《白骨无极》 正文 第1章 二月十二 二月十二。 仲春卯月,万物惊蛰。 在这个春寒料峭里,江面上寒风冷冽如刀,十万山岭消沉似枯坟。 在阴邑江的岸上有一县。 那是个叫昌的县。 昌县北坡,一个如瘸跛的矮山岭里,地上插着三根香烛、撒着死人的纸钱,两名穿着粗麻衣料的男子,正蹲在一个坑边,脚边扔着锄头和新挖出来的泥巴。 此时,两人都不说话,眼睛直勾勾盯着土坑里的白漆棺木。 按照民间习俗,棺材的颜色分为红白黑黄金五种。 这里面有着严格讲究。 比如寿终正寝的老人,是喜丧,所以用的是红棺; 横死或战场上战死的人用黑棺,因为黑属玄水,能镇煞; 贫穷人家因买不起棺材,大多是拿草席裹尸或随便拿几块木板就是简陋棺材,而这些恰好是黄色,所以贫苦人家用的是黄棺; 金棺,自然就是身份尊贵的王侯贵族们才能配得上了; 至于最后一种的白棺,那讲究就特殊了。 那是只有未婚嫁女子、未婚娶男子才用的。 可根据栓子、陈皮两人得到的线索,这块新坟里埋的应该是意外失足摔死的孕妇才对,不应该是白棺啊? “栓子哥这邪门了,这怎么会是口白棺,不是说这里新下葬的是孕妇吗?” “难道是未婚先怀胎的女子?” “还是我们挖错了坟?” 陈皮的两瓣嘴上下打颤,哆嗦着说道。 要知道,闺中女子如若未出阁就先有孕,一直被父母叔嫂宗祠视为不耻,不少私刑泛滥的地方宗祠甚至还会动用私刑浸猪笼。 又怎么可能还会有人给其收殓下葬? 所以事情就怪在这点上了。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她爹。反正来都来了,管她的,赶紧下来一起搭把手撬开棺盖,早点事成,早点离开这让人浑身都不舒服的坟岗。” 栓子是三十岁出头的高大汉子。 陈皮的年龄比栓子小几岁,瘦瘦小小,没什么主见,栓子带着陈皮下入土坑,然后呸呸的朝掌心吐了几口唾沫。黑灯瞎火下,两人用锄头去撬棺材钉,一前一后合力才终于吃力掀开棺材盖。 可开棺后举火把往白棺里一看,两人大吃一惊。 噗通! 胆子最小的陈皮直接被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坟坑里。 夜里气温很低,连自己都能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只见白棺里的女子,看上去年纪并不大,二八芳华,穿着殓服,腰似柳枝,肚子平平,不像是有身孕样子,偏偏在脖子上却有一圈黑色缝线。 居然是断头后又被人重新缝上的脑袋。 刚才陈皮就是被女尸脖子上的黑色缝线吓倒的。 因为晚上视线昏暗恍惚,初见之下,还以为棺材尸体上趴着条寸粗的剧毒蜈蚣,正欲弹射起来咬人。 而白棺里的女子尸体没有出现黑点、尸斑,也没有腐臭味,反而还有种浅而不浓的好闻麝香气味,应该是才刚死没几天,恐怕连头七都还没结束吧。 人还新鲜着。 女尸长得很别致,就是脸色异常苍白,这是死人,很正常,女尸身上穿着大红袍的殓服。 要不是之前被吓得腿软,到现在都还没缓过神来,陈皮肯定要惊叹这死人女子长得真他奶奶的漂亮。 看着白棺里的奇怪女尸,栓子面色微变,但好面子的他强作镇定的呸了一声:“慌什么,不就是个死人吗。” “要说起死人,这北坡就是个乱葬岗,咱们现在脚下踩着的土里全是埋着死人跟枯骨。” “如果想要赶紧离开这里,就快点过来帮我一把,把女尸扶起来。千万要记住了,隔着衣服扶女尸起来,别直接接触到女尸,小心被借走一口活人阳气起尸。” 栓子一脚轻踹了下吓坐在地的陈皮。 然后在栓子的连哄带威胁下,裤子衣袖沾了不少泥巴的陈皮从坟地里爬起来,哆哆嗦嗦去扶白棺里的女尸。 哪知。 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纤细女尸,竟出奇的沉,陈皮第一次没扶起来,还把自己跌了个跟头,险些一头载进棺材里。 栓子眼疾手快的好险抓住陈皮裤腰带,这才没让陈皮跟女尸撞个脸啃脸。 在栓子狠狠瞪了一眼下,陈皮硬着头皮,继续去扶女尸。 死人比活人沉多了。 要不然怎么会有成语叫死沉,死沉。 这次总算是无惊无险的成功扶起了女尸。 女尸已僵,无法坐立,尸体是被陈皮夹住双腋,倒拖着半边身子搁在棺材边沿上的。 接着就见栓子身子轻盈一跃,居然是个深藏不露的江湖练家子,两脚扎马步的稳稳踩在棺材边沿两侧,准备起尸。 原来是两个趁夜来偷死人尸体,发死人财的蟊贼。 或许是因为尸体搬动的关系吧,女尸殓服领口开得有点大,一直哆哆嗦嗦扶着女尸的陈皮,无意看到女尸衣领内的隐隐约约白花花身子,两眼都看直了。 可偏偏在这时,意外接踵而来。 喵呜,夜下坟岗,也不知从哪个草堆里蹿出一头毛发乌黑,饿绿了两眼的野猫居然跑到乱葬岗里找腐尸吃。 民间传闻,人死后的尸体有三大禁忌—— 一是死人不能落地; 二是活人阳气绝不能借给死人; 三是猫、狐、黄鼠狼不能碰到死人。 因为横死的人,喉咙堵着口怨气难咽,猫又是属阴,两者撞一起百分百要起煞诈尸。 别管这个传闻是真是假,此情此景下,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快!快拦住那只杂碎野猫!” “千万别让这野猫跳进棺材碰到尸体!” 栓子紧张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但他伸手去抓时已经晚了,野猫已经动作灵敏的蹿进白棺,跳在女尸身上。 “糟了!” 栓子话音才刚落下,就见跳进白棺里的野猫,突然一动不动盯着棺材外的两人,那双幽绿幽绿的眼瞳里,冰冷,麻木。 丧失任何感情。 仿佛是一双死人眼珠子在直勾勾盯着栓子和陈皮。 这畜牲就那么踩在女尸胸口上,一动不动的直勾勾盯着棺材旁两个大活人。 “你这小畜牲还不快滚,大晚上跑这荒山野岭坟地里故意吓你家小爷我!” 一声喝骂,只见先前还被吓得不轻的陈皮,也不知哪来的突然勇气,捡起一块刨坟时挖出来的石块,去砸跳进白棺里的野猫。 谁想那野猫竟不躲也不避。 噗。 野猫直接被陈皮砸死在棺材里了,头破血流,这一幕是谁都没想到的。 “我曰你爹的陈皮!” “栓子哥不是你叫我砸碎它的吗,我,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还不赶紧逃命,该死的别再去管尸体和棺材板了,你他娘的陈皮是真傻还是故意跟老子我装疯卖傻啊!” 正文 第2章 雨中父子 二月十二。 仲春卯月,万物惊蛰。 在这个春寒料峭里,江面上寒风冷冽如刀,十万山岭消沉似枯坟。 在阴邑江的岸上有一县。 那是个叫昌的县。 十万山岭的另一处深山老林里。 隆隆雷声愈来愈近,山中狂风大作,黑压压的山林被狂风压得剧烈摇晃。 眼看马上就要变天有一场暴雨。 咔嚓! 头顶上空,一道闪电撕黑阴森森的恐怖长空,天地瞬间染成惨白色。 闪电同时也照亮了山中矗立着的一座荒废很久的野寺庙。 寺庙外灌木丛生,这些树木扭曲丑陋,老树根破土而出,长满青苔。 透着原始。 与幽深。 这是块四面高山的山凹盆地。 破败野寺庙就在盆地中央。 野寺庙全是由黑色山岩垒建而成,但有种说不出来的古怪与别扭,因为它的房梁设计很奇怪,中间低、两头高。 而且只有门。 并没有设计用来流通空气的窗。 隆隆。 隆隆。 雷声越来越大了,山林已经黑得几乎看不见前路与来路,到处都是割手的灌木、荆棘。 一身泥泞狼狈,已经在山里迷路了一天,怎么走都走不出去这片深山老林的晋安,很庆幸他终于赶在下暴雨前,找到块避雨地方。 晋安穿越了。 他穿越到这个世界已有一天。 谁能想到,他八九月份一个人跑去自驾游有着众神乡之称的昆仑山,却意外穿越到了眼前这个寒春季节的陌生山林环境。 噼里啪啦。 雨打树叶,这天,终于下雨了,很快演变为滂沱大雨。 “爹,爹,爹,快来,前面有能让我们躲雨的寺庙。” “小宝,别跑太快,山里雨天路滑容易摔倒。” 一对雨中父子抱头跑进这间野寺庙。 “啊!爹,这里怎么还有个人唉!” 一名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先一步冲进寺庙里,措不及防被晋安吓得惊叫蹦起,他没想到这深山野寺庙里居然还有其他人在。 “小宝,别乱跑,站到爹身边…你好,你也是来这里避雨吗?” 那位父亲身子黝黑坚实,一看就是老实巴交的山民,虽然带着浓厚地方口音,但晋安靠蒙带猜还是听懂了七八分,有点像贵川地区口音,但又不像。 这对雨中父子像是进山砍柴的樵夫,身后背着捆绑好的柴禾。 身上的衣服是中式古装,里面是粗布麻衣,外衣则是御寒的动物皮草。 眼前这幕,就像是走进了古装电视剧拍摄现场。 晋安愕然愣住了。 与此同时,咔嚓! 头顶又是一道闪电划破天际,把野寺庙染上惨白色。 同时也照亮了野寺庙里供奉着的一座女子泥塑像,或许是荒废太久的关系,泥塑像的头颅已不翼而飞。 也不知这座无头野寺庙原本供奉的是谁? 那对父子见晋安没有开口回答,只以为晋安不善言谈,于是谨慎保持距离的自顾自忙活起来。 他们从寺庙里找来些干草,当作引燃物,然后挑选出未被雨淋湿的柴禾,那位父亲动作熟练的拿出火折子点火。 不久,野寺庙里燃起温暖篝火,随后拿出随身干粮。 是冻得干硬冰冷的烙饼。 父子把烙饼架在篝火上烤热,并就着竹筒接来的雨水吃起来。 咕噜咕噜~ 闻着烤梅干菜烙饼的香味。 嘴里津液分泌。 晋安肚子很不争气的发出饥肠辘辘叫声。 晋安脸皮一红。 他在山里迷路了一天,整整一天米粒未进,现在是又冷又饿。 “小兄弟饿了吧,这里还剩半张烙饼,小兄弟你若不嫌弃的话,先拿这半张烙饼垫下肚子。” 那位中年男人父亲,脸上皮肤带着常年风吹日晒的黝黑与粗糙,他并未冷漠排斥外人,反倒是热心肠的递给晋安半张烙饼。 晋安的确是饿坏了,感激道谢后,狼吞虎咽的吃完了这半张烙饼。 经过这件事,双方关系拉近不少,晋安也大致了解到眼前父子的基本情况。 父亲叫王铁根,少年叫王小宝。 眼前这座山在当地并没有名字,周围有很多这种普通山岭,而这对父子则是住在附近的山民,平常就以砍柴打猎为生。 以往他们父子绝不会进山这么深,主要是今天进山砍柴时,突遇一窝野猪搬家。 山里猎户都晓得一句话,一猪二熊三老虎。 野猪凶残,成年野猪连熊瞎子和老虎都不敢去招惹。 这对父子慌不择路逃命,结果不小心深入山林,于是就有了眼前场景。 …… 聊着聊着,夜色渐沉,开始有浓浓困意上来,三人靠墙角相继睡着。 也不知这一睡睡了多久。 迷迷糊糊间。 晋安听到一些动静。 他睁开困乏的睡眼。 见是王小宝从干草堆爬起来。 孩童一边揉眼往野寺庙外,一边解裤腰带。 “小宝,你去哪?” 王铁根中途醒来,睡眼惺忪的喊了一声。 “爹,我去屙尿。”是王小宝的回答声音。 “那就在门口尿吧,别走远了。” “嗯。” 晋安不知道自己今天晚上为什么很困,眼皮就像是灌铅般沉重,很快又重新睡着。 山中没个时间参照物。 晋安这次不知又睡了多久。 ……他被王铁根的焦急喊声弄醒。 “小宝!” “小宝!” “小宝,你在哪里,你可千万别吓唬爹我啊!” 晋安翻身惊醒:“王叔怎么回事,我记得王小宝不是出去撒尿吗?” “他一直没有回来吗?” 王铁根这时已经急哭出声:“这事都怨我!不知为什么我今天一睡就得很死,没看紧小宝!” “刚才我梦到小宝一直在哭,嘴里还喊着痛,哭喊着说这寺庙有鬼,泥像在吃他,他就快要被吃光了,叫我赶快逃命!” “等我醒来后找遍整间寺庙,就是找不着小宝啊!” 孩子的走丢,把王铁根急得方寸大乱。 晋安吃惊。 他目光下意识的,看向了寺庙里那尊头颅不翼而飞的泥塑像。 这次他再看无头泥塑像,不知怎的,心里一阵发毛,仿佛有人在直勾勾盯着他。 晋安所在的那个时代不信鬼神,他深吸一口气,大着胆子,抄起王铁根放在地上的砍柴刀,大步冲至无头泥塑像前就是一顿削砍。 噗通。 噗通。 结果竟真从泥塑像里掉出一条被牙齿嚼断的少年手臂,还有颗血琳琳的王小宝头颅。 “小宝!” 王铁根一声惨叫,扑到儿子头颅前,抱头痛哭。 可晋安站在泥塑像前不敢动,脸上表情僵硬,因为泥塑像里除了王小宝残缺尸体外,还有王铁根的半截高度腐烂尸体!看那高度腐烂程度,起码死了有十天半个月! 然而王铁根现在就在他脚边抱着儿子头颅伤心欲绝痛哭。 晋安凉了! 正文 第3章 道士(3更) 此时的夜下寺庙。 幽寂。 诡异。 悚然。 眼前无头女子泥塑像身上的每一个雕刻细节都传神得逼真。 仿佛不是泥塑。 而是真的就站着个人。 外面的天地一片黑暗。 呼呼呼。 夜风夹杂山里阴冷湿气刮进寺庙。 篝火忽明忽暗晃动。 仿佛随时要被吹熄灭。 就如现在身体如坠冰窖的晋安,心惊肉跳。 晋安想转身夺门而逃,可又担心会刺激到脚边正抱头痛哭的王铁根,一时间竟有些进退两难。 急得额头冒冷汗。 突然! 一只手掌,从晋安背后黑暗处伸出,悄无声息的搭在晋安肩头上。 晋安大惊,他正要挥刀砍向身后以自救,嘴却被背后另一只手捂住,整个人被悄然无声的带出了这间恐怖野寺庙。 惨白月华穿透重重树影,化作斑驳碎片洒落这片鬼影山林。 山里的夜雨。 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就着身边的摔碎月光,晋安终于看清是一名中年道士救了他。 道士盘着道士发髻,发髻上插一根普通竹簪,身上是五色道袍,脚上是双青白相间的十方鞋。 晋安紧张的身体大松一口气,忙向道士道谢:“谢谢道长今日的救命之恩。” 哪知,这位深山里碰到的五色道袍道士,脾气很古怪。 “邪东西最喜欢八字轻,属相小的人。你不用谢我,你没死在这喇叭瓮的棺材寺庙里,是你自己八字命硬。” 道士说完居然径直转身走了,丢下晋安一个人不管死活,就好像刚才不是他出手从野寺庙里救下的晋安。 深夜的荒山野岭,万籁俱静,只剩晋安孤零零一个人。 晋安转头望了眼野寺庙方向,野寺庙里哪还有什么篝火和哭声,敞开的大门,一片死寂,漆黑,平静得可怖。 晋安打了个冷颤,赶忙三步并作两步的追向道士。 …… 雨后的山路并不好走。 尤其还是赶夜路。 晋安在山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两脚沾满了泥巴,越走越沉。 晋安在道士身后安静跟了一会,最终还是因为忍不住心中好奇,小心翼翼的好奇问道:“道长,您刚才为什么说那座野寺庙,是间棺材寺庙?” “而且您口中的喇叭瓮,又是指什么?” 原本一直在前方赶路的道士,身子一顿,晋安也跟着停下脚步。 此时两人已经走出凹陷盆地,站在一块长着棵老松树的山岭高处,视野一下豁然开朗。 就着头顶银色月光,道士手指脚下盆地里的幽暗平静野寺庙,面无表情的不答反问晋安:“你仔细看脚下寺庙,只有门没有窗,再看寺庙房梁左右两头高,中间矮,是不是很像一口棺材和一个棺材盖板?” “棺材颜色可分红白黑黄金五色,黑为玄水可镇煞,是专门用来下葬横死、枉死、冤死之人用的,你再看这棺材寺庙都是由黑石搭建,像不像口黑棺?” 不等晋安回答,道士继续往下说着:“你再看寺庙四面的高山,上窄下宽,将寺庙压在盆地里,终日不见阳光,像不像一个喇叭瓮?” “又是黑棺的棺材寺庙,又是特地寻一块天然喇叭瓮地势的盆地,当初修建这座寺庙的修庙人,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修庙人,而是懂风水星斗,寻山脉定阴宅的修道高人。” 晋安听完道士的讲解后,再仔细往山下盆地一望。 也不知这次是不是有了心理暗示的关系,好家伙,野寺庙还真像极了一口黑色棺材。 盆地也是像极了上窄下宽的倒扣的喇叭口。 道士面无表情的继续说着:“喇叭瓮又叫聚阴之地。” “这绝非什么好兆头。” “喇叭瓮葬法,源自井葬,井葬最早可追溯商周前。井葬开口讲究上宽下窄,意指聚阳散怨,用风水来讲就是蛇虫鼠蚁都惧阳,不让蜈蚣、虫子、蛇等属阴东西住进祖坟打扰到祖先安眠。祖先睡得安宁,祖荫大旺,可保后人太太平平。” “但事物有阳必有阴,如天地、日月、昼夜、寒暑、男女、上下。既然有上宽下窄的聚阳散怨的井葬,自然就有上窄下宽,聚阴遮阳的喇叭瓮井葬法。” “这种井葬是聚阴之地,让人死后的阴气终年汇聚,难以消散。如果下葬的人,是横死,枉死,冤死的,那么阴气汇聚后就更加了不得。” “这种损阴德缺阳寿的葬法,不是拿来镇压极凶煞物;就是拿来填埋仇家尸骨,怕人死后还出来寻仇,鸡犬不宁,不让仇家三魂七魄出去有投胎转世的机会。” “本来就是个聚阴之地的喇叭瓮了,再在喇叭瓮底下修个棺材寺庙,也不知是什么仇什么怨,能让当年那位修庙人这么兴师动众。” “不过当初的修庙人也未把坏事做绝,大道五十,天衍四九,还知道给棺材寺庙留一线生机,没有把棺材寺庙完全封死。不至于让寺庙里下葬的人断子绝孙,让她亲人全都惨遇横死。” “只是可惜了……” “如今这唯一的生门,已经不知道被哪路高人给破掉,棺材寺庙里的怨气冲天而出,只怕是过不了几年,这里就会成为一块生者莫入的活人禁地。” “我看破坏痕迹还是很新,应该是刚被人破掉生门不久。” 晋安越听越是心惊。 他怎么觉得,这事越听越是跟路边算命摊的风水玄学一样邪乎了。 一个在肉眼凡胎看来平平无奇的山凹盆地,居然还藏着这么大玄机。 “那如果直接炸山,拆山,或是让盆地开口变大,让阳光照进来,把这里的地势变成道长刚才说的聚阳散怨之地呢?”晋安提出自己的想法。 “到时候什么蛇虫鼠蚁脏东西,自然统统都被太阳紫外线烧成灰灰。” 哪知,道士眼皮轻抬的看了眼晋安,那眼神仿佛在说现在的年轻人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风水,对应着头顶的星辰日月,脚下的山川地脉,同时又对应了阴阳、五行、干支、八卦九宫相生相克,牵一发而动全身。” “棺材寺庙四周的高山即是喇叭瓮,也是一道屏风。如果真把这四面山墙给推倒,反倒是助纣为虐,让棺材寺庙里镇压的东西彻底没了困缚。真到那时,只会死更多的人,附近百姓只能剩下迁城逃命了。” 晋安还是有些不甘心:“就没其他办法了?” 道士摇头。 这已经给出答案。 道士:“有这棺材寺庙,喇叭瓮在,等于一根定海神针定住了聚阴之地的穴眼。只要告之后人避开而行就行,酿不了大祸。” 道士似想到什么,脸色郑重的补充一句:“我见寺庙里的泥塑像头颅不翼而飞,日后你小心脖子有疤的女人。” “切记,碰到了尽量远离。” “?” “!” 晋安又凉了。 古代女人也一样会换头术的吗? / Ps:大佬们,我又回来啊啊啊啊啊! 其实我原本是想小扑街三年河西三年河东,带着首发新书10章,撒花宣告我又回来叻,4月24日跟责编说准备开新书5月10日发新书,4月26日递交3章新书审核稿子,并秒通过审核,当天提前签约成功,剩下有15天时间足够我慢慢攒出存稿。 可现实太骨感叻,新书审核稿子3章,15天缓冲期,只码3章,5月11日手里一共也才6章存稿,一年木码字,唯手生尔,只能割掉豪言壮志,首发新书就放我责编鸽子=。= 噗,这赶脚有点出师不捷鸭,希望《白骨大圣》能打破《这里有妖气》新书期的一天一更2000字记录吧QAQ。。 正文 谈谈《这里有妖气》,有大瓜与辟谣 好吧。 其实并没有瓜。 因为如果不标题UC震惊体, 起点最扑街的我, 知道肯定木人会点进来这章槽点满满的某扑街作者的自嗨通篇废话QAQ。。 唔。 时隔一年。 这条单章,主要是谈谈我又重回码字死路一条,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们,我又回来啦[撒花][撒花][撒花] 近段时间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很闲,闲到春夏交替之际,居然脑阔瓦特想不开想找女朋友,我知道我这肯定是生病叻,还病得不轻。 因为只有想不开的人才会找女朋友,女人都是大猪蹄子,钢铁直男表示单身不香吗?谁先脱单谁是狗鸭! 唯有码字才能让我摆脱因为太闲而想不开找女朋友。 因为码字死肥宅,码字让人头秃,码字满脸油腻腻,码字老得快,码字莫得时间出门看电影聚餐旅游,码字缺点太多就是死路一条,so,码字才能找不到女朋友注孤身[捂脸哭][捂脸哭][捂脸哭] 虽然我明知道, 一旦又重新码字, 接下来就又要回到莫得时间出门出门看电影聚餐旅游,又要回到暗无天日的日复一日,夜以继夜的熬夜码字不归路。 但是! 单身狗们请跟一起大声喊:女人都是大猪蹄子! Ps:新书题材为什么会选择这本《白骨大圣》? 唔。 我4月24日号找责编说5月初开新书,我跟我责编巨巨聊过这个问题。 责编巨巨问:新书打算开什么题材类型? 我回答:我想开本神魔志怪类的小说,虽然这类题材目前已经市场饱和,点开玄幻、仙侠榜单,十本里有五本都是这类题材,起点读者已经审美疲劳,很难再有成绩。 在这种市场已经完完全全饱和下,我跟责编巨巨预估《白骨大圣》成绩是会扑街,首订成绩会很难看。估计上架首订会连3000订都很困难。 其实,我有其它更好创意,都市文可以更好出成绩,成绩压力也更小,但最终还是选择《白骨大圣》这本题材。因为我想弥补《这里有妖气》的遗憾和坑,写完《这里有妖气》未写满的剩余五分之四设定。 《白骨大圣》可以看作是《这里有妖气》的半个前传吧。 有妖气里未填完的坑,以及未写完的设定,我都会在新书《白骨大圣》里一一填上。 比如皮皮经,川谱羊,鬼母…的来历,城隍由来,山神由来,城隍与山神的悲壮惨烈山海战役,以及山神之后复苏的是什么?这些坑我都会一一填上。 再比如除叻连线师、背尸匠、捞尸人、纸扎师、痋术师等特殊职业外,我心中计划好并在文档记录好的剩余特殊职业,其实还有六七十种特殊职业还没写出来,比如阴面方术、贴面官、走山客、问事倌、迁坟倌、魁星踢斗…… 而这还只是暂时构思,以后或许还有更多灵感,还会继续往里添加更多特殊职业吧。 这么多特殊职业,肯定无法短时间写完,所以,《这里有妖气》原本我所设定的世界观很庞大,一次一次灵气复苏,一层层慢慢引起越来越多特殊职业和城隍,涉及的完本字数,预估在800万字左右。 当然,这些只是其中一个设定,一本书除叻职业外,肯定还有其它更多的延伸设定,如一棵世界树,枝繁叶茂,开枝散叶庞多。 因此,《白骨大圣》的预定字数,也将会写到600-800万字左右,所涉及到的设定非常庞大。 =。=假如中途没有意外,能够顺利写完本的话。 说实话,古代背景玄幻,我从来没碰过,这本新书有是第一次尝试古代背景,一切都是摸石头过河中,并未有太大自信~惨啊,我仿佛已经看到扑街的气息,在朝我扑面而来。 《白骨大圣》不会写灵气复苏,或者说是不会写很纯粹的灵气复苏,现在灵气复苏热潮已经退去,已经没市场没订阅,所以新书肯定会创新些什么,融入些什么新点子,才能保持足够新鲜感,吸引新的读者停留,希望各位读者老爷们能喜欢我继《这里有妖气》后的这本新书,算是半个前传故事吧。 唔。 谈完《白骨大圣》。 再谈谈《这里有妖气》吧:[托住下巴的沉思脸表情] ……分割线…… 随着《这里有妖气》404,因为没有发言地方,我本人从未有平台正面回应被封事件,而这一隔就是一年,赶脚对不起起点后台的40万读者收藏,QQ阅读的20万读者收藏。 今天借这条单章,辟几个谣言吧。 辟谣前,首先提另一件事。 不知道是谁在带《这里有妖气》的节奏,一直在抹黑《这里有妖气》,这里我着重提2点节奏。 节奏1:《这里有妖气》漫画改编刚出预告,还没正式上传漫画时,漫画评论区就已经在疯狂带节奏,各种1星差评满天飞,漫画才刚出预告,还没正式发布,就被打出叻历史最低分数。 当时我在腾讯动漫随便点开三四十本漫画,《这里有妖气》排在倒出第二低分,好惨烈鸭哭哼哼。 节奏2:有人一直在挑拨有妖气和白金大神的矛盾,散播不实谣言,导致不明真相的热爱《这里有妖气》的书友们受到误导被带节奏,让其他人以为咱们都是网络暴力,缺乏理智,其实那些都是黑子带的节奏,少部分书友不明真相被波及。 说实话,我不知道是谁一直在故意带节奏。 抹黑书友们形象不止,连带漫画也抹黑,有好几次我都想辟谣,但因为我不想码字,码字太累,所以一开始就就已退光所有书友群,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有妖气不停被人抹黑,漫画不停被人刷出最低分膈应人。 正是因为有这2个前提背景下,所以我想借这次开新书,借这条单章,辟谣几个不实谣言。 谣言1:有妖气404,作者号也被起点封杀,全平台封杀不能再写小说。 辟谣:作者号从未被起点封杀,主要是本号就一本书,只是连唯一一本书还被404叻。名下作品数0,所以导致作者号自动被隐藏,这是系统设定,非人为干预操作,我一直都能登陆操作作家后台。 / 谣言2:有妖气404,是因为被某某白金大神举报。 辟谣:有妖气的404,从来就跟被人举报无关,请大佬们不要信谣传谣,有妖气404 只与个人行文不严谨有关,与任何人无关。这个不实谣言被带节奏得最厉害,起点,贴吧,论坛,站外小说…到处都在传这条谣言,一直被心怀恶意的人带节奏,误导不明真相的书友也被波及到。 说实话,当我看到到处都是这条谣言时,我内心贼尴尬鸭QAQ。。 举个例子,巨人会低头看一眼脚下的蚂蚁吗?这谣言离谱到连我看后都赶脚辣眼睛=。= 而借此机会,我也想道个歉。虽然不是我本人传播的谣言,而是被人恶意带节奏引起的网络骂战,但做人三观要正,对就是对,错就是错,知错要改才能屁股坐正,不能因为我是弱者我碰瓷有理然后借此热度炒作赚钱,我怕这么缺德我会天天得口腔溃疡,满嘴泡痛死。整件事总归是因《这里有妖气》而起,既然开新书后又有叻发言平台,所以特地借此机会辟谣和道歉,咱们安安静静码字,安安静静咸鱼看书,不参与任何纷争与乌烟瘴气,以免坏叻轻松看书的咸鱼好心情。 / 谣言3:我跟起点闹掰,起点封杀作品外,还封杀人,怒而离开起点,还被起点起诉倒欠起点钱。 辟谣:面条这条谣言…… 内心只有emmmm…… 真实情况是,我跟起点的关系从未闹僵过,只是小说因为一些原因404而已,人一直都跟责编,主编们关系很愉快,不时还关心问是否继续开新书。 有妖气刚被404时,当天就我立马决定请长假,把一年假期跟年假都提前预支,把因为码字而2年无法出门旅游的次数都给弥补回来,一个人开车自驾游环线全国。 有妖气是7月22日被封。 我7月23日开始各种准备,采购各种自驾游全国所需要的物资。 7月25日本地派出所办下来边防通行证。 7月31日在我爸妈的担心目光下,一个人正式开始踏上自驾游全国。 路线:浙江温州-福建-广东-广西-云南-重庆-四川-西藏-新疆-青海-内蒙古-黑龙江-河北-山东-江苏-浙江温州。边防证我办的是3个月,7月31日出发,赶在黑龙江,河北下大雪前,11月开车回到家。因为我没雪地开车的经验,身为浙江人此生就只见过2008年的那一场雪特别大=。= 这3个月我是经过周密时间计算的,夏天正好适合高原自驾游,路况良好,8月份也正好错开云南西藏的雨季,不会碰到泥石流,山体坍塌高峰期,8月在泸沽湖过单身狗七夕情人节(吐槽:平时五六百的房间,七夕涨到三千,情侣的钱真好赚鸭),9月是拉萨雪顿节,10月1日是国庆大阅兵跑北京现场看,10月中旬是内蒙古阿拉善英雄大会,双11光棍节前刚好赶回家……赶脚404挑的这时间点就是天助我也鸭[抱住狗头要紧] 唔。 一切都计划好,计划和时间表都很完美。 如果不是唯独漏算掉中秋节的话…我从219新藏线,从狮泉河镇-叶城,历经两天横跨几百公里没电没水没信号的高原沙漠无人区,刚到叶城,得知中秋节,我爸妈打来电话问我中秋节回不回家,我想叻想,还是放弃叻自己的任性,中止于叶城,直接开车回家。下次继续再去实现环绕祖国边界线一圈吧! 说真滴,新疆是真的大鸭,我从南疆叶城上高速,为叻赶时间,每天在高速上开车13-15个小时,半个新疆,居然整整开叻2天多才终于出新疆,浙江温州到上海也才6小时,到安徽黄山也才8小时,新疆真是地大物博。 如果有大佬们也想自驾游云南,西藏,新疆,有啥想问,或者需要准备啥,欢迎书友群里@我,书友群里的狗群主就是我本人,@狗群主从此人生不迷路,老铁们双击666。 我自驾游出发前,还列叻详细线路攻略表,景点到景点怎么自驾游,开车时间多少,公里数多少,提前算好油箱够不够,都详细罗列出来。如果有要自驾游的大佬们,可以找我要线路表,偶尔有点出路,问题不大。 我的线路全都是网红景点,大佬们不要质疑自己的猜测,你们没有猜错,就是抖音上诗与远行,云南,西藏,新疆,青海,内蒙古的各大著名网红景点。 唔。 我抽个时间,翻翻朋友圈视频放到书友群相册,钢铁直男很少拍照,就西藏网红景点拍得多一些,朋友圈视频压缩严重,大佬们到时将就看,泪奔~~ 我是轿车自驾游。 不是SUV。 只要不是跑墨脱县等实在太偏远的边界线,西藏的路况都很好,随便跑,偶尔有烂路只要小心慢点开,不会拖底盘的。建议开自吸车,高原空气稀薄,车高反严重。 唔,呃,怎么说呢,读者老爷们自信点,没猜错,《白骨大圣》里的男主角晋安就是以我本人穿越回来的,我八九月自驾游昆仑山,然后穿越异界,天上一年地上一天,我攻略完异界后又重新找回星空回家之路后已是一年之隔,然后创吓异界游巨作《白骨大圣》! 噗。 / 谣言4:有妖气404后,作者有没有在起点开马甲,或者是跑到站外写小说? 辟谣:着重说明下,我在起点只写过《这里有妖气》,从未写过其它书,在404期间也从未开过任何马甲,我在龙空经常看到有人以我名义,在起点冒名写小说,在外站骗买断价写小说,请起点读者和外站编辑警惕这些人。 光是我知道的冒名顶替人,起点和外站加一起就被人曝光过四五个人。 大佬们! 我只是一个扑街而已啊,大佬们即便要冒名顶替,也应该冒名顶替那些神坛上的白金、大神们,才更有钱途吧! 冒名顶替一个小扑街,能有钱赚吗?而且还要承担那么大风险,这怎么算都是笔亏本买卖吧=。= 在这里特别感谢下龙空的各位大佬们,人好,说话又好听,行业内神马抄袭、高仿、盗版、冒名顶替,都逃不过龙空各位映照诸天大佬们的火眼金睛鉴定,老母牛坐电线,一路火花带闪电牛逼奥利给鸭! / 谣言5:《这里有妖气》漫画已经上线,作者没拿到版权费,作者也没授权阅文漫画版权。 辟谣:有妖气漫画版权,在正常连载期间就已经卖出,经过我手,是我亲笔签的名,亲自授权出漫画版权。即便后来有妖气遭逢变故404,漫画方依照版权合同,依旧如数打款版权费到我银行卡。感谢书友们的担心和对有妖气版权个关心。 ……分割线…… 哎呀。 不知不觉这条单章有点长,马上就要破5k字叻,果然通篇都是让人昏昏欲睡的废话。 其实离开的这一年,发生叻很多事,我想说的话有很多,所以叙事稍显凌乱些,可能有很多书友会看得云里雾里吧,那就最后来个总结: 《这里有妖气》漫画已上线,在起点漫画,腾讯动漫,B站动漫都可以阅读。 《这里有妖气》漫画热度很高鸭,即便一开始被人带节奏,一大波一星评分,可因为书友基数大,感谢书友们依旧对《这里有妖气》的不离不弃支持,漫画评分从最低分又慢慢重新拉升至9.6分。 感动到哭泣鸭。 我是一分一分,一个月,两个月,慢慢看着评分涨上来~ 但现在的9.6分依旧有点偏低。 如果有在腾讯动漫阅读漫画,还未评分过的书友们,希望大家帮帮忙,送个好评鸭,众人拾柴火焰高,哭唧唧跪求一波~~~ 因为《这里有妖气》被404,少叻一大波人气支撑;再加上我只是个小扑街,没有大神、白金们的推广倾斜,资源优势;而且我本人离开起点快有一年,没有为漫画宣传一波,导致还有更多书友不知道《这里有妖气》的漫画改编其实已经上线有一段时间。 种种相加,《这里有妖气》的先天优势,就比别人低轻许多,比后娘抱养还位轻鸭[哭泣脸][哭泣脸][哭泣脸] 可即便如此,《这里有妖气》在种种失利,一直没资源推广下,在腾讯动漫的热度依旧在一直在上升,1月底发布漫画,在没有资源推广下,到现在5月份靠着真本事一步步杀上榜单,已经连续一两个月每天都占据新漫热度上升最快榜的前70、80名。偶尔漫画更新新集,甚至还能杀进前50,最巅峰是冲上过前3。 甚至几本推广资源拿到手软的大神漫画,新漫热度排名,都没有《这里有妖气》的高![震惊脸][震惊脸][震惊脸] 这些数据意味着啥? 书友老爷们~这让我看到叻漫画改编成功的希望鸭,更是看到叻漫画改编成功后,或许可以冲刺下动漫改编的希望鸭。 如果有喜欢漫画的大佬们,还请多多支持《这里有妖气》漫画,留个好评再走呗,跪谢▄█?█● 漫画我每集都有在追,可以说基本遵照原著,还原度非常高,改动地方微乎其微,绝对尊重原著~ 去年漫画改编版权已卖出。 动漫改编版权也貌似有冲刺下的希望,就靠大佬们众人拾柴火焰高,腾讯动漫-搜索《这里有妖气》,借助大佬们的燎原之火冲刺下更高位置,增加更高曝光度,吸引到动漫改编公司目光,把书友们喜爱的《这里有妖气》从小说到漫画,再搬上荧幕! 拜谢▄█?█● 拜谢▄█?█● 拜谢▄█?█● 冲冲冲冲冲冲冲,冲鸭! 正文 第4章 一个叫昌的县 山中月华稀疏,凄冷。 相隔遥远。 望着苍茫茫的凄凉四野。 晋安糅杂孤独与思乡之情,有点悲从心头起,低低轻叹口气。 就见。 他朝山脚下的盆地方向。 弯身抱拳一拜。 道士皱眉:“你没事拜个吃人寺庙干嘛?” 晋安:“那对遇害的父子,生前是淳朴善人,即便死后也不曾想过害我性命,没有想拉我当替死鬼。反而数次把我从睡梦中叫醒,提醒我寺庙里有鬼,叫我赶紧跑。” “所以我这拜,拜的并不是寺庙里供奉的鬼神,而是拜的王铁根父子俩,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可以说他们一共救了我两次。” “如果有机会,我希望将来能有机会再返此地,为他们收殓尸骨送回村子,让他们一家人团聚,不用做孤魂野鬼。” “好人不该受苦的。” 晋安说到最后,语气沉重。 雨后悬月低得仿佛近在咫尺。 古月悬空。 老松树下站着一老一少两道身影。 年长者的身上穿着五色道袍,脚上是双青白十方鞋。 年纪约摸在四十许。 五色道袍虽陈旧,已经浆洗得有些泛白,却干净整洁,并无皱褶,看得出来,其主人定然十分爱惜这件道袍,即便已经很陈旧却依旧不舍得扔弃。 这是位爱惜翎羽的洁身自好道士。 另一人则是名更加奇怪的青年。 细皮嫩肉,肤白齿白,年纪刚二十出头。 留着短寸头。 既像个商贾官宦家出身的清秀书生,又像个刚刚还俗的小和尚,有点不伦不类感觉。 “有人来了。”道士突然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打破山月安静。 晋安茫然看看四周,天地苍茫,黑夜下除了群山起伏的模糊不清轮廓,他什么都没看到啊。 道士抬手指向山脚下一个方向,像极了一位月下仙人在指点迷路:“《广平右说通感录》中有门‘望气术’,称读书人的元神,是文曲星下凡,又因为读书人读书是为了显功耀祖,所以他们读过的文章,便会字字闪耀光芒,从读书人的百窍散发而出,如彩霞万缕,如浩瀚景秀。因而古人才会常形容诗能成仙,文能成圣。” “就比如像诗仙,文仙那样一等一才华的人,他们身上的光芒就能直冲云霄,与星斗争辉。” “即便是再小的小秀才,身上也能发出微弱的光芒像一盏小油灯,映照门窗,助人才思勤敏。” “一里外的山下官道,那人身上光芒有近丈高,所以我才说有人来了,来的人最少也是有功名在身的进士或探花。” 晋安惊了。 他回头看看依旧深邃如墨的大山,黑夜给了他黑色的眼睛,让他在黑夜里什么都没看到。 他感觉在这个世界待得越久。 物理老师的棺材板就越来越压不住了啊喂。 晋安心中一动。 满眼期待问:“道长,那您看我是几尺几寸长啊?” 身为一名在知识爆炸,互联网海洋里天天狗刨的人,金鳞岂是池中物,博览过的群书那肯定比古人吃过的盐巴都多吧,怎么说也是金光万丈缠腰吧? 哪知,当晋安转头看向身旁道士位置时,那里空无一人…… 只有身后的老松树下,只有一具弃尸荒野的染血道士遗体。 道士的遗体残缺不全,下半身已经丢失不见,只剩染着厚厚血污的穿着五色道袍的上半身,像是被什么力大无穷的怪物给活生生撕碎成两截,道士背靠老松树但双手结印,人走得很安详,脸上没有痛苦表情。 奇怪的是,这么浓的血腥味,居然没有引来豺狼野兽窥觊…或许是跟手印有关? 霜白色的月华照在深山老林的晋安一个人脸上,显得有点苍白。 荒山野岭。 虎啸猿啼。 都是孤魂野鬼出没。 我特么…晋安又双凉了。 …… 两天后的傍晚黄昏。 一场春雷过后,随着清明逐渐的临近,天气开始转暖升温,今天是个艳阳高照的大晴天。 在阴邑江的岸上有一县。 那是个叫昌的县。 昌县内很热闹,人声鼎沸,有小孩跑来跑去的嬉闹声,有吆喝声,有贩夫走卒叫卖声。 “胸口碎大石,卖身葬姐……” “糖葫芦,清脆甜口,含棒棒的糖葫芦……” “祖传手艺,可大可小可粗可长的捏糖人咯~” “娘,娘,我要舔狗!我要舔狗!” “不嘛娘亲,我就要舔狗!” 有顽童指着路边的捏糖人摊子,在地上哭闹打滚。 人流穿梭如织的街上,既有无纹饰麻布衣的普通百姓; 也有腰系玉带一尘不染或粉梅色雪狐棉衣的富家公子小姐; 当然也少不了那些常年刀头舔血的江湖草莽。 这些江湖草莽满脸横肉,气血旺盛,一身的腱子肉,每当目光扫过那些细皮嫩肉的富家公子小姐时,都是目露不善,就像是在挑选一头头待宰的大肥羊。 此时快要天黑入夜,路边酒楼饭馆茶楼都已坐了不少人。其中一家门前挂着青竹幡杆的‘徐记茶楼’,一楼已坐满大半位置,这些人里有穿着长衫文人、有穿着员外服的员外郎、有带着女眷的商贾…人们一边品着采摘自清明前最嫩的新茶,一边听着说书先生讲着最近发生在昌县的新鲜事。 民间有句俗语,明前茶贵如金。 说的便是这采摘自清明前茶叶,芽叶细嫩,色翠香幽,味醇形美,是茶中佳品,甚至有的极品新茶需要妙龄少女口齿含芬采摘才能保留原始纯香,不是一般人能喝得起。 啪! 随着说书先生书中的惊堂木一拍,开始徐徐说书。 “昨日,咱们昌县内出了一个奇案,叫‘雷公劈尸案’。就在这事已经成盖棺定论时,村子夜里突然来了一辆马车。” “马车上共有三人在赶夜路,分别是一车夫,一书生,一公子,三人想要在村子里借宿过夜。其中有个公子身高八尺,宽也八尺,身躯凛凛,听了村里出人命的过程,竟然大骂村民们草菅人命,愚昧迷信。” “看似‘雷公劈尸案’,居然藏着案中案,在那公子破案后,还意外牵扯出另一件事关朝廷国事的大案!一具尸体里竟套着案中案中案,让人瞠目结舌!” “欲知此案详情经过……” “下面且听老头子我为诸位看客缓缓道来……” “话说,昌县云西南角十里外有一个僻静村子,叫上潘村,今天要讲的事,就是前天发生在上潘村的一件离奇案子。” “上潘村有一妇人叫李氏,其夫李才良,二人虽无大富,但夫妻同心,勤恳吃苦,倒也算是小有家财,衣食无忧,且膝下育有一子。” “那天日昳时分,一天的农忙结束,李才良夫妇二人跟往常一样,李氏先回家烧炊准备晚饭,李才良并未马上回家,而是牵着田里的老水牛,赶在天黑前送到同村下一家人去,以免别人错过春季耕田插秧时间。” “在各地村庄,类似这种几家人或一村人一起养一头耕牛的事很寻常。” “但就在李才良还完耕牛准备返家的途中,离奇事发生……” 正文 第5章 升米恩,斗米仇 “一声霹雳炸响,有人被雷劈死了!” “李才良回家途径河边时让一道雷给劈死了!” “当时不少农忙完回家的同村人。” “都看到了李良才被雷劈死的场景。” “一声天雷巨响,土石飞崩,柳木腰折,原地炸出个焦黑大坑,正好走在河岸边的李良才,直接落入二月的冰凉河水中,尸骨无存。” “当李良才尸体从河流下游被渔网打捞到,被牛车拉回上潘村李氏家门口时,李良才的死状惨不忍睹,手脚都炸断了。” “断了的手脚,带着还没干的血迹,染红了牛车。” “尸体连个遮盖的草席都没有,一路曝尸,就这么用牛车拉回了上潘村。” “看着不久前还好端端,答应还完牛就回家吃晚饭的丈夫,转眼只剩下死无全尸,李氏突闻噩耗,哭得伤心欲绝。怀中儿子也吓得哇哇大哭,一直哭喊着要爹爹。” “哎,那场景…闻者落泪呐。” “这边李才良尸骨还未寒,那边村里已经有流言蜚语传开,村民们都说这李良才肯定是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才会遭报应,被雷公给天打雷劈的。要不然不会遭到老天爷惩罚,人不仅被雷给劈死了,还是死无全尸。” “本就痛哭的李氏,听到周围乡亲们的流言蜚语,就更是哭得撕心裂肺,说她家老李一辈子老实巴交,为什么人死后还落了个晚年清誉不保,被人恶言中伤。” “但无奈众口铄金,光凭李氏一个妇道人家,能起什么作用。村民们七嘴八舌说上潘村那么多户村民,为啥别人没被雷劈死,偏偏就李才良让老天爷给劈死了?” “村里老头老太们都说这就是老天有眼,老天爷专劈恶人,不劈好人,老天爷是不会错冤枉好人,大骂李氏不敬畏老天,这是要遭天谴的,今年上潘村肯定要受到牵连,田里干旱,颗粒无收,龇牙咧嘴跳脚叫骂着要赶走李氏一家,免得李才良一家作的恶,祸及全村无辜人。” “可怜这李良才这边还尸骨未寒,那边就让孤儿寡母的李氏跟独子,让周围乡邻欺负。”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事就这么盖棺定论,李良才的死,是死于被雷劈死,连里正和村勇都没有异议时,人群里却站出了个一公子。” “啧啧,那公子可了不得!身高八尺,宽也八尺,身躯凛凛,生得细皮嫩肉,留着和尚一样的短寸头发,自报姓名,姓晋名安,身边还有一书生一车夫同伴相陪,正是今夜刚在上潘村借宿留夜的那三个外村人……” “这位自称晋安的,他说雷电击中人,只会在原地留下焦黑印记,断然不会像人们看到的土石飞崩,柳木腰折,原地还留下个大坑。” “这很明显就是有人事先在河边埋好火药,故意引李良才走到预设地点,然后伪造成李良才是被雷劈死的。并借助河流冲刷河岸,冲刷李良才尸体,达到毁尸灭迹,冲走火药残留颗粒和气味的企图。” “因为这世上只有火药才会有这么猛烈霸道的效果。” “村里的里正,只需将这件命案报官,让县衙调查最近谁有大量购买火药、硫磺、硝石;除了李良才自己走到河边外,还有谁是最有可能会把李良才在河边约见,或是当时是谁跟李良才走在一起的;李良才的死对谁最有利…那么这个人必然就是害死李良才的凶手。” “火药?” “村民们闻言大惊,康定国朝廷对民间火药管控极其森严,火药属于军械管制,在康定国是严禁民间拥有火药,甚至连火药的配方都禁止流落民间。” “村民们都不信,李才良是死于火药。” “因为民间根本没人能接触到火药。” “群起激愤大骂这些外村人对老天不敬,要把这些外村人连同李氏母子都一起赶出上潘村。” “但好在里正读过几年私塾,见识比这些目不识丁的穷山恶水刁民广一些,里正深知此事一旦牵扯到火药,兹事体大,绝不是他一个小小里正能够揽下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绝不可瞒报谎报此事,里正派出几名腿脚最快的村勇,连夜速去昌县县衙汇报这件事。” “听闻昌县一乡野小村,居然出现疑似火药案,昌县张知县不敢有拖延之心,连夜点上全县所有捕头,带上捕役与快马,兵分几路,按照晋安公子提到的线索,连夜进行排查,果不其然很快就抓到了真凶!” “真应了民间一句谚语,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不做亏心事,不怕衙里半夜叫门。” “杀死李良才的凶手,正是李良才的同村亲戚。那人是个烂赌鬼,早些年找李良才夫妇借钱,帮他渡过难关,发誓今后再也不赌了。李良才夫妇二人见他可怜,轻信了他的话,拿出积蓄借济他,替他还清赌债。” “结果那厮不仅不知悔改,亲戚帮还钱后,继续烂赌如命,一直拖欠李良才夫妇二人的银钱不还,反而还数次私底下找李良才借钱。但李良才深知其好赌本性难改,借钱给好赌之人就如竹篮打水,所以一直不肯再借钱。” “这烂赌鬼亲戚见李良才明明有积蓄却不愿帮衬亲戚,又觉自己好赌一辈子都还不上钱,于是心生歹念,设计杀害李良才,等剩下性格柔弱的李氏孤女寡母,他就能不用还钱。甚至还想好了恶毒计策,煽动不知真相的无知村民,赶走李氏孤儿寡母,然后趁机霸占房屋田舍。” “正所谓救急不救穷。” “升米恩,斗米仇。” “人知鬼恐怖,鬼晓人心毒。” “本应是‘雷击焦尸案’,最后却是‘洗冤录’,最后又牵扯出另一桩‘民间私藏火药的奇案’,一波三折,曲折离奇。” “而因那位姓晋名安的公子,因破获火药案有功,得到县衙与知县赏识,设宴招待,张知县深明大义,赏罚分明,在宴席上让县里商贾乡绅筹出三百两纹银,当面全数交到晋安公子手里,感谢晋安公子救了昌县数十万百姓一命,如今这商贾乡绅筹钱名册打成牌匾,就还挂在昌县牌坊上。” “本书完。” 正文 第6章 庙会(3更) 啪! 随着说书先生手中的惊堂木落下定音。 徐记茶楼内响起一片喝彩。 这案子曲折离奇,直呼让人听得痛快。 倒是角落靠栏杆的一桌,独自坐着一位客人,与周遭吵闹环境,显得格格不入安静。 这人身穿素白长衣,腰束玄青色锦带,细皮嫩肉,气血红润,像是富家公子少年。 偏偏又留着短寸头发,像是个和尚。 人僧不僧,书生不书生的,一边品着手中明前茶,一边专注听着说书。 茶楼小厮提着一壶茶走到公子身边,羡慕道:“晋安公子,今天说书的角儿,可是您呢。” 晋安额头垂下几道黑线:“身高八尺,宽也八尺,身躯凛凛,那是江湖草莽手中还沾着未干血迹,四四方方八棱铜角锤冷兵器。” “我是人!” “只想当一个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人!” 小厮继续讨好说着:“这一切还不是因为晋安公子您神勇,所以民间把晋安公子您越传越神异,这也是情理之中。” “您这次算是在咱们整个昌县内都出名了呢。” “我可听说了,现在不少富家千金,衙里老爷们的深闺大小姐,都对晋安公子您青睐有加,派家丁四处打听着您的消息,都是想要邀您佳人美酒共赏一月后清明那天,昌县一年里最热闹的清明庙会。” 晋安闻言,顿时来了兴趣。 他当然不是对肤白貌美气质佳的富家千金,官家小姐们感兴趣,想要馋她们的身子。 而是对那昌县一年最热闹的庙会感兴趣。 这可是他穿越后,碰到的第一个古人盛会。 想必到时一定会非常热闹。 说什么都要一睹盛况。 他以前本就喜好旅游跟风景、各种名胜古迹,要不然也不会一个人从南边大老远跑去昆仑山自驾游了。 晋安追问茶楼小厮:“这个庙会在昌县很有名吗?” 茶楼小厮一边给晋安续上清明前的决明子茶,一边自豪说着:“要说起我们昌县的庙会,那是方圆百里都闻名,届时会有不少来自各地的公子、才子、深闺小姐们,远赴而来参加庙会。” 也不知是水土不服,还是清明前后季节交替,晋安这段时间有点上火、虚火发炎,所以喜欢上了在茶楼喝决明子茶。 决明子茶功效,祛风、清肝明目、润肠通便。 茶楼小厮一谈到清明庙会,就一脸自豪的滔滔不绝继续介绍起来:“说起我们昌县,有一棵千年老树,那是一棵青钱柳。” “此树具体树龄已经无人知道,年龄比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还老,树干比五六个大汉合抱还要粗,光是县志上记载就有千年了,是昌县神树。” “这棵千年青钱柳,枝叶茂盛,绿荫盖天如宝伞,树木高大挺拔,其果实艳美而形状奇特,如一串串铜钱,所以又叫铜钱树,摇钱树,远赴盛名。铜钱果实从九月至来年四月夏季前都会挂在树上,迎风摇曳,别具一格,远看就好似挂满漫天铜钱闪闪耀耀,所以吸引来那么多才子佳人专门赶来昌县参加清明庙会。” “因为只有清明庙会那天,文武庙才会对方开放,让游人观赏神树。平时为保护神树,都是不对外开放的。” 听完茶楼小厮的介绍,晋安顿时来了浓厚兴趣。 “好,多谢你的提醒。” “一个月后的清明庙会我肯定要看看这样一棵神奇的摇钱树。” 晋安笑着赏给小厮几个铜子,顿时把小厮乐得眉开眼笑。 茶楼小厮收起赏钱后,显得更殷勤了:“说起这棵千年青钱柳神树,还有一个传说,据说看过神树的人,有的人会引财神爷进门,招财进宝。” “这件事,最近十来年,越传越玄乎,每年都有人一夜暴富的事传出,我听家里老人讲,以前这棵千年青钱柳神树还没如此神异的,是十年前有一夜,青钱柳的青铜钱果实一夜变成古铜钱果实后,神树能引财神爷进门,招财进宝的说法,才开始在昌县本地慢慢流传开来。” “所以最近十来年的每次清明庙会,每年都会吸引来越来越多外地游人前来参加庙会,都是抱着发财梦而来,尤其商贾富人最多。” “庙会一年才一年,晋安公子可不要错过机会。” 茶楼小厮越说越眉飞色舞,民间庙会在他口中,变成了志怪神异传闻。 “那你可发财了?”晋安问。 茶楼小厮讪讪一笑:“那倒没有。” 晋安一笑,他已了然。 民间传闻,都逃不过三个真香定律: 据说…… 传说…… 好像…… 看着茶楼小厮提着手里茶壶转身离开的背影,晋安目露浓浓兴趣。 一夜神异? 青铜钱果实一夜变成古铜钱果实? 是指这棵千年老树发生了基因突变吗? 人们只知动物会基因突变,会普遍形象的就是白化病,白化狐,白化猿,白化牛等…… 但植物也有生机,植物也跟人一样会呼吸吐纳天地空气的灵性,植物也会痛,植物也会基因突变。 这就好比是那些所谓的悲天悯人素食主义者,只不过掩耳盗铃的自欺欺人之辈罢了。 以为看不到流血和宰杀时的痛苦,植物就不是生命了。岂不可笑? 基因突变的千年古木吗? 挂满古铜钱果实? 晋安来了兴趣。 …… 今日距晋安到昌县,已有两天了。 那天,他在老松树下安葬完道士下山,然后神了,居然真在官道碰到对正要前往昌县的书生和马夫老汉,因雨后路面泥泞不好行车,打算先在附近村庄寄宿一晚,哪知碰到一起命案。 他破案后,受到昌县县令好感与设宴款待,还在宴席上找参加宴席的富贾乡绅们为他筹集三百两纹银赏钱,晋安当即知道,这位张知县是位不吃民脂民膏的父母好官,公正大义,不吃回扣。 这里物价便宜。 没有太大的住房压力,也没啥战乱流民,百姓手里活钱多,所以通货膨胀不算严重。 四口之家的一年开销是二十两到二十三两纹银左右。 三百两纹银赏钱,大概是现代的一百万奖金。 自从经历了棺材寺庙、喇叭瓮、道士望气术后,晋安深知这个世界跟他印象中的古人世界不同。所以他一开始就抛弃掉锦衣玉食,醉生梦死,每天都有小美人小侍女暖床的奢靡腐败生活。 他这两天,连续都在这家茶馆坐着。 既是听书,听着各地奇闻异事,了解这边的风土人情。 也是通过来往客商了解这个世界的大致地理地图。 因而,老主顾的晋安,早已跟这家茶馆的老板跟小厮混熟悉。 晋安一开始以为他是回到了古代,但这两天他发现,这里的风土习俗,人文历史,都与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朝代不相符。 康定国,他从未听说过这个古朝代。 …… 天,渐渐昏沉。 夜色降临。 城门口的兵甲,开始准备关闭城门,不再放人进城。 今天入夜后的昌县县衙并不安宁,昌县出了民间私藏火药的大案子,这案子已经不归一个小小昌县管辖,今日是上头派来提人,亲自问询有关民间私藏火药的细节。 就在昌县张县令在县衙,焦急不安等待,设下的宴席已经让下人热菜两遍,还是一直未等到人时,哒哒哒哒哒,慌乱脚步声打破夜色。 一名衙役带着两名狱卒,急匆匆来到县衙,尤其是那两名狱卒的脸上带着像是受到什么惊吓的苍白面色。 “县令大人,不好了,人死了!人死了!” “那个私藏火药的李大山死了,他,他死得太诡异,太邪门了!您快赶去牢房看看吧,现在牢房里监押的犯人们都吵着要换地方,牢房闹邪事了!” 正文 汇报下开新书第一天的成绩!哇,奥利给! 如题 汇报下失踪久别一年后,昨天11号开新书的一天成绩。 本来并不想发太多单章,怕影响阅读版面整洁。 可想叻想,还是决定向所有一直支持我,支持我新书的新老书友们汇报下成绩,因为我们并不差!我回来叻!感谢书友们又再一次推我上位! 《白骨大圣》5月11日上午10点发布,不到12小时,1章的本章说就突破999+条,10点-23.59:3章正式章节+1单章的总本章说,一共是2223条! 新开的书友群,10点-23点左右,13个小时,书友群人数满1000人,是0-1000人!一夜醒来早上6点一看群,又多叻一百多新面孔的大佬!书友群消息一分钟不看就是未读99+,大家太热情叻,看着分分钟都是99+,当时心中万千言语奈何我这个乡下泥巴娃文化低,只剩三个卧造!卧造!卧造! 奥利给啊啊啊啊啊! 感动到泪目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昨天发书第一天,3章,6000字正文,推荐票总榜就冲进起点总榜单前80名,189人打赏,总打赏rmb一万六千多,收藏2万8,签约作者新书榜男频总榜第一,不到12小时单章本章说就突破999+条,书友群加群书友人数0-1000只用13小时左右,书评区帖子380条(不算回复帖子在内)! 以及新书太火,不到6小时就被人盯上举报说简介太吓人,我责编巨巨找我让我改简介时,还给我起叻一个外号:新书第一天就被人举报的男人,牛皮!(所以现在的简介为啥这么粗糙,肌无力,就是因为临时改过一次,时间仓促随便瞎写等以后想到更好再改emmmmm)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胀叻!我从中间裂开叻! 新书成绩爆! 热度爆炸! 我自己都被书友们的燎原之火热情非惊呆两只单身狗狗眼! 要知道《这里有妖气》书友群我都已退光。 老书也已404。 无法通过老书和书友群打个广告,求收藏求推荐票! 这些我都没有! 我是赤条条的离开起点,久别一年已被人遗忘,又赤条条的重新回到起点开新书,悄无声息,就我一个人悄悄的来叻! 本以为新书成绩会扑街,可就是这么一个地狱难度开局,以上一项项足以令人自豪的成就,开新书13小时内就都达成!大佬们,你们简直神秀啊!我仿佛看到我新书上架首订能破100订,首订有200订,从此摆脱扑街泥潭的希望! 感谢盟主@“沐雨潇湘”、@“吃茶叶蛋”、@“阴天灵感”、@“书友20200512071735581”、@“尘封丶无道”、@“有妖气丶男妖琉璃”(为啥总赶脚这ID怪怪的=。=|||同意的请扣1,我先干为敬扣1)。 感谢书友们的打赏@“书友20170721122501818”、@“夜丶墟”、@“叁生缘猫猫”、@“灰涩勿语”、@“自酌自饮自逍遥”、@“太上班”、@“那一滴初血”、@“缘来湜妳”、@“武当_王也”、@“青瓷朔”、@“王守恩”、@“叁生缘雪花”、@“拆迁方正”、@“孤僻冷漠”、@“书友20180823141302200”、@“萌新记得喝水”、@“花下小剑仙”、@“知识改变智慧”、@“命带青龙”、@“泣血清风”、@“司情”、@“叁生缘安生”……因打赏书友太多,版面太长,就不一一列举,总之万千言语都已融入2个字谢谢[拜谢.gif][拜谢.gif][拜谢.gif] 感谢所有收藏、投推荐票、打赏,支持我,支持《这里有妖气》,支持新书《白骨大圣》的大佬们,我永远都是你们的小迷弟(??ω??)? 是你们的小可爱(??ω??)? 是挂着青鼻涕跟你们屁股后面的小彩虹屁鸭(??ω??)? / 唔。 呃。 接下来说个略带沉重话题。 不知道为啥,老有人死抓着我不放,新书第一天被人举报外,还多叻些阴阳怪气的造谣者和柠檬精。 阴阳怪气造谣声音1:有造谣者说我早不辟谣,晚不辟谣有妖气的404不是被人举报,一直拖着不处理谣言,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开新书才辟谣,骂我非坏即恶。 辟谣:我昨天单章已经解释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知道为啥总有一部分假装选择性失明看不见!我唯一一本书被404,书友群也早就退光,我没有任何发声平台,你让我怎么辟谣?对着空气辟谣?还是啪啪啪靠爱辟谣? 还是注册一堆新马甲号,然后跑到各大论坛,贴吧,书评区下面,大喊一句我是咬火,我是来辟谣的?不管你们信不信我就是咬火,不信我是咬火的都是蠢蛋? 谁信?你会信? / 阴阳怪气造谣声音2:我这个节骨眼回起点写书,又是开单章辟谣,肯定是起点高层花钱找我回起点,让我出来辟谣,让我给起点炒热度。 辟谣:关于这点我是无力吐槽叻,但凡有丁点智商的人,都不会说出这种话。 起点有牌头,有号召力,有影响力的大神,白金那么多,起点是脑子瓦特叻才会舍近求远,不请大神、白金出山发新书,辟谣,号召读者,反而低声下气来求我这么一个农村泥巴娃给他们号召人气? 反正我只知道历史古典只有刘备三顾茅庐诸葛孔明出山。历史古典没有刘备三顾茅庐请没文化没军事才能的普普通通乡野民夫为他打江山的。 / 阴阳怪气造谣声音2:我在撒谎,根本没自驾游,也根本不是4月就签约说好发新书的,一切都是阴谋,是起点特地在这个节骨眼求我出山的。 辟谣:唔,昨天的单章已经说得很清楚,自驾游的视频,路线表格,我都会放在书友群1群相册,这些造谣者真的是造谣全靠断章取义。 今天为叻彻底封住这些造谣者的嘴,免得天天咬着我不放,我会把跟责编4月份的聊天记录贴在书友群1群相册里。 我4月24日找责编谈5月发新书,4月26日提交新书稿子审核通过,4月26日提前签约的聊天记录都会截图放在书友群相册里。 下次再造谣请先看看我放出来聊天记录再想好怎么造谣。 我是长约作者,《这里有妖气》18年5月上架,没几天我就拿到起点长约,只要在起点写过书的人都知道,长约作者发新书是可以提前签约,不用走常规签约流程的。 4月24日,4月26日,还没发生一连串变动,一切都还风平浪静,难道我能未卜先知?还是未来穿越来的能提前知道变故?所以特地找编辑提前签约,好坐等起点5月发生变动?那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居然放着10亿,100亿的彩票不去买,非要跑来辛苦码字?是10亿彩票不香吗? / 开新书前,很多朋友也都劝过我,要不过2个月,等风平浪静后再开新书,尽可能避免被人带节奏,避免被喷子盯上。 当时我还没当真,我跟编辑说好开新书时间,继续照常开新书,并开玩笑说,到时候我开个单章,解释清楚,应该不至于被人喷吧? 结果,呵呵。 是什么时候开始,连很小的网文圈,都开始被乌烟瘴气的网络暴力恶臭味充斥?还能不能让人安静码字? 通过这事,我算是明白一个道理: 这些造谣者真的是非坏即恶,他们不管你解释得多,你说的任何一句话,在造谣者眼里总能断章取义,找到喷你的恶意中伤谣言。 造谣一句话,大不了事后拍拍屁股来一句:如果你觉得我说错叻,你可以辟谣啊,你干嘛不辟谣,还装出一副很委屈表情。 真是造谣一张嘴,辟谣的一万张嘴跑断腿!反而辟谣解释后还会被断章取义,恶意扭曲继续造谣,反正不管怎么解释,造谣者总能找到带节奏的喷点。 作为一名被造谣攻击的受害者,我也明白叻那种被造谣的焦虑,不甘心,愤恨,委屈,无助无力感觉,希望不要有网络暴力,不造谣、不信谣、不传谣,心有阳光,世界有阳光。 阴暗的世界,太冷漠叻。 So。 反正该说都已经说叻,今后我将不会再辟谣,那些乌烟瘴气,阴阳怪气的人,如果还是爱造谣就继续造谣吧,反正我聊天记录,辟谣帖都已经发出来,公正自在人心,不在那几张造谣者嘴里。以后为叻保持阅读版面干净整洁,上架前基本不会再开单章污染版面。 我只想安安静静码字,写好故事,不参与任何乌烟瘴气纷争,只想安安静静写完这本新书的故事,能有一本完结书,让书友们轻松开心咸鱼看小说。 书评区,也希望大佬们只交流本书,在发帖评论时不要出现其他作者名,书名,我怕会被一些心怀恶意人在回复贴里故意带节奏,引起骂战和误会。 因此,以后书评区若出现其他作者名或书名,版主会一律删帖处理。如有误删,先提前说句抱歉,还请谅解某咸鱼作者很怕死很怂的从心。 为表歉意,我决定把异界抄录来的另一门秘籍,《降龙十八掌》秘籍电子版,再次传授给大佬们以表我忠心: 大胆!雕虫小技竟敢班门弄斧!??大威天龙,世尊地藏!??大罗法咒,般若诸佛!般若巴麻哄!??飞龙在天!去! 大道有九千。 我还有八千九百九十八!!! 正文 第7章 监牢 昌县。 监牢。 空气里混杂着一股十分复杂的恶臭气味。 污水恶臭、粪便排泄物臭味、食物馊臭味…… 各种各样的气味,混杂一起,在这个空气浑浊不流通的潮湿昏暗监牢里,混合成一种难以形容的冲鼻恶臭。 甚至还有血腥气味、尸体腐臭气味。 也不知道是不是死在牢里的耗子死后尸体腐烂。 呼啦啦。 文官袍上绣有飞禽的张县令,脸上神情震怒,在衙役、狱卒的带领下,顾不上监牢里的恶臭环境,一路往关押死囚犯的监牢最深处急匆匆赶去。 “大人,大人,救救我们,救救我们,这个牢房里闹邪了!” “救命啊!这个牢房里有脏东西!” “张县令,求求大人给我换个牢房吧,我招,我招,我什么都愿意招供,只求给我换个牢房!求求张县令给我换个牢房吧!” 燃着火把的长廊两头,从木栅栏后伸出一双双手臂,一个个蓬头垢面,浑身污臭的犯人,朝张县令哭喊着。 仿佛这监牢里真的有什么东西。 把这些关押犯人都给吓破了胆。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回大人,自,自从李大山死得邪门后,监牢里的关押犯人就都哭着喊着要更换牢房。” 牢头脸色慌张、煞白的急忙解释,拼命去擦额头冷汗。 张县令现在没时间跟这些人计较,狠狠瞪一眼牢头,继续往监牢深处走去。 终于。 在狱卒带头下,一行一二十人,来到关押着李大山的牢房前。 此时牢门已被狱卒打开。 李大山的死状很诡异,人才刚死没多久,居然已经全身出现黑点,尸斑,身子下留着一大滩水渍,可偏偏身上衣物干燥,人蜷缩,痛苦的死在牢房门口。 李大山高高抬着脑袋,就像是个下雨天探出水面呼吸的鳖,脖子伸得长长,一根根青筋凸凸暴起。 脸上五官扭曲、狰狞,像是死前经历了很大痛苦,死前挣扎求救过,可那些狱卒竟没有一人听到这里的动静。 张县令、县丞、几名捕头跟衙役们,第一次到人还有这么诡异死法,全都大吓一跳。 看着李大山的奇怪死法,像极了老鳖望月的荒诞感觉。 监牢的牢头,叫孙福,嘴唇上留着对鼠须。 他算是这个监牢里的老油条了,平日里没少从牢房犯人身上搜刮油水,这是个油水很丰厚的肥差。平日里这孙福就是监牢里的土皇帝,作威作福惯了,没人敢违逆他的话。 但他现在在张县令跟前,面色苍白难看,连闷屁都不敢放一个,全都悄悄憋回肚子离去。如今他已不是担心自己还能不能留得住这个油水足的肥差,而是该担心自己会不会背上李大山之死的所有责任,还有没有命活。 牢头孙福额头冒汗的察言观色张县令,他见张县令在看到李大山的诡异死状后脸色一沉,赶忙在张县令面前努力表现,只求能躲过这一劫。 保证以后逢年过节就扫祖坟,不再夜宿寡妇家,给自己留份阴德。 “县令大人,我们几个弟兄深知这李大山重要,牵扯着民间私藏火药的大案,所以一直都不敢有懈怠,拒绝任何人探监李大山。” “老钱、老许他们几个也从不敢对李大山动用私刑。” “这其中的轻重缓急,我们几个都明白,所以一直都严密看押着李大山。” “白,白天…这李大山还好端端的,今天的晚上牢饭,是老钱送的,这点我可以作证,当时这李大山一切正常,能吃能喝能睡能拉撒。” “而且关押在监的这两天,绝无放一人进来探监过李大山,这两天李大山一直都是独自一人关押着,除了我们几个狱卒,没有接触过一个外人。” “可,可事情怪就怪在这里了……” “酉(yǒu)时我们送牢饭时,人还好好的,没有任何异常…中间就只隔半个时辰,在戌(xū)时,老钱按照以往惯例,每隔一段时间巡查牢房,然后我们听到了老钱的惨叫声…等我和老许跑到李大山牢门前一看,就看到老钱吓坐在地,李大山已经离奇死在牢房里。” “关押李大山的牢门紧锁,牢房也没有其它破坏痕迹,没有任何人能进入牢房,可奇怪就奇怪在这,这里…偏偏李大山就那么离奇死在了里面。” 牢头紧张说着来龙去脉。 “张大人,会不会是饭菜中毒?” “李大山背后牵扯很大,说不定还有其他漏网之鱼的同党,他们怕李大山招供出他们…所以来了个杀人灭口?” 说话的人是县丞。 牢头一听,慌忙解释一句:“饭菜里不可能被人事先下毒,这监牢里的犯人,都是吃的同一锅饭菜。” “如果真的是有人在饭菜里下毒,不应该只死李大山一个人,而是监牢里的所有犯人都一块死了,不可能这些犯人还都幸存下来。” “而且牢饭都是随机送到各个牢饭,也不可能有人事先知道哪碗饭菜是给李大山的,然后针对下毒。” 听完牢头孙福的话,这些狱卒们倒的确是尽职尽责。 张县令的脸色非常难看,他转头看向身边一名佩刀中年捕头。 “冯捕头,你在这监牢中,可有什么线索发现?” 冯捕头:“禀县令,我已经把仵作带来。这人究竟怎么死的,到底是不是被人饭菜里下毒,毒发身亡,待仵作验尸后,相信一切都会水落石出。恳请县令同意让仵作验尸。” 此时大家都站在牢房外。 没有张县令的亲口同意,没人敢私自进入牢房里。 “那就验尸吧!不管如何,这事一定要赶在上头府城来提人前,查个水落石出,我才好向上头有个交代!” 随着张县令同意验尸,挤在牢房外走廊的一行人中,一名背着药箱的驼瘦老人,成为第一个踏入牢房的人。 古人并没有手套的概念。 或许是因为常年接触尸体,感染到尸体上的各种细菌,仵作的双手长了不少伤疤和浓疮,这是好了又感染,感染又好,如此反反复复留下的双手疤痕累累。 监牢里空气不流通,污浊恶臭,这么多人拥挤一起,人人呼吸困哪。 但此时无一人敢在这时候抱怨一句。 即便站久腿脚麻了,也只敢悄悄抬抬屁股,继续咬牙坚持着。 在这种折磨难熬的等待总,尸检终于有了结果。 “禀县令、冯捕头,李大山的死因,不是中毒而亡,而是死于落水溺死。奇怪的是,虽然皮肤已经出现尸斑,可内腑情况却像是才死不足一个时辰。” “死于落水溺死?”众人瞠目结舌。 “荒唐!” 正文 第8章 变故 “荒唐!” “这不可能!” 出声打破平静的,是牢头孙福。 “这里是旱牢,连水都接触不到,那李大山怎么可能会是死于落水溺死?” “仵作你这是栽赃陷害!” “说话要讲证据!” “大人您一定要相信我孙福,我们几个狱卒真没对李大山动用任何私刑或水刑,也没有放李大山出去过。我们几个平时虽然有点犯浑,但我之前所言,句句属实!这李大山,我们几个狱卒真的是谨小慎微,慎之又慎。” 牢头孙福以为仵作是老眼昏花,尸检不出个什么结果,于是就随便胡诌个理由,打算栽赃陷害他们兄弟几个,急得大声为自己辩解。 仵作并没有生气动怒。 这位小老头,仿佛没有脾气,不疾不徐解释着: “李大山的确是死于落水溺死。” “他肚腹鼓胀如球,眼耳口鼻都是水渍溢出,身体微有浮肿,卑职还在李大山鼻内发现几根水草…再结合李大山死后地上留的一大滩水渍,以及李大山如老鳖望月的努力伸头呼吸死状,种种迹象都表明,李大山是死于落水溺死的。” “我只是一个糟老头子,与孙牢头无怨无仇,何必栽赃陷害,落井下石。” 仵作继续说着:“至于为何落水溺死之人,会是衣服干燥。” “又为何独自一人关押,从未离开过旱牢的李大山,出现落水溺死才会有的死状。” “这些就都是捕头们的职责内事了,老头子我只负责验明死者的真正死因是什么。” 牢头孙福紧张得身体冷得发抖,大声喊冤枉,他们几个狱卒真的没有杀死李大山,也绝对没有把李大山带出过监牢! 为何一直关押在牢房里的李大山,会出现落水溺死症状,他们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然而。 此时没人站出来为几名狱卒求情。 因为眼前种种线索,的确都对孙福等人不利。 随后,孙福几名狱卒被收押在监,县衙里有捕头带上几名衙役,快马加鞭赶往上潘村调查一切跟李大山之死有关的线索。 …… 可衙门的人才刚到上潘村,还没来得及展开调查,就被里正主动找上门。 居然是李才良尸体不见了! 李才良的头七还没过,屋中白绫、白灯笼,祭奠字都还没撤掉,尸体还没盖棺下葬,摆在屋子大堂守灵的李才良尸体,就这么不翼而飞了。 里正带着村勇,在村子与村庄附近,找了一天,就差挖地三尺了,可就是一直找不到消失了的李才良尸体。 事情开始朝着不受控制的诡异方向走了。 这次带头前往上潘村的捕头,是昌县三大捕头之一的郑元虎,此人虎背熊腰,魁梧壮硕,十指骨骼粗过常人,一看便知是个硬功练家子。 作为三大捕头之一,郑元虎的佩刀,也与寻常衙役的制式佩刀不同。 那是一口刀身长二尺三寸的虎头厚背刀,比普通刀剑都要沉重出许多,普通人别说挥舞自如,普通大汉拿在手中挥舞两下都显困难。 这郑元虎在昌县,可是赫赫有名的硬气功高手,一口虎头刀,一门虎虎生风的黑虎拳法,曾孤身一人拔寨摧人,冲进三尖山的山贼老巢,毙命全部十五人山贼,毫发无损回来。 一战成名。 郑元虎得知了李才良尸体失踪后,立刻命里正带路,带他前往李才良家、李大山家调查。 郑元虎心思缜密,并不是一介莽夫,要不然也不会坐上三大捕头之位。 他心中已隐隐有个猜想。 李大山在旱牢里的离奇溺死案。 跟李才良丢尸案。 这两桩案子在时间上,有太巧合了。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所以他打算直接先从这两人家里,开始调查。 李才良尸体的消失,透着离奇邪门,居然在守灵的李氏眼皮底下就那么消失了,村子里早已传开一些谣言,人心惶惶,里正虽然心中害怕,但更不管违逆官家的话,那是要杀头下大牢的,于是手提灯笼,在夜色昏昏暗暗,开始在前头带路。 入夜后的上潘村,格外平静,沉寂。 除了一两忽远忽近的声狗吠,猫发情叫声,给这寒风呼呼的凄冷夜晚,平添了几分阴气森森气息外,整个村庄的百家灯火熄灭,门窗紧闭,村民们早已休息下。 李才良的家,并不难找。 全村少数几家还亮着烛火的住户,其中有一家李才良家了,丈夫的尸体丢失,把李氏哭肿两眼,彻夜难眠。 李才良家中并无什有用线索,李才良的身体,的确像里正所说的那样,尸体不翼而飞,没留下任何痕迹。 那么大一个人尸体,死人沉重,如果真是来偷尸,一个人搬动都困难,不可能做到这么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痕迹。 可偏偏一切痕迹都很干净。 干净得就好像是…死人自己爬起来下地走的。 郑元虎面色凝重,带着手下六名衙役,以及里正,接下来前往李大山家。 从李才良家走到李大山家,中间有一段距离,几人还没到李大山家,里正忽然吃惊出声。 “怎么?”郑元虎声音似磨盘般沉厚,厚重。 里正吃惊说道:“李大山家居然有灯烛亮着!” 郑元虎声音沉厚:“夜晚看不见,百姓家亮着灯不是很正常吗?” 哪知,里正连忙摇头:“李大山就是个烂赌鬼,家里所有值钱东西都被他败家光了,他至今未成家,父母也都被他气死早早走了,他至今都是独自一人居住,无亲无友,家里怎么可能还有人在?” “嗯?” “走,过去看看,或许李大山还有其他同伙,兴许这漏网之鱼同伙现在就藏在他家中。”郑元虎眸中闪过若有所思神色, “里正,你身子骨弱,且就站在这里,免得等下抓捕犯人遇到强烈反抗,波及到你。” “其他弟兄都跟我上,我倒要看看,最近接连发生这么多事,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 噼里啪啦。 郑元虎全身骨骼发出炒豆子般脆响,他运转体内气血,活络开全身筋骨,提着手中的虎头长刀,体魄最魁梧强硕的他,带头走在最前头。 一行人朝百步外亮着灯烛之光的李大山家走去。 正文 第9章 阴阳世界(3更) 郑元虎带着六名衙役。 一行七人悄然摸到李大山家。 “你们二人,去堵在后院,防止里面的人从后院逃走。” “其余人跟我一起去会会这屋里的人” “是!” 六名带刀衙役,分开两拨人。 村庄里的地势并不平整,因此村民的屋子都是并不是工工整整分布,李大山的家,建在一个小缓坡上,带有一个篱笆院子。 当走近后。 隔着窗户纸,可以看到一个人的漆黑影子,在屋子里坐着一动不动,被屋内灯火映照在窗户纸上。 “你好?” “我们是深夜赶路的路人,想在此借宿一晚?” “你好,请问可否借宿一晚?” 郑元虎站在只有半人高的篱笆墙外喊道,但屋子窗户纸上的人影,始终坐着不动,一直无人应答。 屋子后院也是安静得很。 并没有人跳窗夺路逃走,与堵在后院的两名衙役发生厮杀打斗。 眼前一切都太平静了。 “郑捕头,会不会是对方睡着了?” “没听到你的声音?” 有一名衙役小声猜测道。 郑元虎并没有回答那名衙役的话,他目光一沉,抬手试着往院门上轻轻一推,居然直接被他推开了。 院门并未插闩。 见此,郑元虎眸中有精光一闪,然后带头走进院内。 奇怪的是,推开院门,一行五人走近屋子,屋子里依旧格外安静,平静。就连窗户纸上的人影,也依旧是保持着坐姿,一动不动。 此时气氛诡异得带着压抑。 像是心头压了块大石头。 屋子的门,并未锁着,明亮光芒从屋内照洒而出,屋子里灯火通明。 “嗯?好臭啊!” “不对!这好像是人死后发烂的尸臭气味!” 一众人面色大变。 郑元虎一步跨进门里,屋内陈设十分简陋,李大山是个烂赌鬼,家里能卖的值钱家具都已经卖光,只剩下家徒四壁。 然而,屋内空无一人。 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张破破烂烂的桌子后,滴落了一大滩水渍,那水渍是从桌后凳子上流淌而下的,这就说明凳子之前是有坐过人的。 “奇怪了,刚才在屋外,大伙明明都看到屋子里坐着个人的?”一名衙役盯着地上那滩水渍,目露疑惑。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感觉到,这屋子给人毛骨悚然感觉,好像黑暗中一直有双眼睛盯着我们?” “黑皮,你去外面看看,山炮他们几个那边有没有异常…黑皮,我在跟你说话,听到没?你怎么不吭声?” 郑元虎开口朝一名站在门口的衙役喊了句,可那名叫黑皮的衙役,像是聋子没听见,站着没动。 噗通! 那名叫黑皮的衙役,前一刻还好端端的,突然人就倒地不起了。 一名衙役上前探查,结果满脸惊恐,死,死,死了! 这时众人才看清,黑皮的死状透着邪门,人才刚死在大伙的眼皮底下,身上却已经出现黑点,尸斑,像是已经死了很久。 脸上表情扭曲,狰狞,脖子伸得长长,一根根青筋凸凸暴起,如一只老鳖望月,拼命想伸长脖子探出水面呼吸,而脚下留下一大滩水渍,仿佛掉进河里刚捞起来,可偏偏衣服是干燥的…… 这死状! 嘶呼! 在场每个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就连郑元虎也经不住心头发麻,一股寒意从后背尾椎骨直冲人天灵盖。 这死状分明就是跟离奇死在牢里的李大山一模一样! 那么大一个活人! 就那么无声无息的荒诞死在了众人眼皮底下! 噗通! 噗通! 就这么片刻功夫,郑元虎身后又有一名衙役倒地,就那么无声无息死在眼皮下。 都是一个死法! 像是落水溺死,身上长出黑点,尸斑。 屋子里并无外人,转眼却离奇死了两位弟兄,一开始冲进李大山家的五个人,只剩郑元虎和两名衙役。 “郑…郑捕头,这屋子里会不会是有我们看不见的…脏东西?”一名四十许,性格沉稳些的衙役,似想到什么,额头冒汗的低声跟郑元虎说着。 “我听老一辈人说起过,这世上有我们普通人看不见的阴魂,只有道士、和尚、乡下神婆才能看得到…我,我们该不会就是碰到了跟牢里杀死李大山的同一个…脏东西吧?” “碰到这种脏东西,只能找道士、和尚…我们快撤吧郑捕头,再晚恐怕弟兄们真的都要死绝在这里了,我们先回昌县,找来道士、和尚做法事!” “撤!” 郑元虎果断带人撤出屋子,可就在快要出门之边,噗通! 噗通! 两名衙役居然都无声无息死了。 还是那个落水溺死的古怪死法。 郑元虎不再犹豫,当机立断大步冲向屋外。 “我是昌县捕头郑元虎,是哪个妖道邪僧在这里藏头露尾,装神弄鬼!” “难道你就不怕朝廷发兵围剿了你家山门,把你家九代祖师爷的枯骨全都掘坟扬灰!” 郑元虎体内气劲运转,声如霹雳在屋里炸响,人加速往屋外冲去。 眼看郑元虎下一步就要冲出屋子,募然! 屋内灯烛熄灭。 一下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屋内温度骤降。 夜下,郑元虎发出惊惧惨叫,体魄魁梧的他,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抓住,人唰的一下,拖入黑暗屋里,一点波澜都没有。 黑夜平静。 整个上潘村万籁俱静,仿佛陷入了诡异沉静中。 郑元虎传出的那么大动静,诺大一个上潘村村民,竟无一人听到,每个人都睡得很沉。就连李大山家附近的里正、堵在后院的那两名衙役,都是平静得有点不正常,没人过来查看情况。 仿佛屋内与屋外,成了阴阳隔绝的两个世界。 一入阴界。 从此与阳界与世隔绝。 一刻。 两刻。 三刻。 夜色静谧。 凄凉如水。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忽然,原本烛火熄灭的屋内,有烛火摇晃了下,漆黑,幽冷的屋子,重新亮起亮堂光芒,重新恢复阳间的温度。 透过窗户纸,看到屋里坐着一个人影。 人影坐着一动不动。 与此前郑元虎等人在外头看到的人影,是同一个一模一样人影。 但这次,人影突然动了。 人影从位置上站起。 然后听到有脚步声传出。 人影在朝门口方向走去,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走出屋子。 赫然是郑元虎! 正文 第10章 缘!妙不可言! “笃!——” “笃!——” “戌时一更二点,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铛——” 两名更夫,一人手持提灯笼,拿梆、一人拿铜锣,头顶朦胧半月,在夜色里声音渐渐幽远。 晋安刚好与两名更夫擦身而过。 刚好是在一更三点宵禁前回到住的客栈。 古人夜生活少,一更三点就开始施行宵禁,禁止百姓上街活动,除了丧葬、生子、疾病等。 而万一碰到巡夜的乡勇抓到,轻则杖刑三十至五十,重则就地正法。 一更分为五点。 一点差不多是二十四分钟左右。 一更二点相当于晚上八点前后。 像古装电视剧里深夜还有人跑去青楼,是不现实的。青楼在宵禁时也一样得关门,所以文人骚客们都是提前到场,然后关门吹箫。 别问晋安为啥清楚这么多。 他也是从朋友那听来的。 晋安住的客栈,掌柜是名粉腻酥融,丰韵很美,三千烦恼丝盘起妇人发髻,露出雪白,细润如脂颈项的三十岁美妇。 晋安听店里小二谈起过,掌柜是个寡妇,从小定了娃娃亲,结果才刚过门第一天,还没入洞房,新郎官就被一伙山贼绑走撕票了。 掌柜也是个贞洁烈女,虽只有夫妻之名未有夫妻之实,但一直未改嫁,甘愿盘起妇人发髻守寡。 当晋安走进客栈时,就看到一大一小,一碧玉年华十六岁左右,一不到六七岁的女童,五官五六分相似的一对大小姐妹花,正跟张掌柜叽叽喳喳如小麻雀说个不停。 大的姐姐身上背着只行囊,手中还有口利剑,从小就有一个说走就走,骑马仗剑走天涯的江湖女子? 姐姐芳华十六,正是破瓜蒂熟年华,生得黛眉清眸,脸蛋精美如雪白瓷器,容颜精致、皮肤娇嫩白皙,两腿笔挺紧实,身材高挑、腰肢纤细,或许是因为练武的关系吧,所以没有多余脂肪,胸部饱…… 呃。 原来是个裹胸妹子。 江湖练武女子,都有裹胸习惯,防止因双鹤起舞干扰到剑法平衡,然后被采花山贼抓住剑招破绽。 人是好漂亮。 就是目光清冷了些。 手里铁剑让整个人看起来杀气腾腾,一副生人莫近的拒人千里之外。 至于五六岁小的,长得像个雪白瓷器娃娃,水灵灵的大眼珠子比戴了棕色美瞳还精致。 恰在此时,有一店内小厮,捧着一团包袱,正要从他身边经过,晋安拉住小厮好奇问:“你家掌柜今天来亲戚了?” 晋安现在也算是在昌县有半个名气的人了,小厮不敢怠慢,顿住脚步回答:“听那二位小姐喊掌柜小姑妈,应该是掌柜的侄女。” 说完,小厮把晋安偷偷拉到一边,避开掌柜目光,然后低声八卦说道: “那二位小姐是张县令的千金,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张县令居然育有二女。” “大女儿从小体弱多病,身子骨弱,所以从小就被张县令送到山上习武,最近才刚回昌县。结果刚回来就跟张县令吵架。然后负气带着妹妹一起离家出走,因为忘记带盘缠,离奇出走走到了掌柜这,这才有了眼前一出。” “想不到掌柜居然是张知县的同胞血缘亲妹妹,平时看着一点都不像,从来没听人谈起过这事。” 晋安听完也是大感意外。 想到皮肤黑粗的张县令。 这对兄妹的确是一点都不像。 不过,晋安也注意到一个细节,这个张县令看来是个慎用的人啊。 明明是县长,是一县最大的官,却偏偏谨慎谨慎又谨慎,把血脉亲人隐藏得这么深,外人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张县令还有一个大女儿和一个寡妇妹妹。 晋安不是个喜欢八卦别人隐私的人,聊完后注意到小厮手里捧着的一只包覆,好奇问小厮这是在干啥? 小厮倒是没隐瞒,如实说道:“前段时间,我们店里住进来个道士。” “那道士穿着五色道袍,性格古怪,话很少,平日跟他打招呼都是沉默寡言,可半个月前,这五色道袍的道士,并没有跟我们退房就突然不辞而别。” “掌柜以为这个道士还会回来,所以就一直给他留着客房,哪知这一等就是半个月了无音讯,店里亏了不少银钱,而且后院里还天天喂着头跟道士一块住进来的山羊,那山羊胃口很叼,给它野草,烂菜叶都不吃,只吃红萝卜和花生,把掌柜气得脸色发白,白天咬牙切齿。” “这不,掌柜见那道士是不会回来了,估摸那道士也自知住店半个月还不起钱,直接欠钱跑路了,所以掌柜今天打算不再坚持等下去了,让我看看那道士有没有落下什么值钱东西,顺便把后院那头吃得膘肥体壮的山羊给宰了,做羊肉火锅、羊鞭火锅回点本钱。” “只是刚烧开热水,准备宰羊,就恰好碰到张县令大女儿带着小妹离家出走,双双来店里投奔掌柜。” 道士! 五色道袍? 晋安先是一惊,而后喜上眉梢。 “那位五色道袍的道士,是不是年纪中年,脚上是一双青白十方鞋?”晋安呼吸急促的急忙问。 小厮惊讶看着晋安,问公子您是怎么知道的? 您认识这个古怪臭脾气的道士? 晋安没有回答,而是笑了笑,缘!真是妙不可言! 他想到了五色道袍道士的望气术,还有一身本领,那绝对是位道家真传高人,是有真本事的高人,绝不是那种江湖神棍骗子。 一想到五色道袍道士的一身本领,晋安心头越来越火热。 “有关那道士所留物品,包括后院那头山羊,我买下来吧,这位道士所欠的钱都由我的赔付。” 晋安现在心情很愉悦。 他不差钱。 小厮闻言,也是面上一喜,但他不敢私自做决定,轻道了句公子请先稍等,然后急呼呼跑去请示掌柜。 很快小厮又跑回来。 掌柜应允了! 晋安哈哈大笑,心情大好的接过小厮手里的包袱。 而后,让小厮带他去后院领养,可千万别真被做成羊肉火锅,羊鞭火锅了。 就在小厮领着晋安往后院走去,经过大堂里的张县令那一对女儿时,吃着手指头的五六岁女童悄悄拉了拉大姐的衣袖。 正文 第11章 《广平右说通感录》(感谢盟主@“茫茫然的阿叶”) 当初晋安之所以住在这家客栈。 是因为这看中了家客栈带有后院,后院里有私人独院。 独院虽不大,但胜在一个人住时清净,隐私。 当然,一天的房钱也不便宜。 晋安买下山羊,让小厮等下牵到他院子里,他自己迫不及待先回到独院,查看那位五色道袍道士生前所留下的包袱里有什么。 房间内。 点亮几根烛火,把房间照得灯火通明。 晋安一层一层解开布囊包袱,里面是一件换洗的道袍,一本被翻烂了封皮的线装书、一卷竹简、一枚玉蝶。 “《广平右说通感录》?”看着线装书封皮上的字,晋安目光一喜。 果然! 的确跟他的猜想一样,这遗物就是他几天在山中遇见的那位道长! 好在晋安曾对繁体字有过研究,虽然一些生僻字看起来有点吃力,但不影响整体解读。 这本《广平右说通感录》,是由一名道号广平散人的道家散修所著。 这位广平散人曾只是一介农夫,家庭贫寒,目不识丁。 可有一日,他因为太劳累,在田埂中不小心睡着。 当他醒来后发现自己竟成了千里之外的一道观观主,观众有十几名弟子,身边还跟随有俩道童。 他心中记挂父母、妻儿,于是舍下道观,翻山越岭,一路游历、跋山涉水、施符水救人、杀灭山贼恶霸、穿越深山毒虫大泽、荒漠无人区…… 当终于找到自己亲人时,人也已经从不惑之年的道士变成百岁老人。 家中老父老母早已年迈过世。 妻子带着儿子也投奔亲戚去了,不知去向。 他跪在父母坟前,悲从心来起,大哭大悲,在父母坟前睡着,等醒来后却发现自己又变回原来的年轻农夫,田埂中知了、蛙鸣不绝,原来梦中所发生的漫长一甲子岁月都不过是南柯一梦。 他只睡着半个时辰。 可梦中经历的一幕幕,却历历在目,原本目不识丁的农夫,熟知星象周易,道家经典的得道高人。 于是这名农夫扔下农具,当即跑回家耗尽家财,将梦中所经历的一幕幕,通过文字全都记录下来。 山川、大河。 草药、地理。 矿石、物产。 祭祀、巫医。 民俗、志怪。 道术、符水。 一人之力,著下一部旷世巨作,流传至今已有几百年。自号广平散人,成为道教大家广为流传的神奇人物。 只不过,这位广平散人所著的巨作,因牵扯到太多国家命脉,担心会被外族利用,因此康定国立国之处,就收走了民间所有流传版本,严禁民间私传。 想不到眼前就有一本流传出来,晋安心头惊讶。 他仔细一想,这《广平右说通感录》,可不就是《山海经》吗,只不过他手里的这部《右说》,记载的是山川、河流、地理、志怪、民俗等通感录,都是对官家不重要的记载。 真正官家想要销毁的,是《左说》。 《左说》详细记载了矿石、物产、道术、符水、祭祀、巫医、道家炼丹术等,里面涉及到硝石、硫磺、火药秘术、火神炮铸造法。 《右说》好比是文,无关根本。 《左说》好比是武,动摇国家基石。 晋安也终于明白,明明是民间禁止私传的禁书,为什么五色道袍道士,会有《广平右说通感录》。 《右说》对官家来说,无伤大局,不会真的太上心,偶有漏网之鱼也说得过去。 挑灯夜读。 晋安也终于找到五色道袍道士口中的那门“望气术”。 他是在一篇‘石俑道士’的志怪传记里找到的。 这篇志怪很有意思,说的是一个老道士,在山上建了一座道观,可就在他找人修山路时,不知为何,那条山路刚修起就会被山体塌方摧毁,一连数次后,那道士甘愿坐化石俑,并命弟子将他埋于山中。 结果真是奇了,自此以后,原本一直修不起来的山路,居然出奇顺利的修建成功,山路从山脚一直通往山顶,让山中山民借助这条山路,有了与外界沟通机会。 广平散人路经这座山,遇到了被泥石流冲出来的老道士石俑,老道士石俑称这山中山民的祖先,是一群劫匪逃进深山里躲避官兵围剿,因为作恶太多,天要让这些人灭亡。老道士因于心不忍,于是甘愿坐化,以自身功德为这些罪人之后赎罪。 这次被泥石流冲出,是因为他成为万人脚下基石,功德圆满,终于得到解脱,并传授广平三人“望气术”。 晋安看完后敬佩,称奇。 这世间竟还有如此舍己为人的得道道士。 接下来,晋安拿起那卷竹简,竹简似经过特殊防水防虫处理,色泽偏古黄,拿在手中有股淡淡清香,似乎有驱虫之效? 竹简拿在手中很沉重,有十几斤重。 “?” 晋安顿悟了,这就是背书名词的由来吗? “《五脏秘传经》?” 晋安看完后大喜,他终于找到这个世界的道家修炼秘术了。 练气! 这是《五脏秘传经》上记录的境界。 《五脏秘传经》属于道家修行功法。 道家分正一道、全真道等。 这门道家修行法门,出自正一道的一个小支派的小支派,叫五脏道教,通俗易懂,并不入大道正统之流。 但晋安对这些并不在意。 醒醒吧。 现在哪里是他挑功法。 功法不挑他已经是烧高香了。 《五脏秘传经》是通过道家吐纳之术,食天地之气,练就五脏之气,从而起到强壮体魄,耳聪目明之效。 人分五脏。 如五大将军坐镇中庭,精密运转人体生气,生生不息。 这五脏,即心、肝、脾、肺、肾。 对应了道家五行。 木对肝。 火对心。 土对脾。 金对肺。 水对肾。 五行相生,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生生不息,无限循环。 听起来很牛皮,像个套娃,一套一套的。 可问题就出在这了,同时练五脏,就好比同时练五门心法,难度、精力、资源都是别人的五倍。 所花费的时间投入也是别人的五倍。 而且为了维持五行、五脏之间的微妙平衡,投入的心力更是巨大,甚至修行进度不止慢五倍…七倍、十倍都未必能成。 正文 第12章 聚宝盆 晋安看完道碟后。 心中目光思索。 “看来那位五脏道袍的道士,就是这枚道碟上所记的五脏道人了。” “这位五脏道人应该是半个月前进山,主动去找棺材寺庙,或是无意撞见棺材寺庙,然后陨落在了那里,连个全尸都没有……” “只剩下了客栈里的这些遗物。” 光是竹简就有十几斤重,肯定不方便携带进山,暂时留在客栈里也很合情合理。 也许当初他没想到自己会身死道消在山里,原本还打算重新回来取东西。 只是…… 人生无常…… 或许是因为将道袍拿出放在桌子上,道袍翻动的关系…一封晋安此前并未发现的书信,从道袍衣服内滑落,掉落在地。 “咦?” 晋安惊咦一声,弯腰拿起掉落在地的信封。 是有人寄给无脏道人的书信吗? 晋安怀揣好奇拆开书信。 “青凌道友,你我一别,已有三年,甚是挂念……” …… …… 书信前半部分,都是各种叙旧话,客套话。 真正重要内容是在最后部分。 跳过一大段叙旧内容,晋安在书信最后终于看到真正有用的内容。 “青凌道友,吾耗费六年光阴,终于追寻到聚宝盆线索。聚宝盆并不是传说,它的确是真实存在。” “但恐我一人之力难上加难。” “书信中不便交谈,我在平垣府昌县等青凌道友共谋大事。” “吾在屋檐左下角挂一只铜铃铛,静候青凌道友。” 书信内容到此完毕。 聚宝盆? 这世上真的会有聚宝盆吗,晋安惊奇。 说到聚宝盆。 晋安首先想到的就是这沈万三手里的那个聚宝盆。 《挑灯异集》曾有一段这么描述:万三妻偶遗一银钗于盆中,银钗盈满,不可数计。 这玩意儿可不就是个无限刷钱修改器嘛。 简直逆天啊。 与之同时,晋安心中的种种疑惑,也跟着豁然开朗。 棺材寺庙的生门被人毁掉,里面的吃人泥塑头像不翼而飞,以及五脏道人尸骨不全的死在了深山老林里,这一切种种,晋安猜想,定然都是与信中提到的“聚宝盆”有关。 这是好几方势力都盯上了这个聚宝盆。 甚至于! 盯上聚宝盆的暗藏势力,很有可能并不止这些人…… 思及此,晋安脑中灵光一闪。 因为他想到了,从茶楼小厮处听来的,文武庙里的那棵挂满铜钱果实的青钱柳。 按照常人的思维惯性,肯定会把这两者挂钩一起,认为青钱柳就是聚宝盆,因为这二者在名字上太相近了。 可思索片刻,晋安又摇摇头,否决了心中这个猜想。 青钱柳树龄已有千年,如果真是那啥聚宝盆,早就被人连根挖走了,哪还会留到现在。 不对! 青钱柳绝不是聚宝盆。 关键洗脸盆跟树也扯不上半点关系啊。 晋安想到这些,咬了咬后牙槽,嘶呼一声,这昌县暗流涌动,怎么看着像是要搞大事情的节奏啊。 接下来昌县还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更多幺蛾子。 晋安明明很怂。 可他又实在忍不住好奇心,这传说中的神话聚宝盆,到底长什么样子? 现在神话传说里的宝物就在眼前。 不看看实在不甘心,让人心痒难耐。 “我只在外面蹭蹭,不进去…应该不会碰到什么危险吧?” “大不了局势恶化前,我提前退出。” 晋安心中已有了决定。 …… 人外有人。 天外有天。 《五脏秘传经》最难的地方,就在于感悟天地之气,食天地之气,建五脏之庙。 道家呼吸吐纳之术,在晋安看来,不难理解。 这就好比是把人体当作能量调频器,当与磁场频率越接近,人受到的裨益就越大。 晋安两腿盘坐,学着道士的盘膝姿势,开始打坐吐纳。 一种古怪的呼吸节奏,开始跟着晋安的一呼一吸间,与天地产生某种玄之又玄的深奥韵律,这叫“五气呼吸法”。 口鼻开始有五色雾气吞吐。 犹如正在吞食天地,气化五行,住进五脏仙庙,端得神异无比。世俗江湖武林人练的是一口秽浊后天真气,道家修炼的是先天真气。 而根据竹简上的五脏道人注解: 他五岁当道童。 两年磨砺心性。 又两年打熬筋骨。 五年才感应天地五气。 又十年堪踏入门槛。 又半甲子才有所小成。 他的资质,在历代门内子弟中都能排得进前五之列,所以后来才坐上了五脏道教观主的位置。 晋安一开始也已经做好了十年斗争,二十年解放的思想觉悟。 然而这一切都来得太意外。 他居然一蹴而就。 直接水到渠成的感应到天地之气,并且成功气化五行,住进五脏仙庙,一路轻松得让晋安愕然。 心是丹炉,点燃气血,灼灼燃烧。脾胃是土,丹炉旺盛,滋生脾胃阳气与精气。脾土旺盛,才能脾胃精气上归于肺,助长肺金。肺金通调水道,下输膀胱,水精四布,五经并行,阴阳循环,生生不息。最后纳入气海丹府。 连穿越都发生在他身上了。 再在晋安身上发生什么匪夷所思的事,他都不会太吃惊了。 …… 翌日清晨。 晋安深深吐出一口浊气,退出呼吸吐纳修炼。 他算是深刻体会到,什么叫修行速度慢如龟爬了,一夜不眠不休,他的气海丹府里才练出几丝游丝。 要想修行到五脏道人那样的境界,这要猴年马月。 真要等三四十年后,他都要成已被黄土了。 于是一个很现实问题摆在他眼前,他要想加快修行进度,必须解决这个棘手问题。 最后,是肚皮帮晋安做了选择。 枯坐一晚,已经饥肠辘辘,他还没到辟谷不食的境界。 当晋安推开门,外头已经是天色大明。 门外就是一处宅院。 宅院不大,在墙角开垦出一小片翠竹。 一头山羊被麻绳栓在其中一根细竹旁,正咔嚓咔嚓咀嚼着红萝卜。 “还是当畜牲无忧无虑好。” 晋安羡慕一句,跨步走出宅院,准备去客栈大堂点些吃的。 结果刚到大堂,就听到大堂里闹哄哄的,张掌柜正追着她那富萝莉侄女揍。 富萝莉两条手臂甩在身后,哇哇大叫的在前面乱跑。 丰韵美妇的张掌柜,拿着藤条,跑得胸脯气喘吁吁的追在后头。 “哇哇。” “哇哇哇,姑妈我再也不敢了。” “不要揍我哇哇。” 张掌柜气得在后头咬牙:“如果你真心认错,就给我站住!” “我不!姑妈你肯定会揍我!” 两人绕着大堂食客们的桌子,继续不停绕圈跑。 坐在大堂里的几桌食客,盯着追打侄女,张掌柜如小鹿乱撞的胸前两团,眼睛都瞪直了。 看着客栈大清早就这么热闹,晋安随手拉住身边经过的一名店小二,问这大清早闹得是哪一出? 这位店小二,并非昨晚那名客栈小厮。 只见店小二憋笑得难受,肩膀一抖一抖的回答了晋安的疑惑。 “掌柜那名小侄女,昨夜尿床了。” “她是跟掌柜一块睡觉的,掌柜小侄女怕会被掌柜责备,就偷偷把尿湿了的被子跟掌柜调换。” “掌柜的这小侄女别看才五六岁,还不到我们腰高,却人小鬼机灵着,她除了栽赃陷害,还知道倒打一耙…早上早早起来,就扯着嗓子大嚷大喊掌柜尿床了,现在人间皆知掌柜昨晚睡觉尿床,你说掌柜能不气吗?” “这不,气坏了的掌柜,想要竹笋炒肉丝,可小孩跑太快,掌柜一直追不上。” 晋安听完后,也是为这个富萝莉的机灵聪明给惊呆。 “咦,怎么只见掌柜小侄女,昨晚不是还有个掌柜的大侄女吗,怎么没见到人?” 店小二摇摇头。 表示他也不知道。 一碗羊杂面,这就是晋安今早的早食。 吃完早食后,按照以往,晋安这个时候会去茶楼继续听书,但今天他没有去茶楼听书,而是找哪里有医馆。 晋安抱着死马当活马医,想前往医馆碰碰运气,看有没有什么丹方、药材,能解决修行进度。 然而。 晋安找了几家医馆,都没找到心中想要的道家丹方,倒是被医馆药童强行推销,提了好几扎只适合普通人的补血壮气药材。 走走晃晃,晋安一边继续找医馆,一边留意有没有哪户人家屋檐下是挂着铜铃铛的? 当晋安又打听到一家医馆位置,走到医馆时,却看到医馆那里围聚了很多人。 并且还听到了哭喊声音。 人都有群体心理,晋安忍不住好奇心的也去凑热闹。 走近医馆,看到医馆的一张竹床上,放着一具女子尸体。 那女子尸体浑身湿透,乌黑长发打结,还在湿哒哒的往地上滴水,看起来像是一起溺死案? 晋安站在人群中听了一会,他的猜想的确得到验证,躺在竹床上的女子,的确是死于落水溺死。 今早她早起去河边洗衣服,结果发生意外,不小心失足落水了,虽然被好心乡民救起送来医馆,但已经无力回天,人已经气息断绝。 而在哭泣的那几人,是女子夫家的人。 此时,县衙里有两名年轻衙役站在医馆里,劝女子夫家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既然是落水溺死,就该让死者安息,早点入土为安下葬。 晋安惋惜轻叹一声,这世间又多了两家破碎家庭……嗯? 这女子是…… / Ps:这章3000字,好长,一点都不短。今天1章抱歉,连续2天状态不对,这章改叻又改QAQ。。 正文 最新12章内容出错,已修正 因复制出错,章节内容凌乱,12章已修改。0:30-1:30前阅读12章的书友,请退出app重新进,刷新目录,即可阅读修改后的新内容。 很抱歉,复制错文档。再次说句很抱歉QAQ。。 《白骨无极》最新12章内容出错,已修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白骨无极》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biquger.com 正文 第13章 溺水案 此时的医馆外围观百姓。 看着落水溺死的女子。 百姓间已悄然流传开水鬼索命的传言。 闹得一些胆小妇人,人心惶惶,都害怕不敢去河边浆洗衣物了。 …… 晋安并没有理会周围的乱糟糟声音。 他微锁眉头,看着竹床上的女子湿漉漉尸体,目有思索之色。 就在晋安看出女子尸体有问题时。 恰在这时。 那两名正准备要盖棺定论,把此事定案为普通落水溺死案时,其中一人看到了人群中的晋安。 “晋安公子。” 那名腰佩朴刀的衙役,朝晋安抱拳客气打声招呼。 其同行的另一名衙役,这时也看到了晋安,同样抱拳问一声好。 晋安现在在昌县也是小有名气之人。 人都有趋利性。 所以这两名衙役见到了晋安,都愿意结交上一份交情。 最关键是,晋安跟昌县县令那边还有点交情,能与张县令说得上话,身为衙门中人,都想抱上晋安这根粗大腿。 不管怎么说,不与人交恶,起码没坏处。 “我观晋安公子刚才一直皱着两眉,可是有什么话要说?”其中一位擅于擦眼观色的衙役,忽谨慎朝晋安开口说道。 晋安略微迟疑了下:“二位差官,我的确有一些胸中猜想,但此事我还有点不敢确定,可否让我仔细上前检查此女尸体,我再告知二位差官?” 两名衙役只是客套话,一听晋安真的看出女尸有问题,再联想到晋安前不久才刚破获一起民间私藏火药案,两人不敢有怠慢,赶忙把晋安请上前。 而就当晋安从人群中站出来时,他留意到一个小细节,落水溺死女子的夫家一家人,脸上神色微有异样变化。 晋安并未点破,继续走上前。 然后在竹床女子尸首旁蹲下,仔细检查起女尸的体表情况。 不时还在女尸身上摸几下。 “登徒浪子,淫贼!滚滚滚!” 女子丈夫,突然目眦欲裂的愤怒起身,一把推搡开在验尸的晋安。 “你这哪是查案,分明就是亵渎我亡妻死后还未寒尸骨!两位官差老爷,你们都看到了,他这哪是在查案,分明就是在猥亵我亡妻!哪有查案又是摸手,又是脱我亡妻绣鞋,甚至还把手伸进我亡妻衣服内摸了又摸嫌不够,又开始摸我亡妻的脸!” “大家都看到了,这人分明就是假借查案,其实是假公济私在猥亵我亡妻尸骨!死者为大,你这么亵渎我亡妻,我今天就跟你拼了!” 推搡间,女子的公公,婆婆,也都尖牙利嘴的要去撕扯,殴打晋安。 情绪激动。 幸好三人都及时被两位衙役拉扯开。 “谁敢再闹事,统统拘到衙门,杖则三十大板!”年龄稍大些,性格成熟,稳重些的衙役,发出大喝。 官家威严,不容诋毁! 只是两位衙役虽保住晋安,却防不住众人之口。 周围百姓都看到了当时场景,晋安的确是在女尸身上又摸又脱,开始群起激愤。 而女子夫家三人,此时见到周围乡亲都同情自己这边,开始在地上撒泼打滚,大哭大喊着冤枉,死不瞑目。 看着周遭百姓群起激愤,局势要失控,两位衙役脸上为难,劝晋安要不先离开,如果此案真有什么隐情,等到了衙里再说…… 两位衙役也是为晋安好。 为他安全考虑。 世人欺我,谤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我当如何处之? 晋安:hetui!当然是干他娘! 有仇不隔夜! 晋安看着眼前闹剧,他再一次体会到众口铄金的恶意。 这世间人言可畏。 因为人人都惜自己的名声。 于是这世间才多了那么多的“难得糊涂案”! 晋安没去理地上撒泼打滚的丑恶嘴脸三人,问向身旁的两位衙役:“二位差官,敢问一个人溺死后,都有哪些特征?” “这并不难回答。” 其中一位衙役回答。 “其一,因为呛进大量水,所以会腹胀如球。” “其二,口唇青紫。” “其三,全身被泡得发白、浮肿。” “其四,眼耳口鼻会有大量水渍溢出。” “其五,因为皮肤受到冷水刺激会起鸡皮疙瘩。” “其六,头发倒竖。” 如果这个世界有警校,那么这位衙役的理论知识考分就是满分。 看来康定国对衙门衙役们的理论知识培训,已经有了一套完善速成班教程,能让衙役快速上手破案。 只是,理论知识速成班,终归只能快速破小案,当个普通小片警。 因为古人缺乏系统教学理念,以及信息不便导致的无法学习全国各地案例,什么都是靠自己摸索、熬经验,所以一旦案子牵扯复杂,就会因缺乏专业知识,而容易产生冤假错案。 说到古人的信息不发达,晋安不得不感谢前世看过的那么多侦探小说、侦破电视剧! 尤其是一千多集死神柯南没白看! 那些挑战人智商极限的种种匪夷所思犯罪手法,估计敲开古人天灵盖,绞尽了脑汁都想不出来。 毕竟古人文化普及不高,读书成本太高。 哪像前世,动不动就给你来个高智商犯罪,比如医科女博士男友劈腿,男友被学医的女博士捅了十几刀,刀刀避开要害,最后连个轻伤都判不了。 那名衙役回答完晋安问题后,露出小有得意神情,以为会得到晋安几句赞许,而后帮他在县令面前美言几句,今后仕途高升有望。 晋安:“的确,不管河水溺死,还是在家井水溺死后再抛尸河道伪装失足溺死,都会出现以上尸体特征。” 什,什么? 嘶—— 晋安的话,让四周吵杂声音猛然一滞。 “我再帮差官补充几点,若有说错,还望二位差官指点,破案缉人的专业事,还是得靠差官这样的专业人士。” 晋安的话,不卑不亢,进退有度,充分给足别人面子。 你给别人面子。 别人才会给你面子。 面子都是相互给的,是人就都喜欢吃彩虹屁。 晋安走到竹床女尸旁,继续往下说着:“之前我站在人群中,留意到一个细节,此女虽的确死于落水溺死,腹胀、皮肤发白、七窍有水渍流出,却有几处小疑点。” “河水有砂石、淤泥,人落水后会拼命挣扎,所以衣物、口鼻都会进泥沙,但大家有没发现,此女死得…太干净了?” “不仅衣服没沾到河里淤泥,就连口鼻都很干净。” “这些都是我之前在人群中远远看到时的猜想,并不敢百分百确认,所以我刚才又凑近仔细验尸,想要验证我心中猜想……” 正文 第14章 殃(yāng)气 当说到这。 晋安目露惋惜之色。 他走至女子尸首旁蹲下。 开始一边指出女子死亡的种种疑点。 一边继续往下一一分析案情疑点。 “尸体除了口鼻干净,没有泥沙,我翻看过她的十指指甲内,都没有不小心失足落水时因慌乱挣扎而抓到的水草、淤泥。” “再看她后背——” 晋安翻转女尸,撩起女尸衣服一角,赫然就见女尸后背有一大块淡红色斑块。 那是落水溺死者,在冰冷河水中才会形成的独有尸斑。 溺死女子的夫家人,见晋安要去脱女尸外衣,想要冲出来阻挠。 但被此刻越听案情分析越吃惊的两名衙役,直接瞪眼拔刀阻止三人闹事。 防止他们阻挠晋安查案。 三人见直接冲不行,就开始躺在地上哭喊撒泼,哭声凄惨,拼命给晋安泼脏水,试图激起周围百姓的同情心。 “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天理了!” “大伙快帮我评评理,我亡妻才刚死不久,尸骨还未寒,众目睽睽之下接连遭这登徒子侮辱尸首!” “杏儿是我对不起你!” “都是我没用!” 但这个时候,没人站出来为女子丈夫、公婆说话。 每个人都专注看着正在破案的晋安,等着晋安是否真能力挽狂澜,为同他们一样都是身为社会底层的杨杏儿查明真正死因? 洗刷亡者冤屈! 女子夫家三人见大哭大闹,在地上撒泼打滚,给晋安泼脏水无效,三人偷偷对视一眼,眼里开始出现藏不住的慌色。 晋安并没有受到外界干扰,他看着竹床上的女子尸首,她还很年轻,应该还不到二十五,要放在现代,正是青春年华,风华正茂,每天无忧无虑谈恋爱、电影、美食,最朝气蓬勃之时,人生还有那么多旅途和风景没有走过…… 晋安叹息一声。 “为了替死者申冤,为亡灵申诉不公,接下来若有得罪,还请见谅。” 晋安带着对死者的敬意,开始脱下女子外衣。 只见女子除了后背那块特别显眼的大尸斑外,腋下、大腿弯处,都有明显的淡红色尸斑淤积。 “大家都知道,人死后会出现尸斑。” “尸斑的来因,是源于人死后血液凝固沉积,仵作验尸时也会通过尸斑痕迹来判断人死前姿势。” “大家看她后背、双臂腋下、腿上,有明显不符合正常尸斑的大面积淤积情况,这说明她死后有被人搬运过尸体。长期的受力压迫,导致尸斑出现不正常的大面积淤积情况。” 这时女子丈夫喊冤辩解:“我妻子落水溺死,乡里乡亲们捞人,再送到县里医馆救治,路途上有搬动尸体,这不是很正常吗?” “你凭什么就以这一点,血口喷人是我们投井杀人后再抛尸河道!” 晋安淡淡看一眼对方:“这话是你自己说的,我可从没说过是你或是你们一家人联手杀的人。” 当听到晋安的话,女子夫家三人同时变了脸色。 那是脸上再也无法掩饰慌张之色了。 晋安并没有抓着这个疑点不放,而是继续往下讲:“你非要说这些尸斑是救人时产生的,那就暂且算作是救人时产生的吧。” “大家再看死者的绣鞋鞋底,鞋底虽经过人为处理,留了大量河边湿土,可抹掉鞋尖泥巴后,却能看到鞋尖出现不正常的严重磨损。试问,什么人走路会垫着脚尖走路,只严重磨损鞋尖?” “但假如换成是人落入井中,因井中空间狭小,人在井中剧烈挣扎,双脚拼命去蹬井壁想要浮出水面求救呢?” 晋安为死者重新盖好衣服后,接着走到女尸头颅旁并蹲下。 “其实,一开始我还不确定落水溺死,是不是第一案发现场,直到我查看过绣娘的口鼻位置才得以确认。” “如果人是死于溺水,因为呼吸道、气管粘膜受到剧烈刺激,会分泌大量含有蛋白质的液体,并与溺液混合,在呼吸本能下,形成大量白色泡沫或红色泡沫分布于口、鼻、气管。这是判断死者是生前溺死,还是死后抛尸河道的重要证据之一。” “但我在死者的口鼻位置,并未看到这些泡沫。” “这说明死者曾被人刻意处理过痕迹,不想在死者身上留下线索证据。” “只是凶手并不知道此点,在清理尸体时,连带着把最重要证据的口鼻泡沫都给一块处理掉,这就给死者真正死因留下了最大的疑点!” “所以,这根本不是迷信上的什么水鬼索命,也不是水鬼拉人当替死鬼!而是一起杀人的命案!二位差官,如果你们现在去查查女子夫家的那口井,或许还能找到未完全销毁的证据。” 晋安的话,到此说完。 霎时满堂震惊。 医馆门口围聚的百姓,与那两位衙役,都听得瞠目结舌,许久无法回神。 虽然他们听不懂什么是粘膜、蛋白质,但这丝毫不妨碍他们全都愤怒看向杀人真凶的杨杏儿丈夫、公公婆婆三人。 “好啊!我就知道杨杏儿的死,并不像是在河边洗衣服被水鬼拉下河当替死鬼那么简单!” 人群中,有一起参与从河里捞起杨杏儿尸首,跟着杨杏儿夫家一家人一块进县城的邻居,愤恨破口大骂起来。 通过这位邻居,大伙这才了解到事情始末。 杨杏儿的丈夫叫赵慕容。 杨杏儿未嫁入现在的夫家前,说得上是她那村里最漂亮的女子,赵慕容下了不少彩礼才让杨杏儿的父母松了口,娶到杨杏儿作儿媳。 只是这杨杏儿与赵慕容成婚已经有几个年头,一直没有诞下一子。也不知是男方不育还是女方不孕。 赵慕容又是一脉单传,怕就此断了香火,所以公婆对这个儿媳妇心生不满,平日里少不了非打即骂,认为娶了个只吃饭却不会下蛋的赔钱货。 要说起来这杨杏儿也是个苦命人,她还有一个弟弟,杨杏儿父母拿着高额彩礼钱早就帮衬着儿子盖新房娶婆娘。赵慕容一家人数次去闹,说娶了个不会下蛋的赔钱货,要求退还彩礼钱,还要休掉杨杏儿。 可杨杏儿娘家人打死不肯退还彩礼钱,两家人关系越闹越恶劣,也就断掉了关系,早就不再来往。 杨杏儿的丈夫、公公婆婆,也因此对杨杏儿更加不满了,平日非打即骂加剧。 很有可能就是因为此,夫家一家人心生怨恨已久,于是投井杀害杨杏儿,又伪装成失足落水溺死案。 晋安并未听清这些。 他脸上愕然。 晋安看到,不知道是否是之前搬动尸体的关系,发生神经反应,杨杏儿死后紧闭的口忽然张开,喉咙一软…似喉咙中含着的一口死前之气吐出。 正文 第15章 目瞪狗呆(3更,求推荐票鸭鸭鸭~) 晋安想起曾听老人讲过的一件事。 据说。 枉死、横死、冤死之人。 人死之后,会有一口殃(yāng)气,堵在喉咙不散。 如果这口殃气如果不散尽。 尸体就会容易起煞,尸变。 再后来,由于古人文盲基数大,那个年代的人们基本依靠口口相传来记叙事件,殃和怨在口语上有些相近,所以殃气后来慢慢被人传成是死后有一口怨气堵在喉咙咽不下去。 晋安还未来得及深入思考…… 就见! 在杨杏儿尸体喉咙吐出一口气之后。 杨杏儿体内,居然有一缕模糊轻烟虚影飘起。 虚影隔空作揖,似乎朝晋安遥遥一拜。 只是这一幕只有晋安可见。 其他人并未看到。 但晋安对这一幕并不陌生,他当初破了“雷公劈尸案”,替李才良洗冤后,也曾在李才良尸体上看到过同样场景。 随着杨杏儿身上那缕轻烟朝晋安的这一拜。 修炼了道家之术的晋安,在冥冥之中,竟产生大道感应。 他顿时明悟! 这是天道阴德加身! 晋安心念间有灵光闪过,他赶忙对自己施展了一个,昨晚刚从《广平右说通感录》上学会的望气术。 《淮南子·人间训》:“有阴德者必有阳报,有阴行者必有昭名。” 善! 不管是修道之人,还是修禅僧人,都极其注重自身阴德。 因为阴德牵扯到因果,业报。 人人都有因果。 所以人人都身怀阴德。 阴德无形无物,凡人的普通肉眼凡胎根本看不到,只有道家、释迦修行者有着独自一套法门可见。 就见一节黄色玄气,带着厚土载物的玄之又玄的功德气息,被晋安望气术看到。 晋安心有升起一道感悟,阴德数:贰佰伍拾玐! 他替李才良洗冤得壹佰阴德。 他替杨杏儿洗冤又得壹佰阴德。 剩余是晋安以前攒的阴德。 就在晋安看到阴德的刹那,一个大道神韵,大道之音在晋安脑中晴天霹雳响起:“敕封!” 这神异场景把晋安吓一跳。 可外人无一人听见。 此时,周围围观百姓已经沸腾,又是“雷公劈尸案”,又是“水鬼溺人案”,昌县百姓无不对晋安拍手叫好。 民心所向。 人人目光尊敬,崇敬。 “娘,娘,我要嫁给像晋安哥哥这样的人!” 人群里有五六岁花痴女童,奶声奶气喊道。 引得一片哄堂大笑。 此时,那两位衙役,在控制住面如死灰的赵慕容与起父母后,来到晋安身前,他们眼中此刻满是恭敬敬意,弯身朝晋安一拜。 “人间不得晋安公子,阳间万古如长夜。” 这已是一个评价非常高的人物判词,足可见晋安这次是真的彻底折服了他人。 晋安头皮发麻。 这马屁拍得太尼玛露骨,太尬吹了。 但只要是个人都想屁吃,晋安听完这记马屁顿觉神清气爽,浑身舒坦,果然还是顺耳忠言最好听。 这时,晋安在医馆外的人群里,看到一道熟悉的仗剑走天涯窈窕淑女身影,是张县令之女。 不知何时这位张县令之女出现在医馆附近,看到了晋安破案过程。 对方朝晋安微微颔首示意。 然后转身离开。 晋安向两位衙役道完别,说临时有急事,然后向周围乡亲拱手客套几句后,匆匆追上那道两腿笔挺紧实的修长清丽背影。 “呃,那个……” 晋安本想打招呼,可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呢。 一时间张口欲言不知道该叫什么。 张灵芸在熙熙攘攘人群中走着,然后在一个卖灌汤包的摊贩前驻足,清丽背影正掏出一只精致荷包,正打算付钱。 恰在这时,身旁太阳被挡,一个人出现在张灵芸身边。 是晋安主动替张灵芸付钱。 灌汤包并不贵,还不到五文钱,商贩将用草绳荷叶打包好的灌汤包,笑脸递到晋安手里。 古人买东西需要打包,通常是提前备好食盒、竹篮子、布袋瓶瓶罐罐、穿草绳等。当然,也有用纯天然零成本的荷叶替代打包的。 像古装剧里买几个包子,才几文钱,却奢侈到用油纸打包,那都是脑残编剧一点都不追求严禁。 古代纸贵。 买几个肉包商家用油纸打包,这就好比买麻辣烫商家用LV袋打包,辣眼睛。 “晋安公子,可是有事相求?” 张灵芸是聪慧之人,斜睨一眼晋安,秋水剪影的眸瞳,简直要勾穿男人的心房,晋安尴尬。 “的确是有事相求,那个…呃,一直都还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张灵芸。”少女一口仗剑,清冷,话少。 “听闻灵芸小姐你从小体弱多病,后来一直拜在名师门下习武强身,灵芸小姐见识比我广,不知灵芸小姐可曾有听过哪里能买到道家丹方吗?或是道家丹药也行?” 张灵芸轻摇皓首:“道教的人,从不与江湖武林人士走到一起,这倒是并不清楚。” 似乎刚才晋安大破冤案,让张灵芸对晋安有了一些好感,这个十六七岁清冷少女并未拒绝回答晋安的问题。 晋安目光失望。 但他并不想就这么错过一次与江湖武林人士的接触机会,于是很快重拾兴趣的晋安,再次请教另一个问题:“不知灵芸小姐可知道,哪里能买到或找到江湖武林中的武学?” “刀法、剑法、心法神马的都行。” 晋安的想法很简单。 森林那么大。 草原那么广阔。 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啊。 现在《五脏秘传经》修行速度太缓慢了,又一直苦寻道家丹方无果,只能先多学一些保命手段,不至于在这个光怪陆离的异世界命薄如草芥,完全没有自保之力。 寒江孤影,江湖故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每个男人的心中都有一个仗剑走天涯,只能我杀别人不能别人杀我的快剑恩仇武侠梦! “神马?那是什么马?是天上仙人神宫里的神驹吗…前不久我回昌县的路上,正好击毙了一名采花淫贼,他的武学应该适合你。” “?” “!” 张灵芸:“我能否问一句晋安公子,为何突然想起要学武?说句实话,晋安公子年龄太大,身体已经定型,早已经错过学武的最佳时期。” “今后很难再有高的成就,就算苦练十年,顶多能同时击杀五六名普通流寇。” “……想寻找回家的路。” 熙熙攘攘的热闹集市,晋安背影孤独得像是P上去。 …… 晋安一回到客栈,就开始闭门研究之前在医馆,他脑袋里响起的那个大道之音,究竟是怎么回事? “敕封!” 晋安学着那个大道之音的宏大道韵,开始了一个人神经病的自言自语。 但数次尝试,什么都没出现。 晋安认真想了想,这次他聚集目光焦点,凝神看向桌上的那几剂补血壮气药材。 “敕封!” 再次学着大道之音的宏大道韵,神辉潮汐笼罩了药材,一股浓郁药材清香溢散,浓烈得满室都遮不住。 这是药效升华了? 晋安目瞪狗呆! 正文 第16章 咩咩咩咩咩 敕封。 放在帝王之道,那就是能敕命文武百官爵位的帝王术。 放在道教,那就是封神之术。 日月,天地。 山川,精怪。 一切皆可封神。 晋安惴惴不安的来回踱步,眉头拧成了川字。 按照《广平右说通感录》中的广平散人游历记述,不管是一草一木,还是人、牲口,都有自身阴德,只不过是多少的区别。 人出游进山,失足跌落山崖,被断崖上的藤蔓救下一命,这便是藤蔓该得到的阴德。 再比如家里牲口救主,这也是牲口该得到的阴德。 再比如进山砍柴的樵夫,突逢暴雨,在山岩下躲雨,这也是山岩该得的阴德。 又比如药童采药救起一条白蛇,后白蛇报恩,每日不辞路途遥远的从山里带着老鼠、蛤蟆、鸟雀带给书生,宁肯自己饥肠辘辘,一日滴水不进也要报恩药童的救命之恩,这也是药童该得的阴德。 …… 天地万物,在大道的眼中,都是平等的,不会因为你是一块粪坑垫脚石,还是一座没有生命的石桥,就会看低你。 只要是存在的,都有因果、业报缠身。 但是晋安发现,他的阴德跟别人好像有点不一样啊。 别人拼命做好事,拼命讲阴德,那是因为因果、业报缠身,道家防止遭天谴,释迦防止业火烧身。 这就好比是个人入了央行征信体系。 虽然个人征信你不能套现,让你有钱花,但能让你少很多麻烦,偶尔出门捡点碎银或偶尔出门捡到口飞剑法宝。 可晋安的阴德,却是能套现! 阴德数—— 一百五十八! 晋安心生感应,他这一次敕封桌上的药剂,消耗了一百阴德。 晋安这么一想,顿时乐了。 晋安推开屋门。 两眼直勾勾盯着栓在宅院里,一天到晚都没心没肺,无忧无虑啃胡萝卜的山羊。 那头傻羊见晋安一直盯着自己看。 嘴里的红萝卜突然就不香了,嘴中咀嚼胡萝卜的动作僵住,眼巴巴盯着晋安看。 一人一羊,大眼瞪小眼。 呼—— 晋安最终还是放弃了尝试敕封山羊这头活物的想法。 现在地主家余粮也没多少啊。 不能在无用之处地方浪费啊。 见晋安终于不再盯自己看,山羊咩了下,继续低头叼起一根红萝卜压压惊,这头畜牲还以为晋安终于要对它动手,要宰它刷羊鞭、羊蛋蛋火锅吃。 随后,晋安到前堂找到店小二,问厨房买下一个药罐跟一个火炉,他打算试试被他开光过的那几包药剂,药效究竟有没有发生改变。 这剂被药童强行推销的药方,叫《参归大补汤》。 具有大补气血的作用。 药如其名,其中几味药材中,最重要的药引子就是人参和当归。 这药材火候越来,药性越大。 晋安这剂药方,当然是普通野人参、当归了,药效也就只能补补普通人。 从古至今,药铺和茶商,都是暴利行业,再加上为保持药材和茶叶的干燥环境,防止受潮发霉,所以会拿粗制的桑皮纸来打包。 桑皮纸柔软而坚韧,很适合用来当书册典籍。而淘汰下来的劣质桑皮纸,边角料桑皮纸,民间俗称粗制桑皮纸,就会流落到药材商、茶商等手中,用来打包药材、茶叶。 当晋安解开稻绳,一层层解开桑皮纸后,一股扑鼻浓郁的药香味,如游龙挣脱束缚,再也无法被压抑,满室飘满浓浓药材香气。 非但没有中药材的那股子刺鼻臭味,居然只有草木植物的淳厚清香,很好闻。 晋安只是闻一口,便觉精神一振,全身疲劳扫空,精神抖擞。 二目灿灿生辉。 “这药神了!” 晋安拿起人参片嗅了下,他面色微变了下:“这人参片跟我以前曾在一个收藏家家里,有幸得以一见的三十年火候长白山野人参,人参清香淳厚许多……” “而且色泽也深很多……” “这怕不是有百年火候了吧!” 晋安再次被吃惊到了。 一百阴德敕封出百年火候药材吗? 晋安带着按耐不住的兴奋与期待,开始拿出买来的柴禾、小火炉、药罐,控制文武火候的熬起药汤来。 随着武火退去,改文火慢慢熬出药性,那股子馥郁,醇厚的草木清香味,甚至从紧闭的门窗缝隙,飘到了外面。 宅院里,那头栓在竹子旁的五脏道人的那头山羊,原本低头在竹编箩筐里,一直津津有味啃着红萝卜的,忽然,山羊抬头看向屋子方向。 嘴里的红萝卜,吧唧掉在地上。 它突然不香了。 咩咩咩咩咩—— 咩咩咩咩咩咩咩咩咩咩咩咩咩咩咩咩咩咩—— …… …… “这傻羊,在发什么羊癫疯呢。” “唔……” “这头傻羊,贪吃,嘴刁,口臭,还老爱随地大小便,原本挺诗情画意的小竹林,现在一靠近就能闻到仿佛陈酿了七七四十九天的骚味……” “太多缺点了……” “关键是一点用都没有……” “唔,是时候该让这头傻羊做点贡献。” 晋安下了决定。 就拿你来当试毒小白鼠了。 …… 吱呀。 当晋安推开门,手里端着碗药汤出来时,咩咩咩咩咩—— 宅院栓着的那头山羊叫得更吵闹了。 万物皆有灵性,这头山羊一直跟在五脏道人身边,羊精着呢,知道晋安手里的药汤是好东西,就差变成舌头长满倒刺的舔狗,要硬舔晋安手…… ……里的药汤! “羊啊羊,你看我待你不薄吧?” “有啥好东西都留着先给你吃,你如果真有灵性,等以后我落魄吃不起饭,你可要忠心耿耿割肉喂恩主。” “如果你愿意,你就点点头。” 晋安拿着药碗的手,上下移动几下,傻羊眼里只有那碗药香馥郁闻着就很香很好吃的药汤,脑袋也跟着上下移动。 “好,果然不愧是万物皆有灵性。” “我就知道你是头知恩图报的羊,没白养了头白眼羊。” 晋安哈哈笑着,放下手里药碗。 瓷花碗里的汤药,只有五分之一碗,也就是两勺药汤的样子,晋安谨慎起见,也是怕一下药剂过猛,真怕搞坏这头山羊。 他还是很有爱心的。 药碗才刚放下,早就被药香吸引,瞪直了眼山羊,伸出一条沾满了口水的猩红长舌就是一顿粗暴野蛮的狂舔! 正文 第17章 刀来(粉嫩新人新书期求推荐票鸭鸭鸭~) 嗷呜—— 山羊舔完药汤后。 约摸等了半刻时间左右。 这货直接变身狼羊,仰脖子对天长嚎。 紧跟着。 这头傻羊羊蹄疯狂刨地。 短短片刻间,小竹林边就被羊蹄刨出一个大坑。 咩咩咩—— 咩咩咩咩咩咩咩—— 山羊发疯了,疯狂乱冲乱撞,砰,栓住它的绳子竟被它挣脱,然后在宅院里口吐舌头的疯狂绕圈跑。 一边绕圈跑,一边咩咩叫,在二月的春寒料峭里,跑得全身蒸蕴起白气。 那样子仿佛是在嘶吼好热,好热,好热…… 眼前这一幕,把晋安都看懵逼了,他低头看看地上被山羊舌头舔得一干二净,光溜溜的药碗。 药效这么强的吗? 晋安做了个右手锤左掌的动作,突然脑回路清奇:“如果把这药卖给有特殊需求,一到中年就脱发喝枸杞的中年男人,肯定不愁销路啊。” 晋安眼看院子里的山羊,没半天肯定是耗不完蓬勃精力,于是拿起地上的药碗,先回了屋内。 唔。 只要没毒就行。 回到屋里的晋安,从药罐里,也给自己倒了五分之一药汤。 晋安好奇这药效究竟强化了多少,好为以后当作参考经验,于是他用舌尖也舔了一小口,如蜻蜓点水一沾就走。 然后,他后背肌肉紧绷静坐,等待药效发作。 约摸等了半刻,热! 后背衣服很快被热汗湿透! 这药效! 补过头了! 噗!卧造,亏大发了,晋安看到自己居然流鼻血了! 晋安修行《五脏秘传经》,调整身体机能,这才散尽补过头的药毒,可惜了白白浪费掉药效。 药补过头那就是穿肠毒药了。 …… 这次的药效试验,虽然发生了一点小意外,但总体结果,令晋安大感满意,甚至心头沾沾自喜。 看了眼院外还在撒蹄子发疯跑的贪嘴傻羊,晋安对于还剩下的一百五十八阴德该怎么处理,该怎么样才能把利益最大化,决定慎之又慎再用。 一定不能浪费了! 就是可惜了这“百年参归大补汤”。 晋安感觉这比他出门丢了一钱银子还肉痛。 …… 接下来,晋安把目光转向桌上的一本线装武学秘籍。 封皮上写着《血刀经》。 《血刀经》并不是什么太高明刀法,勉强挤入三流刀法之末。 可别小看三流武学。 在江湖武林,即便是三流武学,也都是被收藏在名门大派的藏经阁里。普通人如果没机缘,一辈子都接触不到。 如果真能练到有所成就,足以在昌县当上捕头。 即便是昌县三大捕头,学的也都是三流武学。 …… 《血刀经》讲究一个疾速爆发力,不擅耐力消耗战。 以及自带的配合心法,能在体内练出一股赤血劲,一共有六层。 当与人搏杀时,赤血劲附着刀招,往往能把对手打一个出其不意,让敌人血液沸腾,握不住灼热兵器,从而空门大开,斩首于刀下。 功力越深厚,体内练出的赤血劲越多。 自然赤血劲就越是灼热,煞气锋利。 这本武学秘籍《血刀经》,自然就是张灵芸所说的,她击毙采花淫贼搜刮来的武学。 两人结伴回到客栈后,张灵芸便拿出这本武学秘籍,交给晋安。 晋安参悟完《血刀经》,而后,拿起回客栈途中,张灵芸让他事先买好的一口孩童玩具木刀,出门走向院长。 神特么的孩童玩具木刀。 真特么辣眼睛。 搞得好像过家家,一点都不像是在学你冷酷你无情的杀人技。 武术是杀人技! 不是表演技! 晋安当时还严重抗议,觉得张灵芸这是在搞男女性别歧视,凭啥男人就要不如女人? 结果。 张灵芸也没多说,带晋安去铁匠铺,让晋安挑一口白刃铁刀。 然后…… 晋安老老实实的买了这把孩童玩具木刀。 啥都别提了,晋安觉得最近一段时间,他实在是没勇气抬头出现在张灵芸面前了,他依旧忘不了当他舞动不了铁匠铺里任何一口铁剑铁刀时,张灵芸那看似清冷平静的肌肤白嫩润泽面庞上,明明眼角微弯又要继续假装清冷孤冷样子。 一两斤的铁剑,你让成年男子拿着还可以。可你让他舞起来,没一会就要累成老牛喘气,腰酸背痛上好几天。 就更遑论比剑更沉重,讲究个势大力沉劈砍的铁刀了。 而普通刀刃之上,还有更沉重的厚背刀、斩马刀、九环刀、偃月刀。 听说三国第一战神吕布,手里那口方天画戟重达二十四斤,难怪貂蝉这么牛逼的四大美女之一,都要软香入怀的倒在吕布怀中。 修炼刀法。 菜逼都是从木刀开始。 更何况晋安这个来自现代,亚健康身体的疲软弱鸡,在古人面前就只配玩木刀。 真特么伤男人自尊心。 晋安参悟完刀谱花了不少时间,当他走到宅院里时,头顶太阳已从正午时分逐渐西沉…而那头绕院子跑圈的贪嘴山羊,已经累趴在地,一动不动躺在小竹林的林荫下,舌头伸出,口吐白沫,只有进气没有出气。 晋安没去管这头傻羊,先是立身不动,静心静气,排空脑海中杂念,在脑中仔细回想一遍《血刀经》上的诸般刀招变化。 而后,他手持木刀,一边调整呼吸韵律,身体机能,一边根据发力技巧,缓缓施出早已死记烂背透的刀势,内外调和,配套上心法。 不知是否因为剧烈运动关系。 晋安感觉到血管内的血液奔流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炽热,跟随着刀招,血液气息被《血刀经》心法牢牢牵着走。 晋安越来越沉迷。 逐渐忘我。 忘记了外界时间流逝。 心灵明镜无杂质。 一遍一遍又一遍修炼。 刀招如潮汐,牵引体内气血与生命气机。 心法一遍遍洗练着血液与体质。 …… 当晋安退出修炼时,外界已是斗转星移,从下午到了晚上。 看着月悬高空,晋安一愣。 “这就是别人可望而不可求的一朝顿悟吗?” “《血刀经》第一层我就这么顿悟练成了?” 这次的穿越,他的身体,肯定发生了什么改变,昨晚修炼《五脏秘传经》同样是一朝顿悟,水到渠成练成。 他好像特别容易进入顿悟意境。 貌似他进入顿悟的次数,有点太频繁了啊? 可还不等晋安细细追究,一阵头晕目眩,胸口沉闷无法呼吸,身体虚弱无力之感,袭遍全身。 “糟了,这是境界提升太快,造成身体气血亏空严重!” “我……” 晋安现在只要一开口,就感觉喉咙刺痛如火灼,嗓子嘶哑刺痛难受。 他跌跌撞撞,走进屋内,去喝那碗“百年参归大补汤”大补亏空的气血。 正文 第18章 开端 晋安:“灵芸小姐,我一朋友想问,武道顿悟容易吗?” 张灵芸俏脸肃然:“难于青天,可遇不可求。” “武道的路当循序渐进。” “不积洼步无以致千里,不积小流无以致江海。” “晋安公子不可好高骛远,急于求成。” “否则容易走火入魔,轻则重伤残疾,重则心脉寸断暴毙。” 晋安义正言辞:“灵芸小姐误会了,我是帮我朋友问的。” 张灵芸雪白俏脸平静注视晋安。 晋安心虚岔开话题:“灵芸小姐你天资聪颖,又自小上山习武,这十几年里,想必灵芸小姐有进入过顿悟吧?” 张灵芸:“……” 晋安:“?” 张灵芸:“……” 晋安:“???” 张灵芸:“哼!” 晋安:“灵芸小姐你怎么生气扭头走了,灵芸小姐,灵芸小姐……” …… 晋安依旧还能清楚记得,修炼《血刀经》的第一天,他跑去找张灵芸请教武学上问题时的画面。 结果他把张灵芸直接气走了。 那天顿悟,晋安一晚三次。 呵。 三次。 今天距那晚,已经过去七天。 在这七天里,晋安有百年老补汤的提效之下,《血刀经》功力进展迅速。 毕竟不是每个人学武,都能有百年大药助益的。 哪怕你是富甲一方的商贾,散尽家产,都未必能求购到百年人参、百年当归等百年火候的大药。 百年大药,对于武林而言,那都是可遇不可求!千金难买马骨! 有价无市! 而在这种每时每刻都有百年大药大补之下,晋安每日的修行速度,自然都是在进步神速。 赤血劲对人的气血消耗极大。 是通过消耗自身大量气血,来提升赤血劲的炙热威力和爆发力。 所以极容易造成气血亏空,从而落下残疾后遗症。 或是身体太虚弱,气血不足。而赤血劲一旦没有足够气血作为底蕴,将直接引起反噬,全身血管爆裂而亡。 寻常人修炼《血刀经》,都唯恐自己气血大亏,担心会落下不可治愈的顽疾。 可晋安有了“百年参归大补汤”,他完全没了这些后顾之忧,他只需提前喝下百年补汤,然后借助大药里的磅礴气血药力,一边修炼《血刀经》,一边吸收、转化百年药力即可。 那药店药童一共向他强行推销七剂量的药材。 晋安昨晚已吃完所有药剂,直接把赤血劲练到第三层,他现在一身气血浑厚,厚绵。 气足血壮,则筋骨强壮。 晋安特地去客栈后厨试过,后厨那块三百斤磨盘,他可以双手环抱扛起来。 每日勤练武学,连带着晋安的目光,也不再如以前那般无神,反而精气神凝练如一股麻绳,每天都是精神奕奕,二目似藏着使用不完精力的神光。 现代人那种亚健康身体的软绵绵阴柔之力,已经在他身上一扫而空,他现在肌肉匀称,气势精悍逼人。 逐渐有了那股,横刀立马的刀气锋芒。 …… 而这段时间,晋安除了苦练《血刀经》,他也借机尝试过设粥摊,免费接济县城里的乞丐、穷人。 古有九世善人设粥摊,布施穷人。 他也想效法,或许能无限薅羊毛老天爸爸。 一想到能薅老天爸爸的羊毛,晋安光是想想就好鸡动啊。 可现实很打脸啊! 晋安刻意去积阴德,却连阴德的毛都没见到,薅羊毛老天爸爸这口硬饭,果然太难吃到了。 这次的失败,让晋安想到以前住的城市,经常能看到老头老太,或是富豪商人,买鱼买龟买蛇买乱七八糟小生灵,一股脑往河里放生,以为这就是在给自己积阴德,以掩饰自己的做贼心虚。 实际上呢? 一下子放生这么多鱼虾,甚至买入侵物种的清道夫、鳄龟、罗非鱼放生,这不是在给自己和子孙后代积阴德,反而是破坏了当地的生态平衡,造成更河里鱼虾灭绝…阴德没积到,反倒自损阴德不少。 晋安觉得,他无法得到阴德,应该就是类似上面的例子,刻意人为去做反而天公不作美。 所以后来,晋安不再刻意去追求那个虚无缥缈的阴德了,偶尔修炼《血刀经》乏了,就布施粥给一些乞丐、穷人。 或是救济下流浪小动物送去医馆。 …… 徐记茶楼。 连着几天未到徐记茶楼的晋安,再次来到茶楼。 主要是晋安想听说书先生,讲讲最近发生在昌县的新鲜事,做人不能太消息闭塞了。 正好趁着这次“参归大补汤”耗光,去药铺重新购买药汤的路上,顺便前往茶楼打听些新消息。 晋安还是坐在老位置。 数天不见他,当他重新出现在茶楼内时,茶楼内的大伙引起不少鼓噪。 不少富家千金小姐,霞飞双颊,眸光如春水的偷偷侧目望向年轻有为,有特长的晋安。 晋安现在已经不是默默无闻的公子哥儿,而是达成了街知巷闻成就,昌县百姓几乎大半都听过他的名字,说书先生刚才就恰好讲完晋安破了“洗冤录溺死案”。 “晋安公子,您可许久没来茶楼了,可还是决明子茶?”脸熟的茶楼小厮,一见晋安走进茶楼,连忙殷勤跑来相迎到座位。 “这次不了,改普通的毛尖茶吧。” 决明子茶喝多了容易肾阳虚,脾胃寒,偶尔也要换个口味。 “好嘞,晋安公子您稍等。” 茶楼小厮用抹布擦擦桌子,抹布往肩头一甩,然后退下为晋安取茶去。 说书先生讲完溺死案后,喝了口温差润润嗓子,开始继续讲起下一个故事。 啪! 惊堂木落定。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话说,前不久,晋安公子破了案中案中案的‘雷公劈尸案子’后,昌县监牢发生了一件怪事。” “那名杀死自己亲戚,私藏火药的上潘村李大山,在被捕的第三天,离奇暴毙在了监牢里,牵扯出其余想杀人灭口的同伙。” “今天要说的故事,就是昌县三大名捕之一的郑捕头,大破上潘村窝藏案,斩落六颗脑袋,一举剿灭李大山其余同伙,彻底让此次民间私藏火药案结案,原来李大山等人私藏火药,是两个帮派火拼抢地盘。” “预知详细经过,且听我徐徐道来……” 嗯? 正在等待上茶的晋安,意外愣了下。 当即凝神细听详细经过。 可说书先生的话音才甫一落下,街道外,突然一阵闹闹哄哄,喧哗吵闹,有不少人往县城外跑去,好像是有什么热闹看。 茶楼内有客人拉住其中一名路过的路人,问这是怎么回事? 路人回答:“昌县北坡,挖出了一口侵占别人坟的白棺,现在有道士准备做法事,抬棺!” 正文 第19章 鸠占鹊巢 “什么?” “北坡出了一口白棺?” “准备要抬棺?” 茶楼里的客人们连催对方,赶紧说说是怎么回事。 “这……” 直到有一名富商,丢他手里几个铜子,那路人这才点头哈腰的殷勤讲起来。 “昌县前不久,一名孕妇意外摔死,后来被葬在北坡的坟岗。” “那孕妇的夫家人,也算是厚道人,孕妇的丈夫姓林,叫林禄,厚葬的亡妻。” “可最近一到晚上,林禄接连睡不好觉。” “一入睡就老听到有人站在床边哭泣。” “每当林禄想惊恐看看是谁在床边哭泣时,却发现身体动不了,身体像是被一块大石压住,感觉手脚、嘴巴都不是自己的了,吓得他亡魂大冒,每晚都只能眼睁睁睁着眼睛,听着晚上的床边一直有个女人在哭泣。” “这么几次折腾后,林禄脸色越来越差,精神每况日下。” “但说来也是奇了,丈夫身体越虚弱,床边那个女人哭泣声音就越清晰。仔细一听,林禄差点吓死过去,原来那一直在他床边哭泣的女人声音,是他才下葬没几天的亡妻寻上门来了!” “妻子一直哭泣说有外人占了她的坟地,喊丈夫快去挖开她的坟看看。” “今天,林禄醒来就立马大病一场,可他一想到昨晚亡妻对他哭诉的场景,他心生不忍,赶紧让家里人托人请来一道士上门。” “半天后,家中父母请到一名游方道士上门,那游方道士一见林禄的样子,就说这是整天跟阴气重的东西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睡觉,所以阴气入体,损了阳气。林禄听完道士的话,连呼高人救我,急忙把这几天碰到的接连怪事,都对游方道士知无不言的吐出。” “游方道士听完整件事情的经过,赞许林禄深爱亡妻,没有昏了头脑继续拖下去。道士还说林禄亡妻睡觉安眠的地方被外人霸占,所以变成了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浑浑噩噩游荡到了生前最熟悉的夫家家里。” “正所谓阴阳有隔。阴魂最是阴气重,经常跟活人同住一个屋檐下,活人难免会受到影响。活人身上阳气虚弱,就会导致生命气场弱,然后人终日精神恍惚,各种病痛灾祸就开始找上门来了。” “若林禄再拖延晚个几天,即便他亡妻没有害人之心,可阴阳两隔的人同处一个屋檐下,难免会受到牵连,最终会三把火熄灭,身体暴毙而死。” “那道士讲得异常玄乎,可又头头是道,林禄一家全都信了那道士的话,当即听从道士的话,挖开坟看看,究竟有没有鸠占鹊巢他亡妻的坟墓。” “林禄一家当即找来亲戚,以及带上年轻力壮,还有属龙属虎属狗属相大的青壮男人,带上锄头、麻绳、竹棒、公鸡、三阳酒等,一大帮子人浩浩荡荡去挖坟。” “……” “……” “而就在刚才,有人跑回县里来,说坟挖开了,坟地里的棺材果真被人掉包,林禄亡妻棺材消失不见,坟里现在葬着的居然是口白棺!” 路人说完,挣脱那名富商的手,跟随其他出城看热闹去的人流,转眼功夫就跑远,消失在人群里。 嘶—— 听闻昌县出了这么一件怪事,茶楼里大伙都忍不住倒抽口凉气,即便现在是青天白日,可依旧感觉后背寒毛炸起。 等惊奇过后,每个人开始兴趣高涨的交头接耳谈论这事,一时间人声…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随后。 开始陆陆续续有人孤身一人,或是呼朋唤友上几个人,也跟着出城去看热闹了。 反倒是说书先生那边,大伙已经无心再听。 说书先生见大伙今日是无心再听进去说书,索性早早收拾收摊,也跟着街上人流,出城看热闹,去采风明天要说书的新故事。 就这么片刻功夫,茶楼里的客人,已经走了三分之一。 茶楼生意顿时冷清不少。 晋安思索片刻,他也很好奇这事,在桌上留下十几文铜钱后,也起身随街上人流出城。 当茶楼小厮提着热气腾腾茶壶,来到晋安原先坐的位置时,除了桌上留下的十几文钱,人早已离去。 晋安初来乍到,虽不清楚昌县北坡在哪里。 但跟着人流走准没错啊。 …… …… 昌县北坡。 距县城两里外。 平日没什么人的这块坟岗,今日却是格外热闹,此时正是晌午,围聚了二三百人。 人数过百,人头密密麻麻。 面色苍白,病还未痊愈的林禄,看着不远处围满的看热闹百姓,面有顾虑的看向身边一位身穿土色道袍、头戴道冠,手持一块阴阳罗盘在定位天干地支的老道士。 老道士须发皆黑,身子骨硬朗,一点都不显老态,年龄大概在五十岁之间。 其两袖清风,是个清贫道士,身上道袍陈旧得很,是个游方道士。 “咳咳,咳咳咳…陈道长,这里聚集了这么多不相干的人,会不会干扰到等下起棺?要不要把这些人都赶走…咳咳。”林禄大病未愈,即便只是说完这几句话,人都已经气喘吁吁了。 但他的目光,却十分恭敬看着眼前道士。 话里话外,都带着非常尊敬。 搀扶着儿子的林禄父母,也同样目光尊敬看着站在儿子身前的道长。 那名被唤作陈道长的老道士,眼帘微抬,随意望了眼远处闹哄哄看热闹的百姓。 “不用驱赶那些人,人越多越好,人多了,阳气重,正好能压下这坟岗里常年埋葬死人的阴气,更方便我们起棺。” “是,我们一切都听陈道长的。”林禄脸上神态恭恭敬敬,不敢有异议。 老道士手持阴阳罗盘,定位天干地支一会后,道:“俗话说毒蛇五步,必有解药,这五步当然不是说真的在五步内。” “老道我刚才堪舆过周围风水,对着你亡妻坟地的西南角,有一座断头山,在风水上那叫白虎探头,正好对着你亡妻坟地探头咬一口。” “生机勃勃的地方,地势与运势越是正。可老道我观那座断头山上的林木叶片枯黄,树冠斜而不正,你马上派人去那座断头山看看,那里的山林里有没有地上掉了很多死鸟、死昆虫。” “如果有,就搜山那座断头山,定能找到你失踪了的亡妻尸骨。” 听到老道士的话,林禄大喜,赶忙让父母去叫叔叔伯伯们,去对面的断头山里寻找亡妻尸骨。 “午时三刻已到,现在正是阳阴交接,一天中阳气最盛最重、阴气最弱的时候,马上起棺!”老道士忽然面色一肃。 “哪些人属性大,属龙属虎属狗的都站出来,准备下坟!抬棺!” 正文 第20章 两短一长 随着老道士话落。 开始有林禄族中长辈,点名出大属相的身强力壮年轻人。 属龙属虎属狗的人,最后共一字排开十来个人。 “你们中谁是属虎的,往前走出一步。” 老道士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只鸡冠血红血红,色彩斑斓鲜艳的活禽雄鸡。 “我。” 其中一人站出来。 “在场的族亲中,属虎的人,烦请都站出。” 稍稍混乱后,林禄带来的宗亲人群中,又陆陆续续站出五六人。 老道士手里抓着那只活禽雄鸡,神情严肃说道:“一山不容二虎,白虎主杀,两虎相争必犯血煞,所有十二生肖属虎的人都退出百丈之外,背过身去,不得目视坟地这边。” 说完,老道士手提活禽雄鸡,走到刚挖开的坟坑旁,将手里雄鸡,丢进泥土还很新鲜的坟坑里。 喔喔—— 喔喔喔—— 却见雄鸡扑腾几下翅膀,落入坟坑里后,开始神气在坟坑里啄出一条条喜阴的毒虫蜈蚣吃进肚子里。 嘶嘶嘶—— 白棺底下竟游出一条三角头的青鳞毒蛇,跟雄鸡对视了一会后,游出坟坑,进了灌木丛消失不见。 而那只雄鸡,如一个胜利将军,仰头打鸣,藏在坟坑各阴暗处的毒虫蛇蚁全都跑光。 “南方丙丁火,雄鸡应朱雀,雄鸡纯阳缺阴,天生喜欢吃阴气重的蜈蚣、蝼蛄、地虱婆等。土里千年,不敌好鸡一只。” “现在坟坑里的阴煞邪物都已被雄鸡吓跑,现在可以下入坑里起棺了。” 待让人拿走雄鸡,几名青壮大汉,手里拿着足有二指粗的麻绳和竹棒,跳入坟坑,牢牢在白棺外打结,吆喝一声起! 四名大汉使出了晚上吃奶力气,脸都憋红了,可白棺就是纹丝不动。 “奇怪了,这棺材好沉啊!” “该不会里面没有葬着人,而是压着块大石头吧!” 抬棺的大汉里,有人憋红脸,吃力说道。 老道士面色一沉。 “陈道长,这会不会是棺材里的那位…不想走?”有林家宗老,拄着拐杖,身体颤颤巍巍走至老道士身旁,忧虑顾忌问道。 却见老道士取来三根点燃线香,亲自跳入坟坑中,将手里三根线香插入棺盖缝隙。 时间缓慢流逝。 然而对于坑内四名身强力壮的大汉,却是度日如年。 他们深怕这坟坑白棺里的死尸,突然诈尸跑出来,现在这么多人挤在一个坑里,到时候连想跑都跑不了。 三根线香燃了五分之一,都一直无异常。 老道士重新上坑后,说道:“再下去两人一起抬棺。” 砰。 砰。 马上有两名大属相的成年壮汉,跳入坟坑。 此时已经显得有点拥挤了。 那两名大汉同样拿出二指粗的麻绳,在白棺中段打好死结…呸呸呸,各自往掌心呸几口唾沫,借此增加掌面跟麻绳的摩擦力。 然后沉腰蹲马。 六人齐喝一声:“起!” 有六名大汉一起合力抬棺,这次白棺总算是离地,被抬起了。 虽然六名身强力壮的大汉,抬得很吃力,可总算是把白棺抬离坟坑,解了林禄一家人的心头事。 “先把这口白棺抬回昌里我铺子吧。” “等找回林禄亡妻尸骨,重新安葬后,老道我再为白棺里的主儿念几遍《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超度这白棺里的苦主,再寻块风水地好生安葬。” 老道士吩咐道。 于是,远处围观看热闹的老百姓,就看到六名身强力壮的大汉,憋得满脑门直冒热汗,咬牙吃力抬着一口白棺下山。 这一幕把众人都看吃惊不小。 这白棺里难道葬的不是死人,而是石头人不成? 要不然怎么会把六名成年大汉都压得喘不过气来? 听到人群惊呼声,林禄亲戚中十二生肖属虎,张远背对坟地的亲戚中,有名半大小子,一时没有忍住好奇心,偷偷回头看一眼坟地白棺方向…… 意外发生了! 砰! 二指粗的麻绳断裂,咚! 白棺头高尾低,其中一端重重落地。 老道士大惊,急忙忙跑近白棺一看,原本插在白棺缝隙里的三根线香,此时烧出了不正常的两根短,一根长。 人最怕三长两短! 香最忌两短一长! 咔擦!意外又起,两短一长的三根线香,突然齐根断裂,老道士的道袍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也不知是不是大晴天惊出的冷汗。 “不能再强行抬棺下去了!” “赶快把白棺重新抬回墓地里,今天不能再抬棺了。” 林禄与宗亲一干人听闻这话,全都围住老道士问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都已经抬出棺材了,还要重新放回去。 “棺材不能落地!一旦棺材落地,就不能再抬棺下去了,会死抬棺人的!这口白棺里葬的人,太凶了,即便连白天阳气最重时候也压不住此尸!”老道士脸色有点难看。 “那该怎么办?” “总不能让柳儿的尸骨,一直曝尸荒野,成为孤魂野鬼吧,咳咳咳……” “咳咳咳…陈道长,还请您救救柳儿,我跟柳儿终归是百日夫妻,实在不忍心见她死后还无法入土为安。” 林禄说得急了,本就大病未愈,身体虚弱的他,人剧烈咳嗽,苦苦哀求老道士帮帮他。 “看来只能背尸了。”老道士凝眉,最终想出一个办法。 背尸? 林禄及其他人听完,都是一愣。 一时间没从这个惊悚词语里回过神来。 “陈道长…您指的背尸,可是指的是找人背尸体?”这次开口的,是林禄老父亲,脸上神情错愕,语气迟疑不敢确定。 “正是!” “现在没办法短时间内找来吃这门手艺饭的背尸匠,只能找命格足够硬的人来背起白棺里的尸体了!”老道士耐心讲解着。 “这个人的命格要足够硬,命格硬到足够镇得住这白棺里厉害凶主。实话实说,老道我之前在起棺前,就已经看过你们林氏一族每个人的面相,但很可惜没有一个人的命格足以镇住这白棺里的厉害凶主。” “接下来只能听天命了,尽量找找看,能不能找到这种命格足够硬的人来背尸。如果实在找不到命格足够硬的人,这口白棺暂时不能移了,我劝你们重新找一块风水宝地,移穴重新厚葬你亡妻,减轻些她的怨气。” 正文 第21章 晋安的命格(感谢盟主@“Aori”) 晋安跟外围人群一起。 远远看着抬棺。 他和很多人都看到了棺材落地的场景。 同时,又有很多人看到,白棺又被重新抬回墓地里。 这一幕把人看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林家人在搞什么,都抬出棺材了,又重新抬回去。 这么来回折腾,不是多此一举吗。 “你懂什么,家中若有亲人发丧,抬棺时棺材绝不能落地。现在绳子断了,棺材也落了地,这可不是啥好兆头。” “那也不至于又抬棺重新放回去吧?” “我猜是又发生了啥其它变故吧?” 晋安听着周围人讨论声,目光若有所思。 这时,人群中发生小骚乱,原来是林禄一家,亦步亦趋跟在那名老道士身后,在朝他们这些围观人群走来。 大伙议论纷纷,猜测对方的用意是什么? 老道士走近这二三百围观看热闹的人群,他目光从这几百张面孔上,一一看过去。 只是,每看一张脸,便会摇摇头。 直到,老道看到晋安时,脸上神色先是惊疑,而后又有些不敢确定,原地踌躇。 “眉骨前突,面相方正刚毅,浓髯紫面,不管是财帛宫,还是福德宫,全是老道我前所未见的高耸,真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之相,奇哉怪哉…这世上怎么会有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面相,难道是从石头里突然蹦出来的?” “可石头里蹦出来的石头,怎么会妻妾宫天圆地阔,明亮无暗晦,石头又不能娶妻生子!” 老道士看着晋安的紫薇十二宫,自言自语。 全然忘了来此的正事。 晋安面对被人老瞅着脸上的每一根汗毛细看,他觉得自己应该来一句你愁啥? 但一想,这里的人不懂玩梗啊。 于是,晋安想了想,朝老道士说:“你算个什么东西!” 老道士:“?” 林禄:“?” 林禄父母:“?” 林氏宗亲:“?” 在场围观的人:“?” 林家人中,有位德高望重的长辈,当场怒不可遏的训斥晋安一句:“休得放肆,你凭什么骂人!” 晋安听完是一脸懵逼的。 “我骂啥了?” “这位老道士刚一来,就一直盯着我的脸看相、算命,我当然要问他‘你算个什么东西’,算命有没有算出个啥结果来。” 晋安感觉自己冤枉啊。 老道士:“!” 林禄:“!” 林禄父母:“!” 林氏宗亲:“!” 在场围观的人:“!” “!!!” 你算个什么东西是用在这里的吗? 突然感觉有什么奇怪的知识点增加了。 “我认得他,他不就是屡次破奇案,破了‘雷公劈尸案’、‘溺死案’的晋安公子吗!” 林氏宗族里,有人指着晋安,惊呼一句。 其他人一听,仔细一看后终于确定,这人可不就是如今在昌县名声大扬的晋安公子吗。 晋安的名气,连昌县五岁女童都知道,嚷嚷着要嫁就嫁给晋安。 “这位小兄弟,可否借个地方一聊?” “有事相求。” 当晋安得知,这个也不知是有真本事的真道士,还是瞎折腾人的老神棍,居然要他背尸! 去背白棺里的死人时! 连思考都不带的断然拒绝。 你看看这老神棍说的是人话吗。 背尸三大禁忌: 一、准备一根红色蜡烛,三根线香。 二、只可在阴阳交替,阴极阳生的深夜子时,才能背尸。 三、必须是一个人独自完成,不能有旁人,他要在子时,准时撬开白棺,然后身披红衣,背对白棺背尸。 四、在此期间,绝不能回头看一眼白棺里的尸体。 因为人死后阴阳有隔,防止被棺材里的尸体腐烂挥发的尸气迷了眼,产生幻觉,或者是被借去一口阳气诈尸。 五、背尸的路上,不管听到什么动静或声音,不管听到谁在身后喊自己名字,都不要回头去看。 听听,这是人话吗? 这活是阔以这么干的吗? 难怪晋安直接给眼前老道士,打上老神棍的标签。 这特么不是勇气不勇气的问题。 神特么半夜去背尸,还不能回头看背的是什么,谁知道到时背上趴着的会是什么玩意? 不管林家人怎么苦口相求,晋安皱着眉,始终不松口答应下来这事。 这已经不是好人不好人的问题。 这是除非他脑壳壳里有烧饼,才会去做这种荒唐事。 “老神……” 晋安知道眼前老神棍,在林家人里地位很高,幸好及时止住要脱口而出的话。 如果他真对老神棍表现出大不敬之意,站在这里的几十名林家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熏死他。 “道长,刚才你口中提及的背尸匠,那是什么?为啥背尸匠来,就能背尸?” “匠这个意思我懂,纸面上通常是指匠人的意思,代表着一个职业,一个行业。” “背尸匠,是指专门替人背尸为营生的一部分人?” 哪知,老道士不答反问晋安一句:“不知小兄弟你可知,从古至今,一共有多少种害人的私刑、酷刑?” 晋安:“车裂、五马分尸、活埋、剖腹、烹煮、凌迟、剥皮、抽肠、锯割、腰斩、骑木马驴、浸猪笼、人彘(zhì))、炮烙、虿(chài)盆、醢(hǎi)刑、俱五刑、请君入瓮、刖(yuè)刑、阉割……” “?” “!” 老道士、林禄、林家其他人,被晋安吓到了,人咻的齐刷刷退出十步外,一脸惊骇的看向晋安。 这特么是碰到疯子,精神异常的杀人犯隐姓埋名逃到昌县了吧。 甚至不少酷刑,连他们都从未听说过。 “咳,咳咳。”老道士脸上神情,略微带着尴尬。 因为这事是他提起的。 反倒他先被晋安给吓到。 面上总感觉有点挂不住,可一时很忌惮晋安,怕晋安真是个啥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如果当一个人临死前太痛苦,以致死后一口怨气咽不下去,就会经常有怪异的事发生。再加上死得太惨烈,甚至连尸体都残缺不全时,像狱卒、普通百姓,是没人敢接近这些尸体。于是就有了背尸匠这个专门跟死人打交道的行当。” “背尸匠有独属于自己一套的方法,起尸、镇尸、卸煞、超度,甚至还会尸语术,能跟尸体打交道,交流沟通,从而让尸体同意让他们背尸匠一行背尸。” 晋安听得一愣。 然后皱眉。 这世界还有这么多稀奇古怪讲究和职业吗? “既然小兄弟不愿背尸,老道我也不强人所难,这事对于普通人而言的确是太过为难了。” “或许,还有一法可以帮到林家人……” “老道我想请小兄弟你,跟林家人一起抬棺,小兄弟命格硬,命格硬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甚至连老道我都看不透小兄弟的命格。说不定或许由小兄弟当一回龙头,能抬棺成功。” “此事不会有危险,若真遇到危险,及时停止便可。而如果抬棺成功,也算是为昌县百姓去除了一件隐患,让原本的亡者重新入土为安,功德无量。” “好!” 晋安这次同意一起抬棺。 正文 第22章 大威天龙!世尊地藏! 接下来。 一行人来到白棺旁。 那白棺用得还挺隆重的。 棺木一看就很厚实。 老道士似看出了晋安两眼里的想法,主动解释道: “看这棺木的纹理,应是铁桦木打造的。” “铁桦木以坚硬如铁而著称,多用在修建宫殿、寺庙、豪门宅院,所以又被称为木王,数目稀少。” “数目稀少也便早就了铁桦木物以稀为贵,所以铁桦木不是普通人家能用得起的。” “能用得起铁桦木的人家,非富即贵。” “所以能用铁桦木打造棺材的,这棺里所葬之人,身份肯定非同小可。” “这也是老道我为何不让林家人刨棺烧尸,挫骨扬灰一了百了的原因。一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必出怪事,老道我担心这棺里葬的人是死得不明不白,容易起尸;二是担心真把事做太绝,万一日后这棺中主儿的家人找上门来,以林家这点人恐难挡得下劫难……” 晋安听完,不由自主多看了眼身旁的老神棍。 对方虽然办事有点不靠谱,特么的居然找他这个普通人,大半夜身披红衣跑去坟岗里背尸…… 是否有真本事,他目前还心存疑。 但老神棍的心地其实并不坏。 忽然! 晋安目光诧异的咦了一声! 因为离近看的白棺,跟远观时多了很多此前没留意到的小细节。 “这口白棺上怎么有…墨斗弹线?” “是道长你弹的?” 有外人在场,晋安并没有喊老道士为老神棍。 虽然晋安没有真实见过,墨斗弹线长啥样子,但他看过九叔电影啊。 只要知道九叔的人,都知道这玩意长啥样子啊,根本不用科普。 所以晋安一眼就认出来墨斗弹线的痕迹。 只不过,白棺表面的墨斗弹线,颜色已经淡化掉许多。 也难怪晋安一开始并未细心留意到。 面对晋安的问题,哪知老道士的回答,却让晋安大吃一惊,因为这其中居然牵扯出释迦的人。 老道士弯下身,小指指甲一刮白棺表面一块湿气坟土,然后递到晋安眼前,问晋安可有什么发现? 晋安心想,老神棍不会做无用功跟他开玩笑,于是定睛仔细去看,这一看还真发现了这块湿气坟土的与众不同。 晋安吃惊:“这坟土里怎么会有类似金漆一样的颜料颗粒?” 老道士摇摇头:“这并不是寻常金漆,也不是道家惯用的朱砂墨斗弹线,而是释迦高僧坐化后的金身。” “释迦弟子,讲究至刚至阳至烈,号称‘不取六尘万法,无可摧毁’的大乘佛法金刚神。小兄弟可以想见,一代高僧坐化的金身,其辟邪诛魔的至纯阳气多么浓厚,辟邪效果比朱砂只好不差。” 晋安深有同感。 佛祖:法海你戾气太重 法海: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大胆妖孽!我要你现出原形! ??大威天龙! 世尊地藏! ??大罗法咒! 般若诸佛! 般若巴麻哄! ??飞龙在天! 去! 佛祖猝 灵山众佛:大胆法海! 法海:大胆妖孽!竟敢假冒大雷音寺!袈裟去! ??大威天龙! 世尊地藏! ??大罗法咒! 般若诸佛! 般若巴麻哄! ??飞龙在天! 去! 灵山众佛猝 不行了!晋安脑海里有法海BGM出来,挥之不去了! “这坟土里的金漆,正是从白棺表面的墨斗弹线上粘下来的。” “曾有一位佛法高僧,用释迦高僧坐化后所留金身,给这口白棺弹满了墨斗线,封住这白棺里面的东西,防止里面的镇尸跑出来。” 晋安一听老道士的话,后勃颈寒毛如针尖倒竖而起。 “这金漆,该不会是金身骨灰吧?”晋安下意识后退几步,离老道士小指上的那块坟土远一些。 不管怎么说,活人对死人的东西,都有一种天生的膈应与毛骨悚然。 “虽然道家弟子、佛门弟子,在镇尸、封棺的手法上,都会用到弹墨斗线,但道家善用朱砂墨斗线,佛门善用金漆墨斗线。小兄弟今后若再遇到被高人处理的封棺棺材,可以通过这点细节,来甄别是出手镇邪的是道家弟子,还是佛门弟子。” “道长不对啊,我怎么看这棺材盖的墨斗弹线都断裂了?这棺材…是你们开棺过?”晋安又留意到一个细节。 老道士闻言,神色凛然,严肃:“当林家人挖出棺材时,老道就已发现这个细节,但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既然棺材已经被我们挖出来,只能先把棺材抬回去,事后老道再重新捆一遍朱砂墨斗线。” 晋安:“……” 他怎么突然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啊。 明明远远看上去就是口普通白棺。 谁能想到居然闹出这么多幺蛾子事。 这又是佛门高僧出手封棺,又是鸠占鹊巢别人家的坟地,又是棺材盖被人起棺过…… 意外一件接一件,晋安忽然有种不好预感啊! “人为善福虽未至祸已远离,人为恶祸虽未至福已远离……”晋安嘴里一阵念念叨叨起来。 “小兄弟你嘴里在咕噜啥呢?” 晋安没回答。 他接过林家人递来的一根竹棒,准备跟林家人一起抬棺。 为谨慎起见。 这次抬棺的人选,依旧是六个人。 晋安替换掉其中一人,他成为走在最前头的带头人,按照抬棺人中的语讲,他现在就是龙头。 老道士做了一阵法师,诵读了几段超度经文,大致意思就是无意冒犯棺中死者,只是为其移穴,定会好生厚葬,不会亏待云云。 总之先说一大堆好话。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面人。 因为这个流程,在之前第一次抬棺时,已经做过一次,所以这次的流程,是一切从简。 老道士草草做完法事,这次也学着在棺材缝插三支线香,手中安魂铃一摇:“起棺!” 六人沉腰蹲马,在晋安这个龙头在前带领下,齐齐使力抬棺,哪知,突发意外出现了! 被六根二指粗麻绳,牢牢捆绑的白棺,在空中剧烈摇晃,六人脚步不稳,身子摇摆,眼看白棺又要坠地。 老道士吓得嘴唇一哆嗦。 正文 第23章 碧莲晋安,一步一生莲 “给我定!” “有我在!” “慌什么!” 一声沉稳喝声。 砰! 晋安手掌重重一拍棺材盖。 他这一掌。 宛如泰山石。 原本抬棺不稳的队形,被他这一掌重新稳住。 在场的人里,若论力气,没有一名成年大汉,比得过能双臂扛得起三百斤磨盘石的晋安。 晋安这个龙头,宛如一根定海神针镇下,拨乱反正的抚住了摇摆的棺材。 这才好险避免出师不捷,第二次棺材落地! “怎么回事?” “是不是棺材里有什么动静!” 老道士跑来查看情况,一边还嘴里嘀咕着,没道理啊,现在找了个命格足够硬的龙头抬棺,没道理一起棺就马上出意外啊。 即便要出意外,那不会马上出意外。 要知第一次抬棺时,可是走出一段路程后才绳子突然断裂,棺材落地的。 所以没道理,这次出意外得这么快。 莫非是白棺里的凶主闹腾起来了,不让晋安抬棺? 棺材有没有问题,还能不能继续抬棺,看一眼三根线香便知…可奇了怪了,老道士愕然愣了下,三根线香正常,徐徐整齐燃烧。 一点异常都没有。 “这不像是棺材里的凶主在闹腾啊?” 老道士记得脑门冒汗,百思不得其解,一时间感觉自己满脑子浆糊,以往的经验和专业知识都跟不上这次的频频突发状况了。 听到老道士的话,那五名林家抬棺人,彼此面面相觑一眼,脸上神色有点古怪。 “怎么?” 这可把老道士给急上火,都感觉嘴角要冒出水泡来了。 其中一人支支吾吾了一会,然后回答:“陈道长,并不是棺材里有什么异常,而是我们刚才不小心齐齐闪到腰。” “这棺材真是奇怪了,这次抬棺居然变轻了许多!” “第一次抬棺时,这口棺材老沉重了,像是里面填满了山里岩石…所以,轮到第二次抬棺,我们兄弟几个都使出全身力气去抬,结果……” “结果,这次的抬棺,真是邪…呸呸呸,真是奇了!居然出奇的顺利和份量变轻,棺材重量起码轻了快二百斤吧。一下子力气冲过头,所以闪到腰,险些不吉利的棺材落地!” “幸好这次多亏晋安公子,在前头及时扶稳棺材!” 那人说着,还感激看了眼晋安。 铁桦木密度大,不能浮于水面,一口全是由铁桦木打造的棺材,少说也有上千斤重。 对于上千斤重的棺材,一下子少掉两百斤,变化是非常明显的。 但那几名林家抬棺人,却有不一说法。 “我觉得没轻那么多,变轻二百斤不会,变轻一百五六十斤倒是有。” “屁,那是因为二柱你那边地势比我高一点,份量都压在我肩头,你承重自然就少了,我觉得棺材份量起码减轻了三担。” 三担也便是三百斤。 几人吵吵闹闹,说一百斤的,四百斤的都有,总之棺材份量的确是变轻了,这是每个人都亲身体会到的。 绝不会有假。 综合几人说词,变轻二三百斤,才是最靠谱的。 老道士一听,原本压在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下,他这回没找错人,晋安命格太硬,足以压白棺里的凶主一头。 这就好比是终于找到一家之主。 多了块主心骨镇住中庭。 老道士称,这是棺内的尸煞之气被压了下去,无法翻起风浪,然后让包括晋安在内的四名抬棺人,一鼓作气,把棺材抬进县里他的铺子里。 他要用朱砂墨线重新捆一遍白棺,并念经超度棺里的苦主。 …… …… 但此刻的晋安,已经顾不上老道士在他耳边叨叨着什么了。 因为随着抬棺在继续…… 晋安自从修炼《五脏秘传经》后,变得敏感许多的神感,冥冥之中,再次产生那种既熟悉又陌生的大道感应! 他愕然。 阴德加身? 先是错愕,后是狂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无心插柳反而柳成荫。 他抬棺每走一步,便感应到阴德加身。 老神棍那句“功德无量”居然真的成了真。 晋安乐了,这叫啥来着? 太阳真的从西边出来? 这是狗嘴里真的吐出象牙? 老母猪真的爬上树? 晋安强压下这份“意外之财”的狂喜,稳,稳,一定要稳住啊! 千万别浪过头! 小心黑人翻棺! 晋安镇定剧烈起伏的心绪,一边继续抬棺,一边偷偷给自己扔了个初级鉴定术—— “望气术”鉴定自己狗头。 此前是壹佰伍拾捌阴德数。 现在阴德数涨至:壹佰伍拾玖。 晋安先喜,后惊疑,怎么才只涨了一个阴德数? 晋安几次尝试望气术后。 他终于确信一件事。 芸芸众生气象,自林家人方向升起,最后化作了阴德,分到他和其他另五名林家抬棺人身上。 晋安虽然暂时还想不明白其中原由。 但应该是类似因果报应,种善缘,结善果…… 阴德并不独善于晋安一人。 而是天地万物完事皆可修阴德,其他五名抬棺人也都有分得阴德果。 或许正是因为人多分摊得薄了,所以晋安每抬棺百步,才能凑出一阴德数。 晋安不贪心。 他对此结果已经非常知足。 做人嘛。 阳光普照。 雨露均沾。 才能把路子走长远些。 要没这些林家人随行,要没林家人另五名抬棺人跟他一人抬棺,就他一个人? 除非他午夜独自一个人跑坟岗,黑灯瞎火一个人去背尸…这是想屁吃呢! 晋安感觉他现在仿佛化身成一个碧莲。 因为用步步生莲花来形容他现在的一步一阴德,就是再好不过的意境了啊。 ……他已从林家人身上薅羊毛到九点阴德数。 “小兄弟,我们从昌县东门进城。” “东门进城距离最短,你们抬棺久了肯定已经疲累,少走弯路,也好尽早休息。” 老道士关怀备至,细节方面做得面面俱到。 “……” 晋安:“东门不能走。” 老道士:“为啥?” 晋安:“我之前出城时,就是从东门坊市经过的,刚才看到那里有一辆运粪车炸了。粪水是世间最污秽之物,最容易藏污纳垢,我担心会跟白棺里的前辈冲煞。” “?” “!” “白天怎么会有夜香过城?” 晋安:“……” 正文 气抖冷!哽咽!书友①群被人恶意举报封掉 晚上一直在闭关码字。 好不容易码完字,登陆QQ,晚上有没有人给我留言。 结果发现!!! 书友群1群被人举报给封叻!!! Emmmmm 这已经是第二次被人盯上,被人恶意举报我新书叻!我开个新书,咋就那么艰难,接二连三被人恶意举报! 《白骨大圣》开新书起,就一路成绩爆炸,成绩大热,但也因此遭人妒恨吧。 《白骨大圣》开书第一天,不到6小时,就被人举报简介恐怖,责编巨巨戏称给我取叻个外号:开新书第一天就被举报的男人!牛皮~(破音) 《白骨大圣》书友1群,2000人群,不到3天就从0-2000加满人,时隔一年我再回来开新书,感谢大佬们对我的厚爱,不离不弃,开新书3天就加满2000人书友群,试问有几人开新书能做到如此壮举和荣耀? 这些,都是源自大佬们对我的支持, 对我努力付出的肯定, 对我们共同编制一个“故事”的热爱, 而这个成就, 试问放眼全网文,又有几人能办到? 但是! 我们! 却做到叻! 是书友们的一份份热情踊跃和支持, 让我懂得叻, 其实我们一点都不差! 甚至我们做得比大多数人都还要好!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集结了广大热爱《这里有妖气》,热爱新书《白骨大圣》的书友圣地,才10天,才8天就被人恶意举报封群叻! 我每天都盯着书友群。 每天都关注群健康评分等级。 因为我真的太珍视这份来之不易的大佬们对我的支持与肯定。 书友群一直以来都是五星满分健康评分。 可就在今天,5月20日,当我闭关,码完字,已经是深夜23:50,人最精疲力尽,睡前再登陆QQ看一眼时,突然得知群被人举报封掉的噩耗,真的,心酸叻! 心累叻! 放下吧…… 何必呢…… 从开新书,到成绩大热,再到天天被小人盯着举报,举报不了书,就开始举报书友群…我一直在问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连网文圈都开始变得一片乌烟瘴气?尔虞我诈?就没有一片让作者安安静静码字,让读者安安静静读书的圣地了吗? 现实里工作已经够累。 为什么还不放过安静读书的网文圈呢? …… …… 本来想要说的话很多,先跟书友们聊聊群被封的事,再借此机会跟书友们道个歉,对不起,我让你们的热情付出变长一场空…… 可深夜刚码完字,又面对接连被人恶意举报,心情复杂,心里很空,脑子很空,一直枯坐电脑前打不出字。 我现在打字的手,都在颤抖。 不是因为天气。 而是气!抖!冷!哽咽! 我只是想安安静静码字,安安静静写完一个故事,我这是招谁惹谁叻,我就一个小扑街,我就一个死扑街而已啊!至于吗! 说下恶意举报书友群套路: 1进群-2疯狂发违规内容-3还不等管理员撤回,马上截图下来自己发的违规内容-4换另一个号,拿截图举报自己,举报群有严重违规内容-5群被封。 ~ 现在脑子很空,然后想到叻第13章的情节。 男主角晋安在查溺死案时,面对他人的种种阻挠,种种冤枉和刻薄谩骂时…… 此时此景,竟是何其相似! 最后套用句晋安当时的心境和回复: 世人欺我,谤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我当如何处之? 晋安:hetui! 对不起,我不会骂人的那么多辞藻,我现实里其实挺讨厌骂人、爆口粗骂人的人。我身边朋友不止一次好奇我究竟会不会说脏话,但很抱歉我一次次让我朋友失望叻,我是真的词穷不会说骂人的脏话。 大佬们放心吧。 经过起初的挫败感。 想到晋安在比我更危险的境地下,都能意志坚韧的反败为胜,我现在面对的只是网络喷子,又不是现实跟人真人PK,我又怎么会比笔下的晋安更差! 我会继续写下去! 我也会努力写完这本书的故事!做事做人要有始有终,才是吊大男人! 然后用比现在更好的成绩!用上架成绩!带着报复的爽感狠狠打脸回去! 新书是5月初开的,大概会在7月初上架吧,具体时间还要等责编巨巨通知,大概会是7月初。 最后再向大佬们通报下新书现在的成绩: 5月11日上午10点开新书-5月20日,10天时间,正文字数5.1万,推荐票总榜排名现排名第57名;打赏人数500+(起点最多只显示500人);打赏金额33778.97;最高的单章本章说已破2000+条;书评区主题帖子993,厚脸皮四舍五入就凑个整数1000吧嘿嘿;没有推荐位,裸奔一周新书收藏三万九千,现在总收藏四万七千多;3天多加满书友群2000人,现在2群也已加到1000多人。 无需再多说。 新书成绩已经大爆。 以及因为新书成绩大爆,荣获2条特殊成就奖: 开新书第一天,不到6小时就被人举报简介。 3天多从0-2000加满人的书友1群,享年10天,猝。 时隔一年,再回来开新书,感谢书友大佬们支持,让我不至于新书成绩太扑街,被那些恶意满的人看叻笑话。 大佬们放心吧。 睡一觉又是满血复活的一天。 冲鸭~ 最后重新放3个书友群: ②群:760859432;(还有1000空位) ③群:633795166;(粉嫩,全新) 白骨大圣验证群:675207821;(粉丝值1万可进,唔,此群瞎建的,因为新书还没上架,所以提前先建个放着以后上架备用) 最后的最后,说一声晚安~[挥挥小手手.GTF] 明天早上起来又是一条满血复活的狗作者,哇哈哈哈哈哈[气死喷子.jpg][气死喷子.jpg][气死喷子.jpg] 凌晨1:31分留。 8~ 安安~ [挥挥小手手.GTF] 正文 第24章 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 昌县。 林禄家院子。 老道士最终让人抬棺到林禄家。 此时林禄与其父母都还不在,他们还在昌县北坡坟岗那边,带着宗亲族老,忙着重新厚葬亡妻尸骨。 林禄家里,已经事先有林家的人,在这里打点好一切。 当白棺抬进院子里。 却见院子里已经事先摆好几张结实的长条木凳。 而在长条木凳周围,已经洒满一圈石灰粉。 与此同时,已经摆好一张道士法事案桌。 桌子上已经准备好法事要的东西。 一只香炉、一些香烛、一坛三阳酒、几只碗、鸡血、黑狗血、朱砂。 “地有地气,易藏秽土之气,头顶有月阴。” “所以棺材必须隔空放在木凳上,并且一到晚上就要扯布遮住月阴,以此隔绝棺内死人吸到秽土之气,或是吸到月阴,死而不腐,起尸作怪。” “而地上洒一层石灰粉,石灰粉能吸地脉湿气,湿气通尸气,能够很好保持环境干燥,将棺材真正隔绝。” 老道士站到法师的桌子后,说得头头是道。 晋安听得入了神。 这就好比是向他开启另一扇新奇世界的门。 想不到一个移棺、落棺,居然还有这么多讲究。 这些他过去是从未接触过的。 这时候,晋安看到老道士拿起混杂着雄鸡血、黑狗血的朱砂墨斗线,开始准备重新捆一遍白棺。 雄鸡血、黑狗血、朱砂,都是辟邪镇尸的至阳之物。 这些新奇的体验,都是前所未见的。 所以,晋安抬完棺后,并未马上离开,而是选择继续留下,看看朱砂墨斗线是怎么捆棺材的? “小兄弟,可否站在白棺另一头,帮老道我拖住墨斗?” 晋安一开始没反应过来。 直到老道士看向他这边那时,他这才反应过来,老道士的确是在叫他帮忙。 晋安说好,上前帮忙。 “弹朱砂墨斗线,按照门派不同,手法也各不相同,就好比如说,北地就常用‘七星托天闶(kàng)妙扣’。” “那是因为头顶七位星君,常住北地,天枢星君、天璇星君、天玑星君、天权星君、玉衡星君、开阳星君、摇光星君,永远住在正北方的仙宫。所以北地七星永远是最亮。” “古有云‘夜看北斗知南北’的典故,便是出自于此。” “所以北地镇尸时,最善用‘七星托天闶妙扣’。” 晋安恍然。 然后忍不住哼了起来:“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哄哄霍霍参北斗哇。” “?” 老道士疑惑看一眼晋安。 这小兄弟心性不错,就是脑子好像有点不怎么灵光。 平常人看到棺材,已经吓怂胆。 他倒好。 居然还能对着棺材这么轻松,好像一点心肺都没有。 老道士继续往下讲解着:“再比如南地多龙王,湿气重,湿气通尸气,尸体最喜欢躲藏在阴暗潮湿的阴气寒重之地修行,所以南地的墨斗弹线,最善借助火德之力。” “南地用的是‘震雷破邪扣’。” “雷罡属纯阳至宝,民间经常有传闻,何时何地闹邪厉害,某一天突然晴天霹雳,雷电打死了闹邪的东西。” “至于西北之地,那里不兴墨斗弹线镇尸这套,而是兴打旱骨桩,民间哪里有闹邪事或干旱无雨,当地老百姓就会全村出动寻找哪里有奇怪坟墓,然后刨坟掘尸,烧僵尸。西北民风最彪悍。” 老道士这一顿科普。 晋安听得津津有味。 “听道长的意思,道长你还走过不少地方,走南闯北了不少地方吧?” 一说到这事。 老道士当即就来兴趣了。 接下来的时间,晋安一边听着老道士吹嘘自己走南闯北几十年来,各种万人敬仰事迹,一边手脚并不慢的继续捆朱砂墨斗线。 老道士唾沫星子在空气里连连喷飞,他连讲一个时辰都未见口干舌燥,反倒越讲越红光满面,精神抖擞。 仿佛人老后,都喜欢跟后辈讲自己年轻事迹。 当终于捆完朱砂墨斗线,晋安问老道士,这口白棺接下来该怎么处理? 总不会一直摆在林禄家里吧? 那还不把林禄全家人给吓得晚上睡不着觉? 老道士回答晋安,说他接下来要花几天时间,绕昌县周围一圈,用他手里的祖师爷阴阳罗盘,丈量昌县山水星斗,看看这口白棺具体究竟来自哪里? 他好物归原主。 哪里来的,就送去哪里。 晋安问假如找不到呢? 兴许对方是来自其他郡府呢? 要真是那样,道长你就算是在昌县跑断四条腿,也找不到真正源头吧。 “!” 你骂谁是老狗呢! 老道士气得朝晋安吹胡子瞪眼睛,说如果实在找不到源头来自哪里,他就趁这几天丈量昌县山水星斗之际,挑块风水好地,好生下葬白棺里的那位苦主。 再接下来,就没晋安什么事了。 于是,晋安离开林禄家。 接下来,晋安打算先去药铺按方抓《参归大补汤》。 然后再回客栈。 他已经感觉到突破在即,今晚再服一位百年药汤,应该就能突破至《血刀经》第四层了。 走出林禄的家,晋安觉得他今后应该不会再来此地。 …… 就在晋安离开林禄家没多久。 一名林家族人,从北坡坟岗方向,满头大汗的匆匆跑进院子里。 “陈道长,找到了!” “找到了!” “我堂嫂丢失的尸骨,终于找着了,陈道长您果然料事如神,我们的确是在那座断头山的林子里找到的尸骨!” …… 当晋安时买好药材,回到客栈时,却发现客栈老板娘,那位保养得很好,丰韵极佳的三十岁寡妇掌柜,居然带着店里小二站在客栈门口,专门在堵他。 除了寡妇张掌柜堵在门口,她屁股后还跟着一大一小俩姐妹。 正是带着妹妹离家出家的张灵芸姐妹俩。 张灵芸双眼狭长水灵,两腿紧实有力,肌白如雪,从小学武的她,英姿飒爽,身材姣好玲珑,今天的张灵芸小姐依旧还是那么美。 邻家有女初长成。 “晋安公子,我们听说,你今天去北坡的那个乱葬岗,当抬棺人,给人抬棺了?”张灵芸朝晋安开口,嗓音珠圆玉润,清脆动听。 呃…… 晋安第一个念头是,掌柜的今天要赶他走? 正文 第25章 脸 “正是。” “我今天的确是当了回抬棺人。” “给人抬棺回到昌县。” “我明白张掌柜的意思了,我会马上收拾细软,这就离开客栈,不会耽误到张掌柜的客栈声誉。” 活人把棺材归为晦气之物。 谁沾了棺材,那么这个人就是带着晦气,的确很影响客栈生意。 “赶你走?” “我们在晋安公子心里,就是这么不可理喻之人吗?” “我们等在门口,是想用柳树枝给晋安公子拍去晦气,为晋安公子接风洗尘。” “从来没想过因晋安公子出于善念替人抬棺,就想着要赶晋安公子走。” 啥? 晋安反应过来。 原来一切都是误会。 柳树能钉魂,是观音近前物,观音手中的玉净瓶里便插着一条柳枝,所以民间就传柳树枝能打脏东西,扫光人晦气。 听完张灵芸的解释,晋安感动。 “打屁股,打屁股,终于不再是芮芮一个人被姑妈揍过屁股了。” “啪,啪啪啪。” “姑妈揍芮芮屁股,现在还疼。” 小手牵在张灵芸手中的富萝莉,揉揉自己的小屁屁,就像是上次的确是被揍很惨。 富萝莉上次被揍屁股。 就是那次尿床,栽赃给张掌柜的那次。 晋安:“……” 张掌柜:“……” 只有富萝莉还在童言无忌的喊着张掌柜要打晋安屁股。 当然不可能是张掌柜真打晋安屁股了。 就是拿出事先就折下来的柳树枝,张掌柜在晋安身上不痛不痒的轻拍几下,啪啪啪…… 晋安:“……” …… …… 日落月升。 斗转星移。 夜里亥时,昌县万籁俱静,只有偶尔几声由远及近的狗吠声音,像是在夜里看到了什么,犬吠声一声急过一声,越来越急迫。 此时已经宵禁,大街上冷冷清清,除了更夫与巡夜的乡勇,其他人禁止在街上乱走。 今天对林禄来说,从早忙到晚,再加上大病未痊愈,他在重新厚葬亡妻后,人回到家感觉疲惫异常,于是今天早早就睡下。 咯咯咯…… 咯咯咯咯咯…… 林禄睡得昏昏沉沉间,好像听到了一些什么动静。 一开始他没在意,可那个咯咯咯的声音,依旧还在响着,像是木头咯吱的声音。 但眼皮沉重的林禄,实在是睡得太死沉。 今晚的他,再没听见已故妻子的哭泣声,所以连日来的睡眠不好,林禄今天睡得特别死沉。 不知又是睡了多久,林禄最终是被一阵尿意憋醒。不知道为什么,他越睡越冷,冷得他手脚发冷,然后被尿意憋醒。 他醒来时。 屋子里的灯油,还在昏黄不明的燃烧着。 只能勉强照亮林禄睡觉的屋子。 “灯油还没燃光,现在的时辰,是还在亥时吗?”林禄下意识抬头看一眼窗外,纸糊的窗外,黑乎乎,什么也看不见。 夜下格外安静,静谧。 说来也是奇怪了,林禄这一醒,他刚才在梦里听到的那种咯咯咯奇怪动静声音,居然也跟着没了。 “莫非真是我睡糊涂了,把梦当真?” 林禄看着什么都看不见的漆黑漆黑窗户纸,他有些犹豫,可尿意越憋越难受,最终,他还是下了床,举起桌上那盏油灯,随手披了件袍子,推开房门打算去茅房。 呼! 屋子外好冷,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邪风,把林禄手里本就灯火昏暗的油灯吹灭。 霎时。 伸手不见五指。 林禄吓得身体一抖,险些没把手里的油灯给下意识扔出去。 黑暗中。 一阵悉悉索索摸索。 林禄心惊肉跳的找到火折子,用火折子重新点燃油灯,温暖的火光,再次照亮他睡觉的屋子。 看着重复光明的熟悉屋子,林禄重重松一口气。 刚才可是差点没把他吓死。 此时已是深夜,外面一片黑暗,安静得让林禄察觉到这未免太安静了。 “堂兄带着好几位族亲,替我值夜,守着摆在我家院子里的那口白棺,按理说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应该会是划拳喝酒,很吵闹才对,怎么会这么安静?” “是不是守夜守睡着了?” 林禄憋着尿意,这次右手拿着油灯,左手护住灯芯,防止再被屋外的夜风给吹灭。 他这次刚踏出屋子,然而异变起! 咯咯咯咯咯咯咯…… 咯咯咯咯…… 那种奇怪的声音,再次在平静浓浓夜色下响起了,林禄胆小的缩回脚步,不是错觉!也不是梦! 那个声音是真实的! 林禄脸色略显苍白,他害怕得关上房门,落上插闩,怎么办,怎么办,会不会是摆在院子里的那口白棺里葬着的人在抓挠棺材? 林禄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想没错。 那木头咯咯咯声音,越听越像是从院子里传来的,此时深夜周围平静,大晚上声音越听越瘆人得慌。 “为什么守夜的堂兄他们几人,连一声动静都没有?” “而且陈道长也在守夜才对啊?” 林禄心头开始发毛。 此时再迟钝的人,有都察觉到不对劲了。 “咕咚!” 林禄恐惧的重重吞咽口唾沫,他目光看向窗外黑漆黑漆一片,什么都看不见的黑色窗户纸。 咯咯咯…摆着棺材的院子里异响还在继续着。 林禄尽量放轻手脚动作的走到屋中桌前,悬着颗心,小心翼翼放下手中油灯,不发出一点声响。 然后悄悄走至窗台后。 他动作轻缓,小心,心脏扑通扑通响得跟打鼓一样,偷偷推开一条窗户缝隙,想要偷偷看眼屋外院子究竟怎么回事? 这种压抑的恐惧,早已压下尿意,心头只剩下惶恐和紧张。 然而! 砰! 随着林禄偷偷推开窗户,窗外窗台沿上一根用来浆洗衣服用的木槌,恰好被窗户推到地上。 木头落地的沉实声音,在平静夜色下,顿时如针尖刺破耳膜般刺耳。 林禄脸上一下没了血色,心脏血液仿佛瞬间停止,喘不过气来,院子里的那口白棺,竟被人打开了! 就在这时! 一张人脸挂在窗外,竟就藏在林禄窗外。 “我……” 我被发现了! 我被发现了! 林禄想叫却叫不出来,全身如坠冰窖般冰冷。 正文 第26章 偷尸案 客栈。 今夜毫无意外的。 晋安顺利突破《血刀经》四层。 一夜无话。 次日。 晋安是被客栈店小二唤醒的。 “晋安公子!” “晋安公子您是否已睡醒?” “晋安公子,不好啦,出事了!” 店小二站在宅院紧闭的朱漆门外,喊着晋安名字。 他的声音并不大,宅院环境清静,他怕吵到住在其它宅院里客人的熟睡。 店小二轻唤三声,见晋安房间一直没动静,还以为晋安还没睡醒,牙齿一咬,打算先离开。 他这次本就是趁着去后厨端菜给前堂食客的空隙,偷偷跑来找晋安。 所以根本不敢真的逗留太久。 以免被掌柜抓到。 扣了他工钱。 他一个月工钱也才二两银子。 而就在店小二失望转身要离开时,他背后的宅院朱漆大门,从里面打开。 晋安看着眼前的客栈店小二,问:“刚才可是你在叫我?” 店小二见晋安出来,神色惊喜,重新转身走回来,躬身说道:“刚才正是我在院外喊晋安公子,不知道有没有吵到晋安公子的清梦?” “找我何事?” “你刚才说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店小二不敢卖关子,一阵葫芦瓢洒水,把什么都说了出来。 “晋安公子,我今早在前堂擦桌子,听到其中一桌来店用早膳的客人讲,昨晚,林禄的家里发生意外了!” “今天一大清早,晨钟敲响开禁通行,大概卯时天地刚破晓时,林禄家院子门大开,昨晚负责守夜,守着从北坡坟岗里抬棺回来的那口白棺的陈道长,以及其他四五人,全都七倒八歪的昏倒在院子里。” “那口白棺的棺盖,竟被人推开了一半。” “林禄被吓昏在自己睡的屋子里。” “当几人被叫醒后,林禄像是受到什么刺激,惊吓过度的大叫起尸了!林禄说白棺里的死人自己跑出来了,他昨晚就是站在窗后被一张人脸给吓昏过去的!” “结果,晋安公子您猜这事,后来怎么着?” “这事邪门了!” “棺材里的尸体并没有丢,棺材里的尸体也没有自个儿跑出来,人一直好端端躺着。” “最后还是陈道长一语道破,说昨晚林禄躲在窗后看到的那张人脸,未必就是棺材里葬着的死人,有可能是有外人跑来偷尸的。” “因为昨晚陈道长他们那些守夜人,是被人在饭菜里下药睡死过去的,这才让人有可趁之机的跑来偷尸。” “只是那偷尸的人,万万没想到,屋里还有一个人是唯一没吃昨晚饭菜,是唯一没被迷晕的人,而这人就是接连几天精神虚弱,胃口不好的林禄。” “很有可能,那个来偷尸的人,就是被意外出现的林禄给吓跑了,连尸体都没来得及偷走。” 晋安闻言,大吃一惊。 想不到昨晚竟发生了这么多事。 他忙催问店小二:“那这事后来呢?” “陈道长他们有找到给他们偷偷下药的人了吗?” 哪知,店小二却是摇头说不知,说那桌客人也只知道这么多,他们也是从其他人那听来的。 店小二说完,目光有些期待的望着晋安。 咻~ “这事你做得很好,这钱赏你的。” “今后若还有什么与我有关的事,可以随时来找我。” 二钱碎银落在店小二掌心中,晋安的出手阔绰,把店小二乐得眉开眼笑,一顿殷勤马屁狂拍晋安。 这二钱银子,已能当得上他月钱的小半了。 果然不枉费他冒着风险来找晋安公子。 就在店小二跟晋安告退,他还要去后厨端菜,免得被掌柜抓到他偷懒时,晋安临时叫住他:“我再打听个事,赵平最近去哪了?” “我怎么已好几天没在店里见过他人?” 晋安口中的赵平,便是那晚跟晋安闲聊,聊到张灵芸姐妹身份的客栈小厮。 店小二老老实实回答:“他已被掌柜辞退了。” “好像是因为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我估计是他在背后乱嚼人舌根吧,又恰好被掌柜听到,所以就被掌柜辞退了。” “说起来,我们几个以往跟他交情好的人,都好久没见到他了,自从他被掌柜辞退的那天连夜离开后,就再没见过一面,也从未找我们叙旧。” 这个消息,让晋安愣了下。 然后他挥挥手,让店小二离开了。 …… 倒是店小二离开的路上,他有一件事想不明白…… 刚才站在宅院门口,跟晋安公子对话时,也不知是不是他错觉,还是站在宅院外没看太清…… 晋安公子养在院子里的那头山羊,好像比前几天他在后厨见到时,大了一圈? 也更膘肥体壮了? …… 看着店小二离去的背影,晋安目露沉思。 他原以为抬棺完后,他跟老神棍、白棺、林禄一家人,今后是不会再有瓜葛了。 想不到才刚抬棺回来的第一晚,就发生了偷尸。 正是因为这事干系重大,所以他才会一下赏给那名心思灵活的店小二二钱银子。 要知道这二钱银子,对于只会卖力气的普通脚夫而言,已是半个月工钱了。 而在古代,几两银子就能买得起房子。 …… 只是有一点,晋安还未想明白。 对方既然都已经偷尸了,既然都在饭菜里下药,为什么不直接下毒药,更干脆利索,反而只是把人迷昏? 后来晋安想想,或许是因为对方并不想引起官府的注意力。 担心杀人太多,会引起官方注意力。 对方只是想偷尸,并不想跟官家势力正面硬干! …… 晋安想了想,最后出门走向林禄家。 当晋安到林禄家时,就见林禄家的院墙外头,站满了林氏宗亲的年轻人。 一个个杵着不动。 像一尊尊门神。 把一些想要来围观的好事之人,纷纷劝说走。 如果好言劝说不听,先礼,后兵,直接动手赶人。 看着林氏宗族人一个个如临大敌的样子,晋安立刻明白,恐怕除了店小二跟他说起的那些事外,昨晚还发生了其它什么事。 不然林禄的本家亲戚怎么全都跑过来了,还把外人都赶走,不让外人知道院子里头的情形? 晋安跟林家这些人,算是昨天打过交道的老旧识了。 晋安一来,就被守在门口的林二柱认出来,林二柱昨天就是跟晋安一起抬棺的人。 “晋安公子,您怎么来了?”林二柱对于晋安的到来,脸上神情表现出吃惊。 晋安没有隐瞒,表明来意,听说这边出事,所以过来看看。林二柱听完晋安的话,倒是没刻意为难晋安,真认真说起来,晋安跟他也算是有过生死交情…是一起抬过死人棺材的男人。 所以林二柱主动为晋安跑腿,替晋安跑进院子里传话,很快,林二柱又跑出来,说陈道长请他进去。 正文 第27章 验身(感谢盟主@“尚天枫”) “多谢二柱兄弟。” “晋安公子客气了。” 晋安朝林二柱抱抱拳,然后跨步走进林禄家院子。 林二柱为晋安推开院门。 等晋安进入后,又砰的重新关上院门。 隔绝其他人的窥视目光。 晋安甫一入院。 便见不的的院子里,已经塞满了十几号人。 这些人全都是林禄的林家宗亲。 都是林禄的堂兄堂弟,叔叔伯伯们全都来全了。 几张木条长凳分开几个方向摆开,林家宗人的一些辈分大老人,或是有头有脸人物,此刻都在。 几名年事已高,行动不便的老人,其身后还站立着几个小后生照顾老人,搀扶老人走路。 此时这些林家的人,包括林禄与其父在内,都像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一个个眉头紧拧坐着不说话。 气氛很是压抑,沉默。 眼前场景有点像是…… 大家正在沉默等待着什么一样…… 而那口摆在院子里的白棺,还依旧安然放着,棺盖已经重新合上。 只是昨天洒在地上的石灰粉,现在被一双双脚印踩得很凌乱。 晋安环视一圈。 发现了一个奇怪现象。 院子里居然只有大老爷们,一名女眷都没有,连林禄母亲都并未在院子里。 晋安心头一沉。 晋安跟林禄这些本家人并不熟,于是找到了老道士站的地方。 晋安刻意压低声音,只有他跟老道士两人能听见:“老神棍,这是怎么了,我怎么看这院子里的气氛有点不对劲啊?” “是不是昨晚有人来偷尸,有人死了……” “林禄他……” 老道士偷偷瞪了眼晋安,意思是晋安没人的时候喊他老神棍,这是对他人格的侮辱。 但现在不是拌嘴时候,老道士说:“老道我怀疑,昨晚在我们饭菜里下药,迷晕了我们几人的人,就是林家人。” “因为昨天我们吃的饭菜,都是林禄几位婶婶伯母来帮忙烧的,要说到在饭菜里下药,嫌疑最大的可能,就是先从林禄几位婶婶伯母排查。” “只是,我们问了许久,都没问出啥来,没人承认是自己做的。老道我见她们的说话神色,不像是在说谎,老道我就觉得,这事应该不是活人做的,应该是她们中有人给脏东西附了身,而自己却完全不知道。” “所以,老道我让林家的人,选出几名虎背熊腰力气大的婆娘,领着昨晚负责烧饭菜给我们吃的林禄婶婶伯母们,进里屋检查身体。” 晋安闻言,脸上表情讶异。 “人会被脏东西附身,这类事我有听说过。” “我记得在我小时候,我很爱动,家中长辈常叮嘱我们一到晚上,不要跑来跑去。当人跑步时,脚后跟离地,就如断了根,容易被脏东西,从你身后把两脚插入脚后跟附身,吹灭人的三把阳火。” “也有一种说话是,人本就是日落而息,一到晚上就少阳,晚上跑步剧烈运动,出汗多了,汗带走身体热量,导致阳气会更加虚弱。而人少阳,则容易撞见脏东西。所以不建议晚上跑步。” “但这也用不着带到屋里检查吧,只要看看谁是垫着脚后跟走路就行了。” 哪知。 老道士斜睨一眼晋安。 那斜睨眼神…… 仿佛骂晋安在放屁! “现在是白天,晴天,天地如阳炉燃烧,哪个邪祟不要命了敢在这时跑出来?” “老道我看过,林禄那几位婶婶伯母,全都是脚后跟落地走路,与常人无异,起码现在白天是并未被脏东西附身。” “老道我要检查的,是她们中,谁人昨晚被脏东西附身过。” “人只要被脏东西附身过,都会留下些特殊特征,不会短时间内马上消失。” 老道士说到这,眉头微拧:“毕竟是阴阳殊途,就算是把一飘冷水倒进热油里,锅外还会溅出一地的油。不可能完全干干净净,不留下任何痕迹。” 老道士继续讲解:“人是阳,邪祟是阴,当邪祟附身,上下不能疏通,易肝肺之气郁结。肝肺受邪,就会使肝肺脾虚失运,气滞血瘀,经络阻塞。” “正气不足,后邪踞之,肝气横逆,肺气逐成隐核并结于胸前两乳。” 按照老道士的话讲,被脏东西附身过,即便事后人恢复,最靠近双肺的胸前,也会留下一些异常。 所以,究竟有没有被附身过,只要脱掉衣服,检查人胸前有无异常便可知。 虽然老道士为了稳妥起见,经他手检查,更为稳妥,保险,不会遗漏任何寸肌。他甘愿为了降妖伏魔,维护这天地朗朗乾坤,投身烈火地狱。 但最终还是作罢此事。 毕竟男女有别。 贞洁事大。 所以让林禄母亲,带着几名虎背熊腰力气大的林家婆娘,关门检查身子。 “?” “!” 老道士朝晋安眨眨眼,两人露出了男人都懂的那个那个眼神。 就在谈话之际,一直紧闭的里屋门,这时终于从里面打开。 一群腰大膀粗的虎狼之师,带着几名女眷走出来,其中一人哭哭啼啼,两只杏眼都哭红肿了。 苍白无助的小手,紧紧捂着胸前稍显凌乱衣服。 不用问,此次验身已经有了结果。 原本一直沉默等在院子里的一群大老爷们,此时都豁然站起,脸上表情震惊,骇然。 “小婶婶怎么是你!” 林禄脸上表情错愕。 与此同时,院子中另一名中年男子脸上的神色难看。 “施主不要着了相,这事的因果,并不归咎你妻子,她也是受害之人。你切不可因此而心生芥蒂,亏待了与你吃过世间同样苦的发妻。” 老道士看向那名中年男子。 原来那两人是同枕夫妻。 接下来的事,便简单多了,询问那名林禄的小婶婶,最近几天,在身边可有发生过什么怪事?或是接触过什么陌生人? 然后顺藤摸瓜出一个男人。 原来,昨晚林禄的小婶婶,的确是碰到了一陌生男子,对方一直跟踪她。直到她跑进林禄家里,对方才离去。 林禄的本家亲戚多,大家拿着画好的人像,在昌县四处打听昨晚跟踪林禄小婶婶男子的身份。 不过半日,终于有了结果。 原来那人叫陈皮! 于是,林家一群愤怒男人,手持锄头、铲子,带上老道士和晋安,浩浩荡荡跑去找那个偷尸贼。 正文 第28章 我上头有人!(感谢盟主@“叁生缘雪花”) 一帮人闹闹哄哄来到陈皮家。 正在气头上的林家一帮汉子们。 直接破门冲进去找人。 “陈皮!陈皮!你给老子出来!” “陈皮你个他娘的撬钩儿,躲哪里去了,滚出来!” “陈皮你个**儿心心都是黑的烂**儿,快给老子滚出来!” 林家一群莽汉子,在陈皮家一顿翻箱倒柜,可就是奇了怪了,屋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别说看到陈皮了。 连个鬼影子都见不着一只。 看着正在气头上,把事闹大的林家莽汉子们,晋安突然就想起一句川贵话: “这钩子有点野啊,狮子老虎都敢拿来瞎**扯。” …… 陈皮住的地方,是间香烛纸钱店。 此时,店内香烛,被林家汉子们的一阵翻箱倒柜,撒得满地都是。 “老神棍,你姓陈,这陈皮家是卖香烛店,也是姓陈,你们该不会是亲戚吧?然后故意演仙人跳?” 老道士一听晋安这损话,气得差点没当街跟晋安人肉摔跤。 而那边林家人把事闹得这么大,住在附近的乡邻,已经围聚过来不少人。 “这些人怎么回事?” “好像是找香烛店老板徒儿陈皮的,看这气势汹汹的架势,应该是来寻仇的吧?” “香烛店老板刚死不久,还没死几天吧,而且还是死得那么惨,他这徒儿又得罪上什么人了?” 周围邻里交头接耳讨论着。 这话恰好传进站在街边,并未进香烛店参与打砸摔,宛如看热闹路人的晋安和老道士耳中。 晋安跟老道士对视一眼,然后,老道士朝那些人客气询问详情。 老道士这副皮囊,的确很适合打入民众基础,很轻易就套取到重要情报。 原来。 大概在半个月前。 昌县一座青山的山脚下,有依山而住的村民,进山打猎,结果意外发现一具尸体。 那尸体死得惨不忍睹。 一条胳膊都被扯断没了,半个腰子都透了,只留下一个血窟窿,差点把人的腰断成两截,肠子都掉出来…人死得很不甘心,死后还睁大着两眼。 有人说香烛店老板应该是进山后,倒霉碰到了力大无穷的熊瞎子或是吊睛白额大虫,人直接被利爪拍断了一条胳膊和半个腰。 为什么香烛店老板会死在山里,有人猜想,应该是进山采摘野药,结果倒霉死在了山里。 死了人,肯定要惊动衙门。 后来衙门也定案为野兽袭击致死,死于伤势过重,失血过多而毙。 而香烛店老板,还有一名伙计,也可以算是半个学徒,此人正是晋安他们要找的陈皮。 陈皮并未亏待师傅,是办的厚葬。香烛店老板生前存钱并不多,陈皮为了给师傅一个风光大葬,这些邻里听说…好像…据说…陈皮找了一些私活做。 具体是什么私活。 这些邻里自然是不清楚的。 因为自从香烛店老板死后,这陈皮就整天神神秘秘,白天基本见不到陈皮的人。 晋安跟老道士对视一眼。 两人猜想,这陈皮为了给师傅厚葬,在外头接的私活,该不会就是偷尸吧? 这时候,有林家的人,前来请老道士,老道士在他们眼中是有真本事的高人,所以想请老道士进香烛店看看,陈皮究竟有没有在店内? 是否有故意藏起来? …… …… 此时的香烛店,一片狼藉,基本就没个完好落脚之地。 为了找人,香烛店都快被林家人撒气翻遍。 香烛店并不大,走两圈就一览无余了,真要藏个人,肯定能马上发现,但现在的确没找着人。 只是,晋安自从修炼《五脏秘传经》后,他的敏锐神感,始终觉得这香烛店里藏着一股令他不怎么舒服的气息。 晋安循着自己的敏锐神感,站在那个不舒服气息最浓之地,可那里除了一根柱子,并无什么异常。 晋安原地思索。 “小兄弟,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发现吗?” 老道士这时也留意到晋安的反常举动。 晋安并没有马上开口回答,他原地想了想,然后目光循着身边的承重柱,抬头看向头顶,猛然!一张人脸朝下的直勾勾看着他!四目对上! 晋安呼吸一滞。 原来他们要找的陈皮就藏在房梁柱子背后的阴影位置,其只露出一张脸,难怪林家人搜索这么久都没找到。 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房梁上还藏着一个人。 “我上头有人!” 老道士一声大喝,手持铁器的林家人,登时呼啦啦跑来围在大梁下。 可是奇怪,藏在房梁上的陈皮,一动不动,有胆子大的林子年轻人,找来一根长竹竿,打算要把人逼下来。 结果,陈皮没有反抗,直接被竹竿轻易捅下来。 可当凑近一看,所有林家人顿时吓得倒退四五步,头皮发麻。 最后,还是由胆子较大的晋安和老道士,凑过去看的,这人的确是陈皮,但人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尸体已经发黑,奇怪的是尸体并未腐烂。 “这,这…这是人已经死了吗?” 有林家的人靠近,看着陈皮尸体,头皮发麻的颤颤巍巍说着。 “可陈皮昨天不是还活着吗?” “而且还险些……” “被他就偷尸体成功了……” 晋安见老道士自从陈皮尸体出现后,便一直皱着眉头,于是问他怎么了? 老道士面色很是凝重:“黑狗刨坑、老鸦报丧、死人上梁,小兄弟可知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 老道士郑重:“要死人了!” “这陈皮生前是死于非命,沾了煞,所以人才会死而未腐。” “不好!走,我们赶紧回林禄家,这千万别是调虎离山计,趁我们不在,再去偷白棺里的尸体!” “他娘的,那白棺里的尸体到底是什么身份,怎么一直有人想偷尸!” 连老道士都急得骂娘。 可知现在连老道士的心里都开始有点打鼓了。 “你们派个人去衙门报官,记得在天黑前,一定要及时火化烧掉尸体。老道我担心拖到晚上,陈皮会诈尸!” 老道士的话,顿时让林家人苦不堪言,要让他们抓活人倒没什么,可现在是死人啊! 活人最忌讳死人! 尤其昨晚这已死多日的陈皮,还“活”了过来跑去偷尸! 匆匆吩咐完这边的事,老道士带上晋安、其余人,急急忙忙往林禄家方向跑去。 就当一伙人出香烛店时。 叮—— 一声铜铃脆响,一只挂在屋檐左下角的铜铃铛,随风要换轻响。 刚才是被隔壁一家店的竹竿幡布挡住,所以没有看见,直到此时铜铃铛摇晃响起,才被人发现屋檐下还挂着只铜铃铛。 当看到屋檐左下角挂着的那只铜铃铛时,晋安脸上神色变了! 正文 第29章 买刀(感谢盟主@“是窝窝呀”) 当看到铜铃铛的那一刻。 晋安脑海如闪电划破黑夜。 瞬间他想明白了所有事。 聚宝盆! 五脏道人、白棺里是死人、香烛店老板、陈皮…这些事件并不是毫无关联的, 而是到牵扯到了一样宝物! 那便是聚宝盆! …… 这香烛店老板,显然就是跟五脏道人书信来往的那人。 也便是发现了聚宝盆线索的人。 而这是位大隐隐于市的高手。 或许是因为聚宝盆的诱惑太大,后来,五脏道人如期赴约,来到昌县。并且,两人成功汇合,决定一起去寻找聚宝盆。 …… 只是。 后来不知发生了何变故,两人全都陨落在了山里。 竟没有一个人逃出来。 所以晋安就猜想,两人的死,或许就是跟那座吃人的棺材寺庙有关? 毕竟他发现五脏道人尸骨的地方,就在棺材寺庙附近,有太多的巧合了。 …… 晋安捋清越来越多思绪。 虽然他还没想明白,陈皮在这件事中,究竟代表了什么身份? 或许陈皮什么特殊身份都没有,就只是因为他认识一个掌握有聚宝盆线索的香烛店老板? 然后被迫无奈卷入这场大势漩涡? 成了命薄如草芥的最无辜牺牲品? …… 晋安到了林禄家门口,见这里并没有出什么状况,于是他跟老道道别。 告辞离开。 晋安是沉着一颗心离开的。 他原以为这次只是并不复杂的抬棺而已。 虽然事后还牵扯出了偷尸案。 可他从始至终都没往聚宝盆那方面去想。 但现在却猛然告诉他,他无意之中,被动卷入这场大势漩涡里了! 所以。 晋安想要在陷身还未深前,及时抽身退出。 以免成了别人路上的踏脚石。 虽然他这块石子很硬很硌脚…… 在离开前,晋安也隐晦提醒老神棍,别找棺材里那位死人的源头了,最近怪事发生太多,赶紧找块地方草草下葬,免得再多生事端。 晋安也不知道老神棍有没有听进去他的话,他隐晦说完这句,便果决转身离开。 他想要彻底斩断与白棺的瓜葛。 他只想当一个外围男。 不想再牵连更深。 别人是见棺发财。 可到了他这是见棺要命啊! 希望这次能真的斩断瓜葛,别一而再的又被牵连进去…晋安在给自己立旗。 …… 晋安离开林禄家后。 并未马上返回客栈。 而是首先来到东面坊市的铁匠铺,今天是他定制兵刃的交刀日期。 在康定国,禁弩不禁弓、刀、剑、枪等。 弩一直以来都是军队制式大杀伤力器械,所以禁止民间私藏。 像弓、刀等倒并未受管制。 随着《血刀经》练得越来越精纯,晋安早就感觉到木刀已无法继续胜任,所以晋安早在几天前,就找到坊市铁匠,专门定制了一口开刃砍刀。 拥有了刀剑,他才算是真正踏入这个江湖了。 寒江孤影,江湖故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每个人都有一个武侠江湖梦。 晋安定制的这口刀,选用的是十分好铁,造型类似大砍刀,刀背厚,刀刃锋利,刀尖部平,刀柄稍长于普通刀。 这样的设计,更有利于双手握持劈砍,符合赤血劲的勇猛爆发力。 但也因此,整口刀的重量,已近五斤重。 当冷兵器到了这个份量,别说普通人挥舞困难,寻常强身健体的练武之人,都未必能持续长时间挥舞,劈砍。 而因为材质用的是十分好铁,所以价钱也贵到了一两纹银。 当晋安带刀回到客栈时,已是晌午,恰好碰到用过膳的张灵芸要出门。 当张灵芸看到晋安手上带回来的长柄砍刀。 好看细眉微微一皱。 …… 三日后。 晋安宅院。 今日却一点都不清静。 只见在宅院中,有两道身影飞快腾挪转移,来回搏杀,其中一人使得是剑,人香汗淋漓,应付略有些局促。 而另一人则是使得一口长柄怪异砍刀。 刀光冷冽,寒光锋利,招式直来直往如强势奔雷,每一步奔走都如雷光泄地,霸道,沉重。 不管那窈窕女子的身法如何巧妙,如何腾挪,如穿花蝴蝶步,到了那男子手中的势大力沉长柄砍刀下,直接一力降十会,爆发力勇武惊人。 最终,两人点到为止。 张灵芸香汗淋漓。 原本清冷白肤的小脸蛋,此刻红扑扑,如一颗熟透蜜桃,煞是惹人想咬出一口汁来。 “呼,呼,呼……” 张灵芸足足花费二十息功夫,才终于调稳体内因接连被霸道力气震紊乱的气息。 但她持剑的右手,却依旧在轻轻颤抖,短时间无法恢复。 由此可见,晋安如今的一身力气,以及刀劲爆发力有多么霸道了。 张灵芸神色复杂看着身前的晋安,她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男子很优秀,进步速度让她刮目相看。 “晋安公子的刀法上的悟性,是我平生仅见的少有,晋安公子已经彻底掌握《血刀经》精髓,我已经没剩下什么可指点的了。” 晋安并未骄傲自满,他收起手中的长柄砍刀:“灵芸小姐为照顾我,只是比试刀剑招式,并未用上内力。若灵芸小姐用上内力,我肯定一败涂地。” “谢谢灵芸小姐这两天,一直给我喂招,磨练我的刀意,与人搏杀经验。” 张灵芸皱眉:“我并不喜欢听奉承的话。” “我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借口可找。” “我七岁上山,苦苦磨练剑意十一年,却还不如你这个初学者在刀法上的十天领悟。我确实不如你。” “你在武学领悟,已经超越我,以后我不用再给你喂招。今后的路,你只能独自劈荆斩棘前行了。” 晋安闻言一愣。 然后目光很真诚的抱拳:“多谢灵芸小姐这份恩情,我晋安,铭记于心!” 自从三天前,晋安买来一口刀,恰好被张灵芸看到。 张灵芸并未说晋安好高骛远,好大喜功,学武七八天,连走路都还没走稳,就开始学着跑。 她次日找到晋安,只说了简单一句:“一个人练刀,容易出事,我指教你掌握用力技巧。” 于是这才有了眼前一幕。 张灵芸给晋安喂招两天,就已经教无可教。 “灵芸小姐,我可否请教一个问题?” “嗯。” “灵芸小姐为什么一直帮我?” “……” “呃,灵芸小姐你怎么走了?” “灵芸小姐?” “灵芸小姐?” 正文 噗,章节又发重复叻 修改章节,结果点错章节叻,出错的29章已经修改,大佬们退出app重新进一次,或是重新下拉目录刷新下即可。 我有罪啊!!!抱歉[大哭.jpg][大哭.jpg][大哭.jpg] 《白骨无极》噗,章节又发重复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白骨无极》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biquger.com 正文 第30章 三阳酒(感谢盟主@“叁生缘猫猫”) 二日后。 入夜。 林禄家。 那口白棺,依旧还摆在院子的几张长条凳上。 白棺已被重新捆上朱砂墨斗线。 周围也重新洒了一圈白色石灰粉。 而在白棺头顶上方,也拉起了大布,遮挡月阴直照院子里的棺材。 白棺后摆着铜盆,点着香烛。 铜盆里还残留着灰烬,那些灰烬都是烧给白棺里主儿的纸钱元宝。 夜色寂静。 周围的人都已睡下。 院子外的昌县黑乎乎,冷冷清清的,万籁俱静。 可今晚的院子里气氛有点不对劲。 白天陈道长带上几名林家的年轻人,还有其祖师爷传下的阴阳罗盘,再次去堪舆昌县附近的山川风水,结果,陈道长他们今天却未能赶在天黑前准时回来。 这可把负责守棺的林和顺他们七人,给折腾得苦不堪言。 他们从来没独自面对过这种阵仗啊。 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 “真是急死人了,陈道长带着林山他们出去看山川风水,怎么一去就是一个白天,现在都入夜了,怎么还不回来!” “现在回来又能怎么样,现在是宵禁,城门进不来,街上又不能随便乱走,与其等陈道长带人回来,还不如想想今晚该怎么熬过去吧。娘希匹的,院子里摆着口棺材,这跟棺材睡一起有什么区别,总感觉整个院子都阴风阵阵的!” “大晚上别说这些瘆人话了,我现在胳膊鸡皮疙瘩都寒立起来了!” 七人坐在院子里喝酒,配着下酒菜猪头肉、凉拌猪耳朵、烧鸡…… 汾酒入口后烧心窝子的热。 浑身舒坦。 越喝后劲越大,酒气逐渐上头。 可偏偏越喝越上瘾。 守夜的时候,如果不来几口酒,真没人能熬得住彻夜不眠。 自从五天前发生偷尸案后,林家人为防止再发生类似事件,每晚都会安排五六名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陪着陈道长一起,轮值守棺材。 “哥几个,你们说陈道长给咱们守夜准备的这三阳酒,真有那么神奇吗,听陈道长说话口气不像是骗我们的,酒真能辟邪?” 喝着三阳酒,其中一人神色紧张的望了眼就摆在身旁的白棺,脸上神色将信将疑的紧张说道。 听到同伴的话,剩下几人都七嘴八舌的接上话: “我觉得陈道长的本事,有目共睹,大家都很敬重陈道长,所以陈道长他…应该没必要编个谎言骗我们吧?” “管这酒是不是真能辟邪,我只知道如果熬夜不喝酒提神,我肯定熬不下去一整晚不睡觉。” “对对对,说得极是。” 一开始说话的那人,脸上神情依旧带着紧张:“不是我怀疑陈道长的话,主要是旁边棺材里就睡着一位死人,有些瘆人啊。” 这时林和顺接上话:“按照陈道长所说,人死后的煞气、怨气,不过都是人气所留。酒是散气的,所以医馆大夫们在用行血、发汗、开郁、驱寒的药时,都配以酒。如果真有不干净东西再跑来,我们喝了几坛子三阳酒,一身阳气,倒逼阴气,肯定上不了我们的身。” 听完林和顺的话,一人打了个酒嗝,酒气上来的嘟囔一句:“我怎么觉得这是陈道长是故意那么说的,为的就是让我们酒壮怂人胆。” …… 接下来,几人喝着酒,吃着下酒肉,以及聊着哪家娘们屁股**子大,哪处花街的女人劲道足价钱便宜,借此麻痹自己,不去想棺材的事。 夜色渐沉。 逐渐来到了后半夜。 头顶月光越来越昏暗了,一朵乌云遮住月光,变得朦胧模糊,像是长出了白毛的毛月亮。 今天这夜,越发暗沉了。 林和顺七人喝大了,舌头都像是找不着属于自己的了,桌子边倒着好只空酒坛。 林和顺感觉到自己膀胱越来越膨胀。 不行了。 他已经憋不住那泡越憋越多的尿了。 他都感觉到自己的老二已经憋回肚子里,估计等下去茅坑小解连自己老二都找不着了。 其实,守着一口死人棺材,林和顺的心底一直很发怵。 他老早就有尿意了。 可男人抹不开面子,不敢先承认自己怂,说自己害怕一个人去茅房解手,所以不敢去。 于是就这么憋着泡尿憋了快有半时辰。 林和顺感觉自己实在憋不住了。 越是害怕棺材,尿意就来得越强烈。 “哥几个,你们谁,谁要一起去解手吗?” “我正好想要去解手。” 因为憋尿太久,林和顺说话都能觉得浑身发冷颤抖,说话声音略有些发抖。 原本正在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几人,默契的对视一眼,那四人竟都齐刷刷站起,原来七人都憋着一泡尿老久了,只是一直在等谁最先憋不住,谁最先开口。 男人的这一刻自尊心。 不如一泡尿。 “可我们七人要都走了,谁来守棺材?” “阿奇、阿洋,阿风你们三人先留下,等我们四人解手完,再回来轮替你们。” 那三人很是狡诈。 刚说话,就直接哗啦啦离桌了,只剩下林奇三人在原地直骂娘。 三人只得继续无聊吃着下酒菜,等林和顺他们四人回来。 只是三人左等右等,始终等不回来林和顺四人。 担心发生什么了意外,三人决定去找人。 这里是前院,茅房是污秽之地,自然不会在前院,平时家里来个亲朋好友访客啥的,就夏天那股味道,那还不得把人都吓走。 过了屋子,还有一个很小的后院,那里是存放烧饭干柴、农具杂物等地方。自然,茅房也建在那里。 林奇三人穿过屋子,来到后院时,却看到林和顺四人好端端的,啥意外都没发生。 就是四人起身走动,被夜风一吹,此时酒劲彻底上来,四人正弯腰大吐特吐,吐得一地都是食物残渣。 后院里的浓浓都是茅坑恶臭,混杂着食物未消化完的腐酸味,恶臭扑鼻。 林奇三人登时哈哈大笑出声,嘲笑林和顺几人酒劲差。 可就在这时候! “啪!” 原本平静的夜下,忽然传出一声像是什么打翻在地的声音,这个声音格外刺耳。 “什么声音?” “好像是从放棺材的前院传来的?” “糟了!” 正文 第31章 夜临(感谢盟主@“叁生缘安生”) “糟了!” 原本带有醉意。 大脑反应变迟钝了的七人。 这时大脑已完全清醒过来。 然后拔出腰刀急急忙忙赶去前院。 自从发生了偷尸案后,他们轮值守夜时,每人都带了兵器防身。 当七人跑到前院,就看到原本摆在棺材边的铜盆、香烛已经都被打翻了。 一个男人背影朝他们,正打算毁掉棺材表面的朱砂墨斗线偷尸。 酒壮怂人胆,七人酒劲还没完全退去,此时没有多想其它,血气冲上脑门,浑身燥热的勇猛大喝一声:“呔!是谁来偷尸!” 奇事发生了。 原本背对五人,正在毁白棺上朱砂墨斗线的男人。 像是被什么冲撞到。 居然原地跌了一个跟头。 男人转头望了眼b五人。 居然翻院墙逃走了。 …… …… 次日。 巳时。 客栈宅院。 晋安收刀大喜。 在他奢侈,不要钱一样的每日都有百年火候药汤滋补下,他终于把《血刀经》练满六层。 而他修炼《血刀经》才不过十一二日。 体内赤血劲的霸道,雄厚,相当于其他人的三十年功力左右。 试问谁能像他一样? 天天有百年大药滋补,壮大气血,每天体内气血都壮如山河翻涌。 气血足!则筋骨壮! 这是双利! 试问谁能像他这样,每天都这么浪费,不拿百年人参、百年当归等药材当饭吃! 恰在这时,宅院外有人在喊晋安名字。 “晋安公子?” “晋安公子?” 宅院门由里面打开,晋安看到喊他的人,又是上次那名机灵店小二。 “何事?” 店小二急忙忙说道:“晋安公子,我刚才听人讲,林禄家里昨晚又发生有人去偷尸了!” 接下来,在店小二的解释下,晋安这才了解到了昨晚发生的事。 “偷尸贼?” “难道这次又是死人跑去偷尸?” 当听到那偷尸贼,最后被守夜七人给大喝惊走时,晋安心里先是吃惊,然后嘴里嘀咕六个字。 “七个葫芦兄弟?” 店小二好奇问晋安什么是七个葫芦兄弟? “那是七个葫芦兄弟和白雪公主的故事。” 还不等店小二继续问啥是白雪公主,晋安让店小二继续往下讲。 接下来,当听到老神棍带人堪舆山川风水失踪,彻夜未归时,晋安心头一沉,他最担心的事,难道真发生了? …… 店小二又美滋滋拿到晋安的赏钱,而后脸上藏不住喜色的告退离去。 他心中对晋安越发恭敬了。 只是走在回去的路上,店小二心头浮过一丝疑惑。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还是看错了…… 晋安公子养在院子小竹林下的那头山羊,好像比前几天见到时,又肥大了一圈? 这是肿么了? …… 当送走店小二后。 晋安这次。 并未如上次那样,马上出门去林禄家。 既然尸体没丢,而且林家宗亲那么多人,已经号召更多亲朋好友出动帮忙找人,那么他只需静等结果便可。 其实,晋安也有意将自己从这件事中,彻底摘除出去。 只是。 有些事情。 不是想躲就能躲开的。 客栈外,忽然大吵大闹,传来一阵闹哄哄声音。 晋安好奇走出宅院,却见是林家一帮人,冲进此街的一户人家里,没多久,林家一群人出来了。 结果,人群里有人一声咋呼:“死人啦!死人啦!” 林家人竟是从那户人家里带出一具男人尸体,听周围邻里讨论,死的人好像是叫栓子。 平日里游手好闲,却每天都花钱大手大脚,这人脾气并不好,所以在邻里关系也不好。 谁都不知道,栓子竟会无人察觉的死在了家里。 昌县内发生命案,这事肯定要惊动到衙门。 接下来,林家的人、还有尸体,都被衙门带走。 只是这次与上次相比,唯独少了老神棍的身影。 其实,站在围观人群中的晋安,已经猜到,那具尸体是怎么回事了…应该就是昨晚偷尸的人了。 晋安听客栈店小二讲起过,昨晚守夜的人,都看到了死人回头的正脸。 所以人被认出,林家带人找上门,并不难。 …… 当衙门来人,然后带走人,已经是快到晌午时分了。 但这事闹出来的骚动,直到天色入夜,都未完全消除影响,一时间附近这条街有些人心惶惶,在事情没水落石出之前,大家都早早闭门窗休息了。 唯恐昌县里流窜进什么流寇、山贼,在绑票杀人。 最直观的感受便是,连客栈生意都受到影响,半天都没几个客人来这条街住店。 于是,张掌柜命人今天提前打烊。 还特地叮嘱大家,在衙门没破案,杀人犯没抓到前,最近也尽量减少去人少之地,免得万一碰到危险。 客栈打烊得早。 晋安今晚也休憩得早。 夜色渐浓,逐渐到了夜半时分的亥时,此时夜色已经深了,昌县百姓都早已经陷入熟睡。 此时天地黑暗,昏沉。 也不知道是否是错觉,今晚朦胧月光下的昌县,格外安静,格外静谧。 连半夜急促狗吠声音都减少了许多。 月华下。 白天发现死人的栓子家。 栓子是个单身汉子,并未成家,也无子嗣。 所以,自从白天他被人发现死在家中后,诺大一个家,只剩下幽静一片。在月光下,这间死过人的空屋,平寂、死寂得宛如深山老林里的恐怖平静的深潭。 夜色更浓了。 屋子一直平静,幽静。 如深山寒冷老潭,一点波纹都没…突然! 空无一人的屋子里,竟传出一点声响动静,声音很轻微,似有似无。 嘎吱…… 漆黑无人的屋门,像是被风吹动,木门带着年久失修的老化门轴,发出如病榻老人痛苦呻吟的木轴开门声音。 露出屋里黑洞洞,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门后世界。 门后并没有人。 似乎真的只是门未关紧,被夜里寒风吹拂开了门…… 门后黑暗。 平静。 死寂。 整个屋子都是一片死静。 白天才死过人的黑暗屋子,在月华下,平添了几许阴冷和让人毛骨悚然的沉寂。 嘎吱…… 客栈,晋安住的宅院门,似乎没落好门闩,被夜风带动轻轻推开条缝隙,露出门后并无一人的平静黑暗。 正文 第32章 皮笑肉不笑(感谢白银大盟@“有妖气丶琉璃”) 夜半时分。 晋安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 他睁眼醒来,此时夜色正浓,房间里黑漆漆。 只有浅浅月光顺着窗户处,照进房内。 此时才刚睡醒,大脑还有点混沌,人没完全醒来,过了几息,鼻腔、胸肺被春天夜晚的冷冽空气塞满,人这才完全清醒过来。 晋安吐出双肺里的浊气。 他目光带着疑惑的看着此时被推开的木窗。 “我记得,我睡觉前已经有关好窗的?” “难道是我记错了?” 窗台处。 月光照进来。 给漆黑房间蒙上一层浅色的朦胧银辉,夜凉如水。 晋安起身走至窗台边检查,结果首先看到的是,宅院的院门,居然是在深夜开着的。 晋安面现惊疑,还有思索。 吱呀—— 他推门走出去房间,来到院门处向外望了几眼,夜色平静,沉寂,深夜下的客栈,灯火早已熄灭,陷入完全的黑暗,并未发现到什么异常。 他检查门闩。 门闩也是平滑工整,并没有被蟊贼从外面破坏,撬开的痕迹。 晋安脸上的思索,加深了几分。 砰! 他重新关上院门后,朝屋子内走去。 当经过院子角落那片小竹林时,顺便看了眼拴在院子里的那头山羊,这头来前懒洋洋,现在变沸羊羊的贪嘴羊,正睡得很香,一看就是属于没心没肺,缺个心眼的那种。 晋安重回房间。 并重新关好了门窗。 夜色寂静。 再次陷入万籁俱静。 客栈里的每一个人都已进入熟睡的梦想。 时间。 一点一点流逝。 客栈,宅院,格外的安静,静谧,晋安房间内一直毫无动静传出,看来晋安重回房间后又继续入睡了。 只有屋内一盏油灯,昏暗火光在跳动着。 夜色更深了。 忽然,房门外,传来动静,咔嚓咔嚓咔嚓…像是骨骼挤压,扭曲,扯断的轻微声音。 可月华照进院内,门口明明是空无一人。 但那种骨头挤压的轻微声音,还在继续响着,一只皮肤惨白惨白的人脚,居然顺着门缝,以人类根本办不到的方法,硬生生从门外挤进来。 呼! 屋内跳动的油灯火光,忽然一滞,眼看要有熄灭迹象,门缝外的异声停住。 油灯火光的异常,只发生在瞬息之间,马上又重新恢复正常。 咔嚓,咔嚓咔嚓…… 那种骨头挤压的声音,再次响起,一只惨白人手,以人类根本做不到的扁平挤压状态,从门外顺着门缝硬生生挤进房间。 紧接着,又硬生生挤进来另一只惨白色的手掌。 此时。 房间内的气温骤降。 变得阴冷起来。 而后,两只手抓着左右门框,一书生的半具身子,咔嚓,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诡异扭曲姿势,竟通过狭小门缝外硬生生挤进来上半身,书生脸庞惨白得像张白色宣纸,透着诡异,瘆人的邪异气质。 脸上一直挂着始终不变的皮笑容不笑的虚假微笑,配上那张仿佛在谁里泡过的惨白惨白面庞,这皮笑容不笑的虚假笑容直刺得人尾椎骨生起寒意。 这竟是个寿材店里常常有卖的纸扎人书生! 可当这个面色惨白的纸扎人书生,从门外硬生生挤进来半个身子后,视线昏暗的房间内,一名男子拄着一口带鞘长刀,四平八稳的坐在床沿边。 正目光如炬的看向门口方向。 晋安看着面无表情的纸扎人书生,虽然在昏暗视线下,他看不出纸扎人的脸上表情究竟有没有表情,可那张惨白惨白的脸,在黑夜里实在太冲击人的内心了,分明是带着十足的诡异与邪异。 让人不寒而栗。 “你终于肯出来了!” “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就你在作祟吗?” 黑暗里,沉寂了片刻,还是拄刀坐在床沿边的晋安,率先开的口。 咔嚓! 纸扎人书生的下半身,也终于完全挤进门缝,进入房内,呼! 纸扎人书生脸色惨白的猛扑向晋安。 “血海!” 晋安自知现在的生死时刻,所以他毫无暴力,手中长刀,带着手臂肌肉的爆发力,对着身前左、前、右三个方向,迅猛霸道的连劈砍三刀。 哧! 哧! 哧! 晋安的爆发力十分惊人,竟连空气都被他隐隐劈砍出三道水纹,这是速度快到极致,眼看要打出音爆的迹象。 哪知!纸扎人书生的速度太快了,眼前白色影子一闪,晋安这攻防守备的三刀,竟没有砍中不是活人的纸扎人书生。 手中长刀砍了个空,身前空荡荡的,哪还有什么纸扎人书生。 这种非人东西,根本就无法以常人能力度量,仿佛瞬间就在眼前凭空消失了。 “好快的速度!” 晋安大吃一惊。 可还没等他收刀防守,他忽然感觉后脑勺一凉,人眼角向身后一瞥,那张脸上始终挂着皮笑容不笑虚假笑容,仿佛除了虚假笑容,再不会其它表情的惨白人脸,就近在咫尺的贴身站在他身后。 晋安心底涌起寒意。 晋安这次没有后退,脸上带着狠色,转身一刀猛砍向身后的惨白虚假笑容纸扎人书生。 但是!纸扎人书生等的就是这一刻! 就在晋安脚步变幻,人转身,手中长刀迅疾劈砍而出时,纸扎人书生如附骨之疽的贴身在晋安身后,两脚脚尖趁机伸入晋安抬起脚的脚后跟下。 附身! 那一瞬间,晋安感觉浑身生气冰寒,身体寒冷,如坠冰窖。 据说人有三把阳火,分别是在两肩和头顶。如果人脚后跟离地,等于是与地脉斩断了根,是阳气最虚弱之时,也最容易招惹来脏东西上身,趁机吹灭你三把阳火。 然而! 就在下一息,晋安体内,一直平静的五脏仙庙,突然爆发出蓬勃生机驱逐邪气入体! 刹那! 木生火! 火生土! 土生金! 金生水! 水生木! 原本被浇灭的赤血劲!重新被点燃! 嗡! 气血一震! 晋安体内,一道虚白之影被震了出去,是那个对他附身的脏东西纸扎人书生! 纸扎人书生发出惨叫,脸上依旧是挂着皮笑肉不笑虚假笑容,嗖的一下撞碎房门逃了出去。 原本如坠冰窖,手脚冰冷的晋安,在赤血劲的血液沸腾下,全身暖烘烘,原来赤血劲,能压制住这些阴邪、脏东西! 晋安二话不说,提刀冲杀出去。 正文 第33章 赤血劲 纸扎人书生的速度很快。 当晋安追出房门时。 看到白影一闪。 那只邪气纸扎人书生已经飞入隔壁另一处宅院里。 晋安不假思索,人手持长刀,脚尖借力一蹬院墙,人已跃身入隔壁宅院里。 当晋安刚跃身入隔壁院子,却见白影一闪,顺着屋子里的人,晚上入睡后并未关上的窗户,藏入屋内。 晋安此时已经顾不多多想。 砰! 刀光劈碎房门,坚实木门像是被炮丸轰中,瞬间朝内炸开,在空中解体成四分五裂。 晋安提着手中长刀,气势如虎狼的刚冲进屋内,眼前有森然寒光一闪! 铛! 铛! 刀剑在空中剧烈震击,狠狠撞击一起,迸射出金属摩擦的炽热火光。 以晋安如今练成《血刀经》六层圆满的五六百斤力气,对面之人居然跟他拼了个旗鼓相当。 双方都被刀剑震退二步。 虎口微微有些震痛。 直到此时,晋安才有时间看清,对面是名江湖剑客,身上只穿了寝衣。 但此刻这名剑客,浑身皮肤泛着非人的青白,像是死人的尸气遍体。 这是被纸扎人附身了! 屋内有血腥气味散开,床上有一名年轻女子倒在血泊中,已经没了生息,是在睡梦中直接被剑客抹断了脖子。 被纸扎人附身了的剑客,再次杀来! 铛! 铛! 两人刀剑搏杀,兵器震荡声音振聋发聩,在力气上,短短时间,已经交手十几招,居然是拼了个旗鼓相当。 但晋安非但未惊。 第一次与邪门东西交手的他,反而越搏杀越气势凝练,刀意凝聚起勇猛强悍的磅礴气势。 越搏杀越顺手。 心头自信信念越来越炽烈。 “太弱了!” “太弱了!” “你,也不过如此!” 这纸扎人书生虽然附身了剑客,可只会蛮力,剑招本是轻灵,游移,此时却放弃轻灵与内力,以己之短,与最擅近身厮杀的长刀硬碰硬,晋安逐渐摸清剑客的攻击套路后,他不再束手束脚了! 赤血劲! 体内赤血炽热,附着刀上,裹挟着尖锐呼啸的风声,长刀挤压空气,重重劈砍而出。 六层赤血劲爆发的那一刻,脖子,手臂一根根血管、青筋,峥嵘凸起,晋安速度居然再次提升,暴增一截。 赤血劲,本就是注重爆发力! 砰!砰!砰! 刀剑狠狠撞击,火光迸射,剑客虎口开裂,却没有一滴血液洒出,持剑的右手,血肉逐渐焦黑,烧焦。 果然不愧是威猛霸道的赤血劲。 对敌搏杀时,无人能挡下这股霸道灼热气劲的侵体,尤其还能压阴祟邪东西一头,杀伤力更显霸道了。 被纸扎人附身的剑客,终于扛不住霸道赤血劲,轰隆! 人以更快速度,被晋安手中长刀重重劈飞了出去,砰! 剑客身体如块磨盘炸飞出去,后背狠狠砸在墙上,手中铁剑也被震飞了,噗,人连吐数口大血。 但被附身了的剑客,根本没有痛觉,即便受到这么严重的震伤,他依旧还能翻身而起,居然转身逃出房子。 他害怕了! 就在这时,客栈一下子灯火通明,有许多人手举火把的冲来,整个客栈的人,都被这边的厮杀动静声惊醒。 当院门被打开的刹那,大伙都面色泛白,遍体生起寒意的看着眼前一幕。 一名穿着睡觉寝衣,胸前衣服沾满了鲜血的剑客,想要狼狈逃出屋门被劈碎了的屋子。 结果,剑客才刚一只脚踏出门槛,身后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追着他,直接被大力拖回屋子里。 剑客双手抓着门框,却连二息都抵抗不了,直接被拖回屋子里。 砰!砰! 砰!砰!砰!砰!砰! 看不见的黑暗屋子里,厮杀还在继续,声势大得振聋发聩,轰隆! 一道白影,血洒半空,被巨力震飞出来。 旋即,手持着寒光凛凛长刀的晋安,从屋子里大踏步杀出来。 “都别过来!” “这剑客已经不是人!” 晋安大喝一声,赶在已经丧失痛觉,瞬间翻身起身的剑客,冲进赶来的人群里前,一记炮拳,附着霸道灼热气息的赤血劲,咔嚓,一拳轰在剑客身上,胸骨塌陷出肉眼可见的凹痕,噗,剑客身体一震,跌飞出去,最后软软倒地。 一直附身在剑客身上的纸扎人书生,终于承受不了灼热赤血劲所带来的重伤,被这一记附着了赤血劲的拳头,狠狠从人体内震飞出去。 啊!!! 纸扎人书生痛苦惨叫,声音尖锐嘶哑,像是破布摩擦,它想逃! 想逃进人群里附身! 但晋安早已料到这一步,纸扎人书生被附着了赤血劲的雪白利刃,近距离狠狠砍中,被晋安手臂上的爆发力,重重劈飞出去。 胸前被长刀击伤位置,留下长长灼烧、漆黑伤口,撕裂开足足有儿臂长的大豁口。 伤口内。 空荡荡的,并无如人一样的内脏。 哧! 哧! 哧!哧!哧! 纸扎人书生数次想冲进人群附身,但每次都被晋安手里的凛然长刀狠狠劈飞出去。 身上焦黑桌上的豁口,越来越多。 伤势越来越严重。 人群,人人后背发凉,头皮生寒,吓得脸色苍白,难看。 因为他们看到,晋安手持兵刃,在重伤了剑客后,居然开始对着空气劈砍,那里明明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可晋安却如临大敌的对着什么都没有的空气厮杀。 “疯子!” “疯子!” “这人铁定是发疯在杀人,逃啊,赶紧去报官!” 人们吓得尖叫四散逃开。 唯恐自己成了下一个刀下亡魂,死得不明不白。 人群中,若要说脸上神色最复杂的,莫过于张灵芸了。 那是一抹喜悦。 茫茫天涯。 她。 终于找到跟她一样的人了。 这一刻的张灵芸。 内心再也无法维系平日里的冷静与清冷了。 取而代之的是欣喜。 在张灵芸眼中,张扎人书生,已经丧失所有抵抗之力,重伤的纸扎人书生,动作越来越迟缓,最后,被晋安找出破绽,一刀劈断一条腿。 纸扎人书生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倒地。 然后被晋安手中长刀,死死钉在地上,纸扎的身体,竟无火自焚起来。 啊啊啊啊啊! 砰! 纸扎人书生烧成灰烬。 尘埃落地。 噗通! 晋安大口大口喘气的半跪在地,生死搏杀后,是紧张后的身体冷颤。 正文 第34章 还未请教晋安公子师出何门? “姑妈,让店里小二去请医馆大夫来救治伤者吧。” “晋安公子控制力道有分寸,那名剑客虽然重伤昏迷,好在并无性命之忧。” “不过,为避免搬动伤者牵扯到断裂筋骨,造成二次伤害,芸儿建议在医馆大夫来前,还是不要让其他人接近碰剑客。” 这时候。 就体现出了江湖儿女的优势来。 张灵芸是习武之人。 因此,对于创伤、人体了解,远胜于普通人。 张掌柜这名丰韵美妇,听到人未死,在短时间内很快恢复冷静,然后开始吩咐店内伙计,跑腿去请大夫来。 虽然现在是深夜宵禁时间。 但如丧葬,疾病等特殊情况,官府会人性执法,不会被治罪。 “小姑妈,兜兜也要看,兜兜也要看。” “小姑妈肯定和大姐在偷吃好吃的。” “故意捂住兜兜眼睛,不让兜兜看。” 被张掌柜抱在怀中,脸埋在鼓鼓两团馥郁之间的富萝莉,摇头晃脑,努力挣扎想要抬起虎头虎脑的小脑袋,找好吃的。 张掌柜气得在兜兜屁股上拍了一记,啪的脆响,小孩子的屁股就是弹性足。 “吃吃吃,就知道吃。” “小馋猫” 等怀里女童安静下来后,张掌柜这位美妇,目光担忧说道:“芸儿,这晋安公子等下如果再发起疯来?” “你能制服他吗?” “性命安全最重要,不如你跟姑妈一块先退远些,免得晋安公子再暴起伤人。” 哪知,清冷持剑的张灵芸,摇摇螓首:“姑妈,没事的。” “我们要相信晋安公子。” “这里发生这么多事,等下晋安公子肯定会向我们坦白,主动说明因由。” 晋安对于张掌柜而言,终归是外人。 防人之心自然重。 “但愿如此吧。” “其实晋安公子最近在昌县的为人,姑妈也愿意相信晋安公子品格,并不是那种穷凶极恶杀人犯……” …… 正如张灵芸所说的。 这里发生这么大的厮杀动静,晋安把住店客人击成重伤,甚至屋内还有一名剑客女伴的尸体,晋安肯定要为自己解释清楚这事。 晋安那座独立宅院的屋子里。 孤男寡女三人,晋安开始了他的秉烛夜谈。 晋安知道发生了死人,而且期间他对空气一阵乱劈,这事肯定不好唬弄,所以,他全程摊牌。 三人围着桌子坐下,晋安细细对张掌柜和张灵芸这对姑妈侄女秉烛夜谈,促膝长谈起今晚发生的一切。 “我是听到隔壁院子发出一声惨叫,等我冲过去救人时,就看到剑客被脏东西附身,趁熟睡中杀死了自己女伴。再然后,就是我们之间厮杀的场面……” 听完晋安的话,张掌柜那张保养极好的羊脂润玉脸蛋。 倒是晋安看着张灵芸,感觉今天的张灵芸有点反常啊,居然一点未见害怕,惊慌。 一直以来都表现得清冷的张灵芸,今夜看他的一双明眸,特别明亮啊,一直盯着他看。 这盯得他有点头皮发麻啊。 比纸扎人书生惨白脸上画上去的皮笑肉不笑虚假笑容,还要让他坐立不安。 “灵芸小姐今晚的性格反常太大,莫非也被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 “很有可能!” “俗话说得好,猛虎回头,不是来报恩,就是来寻仇的!” “要不要拔刀砍一下灵芸小姐试试?” 晋安隐藏在桌子下的手掌,数次悄悄掏向旁边佩刀。 就在晋安刚与这对姑姑侄女促膝长谈完,有店内小二站在院门外朝里禀报: “掌柜,衙门里的人来了,今晚衙门值夜的是衙里三大捕头之一的冯捕头。” “冯捕头现在就在隔壁院子里检查尸体,想提问晋安公子几个问题。” 张掌柜回应,说好,人马上就为冯捕头送过去。 “张掌柜,这位冯捕头,可是很难相处之人吗?”晋安见张掌柜面上神色不对,于是请教道。 “冯捕头倒不是人难相处。”张掌柜回答。 “昌县有三大捕头,分别是冯修、郑元虎、赵阳平三人。” “其中又以冯修的实力最强,是三大捕头里的第一高手,在昌县黑道白道都是有名的高手。” “想不到今晚值夜的捕头,会是冯捕头。” “我只是担心你落在这位三大捕头第一高手手中,会不会吃亏。” 当说到这,张掌柜面上神色一松:“不过,只要你没犯过什么事,倒不用担心冯捕头会刻意刁难你。冯捕头在咱们昌县民间,还是刚正不阿的难得好官的。” “晋安公子放心,我爹是张县令。”一直不说话的张灵芸,忽然开口安慰一句晋安。 倒是张掌柜这位长辈美妇,假装没看到身后两个年轻人。 接下来,在张掌柜的带领下,晋安见到了那位昌县三大捕头里第一高手的冯捕头。 冯捕头是位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或许是因为人到中年就容易发福,脸型略有点胖。 其脸上始终挂着微笑。 冯捕头上来并未马上询问案情,而是先朝晋安抱了抱拳,脸上笑呵呵说道:“晋安公子的名字,近几日可是如雷贯耳,早有耳闻,却一直未曾一见。想不到今日一见,原来晋安公子还是一位刀客高手。” “晋安公子可真是深藏不露,让冯某大吃一惊呀。” 晋安一时有点摸不清眼前这位冯捕头的套路。 于是,晋安想了想,认真看着冯捕头道:“冯捕头的大吃一惊有多大?” “?” 冯捕头:“……” “哈哈,晋安公子可真是个有趣的人,哈,哈,哈。” 冯捕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发出三声尬笑。 神特么的大吃一惊有多大! 这是大小的问题吗? “在等晋安公子到来之前,冯某查看了下这座宅院里的搏杀痕迹,以及查看过那名剑客身上的伤势,晋安公子的刀法,可以说是登峰造极,连我冯某都自叹不如。” “晋安公子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如此年轻就把刀法修习到此等精妙,这点倒是跟我们三大捕头里的郑元虎捕头很像,郑捕头是个擅长用刀的刀痴,我倒是觉得晋安公子与郑捕头在刀法上的探讨,肯定会一见如故。” “哈哈哈,说着说着,连冯某人都已经有些等不及想看看晋安公子与郑捕头谁才是昌县第一刀法高手了……对了,还未请教晋安公子师出何门,练的是哪位武林宗师的成名刀诀?” 冯捕头试探问向晋安。 晋安没隐瞒:“《血刀经》。” 冯捕头的眉头一皱:“晋安公子的《血刀经》,可是江湖上号称‘银花公子’,采花淫贼‘银花公子’的成名绝技《血刀经》?” 晋安:“……” “是。” 冯捕头:“?” 冯捕头脸色严肃了:“晋安公子跟‘银花公子’可是什么关系?师兄弟?” 正文 第35章 吃不了兜着走 晋安:“……” 如果我说。 这门《血刀经》是你顶头上司。 你们昌县张县令长女传给我的,冯捕头你信不信? 晋安:“小时候掉落悬崖,在一处山洞里捡的。” 冯捕头听闻后,打了一个哈哈。 “晋安公子无需太过紧张,冯某只是好奇一问罢了。” “《血刀经》只是属于三流武学,不是什么江湖绝学,武林神功,江湖中会《血刀经》的人,即便没有万八千,也有几百人。” 我哈哈哈你妹哦。 很好笑吗? 接下来,冯捕头面色一肃,开始详细询问晋安有关案发详情。 晋安将之前跟张掌柜跟张灵芸说的供词,又重复一遍。 “莫非是有妖道在我昌县盗尸?”冯捕头一对眉毛都拧成了川字。 说完,冯捕头又大感意外的看一眼晋安:“晋安公子真不是佛家还俗弟子吗?” 晋安:“冯捕头何出此言?” 冯捕头面色凝重解释:“普通人的肉眼凡胎,看不见这些阴物,据传道家、佛门弟子,能修得类似天眼、法眼、慧眼,可以看见碧落黄泉九千丈,不知此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晋安眨眨眼:“这些传闻是真是假,我并不清楚,但我真不是和尚,这事是千真万确。” 冯捕头若有所思点点头:“传闻在一些地方,有乡下神婆天生阴阳眼,也可看见这些阴物。” “?” “!” 晋安:“关键我是带把的纯爷们啊!” “我不是乡下神婆啊!” “晋安公子,你说屋子里的女子不是你杀的,那你可有什么证据证明,是剑客被不干净东西附身后,自己杀了自己的师妹?” “我们已经调查过那两人的身份,剑客与那名女子,是同门师兄妹关系。” 晋安早就知道,冯捕头会问他这个问题。 他并未意外。 而是道:“如果人被附身,邪气入体,冯捕头可命人检查那名剑客的胸膛或腋下,定然会有发现。” 晋安庆幸他先认识老道士。 然后将老道士那套,如何验明一个人有没有附身过的特殊特征验身法,告之冯捕头。 当即,冯捕头没有避嫌,让客栈小二请来的医馆大夫,当场验身剑客。 结果自然是在意料之内。 医馆大夫果然在剑客两夜之下,摸到硬块郁结之物。 “看来晋安公子的确是句句属实。” 直到这一刻,冯捕头这才有些信了晋安的话。 “冯捕头肯相信我?” “晋安公子可不要忘记,林家人这几天闹得很大,我们衙门接到了两具尸体。还有一具尸体,是今天才刚找到并火化烧掉的,陈道长早已经告诉我们该如何验身之法。” “冯捕头是为民的好官。” 冯捕头笑笑,摆摆手:“今晚发生的事太多,估计大伙都没睡好,冯某就先不打扰晋安公子你继续入睡了。” “而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们想睡都没机会睡。” “看来明天一早,我还得带着弟兄们去附近道观,佛寺里求一些黄符,开过光的佛珠、佛像、阴阳镜,给自己避避邪。最近发生这么多事,衙里弟兄们一到晚上值夜,都有些心惊胆跳的。” 冯捕头接下来又询问了一些细节,最后,带着其他衙役,抬着依旧重伤昏迷不醒的剑客,离开了客栈。 晋安算是暂时摆脱了衙门麻烦缠身。 可他回到屋内,却是今夜再也无法入睡了。 晋安一直在思考,为什么这次他会被脏东西盯上? 晋安低眉猜测,那纸扎人书生今晚之所以袭击他,会不会是想附身在他身上,继续去林禄家里偷尸体。 虽然没有证据证明,今夜纸扎人书生就是附身在已死多日的陈皮、栓子尸身,三番两次去偷尸的邪物,但晋安已经肯定就是纸扎人书生所为。 栓子尸体,白天刚被找到。 晚上就马上有邪物,在栓子家附近出没,这事未免太过巧合了吧? 而巧合一旦太多,就不再是巧合了,而是必然事件! 至于纸扎人书生为什么会盯上他? 这事其实不难猜想。 应该就是跟他抬过白棺,并且跟守夜的林家人熟悉…… 或者是刚好就住在栓子家附近有关…… 综合这些种种,他成了袭击目标,想上他的身,继续去林家偷尸体,也就不难猜想了。 而发生以上种种,概因牵扯出“聚宝盆”的出世。 这么一想,晋安开始有紧迫感。 既然他已经被盯上,说明已经无法再置身事外了。 但晋安并非真的就怕了,今晚成功击杀邪祟,给了晋安信心,他未必就没有一搏机会。 实力! 但《血刀经》六层他已练至圆满之境。 再难有寸进。 如果《血刀经》能继续修炼下去,其实,《血刀经》更适合他。 当然是跟采花淫贼“银花公子”无关。 是看中了赤血劲的爆发力与辟邪阳刚之力。 说起来,晋安还未尝试过《血刀经》,是否也能敕封?上次抬棺,加这次击杀纸扎人书生,他现在的阴德结余有叁佰,倒是可以尝试下? 想到即做。 “敕封!” 然而,毫无反应。 意思是不能无中生有吗? …… 次日。 啊啊啊啊啊啊啊…呸。 晋安晨嚼齿木,拿柳枝刷完牙齿,准备到客栈大堂用早膳。 也许是因为昨晚的事,今早大堂里的用膳客人少了近半,倒是大堂里今天很热闹,张掌柜又开始在屁股后追着她那小侄女打了。 晋安一看乐了。 他环目一圈,还在大堂里看到背影俏立,一个人坐着的张灵芸。 “灵芸小姐,今天你妹妹又在张掌柜被窝里尿床了?” 原本正在小口喝着瘦肉米粥的张灵芸,闻言,喝粥的动作微顿,然后剐了晋安一眼。 听完张灵芸解释,晋安这才恍然。 原来是女童玩疯了,不肯好好坐下来吃饭,张掌柜真是操碎了一颗如老母亲般的心。 这不,大清早就小鹿乱撞的追着侄女打。 晋安看着在女童屁股后追着打,小鹿乱撞的美妇张掌柜,看乐了:“这还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 “!” 晋安忽然感觉后脖颈凉飕飕,是来自两手捧着米粥的张灵芸的平静目光。 不好! 有杀气! 求生欲满满的晋安,赶忙岔开话题:“灵芸小姐,不知你那还有没有武学秘籍?” 正文 第36章 《三十六路开碑手》 张灵芸:“我可以为晋安引荐一人。” “那人叫何成。” “或许昌县很少有人知道这人。” “但提到二十年前,即便放在府城,都有不少人听过此人名号。” “何成早年去府城闯荡过,名震一时过一段时间。但后来因为常年练武不当,留下一身顽疾,病痛缠身,可惜不到四十,带着身体顽疾回到家乡昌县,退隐江湖了。” “何成早年成名绝技有二。” “一是硬气功的《三十六手开碑拳》。” “二是《地缺刀法》。” “其中最强的是硬气功《三十六手开碑拳》,《地缺刀法》跟晋安公子学的《血刀经》差不多,都是三流武学里的末流。但《三十六手开碑拳》不同,虽然同为三流武学,却是三流武学里的顶尖。” “这是门练骨武学,何成年轻时候正是凭借这门硬气功练开全身筋骨,皮膜,皮肤坚硬,一身怪力惊人,再配合《地缺刀法》,在武林人云集的府城闯出了不小名头。” “只是可惜了,硬气功最易损害身体,所以在修炼时,往往需要耗尽大量家财以药石滋补身体,才能跟得上身体的损伤。以免伤了根本,落下顽疾。” “若只一味蛮练,等过了人体巅峰的三十岁,开始步入生机衰败年龄,各种病痛折磨就开始接踵而来了。” “先是全身关节疼痛;接着脏腑经脉寸断,咳血不止;最后卧榻瘫痪不起。倘若家里富裕,耗尽家财以药石吊命,或许还能苦熬到五十岁。倘若是普通人家,没了药石吊命,四十便是大限之期。” “而何成便是属于后者。” “他年轻时,家境贫寒,偶然得到《三十六手开碑拳》,因买不起药石滋补身体,就一味蛮练,年轻时生机旺盛还不觉其它,当过了三十岁巅峰生机,隐患立马出现。” “所以,何成只成名五六年,便如昙花一现,早早退出江湖,回到昌县归隐。后半生的他,把他早年挣来的金银之物,全都花在了买药续命之上。当年的名声大噪刀客,如今只是个每月连一两银子续命药都买不起的病痛缠身老头。” “甚至怕晚年被江湖仇家找上门,一直隐姓埋名,无人问津。” “晋安公子若真需要武学,我可以为晋安公子引荐,何成现在急缺钱续命,如果晋安公子这时候上门,提出想购买他的《三十六手开碑拳》和《地缺刀法》,想必何成不会回绝晋安公子。” “但我还是得提醒晋安公子一句,硬气功虽见效比内家功法快,但修炼时稍有不慎,会落下很大顽疾、隐患。如果晋安公子听完劝告后,依旧坚持要找何成,我可以继续为晋安公子引荐。” 这边张灵芸和晋安这边自顾自的细声细语说着,那边,大堂里一阵热闹,张掌柜还在转圈追着女童揍,可就是追不上小孩子那两条小短腿。 张掌柜被气得面都白了。 …… 半日后。 昌县西街角,四周都是低矮民房的巷子里,晋安与张灵芸从其中一家院门陈旧,干裂,显得破败,贫寒的人家里走出。 一名身子干瘦如柴的老者,一脸激动,感激涕零的送二人出门。 当从狭小小巷走出,重新置身在人流川流不息的热闹大街上,人沐浴阳光,连心也自带阳光。 额头莹白的张灵芸,眼神灵动,看起来似是心情很不错。 “想不到晋安公子竟是道教中人,道家的人注重养生与长生,晋安公子给何成渡了一口丹气,帮何成重新调节身体阴阳与五脏生机,这比常人捡到万两黄金还珍重。本来是晋安公子有求登门,现在反而变成何成有求于晋安公子,人生当真是世事无常。” 张灵芸说完,又朝晋安问一句:“不知晋安公子师出何门?” “师门吗?”晋安似有些走神的轻念一声。 “我算是五脏道教的人吧。” “恩师算是五脏道人。” 晋安很快回过神来,然后性格率真洒脱一笑。 “五脏道教?我曾读过一本《齐山杂记》,书中提到道家也分好几种教派,其中最有名的教派之一便是全真教,晋安公子你是全真教吗?” 晋安听完笑说道:“五脏道教,算是正一道下的一个不入流小道观,并不是全真教。” 两人并肩而行,张灵芸容颜美丽无瑕,肌肤白若美玉,肌肤在正午阳光下仿佛莹莹发光:“正一道?全真教?晋安公子可否说说有什么区别吗?” 晋安想了想,他也是半道入门,对这些也了解不深,于是回答道:“全真教不能娶妻生子,正一道还好吧,对于娶妻生子方面没限制。” 张灵芸恍然点头。 “不过,这次有晋安公子出手为何成调理身体机能,看得出来,何成今日气色红润许多,晋安公子的丹气对何成很有疗效。晋安公子多帮何成调理几次,想必何成的陈年顽疾很快就能根除吧。” 哪知,晋安脸上的神色,却并不如张灵芸那么乐观。 “他已病入膏肓,五脏六腑衰败严重,即便我帮他重新梳理了身体阴阳、五脏生命机能,却也已经回天乏术。最多拖延十年寿命,依旧逃不过病痛而死。” 张灵芸:“晋安公子你着相了,想把事事都做到十全十美,可这世间花会凋零,草叶会枯落,就连头顶天上的日月同样也有阴晴圆缺,哪有什么事是能做到十全十美的?” “何成今年四十有三,再活十年,那就是五十三岁,对于普通人而言,已经算是长寿了。” 晋安一愣,随后笑了。 心中阴霾尽去。 想不到看着清冷,难相处的张灵芸,也有会安慰人的时候。 古人受限于卫生条件,医疗条件的落后,人均寿命都很短,平均寿命五十岁左右。 像六七十岁老翁,已经是寿星了。 何成早年练武不当,身体落下严重残疾与病根,能活到五十三岁,的确算得上幸运了。 二人接下来并未马上回去,晋安陪张灵芸逛了会市集,趁机买了一盒在北方京城贵人中名气很高的红月胭脂,送给张灵芸,以表感谢。 然后又在一家药铺,按照《三十六手开碑拳》上所记的强筋健骨药方,抓了药,一路走走逛逛,回到客栈时已差不多黄昏。 在快到客栈时,晋安顺带买了一盒糕点,带给嘴馋的富萝莉兜兜。 正文 第37章 秃然的邀约 [Ps:写在开头,35章有BUG,后来已修改,不知道有多少大佬看到错误段落,特此申明下,武学秘籍是可以直接敕封的,求请揍狗作者的狗头QAQ。。] 客栈。 宅院。 晋安此时已经回到住处。 《地缺刀诀》。 普通三流刀法。 按照何成介绍,普通三流武学,天花板是登堂入室的武夫。 二流武学才是能够开宗立派的大师。 一流武学可成宗师。 至于一流之上的绝学、神功,就连武林中人都鲜少有耳闻,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晋安先放下《三十六手开碑拳》,拿起武学秘籍的《地缺刀诀》。 他详细翻看一遍,已大致明白,这《地缺刀诀》,是走大开大合路线,与《血刀经》的套数有些相似。 可既然套路相似! 又都是三流武学! 我又为什么要多此一举修炼它呢?不嫌累赘吗? 晋安心里明白,这《地缺刀诀》,不是他想要的。 晋安放下《地缺刀诀》,思忖片刻,眸光一动,尝试敕封《血刀经》! 在晋安的期待目光下,熟悉的道韵潮汐再次出现。 《血刀经》,十二层。 这算是提升至三流顶尖武学的层次了吗? 晋安大喜。 果然我们都是大道老天爸爸的仔。 万物皆可盘。 …… 《三十六手开碑拳》。 这是门炼骨的硬气功。 这门武学是开筋练骨的武学,每练成一式,可开筋练骨一次。何成因过了三十一岁,身体机能衰退,落下残疾,所以只练到三十一式。 但即便如此,何成还是长出一身蛮力,宛如天生神力,与人对敌之时,一力降十会,无往不利。 当练成三十六式,可做到一拳震碎石碑,力气勇猛得如狼似虎。 翻开线装武学秘籍上,其内还附带一药方—— 虎狼药酒! 虎狼药酒的药方,都是大补之物,诸如鹿茸、黄精、人参、虫草…… 难怪都说穷文富武。 因为寻常人家根本用不起这些。 光是买齐药方上的药材,就花了晋安一两纹银了,其中有一些生冷药材,甚至要跑到昌县最大药铺才能买得到。 也难怪何成强行练这门硬气功,三十岁就落下身体残疾,被身体拖垮了。 还好晋安目前暂时不缺银子。 “敕封!” 熟悉的道韵潮汐再次出现。 当潮汐退去,那坛子药酒,并不需要经历三月半载浸泡入药,前一刻还是透明烧酒,但下一刻,药酒色泽变深,已深如琥珀,却剔透不含杂质。 当晋安打开坛子,一股余韵无穷的琼浆玉液之香,冲晕晋安大脑。 人竟是有了些微微醉意。 人前视野摇摇晃晃,站不稳。 咩咩咩—— 咩咩咩咩咩咩咩咩咩咩咩咩—— 门外院子,再次传来那头五脏道人所留贪嘴羊的急叫声,吵得晋安脑瓜子直嗡嗡嗡。 “平时干活不见你出力,吃东西的鼻子倒是比贼还灵!” 晋安笑骂了一句。 他倒是没那么小气,笑骂完后,端出一碗药酒走到院子里。 晋安是绝不会承认他是因为惜命,需要试药小白鼠! 害怕毒发身亡! 噗通! 贪嘴羊刚喝完一勺份量的药酒,直接四肢挺直,笔挺挺倒地不起了。 这可把晋安吓坏。 赶忙蹲下身子去检查贪嘴羊有无生命危险,结果露出了哭笑不得,这货现在满身酒气,是被醉翻了。 醉倒的人,身体会变得死沉,死沉。 这头山羊同样不例外。 不过,醉倒也好,这下子耳根子清静多了。 这头贪嘴羊,鼻子贼灵。过去的十来天,他每天要用药汤滋补身体时,这头山羊精着呢,每次都要吵着要分杯羹。 它知道晋安手里的百年大药是大宝贝,吵嚷嚷得不行。 接下来的时日。 晋安开始了没日没夜的修炼。 白天练《三十六手开碑拳》,晚上则练《血刀经》。 …… 直到二日后。 这天,那名心思灵活的店小二,再次跑来找晋安。 人站在院墙外,一直叫喊晋安名字,当晋安开门走出后,神色紧张的店小二,告知了晋安一个好消息。 终于让晋安数日来的阴霾心情,扒开阴云,心情大好。 “晋安公子,陈道长回来了。” “原来,陈道长一行人在昌县附近堪舆山川风水时,在山中发生意外,有人跌落山崖,陈道长为了救人,带人下入山崖,救起人后,又在崎岖难行的山路里抬着伤员走了好几天,终于碰见进山找人的林家人。” 晋安一听陈道长并无大碍,心情自然是很好。 他虽然一直骂对方是老神棍,大半夜让他一个普通人跑坟地里背尸,办事不靠谱,可老神棍终归是心地不坏,反而是烂好人一个,舍弃不下林家人,无法硬下心肠随便找块地埋了白棺。 所以晋安并不希望老道士真发生什么意外。 连日来一直都在担心老道士安危。 就在晋安考虑,他跟老道士的交情值不值得请老道士一顿饭的深交友情,要不要去探望下老道士,看老道士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时,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找上门来。 昌县三大捕头号之一的冯捕头,派人来请他一聚。 就在晋安要回绝时,对方提到的一个名字,令晋安无法拒绝。 冯捕头已经成功邀约到陈道长,在夕食时间,德善楼红运堂雅间,共聚一堂。而且为了打消晋安顾虑,那人还提到席间只有冯捕头、陈道长、他三人,再无第四人。 德善楼。 晋安知道这家酒楼名字。 其是昌县知名的高消费场所,冯捕头请客挑在这个地方,足可见诚意十足。 晋安本就有想请老道士搓一顿,接风洗尘的想法,既然现在有冤大头主动请客,他在夕食时间,准时赴约。 晋安不认为吃顿饭会有啥危险。 在酒楼小二的笑脸迎领下,晋安进入红运堂雅间,这是个单间,适合避人耳目。 当他来到时,看到冯捕头和陈道长,比他先到了。 几日不见,老道士消瘦了一些,可见老道士在山中的确是吃了不少苦头。 “小兄弟就等你了。” “饿坏老道士我了,终于可以开吃了,冯捕头不管有什么话要讲,先让店家上菜吧,天大地大都不如酒足饭饱大。吃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商量对策。” 一顿酒足饭饱后。 冯捕头没想到在山里连吃了几天干粮的老道士,居然这么能吃,敞开肚子了吃,他一脸肉痛的看着老道士和晋安终于吃好饭,怕二人还要继续加菜,赶忙提出了今日正事。 “不知陈道长和晋安公子,是否有听过,不久前民间私藏火药案的李大山,死在了本县监牢里?”冯捕头神色一肃。 二人点点头。 他们都对这事有所耳闻。 冯捕头问:“那二位可知,这李大山究竟是怎么死的吗?” 老道士吃得道袍衣袖和满嘴都是油光,还没吃够十分饱的他,继续剃一根鸡腿骨头,边吃边口齿含糊不清回答:“说是暴毙在监牢里的。” “听冯捕头这意思,这李大山的死,和外界传闻的不一样?” 冯捕头深呼吸一口气,环视包厢内的老道士和晋安,神色郑重的说道:“今日之事,还望二位不要对外传出去。” “实不相瞒,李大山的死,的确非同一般,甚至他的死法还非常诡异,依冯某所看,不像是人为,倒像是……” 冯捕头微微一顿,像是讳莫如深,非常避讳,他继续往下说道:“这段时间,我观察过二位,知道二位的本事,都不是普通人的肉身凡胎所能度量,二位能看见普通人肉眼看不见的东西。” “所以我想请二位陪同冯某一起,去本县监牢查一查李大山的真正死因是什么。” 一直没接话的晋安,这时插了话:“李大山的案子,不是已经结案吗,三大捕头之一的郑捕头已经挖出李大山的所有同党。” 哪知,冯捕头忽然沉默。 面对冯捕头的沉默,晋安似想到什么,面色微变:“冯捕头这是在怀疑衙门出了内鬼?” “冯捕头是在怀疑同僚郑捕头?” 正文 第38章 阴兵借道(感谢盟主@“追风v8”) 面对晋安的猜想。 冯捕头持着瓷花酒杯,再次沉默。 他并未否定。 但也没肯定晋安的猜想。 关于这点,晋安忍不住就想要吐槽了。 君子相交,就该坦诚相待啊。 一边想找他和老道士查案,一边又扭扭捏捏,藏着掖着。 “冯捕头可是有顾虑?” 老道士一副老道我看穿你心思,老道我是世外高人的口吻,神神秘秘提一句。 可看着吃得满嘴油腻腻,道袍都沾了不少油污的老道士,实在是跟世外高人,仙风道骨扯不上半点边。 “在事情未查明之前,冯否不能妄下决断,以免同僚间产生间隙。” “清明庙会即将开始,过段时日,昌县文武庙将会提前布置花灯、提前安排衙里弟兄负责值守防卫等,到时我会找机会支走郑捕头,让张县令派郑捕头负责文武庙那边的值守防卫。” “到时,恳请二位和冯某一块前往本县监牢,调查李大山的真正死因。” 冯捕头说得很诚恳。 这是一次市民协助刑警到凶杀现场取证办案,不会碰到啥危险,晋安和老道士,最后都同意下来。 冯捕头感激道谢。 …… 当宴席散后,晋安和老道士先行离开,冯捕头为避人耳目,刻意多留片刻,这才离开。 当然了,冯捕头还得留下结账,所以他自然就成了最后一个人走。 这一顿晚饭吃了很久。 晋安是申时到的酒楼。 一顿饭吃了约摸大半个时辰,已经过了戌时黄昏。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昏暗下来,距宵禁还剩半个时辰。 夜景,将晋安跟老道士的背后倒影,拖得长长。 晋安不放心老道士一个人这么晚回去,所以结伴送送老神棍。 因为快要宵禁,此时诺大的昌县街道上,人已不多,街道人气幽静,凋零,远处夜空下的建筑轮廓,随着夜深,逐渐越来越模糊。 如梦境里的虚幻泡影般虚幻模糊。 “老神棍,我一直有一事想问。” “啥?” 反正也反抗不了,次数多了,老道士甚至已经习惯,索性也就懒得纠正晋安的语句,随便晋安喊他老神棍。 “林禄家里那口白棺,曾被陈皮破坏,推开过一半棺盖,老神棍你应该有看过白棺里葬着的死人吧?” “白棺到底葬着谁?” 晋安问出一直憋在心里的好奇。 老道士并未隐瞒,他回答了晋安问题:“一个穿着大红袍的女娃娃。” 说完,老道士砸吧砸吧几下嘴,他还在意犹未尽的回味着刚才八宝鸡的醇香爽口美味。 八宝鸡,先将鸡宰杀,洗净,斩去鸡脚进行整鸡出骨,然后将糯米、冬笋、干贝、虾米、莲子等八宝塞入鸡胸,最后把鸡脖子打个结闷住美味…鸡肉鲜嫩香酥,有益气补虚,健脾暖胃的功效。 最适合这个春季交替,人容易脾胃虚寒的季节滋补身体了。 这是道沿海州府传入的菜系,在昌县吃一顿,价格可并不便宜。 也难怪老道士一直反复不停回味了。 老道士一边回味着八宝鸡的鲜嫩香酥美味,一边继续说着:“那女娃娃倒是挺漂亮的,看年纪约摸才二八左右,可惜了,自古最多红颜薄命。” “哎!” 闻言,晋安呃了下。 晋安有些吃惊道:“没长毛长指甲长獠牙什么的诈尸?” “没尸身腐烂发出死鱼死海鲜的臭味?” “我还以为放这么多天,里面的尸体早就成巨人观了……” 结果老道士回答说,白棺里的女子尸体不仅未腐烂,反倒还有点浅而不腻的淡淡麝香味。总之看着不像是死人,反倒更像是活人在棺材里睡着。 神特么的尸体不仅未发臭,居然还闻出挺香的。 晋安古怪看着老道士。 “老神棍,你该不会有特殊癖好吧,比如异物癖或是恋尸癖啥的?” 老道士一听,顿时气得要抬脚,但晋安闪躲得快。 “这事可不止老道我一人闻到了。” “当时在场的林家人,都有闻到了,小兄弟若不信也可以问问林家人。” “不过……”老道士皱眉陷入思索。 “那女尸的头有点奇怪。” “她的头像是后来缝上去的,倒像是死于非命的。” “当看到女尸脖子上的那一圈缝线后,老道我顿时明白过来,为什么白棺外,之前被佛门高人用高僧坐化金身的金漆捆上墨斗线,这女尸已经起煞,所以才能死而不腐。” “但好在那一晚什么事都没发生,否则死前越惨,死后闹得越凶,林禄那一家人都活不到第二天了。” 边走边说间,两人已经来到林禄的家。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沉下来。 “小兄弟要不进去坐坐,喝口茶水解解渴?” “不了,马上要宵禁,我还得赶回客栈去。” 晋安谢过老道士的好意,正待他要离开时,老神棍喊出晋安。 “小兄弟,老道士我刚回到昌县,就从林禄那听到一些消息,说前几天,昌县夜晚的街头,会听到很多人走动的脚步声。可巡夜的乡勇和衙役,却表示晚上一切正常,什么异常都没看到、听到。” “好像是这些脚步声,只有睡梦中的人才能听到。清醒未入睡的人,反而什么都听不到。” “听大家对夜晚脚步声的形容,像是军队行军打仗的整齐踏步声音,老道我怀疑,昌县这是有阴兵借道。” “当到了深夜,人进入熟睡,身体阳气恰好是降到一天中的最弱时候。估计正是因为此,熟睡的人才能听到阴兵借道的踏步声音,清醒着的人反而听不见。” “阴兵借道?”晋安吃惊。 他对此并不陌生。 民间有很多相关传闻。 他曾去了解过这方面的事。 阴兵借道,顾名思义,每逢子时阴气最重的时候,会发生百鬼夜行,千鬼夜行! 活人一旦不幸撞到阴兵借道,人将直接被拘走阴魂。 这不是单个阴兵。 而是百鬼夜行,千鬼夜行! 所以碰到阴兵借道十分凶险,尽量远避。 但通常来说,阴兵借道是发生在千人坑,万人坑,死了很多人的战场才对啊。 因为人死太多的地方,阴气重,就容易发生怪事。 可自从康定国第一任圣君打下基业,并奠定康定国号,距今已有四五百年时间,这四五百年,昌县一直未经战乱,怎么突然冒出来个阴兵借道? 正文 第39章 拘魂(感谢盟主@“嘴角残留着苦笑”) “笃!——” “笃!笃!——” “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铛——” 夜半时分,黑夜静谧。 整个昌县百姓,都陷入沉沉熟睡之中。 万籁俱静。 夜色愈来愈浓了。 咚!咚!咚! 咚!咚! 平寂的残月夜色下,昌县传出许多人在整齐划一踏步的脚步声音,脚步声整齐,咚咚掷地有声,像是有千军万马在行军。 动静很大。 此时,附近百姓依旧睡得很沉。 听到阴兵借道动静的人并不多。 即便偶有人在半梦半睡间,听到了阴兵借道的行军声音,也都只当是自己做梦,翻个身后继续入睡,很少有人察觉到异样。 即便有人真察觉到了异样,现在是宵禁时间,也都不敢出门查看,怕被就地正法。 阴兵借道的声音渐渐远去。 消失在浓浓夜色下。 由昌县西城门消失在昌县城东方向。 昌县城东。 林禄家。 院子里那口白棺,依旧好端端放着,相安无事。 长条凳、石灰粉、大布遮挡月阴、铜盆、纸钱、香烛、法案等物,也都在院子里摆放着。 院子里守着几名血气方刚的林家汉子,他们在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守夜。 守着院子里的那口白棺。 老道士今晚并未在守棺。 过去几天,在山里折腾了那么久,老道士一直都没吃好休息好,今天才刚返回昌县,也还没来得及补觉。 而且他毕竟年岁已大,体力自然不如年轻人。 所以他从德善楼回来后,先回屋补觉,如果院子里有什么动静,让林家人过来喊他。 老道士实在是太累了,他这一睡,直接就是睡得天昏地暗。 屋子里鼾声如雷,还有咯咯咯的磨牙声音,声音太吵了,连在院子里守棺的几名林家汉子都听到了。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仿佛有千军万马行军的整齐脚步声,正由远及近而来,随着越来越接近,许多人的踏步声也越来越响了。 就连老道士的鼾声如雷和磨牙声,都压不住行军脚步声,老道士人从睡梦中被吵醒。 老道士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以为是谁在外头发出这么大动静,他刚想打开窗户看看外面动静,结果,行军脚步声已经进入林禄家的院子内。 老道士终于面色大变,他想到这是阴兵借道! 而百鬼夜行已经进入院子里,恐怕那些正在守夜的林家人汉子,已经凶多吉少了。 老道士急急忙忙关紧所有门窗,然后取出随身所有的驱邪符,贴满了门窗和墙壁。 老道士如此做完,还觉不够,又拿出混合了辟邪朱砂的雄鸡血,开始在四面墙上下笔如飞的潦草写下《行炁金光篆》。 《行炁金光篆》里包含了雷神名讳、行炁诀、书符等。 这是道家出名的辟邪咒语。 但落在普通人眼里,就如同天书一样的鬼画符了。 而且那雄鸡血也不是普通的雄鸡血,是正午宰杀,吸收了正午阳气的雄鸡血。 老道士庆幸他谨慎行事,即便睡觉的时候,也没忘了把这些吃饭家伙带在身边。 要不然这慌里慌张,什么都没准备下,他就只能坐地等死了。 老道士发誓。 他这辈子的手速,从来没有这么快过。 还好他没丢掉祖传手艺。 平时没少揣摩老祖宗传下的《行炁金光篆》。 否则他就算手速跟得上。 临时抱脚去抄书都来不及抄了。 老道士写完窗户那面的墙,开始写架有门框的那面墙,连窗户纸和木门上都画满咒文。 然后又把剩下的另二面墙有都画满咒文。 即便手已经写得酸软疼痛。 人满头大汗。 可老道士依旧不敢耽误,人整个心脏都紧绷到极致,手酸痛写废掉,那也总比被阴兵借道拘走神魂,把命丢掉强啊。 在这种拼命之下,老道士爆发了前所未有潜力,终于赶在紧要关头,四面墙壁都被画满了金光篆的咒文。 这一刻,老道士丢下手里的笔与朱砂,终于大松一口气。 然而! 老道士还没高兴多久,他似想起什么,大骂了声糟糕! 老道士抬头望着头顶离地有八九尺高的屋顶,一时间面如土色了。 果然,老道士这个时候感觉到自己的神魂似被什么勾住,人如坠冰窖,地州阴风阵阵,下一刻,人轻飘飘如无物的被拘走。 就在老道士神魂被拘走的刹那,眼前场景一个变幻,屋内四面墙壁哪有画满了驱邪符咒,墙上也根本没有贴什么驱邪符,只有他的肉身,依旧躺在屋子里的床上,盖被沉睡。 之前的一切挣扎。 一切画符咒。 全都是他的一个梦。 当他被阴兵借道拘走神魂的刹那,也便是他梦破灭之时。 老道士还没来得及悲伤,他的神魂已经“穿”过实墙,站在了阴风阵阵的院子里。 院子里那些负责守夜的林家汉子,依旧在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似乎全然没听到阴兵借道的那么大动静。 老道士想跑过去大声呼救,可那些林家汉子喝的不是普通汾酒、烧酒,而是老道士特地留给他们的三阳酒。 这些林家汉子在他眼里,就像一只只熊熊燃烧的滚烫火炉,神魂生出有若针扎刺痛感。 “淹死在水里的都是下水裸泳的!” 看着眼前此情此景,本应用“作茧自缚”这四字才最应景,可老道士悲从心起,忽然大彻大悟出另一句人生格言。 他此时神魂被拘,没了肉身护住脆弱神魂,可不就是正在阳间裸泳吗! 阴兵借道拘走老道士的神魂后,继续朝着前方行军,渐行渐远,消失在浓浓夜色下。 …… 客栈。 夜色沉寂,很多人都已熟睡下了,连烛火也都已经熄灭,整个客栈陷入漆黑一片。 子时。 晋安才刚睡下没多久。 他回到客栈后,并未马上入睡,而是先勤奋练了会武,这才在半夜时分入睡。 而就当晋安感觉自己才刚睡下没多久,募然!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 他居然在深夜里听到了军队行军打仗时的整齐踏步声音。 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越来越近。 听其动静,竟是笔直穿过街道、建筑、穿过客栈,最后,那个许多行军脚步声就近在咫尺的出现在他门外的宅院。 阴兵借道! 晋安瞬间头皮发寒炸起,人从床上翻身惊坐而起,不寒而栗的看着夜色浓黑门外! 正文 第40章 牛郎口吐人言 就在晋安不寒而栗盯着门口时。 “小兄弟~” “小兄弟~” “小兄弟~” 门外有人在朝他叫魂,声音凄凄凉凉,飘忽不定。 气氛阴森森…… 晋安听得胳膊上寒毛炸立而起,这场景很熟悉啊,有点像宁采臣夜宿兰若寺被聂小倩找上门叫魂啊! 就是这个聂小倩的声音苍老了些,一点都不年轻如黄莺出谷般好听…这是百美老后图魔器里的老年聂小倩? 晋安念头才刚落,他忽然感觉身体像是被锁链勾住,身体开始轻飘飘往外飘,他低头一看,竟看到自己的肉身依旧躺在床上睡着,被阴兵借道惊醒的不是肉身,而是对阴气特别敏感的人之神魂。 现在有人要勾走他的神魂! 他的神魂已经出壳一半,上半身已经离体,神魂暴露在阳间,如坠冰窖,虚弱得神魂疼痛。 晋安骇然。 他想到了《广平右说通感录》里记载的一个志怪故事。 说的是有一日,广平散人路遇一个小山村。 那里的村民,都是日升而作日落而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普通农户。 那日,广平散人打算借河边清水,洗下沾了不少泥路泥巴的鞋底。 哪知。 广平散人才刚坐下身子。 突然,原本在水田里被人挥着鞭子,吃力耕田的一头老水牛,像发了疯似的跑向广平散人。 噗通,那疯牛居然前肢匍匐的跪伏在广平散人身前,口吐人言,牛泪滚滚落地,老水牛大声哭求广平散人救救他。 原来,这头水牛生前本是一座小道观里的年轻小道士。 因为生性顽劣加学艺不精,背着观里的师傅,偷偷修炼神魂出窍。 结果神魂一出窍,神魂轻若无物,一阵并不大的夜风刮起,他神魂找不着东南西北了,直接被吹刮出遥远,迷失方向。 与此同时,神魂离了肉身温养与庇护,天地风雷,百姓家的普通烛火,全都对离了体的脆弱神魂产生伤害。 眼看神魂即将被风雷烛火消磨干净,就要身死道消,小道士虽顽劣但心思淳朴,又不想附身他人,害了别人性命,最后只得无奈附身在一头刚刚累死在水田里的老水牛身上。 但水牛每日被强逼着下地耕田,耕完东家还要耕完西家,没有一天能够休息,每天劳累得没有喘气机会,小道士根本找不到机会逃走,所以一直被困在这座偏僻小山村里。 水牛口吐人言,跪伏在地,苦苦哀求广平散人救救他,他已经离观三天,观里的师傅一定很着急。 他神魂已经离开肉身太久,就算有师傅保他肉身,肯定也支撑不了太久,一旦时间长了,肉身生机泯灭,他这辈子就都回不去了。 广平散人听完水牛的话,心生感慨,他觉得这小道士虽顽劣,但本质不坏。 哪怕是在性命最危急关头,都没想过要害人,害畜牲。而是甘愿委屈附身在一头累死的老水牛身上,继续替农户们每日辛劳耕种。 于是,广平散人花成年壮牛的价钱,买下这头已经耕不动田的老水牛,小道士其重新魂归肉身。 …… 这是《广平右说通感录》上的志怪故事。 晋安也不知几分真几分假。 但他现在神魂被勾走离开肉身庇护后,的确是感觉到四周都是阴风阵阵,如坠冰窖。 这就是阴兵在阳间借道,阳间的活人撞见后会被阴兵勾走神魂吗? 晋安想挣扎,可他的神魂,在百鬼夜行前,根本就是羸弱得如同螳臂挡车。 晋安不甘心! 胸膛愤怒! 念头如闪电剧烈跳动! 他拼命想着自己有什么可以自救的手段! 猛然! 晋安身上气势一变。 晋安揣摩着脑海里第一次响起敕封时的那个宏大道音韵律、气息,怒发冲冠:“叱!咤!” 肉眼不可见,只神魂可见下,刹那,叱咤风云变色,周围的阴风消失,晋安神魂重回肉身。 就在神魂回身的瞬间! 躺在床上的晋安,两只眼睛几乎就是在同时阖开,人已经拔刀翻身而起。 他手提一口长刀,脚步咚咚,大踏步的怒发冲冠冲出屋门。 只见院子里空荡荡,除了那头每次有敌人来犯,都是睡得很沉的贪嘴羊外,院子里什么都没有。 晋安疑惑。 刚才那个凄凄凉凉苍老叫魂声音,听上去有点像老神棍? 晋安在院子里踱步,沉思了一会。 然后乘夜摸黑向林禄家。 他有点不放心老道士。 昌县巡夜的乡勇,都是普通青壮,不像府城那么繁华,宵禁也相对不那么严格。 以他现在的实力,只要不傻到在别人家屋顶跳来跳去夜行,给军弩当活靶子射下来,他有心躲避几名乡勇还是能做到的。 宵禁从来只是防普通人。 再说了。 他上头有人。 怎么说现在冯捕头也有求于他,到时候捞个人,相信冯捕头会帮他的。 当晋安偷偷摸到林禄家时,就看到林禄家里一切都平安无事,白棺、长条凳、林家几名大汉守夜人,全都没有异常。 却唯独不见老道士在院子里。 面对晋安的夜访,林家守夜人全都吃惊,但晋安没功夫解释了,忙问陈道长住在哪个屋,救人要紧。 林家那几名守夜汉子,见到晋安脸上的焦急神色不像是有假,他们也担心老道士的安危,留下几人继续守着棺材,林和顺急忙忙带上晋安去住着老道士的那屋。 “咳……” “咳咳咳……” 才刚到老道士屋门口,就听到屋里传来老道士的咳嗽声,晋安原本提着的一颗心,顿时大松一口气。 然后敲门,问老道士有没有事。 老道士下床打开门,当看到晋安出现在林禄家时,脸上神色是大感意外的一愣。 “小兄弟你怎么来了?” 老道士除了脸上气血苍白了些,人倒是一点异样都没有。 这是被惊到魂了。 “陈道长你脸上气血有些苍白,刚才我在客栈碰到了阴兵借道,然后有人一直在叫我的名字,那个人就是陈道长你对不对,你这是被阴兵借道伤到了?” 因为有外人在场,晋安不好直呼老神棍。 所以这次是叫陈道长。 哪知道,老道士面色苍白的苦笑道:“老道我不是被阴兵借道伤害元气。” “而是被小兄弟你的一声叱咤惊到魂了!” 正文 第41章 衣冠冢(感谢盟主@“道行僧”) 晋安闻言。 大感意外。 怎么不是阴兵借道伤到老道士? 反而是他伤到了老道士? 于是忙问是怎么回事。 “老道我果然没说错,小兄弟你的命格太硬,命格硬到了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连阴兵借道都被小兄弟一声叱咤喝退了!” “就是牵连到老道我的神魂也被惊魂到了!” 晋安一时间听得满头雾水,不知道老神棍在胡言乱语着什么。 心里暗想,这老神棍该不会是被勾魂后,三魂七魄没囫囵回来全,所以精神错乱了? 老道士并未马上急于解释。 而是让林和顺搀扶他去院子里。 被晋安一嗓门惊魂到的老道士,神魂受到伤害,无法短时间马上恢复,现在身体虚弱。 身体精气神受到了亏损。 走几步路就要停下休息气喘下。 晋安跟在老道士身后,想看看老道士究竟在葫芦里卖什么药。 哪知,老道士来到院子里后,竟向守棺的林家汉子们下了一个令大伙都意想不到的吩咐! 老道士居然要开棺! 林家那几名守棺汉子,当即吓得身体一哆嗦,有点微醉的酒意,也全都吓到后脑勺去了。 “陈道长,现在是阴气最重的后半夜,我们不敢开这口凶棺啊!要,要万一里面的死人起了尸,我还有上有老母下有妻女,不能让我家婆娘这么早就为我守寡啊!” 这些林家汉子,一个个把头摇得都像是拨浪鼓。 说什么也不肯上去开棺。 此时,就连晋安都不得不怀疑,老道士是不是被什么邪祟给附身了? 结果,老道士再次语出惊人:“你们放心开棺吧,白棺里葬着的那位主儿,人已经走了。” “现在的白棺,只剩下一具空棺罢了。” “现在开棺不会有危险的。” 老道士这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院子里的人当下就咋咋呼呼大叫的炸锅了。 “不可能的!” “我们哥几个日日夜夜守着棺材,根本没人能靠近,打开过棺材!” “陈道长您看白棺表面捆着的墨斗线都还在,里面的人怎么可能凭空爬出来消失?” 就在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时,有人迟疑接话:“会不会是,是…从棺材底下,被人盗走尸体的?棺材底下的墨斗线,我们好像看不到……” 结果立马遭到其他人的反驳:“我看奎子你是喝酒喝多了,脑瓜瓜里全是水,要是从棺材底下被人盗走尸体,棺材下的那一圈石灰粉,早就踩出脚印了。” “再说了,棺材底下还有几只长板凳支撑着呢,你说说,怎么做到不留脚印,又不搬动板凳,把尸体给偷走?” 院子里,一群大汉扯着粗糙嗓门,吵吵嚷嚷着。 都说他们白天、晚上,都有人守棺,绝无可能有人在他们眼皮底下偷尸。 最后,在老道士的再三保证,绝对不会有事下,林家守棺的那几名汉子,这才心惊肉跳的同意开棺。 几名汉子找来工具,割断白棺表面的朱砂墨斗线,然后一二三,喊着整齐号子,吃力推开这口由铁桦木打造的沉重白棺。 咚! 百斤棺材盖重重翻倒在地。 院子里的八九人,包括晋安也在内,齐齐好奇靠近白棺,大伙一看,林家人吓得倒吸口凉气,脸上神色慌张。 只有晋安和老道士还能保持住镇定。 只见白棺里,是空的! 白棺里的尸体不见了! 只剩一件大红袍殓服,留在白棺内,成了衣冠冢! “陈道长,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这样?” “今晚你一直有些神神叨叨的,白棺里尸首消失,是不是跟今晚的阴兵借道有关系?” 日防夜防,防住了陈皮、栓子的偷尸! 可谁能想到,白棺里的尸体,最后却在眼皮底下消失不见了! 晋安心中实在有太多太多疑问和惊奇了,一下子,如连珠炮般问向老道士。 别说晋安想不明白了。 林家守棺的那几人,也全都吓得不轻,大半夜的,身体发冷,目光恐惧。 这事太诡异! 太悚然了! 气色有点不好的老道士,脸上露出复杂神色:“小兄弟可还记得,今日申时,你我分别时,老道我跟你提起过一事,说林禄家人在几天前听到的阴兵借道动静?” 晋安若有所思的点头。 老道士指着白棺,继续说道:“那一日,便是阴兵借道,接走了白棺里的主儿。” “小兄弟你肯定会很好奇,那段时间,老道我还被困在山里救人,又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些?” 老道士气血难看的连咳几声,然后继续往下说道:“其实,老道我今天白天回到昌县,若是仔细检查白棺里的尸首,在白天就会看出来白棺里的主儿已经离开。” “可惜老道我这回的确是看走眼了,因为连日来在山里折腾几天,人太疲乏,太累了,白天只开个缝隙,匆匆看一眼,误把棺里殓服当作是尸首还在,然后急匆匆将被第二批偷尸人破坏掉的墨斗线补上,急着去德善楼应约。” “如果当时老道我再细心些,不至于直到现在才发现……” “而今晚的阴兵借道,并不是来害你我二人性命,而是白棺里的那位厉害主儿,想邀你我二人到她在武州府的府上一聚,备了厚礼,表达谢意。” “哪里知道,小兄弟你命格太硬,不仅阴兵借道被你喝退,就连老道我未被阴兵借道伤到,最后是被小兄弟你惊魂到。” 老道士抱怨晋安。 如果没晋安那一叱咤怒喝。 现在说不定已经都到武州府,拿到对方的厚礼答谢了。 死人的厚礼是什么? 那自然就是金银玉器等陪葬物了。 晋安:“……” “武州府距昌县,即便是乘船,走最快的水道,都要数天才能到,怎么可能现在已经到了。” 老道士:“这就是小兄弟你的认知误解了。” “阴兵借道,不可以阳间的脚程度量,小兄弟可否有听过,民间有人晚上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在千里之外醒来?到鸡鸣天亮,人又回到了千里之外的家中?” 听了老道士的话,晋安仔细琢磨了会。 还真是这个道理。 但晋安又想起另一件事:“死人的府邸,可不就是阴宅,也就是坟墓吗,她请我们到坟墓里一坐,你愿意去?” 反正晋安心里膈应。 肯定不会好端端的跑去别人的坟墓里去凑热闹啊。 先不说会不会折寿。 光是想着就挺瘆人的。 “呃。”原本还抱怨晋安的老道士,顿时哑火了。 然后讪讪说道:“这些金银玉器都是死人的陪葬品,是阴间明器,活人拿了折寿,老道我也就是随口说说,小兄弟何必这么较真。” 晋安:“呵呵。” 晋安啥也没说,让老道士自己去体会这两个字。 老道士:“……” 他被晋安一句呵呵,怼得一时气闷,说不上反驳话来。 晋安让林家人重新盖好棺盖后,问老道士,这口白棺该怎么处理? 老道士说等天亮,找块好地葬了吧。对方既然留下殓服当衣冠冢,应该是想让我们好好葬了白棺,不管怎么说,这口白棺都是那位凶主住过的“家”,保不齐哪天又会回来。 晋安怎么觉得,老道士这话越听越瘆人呢。 于是他岔开话题道:“陈道长,你说了这么多,看来你今晚跟那些阴兵待一起,了解到许多事,那你可知白棺里女尸的真正身份,为什么会身首分离惨死?” “!” 哪知,晋安话音才刚落,老道士竟脸色陡然严肃起来。 老道士避开其他人,附耳低声一句:“那位凶主,是前不久刚下葬的府伊之女。” 晋安也被吓住。 府伊,那不就是正二品的大官吗? “如果是府伊之女,怎么死得那么惨?” “连脑袋都分离了。” 老道士只是摇头,这种隐秘事,就不是他能知道的了。 正文 第42章 辞行 客栈。 院子。 今夜,星光稀疏。 晋安喝了口虎狼药酒。 并在全身涂抹一遍药酒后。 开始修炼硬气功《三十六路开碑手》。 这是门练骨的硬气功。 《三十六路开碑手》集合了手、腰、沉、膀、腕、指、肘等三十六式大开大合练骨动作,最后糅合为三个招式。 第一式是鹤云手、第二式是虎崩拳、第三式是熊靠背。 鹤云手是擒拿。 虎崩拳是震劲。 熊靠背是背撞。 越练到后面,招式间的杀伤威力越厉害。 前十二路练鹤云手,练开人体筋骨。 后十二路能练出寸劲虎崩拳。 最后十二路是对全身骨骼、肌肉最苛刻,但也是威力最大的熊靠背。 今日距上次的阴兵借道,已过去五天。 在百年药酒的奢侈服用下,晋安每日的进步速度,已经非常人可度量,短短几天就开始练第二式的虎崩拳。 最主要还是因为,之前他本就学武过《血刀经》,事先已经打好基础,自然轻易上手。 他练虎崩拳,已经有两天了。 第二式虎崩拳对全身筋肉骨的掌控,以及筋肉骨的强度要求,极是苛刻,否则普通人的体质、五脏六腑,根本承受不住拳拳击打时的反震之力。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 凝神调息抱丹田,下合地气上通天。 震拳形似水中波,崩拳好似箭离弓。 晋安对着院子一棵人腰粗的树干,一次次冲拳击打,每一次出拳都是用尽全身之力,气势勇猛,如白虎下山,练出精悍气势,每一个沉腰、跨步、摆臂等动作都极为标准,糅合进入了人体筋骨、肌肉的锤炼。 树干上捆绑着的厚厚兽皮,在他全力以赴的一拳一拳击打下,砰砰砰,破裂,揉碎。 随着晋安气势勇猛练武,他全身毛毛孔打开,身体发热流汗,在春寒黑夜里竟从体表蒸腾起一股股白色热气。 而涂抹在体表的百年药酒药劲,顺着这些打开的毛孔,开始被全身的筋肉皮骨膜吸收,修炼效果事半功倍,进步如飞。 晋安仿佛成了一个执念强烈的武痴。 沉迷在修行中了。 …… 天地破晓。 朝霞灿烂。 阴阳更迭。 天地生命精气蓬勃。 晋安盘腿打坐在屋顶呼吸吐纳天地精气,口鼻盘踞着一团白雾,如游龙在口鼻进出,吞云吐雾。 此时天地初破晓,昨夜雾气与露珠还未完全消散,昌县清晨的空气清新,笼罩在淡淡薄雾之中,晋安盘腿坐在屋顶吐纳天地之气,身着古衣,置身在这宁静薄雾清晨里,有种云遮雾绕的道家画境之美。 一日之计在于晨。 晋安这是正在修炼五脏仙庙之术,呼吸吐纳着天地精气。 当口鼻游龙白雾散去,晋安从打坐静修中醒来,顿觉精气神抖擞,修行了一夜虎崩拳留下的内腑震伤,全都恢复、愈合,一夜修炼的疲劳,都一扫而空。 人沐浴在朝霞下,体内五脏器官迸发出蓬勃强壮生机。 浑身毛孔舒坦。 而恰在此时,昌县百姓也都逐渐醒来。 有地主家的佃户赶着独轮车出城准备农忙; 有行走商人与十几名同乡人一块结伴,背着货物赶往下一个地方; 有江湖儿女收拾细软,怀揣着执剑走天下的江湖梦,驭马出城肆意狂奔; 有读书人孜孜不倦苦读圣贤书,希望能考上功名禄利后衣锦还乡; 有一脸横肉的杀猪匠,背后扛着已经宰杀清洗好的整头家猪,腰头别着杀猪刀赶往市集; 有顽童赶着青牛出城放牛吃迎着露珠发芽的嫩草…… …… 民舍、草桥、流水、老树、扁舟、码头、商船…… 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看相算命…… 静立屋顶之上的晋安,迎着清晨徐风,只有在《清明上河图》上才能见到的民俗生活跃入他眼帘。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待天地彻底大放光明后,晋安叹了口气,他还是得要找到正宗道家弟子,试着问到道家丹方才行。 现在这修行速度太慢了。 即便像五脏道人那样在历届五脏道教门徒中能排名进前五的资质,从小打基础刻苦修炼,都要年过五旬,方算是有所小成,那他何年何月才能抵达无脏道人那样的高度? 可惜,假道士假和尚常有。 他拜访过昌县有名的道观、寺庙,真道士真和尚没有,都是世俗普通道观、寺庙。 从屋顶跃下的晋安,看了一身酒气,眼醉倒在院子小竹林里呼呼大睡的贪嘴羊,也不知道梦里盟到了啥,四只羊蹄正在地上像划船一样的乱划。 晋安额头顿时垂下几道黑线。 这头傻羊该不会是梦到了,它掉到纣王的酒池肉林里裸泳吧? …… 晋安今天晨食,又双叒叕是吃的羊杂面。 等晋安从外头吃完羊杂面回来,发现顶着黑眼圈的张掌柜,店小二,以及其他住店客人,也都已经起来了。 张灵芸并不在。 她离家出走已有一段时间,身为武林高手的自尊心,让她无法寄人篱下后,又每天都心安理得吃嗟来之食。 她终于找到一份工作了。 是镖局押镖的工作。 也不知道这镖局是不是叫龙门镖局? 晋安想到这,洒然一笑。 “张掌柜,我今天是想来跟你提出辞呈的。”晋安走到正跟富萝莉兜兜训话,让头疼小侄女老老实实喝早粥的张掌柜身前。 晋安还不等张脸上表情诧异的掌柜开口,继续说道:“我知道,我这几天每晚练武的动静有点大,不仅影响到大伙休息,就连店里生意都开始受到我影响,所以我已经托人帮我看好新的住址,打算今天向张掌柜你退房,搬迁新住址。” “不行!”张掌柜居然直接拒绝了晋安退房。 晋安有点发懵的愣了下。 “我不差钱。” 张掌柜口气豪横霸气。 “可是,我每晚练武动静太大,打扰到大家休息……” 张掌柜豪横打断晋安没说完的话:“这事等芸儿回来再说,晋安公子宽心住下,免得芸儿说是我满身铜臭味,逼走了晋安公子你。” “我,我,我…我会每天听话的多吃一碗饭,兜兜这就马上乖乖吃饭。”女童兜兜身子矮矮举起手,引起大人们对她的注意力后,清澈大眼里噙着马上要落泪的泪水,然后低头努力吃粥,因为吃得急,吃成大花猫。 不到七岁的小孩,语言表达能力还不完整,兜兜的意思是让晋安不要走,这个还不到大人腰高的女童,以为是她每天吵闹,不老老实实吃饭,惹生气了姑妈和晋安。 只是。 当张灵芸回来后,晋安还是坚持提出了辞呈。 没想到张灵芸同意了。 “晋安公子还会住在昌县,又不是离开昌县再也见不到面了,为什么大家像是在生离死别一样?” 果然不愧是平时就清冷性格的张灵芸。 说话就是冷静。 得体大方。 只不过,当晋安退房离开,张灵芸并未出门送送晋安,晋安问张掌柜,张掌柜说镖局临时有急事,张灵芸又被喊去镖局了。 最后,是张掌柜牵着哭红两眼的兜兜,还有店里跟晋安关系混熟的店小二,站在客栈门口为晋安送行。 女童红着两眼,一直努力踮起脚尖挥手,直到看不见晋安背影,这才情绪低落的问身旁张掌柜:“姑妈,大姐为什么不送晋安哥哥呀?” 张掌柜:“你大姐在生气呢。” 女童疑惑,好奇抬头:“大姐为什么生气呀?” 张掌柜:“等你再大十岁就会懂了。” 女童懵懵懂懂的情绪低落哦了一声。 正文 第43章 道士与羊 虽然没能跟张灵芸最后道别。 但晋安倒是没多想。 他又不是离开昌县。 以后还能随时见到面。 而且他也留了新地址给张掌柜。 晋安找的地方,是托老神棍帮他找的。 位置不热闹,也不偏僻。 适合他清静练武,也不会吵到周围人。 主要是带一大一小两个院子,还有三间空屋,后院那座小院,刚好适合他练武。 这座民房,是租的,并不是晋安买下的。 连晋安都不知道自己将来会不会一直住在昌县,所以他没必要置办不动产业。 古代房价便宜。 而且也没有炒房团一说。 他想置办不动产业,坐等升值也升不起来啊。 当晋安走到门口时,看到院门打开,前院里摆着一张竹藤椅,老道士正优哉游哉躺在竹藤椅上晒太阳呢。 “老神棍你倒是清闲。” “老道我这叫多吸点阳气,让惊到魂的三魂七魄快点愈合。” “那你咋不说晒足七七四十九天,晒出美味晒出鲜?” “?” 咩咩咩咩咩—— “哎?”原本躺在竹藤椅上暖洋洋晒太阳的老道士,一个坐起,啧啧称奇看着晋安牵在身后的山羊。 “这傻羊养得好好膘肥体壮,这比老道我见过的山羊都大了两圈肉。” “还是小兄弟你体贴,懂得照顾老人家体质弱,知道老道我最近身子虚,急需要涮羊肉火锅补精血壮阳气,这个容易得老寒腿的湿寒季节,最适合涮羊肉,最适合涮火锅了。” “这么大一头羊,够你我二人连吃半个月羊肉火锅吧!” 老道士已经忍不住口齿生津,喉结上下滑动。 尤其是当看到那两坨比普通羊都要硕大出两圈的羊蛋蛋时,老道士两眼吃惊瞪大。 这人到中年…… 就是容易腰酸腿软夜尿多。 需要壮阳补品! 看着就差口水滴出来的老道士,晋安一脸呵呵的乐了。 他把牵羊的绳子递到老道士手里,说老道士如果你有本事能把这头山羊宰杀涮羊肉火锅吃,我不仅送上这头山羊,就连老道士死皮赖脸住他这里的房租都免了,而且再送半年的涮羊肉火锅,让你吃到腻为止。 老道士是游方道士。 居无定所。 四海为家。 走到哪,哪就是他家。 这次伤了不小心神魂,精气神大亏,他不得不先留在昌县,等养好伤后才能继续上路。 而老道士一听晋安这段时间要找新住所,主动揽下找新住址的活。 于是就有了眼前这座新住址。 以及老道士死皮赖脸住下来,蹭免费房租。 自从白棺顺利葬下,林家的事了后,老道士就离开林家了。总不能事主的事已经办好,还一直常住着吧? 老道士听完晋安的话,当即就两眼冒光,牵着绳子的他,正寻思着今天该涮羊肉哪个部位,结果山羊力气大,就老道士那胳膊腿,根本就住不住山羊,直接被一头顶翻在地,摔了个灰头土脸的四脚朝天。 晋安不再理会院子里你来我往,各显神通斗法的老道士和贪嘴羊,回屋放行囊去了。 就贪嘴羊每天都死皮赖脸找他蹭吃蹭喝百年药汤、百年药酒,每天都要洗练几遍的根骨,几个大汉都拉不住它。 更何况是老道士一个人了。 当晋安放好东西,走出屋子时,看到院子里的一人一羊,正在王八瞪绿豆,你瞅啥,我就瞅你咋滴了,你再瞅我试试,试试就逝世…… 晋安笑问老道士在看什么。 一头羊还能让你看出花来吗? 哪知,老道士一脸严肃看着晋安:“小兄弟,你这羊哪里来的?老道我感觉这厮已经成精了。” 晋安闻言,大吃一惊,难道他看走眼了? 无脏道人养在身边的羊,其实是继承了道家香火,已经成精了? 老神棍四舍五入后也算是道门中人,莫非是被他看出了端倪来? 晋安思及此,忙问老道:“这头贪嘴羊刚才口吐人言,说话了?” 老道士摇头忿忿:“这倒没有,主要是这山羊老拿斜睨眼神怼老道我,仿佛是在嘲讽老道我蠢笨。” 看着跟一头畜牲置气的老顽童老道士,晋安摇摇头:“猪狗十丈外遇到屠夫,还知夹起尾巴转身逃命。老道士你要杀它,吃它肉,它又哪里会不明白?” “家养的猫狗老鼠跟在人身边久了,耳濡目染下,慢慢能读懂人的一言一行,有时候还会模仿人的言行,慢慢通了人的灵性,很正常的事。” “行了老神棍,你也别老惦记吃它了,这头贪嘴羊不是我从市集买来吃肉的,它算是我对一位对我有救命之恩恩人的寄托思想之物,以后也是这家里的一份子了。” 老道士刚被晋安的话感动,结果晋安话锋一转:“唔,老神棍你收拾下衣服上的尘土,晚上我们就去吃涮羊肉火锅,我请客。” “哎呦!老道士我的腰闪到了,小兄弟赶紧扶老道我一下……” 老道士手抚腰,一阵阵痛叫。 因为心惦记着羊肉火锅,老道士很快拍打干净身上尘土,留下山羊栓在院子里一棵老梨树下,并留下足够红萝卜后,晋安和老道士锁门出去。 …… 行走在昌县街头。 街道两边,已经可见花灯挂起。 码头处,人烟稠密,大小船只停满了二十多艘,许多外地公子小姐,乘船的大家族眷属,走下船,码头卖苦力气的脚夫、给人驮行礼的马车驴车牛车独轮车,形形色色挤满了码头,人声鼎沸,好不热闹繁华。 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 多了许多面孔陌生的外地生人。 街道两侧的茶坊、酒肆,更是生意火爆。 昌县一年一次的最热闹庙会,随着越来越临近,昌县也开始热闹起来了。 “老神棍你以前有参加过昌县的庙会盛况吗?” “老道我是游方道士,也是第一次来昌县,自然是没见过昌县这一年一度的庙会盛况。不过老道我住在林家的那段时间,听林家人说起过,昌县庙会之所以办得如此盛况,吸引来无数富贾、公子小姐纷纷前来,概因昌县出了一棵能结出铜钱果实的千年神树。啧啧,连老道我都心动,忍不住想见识一下,这棵被昌县当地人奉为神树的青钱柳究竟长啥样了?” “说起来,冯捕头那边情况,不知道安排得怎么样了?” 晋安刚聊到冯捕头,当带着一身羊膻味的二人,吃完羊肉回到新址时,远远便看到一名身穿衙门公职服的带刀捕头,等在院门外。 走近一看。 正是冯捕头。 “还好晋安公子在张掌柜处留了新地址,不然可就要让冯某一阵好找了,晋安公子、陈道长,今晚可否有空?郑捕头已去主持文武庙防卫,我们这就马上下监牢调查李大山真正死因!” 正文 第44章 太极八卦褡裢 冯捕头见到晋安和老道士。 直接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郑捕头已被张县令调去文武庙那边作防护工作! 调查李大山死因的时机已到! 老道士让冯捕头等他一下,他进屋拿到吃货家伙,这才重新走出来。 晋安见老道士这么磨磨蹭蹭,于是问老道士都带了啥吃饭家伙。 老道士嘿嘿一笑,颇有些只得的轻轻拍了拍他的宝贝,然后如数家珍的说道:“掌心八卦镜、招魂铃、捆尸索、镇邪符、祖传的阴阳罗盘、阎王爷印章。” “和一些朱砂、毫笔墨线、糯米、解毒丸等。” “还有烧给死人吃的香烛纸钱、一捧死人饭。” 晋安微讶。 就连冯捕头也都目露吃惊神色,惊讶看着老道士在肩上背着的太极八卦褡裢。 “陈道长的这口看似不大的太极八卦褡裢,可真是个百宝袋。” 冯捕头吃惊道。 老道士得瑟的嘿嘿一笑,人差点就要飘飘然起来了,人越是到了中年越是不行,就越是喜欢别人竖起一根大拇指,夸一句:“你牛逼!纯爷们!” 冯捕头说完,又忍不住好奇问一句:“陈道长随身带着驱邪避凶之物,倒是好理解。” “可为什么会随身带着解毒丸?和一捧死人饭?” “什么又是死人饭?” 三人在黑夜下,一路上边走边说。 此时街上的行人已经渐渐稀少。 老道士一脸高深莫测,如江湖神棍的神神秘秘嘴脸,把咱们昌县三大捕头里的武力排名第一高手的冯捕头,唬得一愣一愣的,竟全然都信了老道士的话。 老道士得意说道:“老道我是游方道士,偶尔会碰到一些迁坟、开棺、进深堪舆山川风水定阴宅之术。而这些地方,往往是最易碰到毒瘴、尸气,所以就要时常随身备些可拔毒,可避毒瘴的解毒丸。” “再说那死人饭,这死人饭可不是给活人吃的熟米饭。” “昌县地处南方,在八卦之中,南为离,南方属于丙丁之火,为朱雀守护,朱雀是属阳的神鸟,这离火煮出来的熟米,死人吃不了。” 老道士摇头晃脑说着,伸手进挂在肩头的褡裢里,掏出了一把生米。 颗粒晶莹剔透饱满。 老道士继续往下说着:“而老道我手里的这把生米,则是从坟头找来的死人饭,死人吃完后,反正也是浪费,倒不如便宜了老道我。当然了,这米做不成熟饭,不是给活人吃的。” “老道我这捧死人饭,只是死人饭里的其中一种,最主要是便于携带。还有一种死人饭,就是倒扣的米饭了。” “常常有老人严肃训斥不懂事的小孩,吃饭不要把碗里的反倒扣吃,这就叫阴阳颠倒饭。这和深夜弯腰从裤裆看身后,说不定会多了双人脚的说法差不多类似,都是出自阴阳颠倒的一个意思。” “这死人饭,主要是用来和死人好言商量,希望能主动离开阳宅。” …… “笃!——” “笃!——” “戌时一更二点,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铛——” 三人走在已经完全黑沉的昌县,更夫打更声音响起,原来走走说说间,已经到了一更三点的宵禁时间。 “喂,你们是谁?” “为什么宵禁还行走在街头?” 两名更夫打着更,刚经过一处转角,就看到黑漆漆的街角尽头,有三人走在街上,立刻紧张的大声呵斥。 等三人走近后,两名更夫这才看清走在最前头的人,可不就是昌县威风赫赫的三大捕头之一的冯捕头吗。 再仔细一看,他们还看到了如今在昌县名声大噪的晋安公子。 “原来是冯捕头。” “冯捕头这么晚了,可是还在查案吗?” 那二名更夫小心翼翼询问一声。 冯捕头随口解释两句,那二名更夫赶忙让路,让冯捕头一行人通过。 昌县监牢离衙门不远。 随着越接近监牢,一路上碰到的巡夜乡勇次数,开始越来越频繁。 或许是因为庙会即将来临,昌县近期鱼龙混杂,所以夜里治安也加严了不少。 …… 有冯捕头带路下,一行人畅通无阻,下到环境阴暗潮湿,过道两旁燃着火把的监牢。 如此夜晚,还有人下入监牢,动静自然是不小。 过道两边的牢房里,立刻有身着囚服的犯人,伸出手臂,哭喊求着放他们出去,惊恐哭喊着监牢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这些犯人一个个蓬头垢面,精神恍惚,脸上气血难看,一看就是精神受到长期惊吓,没有睡好,神智出了点问题。 “吵什么吵,吵什么吵,都给我老实点。” “没看到咱们的冯捕头大人,今天特地请来了位道长吗,冯捕头和这位道长就是专程为你们驱邪来的。” 有忙着拍马屁的狱卒,争着在冯捕头面前抢表现,拿带着刀鞘的腰刀去砸伸出牢房的一条条手臂。 “冯捕头,我们兄弟几个真是冤枉的啊,李大山的死,我们真的不知情,也不是我们害死的李大山,求求冯捕头帮我们向张县令求求情,我孙福真的是冤枉啊!” “冯捕头,我们冤啊!” 当走到其中一间牢房时,那间牢房里关着的人,居然不是跟其他犯人一样,大喊着监牢闹邪,要换地方…反而是大喊冤枉? 晋安和老道士都不由朝那间牢房,多看了几眼。 在前头带路的冯捕头,似看出了两人的疑惑与好奇,解释了一句:“这几人,就是李大山离奇暴毙牢房那天,在监牢轮值那批狱卒。” “李大山之死,张县令大怒,直到现在还在气头上,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们也参与过杀害李大山,但没有张县令亲谕,没人敢放这些人,所以一直关到了现在。” 在充满恶臭,空气一点都不好闻的监牢里,一行人很快来到监牢最深处,李大山暴毙死掉的那间牢房。 “这李大山死了这么多天,那他现在的尸体呢?” 到了牢房门口,老道士忽然问一句。 冯捕头一愣,但还是反应很快的回答:“因为天气逐渐回暖,尸体不易存放,当郑捕头说已经破案并剿灭李大山所有同伙后,李大山的尸体已经烧掉了。” “烧了?” “陈道长可是有了什么发现吗?”冯捕头面色变得郑重。 正文 第45章 坟头饭 “因为李大山的死法太诡异,怕会闹出什么怪事来。” “所以没有土葬,而是直接烧得一干二净。” 冯捕头解释道。 老道士摇摇头,说老道我只是随口问问。 等狱卒打开牢门,老道士四下仔细打量,肩上背着他那只百宝袋的太极八卦褡裢,迈步走入牢房里。 晋安也说不出为什么。 当他一站到牢房门口,就给他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好像李大山暴毙的这间牢房里,盘旋着一股无法名讳的浑浊、缠绕气息,让晋安很不舒服。 就像是夏天的汗衣,黏糊糊贴在皮肤上的不舒服感觉。 晋安思忖片刻。 他并未进入牢房,而是站在门口,用望气术望了一眼牢房,而后,目光露出了若有所思神色。 掐在这个时候,狱卒也已经打开牢门,老道士走了进去。 老道士进入牢房后,先是仔细检查一遍牢房的每个角落。唯独每次经过李大山死的那块地时,老道士都会主动绕开。 居然并不是马上检查李大山死的地方。 反倒先检查一遍牢房其余角落。 这把冯捕头与其他狱卒,看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头雾水。 老道士约摸如此来回检查两遍,就连墙角干草堆都是翻了又翻,弯腰低身仔细检查数次后,这才右手捶腰的站直身体。 “陈道长可是有什么发现?” 冯捕头忍不住张口询问。 “发现倒是的确有一些发现……”老道士拧眉,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不知冯捕头可以察觉,李大山待过的这间牢房,有点太过干净了?” “老道我刚才一通寻找,居然连蟑螂或蜘蛛都看不到一只,这些虫豸喜阴暗潮湿,按理来说,墙角应有蛛网,干草堆里应该会一些虫子,虫卵才对。” “可老道我却连一颗虫卵都没找到。” “万物皆有灵,蚂蚁可提前预知地震来临,地下冬眠的蛇可提前预知洪水来临,从而早早趋吉避凶。看来这间牢房,的确有些东西存在。” 老道士话落,约摸沉吟了几息。 而后。 就见他从太极八卦褡裢里,抓出那把坟头生米。 “此地可有瓷碗?普通空碗便可。” 老道士是对牢房外一狱卒说的,于是冯捕头让狱卒去找吃饭的碗来,马上有殷勤狱卒找来一只空碗。 随后便见老道士将坟头生米,倒进空碗之中,然后取出一根线香点燃,并笔直插在饭碗里的生米上。 做完这一切后,老道士将这碗插了香,专门敬给死人吃的死人饭,恭恭敬敬放于李大山死的那块空地之上。 “陈道长这是何意?”冯捕头看着地上的死人饭,愣了下。 “我记得陈道长之前有谈到,死人饭的主要作用,是以礼相待鬼神,好送走鬼神?” “莫非监牢里真有邪祟存在!” 冯捕头背生寒意,旋即,这位面部微有发福,平时脸上始终挂着和善笑容的中年男人,目光锐利如两把刀,手已紧张搭在腰间刀柄上,屏住呼吸警觉环顾阴暗监牢四周。 就连那几名狱卒,都被冯捕头的话,吓得亡魂大冒,脸色都苍白了。 “这,这,这……” “我……” 几名狱卒吓得连话都说不囫囵了。 老道士眼角瞥了眼那几名吓破胆的狱卒,然后继续转回目光,把注意力放在那碗死人饭上。 两只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死人饭,仿佛深怕错过什么细节。 “死人饭除了有送走鬼神之用,还有另一种用途,可以检验一个地方是否有住进来过其它阴邪!” “如果一个地方,真有不干净的东西逗留,插在死人饭上的线香燃烧速度会出现反常的快……” 老道士的话还没说完,啪! 插在死人饭上的那一根线香,居然拦腰而断了。 老道士面色大变。 “这是两虎相争必有一败啊!冯捕头你果然没猜错,这李大山的死的确是跟邪祟作怪有关!而且这个邪祟还非常凶,连老道我这碗坟头死人饭上的阴气,都被拦腰斩断了,这是个没法沟通,没法超度的凶主!” 听完老道士的话,今晚值守监牢的那几名狱卒,险些吓晕死过去。 他们身体发抖,两腿发软。 脸色更加苍白了。 此时,已经没人管老道士说得是真还是假,因为大伙都已经相信了老道士的本事。 老道士这一路走来都太专业了。 跟只会跳大神驱邪的假道士假和尚,一看就不是一路水货。 冯捕头不愧是作为昌县三大捕头之一,很快镇定下来,人两手抱拳,客气请教老道士:“既然监牢里藏进了不干净东西,陈道长可否驱邪?” 经过这事,冯捕头对老道士的态度,更显客气了。 哪知,老道士却是摇摇头。 “这只是一缕残存阴气,并不是凶主还依旧住在监牢里。” “因为监牢里阴暗潮湿,终年见不到太阳,最容易聚阴,所以这缕阴气才会留存至今。倘若是在外面,不需三五日就会自行消散殆尽了。” “所以这事不用老道我驱邪,冯捕头只需明天让人在牢房的墙上凿个洞,让太阳照射进来。阳气盛,邪气自然衰竭。不出几日,此牢房会再恢复正常。” 听完老道士的话,冯捕头道谢。 然后三人走出监牢。 只是,一路上,冯捕头眉头拧成川字,显得心事重重。 这个时候,自下监牢用望气术望过李大山牢房,一直未开口说过话的晋安,开口了:“或许,冯捕头不必再心存顾虑,郑捕头那里应该会有新收获。” 此时监牢门口,只剩下冯捕头、晋安、老道士三人。 月下,当冯捕头重新抬起头时,眼神坚毅,他已经有了决断。 “今晚多谢陈道长与晋安公子相助。” “接下来,冯某趁郑捕头暂时被调到文武庙的这段时间,需要好好查一下郑捕头的全部底细,等有新的进展,冯某再向二位请教。” 因为现在已是宵禁。 晋安和老道士,自然无法自己回住处。 还是由冯捕头亲自送两人原路回去。 …… 只是。 晋安和老道士都没想到,冯捕头会那么快找上门来。 这才第二天清晨,冯捕头早早找上门,他带来了一个不好消息! 正文 第46章 胭脂、香粉 在昌县。 普通衙役,月钱是二钱银子。 班头待遇稍好些,能拿到三钱银子。 三大捕头的待遇与福利最好,月钱能拿快到五钱银子。 若是再加上工食银补贴,月钱快赶得上六钱银子了。 工食银,类似于伙食住房出行补贴,由地方财政出钱养,不归朝廷养。 像普通衙役之下,还有月钱更低的白役,每月月钱才一钱。 白役就是编制外的临时工。 有锅临时工扛,有功上头抢,说的便是让人白嫖就完事的白役了。 所以郑元虎住的地方,并不僻静,相反,还是座高墙瓦顶的一进大院子,地段还挺繁华。 郑元虎是昌县三大捕头之一,昌县码头帮、黑帮、鱼龙混杂的黑道白道,都全靠着武艺高的三位捕头震慑。所以为了留住人才,三位捕头在昌县买房产时,衙里有专项补贴,等于半卖半送。 从古至今都是人才稀缺,人才不管到哪都吃香。 冯捕头大清早过来敲门,满脸郑重的喊上晋安和老道士后,直奔往郑捕头家。 路上,冯捕头也顺带简单介绍了下郑捕头情况。 只是这一路上,不管晋安和老道士怎么问,问冯捕头是否有了什么发现,为何冯捕头你脸色凝重? 但冯捕头始终都是心事重重的脸色凝重,只说现在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到郑捕头家一看便知了。 而在一行三人穿过几个坊市,终于赶到郑元虎家。 冯捕头以指叩门。 叩叩叩~叩。 三急一缓敲门。 听到了敲门暗号,门后马上传来脚步声和开门声。 “冯捕头。” 开门的居然是名衙役,晋安和老道士对视一眼,神色惊讶。 “先进屋再说。” 冯捕头走在前,当都进门后,身后的大门再次重新关上。 穿过院子,只见大堂里,有一老者,已经被两名带刀衙役控制起来,晋安眼底微微一讶。 “这是郑捕头请的门房,郑捕头平时公务缠身,屋子时常空着,所以请了位门房替他看家。” “关于这位门房的身份,陈道长和晋安公子,大可不必担心。他是昌县当地人,一直给人打杂工,从未出过昌县地界,三年前才到郑捕头家当门房。” “他的身份很干净。” “而且,我也已经让人验过他身,他两腋与胸前都正常,并无邪祟附身迹象。” 晋安惊讶看着眼前种种。 他不是惊讶冯捕头这么快就摸清郑捕头的家底。 而是惊讶于冯捕头办事效率居然这么干净利索,昨晚才刚下定决心要查郑捕头,第二天大清早就直接带人把郑捕头家的下人给控制起来…… 还占了郑捕头家…… 再联想到冯捕头一路上心事重重的满脸凝重表情,晋安不由好奇,冯捕头到底在郑捕头家有了什么让他如此慎之又慎的重大发现?甚至连郑捕头的下人都被控制起来? 晋安的心头疑惑,很快有了答案。 冯捕头带着晋安和老道士,一路来到郑元虎住的正房。 结果,才刚到郑元虎正房前,晋安下意识身子一蹲,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言的气味。 晋安思忖片刻,便马上知晓这是什么气味了,这是非常浓非常浓的女人胭脂粉味。 当众人来到郑元虎房门前,这股女人胭脂味更加浓了,的确是从郑元虎房间内溢散出来的。 晋安心头惊疑。 因为按照冯捕头所说,郑元虎家只有一名门房老汉才对,又哪来的女眷才会用到的胭脂? 胭脂跟香水一样,都是浓到极致只剩臭了。 嗯? 不对劲! “小兄弟不用闻了,这并不是胭脂浓到极致的臭味,而是尸气!” “有人在借胭脂以掩盖身上尸气!” 开口的一脸郑重,严肃的老道士。 就在旁边的冯捕头,客气询问老道士,再三确认这就是尸臭味吗? 老道士:“老道我走南闯北,碰到过迁坟、瘟疫、洪涝尸野十里,各种尸体都见过,葬气、棺材气、尸气对老道我来说,就如家常便饭一样熟悉。” 冯捕头若有所思,但他并未开口说话,而是使了一个眼色,马上就有一名衙役上前推开郑元虎的房门。 刹那! 一股令人窒息的胭脂恶臭扑鼻涌出。 等空气流通,散味了一会后,在冯捕头的带头下,晋安和老道士也跟着一块进入房内。 房内的陈设并不复杂。 床、屏障、茶壶桌子凳子…… “嗯?” 那是一张桌台,桌台上有一面铜镜。 铜镜前竟堆放满了各种胭脂、香粉的盒子。 这些胭脂牌子凌乱,有醉花印、月牡丹、焉知、红墨菊…香粉牌子也有好几种,不要问晋安为啥能认得这些女人用的胭脂、香粉。 因为他前段时间才刚陪张灵芸买了一盒红月胭脂。 当时店老板向他一顿强行推销,最后买了盒北方京城贵妇、大家闺秀中最出名的红月胭脂。当然了,价格也是最贵的。 有时候男人在异性前最好面子。 做生意的老板最喜欢这种男女一块结伴的。 “这些胭脂、香粉都空了,这么多空盒,只怕是寻常女子天天往自己脸蛋上涂抹胭脂,一年都未必能用得完吧?” 老道士啧啧称奇。 “我倒是觉得,这些胭脂、香粉,未必是给女人用的。”晋安半蹲身子,在铜镜前像是在模仿着什么,对着铜镜里的自己照来照去。 然后又一一仔细观察那些胭脂、香粉空盒,继续说着:“因为女人对胭脂、香粉这些特别敏感,胭脂的气味不同,有淡而雅,有清而香,有浓而不腻等等,细分开来,能让人挑花了眼。” “也正是因为此,女人对某一个牌子的胭脂或香粉,特别忠情,一旦选下,很难再改变她们心意。” “断然不会像这里的这样,不管什么牌子胭脂、香粉都买来乱用一通,这倒显得对方完全是个门外汉,不懂女人心思的细腻。而通常只有男人,才会对女人胭脂、香粉方面不感兴趣,甚少研究……” “!” 当晋安说到这里时,身体猛的一顿。 一股不寒而栗的寒意,从背后生起,直蹿后脑勺,心底涌起寒意。 “冯捕头你在怀疑郑捕头早已经死了,有东西在借尸还阳,一直假冒郑捕头身份混入衙门?” 正文 第47章 荒诞事(感谢盟主@“心离人怎挽”) 冯捕头没料到晋安这么快就猜到事情始末。 脸上露出大出意外的表情。 他最终郑重点头。 算是肯定了晋安的猜想。 “这便是我今早,匆匆打扰晋安公子和陈道长,并把你们带来郑捕头家的原因。” “说实话,若非眼前这些实物,我也很难相信这些事,毕竟…这事太过荒诞无边了。” 冯捕头带着心有余悸的深吐一口气,说起了昨晚一别后,发生在他身上的事。 原来。 昨晚冯捕头回去后,已经下定决心,当即找来几名信得过的心腹衙役。 然后分开几路人马。 一路去盯着文武庙那边的郑元虎一举一动。 一路人马去查籍账,调查郑元虎身边所有人际关系。 一路人马去盯着郑元虎家的任何风吹草动。 甚至,冯捕头亲自以身犯险,趁着辰时,郑元虎家的那位门房老汉出门买菜,家中空无一人时,他亲自潜入郑元虎家调查。 因为面对着郑元虎这样的高手,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所以冯捕头不放心让那些只能抓抓普通赌徒、地痞混子的衙役,潜入郑元虎家调查,以免行动失败,打草惊蛇,让郑元虎有了警觉之心。 冯捕头的潜入很顺利。 他确认郑元虎家中,的确没有人后,于是直奔郑元虎正房去调查。 结果如晋安所猜的一样,冯捕头发现到了郑元虎房间的异常,然后当机立断,控制起来门卫老汉,逼问门卫老汉,郑捕头最近可有异样? 那门卫老汉不经吓,何曾见过这么多衙役只为抓自己一个人,然后就把什么都吐露出来了。 其实,那门卫老汉也早就怀疑郑捕头。 可他只是一介下人,主子家叫他做啥他就老老实实听话做啥。乱嚼舌根、贼眉鼠眼乱看,是大忌,到最后都没好下场。 按照门房老汉招供,这事大概开始于十天前。 他有次在郑捕头出门后扫院子时,闻到从郑捕头房间,有很淡的死肉腐败味传出,像是死猪肉放久放臭了一样。 但郑捕头规矩多,房门又是上锁,他进不去,只以为是郑捕头买来猪肉忘了拿去厨房。 所以他一开始并未起疑心。 可接连两三天,他每次扫院子,只要靠近郑捕头房间,就会都会闻到这股死猪肉臭味。 可偏偏郑捕头像是闻不到房间里的臭味一样,死猪肉一直放在房间里未拿走。 门房老汉眼看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啊,如果真是死猪肉放烂了那就赶紧扔掉啊,现在气温回暖,蚊蝇也多起来了。可那段时间的郑捕头,每天都是早出晚归查案,他连招呼都碰不到。 后来,他特地睡得早醒得早,天还没破晓前,终于等到了正要出门的郑捕头。 门房老汉就把这事提了一嘴。 当时郑捕头也没啥太大反应。 只说好,他会扔掉房间里的死猪肉。 不过说来也是怪,那天终于守到郑捕头的门房老汉,居然在郑捕头身上,近距离闻到比房里更浓烈的死猪肉臭味…… 但自从那天后,郑捕头房间里的怪味,总算是消失了。门房老汉以为昨天在郑捕头身上闻到的死猪肉味,恰好是碰到了郑捕头正要去扔掉死猪肉,虽然那天他并未在郑捕头身上未看到有拿着死猪肉,直到被冯捕头找上门,这名有些老眼昏花的门房老汉这才知道真正原由,差点没两腿蹬直的吓过去…… 而随着郑捕头房间里的怪味消失后,郑捕头房间,开始每天都有浓郁的女子胭脂、香粉气味散出。 门房老汉一开始以为是郑捕头留女人在家过夜,可后来发现郑捕头竟性格大变,喜欢上用女子胭脂涂脸、脖子、手…每天都涂得雪白才出门。 而且身上也开始有很浓的香粉味。 虎背熊腰的郑捕头妖艳起来比女人还女人…… …… 冯捕头说到这时,微顿了下,然后沉着嗓音继续说道:“按照门房老汉的说词,郑捕头的性情大变,都是自上潘村剿灭李大山同伙回来后才有的。” “而且还有一个最大疑点,门房老汉说,郑捕头每天都早出晚归办案,可我问过衙门里的弟兄,最近几日,衙里并无什么案子交给郑捕头办。” “所以,这就出现了一个时间空白期,郑捕头白天又去了哪里?” “我问过负责盯着文武庙那边的其他衙役…郑捕头几乎把防护工作,都全权交给了副手打理,称自己到了修行最紧要关头,需要闭关,严禁打扰,每天都从早到晚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门。” “自上潘村回来后,郑捕头性情大变,白天几乎见不到人,种种迹象,都让冯某不得不往鬼神怪力方面去想……” “所以才有了今日请来二位,看看郑捕头现在…到底是人?还是死人?还有没有救回郑捕头的机会。” 冯捕头说到这,脸上神色复杂。 那是一种英雄惜英雄的落寞。 不管怎么说,他与郑捕头都有着几年同僚情义在,郑捕头的武力并不弱他多少,结果这么一位高手,说死就死了…… 关键还是死在诡异邪祟手里,死得不明不白。 听了冯捕头的话,老道士换上肃然神色,开始了仔细检查郑元虎房间角角落落。 而在这个空隙,晋安目露思索之色。 他在《广平右说通感录》上,有看到过类似故事,那则志怪故事叫“鬼喘气”。 “晋安公子可是有了什么头绪?”冯捕头最善察人颜色,他看出了晋安或许有了什么发现,于是轻声问道,担心打断了晋安思绪。 晋安想了想,组织了下语言,这才说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鬼喘气?” “大概意思就是,冤死、枉死之人,在死后会有一口殃气堵在喉咙,也有的地方称之为怨气。人死后有一口殃气堵在喉咙,所以死后的人不能咽气、吸气,只有活人才能呼吸。” “这就是为什么郑捕头一开始未闻到怪味,直到经过门房提醒后,这才买来胭脂、香粉掩盖自己身上是尸气。因为,死人无法呼吸,自然就闻不到自身散发的尸气!” 晋安眉梢微凝的继续说道:“我觉得,郑捕头一开始就已经身陨牺牲,希望冯捕头不要多抱幻想。” “现在的郑捕头,不过是被什么东西附身的邪尸,继续佯装成人,继续寻迹着郑捕头生前的生活轨迹不变,好让大伙对他放低戒心。” 会不会又是纸扎人附身? 晋安心中,其实还有一句没说出来。 “冯捕头接下来可有想好,该怎么处理郑捕头这个内鬼?”晋安看向冯捕头。 正文 第48章 昌县繁荣昌盛(感谢盟主@“明月无间”) 昌县。 文武庙。 随着一年一度的清明庙会越来越临近,文武庙附近的气氛也开始变得繁华。 花灯。 龙灯。 凤灯。 代表喜庆氛围的大红红绫。 文武庙周围一片的商铺,都早早挂起了字画,这些字画上写的都是文物贺词,而店内掌柜早已乐开怀的喜迎一名名来文武庙附近游玩的外地游客。 虽然现在距离清明庙会,还有半月时间。 可早早就提前闻名赶来的外地游客、公子小姐、书生才子、商贾家眷、名旺贵族女眷们,都已出现在文物庙附近,提前瞻仰文武庙,感受火热氛围。 而且古代娱乐项目也少,整日待在客栈里,终归会乏,所以都走上街头,感受异地风情,看得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昌县文武庙的由来。 根据县志记载,是因为昌县临近水道发达的阴邑江,阴邑江上每日船来船往,船帆如织,热闹繁华。 这就让昌县百姓有了高速跟外界沟通的机会。 周围几县的人若参加科举、武举,为了节省旅途时间和金钱,基本都会选择走昌县的水道,所以慢慢的,昌县就建起了这座文武庙。 历届科举考试、武举考试时,都能为昌县带来不菲的香火与繁华人气。 这文武庙说来也是奇哉。 不供奉文武二圣。 反而供奉一棵千年神树“青钱柳”。 人们将自己的心愿与名字,写在系又红丝绳的竹牌上,然后抛到神树上,抛得越高,挂得越高,寓意“吉星高照,凤凰栖梧桐,气运大旺”。 更甚至,自从十年前,青钱柳一夜神异,青铜果实变成黄灿灿的古铜钱果实后,神树除了能祈福文武外,还多了个能“引财神爷进门,招财进宝”的传闻。于是,就连那些商贾、富商、贫穷家的人,也都开始纷至沓来的图这一份热闹。 就这样,清明庙会,达到了十年最盛况空前。 因为神树珍重,怕会被人毁坏,所以这文武庙平时都不对外开放,只留简单几人负责平日里的打扫。 文武庙只在清明庙会那天才会开放。 这种严谨情况,甚至就连因庙会临近,昌县当地衙门派来的负责巡逻护卫,维持秩序的衙役,都进入不了文武庙内。 没人能知道文武庙里究竟是什么情况。 这一切都是从十年前的千年青钱柳神树一夜神异变化后开始的,据说是防止人一旦多起来,就容易混入些鱼目混珠的人破坏神树。 庙里人员越简单,才能越少出现纰漏。 张县令上任,也就这几年时间,十年前张县令还不是昌县的县令,不知道为什么前一任的县令同意了这事,十年过去已经物是人非,也问不出个原由了。总之,后来这种奇怪规矩,就这么不了了之的传承下来了,一年又一年,持续了十年。 不到清明庙会那天,文武庙绝不对外开放。 就算捕头来了,张县令来了,也进不去。 张县令为了不拂上一任县令的面子,也就让这规矩一直继承下来。 所以,进入不了庙里的衙役们,全都保护在离文武庙最近的四个方位几民房里。 此时正是晴天白日。 文武庙四周,时不时有头顶太阳的白役巡逻经过。 老油条的班头和衙役,则是偷懒躲在民房里享受着明前茶叶,名之曰负责暗处盯梢。 忽然。 一队身穿衙里公职制服的人,一路畅通无阻的出现在一座一进大院的民房外。 带头之人,是名骑着匹枣红马的络腮胡精壮男人,气质跟那些普通衙役明显不同。 随后,就有一名衙役匆匆跑进大院内,然后找上一名班头。 衙役附耳几句后,班头表示已经知道的点点头,然后来到一间房外。 “禀告郑捕头,赵捕头赵已到,想跟赵捕头轮值交接职务。” 只要是人,就会乏,精神困乏就会容易出现麻痹心理,所以这文武庙防护工作,几大捕头之间是每隔几天就相互轮值一次。 今日,恰好轮到昌县三大捕头之一的赵阳平捕头,负责交接轮值。 “郑捕头?” “郑捕头?” …… 然而,这名班头连着轻喊几声,房内始终没有动静。 这名班头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不觉有异常,见喊了几声都未得到郑捕头的回应,于是又原路返回。 班头回到大堂处,向一名坐着正喝茶的人,殷勤汇报道:“回赵捕头,刚才我去通禀郑捕头,说赵捕头您来了,郑捕头因在闭关,暂时未回应。还请赵捕头您再多坐一会,一般来说郑捕头闭关会有点久,平时都是闭关到入夜后才会出来吃几口饭,然后继续闭关修炼。” 这名赵捕头,正是此前骑着枣红马的那名络腮胡精壮男人。 “哦?郑捕头最近几日都是这样吗?” “是的,赵捕头。”班头点头哈腰的殷勤道。 “无妨,那就再多等一会时日吧,你们先提前向我汇报下防卫情况。” …… 日落月升。 斗转星移。 沦陷入沉沉夜幕下的昌县,一魁梧男子,落地无声,走路没有脚步声的独自默默走在宵禁后的街头。 当走了一段距离,迎面撞见几名巡夜的乡勇。 那几名乡勇一看清对方五官后,都放下手中兵器,恭恭敬敬行礼:“郑捕头!” 当这几名乡勇注视郑捕头远去,觉得听不到自己声音后,私下讨论开来。 “郑捕头不是在文武庙那边吗,怎么独自一人走在街上?” “你忘啦,今天是文武庙那边的轮值换防日,接下来几日是由赵捕头负责守文武庙。” “唉,你们看到没,郑捕头的脸……” “不要背后议论这事,小心了郑捕头,以后给我们小鞋穿。三大捕头的事,不是你我一介乡勇能讨论的。” “对对对,不讨论这事了,你们有发现没,郑捕头走路好像没有声音唉?” “这有什么,郑捕头是咱们昌县的三大捕头,肯定是近期在修炼上有了突破,实力又大进了呗。行了,走走走,赶紧继续巡夜去,我怎么发觉今晚这夜,有点凉飕飕的……” 正文 第49章 白虎郑元虎(感谢盟主@“乐三爷”) 戌时。 相当于是晚上的七到九点。 听到门外有动静,蹬蹬蹬,有脚步声从院内响起,一路小跑到门口。 吱呀—— 院门打开。 “老爷,您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手里提着盏昏暗烛光灯笼的门房老汉,恭敬让开身子,让门外之人进来。 “嗯,今晚有些乏了,所以赵捕头轮值换防后,就先回来了。” 进来之人,是名大汉。 但身上却有着很浓郁的女人胭脂、香粉味。 当大汉进门后,身后的门房老汉,开始去关院门。 也不知是否是晚上视线昏暗的关系,那大汉居然未发现到门房老汉的脸色异常,门房老汉一直在额头冒汗。 连后背衣服都被汗水打湿了。 此地正是郑元虎的家了。 而刚才进门的大汉,自然就是昌县三大捕头之一的郑元虎了。 过去一直关门利索的门房老汉,今天关门的动作,却慢慢吞吞了半天都还没关上,他的手一直在害怕,紧张发抖。 门房老汉因为吓得半天关不好门,反倒是郑元虎穿过院子,先一步到了大堂。 郑元虎还没到大堂,就已经远远看到,有一人坐在大堂。 “老成,今晚家里有访客吗?” 但身后的门房老汉,因为太过紧张,张嘴结舌了几下,始终说不出一个字来。 郑元虎走近后,看清了今晚访客是谁,郑元虎抱拳:“原来是冯捕头到访。” 冯捕头坐着未动:“郑捕头自上次一别,脸上气色看起来有点差啊,莫非是最近因为心系庙会防卫职务,所以一直睡不好吃不好?” 郑元虎似乎并未听出来冯捕头的话中有话,他皮笑容不笑的笑了笑,在正堂几盏灯笼的照明下,这是张抹了厚厚一层胭脂的粗旷面孔,衣领与练武之人的护臂,将唯一露出来的脖子与手上皮肤,都遮挡了起来。 那张被胭脂白粉遮盖起来的脸,少了九分男子阳刚,多了九分阴柔气质。 似连正堂里的气温,也开始降低。 灯笼摇晃,似随时都要坠落熄灭,烛火摇晃明灭不定,气氛开始诡异。 在摇晃明灭不定的灯笼照光下,郑捕头这皮笑肉不笑的轻笑,似扯到脸皮上的胭脂,扑索索,有细碎白色粉末从脸上掉落下来。 但冯捕头脸上神情正常,就好像没看到这些:“郑捕头这可就不对了。” “郑捕头是咱们昌县三大捕头之一,若因为休息不好,身子出了问题,那可是我昌县一的损失。” “而且清明庙会在即,今后防卫工作繁重,可不能少了郑捕头一大助力。” “正好我刚才等得无聊,就让你家门房替我买了点下酒菜,还有一壶出自仙留楼的佳酿汾酒,来来来,郑捕头坐下与冯某对饮一杯。” 冯捕头面露担忧的朝郑捕头说道,仿佛真的是在担心自己这位同僚,目光坦诚说道。 冯捕头脸上表情,并无任何异样。 身上一股胭脂、香粉浓浓味道,妖艳如女子郑元虎,注视了一会冯捕头目光,而后在桌子前坐下。 “冯捕头夜里来访,不知道所为何事?” 这时,冯捕头笑笑,并未回答,而是举起酒壶,先为郑元虎徐了一杯液体浊黄的汾酒。 郑元虎低头看了眼杯中浊黄酒液,那张胭脂、阴柔气质的脸上,忽然一笑。 是皮笑肉不笑的笑。 “冯捕头这不是汾酒吧?” “我看着怎么倒像是三阳酒?” 冯捕头似乎完全不知情,大讶道:“不应该啊,冯某人可是仙留楼的老熟客,这仙留楼真是可恶,居然杀熟客,太不像话了,明日我就带人去封了他酒楼。” “不过,三阳酒也是酒,我先干为敬,先敬郑捕头一杯。” 冯捕头话落,先喝完杯中酒,待放下酒杯后,见郑元虎一直未动其面前的酒水,于是催问郑捕头怎么不喝此酒? 阴柔气质的郑元虎,并未去碰面前的三阳酒。 “冯捕头还未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冯捕头夜里来访,不知道所为何事?” “今夜就冯捕头一人来拜访吗?” …… 砰! 夜幕下,陡然传出一声爆炸。 “死人啦!死人拉!” “死人啦!” 随之,哭喊惊叫声响起,是门房老汉吓得跌跌撞撞,仓惶逃出郑元虎家,像是吓破了胆,手脚并用的惊叫逃远。 门房老汉的这一声惨叫,立马打破平静的夜,他沿路惊慌逃,沿路万家灯火都纷纷亮起来。 家里有男人的,男人穿上衣服出门查看什么情况。 家里没男人只有女眷在家的,吓得锁紧门窗,彻夜不敢眠。 随着越来越多人被惊醒,黑沉、平寂的黑夜下,家家户户的狗吠声四起,鸡飞狗跳,昌县的百姓,今晚是彻夜难眠了。 而这边的动静,也惊动到了周围巡夜的乡勇,很快有大批手举火把的乡勇围拢过来。 当他们赶至爆炸地点,见是昌县三大捕头之一郑捕头家时,这些乡勇都是大吃一惊。 然而! 比他们更早到的,却是衙里的衙役。 那些衙役像是提前知道,郑捕头家会发生爆炸一样,提前一步先到了。 这些衙役把乡勇拦在门外。 不让这些乡勇进入郑元虎家。 此时的郑元虎宅子内,冯捕头胸前鲜血淋漓,受到了刀伤,鲜血滴了一地。原本只有郑元虎和冯捕头的宅子里,不知道老道士是从哪个地方出现的,此时正在替冯捕头止血,包扎胸前的刀伤。 “冯捕头你放心,这止血药是老道我走南闯北,独家秘方,对止血效果极佳。虽然冯捕头你被郑捕头击伤,看着鲜血淋漓,其实只是断了几根肋骨,内腑并未伤到。” “这次是老道我失策了,老道我应该早就想到的,郑捕头死了这么久,肉身本应早就腐烂,他若想保持肉身不腐,就必须要吸活人阳气,而他潜伏在昌县这么久,却一直没有传出哪里有死人!没想到这郑捕头竟如此狡猾,居然在自家院子里埋了这么多死人,刚才那一声爆炸,把老道和小兄弟打了个措手不及,让这阴物给逃了!” 冯捕头忍着胸前剧痛,这时才察觉,宅子里只有老道士在,晋安居然不在。 “陈道长,晋安公子怎么不在你身边?” 老道士:“郑捕头被冯捕头你泼了一壶三阳酒,估计现在已泄气,跑不了多远,小兄弟独自一人先追上去了。” 正文 第50章 竖子尔敢!(感谢盟主@“清灯煮酒画青梅”) 昌县街头。 黑色夜幕下。 嗖! 嗖! 两道人影如极光掠影,快速飞掠而过。 两人的速度,已经超过常人极限。 “谁!” “谁人闯宵禁!” “大胆!” 有手举火把的巡夜乡勇,正要慌慌张张拔刀拦截。 哪知。 腰刀还没出鞘。 呼! 耳边狂风掠过,夜幕下一追一逃的两道人影,已经消失在街道尽头的黑暗处。 “不好,我们追不上,别追了,我们赶紧回衙里求援。” “铁哥说得有道理,不是我们不追,而是我们追不上。” “我也没有意见。” “同意。” 几名乡勇互相对视一,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恐惧、畏惧和退缩之意,几人当即逃也似的离开原地。 老寿星上吊啊。 这是那路高手在城里大战。 千万别波及到他们这些小杂鱼。 …… 夜下。 两道人影还在一追一逃。 跑在前面的人影,还占着速度优势,距离逐渐越拉越远。 但紧跟在后头的人影,却如附骨之疽,始终远远吊着不肯放弃。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前面逃跑的人影,像是受了沉重伤势,疾掠身影竟在缓缓放慢。 一追一逃的两人距离正在飞快拉近。 突然! 前面那人不再逃了。 他手提一口刀尖还有未干血迹的虎头后背刀,脚下一蹬青石板地面,身体移形换影般,瞬间止住前冲力道又瞬间炸向身后紧追不舍的人。 右手的染血虎头后背刀,猛的挥砍而出。 这种瞬间切换冲势,完全是非人力可办到的。 完全颠覆了人体常识。 仿佛无视了人体自身骨骼、筋肉的局限,打破了人体常识。 砰! 刀光猛烈撞击,在四周百姓沉睡的黑夜下,响彻起金铁巨大交鸣,在黑夜下迸溅出有如闪电爆炸一样的金属火光。 晋安被对方违背人体常识的瞬间反冲攻来,措手不及下抬刀应战,刀上力量稍输一筹,虎口被刀上的巨大冲击力震麻,险些握不住手中的长刀。 白面阴柔气质的郑元虎,不让晋安有喘息之机,下盘一个扫腿鞭,啪! 空气被腿鞭抽打发出一声爆鸣,腿鞭出速太快了,出腿刁钻,宛如毒蛇偷袭。 晋安仓促间,只能同样强行出腿鞭对敌! 硬抗硬! 砰! 巨大的冲击力,仿佛两块铁板撞击,把晋安右腿震得剧痛。 晋安不得不庆幸,还好他练了硬气功。 又庆幸他练的是练骨的硬气功。 再加之天天拿百年药酒锤炼体魄。 骨骼硬得像牛骨头。 不然换作普通三流高手硬抗郑元虎这一记凶狠腿鞭,退股早就撕裂断了。 同时,晋安不得不庆幸,有张灵芸给他喂招的那几天时日。 把他磨练沉稳。 不至于仓促应敌时,缺乏实战搏杀经验。 但白面阴柔郑元虎,根本就不需要换气,连对撞两招后,第三招又追击而来。 砰! 砰! 两人拳头同时硬碰硬对撞,仿佛两块铁板撞击,因为力道太猛,脚下沙尘被冲击波冲出波纹气圈。 蹬蹬蹬蹬蹬! 晋安连退出五步。 蹬! 白面阴柔郑元虎只倒退一步。 这次仓促应敌,晋安弱了下风。 白面阴柔郑元虎正想要乘胜追击,但他身体突然一顿,摸了一把脸,却扑索索抓下一把烂肉。 半边脸变成了血肉模糊的烂脸。 酒可散气! 三阳酒开始发挥散气作用了! 而晋安趁着这个空隙,深呼吸一口气,五藏生五炁,五脏仙庙压下了被震伤的肺腑内伤和体内翻涌气血。 砰! 对面郑元虎身影疾闪,快如鬼魅,再次狠唳奔杀而来,想要击杀晋安再逃命。 哪知,此前还处于下风的晋安,这次不退反进。 “来得好!” “这次换我来了!” “杀!” 晋安怒发冲冠,咚,咚,咚,双腿如龙象,气势汹汹,人手提长刀的主动迎战而上。 体内气血狂涌,体表皮肤一根根血管峥嵘凸起,沸腾气血在血管里快速奔流,刀尖末端骤然亮起赤色红光,刀尖撕裂空气,带着灼热温度。 《血刀经》! 赤血劲! 晋安人猛扑上去。 一刀全力劈出。 轰隆! 一声金铁巨响碰撞,飞沙走石,刺目火星迸溅。 沙沙沙,强大的劲风,甚至把附近一家民房院子里栽着的一棵枣树叶片震荡得狂颤。 咚!咚! …… 咚!咚! 两人都是各倒退二步,这次在力气上拼杀了个旗鼓相当。 “再来!” 五脏仙庙一个行炁循环,便又压下了体内被巨大反震之力震得有如翻江倒海的气血,最短时间内,把身体机能调节到了最巅盛状态。 赤血劲! 轰隆! “再来!” “再来!” …… 杀出了血性的晋安,额头两边的太阳穴血管凸起,突突跳动,刀能养人战场搏杀的杀气,本来清秀的气质,也开始凶悍,暴力起来。 轰隆! 轰隆! 轰隆! 硬碰硬拼击了五六刀后,感知不到痛觉的被附身尸身郑元虎,并未察觉到握刀手掌的伤势。 直到,蓬! 在又硬接了晋安气血爆发的一刀后,郑元虎的手掌,从虎口处被震断成三节! 断裂的手掌再也握不住兵器! 铛!手里的虎头厚背刀铿锵的掉落在地! 赤血劲! 虎崩拳! 趁你病要你命!轰! 郑元虎的胸膛炸开,被晋安拳上的滚烫气血,一拳打爆了长袍!血肉!胸骨! 留下个巨大豁口! 几乎把半边胸膛都炸没了! 赤血劲本就是可压制这些邪祟阴物,再加之虎崩拳上的至猛寸劲爆发力,直接打爆了邪尸骨肉! 这时,邪尸郑元虎体内,似终于再也承受不了晋安拳头上的灼热赤血劲,附身在郑元虎身上的一道白色人影从郑元虎后背震了出去。 这白色人影是涂着大红腮的邪异纸扎人! “竖子尔敢!” “只学了三脚猫功夫的三流武夫!” 但这只纸扎人,与晋安此前在客栈击杀的那个纸扎人书生不同,居然是有独立灵智的存在。 话落。 噗!噗! 纸扎人体内,一分为三,一红腮纸扎人男子、一红腮纸扎人妇人、一红腮纸扎人男童。 三只红腮纸扎人,齐齐张开锋利尖长的白色利爪,凶恶围杀向晋安。 正文 第51章 我尔你爹! “三流武夫?” “蠢货!” 虽然晋安不明白,眼前的纸扎人为何拥有人的灵智。 但要真把他当作是普通三流武夫。 那么! 我来砍断你的所有利爪! 看你还能高傲到什么什么时候! “纸扎人!” “不过尔尔!” “呵呵!” 晋安冷笑,咚,咚,咚,他提着寒光凛然的长刀,面无惧意的大踏步迎敌上去。 咻! 噗! 晋安脚尖点中掉落在地上的虎头厚背刀,虎头厚背刀带着赤血劲独有的赤芒,如离弦之箭爆射出去,噗的击透男童纸扎人。 镪! 赤血劲带着霸道的爆发力,直接将男童纸扎人击飞出去三丈外,狠狠钉在了一大户人家的青砖高墙上。 男童纸扎人胸前被炽热刀锋灼伤,仿佛耐受不了高温灼烧,刀伤附近身体如纸张焚烧灰烬,寸寸龟裂。 隐隐有形体不稳,随时崩溃迹象。 啊—— 男童纸扎人发出尖锐刺耳的痛苦惨叫,刺痛人耳膜。 赤血劲! 第八层! 晋安没去管正两手握住刀刃,欲挣扎拔出虎头厚背刀的男童纸扎人,他把其钉在墙上后,直接转身一个血海淘沙! 迅猛三刀,撕裂空气,带着快若无影的疾速三刀,迅疾斩出左、前、右三道赤色刀光。 血海淘沙,是攻防兼备的招式。 封死左、前、右方向,既是防守住半扇形空门,又封死住对手所有退路,进可攻,退可守。 没想到晋安这么快就抽出身回防的男人纸扎人,被晋安气血沸腾炽热的三刀暂时击退。 晋安并未乘胜追击,因为他至始至终都不是要击杀男人纸扎人。 “偷袭?” “找死!” 虎崩拳! 恐怖的力量,再加之寸劲的至阳至刚爆发力,轰隆一声爆炸,原本贴地游蛇而来,企图攻他硬气功下档罩门的阴毒妇人纸扎人,被晋安一拳砸中贴地后背,几乎将整个人砸成了●凹型! 背脊砸凹变形! 凿击得她发晕! 恐怖的力量,甚至传贯穿入地面。 咚! 咔嚓!咔嚓!咔嚓! 青石板街道如蛛网寸寸开裂。 原地炸开一圈波纹烟尘。 晋安以一敌三,虽然呼吸剧烈,但他始终没有失了冷静应敌,一退走,一凿懵后,晋安脚下力量爆发。 噗! 手中长刀带着灼热赤芒,没有心慈手软,一刀重重劈歪男童纸扎人的半个脖子,脖子周围快速龟裂,如焚烧纸片灰烬龟裂开来。 至始至终,晋安的目标,都是第一个攻击的男童纸扎人! 随后,晋安左手握住把男童纸扎人钉在墙上的虎头厚背刀,赤血劲! 第八层! “死!” 体内赤血劲灌入虎头厚背刀里,刹那,化作灼烈的烙铁,哧哧哧,男童纸扎人的身体似承受不住这股狂猛霸道输入体内的灼烧气息,身体噗哧的点燃。 男童纸扎人还想要挣扎,反抗。 咚! 晋安额头狠狠砸上去。 噗! 男童纸扎人本就被刀劈歪了大半的脖子,竟直接被晋安额头砸断脖子,咕噜噜,一颗滚圆脑袋掉在地上。 恰在此时,男童纸扎人的身体,噗的化作了火炬。 彻底死了。 因为冥冥之中,那种阴德加身的大道感应,再次熟悉出现。 现在是生死存亡的搏杀时刻,晋安暂时没时间思考这些,他没来得及思考,面色沉稳的拔出钉在墙上的虎头厚背刀。 好在经过男童纸扎人先前的挣扎,钉在墙上的刀本就已经松动,晋安几乎一下就拔出刀。 带着赤血劲独有赤芒的双刀,虎头厚背刀一个横扫,镪! 犹如金石铿锵交鸣,迸溅出火星,这一刀并未顺利劈开背后扑杀来的男人纸扎人,居然被其集中于胸膛前的阴气挡住了。 晋安目光一沉。 右手握住的长刀,全力灌入赤血劲,对着男人纸扎人就是一记狠狠重劈,哧! 男人纸扎人这次终于被晋安伤到。 肩膀差点被晋安齐根斩断。 啊—— 男人纸扎人似乎没想到自己会受伤,发出了不甘心的剧痛惨叫。 晋安根本就没去理会男人纸扎人,他赶在男人纸扎人反应过来前,已经大踏步咚咚咚的冲至地上还未恢复过来的女人纸扎人前,二、四、八刀绞碎了地上的女人纸扎人。 见到晋安连续神勇击杀二只纸扎人,那只如人一般有灵智的男人纸扎人,居然慌了, 带着肩头未恢复的龟裂灰烬伤口,他身子一隐,居然直接穿墙而入一户大户人家的宅院里,这阴物又想要附身活人了。 “找死!” 晋安脚尖一点大户人家的高高院墙,翻身入院内,追着白色人影,砰! 一刀劈碎一间厢房的木门。 “啊!” “啊!” “啊!” 院子下房内响起几名衣衫凌乱丫鬟的惊慌尖叫声,整个宅院的人瞬间被惊醒。 可下一刻! 砰! 厢房一扇木窗被刀光劈碎,晋安双刀追杀向前方白影。 砰!砰!砰! 手提双刀的晋安,从西厢房追砍至东厢房,又从东厢房追砍纸扎人至耳房。 院子里的护卫还未赶至,晋安已经提刀杀入主人家正房,瞬间有嫐的惶恐求救声响起。 但没多久,一道白色人影被逼出正房,然后穿墙逃出了这家大院,晋安马上提刀追砍出去。 “你还在等什么!” “是想坐等我出窍的元神,被世俗一介三流武夫杀死,好看我的笑话吗?” 纸扎人忽然朝夜下某一处方向喊道。 然而! 无人回应他。 “你……” 直到男人纸扎人被晋安击毙,都一直无人出手救纸扎人的这缕出窍元神。 不是晋安不想留活口,逼问口供,而是他这边接连闹出的巨大动静,已经引来巡夜乡勇和大批衙役赶来。 远处一大片火把亮如长蛇,快速奔向这边而来。 元神出窍? 潜伏在昌县内的异人,是妖道?还是邪僧? 晋安赶在这些人来前,带着郑元虎的尸体,提前隐入一条深巷,绕开耳目。 当晋安赶到郑元虎家,将已经击毙的郑元虎尸体丢在地上,然后直接找上还在此地让老道士帮忙疗伤的冯捕头。 晋安先是询问冯捕头伤势有无大碍,见未伤及性命,随后,他语出惊人: “冯捕头!” “我想连夜搜捕昌县内所有福寿店、香烛店、纸扎店!” 正文 50、51重复章节已修改 第50章 第51章 0:35-0:38分看的书友们,退出app,重新登陆即可看到新内容。 起点服务器不好,后台打开慢,鼠标滑动后台目录的时候偶尔卡一下,一不留神就打开叻其它章节,修改复制错。 哭唧唧QAQ。。 抱歉。 貌似这是第二次抱歉叻 《白骨无极》50、51重复章节已修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白骨无极》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biquger.com 正文 第52章 押阴镖 “开门!” “开门!” “官府查案,赶紧开门!” …… “有杀人犯逃入昌县!” “衙门全城搜捕杀人犯!” “棺材铺老板快点开门!” …… 昌县夜空。 被急促拍门声,和许多人的吵杂声音吵醒。 顿时全城鸡飞狗跳,狗吠猫叫声在夜里此起彼伏。 一间间福寿店、香烛店…被杀气腾腾的衙役们连夜敲门,满城搜捕官府要找的杀人犯。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只因晋安的一句话。 若是这些福寿店、香烛店的老板们,知道这一切都因晋安心的一句血来潮话而起,估计要给晋安扎稻草人,插满针,发下恶毒诅咒了。 “官老爷这是什么?” 一名卖棺材的寿材店老板,守着店铺的爷孙两人被衙役连夜叫醒,还未搞清楚状态的爷孙俩,心惊胆颤看着一个个满身杀气闯进店里的衙役。 而其中一名衙役,拿出一个竹筒酒筒,拔开酒塞,顿时有酒气飘散而出。 衙役态度很强硬的逼迫爷孙俩,每人都喝一口竹筒里的酒。 “老人家无须担心,这是三阳酒,既能强身健体,又是为了查案用,还请老人家不要让我们为难!” 晋安朝老人家,态度温和,谦谦有礼说道。 一旁衙役见爷孙俩犹豫不决,没有马上接过酒筒喝三阳酒,镪,直接拔刀逼迫爷孙俩赶紧喝三阳酒。 晋安没有阻止这一切。 因为现在是全城搜捕的紧要时刻,必须得争分夺秒。 “喝,喝。” “我们喝,我们喝。” “求官老爷千万别拔刀,有话好好说,我们爷孙俩肯定都照办。” 年长的爷爷,知道就连秀才遇到兵都有理说不清,他不敢反抗官家的话,咕咚,咕咚,自己喝了一口雄黄酒,又给孙子喂了一口。 “还请老人家和您孙子,把上衣脱掉,然后举起两手胳膊。” “我们只是检查下你们身上有无刀剑伤口,衙门追缉的杀人犯,逃脱追捕前曾受过伤。” 晋安扯了一个小谎。 有时候老百姓配合衙门,只需要一个简单理由即可,不需要制造太大的人心恐慌。 悉悉索索。 一阵脱衣服的摩挲声音。 当检查过两腋和胸前都无异常后,晋安这才让身边衙役进店彻底搜查,搜查店里有无窝藏着其他人。 晋安如今的修为,望气术次数有限。 还不能做到反复多次使用。 …… …… 这次全城搜捕,鸡飞狗跳了一整晚。 在黎明时分,这些喧嚣声音,这才渐渐平息。 然而这一夜的全城搜捕,晋安什么收获都没有,晋安开始怀疑自己的思路难道出错? 对方根本就不是什么福寿店、香烛店,不是借助这些店铺隐藏纸扎人的? 甚至晋安把全城搜到的纸扎人,全都一把火烧掉,也查无头绪。 当然了,买下这些纸扎人的钱,全都是由衙里拨款。 晋安深思后,再次找到冯捕头,白天阴祟藏着不敢出来,全城每家每户搜捕一次。 好在如今是一年一度,昌县最盛况的清明庙会临近,治安紧张,所以张县令同意了全城大搜捕。 可忙活了两三天,依旧什么斩获都没有。 仿佛…… 这次的事,就这么尘埃落定了? 晋安本来还想多捞出几个纸扎人,多赚点阴德的。 关于阴德的获得,他心中已慢慢有了点头绪。 这阴德,似乎是必须要能更改他人命运,才能获得? 像寻常的施舍乞丐食物,设摊布施米粥救济穷人,只是让人普通饱餐一顿,还远未到能改变人命运的地步。 比如,他两次破案,就改变了死者与几个家庭的命运。 再比如,他斩杀的纸扎人,这些纸扎人都是杀过人的阴祟魔物,阴间扰乱阳间秩序。他斩杀了这些纸扎人,等于是还了阳间太平,替亡者还了怨气,让阳间少了更多人遇害。 这些都是与改变他人命运有关。 也是阴德最大的功劳。 而现在。 他很缺阴德。 有很依赖阴德敕封带来的百年大补药汤、百年药酒修行。 若没了这些百年大药,他哪里还能进步神速,学武如有神助! 如今,在刨去掉又敕封出新百年《参归大补汤》、新百年《龙虎药酒》后,晋安在击毙了三只纸扎人后,他现在的阴德数还剩—— 贰佰伍拾捌。 这一日,全城搜捕了两三天,一直没收获,怕再这样下去就成了扰民,衙里传下命令,全城搜捕到此结束。 而此事一了,在人情世故上很上道的冯捕头,在德善楼又宴请晋安跟老道士,一是设宴感谢二人帮忙,二也是感谢老道士对他的救命之恩。 一听冯捕头在德善楼请客,这可把一直心念念着八宝鸡的老道士,馋得眼珠子都瞪绿了。 一顿酒足饭饱后,话题不由又转到了郑元虎和纸扎人身上。 “这几日,我们派出几个弟兄,去了趟上潘村,重新调查火药案,结果得到一个意外消息,李才良的尸体不翼而飞了。” “不翼而飞了?” “的确是不翼而飞了,而不是被人偷走。”冯捕头因为失血过多,脸上气血依旧有点苍白。 再加上伤筋动骨一百天,哪怕武者体质强于常人,恢复时间更快,但冯捕头胸前刀伤依旧还没好全,所以冯捕头这次设宴碰不了酒水,全程都是以茶代酒,掌心中握着只青瓷茶杯。 “可因为清明庙会临近,李才良丢尸案,只能先不了了之,如今衙里的重心,都在清明庙会。保护清明庙会顺利举行,一下涌入大量外地游客,维护住全城治安,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 闻言,晋安好奇问:“郑捕头是在上潘村查案时,成了被附身的邪尸,上潘村没有其它疑点吗?” 冯捕头面色凝重摇摇头:“暂时没有发现。” 晋安又问:“那么原本被郑捕头结案的民间私藏火药案,会不会重启?” 冯捕头郑重道:“还请晋安公子和陈道长,为接下来的谈话保密。实不相瞒,现在衙门里的声音,都觉得这次民间私藏火药案的时间和地点很敏感……” “有很大可能,就是冲着马上就要临近的清明庙会而来的……” “但现在人手严重不足,其它地方已经无暇顾及,只能全力死防住昌县,把所有人手都用来严加死守昌县安全,清明庙会安全。” “张县令已经把这事上报府城。” 当说到这里时,冯捕头又提起另一件事:“不知道二位可有听过押阴镖?” 正文 第53章 走阴镖师 “押阴镖?” 晋安愣了下。 他不由对这事上了心。 于是问怎么回事? 什么又是押阴镖? 冯捕头:“相信陈道长应该比冯某更清楚什么押阴镖吧?” 被八宝鸡吃撑了圆鼓鼓肚子,吃得满嘴流油,原本正在拿鱼刺心满意足剔牙的老道士,听了冯捕头的话后,老道士眉头一皱。 “押阴镖,这可不是个简单小事啊!” “押阴镖,又称走阴镖师,就如字面意思,就是专门跟死人打交道的镖局。” “天下奇物千千万万,既有阳间的奇珍异宝,也有死人的稀奇古怪东西。” “比如棺材、尸瓮、古墓祭品、死人陪葬品,除了这些外,还负责给客死他乡的人,负责运死人尸体,类似于赶尸。” “总之这些走阴镖师各个都是艺高人胆大,为了赚钱,什么稀奇古怪,五花八门的死人东西都运。但他们要价很高,不是普通百姓能承受得起的。” “按照地域不同,走阴镖师也分门派,不过天下走阴镖师,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只走旱道,从不走水道。” “每次押阴镖的时候,从走出镖局,到抵达目的地,在这期间除了解渴喝水外,经常十天半月,不沾水,不洗澡。” “因为水是黑水玄煞,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从古至今,但凡是河水流域,都淹死过人。而淹死过人的河道,就会容易发生怪事,如水鬼拉人当替死鬼,才能上岸投胎转世。” “这黑水玄煞既能挡煞,也能养煞。” “但凡落水淹死的人,都是非正常死亡,是判官手里生死簿上的阳寿还未尽就枉死的人。” “这些人,不是心有怨气自杀,就是被人投河杀害,所以怨气之深可想而知。但因为被黑水困缚,所以就上不来岸,一辈子沉入河底泥沙。” “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怨气越重的河底沉尸,越是煞气阴重,尸体越是不容易腐烂,再加之水属阴,一到晚上河面乌黑,吞噬月阴,聚阴厉害,于是那些死后一直不腐尸体,在月阴中温养,逐渐诞出水下行尸。” “如果是大河大江,淹死过很多人的地方,甚至会百尸在河底直力行走,兴风作浪,抱船覆灭害人。” “而走阴镖师押的什么?那可是阴镖,不是棺材,就是死人,要么就是古木陪葬品等等,都是‘活人哭,死人笑’的冥物。” “江河里死的人多,又容易闹出怪事来,这就好比把火药丢进火堆里,一点就炸!只需一点就炸!” “不管是真是假,总之干走阴镖师的人,都非常信这些,也非常忌讳水道。他们宁肯翻山越岭多走一倍远的路,也不会过河。” “万一真到了非得从水道过不可,都会强行架铁索桥过,在两岸各打一枚龙骨桩,钉在地脉之上,连接两岸厚土,不沾水过河。” “甚至忌讳到了在押阴镖期间,除了简单喝水解渴,绝不沾水洗澡的严谨态度,就连随身喝的水,都与我们常人所喝的水不同。” “据说是押阴镖期间,人身上阴气重,所以就特别容易招惹到不干净东西。喝水能喝出稀奇古怪东西,打水洗脸会在水中看到恐怖画面……” 老道士讲得唾沫横飞。 仿佛亲身经历过。 晋安和冯捕头也都听得津津有味,听出了浓厚兴趣来。 “陈道长了解如此清楚,可是亲身碰到过走阴镖师?”冯捕头兴趣盎然的问道。 老道士腰板子一挺,仿佛唯恐别人不知道他这个游方道士,见多识广,一生丰富精彩事迹。 “那次陈道长碰到的走阴镖师,押阴镖押的什么?”冯捕头好奇追问。 老道士沉默了下:“那天,漠北刮起看不见太阳的大风沙,老道我恰好跟那几位走阴镖师一起躲风沙。” “那是场百年难得一见的大风沙,足足刮了一天一夜,差点把我们都活埋在了漠北沙漠里。” “结果一个月后,当老道我再听到他们的消息时,是这些走阴镖师全都死了,被人扒掉人皮,血淋淋挂在胡杨林里。被人找到时,已经被风干成血尸干尸。” “阴镖丢失,被高人弹过‘七星托天闶妙扣’的封箱,被人砸烂,里面的阴镖不见了。” 嘶呼! 两人都是倒吸口凉气。 后脑勺有点发寒。 同时庆幸,还好陈道长(老神棍)没跟走阴镖师牵连太深,不然挂在胡杨林的尸体就又多一具孤魂了。 晋安腹诽,看来这押阴镖的人身风险很高啊。 动不动就团灭。 关键是押的还都是邪门玩意。 同时也在心底暗讶,看来这老神棍以往常挂在嘴边的走南闯北,的确不是吹嘘的…连西域大漠都去过。 就是办事有点不靠谱,神特么的让他一个普通人,独自一人深夜跑去阴森森坟岗里披血衣背尸! 虽然老道士并未说明那次阴镖是什么,但晋安很识趣的没再继续往下问。 如果老道士真知道了那次阴镖是什么,现在就不会还安然活着了。 经过老道士的口,了解完走阴镖师与押阴镖,究竟是什么后,晋安目光沉思的看向冯捕头。 “不知冯捕头怎么突然提起这事?” 哪知,冯捕头苦笑了下。 “听完陈道长的解释,原本一知半解的冯某,终于对这事有了详尽了解,尤其是听到那支走阴镖师的诡邪死状,晋安公子、陈道长你们别笑话我冯某人胆子小,现在我手还在抖,拿不稳茶杯……” “冯某之所以突然谈起这事,是因为昌县地界,前不久也有一支走阴镖师路过。” “结果,那支走阴镖师全失踪不见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直到昨日有人来报官,洗碗衙门能帮忙寻人,冯某才知道此事。” “冯某也是第一次听闻,世上还有走阴镖师这么一个专门跟死人、冥物打交道的特殊职业。” “如果不是陈道长今日解惑,冯某原本并未太放在心上,可能将会铸成大错了。” 晋安:“……” 老道士:“……” 就知道! 冯捕头不会无缘无故设宴请客!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老道士觉得自己的右眼一直在跳,他砸吧砸吧几下嘴,顿时觉得嘴里的八宝鸡不香了。 老道士小心翼翼问一句:“不知这次押阴镖…丢的是什么阴镖?” 正文 第54章 头下脚上 冯捕头:“丢的阴镖,是一具落水淹死的沉尸!” 晋安:“!” 老道士:“!” 晋安都开始怀疑,身旁老神棍是不是有未卜先知了。 怎么前脚才刚说到沉尸。 这次丢失的阴镖,就是跟沉尸有关? 老道士顶着张大油脸,委屈大喊老道我冤呐,比沉尸还冤呐! “既然只是普通落水淹死的沉尸,那何必需要让走阴镖师给押阴镖,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若是能找到亲人,送还亲人安葬;若是找不到亲自,是客死他乡的人,就地下葬也行吧?” 晋安朝冯捕头问出心底疑问。 冯捕头解答道:“幸亏前不久刚经历过邪尸郑捕头的事,冯某我现在一听到死人、尸体,慎之又慎行事,必须要问清沉尸来历,才给办案。” “冯某当时也是这么问到官府报案的那人,经过再三盘问后,对方这才说出了所有实情。” 接下来,冯捕头开始徐徐道出原委。 这事发生在几百里之外的福县。 福县有一个僻静小山村,名叫牛背村,因山村形似在牛背上驮着走而得名。 说起这牛背村,地处僻静,交通不便,鲜少与外界沟通。 约摸是半月前,有早起去河边洗衣服的村妇竟看到河里漂浮着一具老人尸体,尖叫声瞬间打破原本如世外桃源平静的牛背村。 说来也是奇怪,那尸体浮出水面,既不是仰面朝上的漂在水上,也不是后背朝天的漂在水面…… “陈道长和晋安公子你们,绝对猜不到那男尸的古怪死法……” 冯捕头声音微顿,深吸了口气,似是想到了什么匪夷所思场景。 因为那居然是个头下脚上浮在水面上,只露出寿鞋和脚脖子的老人溺尸! 当听到村妇的惊慌喊声,牛背村村民们立刻跑到河边,这些村民们看到那具匪夷所思的溺死老人尸体时,吓坏了不少人。 因为这事实在太邪门了啊! 溺水而亡的浮尸有仰面的,有背朝天的,有面目浮肿的,有被鱼虾啃烂的,可哪有落水淹死的人是头下脚上死法? 出了这么邪门事,哪有村民敢下河捞尸,躲都来不及。 可更邪门的事还发生在后头呢! 话说那具头下脚上的老人溺尸邪门得很,居然一直漂在河面上也不被暗流冲走。 一开始村民们都不敢下河去打捞,都以为那男尸会顺水漂走的。 可连着几天,那男尸都是头下脚上的漂浮在原地不动。 村外那条河水是牛背村世世代代生存的重要水源,村民们平时挑水、浇灌农田、洗衣做饭都全靠这条河,眼看要开春农忙播种了,这尸体一直漂浮在河面也不是个事啊。 人心惶惶之下,里正和村民们聚在祠堂一合计,既然没人敢下河捞尸,那就全村筹出几吊钱,打算请个高人做法事捞尸。 可牛背村地处偏僻,在深山野岭里面,这高人一时半会也不好找啊? 就在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愁眉不展时,有名叫郭二牛的村民,吞吞吐吐站出来,说距牛背村八里外的邻村,刚好有采药人进山摔死,邻村刚好请了名神婆做法事,他们可以去邻村找那位神婆求助。 这事当即一拍即合,唯恐迟则生变,村里马上派出郭二牛和与几名腿脚快的村民,当即连夜奔赴邻村请高人。 要说这山里的夜路可不好走,黑灯瞎火的,这一来一回直到第二日清晨,去邻村请神婆的几人,却只剩一人风尘仆仆的返回牛背村。 原来郭二牛他们赶到邻村时已经迟了,神婆在忙完头七招魂后,就已经离去了。 因为担心村里父老乡亲们等得着急,所以几人一商量,分成两路人,一路先回村报信,另一路人继续去追回神婆。 可没想到村民们这一等,就又是两天过去。 这天,突然乌云大作,暴雨倾盆,河水暴涨,那河里的男尸被河里一个大浪卷得翻了个面,终于露出来正脸。 居然是个脸像耗子精的干瘪老人脸,皮肤铁青,嘴唇发紫,两眼紧闭着,全身一点都没有长期泡在水里的膨胀、腐烂样子,倒是跟常人无异,太奇怪了。 就在这时,有眼尖村民认出了那耗子精老人沉尸的脸! 虽然样子变化很大,死后的脸,不知为何变得像耗子精,两边腮帮子都干瘪削瘦下去了,与生前模样变化很大。 但五官依稀还能辨认出一些熟悉轮廓。 这耗子精脸一样的老人沉尸,好像是里正那个两年前夏天不小心落水失踪,一直未找回尸骨的七旬老父亲吗! 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闹了半天! 这河里的沉尸居然是里正的老父亲! 村民们当即就咋咋呼呼开了,头皮发麻,腿肚子抽筋。 可还没等村民找来里正,亲眼确认耗子精脸老人沉尸的身份,河里老人沉尸再次被一个大浪重新打回头下脚上。 继续头下脚上的那么漂着。 在这种压抑又古怪的氛围中,村民们一边猜测那具老人沉尸到底是不是里正父亲,一边惶恐不安的挨过一夜,还是没等来郭二牛和神婆他们。 可接下来偏偏又发生了更加离奇的事,差点没把牛背村的人吓死。 原来! 有村民第二天起床一看,村外河里漂了几天几夜的耗子精脸老人沉尸,居然离奇不见了。 村民们找遍上游和下游,都没有找到尸体。 可牛背村的村民们哪里知道,耗子精脸老人沉尸的消失,才是真正不祥噩梦的开始! 之前耗子精脸老人沉尸虽只沉浮于河道里,可村子一直相安无事。 结果耗子精脸老人沉尸消失的第一天,就有村民家的家畜一夜离奇死光。 第二天又有村民的家畜一夜死光。 第三天有村民慌张大叫,说晚上熄灯睡觉时,听到夜半敲门声,村民因为害怕,吓得把人捂在被窝里不敢吭声,后来敲门声消失了。 当村民大着胆子,把脑袋悄悄钻出被窝,却看到窗外站着个一动不动的老人影子,看着像是从河里消失不见了的耗子精脸老人沉尸! 该村民经过这么一吓,大病了一天,有村里年长老人说,这是晚上看到太过恐怖东西,三魂七魄被吓丢魂不全了。 结果第四天,这名村民就趴在自家窗沿前暴毙而亡了。 死的时候两眼恐惧圆睁,脸上表情铁青扭曲,像是生前在窗外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恐怖东西。 到了第五天,又有一名进山砍柴的村民离奇失踪不见。 正文 第55章 荒村老尸(感谢盟主@“taiwuwux”) 自从每天都在不停死人,村民们终于慌了。 有人已经准备搬离,离开村子。 就当人心惶惶时,之前出去寻找神婆的几名村民,赶在这天的落日黄昏前,终于带人回来了。 听完回村几人的解释,村民们这才得知,原来因为前几天的那场暴雨,进山的路居然被泥石流冲毁了。 那几人不得不多绕远路回村,这才被多耽误了四五天时间。 神婆一进牛背村,就要去河边看耗子精脸老人沉尸情况。 但那时候的河里,哪还有什么沉尸啊。 在听完到村里这几日的遭遇后,神婆说她在阴曹地府有认识的阴间官差牛头马面,她只需去阴曹地府走阴一趟,问一问牛头马面,就能把沉尸的魂拘走。 世间死人,都归牛头马面管。 结果那一晚又死人了。 村民第二天起来一看,暂住在宗祠里的神婆死了! 离奇死在了门窗密封的屋子里! 昨晚居然无一人听到动静! 这下子,村民们几乎吓崩溃了,在绝望之下,再也不顾里正平日里的威望,都群起激愤跑去里正家,讨个说法。 结果,当收据锄头、钉耙、镰刀的村民们冲到里正家时,却被眼前的血腥一幕,险些吓晕过去。 村民们看到里正一家,围桌在桌前,桌上烛火已经燃光,只剩个底座,桌上还摆着昨晚未吃完的饭菜…而围着桌子坐,包括里正、里正婆娘、里正儿子儿媳四口人的血肉,早已经被吃的精光,只剩下两眼惊恐大睁的空人皮了。 而河里那具消失了的耗子精脸老人沉尸,居然就跟里正一家坐在同一张饭桌,闭眼不动,已经死了,仿佛是在保持两年前三世同堂一块吃晚饭的场景。 明明是两年前就淹死了的老人,却自己跑上岸,还出现在里正家里,像耗子啃腊肉一样的把里正一家人全都吃光了! 这血腥场景吓坏了不少人,也吓晕了不少人。 当天,全村村民连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舍下细软,举家逃命,全都逃出牛背村。 一下子人去村空。 成了荒弃山村。 这么多村民,居家逃命进县城,自然是引起了衙里的注意。 因为两地衙门分属不同行政单位,冯捕头并不清楚,当地衙门后来是怎么处理这起闹荒村老尸案子,只知当地衙门后来不知从哪里知道这世上有走阴镖师这个特殊职业,然后花重金请走阴镖师处理荒村老尸。 但是走阴镖师只负责押阴镖,不是做法事驱邪的道士和尚。 这些走阴镖师虽然同意给衙门办事,但只答应押阴镖,运荒村老尸出县。并言他们认识一名高人,可以帮衙里镇压,处理掉这具荒村老尸。 但处理费要另算。 当地衙门同意下了此事。 然后这支走阴镖师,一路押阴镖,翻山越岭,最后路经昌县地界。 哪知,阴镖进入昌县地界后,却发生了意外,所有镖师都离奇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根据那位报官人说,牛背村村民曾提起过,里正老父亲,应该是被里正偷偷杀害的,久病床前无孝子,里正老父亲的身子一直不好,每月都需要大笔银子买药。有村民不止一次听到,里正老父亲夜里病痛咳嗽,把里正一家吵醒,然后被里正骂老东西怎么不早点去死,活着累赘,只会拖累他们这些活着的人。” “或许这就是里正老父亲要害里正一家的原由所在了。” 冯捕头叹了口气,替里正老父亲的枉死感到惋惜,愤怒。 “糊涂!” “糊涂!” 冯捕头讲完事情经过后,老道士突然破口大骂起来。 “这沉尸哪里是自己跑上岸的,分明是被人下河捞尸上岸的!” “老道我说过,水能聚阴,水也能挡煞,落水淹死的人,永世被困黑水之中,不得超升!除非有人下河,打捞尸体上岸,或是被水鬼拉去当了替死鬼!” 沉尸是被人为背上岸的? 晋安和冯捕头连忙问怎么回事,为什么陈道长你这么说? 老道士气得须发皆张,这一刻的老道士,的确是有点真人怒火上来了。 “水是属阴,阴能养煞。” “里正老父亲死得不简单,是含冤而死,最后结了煞,煞气郁结全身,所以才会溺死而不腐。” “而万物皆有灵性,就连这河里的鱼儿游虾都知道远离里正老父的尸体,所以才没被啃烂肉身。” “天下溺死的人那么多,却有一种溺死沉尸没人敢捞,这种沉尸,只要活人阳气一碰,就如热油倒进冷水之中,再加之离水上了岸,让死人两脚沾了地,百分百要诈尸。” 老道士见二人听得一头雾水,于是详细解释道:“人死之后,如果非正常死亡,会有一口恶气堵在喉咙间,怨气难以下咽,就会出现头重脚轻,头下脚上的浮尸现象。” “水能养煞,也能挡灾困煞,若这女尸没被捞上岸,顶多被困于黄泉之水,煞气与阴魂都禁锢于体内,成不了气候,闹再凶也就是拉几个下河游水的替死鬼,只需超度即可化解。倘若怨气厉害,冥顽不灵,也可强行超度,魂飞魄散。” “那不腐沉尸并不是被大水冲走的,而是有人瞒着全村人,偷偷把女尸背上了岸,此尸已成煞,被活人这么一接触,吸到了活人身上的阳气,肯定百分百起尸啊!” “还有那个假神婆,这个死八婆死了倒也好,算是为民除一大害。平日里骗吃骗喝,小打小闹也就罢了,明知这事非同小可,已经死人,却还在扯认识阴间官差,走阴问阴差那一套鬼把戏。你要真认识牛鼻子阴差,还用得着当一个骗吃骗喝的小小乡下神婆,早就牛逼炸天了,我呸!” “这种算是草菅人命了,确实死得一点都不无辜。”晋安非常赞同老道士的话。 冯捕头也是被性情中人的老道士和晋安感染,冯捕头面色换上肃然,郑重说道:“冯某知道晋安公子和陈道长,都是有大本事的人。” “所以冯某今日有个不情之请。” “这次衙里不管如何,都必须找到这具荒村老尸,免得跑进我昌县作怪,恳请二位高人能帮我们找到这个丢失的阴镖。” “请放心,绝不会让二位白忙,衙里有厚赏。” “有多厚?”原本还在气得须发皆张,脸都骂红了的老道士,马上换上市侩脸。 老道士好不容易在冯捕头心中树立起来的悲天悯人,得道高人形象,瞬间土崩瓦解。 “!” 正文 第56章 朴智和尚 官道上。 尘土滚滚。 一支马车车队,走在官道上。 咚。 咚。 车轱辘时不时被石子颠簸下。 这支车队。 总共有三辆马车组成。 每辆马车上,都坐着一名赶车的车夫,和名身穿衙门制服的带刀衙役。 官道两旁,树木高大。 绿树成林。 这些树木都生长得高大,黑压压一片,太阳有些难以照进。 马车一块蓝色帘布拉起,露出一张约摸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面孔。 该男子生得眉清目秀,皮肤白白净净,有点像富贾公子、书生气质。但眉目间又带着江湖武林人士才有的锋芒气势。 古人的官道,说白了就是压平压实了的土路。 马车外尘土弥漫。 晋安抬手扇了扇车窗帘布外的尘土,脸上略有讶色的看着马车外的高大树木树林。 “冯捕头,我们现在到哪里地界了?” “我们从昌县一路过来,官道两边鲜少能看到这么庞大的树林啊?” “想不到这里居然长着这么大一片林子。” 这就好比是平原里突然扎着一堆树林。 属实扎眼。 “哪里?” “哪里?” “老道我也要看看。” 一张大脸好奇挤过来,把晋安脑袋挤开,老道士看着马车外高大林木矗立的树林,呀呀的大惊小怪叫道:“还真的是啊小兄弟。” 浑然不知晋安想暗戳戳揍人的老道士,一脸惊奇朝晋安叫道,几滴口水近距离喷到晋安脸上。 晋安脑门垂下几道黑线。 他想暗戳戳打人了。 这时,马车内传来了冯捕头声音。 “此地原本有一个村庄,叫沈家堡,后来闹一场瘟疫,全村的人都死了,沈家堡就这么成了一个十室十空的死村。” “这事发生得太久了,县志上记载不详,冯某也不知当年具体情况。再后来,这个废弃的空村,因为常年没人居住,没人修葺屋舍的关系吧,逐渐在风雨中消失不见了,在老县志上也找不到具体方位。” “冯某小时候曾听老一辈人说起过,等出了昌县,沿着官道一直走,若看到一大片树林,那里便是以前的沈家堡。” 听完冯捕头的介绍,晋安不由好奇多打量几眼。 看来当年的确是死了不少人。 这些树木吸收了不少养料。 难怪能生长得这么高大。 此时,天色渐渐昏暗。 赶车的车夫,向车厢内几人,小心禀告一声。 说晚上夜路不好走,而且晚上视野不好,想找人也不方便,问冯捕头是不是先找个地方休息过夜? 冯捕头觉得有理,在询问过晋安和老道士的意见后,便命人找块地方过夜休息。 “冯捕头,让衙里的人远离那片树林活动,虽然那场瘟疫已经过去很久,但小心无大错。” 胸前伤势还未好,通过脖子衣领依旧能看到白色绷带的冯捕头,脸上神色一动:“晋安公子可是看出了什么异样?” 晋安摇摇头。 说他只是出于谨慎,小心考虑。 冯捕头点点头,他倒是没觉得晋安是小心过了头,离开了县城,这荒山野岭的,本就是要小心一些的。 于是,车队在离森林一段距离的一座山脚下,三辆马车围成一个小圈,形成互为犄角的防守之势,抵挡晚上的野兽或山贼。 然后由衙役打下手,开始从身后山里找来些干柴、干草,烧火煮水,分发干粮。 三辆马车共十几人,形成了两个圈子。 一个圈子,都是那些普通衙役,围聚在一起。 另一个稍小些的圈子,则只有四人,分别是晋安、老道士、带伤冯捕头、以及一名头顶烫了几个戒疤的四十岁粗旷和尚。 “朴智和尚,你确定你的那些个走阴镖师弟兄,是走这条官道吗?” “再走下去,我们就要出昌县地界了,可沿途还是没有找到线索,有没有可能中途临时改道了。” 冯捕头朝那名戒疤和尚问道。 这名戒疤和尚,便是到衙里报案的走阴镖师之一了。 根据这两天同车赶路的相互介绍,晋安也知道了这名戒疤和尚的来历,朴智和尚因屡犯僧戒,每次都是犯酒肉戒和女色戒,被赶出寺庙。 朴智和尚从小就在寺里长大,没有一技之长,当过码头苦力,但被码头帮赶走。 当过地主家的护院,但受不了被人来回驱使的低声下气,没干多久又不干了。 最后当了绿林。 再后来,干起了走阴镖师这个来钱快,有酒有肉的行当。 上次他们替人接活,结果碰到黑吃黑,死了几个弟兄,还伤了一些人,朴智和尚就在上次受了伤。所以这次的押阴镖,朴智和尚并未随行。 可后来左等右等,始终未见镖局弟兄们传回消息,他们这些留守镖局的伤员们,四处一打听,这才察觉到出事了。 镖队进入昌县地界后,居然离奇失踪,根本就没出过昌县。 最后因为人手不足,找人困难,朴智和尚抱着试一试,心想他们也是替其它县的衙门办事,希望昌县衙门看在都是为公家办事的份上,能帮他们寻人和丢失的阴镖,于是便找上了昌县衙门报官。 面对冯捕头的问话,朴智和尚摇摇头。 “不管是押镖,还是押阴镖,都有着固定路线,轻易是不会临时改变路线的。” “就好比我们押阴镖,有着见水不趟的禁忌,走什么路,都是经过严密思虑的,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绕路。因为那样意外着,一路上要面对更多的意外情况。” 朴智和尚的说话嗓门很粗。 一看就是个没那么多花花肠子,性子直来直去的和尚。 几人围着篝火继续谈话,老道士倒是出奇的安静。 自从朴智和尚跟在车队里后,老道士只要有朴智和尚在的时候,以往话多的老道士,就会变得安静多了。 或许自古道士跟和尚真的仇家? 互相待见? 太阳落山,苍茫大地,逐渐被夜色笼罩。 忽然,围坐成一圈的衙役里,传来一阵骚乱,冯捕头面色一沉,起身问怎么回事? 却见有两名衙役脸色痛苦,捧着肚子倒在地上。 正文 第57章 守夜 那两名衙役叫孙义、钟高勇。 原来。 这两人白天时候图嘴馋,居然瞒着其他人,偷偷跑到那片林子外围附近,摘了几颗野果子解渴。 那些都是再普通不过的野果子。 平时也没少吃,并非是毒果,以前吃了都没事。 可不知怎的,这次的吃完后人却开始肚子痛,嘴唇发黑,这分明就是中毒的迹象。 还好,队伍里的老道士是个游方道士,野外生存经验丰富…当老道士又是催吐,又是各喂了两颗自制的解毒丸,再加上一顿狂灌水稀释,最后总算是救回两条命。 经过这段插曲,夜已经很深了。 困意袭来。 在留下几人负责守夜后,其他人开始入睡。 凄冷的夜下,只剩下人群中央的篝火,一直在还摇曳燃烧着。 夜半时分。 当大家都熟睡着了,孙义是被一阵尿意给憋醒的。 黑暗里,他身子虚弱的睁开眼睛,朝外头看了看,马车圈子外的天地,乌漆嘛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在黑茫茫的天地间,只有马车中央的一团篝火,带着唯一的光明。 孙义身子有些虚浮的站起身,脸上血色依旧苍白,没那么快恢复过来。 他虽然被老道士救回一条命,可也丢了半条命。 怕是没个一个月调养身子,这身子亏掉的精气神好不了。 “被陈道长灌了太多水,现在尿意上来了,早知道就不贪口舌之欲,去摘那几颗野果子吃了,真是他娘的倒霉。等明儿天亮,你孙义爷爷我就一把火烧掉那些害人的有毒野果。” 孙义悉悉索索站起身,正要猫着腰走出马车圈外的乌漆嘛黑一片天地。 “你要去哪?” 忽然,黑咕隆咚的毛月亮下,一个声音突兀响起,差点没把憋尿憋得身体微弓着走路的孙义,吓得当场尿在裤裆里。 孙义寻声望去,见是坐在马车顶棚上闭目打坐,一直保持高度警戒的晋安公子,听到了他的起身动作,正睁开两眼望来。 “原来是晋安公子在守夜…晋安公子,可能晚上陈道长帮我解毒的时候,灌水太多,我夜半感到尿急,所以想去找块地方放下水……”孙义如实回答。 “你找个人陪你一起去,不要落了单。”晋安谨慎说道。 “好,好……” 孙义走向其他正在守夜的衙里弟兄,打算找他们跟自己一块去,恰在这时,熟睡的人群里,站起来一人,说他也尿急,主动说要陪孙义一块去。 这人正是钟高勇。 晋安看着两人结伴走出马车圈,他又重新闭上眼修行,既是修行,也是守夜。 身处黑暗的荒郊野外,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实在有些不放心由那些普通衙役守夜,所以一边打坐修行,一边修行着。 呼—— 呼呼—— 平寂的夜下,只剩下野外风声和篝火的噼里啪啦燃烧声。 约摸过去盏茶时间。 晋安心头生疑。 孙义和钟高勇这一去,未免也太久了点吧? 莫非是毒还没解完,中途又碰到拉稀了? “还是过去找找看吧。” 晋安有些不放心,他刚睁眼起身,忽然,夜下响起惊慌叫声。 “不好!孙义和老钟怎么消失不见了!” “不好啦!有人失踪了!” “有人失踪了!” 晋安吃惊看去,看到是其中一名负责守夜的衙役发出惊慌叫声,此时对方脸上神色惶恐,惊惧,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吓到了。 “怎么回事?” 晋安跳下马车顶棚,皱眉问道。 此时,大家也都被从睡梦中惊醒了,忙催问到底怎么回事? “刚,刚才,孙义和老钟结伴去外面放水…可当他们放完水后,却并未马上回来,而是朝着冯捕头不让我们去的那片林子走去……” “我知道大事不好,刚想叫醒大家,结果,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孙义和老钟就在我的眼皮底下消…消失了!” 一名守夜衙役身体发抖,人因为恐惧,结结巴巴说道。 冯捕头脸色沉下来:“你是说,他们进了那片林子里?” 哪知,那名衙役脸色吓白的摇头:“不是!不是!” “孙义和老钟都没,没,没进林子……” “他们正走向冯捕头白天不让我们靠近的那片林子,走到半路,人…突然就消失不见了!是凭空不见的!” 呼—— 呼—— 头顶着朦胧月亮的半夜,其他衙役听完那名同僚的话,当沉寂野外的夜风吹到皮肤上,激起鸡皮疙瘩。 感觉周围阴风阵阵。 瘆人得有点头皮发麻。 “走,带我们过去看看。” 镪! 晋安拔刀出鞘,带上冯捕头、老道士、朴智和尚,还有那名亲眼见到孙义和钟高勇离奇失踪的衙役,过去查看情况。 冯捕头让剩余衙役留在原地,保持高度戒备,看紧马匹和物资。 “他,他们就是在这附近突然消失的。” 举着火把,衙役害怕发抖的带着一行人,来到一块空地前。 然而,这附近什么异常都没有。 几人来回寻找几遍,并未发现诸如暗坑,地洞等能藏人的地方。 “快来!” “这块草皮上有四只脚印,应该就是消失那两位衙役小哥的了!” 弯腰寻找线索的老道士,发现线索的一声大叫。 几人跑过去一看,的确是发现了四只脚印。 “咦,这边也有四只脚印。” “这里也有。” “这些脚印都是在朝那片林子走去!”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明明看到他们突然凭空消失不见的,他们怎么可能还会走出去这么远!”夜下,队伍里那名衙役惊恐叫道。 悉悉索索。 悉悉索索。 “什么声音?” “好像是踩踏草地的脚步声!” “声音是从那边传来的!” “追上去看看是谁在装神弄鬼!” 晋安、冯捕头、扑慧和尚这三位艺高人胆大的高手,身子如豹,敏捷冲出去,追上黑夜里的脚步声。 悉悉索索—— 朦胧月光下,三人心底冒起寒意,后背炸起鸡皮疙瘩! 就见,前方明明空无一人的草地,像是有两个人在结伴行走,地上正被两双鞋子,踩出一个又一个凌乱脚印。 黑暗下,脚印还在继续往前走。 可那里什么人都没有,只有空空荡荡。 不稍片刻,脚印已经走进了幽暗、死寂的鬼林里。 朦胧月光下,黑夜里的气氛开始诡异,反常。 这些无人行走的脚印…… 是凭空消失了的孙义和钟高勇的吗? 正文 第58章 黑林子 说实话。 眼前场景,就连晋安都觉得心底微寒。 这时候,身后传来杂乱脚步声跑近,是落在后头的老道士和衙役追上来。 “莫非这里真有邪祟在作怪?” “晋安公子、陈道长,你们可有在林子里看到什么异样吗?” 冯捕头面色有些沉重。 押阴镖的人还没找到,却先没了两名弟兄,如今生死未知,冯捕头都不知道等回昌县后,该怎么向他们父母、妻儿交代。 “陈道长,你有看到什么吗?” 老道士追上来后,听完晋安的介绍,老道士皱眉,仔细看看黑夜下格外平静,死寂的黑漆漆林子,然后摇摇头。 “真是奇哉怪哉,如果说刚才的脚步声,是两位衙役小哥遇害后的阴魂,按理来说,应该能看到阴魂才对啊。” “可如果说刚才的脚步声,不是那两位衙役小哥的,那也说不过去啊,两人突然凭空消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奇哉怪哉。” 老道士越说越是惊奇连连。 “咳……” “咳咳……” 本就伤势未好的冯捕头,又是白天在马背上颠簸了一天,再加之晚上没休息好,晚上的夜风本就湿寒之气重,这时有点邪风入体,再也压制不住胸口刀伤,人右手握拳捂在口前,低头连咳了好几声。 可当冯捕头再次抬起头时,人却愣住了。 他像是看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场景,眼眶瞪大得像一对铜铃,人下意识踏出一步,抬起手想去触摸什么东西…… 结果! 在所有人的错愕目光下。 前一刻还是大活人的冯捕头,居然就这么眼睁睁的消失在了他们面前。 在场每个人都措不及防! 悉悉索索—— 悉悉索索—— 冯捕头原本立身的地方,开始有脚步声踩踏草地的声音响起,有一双人脚印清晰可见,走入如黑夜鬼招手的黑林里。 最后消失在了黑林深处。 晋安大惊。 人下意识抓起老道士肩膀,往后倒退出几步远。 月夜下的平静午夜。 气氛越来越诡异,森冷了。 “我果然没有眼花!” “孙兴和老钟就是这么在我眼皮子底下消失的!” “完了!现在连冯捕头都死了!连冯捕头都死了!” 那名衙役吓破胆,脸上一下子没了血色,身体抖如糠筛。 “这里果然有脏东西盯上我们了!” “我,我们……” “我们赶紧逃吧!” 衙役已经惊吓得语无伦次,脸色苍白,苍白,牙齿上下打颤,人都快要吓哭出来了。 若非此刻晋安、老道士、朴智和尚都还镇定站在身旁,恐怕他早已经吓得屁滚尿流的狼狈逃走了。 只是此刻,没人去理会那名衙役的惊惧,害怕,头顶戒疤的朴智和尚拧眉:“晋安公子,你刚才可有看到什么异常吗?” 晋安摇头。 他并没有发现到什么异常。 但那么大一个活人,偏偏就这么消失在了眼前。 却又真实发生在眼前。 属实太过荒诞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在冯捕头身上,以及在消失的那两位衙役身上,他们身上都有着什么共通之处,是我和晋安公子所没有的?” “也因此,只有他们发生了意外,而我们却相安无事?” 晋安仔细一想,确实有朴智和尚所猜测的这个可能。 他沉吟片刻,记起来到一个细节:“我记得冯捕头之前还并无异常,一切反常,是从他疲惫咳嗽几声才开始的。” “对!冯捕头的伤势!” “冯捕头受过伤!” 朴智和尚讶色:“和尚我也受过伤,可为什么和尚我就没事?” 晋安看着夜下平寂,幽静,实则藏着大恐怖,令人全身发毛的黑漆漆安静林子,面色郑重。 “或许,是跟伤重有关。” “冯捕头胸口的刀伤,是近期受伤的,还未好全,而朴智和尚你的伤势,调养已有月余,已经好得快差不多。” “而且就连离奇失踪的那两名衙役,也是都中了毒,虽然命是救回来了,但身子虚弱,跟丢了半条命没区别。” 说到这,晋安心中思绪已逐渐清晰:“他们三人的凭空消失,会不会就是因为身体重伤变虚弱了?” 砰! 砰! 仿佛是为了验证晋安的相爱相,长得黝黑粗犷的朴智和尚,居然毫不犹豫对胸口锤大拳。 噗! 朴智和尚口吐鲜血。 朴智和尚居然直接自残重伤,重新震伤自己还没好全的内腑。 果然不愧是没有花花肠子,喜欢直来直去的朴智和尚,这是个狼灭啊,晋安被朴智和尚的果断自残,惊到了。 可就在下一刻…… 朴智和尚也在眼皮底下,原地消失。 悉悉索索—— 朦胧月光下,有不见的脚掌,踩着草地径直走向了黑林里。 看着冯捕头、朴智和尚,接连在自己眼前离奇消失,晋安心头忽然一动。 “我已经知道眼前是怎么回事了!”晋安恍然。 在《广平右说通感录》提到过一则志怪传说,说的是广平散人路过一座乡下小村子,便亲身经历了一次“鬼市”。 毕竟现在有衙役在场,晋安不可能当众说,他看过朝廷禁书的《广平右说通感录》啊。 于是,晋安想了想,稍稍改动部分细节,向老道士解释:“我曾看到过一则民间志怪,说的是有一个村子,村子里有名出了名的懒汉,这懒汉目不识丁,只有一个外号,叫黑猴儿。 “这黑猴儿家境贫寒,人又是个出了名的懒汉,家里能卖的东西,早就被他卖光了,家徒四壁,全部家当就一个冬天漏风,雨天如水帘洞的破草屋房。” “转眼到了黑猴儿四十岁,那年,黑猴儿大病一场后,人却开始走运,突然发了大财。平日里什么也不干,不忙农事,不给人打短工的黑猴儿,偏偏那段时间里,天天大鱼大肉,大口喝酒,甚至还有闲钱给家里起了个光鲜大房子。” “在村里,家家户户紧挨,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邻里。谁都知道这黑猴儿是个没本事的懒汉,可哪来的这么多铜子大鱼大肉,还修起了大房子?” “于是就有眼红嫉妒的村民,悄悄盯上黑猴儿,想看看黑猴儿这钱都是从哪来的……” 正文 第59章 口含,压铜钱 “话说,那几名眼红村民连守了几天。” “可黑猴儿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都是窝在家里大鱼大肉,鲜少出门。” “直到五日后,终于有了发现。” “这天,黑猴儿坐吃山空,他既不劳作,又不做生意,就算有金山银山也终于让吃空,于是到了深夜,黑猴儿提着灯笼,往后山跑。” “要说这黑猴儿,也是个浑人,大晚上走夜路也不怕黑,居然还一路哼着小曲往山里钻。黑猴儿哼着曲,走在前头,全然没注意到身后被人跟踪。” “黑猴儿在山里钻了小半天,结果,村民们看到,走在前头的黑猴儿,在进入一块草木稀疏的乱石堆里,人凭空消失了。” “那几名村民当场吓破胆,鬼哭狼嚎的跑回村里,很快,这事在全村传开,村民们都说这黑猴儿已经不是人,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扒了黑猴儿的皮,披上人皮假冒黑猴儿,想吃村里的人。” “就在黎明即将破晓,鸡圈里的雄鸡即将要打鸣的时候,在山里消失了一夜的黑猴儿,怀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塞得鼓鼓囊囊,得意哼着小曲回村。” “可就在黑猴儿刚进村,就马上被村民们泼了一身的黑狗血、雄鸡血、粪水,村民们大叫着打死黑猴儿,扒下黑猴儿的伪装人皮,锄头、钉耙、石块纷纷往黑猴儿身上招呼。” “黑猴儿被打倒在血泊,奄奄一息。” “这时,有村民中黑猴儿身上,搜出了大量金银财宝,有银锭上甚至还沾着未干的泥土,这些都是从墓地来带出来的死人陪葬品!黑猴儿穷疯了,居然跑去盗墓,成了盗墓贼!” “可黑猴儿哭喊辩驳自己不是盗墓贼,这些是他跟人赢来的赌资。” “村民们自然是不信,大晚上的,哪个庄家会把赌档开在荒无人烟的深山里。” “第二日天亮,村民们放下农忙,让黑猴儿带他们去赢钱的地方看看。结果那里就一个普通寻常的乱石堆,根本没有赌档很多人活动的痕迹和脚印,村民们以为黑猴儿又在骗他们,绑起人又是一顿毒打。” “黑猴儿哭着痛叫,说到了晚上,领他们再来,大家就会相信他的话了。” “村民们哪里肯信黑猴儿的话,就当村民们绑起黑猴儿,准备扭送去官府时,恰在这时,一道长来到村子,撞见正准备押人去衙门的村民们。” “待道长一问情况,听到村民们的解释后,觉得这事很神奇,于是详细检查一遍黑猴儿。” “待检查过后,道长替黑猴儿辩驳,称黑猴儿并不是什么脏东西,而是活生生的人。可还不等刚洗脱冤屈的黑猴儿喜悦,道长又指着黑猴儿说,你被鬼迷心窍,半夜与你赌博者,并非是活人,而是想吃你心肝脾肺肾的阴祟。你看似赢得了对死人毫无用处的金银财宝,但却把身体里的心肝脾肺肾都输掉了,这些心肝脾肺肾对邪祟就是鲜嫩美味,你气数已断,活不过七日了。” “黑猴儿听了道长的话,差点没吓得魂飞魄散,当即哭求道长救救他,他还不想死,他愿意从此洗心革面,天天行善,做善事,弥补前半生欠的阴债。黑猴儿的诚意,打动到道长,道长从村民手中救下黑猴儿,决定入夜后,替黑猴儿讨回输掉的心肝脾肺肾。” “当晚,道长准备妥当后,只身与黑猴儿结伴进山。” “当来到那片乱石堆处时,黑猴儿颤颤抖抖指着前方说到地方了,那些脏东西全都在。” “可道长看前方,却空无一物。” “道长对黑猴儿说,之所以只有你能看见,而其他人看不见,是因为你曾大病一场,身上阳气弱,就容易撞见不干净的东西。后来你又接连输掉自己的心肝脾肺肾,阳气越来越弱,整日与邪祟鬼混,沾了阴气,所以才能天天撞见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道长话落,以封术,封住自己肾阳、心火、命门之火,阴门开,一个烹饪人头,掏心挖肺的喧嚣鬼市,出现在了道长眼前。” 晋安说到这,目露沉思。 “我想,我们现在碰到的事件,应该就是类似民间志怪中的鬼市一样的地方。” “不管是冯捕头、朴智和尚,还是孙兴和钟高勇,他们都是身体有恙,精气神亏损不足,所以就容易撞见脏东西。” “陈道长,你也是一个道士,知道怎样暂时封住人肾阳、心火、命门之火,打开阴门的方法?” 老道士听完晋安的话,倒是很干脆的从肩上褡裢里,抓出一捧死人饭的白花花米粒。 “这简单啊。” “小兄弟你把死人饭含在嘴里,老道我保准小兄弟你马上阴气冲天。” “不过活人吃死人饭,会发生一些不祥之兆……” 晋安脸黑。 你玩我啊。 果然还是那个熟悉的不靠谱老神棍,这不靠谱一点都没变啊。 神特么把给死人吃过的坟头饭含在嘴巴里。 见晋安脸越来越黑,都快黑如锅底了,估计已经暗戳戳想打人了,老道士赶忙加一句:“开玩笑,开玩笑。” “老道我身上恰好有几枚,前不久从古玩商那淘来的五帝铜钱,都是地下新鲜出土的古币,小兄弟含在口中,压于舌尖下,可镇住一口阳气外泄,就能开阴门了。” “而且这古铜钱常埋与地下,经年累月吸收阴气,绝对能遮人阳气。” 说好听点是新鲜出土。 说不好听,可不就是盗墓贼刚出土的死人陪葬品吗。 晋安:“……” “怎么每次都是口含?” 老道士:“?” 晋安狐疑接过老道士递来的铜钱:“这不会有尸毒吧?” 老道士拍胸脯保证道:“小兄弟你要相信,老道我是专业的,老道我能肯坑自己吗?” “肯定是万无一失,才会随身携带啊。” 接下来,晋安让那名衙役自行回去,与其他人汇合,照看后马匹和物资专心等他救回来其他人。然后,他见老道士起表率的先带头口含古铜钱,他也不再过多矫情,将古铜钱含住,压在舌尖下。 呼—— 一袭夜风吹拂而过,晋安感觉身体有些冷。 眼前的荒野消失。 晋安脸色大讶,看到了陌生的另一个新世界…… 正文 第60章 猫死挂树上,狗去随水流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夕阳西下。 天边挂着猩红,猩红夕阳,给人刺目,不舒服的感觉。 马上就要天黑了。 夕阳血云下,大片大片水田里栽满青禾,一直远远绵延向前方的一座村庄。 口鼻吸了口空气,馥郁的泥土芬芳清香,在两肺间打了个转,令人神清气爽。 眼前的世界太真实了。 晋安跟老道士是出现在一块水田里的。 老道士哎呀一声叫,赶紧从泥泞的水稻田里上岸。 老道士脱下布鞋,并从田埂边随手抓来一把油光水嫩的杂草,有是擦鞋上泥泞,又是擦赶紧叫上水渍。 这么来回折腾,老道士的道袍,裤脚都已经被打湿,沾上泥巴水,老道士无奈,只得撸起裤管,卷起道袍系在腰上,显得不伦不类。 “小兄弟,这里莫非就是消失了的沈家堡?”老道士啧啧称奇看着眼前的另一个世界。 因为舌头下压着一枚铜钱关系,老道士带着股怪音腔,每次说话总不自觉的带上翘舌音。 声音听上去怪怪的。 这个时候,晋安也走出了水田里,走上田埂。 只是,晋安并未马上朝不远处的沈家堡走去,而是转身顺着田埂,往回走。 结果他走了盏茶时间,都走不出去。 始终是在村庄外的水田打转。 一直走不到尽头。 按理来说,他往回走,应该是退回去 “鬼打墙?” “鬼迷踪?” 晋安又尝试往左右两边走,结果还是走不出去。 看来只能往前走进沈家堡了。 “老道你有发现没,现在是白天,应该是农忙时间才对,水田里的青禾长势喜人,偏偏一个人都没看到?” 两人顺着泥泞,路滑的田埂,一脚带起一坨泥巴,满路泥泞的往沈家堡走去。 这一路上,都未发现到冯捕头、朴智和尚的踪迹。 就连两人走过去的脚印都没发现。 潺潺—— 有水流声。 晋安和老道士走过去,发现是一条饶河而流的小河流。 噗通! 忽然有水花溅落声音响起。 “小兄弟你听!有动静!” 老道士刚想冲动朝声源方向追过去,结果还没等老道士追过去,河流上游已经顺流漂下来一样什么东西。 河里的东西很快顺流漂近,居然是头已死黑狗的尸体。 黑狗尸体已经出现膨胀,腐烂,有大量白色肥蛆从肚皮里钻来钻去,密密麻麻。 咦? 晋安微微轻咦了一声。 这个世界的狗死后,也是封建迷信的把狗尸扔进河里,不能土埋的吗? “这不对啊小兄弟,我们刚听到落水声音,可这黑狗尸体怎么看着像是已经泡水了很久?” 老道士的疑惑声,打断了晋安的思考。 之后,晋安和老道士追向之前传来落水声音的地方,那里是陈家堡后村的河堤。 当他们赶到时,自然是什么都没发现。 而且这一路追过去,河里也再没看到其它漂流物。 “真是奇了怪了,难道刚才的落水声音,真的是抛黑狗尸体的声音?” “可又是什么人丢的呢?” 老道士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地方处处都透着诡异,走吧,看来只有进沈家堡这个鬼村,才能知道是什么情况,才能找到失踪了的其他人。” 晋安带着老道士,准备进沈家堡。 哪知。 二人还没进村,才刚到村口,就在村口一棵歪脖子老树上,看到一口烂布袋挂在歪脖子树上。 也许是风吹日晒久了,布袋已经烂出口子,露出里面类似动物毛发的黑乎乎一团。 “猫死挂树上,狗去随水流,还没进沈家堡呢,这一路上又是看到河流里的黑狗尸体,又是看到挂在树上的猫尸,小兄弟,老道我咋感觉这是预示着啥不祥之兆啊?” “这还没进村呢,老道我就已经觉得后背山像是趴着个人,正在对老道我后脖子嗖嗖的吹凉气,有股凉气直冲脑门上啊…要进了村后,还不得看到更恐怖东西?” 老道士苦着张脸。 情绪有点悲观。 晋安无语看着老道士:“老神棍,看着你的苦脸,知道我现在想到的啥不?” “啥?” “一到晚上,就辈伤秋,我觉得你可能需要个师太道侣。” 老神棍动怒了:“小兄弟你这分明是在骂老道我想不开呢!” 经过晋安这么一打断,老道士的悲观情绪倒是一扫而空,常威和来福一路骂骂咧咧的走进村子。 …… 沈家堡就是一个土高墙围起来的庄子。 这些高墙既是用来抵挡晚上野兽进村,也是抵御山贼下山劫掠村子的。 越是离衙门远的偏远地区,这种土高墙围起来的庄子,就越是常见,甚至整个庄子的人都老少男女皆兵也是常事。 庄子有两扇大门,村口的大门封死了进不去,晋安和老道士进的是后村的堡子大门。 这扇大门没有关紧,恰好留出一个一人走过去的空间。 当进入堡子里后,却见村民屋舍都是斑斑驳驳,有些破旧。 看起来像是已经很久没有住人。 显得非常冷清安静。 这是一个十室十空的空村。 沿路走来,除了死寂与灰尘,并没有见到一名村民,就更遑论找到失踪了的冯捕头、朴智和尚他们了。 而这么一耽误,头顶的天色已经快要完全昏暗下来。 这个沈家堡太安静,太平静了。 “小兄弟,这也太安静了吧?” “冯捕头他们究竟有没有进入堡子里?会不会并没有进入过沈家堡里呢?” “要是真进来过,这么短暂功夫,就算真碰到什么不干净东西,人不可能马上就遇害,总归会闹出些动静来吧?” 老道士嘀咕一句。 因为沈家堡无人,太安静,太空寂了,所以老道士即便是轻声嘀咕一句,居然也在四周产生了回音。 就在老道士声音产生回音,晋安还没来得及回答,忽然! 有个小男孩的说话声音,在这个无人死村的平静上空响起。 “我走啦,阿青。” “明天再找你玩躲猫猫哦。” 然后有脚步声的回音,在这个空荡荡的死村清脆响起,小男孩一蹦一跳走回家。 面对这突兀出现的声音,难得终于碰到个人,晋安和老道士双目对视一眼,两人马上追了上去。 正文 第61章 凶兆 天色越来越昏暗。 黑暗笼罩住入夜后的沈家堡。 杨承安回到家。 杨承安插上门闩。 他锁好大门后,转身看着黑漆漆的大庄子,连点灯火之光都没有,明明才十岁左右半大小子的杨承安,却少年老成的叹了口气。 “爹娘今天又早早睡下了吗,爹娘今天又因为太累忘记点灯油吗?” 杨承安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就着天黑前的最后一道昏暗光明,深一脚浅一脚的摸向黑漆漆屋子。 空荡荡的院子里,脚步声显得清脆、空寂。 “爹、娘,我回来了。” 杨承安喊道。 可黑漆漆的屋子里,并没有人回应他。 “爹娘,你们吃过了吗?” “我饿了。” “今天家里吃什么呀?” 空荡荡的黑暗庄子里,一直无人应答。 杨承安似乎早已经习惯这样的场景,他一个人拖着孤落身影,走向厨房准备找吃的。 杨承安走进视线昏暗的厨房,他摸着黑,搬来一张小板凳,人站在小板凳上踮起脚,小心翼翼趴在中只有模糊黑暗轮廓的灶台上,揭开锅盖。 杨承安开心笑了。 锅里果然留着爹娘在睡前,特地给他留着的晚饭。 杨承安站在小板凳上,努力踮起脚,大半个身子都趴在灶台上,这才够到锅里的晚饭。 只是,晚饭入手冰冷。 原本热着的晚饭,已经凉掉了。 杨承安叹口气,已经好久没跟爹娘一块吃口热饭了,每次都吃凉饭,让他内心生出嗲抵触和委屈情绪。 他捧着碗,蹲在厨房门口,就着黑夜前最后一点微弱光明,想要赶在彻底天黑看不见前扒拉完今天的晚饭。 只是。 晚饭才刚入口,杨承安皱了皱眉。 “今天的饭菜有些馊臭了啊……” 可杨承安依旧津津有味吃起来。 彻底天黑前的最后一道微弱光明,隐约照出那是碗长着五颜六色霉斑的冷硬米饭,米饭上盖着几片肉…… …… …… “小兄弟,说来也是奇怪了,那个小男孩的声音,明明还在转角这边,等我们追到这里时,人居然不见了。” “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人还是个啥?” 沈家堡,一处转角路口,脚上一双布鞋,撸起裤腿,道袍还依旧系在腰上的老道士,不伦不类站在路口,朝晋安纳闷说道。 “小兄弟,这里已经天黑,一通瞎找也不是个办法,依老道我看,不如我们先找个地方静悄悄蛰伏下来,以静制动。” “如果冯捕头他们真的困在这个堡子里,到时候肯定会有一些动静传出。” “总好过像现在这样,如无头苍蝇一样乱找。” 晋安想了想,绝对老道士说得有道理,于是在路口附近,随便找了户人家住进去。 “小兄弟,为啥我们不选那户看着高档一些的大庄子?” “老道游方五湖,走南闯北,平时都是以土地庙,野庙为被,这辈子还没住过大庄子呢。” “虽然这了的死人的阴间,这里的屋子都是阴宅,可蚂蚁腿肉也是肉,阴宅大庄子也是阴宅。” 老道士手指路口附近,另一户漆黑安静,平寂的大庄子,并没有听到任何反常动静。 “大庄子太复杂了,不利于守夜。” “万一有个突发意外,没办法及时救人,或是及时冲杀出去。” 晋安朝老道士所指的大庄子望了一眼,然后重新转回头不再继续多看了。 “老神棍你若喜欢住大阴宅,你放心,我绝不会拦着你。” 老道士听晋安这么一说,脸上讪讪一笑,厚着脸皮继续跟在晋安身后。 晋安挨家挨户试着推开门,在尝试了六七家后,这才终于找到家并锁死门的村民屋子。 是夜。 更深了。 晋安和老道士,检查一圈屋子,见没有什么暗藏的危险,这才住下来。 不过,为了防止太扎眼,引来什么危险。 两人并未在屋子里点燃照明的篝火或烛火,而是在黑暗里乌漆嘛黑摸索。 好在晋安练武后,五脏六腑得到调理,目视已经强于常人,在周围都是黑暗的环境下,他还能勉强可以看清身边东西的轮廓。 夜色渐渐浓了。 两人安静蛰伏的屋子里。 悉悉索索—— 黑暗中,传出像是有什么东西的摩挲声音。 “老神棍你在干啥呢?” “躲在黑暗里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在摸啥呢?” 原本横道放在腿上,守在床边,边打坐修行边负责守夜的晋安,被老道士吵得无法静心打坐,睁眼瞪向黑暗里的老道士方向。 黑暗中,老道士讪讪道:“小兄弟,老道我总觉得有点心神不宁,所以想从太极八卦褡裢里摸出毫笔和朱砂,给这屋子的门窗写些辟邪驱魔的《行炁金光篆》,谨防晚上被邪祟偷袭了……” “可最后老道发现,老道我两眼摸黑,就如瞎子摸过河,无处下笔啊,所以正在把毫笔跟朱砂重新装回褡裢里。” 随后,屋子里再次归于安静。 可老道士还没安静多久,咔嚓,咔嚓,咔嚓…… 夜里静谧的屋子里,有异动响起,听起来尖锐刺耳,像是有尖锐指甲在挠动硬物的尖锐刺耳声音。 “老神棍你这次又在干啥?” 黑暗中,晋安再次睁开两眼。 哪知,老道士满脸委屈的大喊冤枉:“小兄弟,这次真不是老道我弄出的动静,这声音…是从老道我屁股下的床板下传来的。” 此时,老道士脸上表情要有多精彩就有多精彩。 他如坐针毡,根本不敢挪动下屁股,可怜巴巴的求助看向晋安方向,就差直接挑明说,小兄弟我床下有东西了! 咔嚓…… 咔嚓…… 指甲抓挠声音还在继续。 晋安这次仔细一听。 指甲抓挠声,的确是从被老神棍坐在屁股下的床下传来的。 “什么东西?” “老神棍你让开!” 镪! 晋安拔出长刀,手掌抓着床沿,直接单臂把几十斤重的木床一把掀起来,提刀的手臂肌肉紧绷,随时出刀,砍翻床下将冲出来的东西…… 就在晋安掀开床的瞬间,床下指甲抓挠的异响消失了,床下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 然而! 晋安却在床板下,看到了密密麻麻,贴满了大量的辟邪黄符。 数量绝不低于二三十张,几乎都快把床板贴满了! “三清祖师爷在上!” “这是凶兆啊!” 老道士倒抽一口冷气。 正文 第62章 “送子符” 却见贴满了床板的黄符。 并不是完整。 一张张黄符都是不完整的碎碎条条。 仿佛被指甲抓烂成一条,一条。 而且在床底下木板,也找到许多的染血指甲抓痕,似乎是有人曾躲在床下,抓烂了手指,血迹斑斑。 “这些血痕…这是小孩子的指甲抓痕啊!” “沈家堡闹邪的莫非是个凶小孩?” 老道士吃惊叫了一声。 “小兄弟可有听过一句话?鬼笑莫如听鬼哭、最凶莫过红衣女鬼、最恶莫过半大小鬼。” “鬼笑莫如听鬼哭,在民间志怪中,经常有冤死、枉死的人,死后有一口怨气难平,于是会找人哭诉自己冤情,求人伸冤,求人超度的故事。这类人死后,善恶分明,不会害无辜性命,还有超度重新轮回做人的希望。可就怕碰到不哭却笑的凶主,人有胡乱杀人的精神病,阴祟里也同样有胡乱杀人的精神病。” “最凶莫过赤衣女鬼,人死后魂入黄泉,黄泉是水,水属阴。而红衣既是代表凶煞戾气的血衣,也代表了五行里的火。小兄弟你想啊,自古水火不相容,就好比男人和女人能一样吗?结果就是一碰就炸,一碰就炸。所以民间总说,人若身披红衣死的,死后必定闹得最凶。” “再说最恶莫过半大小鬼,说的便是半大的小孩,眼里是非善恶观念还没完全建立,他们做事不分对错,不考虑任何后果,只分好玩跟恶作剧,所以最是喜怒无常。所以,喜怒无常,没有是非观念,又贪玩恶作剧的半大小孩,一旦有了怨气,很轻易就能成为邪恶怨灵,而半大小鬼眼里的恶作剧,往往是最要人命,从不考虑后果。” 听完老道士的解释,晋安惊讶,这么说来,他们这次是碰见最难缠的小鬼了? “我们之前在沈家堡外听到的落水声,接着就看到了高度腐烂的黑狗尸体…还有故意把我们引到沈家堡后村,看到挂在树上的猫尸,会不会就是这个难缠小鬼的一出恶作剧?” 晋安说出自己的猜想。 啪! 黑暗中,老道士手掌一拍大腿,大呼老道我也觉得很有这个可能! 这突如其来的肉拍肉脆响,在这个四周黑咕隆咚看不清的诡异氛围下,差点没把晋安吓得心脏突突加速。 晋安没去管一惊一乍的老道士,他从床下撕走一张黄符,然后走到窗后,借着窗外的朦胧模糊月光,想要凑近看看这黄符画的是什么咒…… 他好以此揣摩沈家堡当年闹邪有多凶,居然连这么多黄符都镇压不住。 只是,晋安还没看出个门道来,一旁凑过来看热闹的老神棍,先看清了黄符上的符咒。 待看清的那一瞬间,老道士人一愣。 “这不是送子符吗?” 老道士先是吃惊,然后人反应过来的大怒:“这是哪个乡野莽夫假道士,把送子符当成驱魔镇邪符!” “这里本来就闹小鬼,你个假道士连送子符和驱邪符都认不清,这哪是观音送子,这是送你个大头鬼吧!” “关键是这个假道士连个三把刀都不是,简单一个送子符,还都能画错了!” 老道士忿忿。 这些江湖假道士,不仅害人不浅,还打着道教的幌子,抹黑道教形象。 难怪现在的人,只要一看到道士,第一印象就是非恶即骂是老神棍,太南了。 晋安看着跳脚忿忿大骂的老道士,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行了,行了,老道你也不用指桑骂槐,含沙射影的指着我鼻子骂了,我以后改口,不叫你老神棍了。” 晋安是认真的。 老道士虽然办事有点不靠谱。 但心地却不坏。 反而还挺烂好人的。 这年头,人心比鬼还恐怖,只要人不坏,都是能值得人尊重了。 老道士见晋安难得主动认错,顿时挺直腰板,如斗胜了的雄鸡,抬头挺胸,扬眉吐气,正要喋喋不休的好好说教一番晋安。 咔嚓…… 咔嚓,咔嚓…… 老道士张口欲言,却被黑暗屋子里的阴森森氛围指甲抓挠声打断,这次是从床边衣柜家具里传出的。 这一切都是显得那么突兀,就像是荒山野岭里的百年平静深潭,突然一下投入大石打破平静,荡起剧烈涟漪。 砰! 砰!砰! 这次还多了手掌用力拍砸声音,仿佛是有人被困在了什么狭小空间里,正在努力拍打,向外界无助求救。 晋安立即做出反应。 扔掉手里的送子符黄符,啪,空气剧烈摩擦衣服,衣服啪的震香,人敏捷如猎豹捕猎,手里提着寒光凛凛的长刀,已经瞬间从窗台边蹿至衣柜前。 砰! 晋安抓住门环,直接粗暴打开衣柜门。 结果。 这次的衣柜里,依旧还是什么人都没有,但是衣柜里依旧贴满了密密麻麻的大量黄符。 同样的,这些黄符都被小孩指甲抓破成碎条,衣柜内壁和柜门内,布满了大量小孩被困挣扎的指甲抓痕。 这些抓痕带着血迹斑斑,柜子里都是手抓出来的密密麻麻血污。 晋安撕下一张黄符,跟之前撕下来扔在地上的黄符一对比,是出自同一人的黄符,都是假道士画错了的送子符。 晋安还在沉吟,凄冷夜下,再次传来指甲抓挠,用力拍打求救的声音。 “小兄弟,这次的声音好像是从外面院子里传来的!” 其实不用老道士提醒,晋安沉着目光,手里握着刀,已经气势汹汹的大踏步冲向院子。 声音是从院子里的一口水缸内传出的。 水缸上压着一块木板和大石。 当晋安掀翻盖子,结果缸内干燥,并无盛水,只是水缸内同样贴满了黄符和被人抓住血迹斑斑的指甲痕迹。 一而再被戏耍。 就是泥菩萨都有三分泥性呢。 晋安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当年这些沈家堡的人,究竟都经历了怎样的恐惧,居然贴满了这么多黄符……” 这个时候,老道士也已经摸黑追出来,老道士有些狼狈,脑门上撞出了个大包,估计是夜里看不见,在屋子里摔了一跤或是把脑门磕在门框上了。 就这月光,老道士也看清了缸内同样贴满大量黄符。 “这半大小鬼,该不会是故意恶作剧,在跟小兄弟你和老道我捉迷藏玩的吧?” 正文 第63章 笑容 咔嚓!咔嚓! 平寂,黑暗的夜下,又有指甲抓挠挣扎声传来。 这次是在堆放干柴的小屋里传来的。 当晋安冲进去时,依旧毫无所获。 什么人影都没发现。 除了柴房门的背后,贴满被抓烂了的黄符,以及大片的血污指甲抓痕。 …… 咔嚓!咔嚓! 这次却是从先前待的屋子里传出的。 当晋安手提长刀,一脚踹门,人已经不耐烦的杀气腾腾冲进去时,这次是从一只存放杂物的木箱里传出的。 同样的,当他掀开木箱,还是什么都没捉到。 晋安气血壮,倒还没感觉到什么,反倒是老道士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来回折腾,把他给折腾坏了。 累得跟牛喘似的。 屁股一沾四方桌边的凳子,就累得不想再起来了,直呼不行了不行了,可累坏老道我了,人老了就腿脚跑不动了。 晋安也觉得这么下去,一直被耍得团团转不行。 他又在屋里巡视一圈后。 接着,居然直接推开所有门窗,然后人横刀立马的坐在四方桌前,打算直接守株待兔了。 接下来,已经厌烦了晋安不管外头有多大动静,他都巍峨不动如山,稳坐屋中,犹如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一旁累得气喘吁吁,人上半身都瘫在桌子上,毫无一点仙风道骨,飘渺得道高人气质的老道士,反倒成了最鲜明对比。 深夜。 屋外原本朦朦胧胧的月光,似是被一团乌云遮住,原本借助外头月光照明的屋内,随着夜深,屋内视线越来越昏暗了。 忽然。 空荡荡,没人一个人的寂静屋外。 再次响起那个阴森森,让人头皮发寒的痛苦挣扎,指甲不停抓挠坚硬墙砖声音。 兹,兹,兹…… 声音尤其刺耳,尖锐,带着刻骨仇恨和滔天怨气的深深抓进青砖里,好像指甲都抓断在了坚硬墙砖里,在这个深邃的夜空里,听着很是瘆人,邪乎。 黑乎乎的窗外,似乎蹲着名小孩,那小孩的瓜圆脑袋在窗台下时隐时现。 没人理会后,终于不再躲藏了吗? 晋安拄刀握着刀柄的右手手臂,肌肉绷紧,一根根血管突起,他沉着冷静看着窗外窗台下蹲着的小孩脑袋。 “门窗没锁。” “你要想进来就进来吧。” 但晋安的话,似是惊吓到了窗台下躲着的小孩脑袋,朦胧模糊的黑暗中,小孩脑袋消失不见了。 窗外的浓浓黑夜。 再次恢复回空空荡荡。 冷冷清清。 晋安冷哼一声,没再去理会,他是厌烦了被人当猫捉老鼠一样的戏耍,现在他才是那个猎人,他这个猎人在静守猎物入套。 接下来,有一段很长时间的平静。 晋安粗略算了下,大概进入丑时,日月交替的黎明之前,平静了许久的瘆人指甲一下又一下抓挠、痛苦拍打求助的异响,再次响了起来。 这次!就在身旁的床下! 离晋安不足十步! 近在咫尺! “小兄弟……” 黑漆漆的屋内,老道士一个激灵坐直腰板,他有阴影了,想起不久前,他还坐在那张床上休息过…… 老道士已经伸手进太极八卦褡裢里,想要抓出一把辟邪糯米。 “终于来了!” 晋安手拄长刀,扭头看向就近在咫尺的那张床。 晋安没轻举妄动,马上冲过去就是一刀,而是,慢慢低头、弯腰。 晋安坐在原地,腰越弯越低,黑暗的屋内,晋安悄悄低头、弯腰,仿佛他才是那只鬼抓人的邪灵,而藏在床下挣扎抓挠床板的人,才是半夜被他吓得瑟瑟发抖躲到床下的无辜者…… 头越低越低…… 越低越低…… 床下,一团瘦小蜷缩的人影,在挣扎抓挠,拍打床板。 那是个皮肤龟裂,全身烧成焦黑,死于火灾的干尸、焦尸小孩。 就在晋安静悄悄弯腰看到床下焦尸小孩时,躲在床下黑暗角落里作怪的焦尸小孩,似有所察觉,他看到了一张露出笑容的脸。 “你输了……” “我抓到你了!” 晋安的笑容高兴,温和,可在黑咕隆咚的黑漆漆屋子里,悄悄弯腰看着床下,一声我抓到你了,反而带着让人头皮一炸的峥嵘阴森。 接着,晋安二话不说,就是一刀斩了出去。 我早就忍你很久了! 死吧! 赤红的刀影,带着赤血劲的霸道爆发力,晋安全身气血沸腾搬运,人大步踏出,全力爆发冲出一步,已经到了床前,一刀半月斩,重重砸中木床。 轰! 结实的木床,被刀上霸道的赤血劲,以及刚猛爆发力,劈成碎片,朝四面猛烈爆炸开来。 “给我滚出来!” 晋安一声喝。 一团瘦小黑影,在爆炸烟尘中,狡猾蹿向门口,想要夺门逃窜。但就在这时,焦尸黑影又以更快速度倒退回来。 地上留下两只焦黑,尸臭的黑脚印。 原来,老道士早已在门窗附近撒了一团糯米,糯米本身就是有吊伤、解毒的药理效果,属补中益气的阳气谷物。 是阴祟克星。 “来得好!” 晋安二话不说,对着倒退回来的焦尸黑影,赤血劲爆发,刀光带着气血沸腾后的兹兹灼热气息跟赤芒,干脆利索的一记力劈华山。 轰隆! 焦尸黑影后背受了赤血劲狠狠重劈,仿佛被雷火大炮重重轰中后背,身体猛的一震,大量沸腾炙热的赤血劲,一股脑灌入刀上,噗哧,重重撕开焦尸后背血肉,露出了森森白骨! 赤血劲所带来的勇猛爆发力,甚至攻势不减,把其如一枚实心炮丸,狠狠砸飞出去。 砰! 屋子一颤,一声爆炸巨响,刀上的巨大力道,居然将焦尸黑影劈飞出屋外,屋墙被撞塌出个一人多高的大窟窿。 焦尸黑影从废墟里跌跌撞撞爬起来,逃进附近的另一户人家里。 那是户大庄子,晋安吃惊,这不就是一开始老道士说要住的那座大庄子阴宅吗? 晋安来不及细想,身体反应比脑子快,人直接冲出墙窟窿,气势如龙虎的提刀追入大庄子里。 “老道,你保护好自己!” 晋安声落,人已追杀进大庄子里,结果,晋安首当其冲看到,大庄子的院子里摆着口黑木棺材,黑木棺材已经被打开。 里面的尸体已经不见了。 晋安吃惊,这黑木棺材,可不就朴智和尚跟他描述过的,丢失了的那个阴镖吗! 里面的荒村老尸跑出来了? 正文 第64章 失火 晋安眼角一瞥。 瞥见一道黑色瘦小身影,一闪而逝的冲入庄子里的一间厢房里。 晋安目光一沉,暂时没时间管摆在院子里的那口黑棺了,他一路追进厢房里。 砰! 晋安如一头蛮兽,身体速度不减的冲进房里,直接撞飞了半扇门。 房间内黑影一闪,跑到一扇屏风后。 晋安大踏步冲上去,一脚踹翻屏风。 呼! 黑影飞入一只黑漆漆,被大火焚烧过的衣柜内,柜门被阴风紧紧带上。 “没完没了!” 晋安双手握住长柄刀柄,胳膊上血管清晰可见,肌肉块块鼓胀,膨胀,赤血劲! 双手砍刀带着狂猛压力,嘶,迅猛切开空气阻力,带着灼热,霸道,有前无退的刚猛气息,重重劈了出去。 哪知。 手上传来失重感。 晋安这一刀劈了个空。 晋安发现自己身周一片黑暗,他像是被困在了一个狭小,封闭的黑暗空间里。 晋安想挣扎。 却发现自己动弹不了。 他只能简单眨眨眼睛,简单转动眼球,身体其它部位都动弹不了。 这让他想到了鬼压床…… 也有人说这是梦魇症。 这个狭小密闭空间,很压抑,晋安是蹲坐着的,黑暗空间只留下一条长竖小缝隙,可以勉强看见外头。 晋安透过狭窄缝隙,努力去看清外界,他勉强看见外面似是一间屋子,床、桌、凳、熄灭了的灯油底座…… 恰在这时候,有一名小孩的童稚声音响起,是从屋子外面响起的。 “一。” “二。” “三。” “杨承安,你要藏好哦,我当鬼马上就要来抓你了哦。” 晋安目光一沉,这声音像是从外头传来的,鬼抓人? 这是…有两个小孩在家里玩捉迷藏的游戏吗? 他现在被困在屋内的某个地方吗? 晋安挣扎,他身体还是动弹不了,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压住了,动也动不了。 “外头有没有人?” “喂,有没有人能听到我说话?” “老道?” “陈道长?” “老神棍?” 晋安朝外头喊着,可根本没人听到他的声音,屋子外头的小孩,听不到他声音,也没有察觉到异常,依旧还在数数。 “四。” “五。” “六。” 此时的晋安,强逼自己冷静下来思考破局之法。 “狭小,密闭,黑暗空间,又是室内,又是留有一条竖缝……” “而且两个小孩正在家里玩捉迷藏游戏……” “对了!是衣柜!” “我之前要去劈沈家堡庄子里的那只衣柜,结果人莫名其妙就被困在了眼前这个衣柜里!” 思及此,晋安心头发毛,他努力转动眼球,那个焦尸小孩并不在衣柜里。 衣柜里就他一个人。 这让晋安心中一松,尝试搬运赤血劲和五脏仙庙的脏炁,结果,当他搬砖脏炁时,身体机能勃发,无法动弹的身体,居然产生了一丝松动迹象。 晋安大喜! 还好他并非全无反抗之力! 晋安一边默默蛰伏,一边快速搬运体内的脏炁,人体五脏就如坐镇中央天庭的大将,掌控着人体一切机能、气机、生命精元。 …… 此时,屋子外头的小孩数数声,还在继续着。 “快藏好哦,马上要来抓你了哦。” “八。” “九。” 外头数数声音猛的一顿。 突然!屋外传来当鬼小孩的着急大喊大叫声音! “不好啦!” “着火啦!” “着火啦!” “杨承安,你别藏了,快跑出来啊,着火啦!着火啦!” “杨承安你家隔壁烧起大火了!跑啊!” “杨承安!” “杨承安!” 院子里的小孩声音,一声一声急促,朝屋子焦急叫喊着。 “阿青你别想骗我。” “我才没那么笨上当呢。” “阿青你现在是鬼,你快点来抓我啊。” 一小孩子声音,突然毫无征兆,在本应只有晋安一个人的幽闭衣柜里,在晋安背后幽幽,冷冷响起。 这个声音! 就是晋安和老道士此前在沈家堡听到过的那名小孩子声音。 瞬间晋安脖子上寒毛全都炸起了! 衣柜里还有第二个人! 那个焦尸小孩一直跟他一起藏在衣柜里! 妈的! 那玩意就压在我后背上! 这一刻的晋安,紧张与寒栗全都涌上心头,全身如电流瞬间流窜,头皮发麻,忍不住在心里爆了句口粗。 后背压着个不干净东西,晋安感到四肢如坠冰窖。 “真的着火啦!杨承安我没骗你!真着火啦!” “杨承安快出来啊!” “真的别玩了!” 叫阿青的小孩,慌慌张张跑进来,喊着杨承安的名字,问杨承安藏在哪里,叫小伙伴赶紧出来逃命。 可叫阿青的小孩才刚跑进屋子里,人又马上慌慌张张跑出去。 “啊!火!火!” “杨承安!火已经烧到你家了!” “快逃啊!真的别玩了,我真没骗你!快来救火啊,快来救火啊,藤叔快来救火,杨承安家里着火了!” 屋子外传来叫阿青小孩的哭喊声,向同村大人们的求救声。 这时候,透过衣柜门缝,看到外头有汹汹火光跳动,然后有呛人浓烟透过衣柜缝隙,进入衣柜里。 呛鼻浓烟,带着大火炙烤的温度,被人吸入两肺中,带来灼热疼痛与强烈窒息感。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晋安背后压着的死小孩,一遍遍重复说着,先是声音幽冷如九幽寒冷,麻木没有人类情绪。 然后是愤怒。 最后是尖锐痛苦嘶吼,声音之大,就在耳边尖锐响起,仿佛要撕碎了晋安的耳膜。 晋安耳膜痛得太阳穴暴突起来,额头一根根青筋绷起。 脸上神色痛苦。 好像下一刻就要脑袋血管爆裂而亡一样。 晋安不想死,他努力控制着好不容易夺回了点知觉的身体,慢慢身体前倾,想要拿身体去撞开衣柜门,然后逃出去。 咚! 晋安控制身体,刚前倾撞在柜门上,结果,衣柜门似乎整个立不稳,整个倾倒重重砸下。 柜门朝下的重重砸在地上。 封死了唯一的逃生路。 “这是…死亡场景重新吗?” 晋安忽然闪过一丝明悟。 正文 第65章 很懵啊 这个时候。 浓烟越来越呛鼻,窒息。 吸进肺里的空气也更加灼热了。 衣柜外大火熊熊,噼里啪啦燃烧,衣柜内温度已经炙烤到难以呼吸。 晋安立马闭住呼吸。 然后依靠五脏仙庙脏炁的生生不息循环,转外呼吸为内呼吸。 好在这些道家内呼吸法,不是什么高级秘术,只是算作是小法门记载在《五脏秘传经》上。 江湖武林有龟息法。 道家有内息法。 这本身就算不上什么道家独门。 当转为内呼吸后,那种窒息感,炒肺片的灼烧感,这才好转了许多。 这一把火。 晋安也不知道烧了多久。 忽然。 他感受到衣柜被搬动的晃动,然后衣柜被扶正放立。 接着,他听到外头有一对夫妇的对话声音。 “孩子他爹,你在哪买来这只衣柜?” “也不知道是哪户大富人家,把这么好衣柜给丢到河里,我在河边看到这只衣柜顺流漂来,觉得挺好看,听可惜的,于是就跑回沈家堡找上b、c他们几人,费了些力气才打捞上岸。你还别说,这衣柜不知道用什么木材打造的,挺沉的。” “这衣柜的门,我怎么感觉颜色不对,好像不是跟衣柜原装的?” “这衣柜我从河里打捞起来的时候,就是残缺,不全的,衣柜门丢失不见了。所以我放在木匠那两天,重新给配了两扇门后,这才找来牛车拉回家。” 妇人:“这衣柜确实好精致,好精美,孩子他爹,我能打开来看看衣柜里面有什么吗?” 丈夫:“自然是可以。” 一只布满看可怖血丝的女人眼珠子,趴在衣柜外,通过黑幽幽的缝隙,正在朝里面看。 这只布满血丝的女人眼珠子,麻木,冰冷,没有焦点空洞洞。 血丝眼珠子眨了两下。 左转。 右转。 似乎想通过衣柜门缝看清里面有什么。 “那我要开始打开咯~” “准备好了吗~” 原本对话正常的妇人,声音忽然一下变成了平静,麻木,空洞。 一股阴冷。 顺着衣柜门缝。 丝丝丝钻入衣柜内。 四周气温,开始邪异、诡异、堕落、黑暗、腐烂、恐怖…… 仿佛趴在衣柜外窥觊的女人血丝眼球,是大恐怖的东西。 接着,衣柜门开始传来动静,趴在衣柜外的女人血丝眼球,咔哒,咔哒,想打开衣柜门。 悉悉索索…… 黑暗,狭窄,幽闭的衣柜空间里,晋安后背上,一只焦黑、萎缩,五根手指被大火烧得卷曲,扭曲的小孩人手,开始从晋安后背,悄悄爬上晋安的肩头。 准备? “装神弄鬼!” “滚!” 咣! 晋安低吼一声,早就恢复过来的他,根本不等外头那个布满红血丝的女人眼球打开柜门,刀光在黑夜里骤然亮起。 如飓风撞击! 带着赤色! 绞杀万物! 轰隆! 柜门被飓风风暴狠狠撞碎,原本混沌,黑暗的眼前,再次重新恢复了视野和清明。 晋安发现自己还站在沈家堡大庄子的房间里,人一动不动,身前还是那只完好无损的衣柜。 晋安讶色。 他沉吟片刻,随后有些恍然了。 人有三把火。 三把火旺盛,则百邪不侵。 三把火虚弱,则百病缠身。 三把火灭,则人死如灯灭。 正常壮年,气血强壮,普通邪祟近不了身,无法害人,就会用种种幻境吓破人胆,三把阳火虚弱,则精神恍惚,气血淤堵,阳火衰弱,给了邪祟害人可趁之机。 邪祟害人,都是先吓破人胆!熄灭人三把阳火! 所以,刚才一切都是幻象,也就是鬼遮眼,哪知道他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他没被鬼吓灭三把阳火! 反而是他气血强壮,旺盛,面对极压绝望下,他先砍破了鬼遮眼,先从鬼遮眼里恢复过来。 “我倒要看看,你还有几次鬼遮眼!” “是你鬼遮眼厉害!” “还是我手里的刀更快!” 赤血劲! 给我爆!爆!爆!爆!爆! 晋安气血沸腾,两手握住砍刀的长柄,疯狂如陨石坠击,力道狂猛巨大,轰,轰,轰,赤血劲带着爆发力,一下又一下重重劈砍在柜门上。 想要把躲在里面的阴祟给抓出来。 密集刀光似飓风绞杀,似陨石坠击,一下下狂劈,在屋子里带起呼啸狂风,吹刮开身周杂物。 密集刀影戴起来的强大气流,把未锁好的纸窗,卷得砰砰砰来回不停撞击。 这只受过阴气,煞气,日日夜夜温养的衣柜,材质早已经发生改变,坚硬如金铁。 迸射起刺目火花。 每一次刀光撞击,都震得晋安虎口发麻。 若非有五脏仙庙,带着生生不息的生机循环,晋安也不敢如此疯狂的几十!上百刀劈砍! 咔嚓! 衣柜即便再坚硬,表面阴气,煞气如何防护住衣柜,可面对赤血劲的刚猛与爆发力,终究还是承受不住了。 咔嚓!咔嚓! 衣柜表面出现裂痕。 裂痕越扩越大。 越来越多。 终于! 再也不堪重负!轰隆! 衣柜门四分五裂炸开,一道焦尸黑影,刚想要趁着爆炸尘土,先向外逃窜,结果一道赤色刀光,如巨大陨石砸来。 轰! 焦尸黑影被刀上的沉重刀势劈中,在半空一声惨叫,重新被狠狠劈飞回衣柜内。 咚! 巨大的去势,焦尸连带着衣柜,重重撞击在柜后的墙壁上,传出一声巨大震响,屋子都好似狂震了一下。 焦尸黑影还想要逃窜。 大量炽热的赤血劲灌入刀内,晋安对着其面门,刀光如一记蛮力狂暴的门板斧,狠狠砸中焦尸黑影的颅骨。 噗哧! 焦尸黑影体表的阴气,再也扛不住晋安全力爆发下的赤血劲和刀刃上的炽热力量,从中间竖斩,劈炸成碎片。 彻底灭绝。 久违了的大道感应,再次熟悉笼罩身上。 然而! 这次的大道感应有些不一样。 晋安也说不出哪里不对。 于是,一场大战,体力耗费严重,气喘吁吁,几乎掏光了体内赤血劲的晋安,趁着难得喘息空隙,给自己望气。 阴德—— 壹仟贰佰伍拾捌! 整整加了壹仟阴德数! 晋安被一夜暴富,愣住了。 “小兄弟!小兄弟你没事吧!你这里怎么这么大动静!”这时,听到大动静,担心晋安安危的老道士,小心翼翼摸来。 正文 第66章 小兄弟这么刺激的嘛 老道士见晋安并没有危险。 于是问:“小兄弟可有抓到逃走的那个阴祟?” “嗯,抓到了。” “在哪呢,老道我咋没瞧见?” “就在这只柜子里。” 老道士:“?” “已经魂飞魄散了。” 老道士:“!” 老道士朝晋安竖起一个大拇指:“小兄弟,以后生肖属牛的牛妇人见了你,都要绕道走了。” “你牛逼!” 晋安脸黑。 …… 晋安想到了这次的阴德数暴富,觉得这事不同寻常,于是向老道士详细说明经过,最后问老道士有没有头绪? 老道士听完后皱眉沉思:“按照小兄弟所说,杨承安是在痛苦挣扎中,被大火活活烧死在这只衣柜的。因为死前死得很惨,所以死后怨气越大,成了怨气深重邪灵,这有点像是老道我曾经听人提到过的冥器。” “如果真是冥器,老道我觉得,杨承安的死,或许并不如它记忆的那么简单。因为冥器炼制手法,极其残忍和惨无人道!”老道士生气了。 “炼制冥器,是一件生儿子没**,极损阴德的丧尽天良事!”老道士破口大骂。 “冥器?”晋安惊讶。 老道士解释道:“冥器,意指人死后、阴间的东西。” “早在上古王朝前,人类还在茹毛饮血时期,就已有冥器、陪葬品的习俗了。” “而越是身份不凡的人,生前越是怕死,死后更怕‘死’。怕死后的尸骨会遭到盗墓贼破坏,于是总会在陪葬品上动些手脚,比如请人炼制一两件冥器当镇器。” “如果小兄弟还是无法理解冥器,可以简单理解为是一种邪道法器。” “这些邪道法器,按照能力不同,可细分为邪恶、诡异、黑暗、诅咒、神秘、恐怖、异端、堕落等等。” 老道士继续道:“按照小兄弟的描述,这只柜子的柜门色泽有异,并不是原来的柜门,而是后来重新配上去的,这就解释得通老道我心中的一个疑惑了。” “老道我猜,这只冥器曾经被高人击毁过,已经残缺不全。然后不知因何缘故,流落到民间,也许是自然灾害,也许是人为,最后顺河漂流至沈家堡,结果为全村人带来了灾祸,全村人死绝,但被外界传为是瘟疫爆发。” “小兄弟应该庆幸我们这次碰见的,只是残缺冥器,不是完好全盛时期的冥器。如果真是完整的冥器,恐怕小兄弟你和老道我,今天就要合葬一口棺材里了。” 晋安大感意外的看着滔滔不绝老道士。 想不到老道士懂这么多。 老道士这些年走南闯北的经历很迷啊。 同时他也恍然大悟,难怪这次会阴德会如此丰厚了。 原来他这次算是越阶杀怪了。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搏一搏,黑土变黄金。 越是厉害的阴煞邪祟,越是带来更大灾难,阴德丰厚。 阴德也跟身份一样。 明码标价。 “老道你恶心不,合葬一口棺材,你当是夫妻同棺呢。” 晋安都把自己给说反胃了。 不行,他这次等回昌县后,一定要去去传说中的勾栏听曲,乐坊这些地方,让百美嘤嘤嘤图给他驱驱邪,重振一身浩然正气。 老道士厚着脸皮说道:“两个大老爷们也能挤挤嘛,北边天寒地冻,一到冬天,一个屋子里十几个大汉挤在一个热炕头上睡,那都是常事。” 晋安黑着脸,当即就呵呵了:“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老道士砸吧砸吧嘴,反复回味小兄弟这话里是什么意思,等老道士反应过来后,这个把道袍系在腰上的老不正经老道士,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晋安。 原来小兄弟这么刺激的嘛! 喜欢血中旱道行的嘛! 老道士看着正朝屋外走去的晋安,他原地踌躇,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去。 这时候,晋安见老道士还一直停留在屋里踌躇不出来,晋安顿下脚步,扭头疑惑看一眼屋里脸上表情挣扎的老道士,仿佛在无声说,跟上来啊! “老道你杵在原地干啥呢,说到棺材,我们赶紧去庄子的院子里,看看那口押阴镖的黑棺去。” 晋安记起来外头还有一口黑棺木。 当一老一少来到院子里时,那口押阴镖的黑棺还依旧摆放着,只是,里面的尸体已经不翼而飞。 阴镖丢了。 “看来这次走阴镖局的人,的确都是折在这片黑林子里了,倒霉碰到了遗落民间的冥器。” “那么问题来了,这黑棺里的耗子精老人尸首跑哪里去了?” “难道还能自己长腿,不翼而飞了?” 晋安无语看着老道士,纠正一句:“人本来就有腿。” “而且,飞不是靠腿的,是靠翼的。” 老道士吐了口气:“但还好,这次没有被爷俩一起围攻,老道倒是觉得这阴镖丢的合适,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小兄弟你说,丢掉的阴镖,那具耗子精脸老人尸首,会不会是被先我们一步的冯捕头或朴智和尚给引走了?” 就在晋安和老道士研究,接下来该去哪找耗子精老人尸体、走散了的冯捕头他们几人时,忽然,一许夜风拂面而过。 带着泥土混杂着露珠的湿气…… 还有树影摇晃的沙沙沙沙沙声音…… 晋安惊讶看到,眼前视野逐渐清晰起来,他和老道士两人居然站在一片黑色森林里。 周围的阴气能量力场消散。 阳间重现。 即便口含地下出土的铜钱,也已经没用了。 老道士也跟晋安一样,刚开始惊疑不定的看着眼前变化,但老道士像是马上想到了什么,啪的一拍大腿,在黑漆漆的林子里激动大叫一声:“我明白了!” “小兄弟,老道我终于明白,这只那只烧死过人的柜子冥器的能力,究竟是什么了!” 晋安问:“是什么?” 老道士回答:“按照小兄弟的描述跟老道我推算,那只烧死过人的柜子冥器能力,应该是属于‘鬼遮眼’,能够蒙蔽人五感,无法看清被蒙蔽起来的本质!” “这也能解释得通,小兄弟被困在柜内的那段离奇遭遇了!” “我们虽然一开始没有进入黑林子里,但冥器影响范围很广,实际上,早在一开始我们就已经被鬼遮眼蒙蔽住了五感!” 老道士言之凿凿的严肃解释道。 正文 第67章 烧林 黑色森林里绿色鬼火点点。 这几十年来,这片林子陆陆续续死了不少人。 那些绿色鬼火,正是这些曝尸荒野尸骨上的绿色磷火。 而那口黑棺,此时就在晋安和老道士的身边,林子浓密高大,树冠茂盛,顺着零碎砸在地上的斑驳月光,依稀可见黑棺边倒着五具干尸。 五人都是死于血食干枯。 虽然干尸,形体大变样,可通过五官,晋安和老道士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三人正是朴智口中提起过的,失踪了的走阴镖师。 晋安和老道士赶紧把五人都来来回回检查一遍。 还好。 没有穿衙门制服的尸体。 冯捕头和其他两名衙役并不在这些尸体里。 接下来,晋安和老道士,一边警惕暗防着耗子精脸老人怪尸,一边举着火把,在林子里寻找失踪了的冯捕头几人。 这支火把,还是从那几名走阴镖师的干尸旁找到的。 虽然已经沧海桑田,曾经的沈家堡土墙和房屋都已经倒塌,不见,曾经的村庄破土而出长满了大片林子,但在火把照明下,地上时不时还是能见到一些地基基留下的石痕迹,在地上划出一块块矩形线条。 结果,没找多久,在老道士的惊喜叫喊声中,终于找到了这次失踪的几人。 冯捕头、朴智和尚、孙兴、钟高勇,四个人全都身受重伤的昏倒在一片荆棘丛中。 而在荆棘丛中,还立着一只缺失了两扇门的木柜子。 “小兄弟,看来这只柜子就是冥器本体了,冯捕头他们都重伤昏倒在冥器边,很显然这是因为他们都被冥器里的邪灵偷袭致昏迷。” “还好老道和小兄弟赶到及时。” “如果再晚几步,很可能冯捕头他们就要步了那几名走阴镖师的后尘了。” 老道士一一探过几人的鼻息,都还有热息,万幸大家都还活着。 虽说自古道士跟和尚是仇家,但在生死,大是大非面前,老道士倒是暂时抛下成见,替朴智和尚包扎伤口,上金疮药。 就是上药的时候,手法重了点。 痛了点。 仅此而已。 当晋安和老道士背出所有人,找到其他衙役汇合时,这么折腾下来,天地破晓,已经是黎明时分了。 白天。 在晋安一一渡口五脏仙庙之炁,调理身体伤势下,受了重伤的冯捕头几人,终于一一醒转过来。 晋安这才知道,冯捕头他们身上都发生了什么。 原来,朴智和尚在给自己七伤拳后,并未追上冯捕头。 但在朴智和尚、冯捕头身上,都经历了同晋安和老道士一样的遭遇。 都是见到了“猫死挂树上,狗去随水流”; 故意被引到沈家堡后村,那扇唯一开着的大门,然后进入沈家堡内; 同样是沈家堡没有一个人; 同样是碰到了离奇古怪的异响; 朴智和尚比冯捕头稍微强一些,冯捕头没多久就被焦尸黑影偷袭重伤了,朴智和尚作为走阴镖师,则是避过了焦尸黑影的偷袭,追至大庄子里,经历了柜内鬼趴背,身体一动都动不了,最后还是落了个跟冯捕头一样的重伤昏迷下场。 至于孙兴和钟高勇这两名小衙役,早已经对晋安和老道士感激涕零,感谢救命之恩,等回去就马上在家里立块长生位,天天烧香祈福平安。 晋安没当真。 倒是老道士乐得不行,嘴上说不要,脸上快笑成一朵老菊花了。 “冯道长,老道我想把这片林子都烧了,这片林子是受阴煞滋生而长,常年遮天蔽日,吸收不了阳气,老道我发现林子里的不少死人,都出现了死而不腐的迹象,恐怕是受到林子里的阴煞之气温养,有起尸迹象。” “这片黑林子终究是留不得,索性烧了,把地下滋生的阴气拔除一干二净,免得以后继续害人,误入黑林子里平白丢掉性命。” 老道士脸上表情很严肃,向冯捕头提议道。 这事还得由冯捕头点头,才能让其他衙役帮他一块烧林。 本就胸前有刀伤,胸前缠着绷带的冯捕头,此时灰头土脸,身上更重了,他听完老道士的提议后,连思考都没有,很是身有同感的马上同意这事。 在冯捕头的命令下,其他并未受伤的衙役,开始配合老道士烧林子去了。 因为冯捕头几人身上伤势有些严重,不适合一路颠簸赶路,所以直到次日,一行人才重新上路回昌县。 只是。 迎着朝霞,看着捆绑在马背上的沉重柜子,老道士打算居然想把一切罪魁祸首的柜子,往昌县驼去时,冯捕头心有余悸的眉角肌肉直突突狂跳。 “陈道长这是?” 老道士叹了口气:“冯捕头放心,这冥器苦主已经被小兄弟打得魂飞魄散,闹不起来,不会再出来作怪了。” “说起来,这些冥器的邪灵,也同样都是受害的苦主,生前遭旁门左道残害,夭折早逝,死后还无法入轮回,重新投胎做人。所以,老道我想带回昌县,替他好生超度,希望能重新有轮回转世的机会。” “虽然苦主已经被小兄弟打得魂飞魄散,但冥器上依旧残留有一缕阴煞执念,如果老道我今日不超度,就只能一把火烧了这只柜子了,防止这股执念在以后死灰复燃,可若真这样做,老道我于心不忍。” “这世间能活着已经很苦了,没必要连死了都不能超脱,死后还要依旧受阳间的那份苦。” 看着老道士,此时每个人都肃然起敬。 包括晋安在内。 “朴智和尚,那你接下来有何打算?”冯捕头又问向一旁的朴智和尚。 朴智和尚又是七伤拳,又是被阴祟重伤,气血亏损严重,面色有点蜡黄,脸颊都显得有点消瘦了,不复那个肥头大耳的粗犷魁梧身影。 “和尚我打算跟随冯捕头你们,先到昌县疗伤,然后写封书信给其他镖师,来昌县接走镖头他们的尸体,带回给家里亲人,好落叶归根。” 冯捕头闻言大喜:“实不相瞒,昌县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而且如今还丢了一具邪尸,也不知道这具邪尸有没有跑进昌县里,祸害无辜百姓。值此特殊时期,朴智和尚若能留在昌县,自然是最好了。” 晋安听出了冯捕头的言中之意,冯捕头这是在替张县令招贤纳士,挽留奇人异士。 光是走阴镖师这块招牌。 的确很值得昌县重金挽留人才。 正文 第68章 《黑山功》 昌县。 晋安和老神棍回到住处不久。 就有衙役,牵着暂养在衙门里的贪嘴羊,安然无恙的送还给晋安。 只是衙役来的时候,鼻青脸肿。 晋安关心问衙役怎么回事? 衙役哭着求着晋安收下养,说他刚才在送山羊来的路上,不小心路过一家挂羊头的肉铺店,结果山羊就跟发了羊癫疯似的,要找羊肉店老板拼命。 他一个成年大汉,居然还拉不住一头山羊,力气都赶得上一头牛犊了。 但别看他现在鼻青脸肿,挺惨的,可要说到惨,羊肉店老板可比他惨多了。 现在还躺在医馆里嗷嗷叫的正骨呢。 伤筋动骨一百天,起码一两个月宰不了羊了。 晋安听完后无语了,这头贪嘴羊在最后时刻,竟还给他出这么多幺蛾子。 晋安不好意思,忙向衙役道歉,又是提出补偿,又是提出探望羊肉店老板伤情。 衙役吓得赶紧拦住晋安。 “晋安公子,你可千万别去探望羊肉店老板,我怕晋安公子一人难敌两名妇人之口,会被羊肉店老板的婆娘和老娘给活撕了,到时候我还得去衙里找张县令救你。羊肉店老板是个屠夫,他婆娘和老娘也都是腰大膀圆,胳膊比你我二人大腿还粗,我们平平安安难道不好吗?” “至于赔偿的事,衙里已经都垫上,晋安公子不用太客气了。” 衙役说完后,匆匆把牵羊绳子交到晋安手里后,赶紧逃命似的离开的。 他怕他会落得跟羊肉店老板一个下场。 全身缠满主板正骨。 晋安送走衙役后,也是颇为头疼的把山羊牵回院子里。 “小兄弟,刚才老道我在屋里听到有说话声,小兄弟是在跟谁说话呢?” 这时,在屋子洗漱,洗去几天的风尘仆仆,重新换上件干净整洁道袍的老道士,神清气爽的走了出来,疑惑开口问道。 “咦,小兄弟你这头羊被衙里送回来了吗,衙门速度倒是挺快的。” 老道士惊奇看到已经被拴在院子里的山羊。 然后目露可惜。 可惜这头山羊是小兄弟的命根子,不能吃。 他每次看到这头养得膘肥体壮的山羊,总觉得不拿来撸串,滴下一滴滴黄灿灿的油脂,就有些可惜。 “嗯,衙里刚刚送还回来的,刚才我在跟送羊的衙役聊了几句。” 接下来,晋安留老道士在院子里,继续鼓捣着香烛、纸钱法坛,准备给那只冥器柜子超度,他则回里屋,这次换他去屋里洗去一身尘土。 待晋安洗漱完后,他并未去院里打扰老道士布置法坛,而是在院里拿出一只小布包。 当晋安解开布包,露出两本线装书籍。 《黑山功》。 《清徽宝录》。 看着手里的两本线装书,晋安目光沉吟,开始翻阅起来。 这次沈家堡之行,晋安收货可谓丰厚,除了阴德,他还从那五名走阴镖师的身上,搜到这两本秘籍。 晋安只拿走尸体身上的秘籍,并未碰其它。 江湖武林,各大门派都是自珍敝帚,门派成见非常重。 寻常人要想学武,获得秘籍功法的途径,基本被各大门派都给封死了。 所以,当晋安从几具尸体摸到这两本秘籍时,出于私心的他,并未交给朴智和尚。 晋安直到现在,才真正有时间翻阅这里两本秘籍。 晋安先是翻阅《黑山功》。 这名字一听就像是给黑山老妖修炼的神功。 晋安粗略翻阅了一遍,发现秘籍有许多注解地方,看来是常年被人携带身边气氛揣摩,修行。 不过,这本《黑山功》,并不是啥黑山老妖神功,而是属于江湖武林中的二流武学。 《黑山功》是门护体、洗髓,由外入内,由外功入内功的功法。 《黑山功》共分五层。 第一层是火毒黑煞,体内练出火毒内气。 虽然是叫《黑山功》,但这门功法一点都不是阴柔,狠毒的功法,反而是至刚至阳的火毒功法。 第二层是黑衫。 黑衫是气罩。 火毒内气在体表形成护体气罩 第三层是黑山。 到了这一层,《黑山功》的洗髓伐经功效,已经初露峥嵘,皮肤开始逐渐有坚硬如山石之势。 第四层是洗髓。 可轻微改善人体质。 第五层是肺腑之火。 练内火,内火旺,则人体如火炉,由内而外慢慢洗练筋肉皮骨膜,使火毒黑煞、护体黑衫、坚石皮肤,得到更进一步提升。 晋安粗略翻阅完《黑山功》后,目露喜色,果然不愧是二流武学,单单是粗略翻阅,看完介绍,就已窥见比他现在学的三流刀法、三流硬气功,强出了不止一两个档次。 晋安带着迫不及待,开始翻阅第二本秘籍。 想不到,这本《清徽宝录》居然又是门道家功法,只是翻阅了一会,晋安就对《清徽宝录》失去了兴趣。 这门《清徽宝录》顶多算是勉强列入道家之流,名字取的龙傲天,实则中庸平方,并不列入正一道、全真教等道教正统,属于乡野道士,三教九流的那种。 在见识了《五脏秘传经》后,晋安的眼光,多多少少有些变高了。 《五脏秘传经》虽然是正一道分支的末流道经,但起码是属于正统正一道分支。 这就好比是嫡传弟子与外门弟子的区别。 只有嫡传弟子,才能得到认可。 将来才有机会进入道场,入正统真人法眼。 原本晋安对《清徽宝录》的兴趣不大,想要随手丢下,然后重新拾起《黑山功》的。 可忽然,晋安轻咦了一声。 《清徽宝录》夹层内掉落出一张发黄的羊皮卷。 羊皮纸摸在手里,一看就知经过桐油做防水、防虫处理,有股油清香。 晋安摊开羊皮卷,发现羊皮卷都被摸出包浆了,可想而知已经存在不少年头。 “定灵丹?” 晋安先是一愣,随后惊喜,就差兴奋的笑出声来了。 看看。 这叫啥? 这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瞌睡就送来枕头! 晋安细细阅读丹方上的详细介绍。 最后他确认。 这的确就是道家丹方。 只是,晋安又发现这丹方有点问题…… 正文 第69章 二流与三流 晋安发现。 这张“定灵丹”的丹方,并不能算是真正的道家丹方。 根据丹方上所述。 当初创出“定灵丹”的人,也是跟晋安一样,苦于没有道家炼丹方,修为寸步难进。 为了求一张丹方,拜访天下各地洞府。 游历天下各处在民间被传很灵验的有名真人道观。 但求仙的路,比上青天还难。 最终,他历经千辛万苦,耗费十年心血,也才找到一张残缺丹方。 他又经过十年研究这张残缺丹方,逐一尝试补齐缺失的药材,逐一尝试用相似药理的药材替代一些早已绝迹的药材,这才终于让他找到一个折中之法,创出了新的丹方。 正是眼前的“定灵丹”了。 只是这定灵丹,天生就是源自于一张残缺丹方,所以自诞生起便是残缺不全的,只对练气初期、中期有效。 因为缺失一味重要药引、几味早已经绝迹了的药材,所以到了练气期后期,已经没效果了。 晋安虽然觉得这很可惜。 但他马上调整心态。 哪怕是只到练气初期,他也是赚到了啊。 晋安再也按耐不住激动情绪,风风火火跑去全城最大的药材铺抓药。 老道士看着满面春光出门的晋安,还一脸纳闷问这是咋了? 可晋安没回答老道士,人已经冲出院门,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只是。 半天后。 晋安跑遍全程所有医馆、药材铺,并没有买齐丹方上的所有药材。 这张丹方有点老了,有一些药材已经不好找,需要提前订货,至于有没有还是个未知数。 药材铺老板还得拖上家、以及其他同行,一起帮忙找找谁手里有其中几味珍贵药材。 即便找到了,调货时间,再加上路上耽误的时间,药材铺老板也没法确定什么时候能有。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晋安也不好为难药材铺老板,交了一两纹银订金,留了地址后,静等消息。 看着晋安兴冲冲的出去,又失落回来,还在院子里摆弄法坛的老道士,再次一脸的纳闷。 “小兄弟你这是咋了?” “进进出出的,这么快就又失落回来了?” “是不是遇到啥不顺心的事了,要不要老道我给小兄弟你算一卦?” “不要问老道我灵不灵,就问小兄弟你心诚不诚,心诚自然就灵。” 老道士喋喋不休,见晋安终于脚步停了停,以为有戏,顿时精神一振,油光满面说道:“小兄弟,老道我觉得,上次你请老道我吃的那家涮羊肉火锅就挺灵的。” 老道士说完还不忘砸吧砸吧几下嘴,暗暗咽了口口水。 晋安呵呵了:“拔火罐店永远说你湿气重,刮痧的永远说你经络气血淤堵。” “我信了你个邪。” 老道士见晋安要重新回屋,眼见今晚的涮羊肉火锅要泡汤,赶紧喊道:“小兄弟,老道我刚才临时算了一卦,今天的心灵可以便宜一半。” 你当心灵是菜市场里的猪头肉呢。 还可以打折便宜。 …… 接下来的时日。 晋安一直在埋头修炼《血刀经》、《三十六路开碑手》、《黑山功》。 在百年份的《参归大补汤》、百年份的《龙虎药酒》的滋补气血,强筋健骨下。 晋安修行速度很快。 这天,他大顿悟两次,小顿悟十一次。 第二日,他大顿悟五次。 第三日,又跨入大顿悟两次,小顿悟这天少了些,因为有些练乏了,只有不到十次。 …… 短短的十天时间。 晋安终于把《血刀经》十二层练满。 《三十六开碑手》的虎崩拳和熊靠背都练至圆满。 《黑山功》终于练至第三层黑山圆满。 说起来,《黑山功》第三层的黑山,皮肤坚硬如石,本就与《三十六路开碑手》,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所以晋安几乎毫无阻碍的,没花多少精力,很顺利便跨入了黑山圆满。 而进步如此快的代价,都是在有别人所没有的百年份补药的支撑下,投入昂贵资源所达成的。 光是百年火候的药材,就是普通的富贾也吃不起。 更何况还是天天如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而这一切的代价便是,十天时间,晋安敕封三次。 阴德数投入叁佰。 呃与此同时,晋安不得不感慨,老道士虽然在他这蹭吃蹭喝蹭住,平日里少不了几句拌嘴。 但老道士的眼光确实不错。 这座新住址,选的就是很好。 老道士在前院忙着超度冥器。 而他在后院清静练功。 有一个清静地方,才能让让全身心投入练功。 …… 这一天。 是晋安从沈家堡回昌县的第十天,但今天的晋安,并未按照往常一样在后院练功。 因为随着《血刀经》和《三十六路开碑手》的齐齐练满。 他又得要提升功法秘籍了。 “敕封!” “敕封!” 《血刀经》,赤血劲,十八层。 需阴德数贰佰。 晋安意外惊咦一声。 《三十六路开碑手》,不能再叫三十六路了,这次得改叫《七十二路开碑手》了。 因为又增加了二十六路炼骨硬气功。 分别是牛魔式。 猿锤试。 这新增的两门新炼骨功法,是下路双腿锤炼法。 这是把晋安下路短板都补齐了。 需阴德数贰佰。 “嗯?” “怎么这次两门秘籍敕封,都需要贰佰阴德,而不再是壹佰阴德了?” 不过,因为有了《黑山功》的抛砖引玉在前,晋安细细揣摩全新的两门功法,他吃惊发现,这两门功法的威力,居然都是一举进入了二流武学秘籍之流。 《三十六路开碑手》本就是三流武学里的顶尖,这次只需敕封一次,便跨入二流武学,倒也算是说得通。 如此一想,晋安脸上精神一振。 脸上浮现出喜色。 岂不是说,他只要把《血刀经》跟《七十二路开碑手》练成了,岂不是从三流武林高手,跨入二流武林高手之列了? 二流武林高手,放在江湖中,已经能独自开立门派了。 晋安想着想着,顿时眉开眼笑。 心情大好的晋安,打算今天请老道士下馆子,请他涮羊肉火锅。 而且连着练武十日,他也的确有些乏了。 晋安走到院子,看到老道士神色庄严,正在替冥器念道经超度,晋安一时没去打扰老道士专心做法事超度。 打算等等老道士。 只是看着老道士庄严超度,晋安突发奇想,他也算是正一道正统门人,不知道能不能超度邪祟?冥器? 晋安仔细一琢磨,还真有这个可能,打算等下找老道士试试…… 正文 第70章 夫妻宫 古时候天气严寒。 人们保暖手段、保暖衣物有限。 又没有暖气取暖啥的。 所以人们在天气寒冷季节,总喜欢扎堆围在火炉前吃饭,即煮即吃,担心吃得慢了会凉了。 晋安记得,早在三国时期就已经发明了火锅吃法。 算起来也有上千年的历史了。 苏轼流传下来一句诗—— 友朋设宴庆云楼,美食十二配郎酒。 觚觥交错杯杯尽,门前石狮口水流。 说的便是这聚会一起吃火锅了。 …… 因为等老道士的时间久了点。 所以当两人到店里时,已经是酉时过了一刻。 还能吃半个时辰就要宵禁。 晋安和老道士这次,依旧是来到上次那家羊肉火锅店,因为这家火锅底料很符他们的口味。 这家百年老店放在昌县也都有名。 它就叫百年老店。 而这家百年老店就在文武庙附近。 哪知,因为正好赶上晚饭饭点,两人刚入店,就发现店内位置早已经爆满,有本地的食客,也有慕名而来昌县参加清明庙会的外地游客。 这可把老道士急红眼了。 他可是一直心心念念着涮羊肉火锅,再配一壶温酒,那滋味,赛过做神仙,拿天庭神仙官职给他换,他都不愿换。 结果你却告诉他没位置了? 今天难得见小兄弟心情好,请他一顿涮羊肉火锅。 鬼知道错过今天后,下次复下次,下次再等小兄弟心情好,请他涮火锅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不甘心的老道士,等店小二转身忙着招呼客人后,他可怜巴巴看着晋安:“小兄弟,等下就快要宵禁了,老道我觉得不如直接换另一家咋样?” 晋安看着老道士都快嘴角急出水泡上火来,自然是一眼就看穿了老道士心里的那点小心思,他倒是没有点破,只是觉得这老道士有时候很通人情世故,有时候又像个老顽童。 晋安见店内确实没位置了,正转身欲走时,食客声音吵杂的大堂里,背后好像传来有人在唤他的名字。 “小兄弟,老道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叫你唉?” 其实,不用老道士提醒,晋安也已经听到了,他好奇自己在昌县熟悉的人并不多,是哪位熟人在喊他,莫非是冯捕头吗?于是,晋安转身望向声音传来方向。 当看到其中一桌倚栏位置时,晋安朝老道士露齿一笑:“老道,看来我们的位置有着落了。” “献玉公子,想不到今日在此能得见献玉公子。” “晋安公子,半月未见,别来无恙。” 跟晋安打招呼的人,是一名唇红齿白,眉目英气的仗剑温雅儒生。 儒生与书生不同。 其实若要区别也很简单。 百无一用是书生,只懂琴棋书画诗喝花酒。 儒生则要学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外,游历天下,战场杀敌,胸有浩然信仰。 儒生身旁,还跟着一名老汉。 那名老汉在见到晋安时,同样是朝晋安友善点头,可见都是相熟之人。 眼前这名唇红齿白的儒生,正是那晚五脏道人为他仙人指路,然后下山碰到的游历天下儒生和驾马车的老汉了。 “晋安公子好巧,晋安公子也是与友人来吃这家百年老店的火锅?若是晋安公子正在发愁没有位置,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共用一桌。” 唇红齿白的献玉公子,朝晋安指了指位置,温文儒雅笑说道。 晋安道谢坐下,早已经暗吞口水,迫不及待的老道士,也赶忙坐了下来。 “上次一别已快有一月吧,想不到献玉公子还留在昌县,我以为这么多天过去,献玉公子早已经离开昌县。” 献玉公子温雅不失直率性格,喝了口温酒,笑说道:“听闻昌县清明庙会将近,所以我和奇伯打算看看昌县一年一度的清明庙会盛况,再继续踏上周游各地名山大川的行程。” “若说起这一个月来,晋安公子在昌县的名声,可是传遍大街小巷,名声大噪。” “晋安公子不到一月,就连破数件奇案,有‘雷公劈尸案’,有‘溺死案’,前不久还听晋安公子给一口鸠占鹊巢的白棺抬棺,别人抬不了棺的凶棺,却被晋安公子抬棺成了。想必这位道长,就是那日替林家人主持移棺法事的高人陈道长吧?” 此时,刚好跟店小二点完菜谱的老道士,听到对面有人提到他,顿时精神一振。 小友,你要跟老道我提这事。 那老道我多年的老寒腿可就不痛了。 老道士如飘渺得道高人,坐直腰板,抚须颔首笑说道:“献玉公子既然是小兄弟的好友,不如让老道我免费为献玉公子算上一卦。老道我铁口铜牙断神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间明白事理,通晓人理,算不准不要钱。” 晋安:“……” 献玉公子:“……” 晋安感觉老道士这是在给他丢脸啊。 这台词一听,就给人浓浓江湖老神棍味啊。 献玉公子倒是并未当面表露出什么异样表情,而是客套了一句:“算命就算了,我不信命。” “不如陈道长帮我看看我的面相。” 老道士闻言,还真替对方仔细看起面相来。 “献玉公子印堂金黄,再看献玉公子一身儒生行装,说明献玉公子是有真本事的人,本事很硬。不是那些个徒有虚表的酸腐书生,随意装扮的。” “献玉公子下巴饱满,财帛宫也很丰隆,说明家里殷实,不缺地不缺房不缺金银,从小衣食无忧,家里是吃官家饭的。” “献玉公子你的夫妻宫,出现了一朵桃花,近期要走桃花运,会碰到自己今生最中意最喜欢的人。而且这朵桃花现在正梅开二度,说明献玉公子之前便已跟自己命中之人相遇,结下了良缘,近段时间还会再次重逢。” “老道看献玉公子夫妻宫上的桃花运越开越盛,逐渐影响到附近的命宫、保寿宫、迁移宫,说明对方不仅是献玉公子喜欢之人,更是命中贵人,虽会遇到劫难,但都能逢凶化吉,且步步节升,心想事成,达成更高成就。” 老道士的话,一直在说夸人的好话。 正所谓好话顺耳。 这很符合人的心理学。 不管是献玉公子,还是晋安,都对老道士的话,听听,笑笑,但没人当真。 就在这时,老道士点的几盘涮羊肉,正好被店小二端上来,一行人赶紧开涮羊肉。 原本面有顾忌,还未说完后面的话,还面有犹豫的老道士,见到小兄弟一人就夹走一大块羊肉,他担心手速慢了,等下羊肉就没了,原本犹豫要不要说的话被打断,他撸起道袍袖子,跟晋安争着抢着羊肉。 \ Ps:抱歉,今天时间来不及,只有一更QAQ。。 大佬们不要熬夜等叻。 晚安鸭~ 正文 第71章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 (Ps:因撞名字,出于谨慎,名字改成“倚云公子”) 随着清明庙会临近。 小小的一个昌县内,塞下了各路三教九流角色。 按照店掌柜笑得都快合不拢嘴的话来说—— “今年的清明庙会还没开始,生意已经好过以往几年了。” 卖竹篾的、挑担子卖馄饨的、肩上扛着磨石凳子走街串巷给人磨刀的磨刀匠人…… 倚靠栏杆,看着店铺外头人流如织。 店内也是人声喧闹嘈杂,一片闹闹哄哄的。 这里坐着的有员外郎、书生、大户出来的女眷、江湖草莽、年轻少侠、腰缠玉带的富家公子哥儿、细皮嫩肉只喝百花甜酒的千金小姐…… 人人都是吃得头顶氤氲霞腾。 热汗淋漓。 晋安与倚云公子他们邻桌,恰好就是坐着两名年轻江湖少侠。 “子轩兄,我们这算是不打不相识,想不到你我二人竟同时揭了悬赏布告,进山击杀吃人大虫。” “宜信兄客气,行侠仗义,快意恩仇,这才叫江湖。” “哈哈哈,子轩兄说得极是,江湖就该快意恩仇,今日我与子轩兄一见如故,不如我们今日义结金兰,结为异姓兄弟。” …… “晋安公子怎么了?” “怎么一直在看着那一桌子人?” 倚云公子见晋安忽然一直看着邻桌的那对江湖少侠看,目露好奇与疑惑,不解问道。 晋安闻言,转回头来。 他喝了一口手中酒杯里的酒,但又马上皱眉没再继续喝了。 这百花酒太甜了。 酒精度数几乎喝出来,舌头味蕾全被甜味压住。 这酒。 不适合男人喝。 是男人,就应该抛头颅,洒热血。 晋安放下手中酒杯,笑笑说道:“江湖凶险,人心险恶,从古至今,一直都是鲜少有女子独自闯荡江湖。” “而女子若想闯荡江湖,于是通常都会选择女扮男装成假小子,自认为没人能够认出来。” “可她们却殊不知,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男人女人在身体特征上简直不要太明显,就差头顶顶着‘我是女人’几个大字了。” 说到这,晋安就忍不住吐槽。 男女身理特征那么明显。 为什么古装电视剧里,女主角女扮男装总能轻而易举骗过老实人男主角? 居然认不出来自己的拜把子兄弟其实裙子下暗藏着天赋异禀? 后来。 晋安才终于想明白是为什么了? 古装剧里的男主角肯定都是天生散光眼! 两米外分不清男女,五米外分不清人畜,十米外看啥都是骑兵。 “倚云公子你看邻桌那被称为子轩兄的‘男子’,她喉咙没有喉结,身子明明比男人瘦弱一圈,却胸前衣服被撑得鼓鼓,很明显,这是欲盖弥彰的裹了胸布,这就叫掩耳盗铃。” “其实女孩子家家的,裹胸不好,容易畸变,对身体伤害太大。” “比如,会平平无奇。” 晋安眼角似有若无的瞥了一眼倚云公子。 倚云公子:“?” 倚云公子:“!” 奇伯:“……” 奇伯好像什么都没听到,眼观鼻,鼻观心,埋头专心跟老道士抢着涮羊肉吃。 …… …… 原本一直都在埋头大汗吃涮羊肉的老道士,听了晋安的话,终于抬起吃得油光满面的油腻腻大油脸,往邻桌瞅了一眼。他嘴里还不忘吸溜一声,吸进一块被煮烂了的羊肉,大口咀嚼着。 “咦!” “真的都被小兄弟你说中了唉,的确是没有喉结。” “还真的是个女扮男装的假小子。” 晋安乐了:“不妨让我来猜猜接下来的剧情。” “接下来的剧情,应该会很狗血的两人仗剑闯荡江湖,一日,两人连夜赶路,却夜逢暴雨,两人一块湿了身。” “接着,两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块避雨的小破庙。” 老道士涮羊肉火锅吃得头冒青烟,满面红光,激动大叫一声:“老道我知道了,孤男寡女,夜宿荒废破庙,为了防止着凉感冒,两人必须要脱下衣服,燃起篝火,尽快烘干身子和贴身衣物。男主见女主躲在破庙泥塑像后,迟迟不出来一块烤火,因为担心女主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危险,于是来到泥塑像后,结果正好撞见对方在脱衣服,自己的异姓兄弟居然是女儿身!” 晋安看了一眼老道士,他很怀疑这老道以前混不下去,没生意的时候,是不是还兼职过写小人话本? “当然不是。”晋安摇头。 “你要知道,女主是裹胸的,裹胸这玩意一时半会不好解开,她总不能在胸前打个蝴蝶结吧?那穿上衣服后,多破坏形体苗条美啊,女孩子都是爱美的。” “而且别忘了,内气也能驱寒。” “女主因为觉得解开裹胸太麻烦,于是咬牙强忍着浑身湿漉漉,黏糊糊的感觉,跟男主面对面坐在篝火前烘干身体水分。” “这时候,男主会脱光上衣,露出习武之人的一身腱子肌肉,比如三角背,八腹肌。因为男女有别,女主从小到大都没见过男子身体,可此时自己的义结金兰兄弟,却毫无防备的把成年男人的雄性阳刚肌肉展露在自己眼前,过去一直朦朦胧胧的男女情感,这一刻,被第一次看到男人威猛阳刚身躯的视觉冲击与心灵冲击,在心中留下了刻骨难忘的痕迹,心如小鹿乱撞,想看又不敢乱看。” 老道士啧啧称奇:“然后阴差阳错间,女主喜欢上了自己的拜把子兄弟?” 哪知,晋安还是摇头:“那一夜,什么都没发生。” “但经过那一夜的事,男主已经在对方心里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 “接下来,两人继续闯荡江湖,这天,两人灭了一伙恶霸,但女主受了伤,于是一直不知道自己异姓兄弟是女子身份的男主,着急背上自己的这位‘异姓兄弟’,徒步赶回就近城镇求医。结果赶了一晚夜路,中途数次不小心迷路,这才终于在白天找到城镇。” “女主心生感动,心中的男女有别隔阂渐渐减少,觉得对方品行不错,道德高尚,又体贴细心,坐怀不乱,居然一直没有发现她是女儿身,是个老实人的正人君子。” 老道士又激动大叫了一句:“这回老道我肯定猜中了!” “然后就是日久生情!” 正文 第72章 江湖凶险(7月1日上架,努力存稿爆更) 哪知。 晋安又是摇头。 老道士不服气了。 自己接连猜错,感觉嘴里的涮羊肉突然就不香了。 “怎么老道又猜错了?” “那小兄弟你说不是日久生情,难道还是‘熟人不敢下手,生人不敢开口,做好事不留名’?” 奇伯这时候也被晋安的故事吸引,他停下了吃东西:“晋安公子这个故事很有趣。” “那接下来呢?” 奇伯说完,还偷偷打量自己身旁的公子一眼。 结果这一看。 他吓一大跳。 因为老道士的数次激动叫出声,周围几桌的食客,都被晋安的故事吸引到。 此时十几双目光,正齐刷刷看向他们这一桌。 包括邻桌的那对江湖少侠,那名被同伴称a公子的女少侠,贝齿咬着下嘴唇,两只明眸睁大,一脸不敢置信又…… 奇伯居然看到了几分崇拜! 对方一脸不敢置信又带着几分崇拜的看着晋安公子。 这是被晋安公子的故事给完全给迷住了。 奇伯轻松口气,还好自家公子自小聪颖,才智敏捷,不好哄骗…这么想着,奇伯看一眼自家公子。 结果,此时的自家公子,正比他还专注听着晋安的故事。 孽缘! 这是孽缘啊! 没想到打脸来得这么快的奇伯,心中直呼自家公子虽从小就天赋异禀,才情双绝,过目不忘,年纪轻轻便学富五车,足以当得科举状元,而且还年纪轻轻便学齐了别人终其大半生才可成的六艺…但终究还是败在了太年轻上啊。 奇伯叹了口气。 晋安没有故意吊人胃口,他继续往下讲着:“按理来说,男女身体不同,即便裹了胸,但只要不是榆木脑袋,都能察觉到背上背了一夜的人,是个女儿身才对。” “但他偏偏察觉不到。” “在随后的时日里,男主一直在客栈里悉心照顾自己的义结金兰好兄弟,每日嘘寒问暖,又是半夜熬药又是白天端热水。” 晋安讲到这,老道士横插一嘴:“为啥是热水?” “白天就不能喝药了?” “这叫艺术加工。” 晋安不等老道士再提问十万个为什么,继续往下讲:“就连每日一次的换伤药包扎伤口,也全都是由他亲力亲为负责。” “女主想到男女授受不亲,本来想自己包扎伤口,但每次都被自己的异姓兄弟霸道拒绝。” “先前趴在背上被背了一夜,这次又是产生了肌肤之亲,虽然是出于包扎伤口的缘故,但女主的心里的警惕,开始慢慢瓦解,开始生出更多的好感。感觉得自己的这位义结金兰异姓兄弟更加品行端正,是老实敦厚的正人君子,而且异常体贴、温柔、懂得照顾人,于是对这个那晚雨夜在心里留下过刻骨铭心记忆的‘拜把子兄弟’,芳心暗许,暗生情绪。” “一直等到女主伤口好得差不多,终于能碰水了,有一日,女主锁门洗澡,恰好男主端药来到门前,结果身为练武高手的他,却被门前一块不平的地砖绊了一跤,人一个没站稳,不小心撞门而入,刚好看光了正在洗澡的女子身子。” “女子贞洁事大,她先是恼羞,想要拔剑刺死男主。” “但男主是除父亲外,第一个看光光她贞洁身子的男人,自然是在心中留下无法抹灭的刻骨印象。” “再想到一路经历的种种,雨夜破庙躲雨、受伤被背一夜着急求医、在客栈无微不至的照顾,每天不辞辛苦的熬夜、包扎伤口照料她……” “人心都是肉长的。” “想起过往的种种,她又哪里忍心朝眼前这个自己早已暗生情愫的男子,下得了手去杀他。” 啪! 老道士高兴一拍大腿。 “这就叫缘分,最后肯定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是段完美结局的佳话。” 晋安呵呵一笑。 他摇头看着老道士:“为什么会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世上哪来的那么多缘分?” “为什么就不是刻意的呢?” “为什么要连夜赶路?跑江湖的人都知道,夜路最凶险,能避免走夜路就尽量避免走夜路,为什么连夜赶路又恰好碰到下暴雨?” “为什么下暴雨,一块烤篝火时,在两人全身被雨淋湿下,他就真没看出来自己这位结拜兄弟是女儿身?” “为什么除恶霸会受伤?会不会是刻意招惹来的高手?” “为什么背人回城镇求救时,会迷路一夜?来的时候怎么没迷路,偏偏回去的时候就迷路了?” “为什么练过武的人,偏偏被门外一块地砖绊了一脚,那天又恰好是女子洗澡时间?打满一只浴桶,需要大量热水与井水掺和,只要有心人稍微留意下屋子动静或是找客栈小二打听,就能轻易得到结果。” “除了老道你刚才说的有情人终成眷属大结局外,有没有可能还有另一个结局?” “当女子女扮男装闯荡江湖时,一早就被人识破了身份,才有了后来的种种刻意巧合跟算计,毕竟男女有别,一眼就能看出来,除非是瞎子或是图财图色故意装瞎接近。” “江湖凶险,人心更险恶。” “多留一份心眼。” 嘶呼—— 周围几桌客人都是一愣,然后倒吸口凉气。 这剖析的思路,很清奇啊。 如一下惊醒梦中人。 …… …… 这一顿涮羊肉火锅,吃得宾尽欢、主黑脸。 倚云公子是主。 晋安是宾客。 当主动结账离开时,倚云公子一直黑着脸,晋安跟老道士走在回去的路上,摩挲下巴思索。 倚云公子看来肚量也不咋么大啊。 他明明是好心提醒,反倒硬舔到刀口上了。 “老道,你刚才给倚云公子看面相的时候,是不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倚云公子是假小子,所以才说了那些话?” “啥话?”老道士装傻充愣。 “老道你少跟我打马虎眼,给男女看面相,我就不信你没一眼看出来是男是女,以后别乱嚼舌根,你没看倚云公子被老道你说的一直脸黑,小心以后被人拆你招牌。” “?” “倚云公子生气关老道我啥事?” 老道士懵逼了。 “老道,你刚才给倚云公子看面相时,是不是还有后半句话没讲?” 晋安沉默了下,然后心虚岔开话题。 正文 第73章 赠刀 晋安之所以这么问老道士。 并非是无中生有。 因为那个时候,他留意到了老道士面有豫色。 老道士砸吧砸吧几下的嘴,涮羊肉虽然是美味,但吃完火锅有一点不好,就是容易口干舌燥。 老道士砸吧完干裂嘴唇,这才解答了晋安心中疑惑。 “额角代表了父母天庭,倚云公子额角乌黑,说明父母双亡,而且还是枉死的,并非是死于寿终正寝。” “尤其是,子女宫隐隐有一点发灰黑气,侵占到了父母天庭的额角,说明这父母枉死,八九不离十的跟倚云公子脱不了关系。” 晋安听完老道士的解释。 面上神色,先是惊讶。 而后皱眉。 “弑父弑母?” 老道士砸吧砸吧越来越口干舌燥的嘴,摇头晃脑说道:“非也,非也。” “说不定是大义灭亲?” “天煞孤星命克父母呢?” “也有可能是父母因她意外而死?” “人能改面,也能改命,这世上有一种人,叫阴面方术,就能偷天换日,换面改命,除非倚云公子肯让老道我亲自为她摸骨算命。” 晋安听完老道士的话后,怎么觉得后脖颈有些凉飕飕的。 他那晚在棺材寺庙、聚阴之地所碰到的人,居然没有一个是正常人! 自己一开始没死在那,还真是命硬啊! 晋安心中庆幸想道。 晋安和老道士回到住处时,天已快要擦黑,马上就要宵禁了。 却见一名身穿衙门制服的衙役,似是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 时不时还抬头看看天色,似乎想赶在宵禁前回去。 衙役手中还抱着一样东西。 但因为天黑,视线昏暗的关系,暂时没看清是什么? 似是听到了身后脚步声,那名一直等在院门外的衙役,连忙转过身来,当见到是晋安和老道士终于回来了,他脸上神色欣喜。 因为宵禁快要临近的关系,衙役匆匆表明来意:“晋安公子,陈道长,冯捕头因为清明庙会临近,公务缠身离不开,冯捕头特地让我送来这个,说让我亲自交到晋安公子的手里。” “冯捕头的东西?”晋安好奇冯捕头会送他什么。 与之同时,连老道士的脑袋都凑过来看热闹。 “冯捕头让我转达一句,上次沈家堡一行,他见晋安公子手中的长刀已有卷刃、崩口,觉得心有亏欠,想弥补晋安公子的损失,特地找来这口刀送给晋安公子。” “此刀名虎煞,是一名北地刀客,受到仇家追杀,客死昌县的遗物,因为这名北地刀客在昌县无亲无故,一直无人认领遗物,所以一直在衙里放着。冯捕头觉得此刀适合晋安公子你,所以命我送来给晋安公子。” 衙役说着,已经打开手中盒子。 盒子内是一口带鞘的长刀。 长刀的刀鞘与刀柄都是古铜色,倒是暗合了北地风沙狂暴之意。 见晋安要去拿盒中长刀,衙役心有余悸的提醒了一句:“晋安公子,这刀有点邪门,当初衙里最擅用刀的郑捕头和赵捕头,都一眼相中了这口虎煞刀,但后来都无疾而终了。” “但凡碰过这口虎煞刀的人,过不长久,总会在夜里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幻象,好像会干扰人心智,郑捕头和赵捕头都先后带在身边过,后来都重新上交回衙里。” “冯捕头说,谁都不配,就你最配这口刀。” “因为晋安公子和陈道长都是有大本事的人。” 衙役说完,还不忘捎带上夸一句老道士,这叫为人处世圆滑。 老道士果然笑得眉毛眼睛都找不到了,越看眼前衙役越顺眼,于是免费给这名衙役看了次面相,这就叫人为善福虽未至祸已远离,人为恶祸虽未至福已远离,做事莫要缺口德。 结果这一看。 老道士当即眉头皱起。 此前因为天色昏暗,此前没留意看还未发现有问题,可此时留心一看,结果还真的被他看出了一些东西来。 “若人眼白有一道黑印,这叫撞煞,你最近有没有碰到什么怪事,或者是与你同床共枕的妻子,最近有没有碰到什么怪事,导致最近霉运连连,比如逢赌必输,喝凉水塞牙缝,出门总摔跤?” 那名衙役听了老道士的话,顿时头皮就凉了,大晚上谈这些,把他身子吓得打哆嗦:“陈,陈道长,你是说我撞邪了?” 老道士摇摇头,说道:“那倒不是。” “撞煞跟撞邪不同,撞煞一般是有什么东西,跟你命格相冲,症状有轻有重,一般就是倒霉那么一段时日,等找到是什么东西撞煞,跟自己的命相冲,然后移走就行。” “如果是撞邪,那可就不是倒霉摔跤那么简单,而是要人命了。” 衙役听完后,仔细回想一遍这几天,然后说他这几天并未碰到什么倒霉事。 也没遇到啥稀奇古怪东西。 而且他还没结婚,家里就他跟老父老母住一块,也没个同床共枕的人啊。 听完衙役的话,老道士自言自语:“没道理啊,老道我不会看错啊,除非是最近这几日才跟什么东西撞了煞。” “你再努力回想一下最近四五天内,有没有接触过啥很特殊的东西?” 事关自己小命,衙役努力回想,可最后还是没想起来这几天身边发生过什么特别事。 他这几日,就像平时一样,上衙、下衙、回家睡觉,生活习惯很规律。 最近也没去啥陌生地方,见到啥陌生人,碰到啥陌生东西。 “陈道长,我这真不会有事吗?”夜色越来越暗沉了,衙役心里直打鼓。 其实,衙役的心里,是想说陈道长你是会不会看错了,我一没碰到倒霉事,二没碰到啥怪事,我这几天都很正常啊。 可又担心这么明说,会驳了陈道长面子。 “你认不认识杀猪匠的屠夫?” “这样,如果当你开始察觉接连倒霉,不管做什么都不顺心的时候,你找屠夫买下他手里的杀猪刀,然后悬挂在正门正中央。屠夫手里的杀猪刀,杀业重,置于家中,可用来当作镇煞挡煞的镇器。” “可以暂时为你挡煞一段时间。” “但这只是权宜之策,最保全的方法,还得是你回想起来,最近身边有没有发生怪事,或是碰到过什么奇怪东西,老道我才好对症下药。” 正文 第74章 撞煞 当送走衙役,晋安问老道士,真有问题? 老道士很肯定回答—— “真有问题!” “如果他信老道我一句,应该今晚就想尽办法找屠夫买口杀猪刀悬于门上。” “如果他不信老道我的话,估计要撞得头破血流,吃不少皮肉苦,才会肯相信老道的话。” 本来就一路口渴的老道士,再加上此前那一番长篇大论,顿时觉得嘴巴更干了。 都快成渴死的鱼了。 等衙役走后,老道士迫不及待的推开院门,疾步匆匆跑进屋子大堂找茶水喝。 一边跑还一边喊:“渴死老道我了,渴死老道我了……” 留下晋安最后一人负责关门。 咕咚! 咕咚! “哈~爽快!老道我终于又活过来了!” 老道士咕咚咕咚的灌完一壶水后,口干舌燥的他,立马又重新精神抖擞起来。 这时,老道士围到晋安身前,好奇这刀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真的会每逢夜里给人带去幻象吗? 镪! 晋安拔刀出鞘,声音清脆,铿锵有力,足可见平日悉心保养。 它曾经的主人,是个爱刀的刀痴。 这是口刀,是北地大漠的斩马刀样式。 晋安仔细一看,刀柄与刀身居然是合为一体的,刀刃锋利,刀柄上的布条只是随手缠绕的普通破布条,防止因滑手而脱手。 当晋安解开刀柄上的布条,手握上去时,嘶—— “这口刀好冰啊。” 他终于明白,这口刀的原主人,为什么要在刀柄还缠绕一圈布条了,因为太凉。 容易凉了。 老道士听了晋安的话,也好奇拿指尖轻轻一碰刀身。 当场就一触即走:“好凶戾的煞气。” “虎主杀,是四相神兽里杀伐煞气最重的神兽,以虎煞为刀名,小兄弟这是把凶器啊!” 见晋安疑惑望来,老道士面色一肃解释道:“凶器也叫杀业之刃,这里面有刀、有矛、有剑、有枪等等,但无一例外,都是人头滚滚,杀过大量人或畜,每杀一个生灵,兵刃上就会沾染死者生前的怨气、杀念、仇恨、死气、煞气、残暴、诅咒、绝望等,杀戮越重,杀业越重,染的鲜血越多,刀上的煞气就越强。” “正是因为本身杀业重,所以自古便有镇宅驱邪,被人拿来放在家中当镇器的习俗。” “如果碰到一口好点的杀业之刃,比什么雷击木桃木剑、五帝铜钱剑都好使、朱砂、雄鸡血、枭桃都好使,可做到还未出鞘就已百步无邪祟敢靠近。” 老道士神色越说越郑重:“这么一来,就能解释得通了,为什么此前的郑捕头、赵捕头,把这口刀带在身边,久了后总能在夜里看见一些幻觉。” “那些不是幻觉,那些都是这口虎煞刀煞气重,掩盖了人体身上的阳气,有逐渐反客为主的趋势。阳衰则阴盛,难怪会看到一些平日里看不到的东西。” “要真说起来,这口虎煞刀倒也的确当得起不祥之刃。” “夺舍?”晋安想到一个名词。 哪知,老道士却是摇摇头。 “这刀就是一个死物,哪来的乱七八糟夺舍,应该是煞气入体,阳衰阴盛,容易走火入魔,扰乱心智,最终变成个杀人魔头。” 呃…… 晋安顿时脸黑。 “小兄弟你握住这把刀有没有什么异样?比如很想劈人?” 晋安想了想。 “劈人倒是没有,很想劈柴算不算?” 老道士:“……” 小兄弟你这是不是指桑骂槐老道我今天又双忘记以劈柴代替房租钱了? 晋安确实没骗老道士。 他身体并未感觉到什么异常。 他思考了下。 觉得或许是因为实力带来的差距,昌县终归只是个小县城,这里的郑捕头、赵捕头,都只能算是三流高手。 而他现在,怎么说也是一只脚已经跨入二流高手之列了。 这也能解释得清,当初那名北地刀客,为什么会不受此刀影响了。 估计冯捕头也是猜到了这点,所以借花献佛,一来是表示感谢,二来也是拉拢更深厚关系。 晋安决定先留下这口虎煞刀。 若以后真出现什么异样状况,再还刀给冯捕头。 而按照老道士所说,杀业重,成为杀业之刃,起码得砍一百颗脑袋以上才行。 而且砍普通人还不行。 因为普通人性格羸弱,即便死后也很难成煞。 反倒是绿林、江湖草莽、杀人犯、土匪、山贼…这种胆气足,气血旺盛,普通邪祟都不敢近身的凶煞恶棍,身上煞气最重。 听完老道士的一通讲解,介绍,晋安眸光一动,不知道给虎煞刀敕封开光,会是啥效果? 以前他阴德数稀缺,并未有半分浪费的念头。 但今时不同往日了。 他现在还有七百阴德,而且现在也是鸟枪换大炮,他担心手里这口虎煞刀没折腾几下,又崩口卷刃报废了。 想到这,晋安心里已经有了抉择。 …… 是夜。 一夜无事。 次日,练了一整晚《黑山功》的晋安,迎着清晨朝霞的蓬勃生机,人立于屋顶上呼吸吐纳,口鼻间有白雾在氤氲蒸腾。 晋安将自己的每一天规划,都规划得满满。 白天修行刀谱《血刀经》和硬气功《开碑手》。 晚上则是由外及内修行《黑山功》。 至于老道士,则还在院子里超度冥器柜子。 两人相互不干扰。 日子就这么恢复难得的平静。 只是,这一份平静并未持续多久,到了下午,一名意外访客的到来,打断了这份平静。 “陈道长,你可一定要救救我!” “什么都被说中了!” “什么都被说中了!” 居然是昨晚那名送刀的衙役,去而复返。 “是不是今天开始接连发生倒霉事了?”老道士抬眼看了一眼那衙役。 那衙役连连点头,脸上表情惶恐道:“昨夜回去,我听了陈道长您的话,找杀猪的屠夫买了把杀猪刀,连血迹都还没擦干净,连夜挂在正门正中央镇宅。” “那一晚,屋子里一切平静,什么都没发生。” “可到了今天白天,等我上衙时,却接连碰到倒霉事,不是莫名摔跤,就是莫名被班头骂,不管做什么,一天都是诸事不顺……” “我回想了半天,我无妻无妾,没个同床共枕的人…就,就是,最近我常常去勾栏听曲……” “我昨天又去了一次……” 正文 第75章 勾栏瓦肆 勾栏就是古人表演戏曲、歌舞的娱乐场所。 有戏子、歌姬、舞娘、剑娘…… 讲史、傀儡戏、影戏、杂技…… 通俗的讲,就是大型歌舞表演现场 但是只卖艺不卖身! 不卖身! 不卖身! 重要的事说三遍。 这名撞煞衙役的名字叫李言初。 “陈道长,您…真相信我刚才讲的话?”李言初还有些彷徨,心悸的说道。 老道士:“刚才施主走进院子里时,老道就留意到施主的眼白黑印,又比昨日长了一截。” “所以,在你还没开口前,老道就已经知道撞煞的后果已经显现。” “老道自然是相信李言初施主你刚才所说的一切。” 老道士气质飘渺,如云淡风轻的得道高人,说完后,老道士腰杆一挺,一本正经说道:“李言初施主,有关于瓦舍勾栏的详细情况,你且与老道我细细道来,老道我为施主你详细剖析内中曲折。” “你为什么会这么快就怀疑上勾栏瓦舍?” 接下来,李言初开始吞吞吐吐的道出所有内情。 大概是一个月前吧,衙里几位酒肉朋友的衙役,拉上李言初,去瓦舍勾栏看年轻娘子。 “陈道长、晋安公子,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我真是正经人。” “我一开始本来是想拒绝的。” “怕下衙后一直未回家,家里兄长、嫂嫂担心我,我一开始真的想拒绝几位同僚的邀请。” “但官场这滩水,它太凉啊,如果不与同僚打好关系,结交更多的圈子里的人,只会遭人排挤,说你不合群,到时候再到上头那边说几句是非,这官家饭也就吃到头了。实属水太凉。” 李言初神色着急的为自己辩解几句,然后继续往下讲。 那天,李言初与几位同僚,结伴去了瓦舍勾栏后,他相识了一位姑娘,名叫彩荷,他对彩荷一见钟情,开始每天都去勾栏见彩荷,两人逐渐相熟,再到情投意合,李言初甚至已经做好打算,要替彩荷赎身。 瓦舍勾栏里的艺人,都是穷苦人家出来的孩子,或者是从小被人贩子拐卖进去的,这些人要么就是跟着师父学一门吃饭的手艺,要么就是被迫无奈,身世坎坷。 而彩荷就是从小被人贩子拐卖进去的。 彩荷五六岁那年的年关过年,跟父母走在街头看街灯,结果遇到了拍花子,后脑勺被人拍了一下后,人浑浑噩噩跟着拍花子的走了。 仿佛魂儿被人给定住了一样。 彩荷弹奏的一曲琵琶,飘酸了今生的眷恋,丝丝声声在心间刻留下印记,在城东瓦舍也算是小有名气,所以这赎身价格自然也就高得离奇。 李言初这几日,一直为这事苦恼,所以这几日心事重重的他,时常泡在瓦舍勾栏,听伊人一曲月淡,风凄的亘古琵琶,借酒消愁。 而李言初之所以会怀疑到是瓦舍勾栏那边,是因为彩荷有一次曾私底下跟他提起过一件怪事。 最近,瓦舍几座勾栏里发生了一件怪事。 彩荷说,勾栏姐妹们,每日清晨醒来,人脸色变得很差,很憔悴,像是一夜没睡好一样。 可偏偏关于昨晚发生过什么,却一点记忆都记不起来。 即便几名姐妹一起睡,这个怪事也同样继续发生着。 那晚,其她几人都是好端端的,一夜无事,但其中一人的脸色,第二天起来却很憔悴,好像昨晚一夜没睡。可偏偏其她几位小姐妹在夜里什么动静都没听到,一觉睡到天亮。 这种情况。 已经持续有一段时间了。 老道士惊讶说道:“这倒的确是件怪事,莫非就是因为经常去瓦舍勾栏的缘故,所以撞到了什么煞?” 老道士问李言初,李言初又是一问三不知。 老道士又问:“既然你已经察觉到瓦舍勾栏有异常,你身为衙役,就没有起疑?” 李言初苦笑着说道:“一来没发生命案,二来没有人报官,而且这事只是私底下流传,并无确凿证据。” 这时候,一直未开口的晋安说话了。 “老道,这事就由我陪李言初走一趟,你安心留下继续超度柜子。” 老道士一听,顿时急眼了:“小兄弟你吃独食!” 晋安额头青筋突突跳。 神特么的吃独食。 怎么总感觉这几个字带着点味道。 “你一个道士跑去勾栏听曲,如果真有个什么,也都被你打草惊蛇了吧。” “小兄弟你就是想吃独食!”老道士急了。 “谁规定了道士就不能去勾栏听曲了?” “道士不也是爹娘生的吗,都是两只眼睛两只耳朵一只鼻子一只嘴巴,凭啥道士就不能卧薪尝胆,尝尽人间百苦?”老道士开始越说越没谱了。 “再说了,李言初施主撞煞也是老道我先发现的,古语说的好,解铃还须系铃人,老道我牵的绳,咬崩牙齿也要把李言初施主扯上岸!” “老道我这叫舍己为人,渡人先舍身。” “老道我也要勾栏听曲。” 李言初被老道士的慷慨激昂壮言说得感动不已,李言初接了一句:“勾栏听曲倒没规定道僧不能去。” “晋安公子可还记得上次沈家堡之行,与冯捕头一同回来的那位朴智和尚吗?” “我上次去勾栏时,有碰到朴智和尚,不过我只是普通小衙役,朴智和尚并没有看到我。他即便看到我,也不认识我这个小小衙役。” 李言初所带来的消息,的确是让晋安吃惊。 想不到这位朴智和尚的路子这么野的吗? 疗伤居然跑去了瓦舍勾栏疗伤? 反正已经多一个酒肉秃驴。 也不差一个道士了。 得,这下道佛双全了。 既然已经决定带上老道士,三人一合计,决定李言初下衙后,以朋友身份前去瓦舍勾栏。 趁白天先去探探路子。 衙门下衙是在酉时。 当一行三人到瓦舍勾栏时,差不多已是酉时过了二刻。 这个点,也是书院下堂,各行各业的下工时间点。 再加上清明庙会临近,各路文人骚客,外地游客,也都慕名而至瓦舍勾栏。 所以可以想见,当晋安几人到时,这边生意已经爆满。 正文 第76章 美人蕉 瓦舍。 又名瓦市。 相当于是一个坊市,里面错落有致座落着一座座的勾栏。 若说到勾栏,首先想到一代宋朝名妓李师师了。 相传李师师就经常在勾栏里表演。 晋安也不知道这是真是假,他也是从朋友那听来的。 “咦?” 几人还没到还去的那家勾栏,才刚进瓦舍没多久,老道士像是看到了什么,忽然吃惊的惊咦一声。 “怎么了?”晋安霆下脚步。 结果看到并未回答他的话,而是走向几株枯萎凋零的植株。 “小兄弟,你可认得这是什么吗?” 老道士先是不答反问。 老道士见晋安摇摇头,捻须说道:“小兄弟你不知道就对了,这叫美人蕉,不过美人蕉不耐寒,不耐冻,现在是枯花季节。所以一般没人能认得出来。” “美人蕉只有少数一些地方才有生长,而老道我闯南走北这么多年,就曾有幸见到过几次美人蕉。” 老道士说完后,又马上皱起眉头来:“不过,这里的美人蕉,虽然还是处于枯花季节,但已经出现要长花芽。” “按理说,这不应该啊,老道我也见过几次美人蕉,入春后虽然是美人蕉的生长期,可不应该长得这么快啊。” 一旁的李言初,听了老道士的话,忙问:“陈道长,这里面可是有什么门道或说法吗?” 老道士又瞧了瞧那一丛美人蕉,沉吟片刻,这才说道:“有不少地方的民间传言说,美人蕉会变美人,专门勾引赶路经过的书生、樵夫、猎户,吸活人阳气修行。这是因为美人蕉阴气重,最容易招惹来一些孤魂野鬼。” 闻言。 晋安当即明白过来老道士的话中意思。 这瓦舍勾栏里,很可能藏进来了脏东西? 想不到才刚来这里,就有这样意外收获,这倒是很意外,随后晋安一乐,有阴祟扰乱阳间秩序,这说不得又有一次阴德。 越是往里走,美人蕉的数量开始多起来。 不过瓦舍里的土路,早被人踩得坚实,都是这里一簇,那里一簇的杂乱生长。 李言初经常去听曲的那家勾栏,比较在里面。 一行三人路过几座勾栏,这才来到李言初经常听曲的那家勾栏。 但因为清明庙会临近,昌县一下多了许多外地人,当他们时,勾栏已经没有空位,即便放人进去也没地方坐,所以勾栏门口,有不少人已被挡在门外。 因为勾栏里没有座位,即便放人进去也没地方坐,所以每座勾栏前,有不少人都被拦在门外。 若非李言初是这里熟客,而且有是衙里的人,多多少少算有点薄面,跟门口那几名身强力壮的大汉好言几句,恰好这时候有几名客人走出来,多出空位,一行三人这才得以进入。 倒是一路上有不少人对老道士投注异样目光,但耐不住老道士脸皮厚啊。 …… 三人一进入勾栏,李言初就开始一路滔滔不绝,介绍着这家勾栏里的种种。 一路熟门熟路。 “不知晋安公子可有听过这么一句话,一年筝,三年萧,一把二胡拉断腰,千年琵琶万年琴。” “这话形容的,便是此家勾栏最擅以乐悦人,所以平日也不缺那些书生、公子,而这些文人、公子往往是出手最阔绰最大方。所以这家勾栏,算得上是瓦舍里最大的几家了。” 李言初一路充当导游角色,为晋安和老道士介绍着路上种种,当谈起勾栏里的种种玩法时,颇有种老前辈的只得。 晋安沉吟了下,接话道:“一年筝,三年萧,唯有唢呐送一生,初闻不知唢呐音,再听已是棺中人?” 老道士没憋住。 噗的笑出了声,像是偷偷放了个闷屁。 “小兄弟还真别说,你这挺押韵的,小兄弟你可真是个鬼才。”老道士夸赞道。 李言初:“?” 李言初:“……” 晋安的话,怼得李言初这位自诩是老前辈的老鸟,一时间语塞,不知道该怎么接晋安后面的话。 李言初心中郁闷,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他这个老鸟终归是被苍鹰啄瞎了眼,因为有眼无珠啊。 李言初讪讪一笑,忙岔开话题:“说到勾栏,一般有三种玩法。” “一是百戏杂陈,几家勾栏各凭本事竞争。” “二是技高者立足。” “三是张贴招子,这种是最能吸引人气了,往往会有许多文人雅士、富家公子竞相出银子选自己喜欢的名妓站台。” 晋安听了一会,他算是明白什么叫张贴招子了。 就是提前张贴宣传海报,有哪些表演节目,然后让那些文人雅士、富家公子抢得头破血流。 谁出钱多,谁就指名自己喜欢的名妓站台。 这叫男人的面子,从没有小事。 银子不银子的,那都是次要的。 最关键是要有牌头。 类似于“今晚大家的酒水我赵公子全包了”的效果,霸气!男人! 李言初继续介绍道:“而这家勾栏,白天是第一种玩法,晚上才是最大头的第三种玩法。” 晋安、老道士、李言初三人瞬间露出男人都懂的眼神。 最精彩,最刺激的,自然是都留在晚上,白天那叫先烘托出气氛来。 此时,李言初已找到一张空位,三人坐下。 此时台上古筝声声。 有几名乐师在演奏古筝。 但台下响应声音寥寥,那些公子、书生,都在各自把酒畅谈,无人心系台上的表演。 似乎大家都在期待晚上最精彩的表演节目。 “不知白天能否见到彩荷姑娘?”晋安问出此行的真正目的。 李言初转头看看四周,然后失落回答:“彩荷有时会白天上台,有独自弹琵琶的机会,有时会晚上为歌姬伴曲。” 晋安一听就明白了。 原来是给歌姬伴奏的。 这时候,李言初悄悄起身,说他去找找彩荷,让晋安和老道士等他回来。 结果晋安没等到李言初,倒是先等到一个意外之人出现在勾栏里。 是那个朴智和尚! 正文 第77章 今天我赵公子买单 朴智和尚看起来像是在勾栏里混得很开。 他一来到勾栏。 就被勾栏的人团团围着。 然后一行人咯吱,咯吱,踩着木楼梯,一路走上二楼的神楼位。 勾栏里的位置,分为好几等。 一楼普通席位,第一排黄金位置的青龙位。 以及二楼正对台子的神楼。 所以,被人簇拥上了二楼的朴智和尚,并未留意到坐在一楼普通席位的晋安和老道士。 反倒是那些个文人、雅士、书生,见到朴智和尚时,各个露出不与为伍的不屑目光。 晋安摩挲下巴。 似乎当初他救下的朴智和尚,如今在昌县勾栏里混得很开啊? 这时,周围几桌人的讨论声,落入晋安耳中。 原来这朴智和尚就是真实版的赵公子,出手阔绰,大方,经常在勾栏里一掷万子。 在康定国,一两纹银可兑十钱。 一千二百个铜子是一吊钱,也便是一两纹银。 万子等于十两纹银了。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花钱如流水了。 这已经是花钱如银水。 那花出去可都是白花花的白银啊。 这朴智和尚出手阔绰,钱多得像粪土,自然把那些文人都得罪上了。 俗。 粗俗。 太粗胚了。 哪有我吟诗作赋来得风流高雅。 可偏偏赵公子有钱啊。 这世道钱不是万能。 可钱就是能为所欲为。 看着花钱大手大脚的朴智和尚,晋安思忖着,看来走阴镖师的确跟老道士说得一样,很赚钱啊,就是伤残死亡率太高了。 一个被人团灭了,成了五具干尸。 一个也还是被人团灭了,还给扒掉人皮挂在荒漠胡杨林里。 这钱来得快,花得也快。 靠死人发的财,阳不受累,终究是留不住啊。 好在有昌县张县令慷他人之慨赠送他的三百两纹银,晋安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富家翁,如果他现在肯解甲归田,起码也是个贤妻美妾好几双热炕头的小地主,所以晋安倒是一点都不眼红朴智和尚。 这个时候,此前临时离座的李言初,忽然沉色走来。 “死人了。” 李言初压低着声音,仅晋安和老道士两人听到。 简短三字,却让晋安和老道士的心齐齐一沉。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晋安马上看懂了李言初的眼神,于是带上老道士,跟在李言初身后走出勾栏。 晋安在即将走出勾栏前,目光望了一眼轻衫薄衣的琴师。 又望了眼正喝着花酒,吃着配菜,专注看台上轻衫薄衣琴师的青龙位朴智和尚。 晋安心中闪过疑虑。 难道真是他想错了? …… 当出了勾栏后,李言初这才向晋安和老道士解释原由。 “勾栏昨晚,好像有一名清倌人死了。” “好像?”晋安疑惑看向李言初。 李言初沉色解释道:“今早,彩荷似乎听到有勾栏其她小姐妹惊慌大喊一句死人了,然后这事就被压下去了,并且对内解释并没有死人,只是有人看错了。” “但有一事让我起了疑心,我以前打点下勾栏的人,还能偶尔让人喊彩荷出来见我一面,但今日我连彩荷一面都未见到,勾栏内院却管得严,彩荷根本出不来,只能让人偷偷送出来一张纸条,我这才知道勾栏内出事了。” “勾栏似乎有意低调处理这事,今天就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继续正常开门迎客。” 说着,李言初从衣袖内拿出一张纸条。 晋安看过纸条上的内容,纸上除了一些男女思念情话外,剩下的内容,就跟李言初说的一样了。 以纸条为载物,终究是文字有限,无法细说。 所以上面只是简短大概提了一句。 李言初心系彩荷的安危,再加上彩荷跟他说勾栏发生过一些怪事,李言初担心凶手会找上彩荷,于是求助的看向晋安和老道士,着急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那名清倌人的尸体呢?” 晋安提出最重要的一点:“如果死了人,总该要处理尸体吧,现在天气逐渐炎热起来,总不能一直藏尸在苟兰里吧?过不了几天,到时候尸臭味想掩盖也掩盖不住。” 李言初摇摇头:“我敢肯定,勾栏今日并没有找衙门报案有死人。” “如果真有报案死了人,今日我值衙,肯定会听到些风声,不可能这么风平浪静。” 要想确定勾栏今天到底有没有死过人。 这事很简单。 枉死的人,人死后肯定会有怨气弥留。 如果真的藏尸在勾栏里,那也肯定会有死气。 他只需要望气术一望即可。 “你知道哪里最靠近勾栏内院吗?”晋安问李言初。 如今晋安道行低微,望气术还望不了太远地方,只能近视,不可远观。 接下来,李言初带着身后两人,一路弯绕曲折,走入一条小巷,最后在一条死胡同里。 “晋安公子,这墙后就是勾栏内院了。”李言初道。 晋安当即一个望气术。 结果。 勾栏内院上方,并无黑气缠绕不散。 “奇了怪了。”晋安皱眉。 “小兄弟你在干瞪眼在瞅啥呢?” “莫非是干瞪眼就能破案?” 老道士在旁奇怪看着晋安。 晋安会望气术的事,老道并不知道。 毕竟《广平右说通感录》是朝廷查抄的禁书。 晋安除非想跟采花淫贼,江洋大盗一样,被朝廷全国通缉,才会到处跟人说他有一本禁书。 “那老道我也多瞅几眼…咦,今天的太阳好毒,灼得老道我两眼直掉眼泪,果然唯人心与太阳不能直视。” 老道士低头直揉眼泪,痛得哇哇叫。 当老道士再抬起头时,眼睛已经被他揉得通红似两颗溜圆兔眼,没干的泪水还在红通通眼眶里哗哗掉,晋安乐了:“老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啥?” 老道士先是懵圈,然是郑重脸顿悟了:“老道我懂了!” “小兄弟你是想要借讲故事为比喻,道出破案真相!” 晋安笑了:“有朋自远方来,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 “唉?” 老道士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看到李言初在旁偷笑时,这才反应过来,越是急眼,红通通眼眶里的泪水就更是哗哗掉不停。 把老道士急得直跳脚。 得。 这是越来越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了。 晋安担心真把老道士给惹急了,于是赶忙道:“老道,我请客,我们今晚留宿瓦舍勾栏,我倒要看看,这瓦舍勾栏里到底藏着什么隐秘?” 老道士闻言,顿时破涕为笑。 晋安:“……” 李言初这时只有艳羡的份,他身为月钱才三钱的普通衙役,一直只听说,若能说动勾栏里的清倌人,就可以留宿一夜,那一晚你想干什么都行。 但一夜的开销,据说只有衙里的捕头,才能开销得起。 “李兄今晚若没有约人,今晚的勾栏听曲,我也做回赵公子,今天我赵公子买单,我给李兄和老道买单请了。” 晋安壕横道。 / Ps:大佬们抱歉,今天一章,勿等。 赶脚拖沓,一直在反复删删减减,删减叻一章的字数,才有这一章QAQ。。 正文 第78章 神楼位 勾栏二楼的神楼位。 不是想去就能去的。 神楼位光是茶水钱,就是三钱银子打底。 这已经是李言初这种普通衙役,一个月的月钱了。 有这三钱银子,去青楼点上一名香酥软玉的小娘子,在粉帐闺房里给你锤一宿的肩膀和腿,不比这更舒服吗? 而且这三钱银子还只是茶水打底钱,还不算其它额外消费,比如再点上几名清丽可人的小丫鬟捏捏肩什么的。 这就好比是去夜店肯定要叫上几名陪酒陪唱的小公主,不可能干吃花生米、干喝雪花。 之前进入勾栏,是李言初在前头带路。 这回,晋安二进勾栏,却是改李言初和老道士簇拥他走在最前了。 不为其它。 就只因为有钱真的能为所欲为。 蹬,蹬,蹬。 晋安踩着木质楼梯,走上二楼。 却发现,他们在外头耽误了约半个时辰左右,朴智和尚已经不在了勾栏了,也不知是不是巧合。 晋安目光若有所思。 等安排三人坐下后,这时,勾栏的人笑着脸问晋安:“晋安公子,身体是否乏了,需不需要我安排几名丫头端茶倒水,捶腿捏肩?” 他已经看出来,眼前三人是以晋安为首,所以等三人坐好后,笑脸询问晋安。 晋安想了想,问:“我能点彩荷姑娘吗?” 李言初:“?” 李言初:“晋安公子!” 李言初面露欣喜。 他并不觉得自己被晋安公子戴了帽子。 他觉得,晋安公子点彩荷,肯定是为了凑合自己和彩荷的好事,李言初一直这么深以为然着。 那人并没有马上回绝晋安,也没有马上答应晋安,常年跟各路客人打交道的他,进退有度道:“晋安公子,马上就到晚上张贴招子的时候,晋安公子到时候若有看中的清倌人,可以用诗词歌赋比斗,或是价格者得,打动清倌人出台表演。” 其实。 晋安三人等得并不久。 在一盏盏花灯逐渐亮起,把勾栏内照得灯火通明后,勾栏开始公示今天的招子。 招子上介绍了几位有名的清倌人。 彩荷的名字,赫然在其上。 李言初险些激动站起身,彩荷虽在勾栏里小有名气,但还没有资格登上招子名录,李言初明白,若没有晋安公子刚才与管事的一番对话,彩荷今日绝无可能有独自出现在招子名录上的机会。 这一刻,李言初更加感激了晋安了,只差肝脑涂地。 晋安深知李言初对彩荷用情至深,所以他决定今晚成人之美。 于是就见晋安朝李言初招招手,然后一番耳语。 李言初听完后目露震惊,惊骇,差点被晋安的话,吓得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他想拒绝。 可晋安却朝他含笑摇摇头。 成人之美。 善。 李言初感激看着晋安。 神楼位下的一楼席间,还不等那些文人、公子哥们为自己支持的名妓,竞相出银子竞争,二楼的神楼位却有人掷地有声:“十两银子!” “点彩荷姑娘演一曲琵琶!” 此话一出,底下一楼的文人、公子哥们,顿时炸了。 有一个朴智和尚就够了。 怎么又有人跑到勾栏里砸十两银子点清倌人。 粗鄙! 粗胚! 有辱斯文! 结果当他们仰头看见是一名小衙役出十两银子,都两眼不敢置信表情,什么时候小衙役也出得起十两银子玩勾栏听曲了? 可很快他们发现,那名衙役在喊我后,居然朝身边另一人低身一礼,莫非还有另有高人? “晋,晋安公子!” “是晋安公子!” 在勾栏之上,还有青楼。 青楼那才是真正功名禄利书生、富豪贵人公子们玩的高档名妓场所。 真正厉害的贵人,都是跑去青楼砸钱,只为博美人一笑。 勾栏终归是低了一个档次,属于平民层次的大型歌舞表演娱乐场所,一年到头都鲜少碰到个大贵人,所以跑到勾栏听曲一出手就是阔绰十两银子,这事直接惊动到勾栏老板。 勾栏老板亲自过来敬一杯茶。 那是名脸颊削瘦,略带点蜡黄脸色,一副精元亏空的中年男子。 勾栏老板敬完一杯茶后,说了几句吉利话,拉了一顿关系后,便告辞离去了。 然而。 就在勾栏老板转身离去,老道士突然面色严肃的朝晋安道:“小兄弟,那勾栏老板有问题。” 晋安惊讶:“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那勾栏老板的眼白也跟李兄一样,我在勾栏老板眼白看到了一道黑印。” “勾栏老板也撞煞了?” “看来这家勾栏里,的确有问题。” 听完晋安的分析,老道士很意外的望了一眼晋安,他没想到,居然不止他从未放松警惕,小兄弟也这么谨小慎微,一直观察着周围环境。 尤其是,更是细心观察到了勾栏老板眼白有一道黑印,这么个轻微细节。 “可不对啊老道。” 晋安疑虑道:“我仔细观勾栏老板眼白里的那道黑印,明显比李兄长出长长一截,我猜,这位勾栏老板应该是比李兄更早撞煞,甚至是经常接触那个煞物,所以才会比李兄还严重得多?” “但又不对,勾栏老板好像不像是倒霉连连,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反倒是觉得勾栏老板并无异常,就是肾元亏空了些。” 老道士思考了下,猜测道:“应该是这勾栏老板,从哪里求到了一枚货真价实的开光法器,所以那点撞煞影响不了他。” “刚才老道我留意到,勾栏老板脖子上挂着条细绳,应该是从那座寺庙或道观,求到块开光道符、菩萨像,日日夜夜挂在胸前。” 晋安点头。 觉得老道士的分析很有道理。 李言初一直在旁听着晋安跟老道士的对话,他面有赤色,想不到晋安公子和陈道长,自从来到勾栏瓦肆后,一直细心留意周围,而没有被勾栏里的这么多清倌人迷昏了心智。 三人里,只有他一个人,一门心思惦记着勾栏里的小娘子。 李言初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当事人,辜负了晋安公子和陈道长对自己的一番善心。 于是。 李言初在旁暗暗下决定。 既然驱魔辟邪他不行,那他今晚一定要好好珍惜与彩荷姑娘的相处时间,绝不能拖晋安公子和陈道长的驱魔辟邪后腿。 正文 第79章 眼睛 晋安跟老道士都觉得。 李言初跟勾栏老板,肯定有一个共通之处。 所以才会撞到煞。 于是让李言初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是他漏掉的细节。 可这事毕竟已经有点久。 而且范围也太笼统了。 这撞煞,到底是指人? 还是指物? 还是指什么特定东西? 他即便想努力思考,也找不到头绪啊。 晋安一直都觉得老道士点子多,走南闯北这么些年的老道士,若没一两个压箱底绝招,这么些年,也不可能一直囫囵安然活下来。 晋安便问老道士有没有别的法子? 晋安也只是随口一问,哪知道,老道士努力挤一挤,居然还真的有办法,给了他意外惊喜。 老道士思索了片刻,然后反问晋安:“小兄弟可有听过民间一个传闻,柳树能打掉人身上沾到的不干净东西,因此,如果折青绿细长柳叶一片,泡在一碗清水里,然后用叶汁搓洗眼皮,可以暂时开阴阳眼?” 见晋安点头,老道士又反问:“那小兄弟应该还听过这则民间传闻,说的是牛眼泪也能暂时开阴阳眼吧?” 晋安虽然心中疑问重重,老道士为什么接连问他这些奇怪问题,但他还是点点头,表示这些他都听说过。 这时候,老道士神色肃然:“那小兄弟可有听过,滴一滴尸油,在人眉心和双肩,会发生什么吗?” “等等!” 晋安感觉老道士的知识点,越来越超纲了,赶紧打断一下。 “老道,你所说的尸油,是指炒菜的猪油?” “还是割开孕妇尸体下巴,拿一支蜡烛不断炙烤孕妇下巴后滴下的尸油?” “歪门邪道,不耻为伍,老道我最是痛恨这些旁门邪道。”老道士吹胡子瞪眼睛,气骂道。 “老道我说的尸油,是从死而不腐的死人尸体身上刮下来的尸油。” “尸体死而不腐,说明已经被阴气养出煞,只缺月阴或是盗墓贼留下一口人身上的阳气,然后起煞诈尸了。所以可想而知,长年累月伴生在这类尸体上的尸油,阴气、煞气何其重。” “人有三把阳火,分别是头顶与两肩,倘若以尸油点三滴在眉心、左右两肩,可暂时掩盖人身上三把阳火,这叫偷日换月,就能让那些邪祟看不见活人了。” “因为人在阴祟眼里,其实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只要这些邪祟不超过尸油原来尸体的修为,就能躲过阴祟的眼。” 当说到这,老道士颇有些自鸣得意的说道:“而老道我的太极八卦褡裢里,就恰好好不容易才收集了,来自一具五十年不腐死尸的尸油。” “如果这家勾栏里真有问题,小兄弟和老道我,可以在眉心和两肩各滴一滴,压下活人阳气,由尸气压下阳气,然后守株待兔的蹲守一夜,看看勾栏里到底是活人在作怪,还是阴祟在作怪。” 似是想到什么,老道士忽然临加一句:“当然了,若是邪祟厉害点,老道我这五十年份的尸油,也就没用了,瞒不了厉害的邪祟。” 晋安额头挂下几道黑线。 果然不愧是老道士。 这是什么鬼畜操作? 还能不能靠谱点! 往自己身上滴死人尸油,这事不管换了谁,都会感觉膈应啊。 “那小兄弟可有更好的办法?”见晋安有膈应,老道士看着晋安说道。 晋安直接问哑口无言。 他确实是没有更好办法了。 虽然滴死人尸油,在眉心与身上,这事足以令普通人恶心好几个月, …… …… 斗转星移。 逐渐进入夜半时分。 “笃!——” “笃!笃!笃!” “丑时四更三点,天寒地冻。” 有打更更夫的声音响起,已经来到四更天。 四更三点,相当于是凌晨两点左右。 这个点,正是黎明前阴气最寒重的时刻。 此时的勾栏瓦肆里,已经万籁俱静,忙了一晚的人,在这个点都已经歇息下。 丝柳是勾栏一名清倌人。 她今日乏得早,所以也休息得早。 只是到了夜半时分,她老感觉香房里有动静,她数次想睁开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晚真的太乏了,可就是睁不开沉重的眼皮。 好困。 好累。 好想就这么一直睡下去。 一直睡到明早…嘶呼,好冷啊。 一阵冷风吹拂过身子,困意很浓的丝柳,一身鸡皮疙瘩浮起的被冻醒。 她勉强从床上坐起来。 呼呼呼—— 纸糊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推开,正有春寒夜风从窗外吹拂进屋子里。 吹得桌上灯油,剧烈摇摆,像是随时就要被吹灭似的。 丝柳疑惑,她明明记得很清楚,临睡前,她有锁好门窗才对的? “难道是其她姐妹,中途推开窗户通风吗?” 丝柳轻声轻语一句。 她转身看看床上和衣睡的两位好姐妹,结果两人都是在沉沉熟睡,丝柳轻轻呼唤了几声,都没能唤醒两位好姐妹。 最近瓦舍里好些家勾栏的姐妹,都发生怪事,总有人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脸色憔悴,难看,而且昨日清晨,听说还死了人,但这事很快又不了了之,也不知是真是假? 但姐妹间的恐惧情绪已经悄然埋下。 所以,胆小的她们,几位姐妹一商量,最后决定晚上一起和衣睡,好互相壮胆。 丝柳唤了几声姐妹,见两人依旧睡得沉,她只得大着胆子,独自起身去关窗户。 凌晨的深夜。 万籁俱静。 不知被谁打开的窗外黑空,格外幽暗,格外安静。 即便一轮圆月高悬夜空。 可依旧挡不住窗外世界的格外幽暗。 也不知是不是丝柳的错觉,她总觉得今晚的漆黑夜空,特别的黑暗,让她总有种心惊肉跳的胆颤感觉。 不知是被寒风吹的,还是因为看着黑黢黢的窗外夜空,内心有些恐惧,丝柳颤颤发抖的走至窗前,然后她鼓起所有勇气,猛的站到窗后朝二楼下的胡同巷子看去。 黑乎乎的。 什么都没有。 丝柳轻松一口气,是她太紧张了,老感觉小巷子里会不会藏着闯空门的小蟊贼。 咯吱! 砰! 丝柳关上纸糊的窗户,并用力推了推,确认这次窗户真的锁好后,好冷啊,她继续回床上睡觉。 可就当她挤在姐妹中间,眼睛刚闭上,猛然! 脑中浮现出被推开的窗户,窗外高悬的圆月变成了一双邪恶眼睛! 正文 第80章 采花贼 何大与何二是一对亲兄弟。 两人都是昌县当地人。 都是夜里打更的更夫。 兄弟俩都在四十岁左右,白天给人打短工,晚上兼职更夫,日子倒也活得滋润。 明年就能攒够银子,重新起一座新房子了。 到时候兄弟俩就可以各自拥有一座房子,两家人不用再挤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不方便了。 “笃!——” “笃!笃!笃!” “丑时四更三点,天寒地冻。” 凄凉夜下,打更的声音,越走越近。 一进入宵禁,整座城市都陷入浓黑夜幕里,空荡荡的街道上,商铺、宅子、民屋门窗紧闭,万籁俱静,周围都是乌漆嘛黑一片,有些瘆人。 夜里偶有咳嗽声响起,能把人吓得一惊一乍。 半夜的咳嗽声音带着压抑,沉闷,幽幽传来,听着像是棺材里的死人咳的。 自从当上夜里更夫的头一天起,上一任更夫的田伯,就一脸郑重的交代何大、何二俩兄弟,晚上打更,有三忌。 一是忌讳红色。 身上切不可出现任何跟红色有关的颜色,比如红衣、红绳、红灯烛、红灯笼都不行。 红既是火,也是鲜血的颜色,最容易招惹来一些死不瞑目的脏东西。 二是忌讳大呼大叫,乱跑乱跳。 小心惊了神。 三是忌讳走回头路。 夜里打更最容易撞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事,只能前进,不能回头跑。因为人活一口气,只要胆气在,寻常一些怪事就缠不上身。而一旦回头走,胆气一些,邪风容易趁虚而入,回头路变断头路。 田伯的搭档,就是这么没的。 大半夜被一条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饿绿眼野狗吓到,人吓得往回跑,人失踪了一夜,结果第二天被人发现淹死在了阴邑江里。 所以田伯才会提前退休。 由何大、何二俩兄弟接了更夫这个职业。 年轻人,火气大,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晚上不容易被一些神神怪怪的事给缠上。 一开始,俩兄弟夜里打更,也觉得瘆得慌。 但随着时日一天天过去,什么都没发生,兄弟俩觉得这更夫也没田伯说得那么邪门嘛。 兄弟俩觉得那三点更夫忌讳,都是田伯为了吓唬晚辈,镇住气势,随口胡诌的。 但好在,不信归不信,兄弟俩倒还没犯浑到故意去破坏禁忌,给自己招惹麻烦。 手提勉强照明的灯笼,何大、何二此时正经过勾栏瓦肆,哗哗—— 忽然,夜幕沉寂的勾栏瓦肆里,响起井水打水的动静。 哗哗哗—— 接着是水花泼溅声音。 哗—— 这回是把水泼在地上的声音。 噗通! 哗哗—— 黑幽幽的夜下,再次传来木桶放下井里,然后继续循环着打水。 夜里的水,很凉。 “哪来的水声?” “哪家勾栏的人,三更半夜不睡觉还起来打井水洗东西?夜里井水凉,就不怕冻坏了手?” 何大、何二好奇对视一眼。 “这勾栏瓦肆里住的都是清倌人小娘子和名妓,不知道是不是平日里那些让我们哥几个高攀不起的清倌人在夜里洗东西?” 何二忽然色心上头。 “老二,别多事,这些勾栏清倌人不是我们能碰得起的,要万一招惹到了哪家勾栏的清倌人,扣掉你我兄弟二人一个月月钱都未必能赔得起。” 性格稳重些的何大,本来是想劝走何二的。 但天天枯燥打更的何二,并未听进去自己亲大哥的话。 “大哥快来,水声好像是从这家勾栏传来的。” “大哥,正是这些勾栏清倌人、名妓不是我们能享受得起的,所以现在夜深人静,没有人看见我们,我们更应该要多看几眼才对。” 性子急躁的何二,还不等何大阻拦,人已经爬上一堵砖墙,悄悄探头往墙里望一眼。 墙内是勾栏的内院。 朦胧月关下。 在一口井水旁。 此时正有一名身子婀娜丰满的女子,正将水桶慢慢摇上来。 哗哗哗—— 女子打上井水后,居然直接在水桶旁,就着半夜的冷水,低头洗起了那一头乌黑长发来,一点都不怕着凉。 此时女子的长发已经湿漉漉,滴了一地水渍。 何二惊讶。 心中纳闷,半夜洗头本就怪事了,半夜还用寒冷井水洗头,这勾栏里的小娘子难道不怕会受风寒和得头风病吗? “咕咚!” 看着月下凹凸丰满的身材,雪白脖颈在月光下似乎蒙上一层荧辉,何二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 好美! 好诱人啊! 真想…… 何二眼底闪过欲望,恰在这时,女子似洗好了头发,哗,她提起水桶倒掉水,然后噗通一声,井口放下水桶,她继续打上来一桶水。 居然再次重复之前的低头洗头动作。 何二两眼瞪大,心底涌起一股寒意,他已经感觉到有点不对劲,想要退走,恰在这时,原本一直低头洗头的女子,像是听到身后动静,一下被惊醒,她转头看来…… “啊!” 原本寂静无声的深夜,响起何二的惊恐喊声,立刻打破深夜平静,声音听上去非常凄惨。 这声凄惨瘆人的惨叫声,在万籁俱静的夜晚,传出遥远,顿时惊醒了周围家家户户灯火。 “哥,快跑!快跑!那里头有,有……” 何二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屁股吓瘫在地,接着他顾不得从墙上摔下来后的浑身疼痛,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脸色吓得苍白苍白,拉起何大就要逃命。 结果。 两人还没跑出几步。 砰! 两人跟迎面赶来的人撞上,哎呦,老道士一声痛呼,他跟何大、何二俩兄弟迎面撞成了滚地葫芦。 而晋安,已经一脚蹬石砖院墙,身子一跃丈高,动作敏捷如箭矢的冲进了院子里。 等老道士扶着腰重新站起来时,就看见晋安又从勾栏里翻墙出来,肩上还扛了个年轻小娘子出来。 这时候,勾栏瓦肆里灯火通明,有人开门出来查看情况,人声渐渐热闹起来。 与之同时,有附近乡勇赶来,恰好看到扛着一个小娘子从勾栏里翻墙出来的晋安,齐声怒喝: “呔那采花淫贼!” “休得猖狂!” 这个时候,衣冠不整的李言初,一边穿衣服一边匆匆忙忙跑过来…… 正文 第81章 刺符 勾栏瓦肆这里的动静,惊动到了昌县衙门。 甚至把伤势未愈的冯捕头都惊动到了。 清明庙会越是接近。 衙里越是不敢放松了警惕。 当冯捕头一赶到勾栏,看到采花淫贼是晋安和老道士时,顿时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晋安公子、陈道长,你们出现在勾栏瓦肆,莫非在这里发现了什么?” 冯捕头问。 于是,晋安把李言初推出来,让他干这个跟人解释的体力活。 等听完李言初的解释后,冯捕头神色大讶。 “晋安公子,这名女子是?” 冯捕头看向已经醒来,身子湿漉漉,裹着棉被瑟瑟发抖,正被几位姐妹安慰的受了很大惊吓的年轻女子,惊疑不定的问向晋安。 晋安解释道:“她叫细柳,当我们听到更夫的惨叫声,追到隔壁勾栏时,这名叫细柳的姑娘已经昏迷倒在井口边。” “更具体的事情,还得问问这两位更夫才能知道。” “细柳姑娘好像受到了邪祟影响,醒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大半夜跑到院子里打井水洗头发。” 既然都是误会,有冯捕头确定晋安不是采花淫贼,于是,原本团团围住晋安的乡勇,这才散开一条通道。 虽然误会解除了。 但晋安感觉他这个采花淫贼怕是一辈子都洗不干净了。 没看到老道士在旁偷乐得嘴巴都笑歪了。 审问人的事,还得由冯捕头出马。 就冯捕头身上的朝廷捕头制服,比晋安的和颜悦色,有震慑力多了。 这就叫官家震慑力。 普通百姓天生畏惧官威九分。 “你们兄弟俩中,刚才是谁发出的惨叫声?” 冯捕头沉声审问,在官家威严下,从未见过这么大阵仗的何大、何二兄弟俩,缓了好一会,这才冷静下来。 “捕,捕头大人,刚才是我叫出声的……”何二还带着惊魂未定的苍白脸色,额头不停冒虚汗的声音发抖说道。 “你为什么半夜惨叫?” “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冯捕头驱散走那些乡勇,只留下几名信得过的衙役。 “两张脸!两张脸!” “当时她回头朝我望来,我…在她脸上看到了两张女人脸!” 何大还有些惊魂未定,说得语无伦次。 当又审问几遍后,这才知道所谓的两张人脸是怎么回事,何二当时在女子脸上,看到了另一张青虚色的透明女人脸。 冯捕头问他是否还记得,那张女人脸长什么样子? 何二摇头,他当时被吓坏了,哪还有胆气仔细看透明人脸长什么样子。 经过今晚这么一吓,惊到了神魂,何二怕是没个一两月回不了神。 这时,冯捕头留意到老道士一直紧蹙着眉头,于是问道:“陈道长,您可是有什么看法?” 老道士嘴里念叨着不应该啊,不应该啊。 然后才回答道:“老道和小兄弟,以尸油遮住活人身上阳气,一直待在勾栏里守株待兔,结果有阴祟在我们眼皮底下活动,我们却什么都未察觉。” “可按照何二的说辞,又像是被邪祟上了身。” “这有点说不通啊。” “说不通啊。” 这时候,还是晋安开了口:“是不是真被邪祟上身,看来只能验身了。” 接下来,在勾栏老板的安排下,细柳姑娘跟几位勾栏清倌人单独安排进一间房间。 悉悉索索。 众人站在门外,静候结果,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女子衣服脱下的细微声音。 约摸一炷香时间。 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对细柳验身有结果了,果然是邪祟上身。 “不对,不对,这就更加说不通了,为什么小兄弟和老道我守夜,却什么都没察觉到?” 老道士原地皱眉走来走去。 就连晋安也惊讶。 这邪祟究竟是怎么躲过他和老道的,居然一点痕迹都追寻不到,这有点解释不通啊。 “细柳姑娘身上,可还有别的异常发现吗?”老道士又问。 “这……” 负责验身的几名勾栏清倌人,回想了一下,然后有人迟疑站出来:“奴家几人在细柳身上,发现了一个刺青,不知道算不算是异常?” “刺青?”老道士一怔。 “是什么样的刺青?” 细柳姑娘身上,居然有刺青,这事的确有点出乎大家预料。 虽然民间也兴刺青,有个人喜好独特的人,会专门找匠人给刺青,但那毕竟是少部分人。 在过去,只有罪犯和奴隶,才会刺青,给人打上烙印。 虽然现在墨刑已经废除,但绝大部分人还是无法接受在身上刺青。 现在的民间百姓,已经能接受刺青,纹身,但能接受不代表了就一定会喜欢。 细柳的刺青,是在小脚脖子处,那是一块约摸四分之一手掌大小,并不明显的很小一块刺青。 在细柳惴惴不安的慌乱目光下,老道士来来回回仔细观察细柳小脚脖子上的刺青。 “小兄弟,你还是纯阳之体吗?” 老道士忽然转头看向晋安。 “?” 晋安一下没反应过来。 老道士耐着性子解释一句:“小兄弟你还是少阳童子**?” 真是的。 非要老道我解释得这么明白。 “……”晋安瞬间脸黑如锅底。 见晋安脸黑,老道士瞬间明白过来,他不再继续为难晋安,而是问冯捕头等几名在场衙役。 谁还是初哥? 结果,在场的大老爷们里,都低下头颅,他们早已经破了纯阳之身。 古人结婚生子早。 十一岁就可以当人爹了。 在场的这些大老粗,已经吃习惯了荤腥,再难以下咽寡淡素汤。 老道士找了一圈,最后还是回到了晋安身上,老道士搓搓手掌,道:“小兄弟,二十岁还是纯阳之身,没啥可难为情回答的。” “救人要紧,老道我借小兄弟你一滴血。” “……” 老道士都搬出救人大义了,晋安也不好再扭捏,他找冯捕头借来一口刀,扎破手指皮肤,按照老道士所说,往细柳姑娘小脚脖子上的刺青滴了一滴纯阳之血。 兹! 如冷水泼进沸油,啊! 细柳姑娘一声痛苦惨叫,她白嫩肌肤的小脚脖子刺青,居然冒起青烟,并有一股尸体恶臭散出。 在场每个人都被这个意外场景惊到。 “果然跟老道我猜得一样,这是刺阴师留下的刺符!” 听完老道士的解释,大伙终于明白什么是刺阴师了。 刺阴师,能够通过特殊手法,将阴魂刺青到身上,从而防病袪灾,转运招财,类似于养小鬼转运。 但刺阴师比养小鬼还更邪异,因为他是把阴魂以刺青方式,直接封存进活人的血肉之躯体内。 有活人遮掩阴魂气息。 难怪就连晋安和老道士都未能及时察觉到。 正文 噗,章节又双发重复叻 修改章节, 结果点错章节叻, 出错的第80章已经修改, 0:30-0:58分看的大佬们,退出app重新进一次,或是重新下拉目录刷新下即可。 我又双有罪啊!!! 抱歉[大哭.jpg][大哭.jpg][大哭.jpg] 这个单章,我还是从回收站里找出来的QAQ。。上次单章删掉还依旧在回收站里没超过30天 《白骨无极》噗,章节又双发重复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白骨无极》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biquger.com 正文 第82章 刺青 养小鬼? 把小鬼养在活人身体内? 大伙第一个念头想到的是怀灵婴胎? “非也,非也。” “这跟怀灵婴不一样。” “细柳顾念小脚脖子上的这块刺青,就好比是一个封灵结界,阴魂被封印在刺青结界内跑不出来,不过……” “道长不过什么?”细柳此刻已经吓得身子瘫软,哭得梨花带雨,迫不及待追问道。 老道士沉吟,面色严肃的继续道:“养小鬼需要宿主每日滴血喂食,等阴气大盛后,甚至会胃口越来越大,等满足不了欲望时,最后会吞噬了宿主。” “刺阴也是如此,在宿主悄然无觉下,每日都会吸食宿主的血食。” 听到这,细柳小脸刷的就煞白了。 人险些吓晕死过去。 细柳哭红了两眼,哀求道:“道长,您可一定要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求求道长一定要救救我。” “不管道长要多少利是钱,奴家哪怕是借,也一定借来给道长您,只求道长救小女子一命。” 老道士于心不忍,叹气道:“死倒未必会死。” “老道我暂时还未看出来,封印在细柳姑娘体内的阴魂,究竟是属于哪种阴魂,阴魂分三十六道,每道又有不同,阴魂不同则能力不同。” “细柳姑娘身上的阴魂应该并不弱,相反,这畜生还很狡猾。” “这畜生知道自己跟细柳姑娘,是属于湖里游鱼跟鱼虱的关系,因此不主动吸食细柳姑娘的血食,而是偷偷跑出去吸食他人血食,这也就解释得通,勾栏瓦肆里最近总闹一些怪事,有人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面色憔悴的原因。” 老道士面色郑重的继续往下说着:“而这也能解释通,为什么在勾栏瓦肆里生长了那么多美人蕉。” “美人蕉属阴,最容易藏一些孤魂野鬼,此地有阴魂活跃,阴气寒重,所以滋长出了这么多的美人蕉来,这阴魂定然是靠这些美人蕉遁匿,寻找血食目标。” “甚至,随着血食的滋补,阴煞之气越来越重,这阴魂越来越肆无忌惮,对于血食的索求增大,已经不满足于每晚偷偷潜入屋中吸食他人血食,而是害人性命,吸人三魂七魄。” 一旁的晋安,心头暗暗吃惊。 难怪他白天对彩荷所在那家勾栏施展望气术时,并无人死之后的怨气缠绕,当时他还在心想,莫非这人不是枉死的? 或者尸体并不在勾栏里了? 原来,这是三魂七魄都被吞噬掉了。 晋安越是细思,越是觉得老道士的这个无心之言解释,很有道理。 按照老道士接下来所说,这刺阴师把阴魂封印在活人体内,等于剥夺了阴魂能投胎转世的机会。 所以便被世人认为有伤天和。 太过残忍。 正因为太损阴德,所以这刺阴师里,就很少有人能正常寿终正寝。 所以自古以来,刺阴师的数量一直都很稀少。 老道士之所以认出了细柳小脚脖子上的刺符,还是因为他曾经在一次道门交流会上,听人提到过这刺阴师。 这也是为什么他第一时间没想到是刺阴师,后来反复确认才认出来的原因。 “细柳姑娘,你可还记得这块刺青,是在哪里纹上去的吗?”老道士脸色严肃的问道。 刺阴师数量稀少。 绝不可能在大街上随便拉个人就是刺阴师。 老道士让细柳姑娘好好回想一下。 细柳姑娘哭哭啼啼,道出了所有实情。 她小脚脖子上的刺青,是有一次来勾栏玩的客人给她纹上去的,那人是名男子,出手阔绰。 勾栏瓦肆里的所有老板和名妓,都喜欢与此人结交。 那晚,那位客人留宿勾栏里,一次无意的枕边谈话,细柳姑娘聊到自己身世。 细柳从小被人贩子拐卖到勾栏瓦肆,她一直很想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牢笼,可她的卖身契一直压在勾栏里,她自己辛苦攒下的赎身银子远远不够,当说到伤心处时,细柳泫然欲泣。 那位客人听了细柳姑娘的身世,动了恻隐之心,说在他们村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村,村里懂一种祭神招财的图腾,能够给人招财进宝。 于是,细柳就让对方,在她不起眼的小脚脖子上纹了一块刺青。 细柳原以为她是碰到了贵人。 哪里知道,她是被鬼迷了心窍! 对方一直在勾栏瓦肆徘徊,实际是在寻找寄养阴魂的宿主! 出手阔绰? 一直徘徊勾栏瓦肆? 晋安立马想到一个人,当即追问道:“那人,是不是一个戒疤头的大和尚?” 晋安也不知是否是自己多疑了。 这个刺阴师,他首先想到的便是朴智和尚。 老道士疑惑望一眼。 心中惊奇小兄弟怎么会怀疑上朴智和尚? 细柳落泪摇头,说不是和尚,那人跟晋安公子您差不多岁数,看着很年轻,人生得眉清目秀很好看。 晋安拧眉,心中沉吟:“真是想太多了吗?” 在冯捕头的要求下,细柳姑娘开始细细回想,那名刺阴师长什么样子,他好全城通缉这名藏匿在昌县里害人的刺阴师。 冯捕头一对眉毛皱成了川字。 越到清明庙会临近,昌县里就越来越不太平。 今年的庙会,与以往几年都不同。 他现在只求今年庙会别出大乱子,祈祷能太太平平过去。 好在勾栏瓦肆里的这些清倌人,从小便被调养琴棋书画,细柳很快画出了刺阴师的画像。 但哪知,自冯捕头出现在勾栏瓦肆里后,像是逛窑子刚好被顶头上司逮正着,一直心虚默不作声的李言初,忽然大叫一声:“这人我有点印象啊……” “对!我记起来了!” “几日前,我从勾栏里出来,因为当时人流多,我无意轻撞到这个人的手臂!” “好个贼子!当时我还觉得他挺面善的,还与他交谈了几句,原来是个知人不知面的贼子!” “还好当时我顶撞了他,要不然得罪刺阴师,我李言初此时怕是已经凉透了!” 李言初愤愤骂道,当说到最后,感到心有余悸的后怕。 “……” “……” 晋安看一眼老道士,看来李言初和勾栏老板撞煞的原因找到了。 刺阴师本就是养阴魂,大损阴德的人,估计李言初就是冲撞到了刺阴师身上的阴煞之气。 正文 第83章 拔毒 就在这时。 忽然。 细柳朝老道士下跪哭求: “道长,奴家不想死,也不想看着其她跟奴家一样是苦命人的姐妹们死!” “求求道长救救奴家,救救其她姐妹们!” 另几名刚刚负责为细柳眼神的勾栏清倌人,也低声抽泣的跪下来求老道士。 老道士吓得赶忙去扶几人,说万万不可如此大礼,人膝下只能跪舔跪地跪父母。 她们这一跪,是要折杀他寿命。 待老道士扶起几女后,他叹了口气说道:“不是老道我不想救人性命,主要是刺阴师一直鲜少活动,老道我从未碰到过刺阴师,也没把握能拔除细柳姑娘身上的刺符。” “老道我只能说勉强试一试,不敢保证一定能成功,还望细柳姑娘先有个心理准备。” 但老道士并未马上拔毒。 勾栏瓦肆里人多眼杂,容易受到干扰,并且这里美人蕉丛生,阴气寒重,为防万一,所以要另择一处人少僻静地方拔毒。 老道士最后决定,去晋安住处为细柳姑娘拔毒。 而且老道士有几样看家的宝贝,也留在住处,他反正也要回去取东西,索性便直接带细柳姑娘去晋安住处了。 老道士说完,转头看向一旁的冯捕头:“冯捕头,这拔毒刺符,需要准备几样事物。” “其中一样不好寻找,如果单凭老道一人,恐怕花费几日都未必能找齐。” “冯捕头对昌县了解多,还望冯捕头出手相助一把。” 既然是与救人性命有关,冯捕头没有推辞,问如何想帮? 当听完老道士要求的东西后,冯捕头面露大感意外神色,老道士居然是要一对门神对联。 这对门神对联的要求还不低。 一是必须是坐南朝北,正对正南方太阳,吸足了阳气的。 二是必须这家屋子住着人,并且门前人来人往,人流热闹能带动人气,门神沾了百家念头,威力大增。 三是年份越久越好。 门神是护宅正神,年份久的门神对联,说不定曾经有幸被门神元神法相亲临过,如此一来,护宅辟邪效果越佳,甭管什么邪魔作乱,统统镇压。 门神对联? 这个世界有道,有佛,真的也有神仙存在吗? 晋安目光闪动,眸中深处绽放出奇芒。 其实。 老道士还有一点没说。 冬病夏治。 这拔毒驱刺符的事,晚上毕竟阴盛阳衰,有利于邪魔,所以此时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他们这边,并不利于开坛做法。 只能等到白天拔毒。 接下来,大家开始各自忙碌起来。 …… 次日。 清晨。 当宵禁解除,人们来到勾栏瓦肆时,却发现勾栏瓦肆已经被几名官府衙役封锁,阻止人进入。 今日的勾栏瓦肆,暂停营业。 大伙看热闹的围聚在入口处,看到有不少身穿衙门制服的衙役进进出出一家家勾栏,搜查那些柔弱不禁风吹的清倌人、名妓,把勾栏瓦肆折腾得鸡飞狗跳。 这些围观的人,隐约听见刺青什么的字眼? 似乎是在找哪家清倌人、名妓身上有无刺青? 与之同时,大伙还看到有头顶朝日的衙役,正在光明正大的当“采花贼”。 一捧捧平日里根本没人理会的美人蕉,被衙役们连根拔起,然后一把大火烧干净。 这顿时引起不少磕瓜子看热闹百姓的好奇心与热议。 都在猜测勾栏瓦肆里是不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好像是跟美人蕉、刺青、清倌人有关?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 “我可听说了,勾栏里出了人命,有一家勾栏老板怕影响到生意,死了人不报官,还偷偷弃尸,结果还是被官府发现了。” 围观人群中,有人颇为自鸣得意的讲出自己所打听到的一些情况。 “死人?弃尸?” “那为什么要这么大动干戈的四处搜查,连美人蕉都不放过?” 有不明真相的人,吃惊反问。 “也许是这些美人蕉有毒?这次是因为有人食了美人蕉,中毒死亡?” “大放厥词,你欺我们不认识美人蕉呢,美人蕉哪来的剧毒?”人们都表示不信那人的胡扯。 …… …… 冯捕头的办事效率很快。 只半日时间。 就替老道士找到一对符合条件的门神对联。 只是,年份久的没找到,最久远年份只找到三年的,而且用完后还得还回去。 这还是冯捕头亲自放下面子,从一对老夫妇手中,磨破了嘴皮子才临时求来的。 民间信门神能护阳宅的人并不少。 冯捕头送来门神对联时,还请来了一位背着木药香的大夫,这是老道士要求请来的。 这么一通忙完,已经过了午时。 免得夜长梦多,老道士当即开始准备为细柳姑娘拔毒。 老道士驱走冯捕头等衙役,整个住处,只留下四人,晋安、老道士、大夫、细柳姑娘。 以及拴在院子里的一头吃红萝卜羊。 “细柳姑娘无需太过紧张,现在是晴天白日,没有哪个阴祟敢在白天现身。” “若你太紧张,可以喝几口三阳酒,既可以驱寒,也可以辟邪。” 或许土黄色的道袍,天生能给人心理安全感,类似于心理催眠,喝了几口三阳酒的细柳,慢慢平静下来。 “大夫,接下来我们开始吧。” “还请大夫帮我们暂时封住她左脚这块刺青周围的血脉,不影响到其它部位气血流通。” 这便是老道士让冯捕头请来大夫的原因了。 由大夫出手,用拯救银针,暂时封住细柳左脚刺青周围的血管,终止刺符内的阴魂继续蚕食细柳的血食。 让这头阴魂进一步虚弱下来。 当大夫用针灸暂时封住细柳左脚脖子上一小块血肉的气血后,老道士亲自送大夫出门,让大夫先在屋子外等候。 因为接下来的驱邪,可能会有危险,不宜留普通人在屋子。 当老道士重新回来后,拿起门神对联,贴在屋子的门外,这才关上屋子所有门窗。 “阴魂有三十六道,老道也不知道细柳姑娘身上的阴魂究竟是哪一道,贴了门神对联,一可以护阳宅,如虎添翼,二可以防备让狡猾阴魂逃脱。” 老道士朝晋安解释起门神对联的用途,随后神色一肃,准备拔毒驱邪。 正文 第84章 枭桃 说实话。 这还是晋安第一次见识如何驱邪。 要按照他来说。 没有什么是一刀解决不了。 如果有那就砍两刀。 当然了。 细柳姑娘是活人,不是死物。 晋安那一套物理强行驱邪肯定行不通啊。 别驱邪没成功。 人反倒先被他给驱没了。 所以这就晋安至始至终没出手,而是看着老道士驱邪的原因了。 他也很好奇,老道士究竟会如何驱邪? 说到物理驱魔,晋安下意识就想到了经典老片尸蛊艳潭…… “我简直特么了!” 晋安赶紧摇摇头。 原本关好门窗,正走向床上细柳姑娘的老道士,疑惑望望晋安:“小兄弟你没事吧?” 晋安镇定道::“没事,我刚才想到了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叫红烧羊排、清炖羊肉、羊头火?、焖羊腿、烤羊腿、烤羊排、烤羊肉串、干锅羊肉、栗子焖羊蹄、炖羊蹄筋、酸菜羊肉包子、生姜羊肉汤、宫保羊肉、塞外手扒羊肉……” 细柳姑娘:“唉?” 老道士:“?” 小兄弟你没事背啥菜谱,老道我也饿了。 老道士的目光,下意识瞟了眼窗外拴在院子里的贪嘴羊,暗暗吞了口馋虫口水。 可惜被窗户挡着,他不能望梅止渴画饼充饥啊。 这只是一段小插曲。 老道士走至细柳姑娘身边,接着便见其从太极八卦褡裢里,拿出了一颗…果实只剩下一层干果皮包着桃核的干瘪瘪桃子? “道长这是?” 细柳姑娘又双发懵看着老道士,她以为老道士是被晋安的背菜谱名勾起了馋虫,打算先吃颗桃子压压惊再驱魔。 哪知,老道士却解释道:“不知你们可有听过枭桃?” 晋安神色一动:“本草经上有介绍,枭桃在树不落,可杀百邪。” “而这里的枭桃,就是指冬天过后也没落地的桃子,桃子干瘪后悬挂树上,形状如枭首,所以叫枭桃。” “桃木古称仙木,是传说中的五木之精,门前种桃树,辟邪又去煞。比如道士用桃木剑,僧人的桃核佛珠。” “这也是为什么,富户人家总喜欢拿桃核车珠子的原因了。” “而经冬而不落地的枭桃,就更是难得的佳品了,可遇不可求,辟邪效果比之寻常朱砂、桃木剑、道符还强出不少。” 晋安颇是意外的多看了几眼老道士。 想不到老道士连枭桃这种可遇不可求的宝贝都有,再想到老道士的那只太极八卦褡裢里还有死人坟头饭、三十年份棺材尸油…… 老道士这口百宝袋里,到底还藏了多少宝贝? 不过,想到老道士是游方道士,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连大漠都去过,说句人话,人生已经走过大半辈子,老道士吃过的盐巴比他这个愣头青吃过的米饭都多,身上有那么几件压箱底宝贝,倒也能说得过去。 “想不到一棵看似普通的桃树,居然还有这么多的不凡用途?” 细柳姑娘吃惊瞪大双眸。 她决定这次若能安然活着回去,她定然要多栽几棵桃树。 作为从小便迷恋英叔僵尸电影,把无敌英叔视作儿时崇拜偶像,只要有英叔出场,不管多么恐怕的僵尸,总能带来无敌安全感的晋安,他小时候因为迷恋英叔僵尸电影,没少查询有关朱砂、桃木剑、茅山、龙虎山、道士的相关知识,面对细柳姑娘的问题,晋安了解过其中原因。 晋安朝细柳姑娘解释:“桃能辟邪,是出自民间神话‘夸父追日’,夸父追日累死,他手中木杖落地,生长出郁郁葱葱桃林,庇护族人。” “也有一种说法是,上古神话里,黄帝立桃板于门户上,画神荼、郁垒以御凶邪,后人纷纷效尤,用桃木剑悬挂门户,当作阳宅镇器。也有人在桃木门板上雕刻或张贴神荼、郁垒二像,拜为门神。” 看着娓娓道出枭桃出处的晋安,老道士大感意外的多瞅瞅晋安。 “不错,小兄弟已经回答得八九不离十。” 接下来,老道士取细柳姑娘一根头发,几片指甲,然后由写有细柳姑娘名字的红布包好,再置入一只事先准备好的桃木盒中。 最后,是用枭桃压着红布包,啪,盖上桃木盒盖。 “枭桃能镇邪。” “这叫枭桃压住细柳姑娘一命,等下拔毒,强行驱邪时,若发生意外,邪祟反噬,只要枭桃不是人为外力打破,这颗枭桃就能镇住邪气保住细柳姑娘一命。” “可惜没有细柳姑娘的生辰八字,若是有生辰八字,才能真正做到万无一失。” 老道士向房内另两人解释道。 闻言,细柳姑娘眼神一暗。 她从小便被拐卖到勾栏瓦肆,五岁被调教琴棋书画,十岁开始表演,迫于身不由己,十三岁便开始留客,早已忘了自己爹娘长什么样子。 就更无从谈起自己是生辰八字了。 待做完这些保险措施后,老道士开始正式拔毒,驱邪了。 他抓起一把生糯米。 糯米属补中益气的阳气谷物,本身就有吊伤、解毒的药效。 晋安清楚记得小时候,有人被猫狗咬伤后,那个时候的大人们还没有送医院打狂犬疫苗的概念,都是挤出血后,再用炖烂的糯米包扎伤口,伤口好得特别快。 兹兹! 老道士掌心中的糯米覆在细柳姑娘小脚脖子的刺青上,顿时冒起浓浓恶臭的黑气。 因为细柳姑娘被针灸银针封住经脉,所以并无感觉。 待老道士拔毒,揭开手掌后,刺青依旧安然无恙,居然一点都没有变淡。 反观老道士掌心的糯米,已经化作乌黑一团,一看便知有剧毒。 接下来,老道士又连换七八次糯米,可奇事发生了。 刺青纹身还是安然,没有丝毫淡化迹象。 细柳姑娘紧张了,忙问这样算不算是驱邪失败? 看着刺青一点都未变淡,老道士眉头一皱,他并未回答细柳姑娘的紧张文化,而是转身又拿来事先准备好的一碗朱砂、一根毫笔。 这碗朱砂配了正午斩杀,吸了正午太阳的雄鸡血,阳气浓重。 老道士开始在细柳姑娘卷起裙角后,露出的如葱根雪白小腿上,画下破邪符…… 哪知。 即便破邪符也依旧没效果。 老道士直皱眉头。 斩邪魔符。 八卦护身符。 全都没效果。 细柳姑娘吓得险些又掉眼泪了。 正文 第85章 晋安的手段 “老道这是怎么回事?” 晋安惊诧问老道士。 老道士接连受挫,有点颓然。 “老道我从没碰见过刺阴师。” “这也是头一回碰到刺阴师。” “有关刺阴师的事,还是上次的几观交流会上,老道我偶然有幸听到其中一位观主提及过。但老道也只限于听提及刺阴师,并未听见提及如何对付刺阴师。” “老道我连画几道朱砂驱邪符,都没有起到用处,看来是因为这刺符与活人共生,阴魂寄宿在活人血肉之中,有人皮膜血肉掩盖气息,导致连画几道朱砂驱邪符都失效。” 老道士说完,踱步了会后道:“看来,只能试试最后一招了。” 接下来,晋安惊讶看到,老道士拿出一根供香,结果,老道士连点几根供香,都没能把躲在刺符里的阴魂引出来。 民间有一句老话,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 连佛祖都避开不了争一炷香,可想而知,这些阴祟也避开不了吃供香。 但也不知是老道士本事没到家。 还是因为那阴魂不吃供香这一套。 躲在刺符里的阴魂就是不出来。 这阴魂不出来,老道士即便想硬碰硬强行驱邪,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总不能真砍掉人家一条腿吧? 按照老道士所说,刺阴师数量毕竟太过稀少,他也是头一次碰到,没有头绪,一时间是一筹莫展。 这可把细柳姑娘紧张得吧嗒吧嗒掉下珍珠线眼泪,以为自己这回真是难逃一死了。 “这或许就是我命中注定吧,道长您已尽力,无需自责。” “只怪我自己命苦。” 细柳姑娘凄苦泣声道。 正埋头哭泣的细柳姑娘,忽感觉光线压迫一暗,她抬起哭得梨花带雨的清丽面孔,见是晋安公子在床沿边坐下。 晋安善意一笑:“可以让我看看吗?” 晋安指指细柳姑娘卷起裙角,露出的雪肤好看细长腿。 泪眼朦胧的细柳姑娘,轻嗯一声,心如死灰,绝望的她,已经无所谓的点点头。 晋安捧起玉足,放于自己的腿上,接着,他开始行炁,五脏仙庙之炁通过足上经络,灌输入细柳姑娘的左腿。 脏炁的温热舒服感觉,犹如泡完足浴般的舒坦、经络畅快之感,让细柳姑娘忍不住轻哼出声。 她清丽脸蛋一红,慌忙捂住嘴低下头。 可又忍不住带着好奇目光的偷偷打量一眼晋安。 此时晋安侧颜落在细柳姑娘的水盈盈明眸中,清秀又不失侧脸棱角分明,带给人跟阴弱书生完全不一样的坚毅安全之感。 晋安倒是没有发现细柳姑娘的脸上神情异常。 一心只想救人的他,全心专注的用脏炁,引导细柳姑娘体内的五脏的五行相生生机。 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 气血旺盛。 然后汇聚一股,涌向左腿经络,直至小脚脖子处。 结果。 气血碰到了一堵坚实的墙,无法越雷池一步。 晋安沉思了下,然后在他脏炁的引导下,把这些气血散遍细柳姑娘的全身各处经脉,替其补血,增强免疫抵抗力。 随后,晋安改运转体内的赤血劲。 在他的小心控制下,《黑山功》的火毒内气,顺着经脉游走细柳姑娘体内。 细柳姑娘没忍住痛哼了一声。 好炽热! 好痛! 脚…… 脚…… “细柳姑娘暂时忍耐一下,我试试看,可否用我修炼的内气,把你体内的阴魂逼迫出来。” 晋安宽慰一句,细柳姑娘咬咬银牙,强忍着炽热与疼痛,让晋安继续。 晋安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阴魂属于邪祟,阴煞东西。 天生惧火。 火毒内气至刚霸道,正好是阴毒类的克星。 火毒内气避开被针灸银针封住的血管,顺着其它经脉,一路游走何至刺符处,这时,火毒内气遇到了阻力。 但跟之前遇到的有若一堵墙的阻力不同。 这次的阻力,明显带着阴邪气息,犹如泥牛入毒气沼泽,受到不小阻力。 晋安不惊反喜。 “终于找到你了!” 旋即,晋安开始加大火毒内气的灌输,与这股阴邪气息展开拉锯战。 但他终归是修炼《黑山功》的时日尚短。 一直久攻不下。 反倒是那股阴邪气息,循着火毒内气,朝他发起凶猛反攻。 晋安眼前视线一花,一潭古潭中,塞满了乌黑长发,女人头发密密麻麻塞满了整个古潭,浓密头发中猛然睁开一双阴森恐怖的怨唳青鬼眼! 这措不及防的偷袭,晋安险些着了道。 好在五脏仙庙里的脏炁,感受到了来自外界的威胁,五行循环,生生不息,爆发出蓬勃生机,驱逐入脑的邪气。 晋安马上从幻象中退出,他来不及心有余悸的后怕,舌抵上颚,如绽春雷,怒喝一声:“找死!” 晋安体内气血沸腾,赤血劲与火毒内气双双爆发,带着至刚至阳的爆发后劲,顺着足上经脉,齐齐杀入刺符所在位置。 有了赤血劲加入围剿战场。 立马摧枯拉朽。 势如破竹。 现在是阳盛阴衰的晴天白日,天时地利人和全都在晋安这边。 就当晋安一鼓作气,直捣黄龙拔毒时,哪里知道,意外发生了! 咔嚓! 一声异响,是来自那只封有枭桃的桃木盒子里的。 老道士面色一紧,赶紧打开桃木盒盖,却看到桃木盒内本应是完好无损的枭桃,此时居然裂开一道小缝。 这时,细柳姑娘发生撕心裂肺的痛苦惨叫声,仿佛正在遭受不堪忍受的酷刑。 一声惨叫过一声。 附近住户全都听到了细柳姑娘的惨叫,有人跑来查看情况,但都被守在外头的冯捕头等人挡住。 此时冯捕头眼里带起隐隐担忧。 这里面到底什么情况? 晋安公子、陈道长、细柳姑娘究竟怎样了? 为何细柳姑娘的叫声这么痛苦凄惨? 而此时屋内的情况,已经都了千钧一发的最紧张时刻。 咔嚓! 咔嚓! 随着细柳姑娘的痛苦惨叫,枭桃表面的裂痕居然在增多,老道士紧张朝晋安叫道:“不好!刺符里的狡猾阴魂,正在反噬细柳姑娘!” “等枭桃破裂之时,也就是细柳姑娘一命呜呼之时!” “小兄弟,我们还要继续吗?刺符里的狡猾阴魂,正在拿细柳姑娘的性命要挟我们!让我们投鼠忌器!” “继续救?还是不救?” 正文 第86章 梦 救? 还是不救,但能暂时保住细柳姑娘一命? 这个世界。 总有一些人喜欢站在道德制高点。 然后当道德婊。 道德婊往往喜欢吹毛求疵。 不论你做出什么选择。 他们总能目光如炬的挑出各种不足之处来苛责别人。 但真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却总有另一套准则来原谅自己,为自己解释。 当喷子时重拳出击。 到了现实中却又懦弱,自卑。 不知他人苦,莫劝人放下。 没人能决定细柳姑娘的生命抉择,只有她自己才能抉择自己的命运。 晋安没回答老道士,而是看向细柳姑娘。 这时,表情痛苦得快要咬碎银牙,痛得面色煞白,额头泌出冷汗的细柳姑娘,听到了老道士与晋安的对话,她性格刚烈咬牙道:“今日不是它死,就是我亡!” “反正无法驱邪成功,我迟早也是要惨死,只不过是早死晚死罢了……” “我,我愿意试一试!就算今日死在了晋安公子手里,我也心无怨恨……” “恳请晋安公子出手!” “我,不想死……” 细柳姑娘表情痛苦,这几句话几乎是用光了她全身力气,气息越来越虚弱。 晋安被细柳姑娘的刚烈性子拨动内心一根弦,目光露出钦佩之情,女子本柔弱,遇强则刚。 晋安一边灌输赤血劲、火毒内气,一边搬运五脏仙庙内的脏炁,为细柳姑娘护住的五脏、心脉,抵御阴煞邪气的侵袭。 细柳姑娘疼得身体颤抖。 咔嚓! 咔嚓! 随着晋安继续拔毒,与邪气角逐进入白热化,枭桃表面的裂痕,开始越来越多。 细细密密的裂痕,已经多如蛛网密布。 老道士站在枭桃旁,看着随时都要破裂的枭桃,脸上急色越来越深。 他着急望一眼专注驱邪的晋安。 又看了看痛苦的细柳姑娘。 然后又转回目光看向身边的那颗枭桃。 数次张口欲言想提醒晋安,可又担心干扰到晋安,会导致前功尽弃,老道士看着裂痕更加多了的枭桃,急得眼皮子一直在跳。 这时的晋安,已经暂闭五感,屏蔽外界干扰,一心一意全神为细柳姑娘拔除体内邪气。 约摸过了几息时间,晋安见一直处于胶着状态,细柳姑娘的气息每时每刻都在减弱,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 细柳姑娘已经熬不住了。 晋安眸光一狠! 镪! 他拔出刀,左手掌心握住锋利刀刃,噗哧用力一划,掌心顿时血流如注。 一滴滴猩红鲜血,带着元阳精气,落向细柳姑娘的小脚脖子刺青位置,洒了一脚鲜血。 兹! 兹兹! 纯而不驳杂的纯阳方刚血气,如丹火倾斜浇筑而下,皮肉兹兹响,有恶臭从刺青内散出。 与此同时,赤血劲、火毒内气,也继续围剿拔毒,丝毫没有懈怠。 晋安面露喜色。 就见在他不惜本钱的自残下,封印在刺青内的阴魂,终于开始现形。 一缕缕湿气头发,从细柳姑娘小脚脖子皮肉下游离而出。 然后又马上在白天日光下融解,化为乌黑,恶臭的浓水,滴落地面。 刺阴师纹的刺青,正以肉眼可见速度变淡,消散。 不过,晋安自身代价付出也很大。 随着失血过多,他嘴唇乏白,脸色失血苍白。 可他又不敢中止。 担心前功尽弃了。 当伤口愈合,血流变慢了,他还得重新用刀划开伤口。 这时。 枭桃裂痕的速度,也开始减缓了。 …… …… 以冯捕头的稳重性格。 他此时也等得有些焦虑,只得来回不停踱步,来缓解内心焦虑。 就在刚才,屋子内的惨叫声音忽然停止了,屋子重新恢复平寂,可都一炷香时间过去了,始终不见陈道长或晋安公子出来。 没人清楚这次驱邪到底失败了?还是成功了? 其他人也同样带着不安情绪。 都伸长脖子望着屋子方向。 气氛带着压抑的沉重。 又等了片刻,冯捕头终于忍受不住这种压抑氛围,就当他打算冒险亲自过去查看情况时,吱嘎…… 一直紧闭着,隔绝了外界视线的屋门,这个时候从里面打开,脸上带着疲倦,但笑脸如一朵老菊,神色满意的老道士,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可说来奇怪。 晋安和细柳姑娘都未跟出来。 冯捕头第一个冲上去,忙追问情况如何? 又关心问晋安公子和细柳姑娘怎么没有出来? “冯捕头放心,幸不辱命,此事已圆满完成。小兄弟和细柳姑娘因体力透支严重,此时都陷入沉睡中。” “小兄弟在沉睡前,让老道我特地出来喊大夫进去,去掉细柳姑娘脚上的针灸银针。” 大夫背着木药箱,跟在老道士身后匆匆进了屋里。 冯捕头也赶忙跟进去。 结果一进入房间,嗯? 好浓郁的血腥气味啊! …… …… 窗户天地已经黢黑。 点燃着灯油的屋子里,隐隐传来什么动静。 悉悉索索—— 躺在床上熟睡中的晋安,似察觉到了身边异样,眉头轻轻皱了下,但他并没有醒来。 悉悉索索—— 动静越来越近,好似就近在咫尺一样。 这声音,是从床下传来的! 像是有许多毒蛇在床下蠕动,纠缠。 一缕缕女人长发,从晋安所躺的床下,沿着墙壁缝隙,悉悉索索攀爬而上。 床头。 床尾。 左右床沿。 床四个方位,都有一团团的女人湿漉长发攀爬上床,仿佛从月光平静的深山老林古潭里爬出,悄然席卷向床上的晋安,带着死人的怨气、阴冷。 只有一盏油灯昏黄不明照明的屋内,光线开始变得明灭不定,忽明忽暗,仿佛屋内唯一的照明油灯,随时都要熄灭,然后陷入永久黑暗一样。 而就当这些长发即将卷走晋安时,晋安及时醒了过来。 “大圣,此去欲何?” “踏南天,碎凌霄。” “若一去不回……” “便一去不回。” 晋安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朦朦胧胧,似雾里看花总隔一层白雾,当他从沉睡中慢慢睁开两眼醒来时,头还有点疼痛。 等头疼缓解了些后,他打量一圈周围环境,周围熟悉布局收入眼帘。 正文 第87章 死灰复燃 四方桌。 长条木凳。 昏黄摇曳的火光。 铜座灯油。 桌上摆着一壶瓷花茶壶与几只倒扣茶杯。 纸糊的窗户。 窗外黢黑黑已经入深夜的纸糊窗户。 “对了。” “我记起来了。” “我叫晋安,最近因为把鼻毛修剪太干净,患上了鼻炎……” “经过这事,让我明白一个道理,没事别把鼻毛修剪太干净,那个地方脏!” 晋安一下清醒过来,这是他的房间。 然后,他打算下床找老道问问细柳姑娘的情况。 结果,手掌刚撑床想起床,却在床上察觉了异样之感…… “嗯?” 晋安目光疑惑,吃惊。 “怎么回事?” “怎么床是湿的?” 晋安坐起身,手掌一摸身下躺着的床单,床单居然是湿的,带着湿漉漉的水汽。 晋安疑惑皱眉。 但一时半会没有头绪。 于是,他打算等下去找老道问问,顺便问问老道他一共沉睡了多久? 此时的晋安,睡过一觉后,人已经恢复如初,又恢复到气血内壮的巅峰状态。 精神抖擞。 龙精虎猛。 这一切多亏了百年参归大补汤,及时为他补回亏损的气血。 要换了其他人。 气血亏损如此严重。 起码需要一两个月恢复期。 也不知是否因为大病初愈关系,刚醒来的晋安,感觉有点口干舌燥,他走向桌前的茶壶。 呃。 晋安额头垂下几道黑线。 一提起这事,他不由想到郭德纲的一段小品。 电视剧五大定律之一,受伤昏迷的人醒来,第一句话是水,水,水…… 这简直了! 晋安额头垂下黑线,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咦?” 晋安忽然咦了一声。 因为他看到,有一团黑墨,顺着茶水倒入茶杯中…… 晋安皱眉盯着茶杯里的那团黑墨。 只见那团黑墨先是在茶水里翻滚,缓缓转动。 然后慢慢静止。 直到黑墨静止下来后,晋安这才心底一寒的看清,这哪是什么黑墨,分明就是一团乌黑浓密的女人长发。 还不等晋安做出反应。 猛的! 乌黑女人头发下,睁开一双阴森恐怖的怨唳青鬼眼! 怨毒盯着晋安! 就跟白天救细柳姑娘时,他脑海中曾出现过的幻象一模一样。 晋安面色大变,他那只缠着绷带,拿茶杯的左手吓得一抖,杯中茶水一晃,结果那团女人长发已经消失了。 杯中茶水,重新恢复成平常的茶水。 晋安咚的放下茶杯,然后深呼吸一口气,猛的掀开茶壶盖子,茶壶里并没有如他想象的塞满一团恐怖的女人头发。 茶壶里面就只有一壶平平淡淡的清茶。 几片品质并不好的黄绿茶叶,浮在水面轻轻打着转。 晋安后背不寒而栗,他目光一沉,环目一圈房间,他这时候已经察觉到这间屋子隐隐有哪里不正常。 当目光望向床时,眼底闪过几分若有所思。 晋安心系老道士安危,拿起一旁的虎煞刀,人推开房门,大踏步的走出房间。 “老道。” “老道。” 晋安心系老道士安危,直奔老道士所在的房间。 结果发现老道士并不在房间里。 就当晋安担心老道士时,喊着老道士时,这个时候,院子里传来动静,晋安正欲朝屋外走去,就看到一手握着筷子,一手拿着只小酒盅的老道士,红红火火的着急跑进来。 “来了,来了,老道我来了。” 当老道士刚跑进屋里,恰好跟正在找他的晋安,碰了的面对面,老道士立马面现喜色:“小兄弟你终于醒啦。” “太好了。” “你这一睡就是半天,快把老道我担心死了。” 晋安见老道士没事,心中紧张的他,顿时大松一口气。 反倒是老道士一副没事人一样,没心没肺的问小兄弟你咋了?怎么看着像是丢了魂,没找着魂一样? 又问刚才喊老道我干啥? 晋安被老道士的没心没肺三连问,问得啥脾气都没了。 他看看老道士手里的筷子和小酒盅,问老道大晚上不在屋子里休息,大晚上在院子里做什么? 听了晋安的话,老道士顿时眉开眼笑,原来,今晚冯捕头请客,自带食材,请老道士正在院子里涮火锅吃呢。 刚才,老道士便是在跟冯捕头在院子里涮火锅吃呢。 晋安:“……” 枉他刚才还在担心老道士出意外,结果老道士却在外面大吃大喝着,吃得满嘴流油,随便哈一口气都是酒的芬芳,过得别提有多舒坦了。 当晋安陪着老道士走出屋子时,果然在院子里看到支着张桌子和火炉,正涮火锅吃得满头大汗的冯捕头。 冯捕头一见到晋安,连忙惊喜招呼晋安过来一起涮火锅吃。 晋安看着热情朝他说话的冯捕头,张口欲言,本来想劝走冯捕头的,担心等下这里发生变故,会牵连到冯捕头。 可随后一想,冯捕头一旦从他家里踏出去,独自一人走夜路,恐会被阴祟盯上,同样会有生命危险。 晋安沉思片刻,最后还是留下了冯捕头。 “那我进屋里拿副碗筷。” 晋安说完,又把老道士也喊走:“老道,我忘记酱料小碟子放在哪里了,你来帮我一起找找。” 老道士嘴里嘟嘟囔囔,已经重新坐下来的他,有些不想起身,但看着晋安脸上表情很严肃,他还是起身跟了上去。 “冯捕头你先坐一下,如果有什么事,大声喊我们。” 晋安带着依依不舍回头看的老道士进了屋,还不等老道士埋怨,晋安已经一脸严肃的把他刚才在屋子里见到的诡异场景,告诉了老道士。 老道士听完晋安的话,脸上神色一怔。 他下意识想喝一口手里的小酒盅压压惊,但小酒盅才刚到嘴边,老道士吓得打了一个冷颤,顿时索然无味,后怕放下手里的小酒盅。 “不应该啊,按理来说,我们白天的确已经驱邪成功了啊……” 晋安严肃问:“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个阴魂还没死绝,虽然把它从细柳姑娘体内逼出来,但白天时候只是重伤隐匿了起来,等晚上阴气寒重时又恢复回来?” 正文 第88章 老鳖望月 晋安话才刚落。 募然。 异变惊起。 砰! 桌子翻倒的响声,从屋外院子里传来。 “不好!” “是冯捕头!” 当晋安和老道士跑到院子里时,看到冯捕头正神色痛苦,僵直的站起身子,打翻了面前的桌子与火锅。 这一切落在肉眼凡胎的普通人眼里,就像是冯捕头吃肉丸子噎到了,神色痛苦,脖子伸得长长,如一只水下窒息的老鳖在望月。 可晋安和老道士却分明看到,一团团黑色水草,正从冯捕头的眼耳口鼻七窍里疯长出来。 引发冯捕头窒息,两眼翻白,只有白色眼白,看不见黑色瞳孔。 那些水草还带着浓重湿气,滴滴答答水珠滴落,浸湿了冯捕头一身。 “冯捕头!” 老道士慌张叫了一声,他还没跑近,呼,身边有一道风啸一闪而过,是速度更快的晋安,几乎瞬间冲至冯捕头身前。 直到这时,晋安才终于看清,从冯捕头体内疯长出来的一团团黑色水草,那根本就不是水草,而是来自女人的浓黑长长头发。 “找死!” “给我滚!” 晋安怒喝,如一尊怒目金刚,体内赤血劲一掌拍出,如洪崖拍肩,沸腾,炙热的气血重重拍中费捕头肩膀,噗。 冯捕头身躯一震,人口喷鲜血的倒地,一同吐出的还有胃里一团团女人头发。 可冯捕头胃里的女人头发,依旧还在疯长着。 他原本以为冯捕头是被阴魂附了身。 因而他打算赤血劲,将冯捕头体内的阴魂给震出去。 可以往都屡试不爽的方法,这回却失败了。 晋安目光一沉。 就这么片刻耽搁,眼看冯捕头窒息得只有眼白,看不到瞳孔,人马上就要不行了。 恰在这时,老道士也来到近前,就见老道士抱起一坛酒,拍开封口,着急大喊一声:“小兄弟你扶住冯捕头,老道我给冯捕头灌三阳酒!” 晋安闻言,立马将冯捕头从地上扶起来。 然后老道士给冯捕头灌入三阳酒。 哪知,冯捕头此刻的嘴巴,喉咙里,都塞满了女人头发,喉咙撑得鼓掌如蛤蟆,三阳酒根本灌不进去。 晋安掌贴冯捕头后心,黑山功的火毒内气,如烈火燎原之势,清除冯捕头体内新长出的女人头发。 化作黑色恶臭浓水。 这个时候老道士的三阳酒,终于灌入冯捕头体内,咕咚!咕咚!咕咚! 老道士给冯捕头连灌了两大坛三阳酒,把冯捕头肚子搞大得跟十二月怀胎一样,呕! 终于! 胃被顶到极限,三阳酒一直满到咽喉位置,冯捕头再也喝不下去,胃部一阵痉挛难受,冯捕头被催吐出来。 大团大团打了结的女人头发,被冯捕头呕吐出来。 晋安和老道士一顿忙活,总算是把冯捕头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随后,两人从虚弱反胃的冯捕头口中,得知了事情详情。 当晋安和老道士离开没多久,冯捕头喝了一口汾酒,汾酒才刚下腹,冯捕头便立马察觉到不对劲了。 那一杯汾酒没有半点的酒味,反而恶臭至极。 冯捕头的反应终究还是慢了一步,还不等他强行催吐,他便感觉腹内绞痛,然后窒息,接着人便失去了知觉。 等他再醒来时,就看到晋安和老道士正在给他大量灌三阳酒。 听完了冯捕头的描述,晋安和老道士对视一眼。 老道士一阵心有余悸道:“小兄弟,还好你及时阻止老道,不然老道我这把老骨头,绝对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老道我光是想想胃里被头发密密麻麻塞满,想想就已经反胃了。” 老道士说着,扭头看看四周,周围都是黑漆漆的黑暗角落,今晚特别瘆人啊。 老道士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晋安也没想到,阴魂的反扑报复,居然来得这么快。 但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晋安这边才刚救回来冯捕头,募然! 平静,凄冷的夜幕下! 叩!叩!叩! 宵禁后院门外,冷不丁传来叩门声音,在这个凄冷夜下,带着异样的森冷,恐怖,步步紧逼的绝望之感。 院门外的叩门声还在继续,可除了叩门声外,隔着院墙看不见的门外街上,万籁俱静,平寂得如寒月下的深山老林百年古潭,一点其它声息都没有。 太平静了。 太诡异了。 随着院门外的诡异叩门声音还在继续,令人窒息感的恐怖气息,步步压迫而来。 仿佛不死不休! 叩! 叩! 叩门声音还在一遍遍重复循环,如催命符,不死不休响着。 “别敲门了。” “这里没人。” “你改天再来吧。” 晋安朝门外一嗓子吼道。 结果怪事发生了,敲门声居然真的停止了,老道士和冯捕头目瞪口呆看着晋安。 晋安也是有点发懵啊。 没想到门外的东西这么听话? “这么简单就相信小兄弟的话了?” “到底是谁在院子外敲门?” 就当老道士问晋安,要不要出去查看下时,悉悉索索! 院子外传来异响。 像是大量毒蛇在摩挲,游动,几息后,看到密密麻麻的女人长发,攀爬过院墙,如黑色洪流涌来,快速席卷向院子里的三人,以及拴在树下的一头山羊。 这些女人长发带着浓烈湿气,像是一下子从深山老林古潭里涌出来的,如潮水,如洪流,堆起二三丈之高,从四面八方汹涌涌来,从院子外,从屋子里,从后院漫过屋顶涌来。 多得铺天盖地。 大恐怖! 来袭! 这一幕看得院中二人都是头皮发麻炸起。 “小兄弟!按照这架势,门外的邪祟要跟我们不死不休,今天摆明了是要置我们于死地!” “小兄弟看来我们要拼命了!” 老道士一声急吼。 冯捕头两眼茫然,不知道晋安公子跟陈道长究竟看到了什么,为什么突然一副要拼命的着急样子。 老道士喊完后,已经顾不上其它了,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紧要时刻,他身边没有朱砂和毫笔,只得狠狠心,拿起地下摔破的瓷碗碎片,噗哧! 瓷碗碎片的锋利一面划破手指,老道士以血为媒,勾动阳火,在脚下地面飞快画下《行炁金光篆》。 因为时间匆忙。 符咒潦草。 但此刻到了拼命时刻,这些小细节已经不重要。 正文 第89章 溺水道,罗叉婆 人在危急时刻,爆发力是无穷的。 老道士以黄土为黄符。 厚土载物。 以血为朱砂。 血承载阳气。 短短片刻,老道士就在众人周围写出一小圈《行炁金光篆》的辟邪咒语。 把晋安、冯捕头、以及贪嘴羊都涵盖在内。 晋安也深知,现在是到了拼命时候。 镪! 晋安手中的虎煞刀出鞘。 随着虎煞刀出鞘,顿时,从刀身上有凛凛怨气、死意、恨意、煞气、残暴意志爆发。 一个长满了几十双人手的扭曲虚影,欲反扑,反噬向晋安,想吞噬了晋安,夺走肉体,重获自由。 但长满几十双人手的扭曲虚影,又马上被虎煞刀重新拉回去刀内。 哧! 虚影跟虎煞刀融为一体,刀身上煞气猛的暴涨一寸长,虚影变成了刀身上的锋锐煞气,环住整个刀身,化作杀业之刃。 早在得到虎煞刀的第一天,此刀就已经被晋安敕封过一次。 刚才虚空浮现的扭曲虚影,正是敕封虎煞刀后,此刀上浓郁煞气养出来的异象。 曾经死在这口凶刃下的亡魂残念、怨气,融为一体,融合成了一个长满几十双人手的怪物虚影。 赤血劲! 十三层! 杀业之刃寒光一绞! 噗哧! 如黑色洪流,铺天盖地汹涌而来的女人长发,甫一与刀上煞气、灼烧热浪接触,便统统蒸发,烧成了青烟灰烬。 黑色洪流中一下多出来个真空地带。 然而! 还不到一息时间,真空地带又马上被更多的黑色长发填上,继续席卷向几人而来。 晋安面色一沉。 他手中刀光快如飓风,疾快气压在院子掀起飞沙走石,出刀无影,舞成密不透风的赤色刀影,护住老道士几人。 赤血劲! 给我爆! 爆! 爆! 但凡接触到灼热赤色刀光的二三丈高女人长发洪流,统统被绞杀成青烟。 然而。 这些黑色洪流长发,却是越杀越多。 前一刻才刚被赤色刀光绞杀出真空地带。 一息不到,便马上被更多黑色洪流填补上。 斩杀不绝。 越杀越多。 仿佛源源不绝。 反倒是晋安的体力,在这种高强度爆发下,体力消耗剧烈,手臂挥砍得酸软,肌肉疼痛,人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终于! 晋安一个疲累疏忽,有黑色洪流冲破刀光封锁,席卷向被晋安保护在身后的老道士和冯捕头。 噗! 噗! 那些阴气所化成的洪流长发,碰到地上血书写出来的《行炁金光篆》咒语,都无火自燃起来。 可从院子外涌进来的黑色洪流,源源不绝,一浪堆高一浪,越来越多,那些阴气化作了四丈高黑浪,狠狠扑击而来。 这些女人长发都带着浓浓湿气。 院子里那股子泥土腥味的湿气更重了,几乎把众人熏得喘不过气来,随便呼吸一口气,鼻子和嘴巴里都是满满苦涩的河底泥沙。 再这么下去。 即便没被那些阴气所化的女人长发绞杀死。 也迟早要被窒息缺氧死。 “老道我终于知道了!” “这是阴魂三十六道里的溺水道,罗叉婆!” “娘希匹啊,小兄弟,看来咱们爷俩今晚真的要折在这里了……” 老道士即便到了生死存亡关头,都不忘了在口头上占晋安的便宜,晋安脸黑。 要不是他现在到了拼命状态,绞杀铺天盖地而来的阴气所化女人长发,他实在空不出手来,他都恨不得把老道士扔出去喂那什么溺水道的罗叉婆了。 “小兄弟你听过夜叉吧?” “夜叉里,男人的奇丑,女的奇美,这里的罗叉婆的名字便有取自夜叉之意。罗叉婆顾名思义,只有落水溺死的妇者,因为死后阴气重,怨气重,才有一定几率化作罗叉婆。” “罗叉婆已经超越寻常阴煞,已经不再只是人死后一口怨气弥留所化的阴气那么简单。” “除非今晚有高人出手相救!” “否然我们都难逃一死了!” 晋安闻言面色一变。 心头沉了下去。 …… 看就在老道士的话音才刚说完,今晚这个注定不会平静的夜下,异变再起! 咚!咚!咚! 咚!咚! 仿佛千军万马打仗的整齐行军声音,忽然在寂静夜下响了起来。 动静很大。 由远及近而来。 “阴兵借道!” “为什么每次在老道写《行炁金光篆》都会来阴兵借道!” 原本在地上血书咒语的老道士,顿时脸色就不好了。 没办法。 他有阴影了啊。 就见漆黑的夜幕之下,阴风大作,阴风阵阵,阴兵借道一路穿院穿屋,无视一切障碍,从铺天盖地如潮涌的阴气所化女人头发中直直行军而过。 阴气所化的几丈高黑发洪流中,一道女子白影显现。 其口如裂口,嘴巴乌黑长满如鱼的三角尖齿,二目青光暴涨寸长,没有眼白。全身都是泥土腥味的湿气,皮肤被河水泡得发白,身周都是冲天怨气缠绕,这些冲天怨气化作了阴气长发,然后与阴兵借道对抗。 白色影子挣扎反抗了几下,但在一个个阴兵借道穿体而过下,最终还是阴兵借道在数量上占据了绝对优势,白色影子的形体越来越虚弱,越来越透明。 只坚持了十息左右。 罗叉婆最后还是被阴兵借道给拘走了。 这一幕看得晋安和老道士心里发毛,胳膊上激起一颗颗鸡皮疙瘩。 阴兵借道! 简直碰者必死无疑! 阴兵借道并未逗留,穿院而过,继续远去,才不过几息功夫,行军脚步声已经出了昌县。 消失在黑夜尽头。 危险来得快,去得也快,对晋安而言,十死无生的罗叉婆危机,居然就这么化解了。 晋安遥望着阴兵借道远去的方向。 就在这时,晋安感到有人在轻顶他胳膊,他转头一看,正好看到老道士正老不正经的朝他笑。 “小兄弟,白棺里的那位凶主,人倒是不错,懂得知恩图报,这次阴兵借道来得太及时了。” “白棺里的那位主儿可是府尹之女,府尹所管辖之处,都是她家的。” “老道我倒是觉得,白棺里的那位主儿跟小兄弟你很门当户对啊,你们是郎才女貌的很般配一对,也就只有小兄弟你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最硬命格,才能当日抬起白棺,才能连白棺里那么凶的凶主都能镇得住。” “不如收作当弟妹。” “以后老道我也能跟着小兄弟你在州府里横着走。” 正文 第90章 因果 晋安呵呵了。 “老道你是想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吧。” 老道士:“?” “小兄弟,不知道是不是老道我错觉,咋感觉你在骂老道我是真的狗,不是人?” 晋安不是恋尸癖。 光想想就瘆得慌啊。 他懒得搭理老道士的话。 而是话锋一转:“老道、冯捕头,你们有没有发现,刚才冯捕头你的窒息症状,很像监牢里的李大山死法?” 晋安一提这事,果然老道士被转移走了话题。 “小兄弟你是想说,李大山的死,很有可能跟刺阴师有关?” “郑捕头的死是与纸扎人有关,这么说来,纸扎人也是出自刺阴师之手?或者说,纸扎人与刺阴师是同伙关系?” 之前接连突发状况太多,几人都没有时间思索细节。 此时有了思考时间。 老道士的猜想直接与晋安不谋而合。 反倒是冯捕头,还不明白刚才的罗叉婆危机,一时间有些接不上晋安与老道士的话。 今晚这场惊魂夜,给冯捕头的唯一收获就是,他觉得自己太难了! 他这一身伤怕是好不了了! 太特么倒霉了,为什么每次在快要好时,又总会受伤! …… 经过这次的危机,晋安一直在思考,他缺少几件能够绝地反击的保命王牌,该怎么解决这个保命王牌? 最后,他把目光转向敕封上。 那么问题来了,该敕封什么成为保命绝招呢? 最好是主走杀伤力的。 看着打翻的桌子,一地食物、火锅底料、酒坛碗碟狼藉,晋安感觉他这次的勾栏瓦肆驱邪,完全是吃力不讨好的苦活啊。 除了赚点世俗钱财。 对他来说最重要的阴德,反倒一个都没赚到。 因为罗叉婆最后不是他杀死的。 而这次,他险些还丢掉了性命。 血亏啊。 这不是形容词。 白天他割手驱邪,是真的血亏啊。 只是,晋安的这个消极想法,到了第二天,很快被一个好消息冲淡,昌县最大的药材商派小厮来住处通知他,说晋安要的药材都找齐了。 药材已经在来的路上。 外地药商的答复信件比药材先到,药材已经在路上,大概晚几天就能到了。 这绝对是个惊喜消息啊。 他的定灵丹终于有望了。 他的《五脏秘传经》也终于有望了。 晋安心情愉悦下,直接打赏了那名小厮几钱银子,把那小厮喜得差点就烧香供起来了。 有请老道士狠狠搓了一顿涮羊肉,把老道士感动得问晋安为啥今天心情这么好,是不是终于想开了,硬饭这碗饭太难吃,打算不努力了,打算吃府尹之女这口软饭? 晋安今天心情好,不跟老道士一般计较。 事后晋安也想过。 为什么这次的寻齐药材消息来得这么及时? 他前脚帮人驱邪,一个罗叉婆也间接因他而死,第二天就马上得到寻齐定灵丹药材的好消息? 要知道,按照十天前他跟药材铺老板的了解,不少药材都是珍贵药材,已经好些年没见到过了,不一定能找到。 这十天过去了,也一直没有关于找到药材的消息。 结果今天就跟他说,他要的几味珍贵药材,直接一下子都找齐了。 这未免太过巧合了吧? 所以,晋安猜测,会不会是跟阴德有关? 这次他又是救回细柳姑娘和冯捕头两条人命,又是间接杀死一个不同于普通邪祟的罗叉婆,所以也受到了阴德的间接影响? 所以说,他这波做好人好事依旧获得了不菲的好处? 走过人生低谷后,迎来了气运爆棚? 当然了,这些都是晋安的个人猜想。 毕竟像因果业报这种事,太过虚无缥缈,玄之又玄,晋安也无从验证。 但不管如何。 晋安摩挲下巴决定,以后一定要多做好人好事。 种善因得善果,指不定哪天就能救自己一命。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日,晋安跟老道士又进入了平静生活。 老道士照旧在前院超度冥器。 晋安则在后院练武。 这几天时日,晋安在《黑山功》上的进步,一路突飞猛进。 《黑山功》第四层是洗髓,当跨入第四层后,晋安明显感觉到自身体质得到改善,最直接的感官便是,他的力量与敏捷,在硬气功《六十路开碑手》的基础上,又得到几分增进。 《黑山功》与《六十路开碑手》在功法上,相得益彰。 晋安估摸了下,当他练满《黑山功》五层,他的臂力应该就能突破千斤之力了。 这还不算上爆发力。 赤血劲。 类似虎崩拳寸劲等用力技巧。 …… 或许是因为晋安上次的出手阔绰打赏,让药材铺那名小厮,一直把晋安记恩在心中的关系吧。 这天,当晋安终于突破《黑山功》第四层,他斩获意外之喜,一臂之力提前步入千斤大关时,药材铺的小厮也匆匆跑来找晋安,说晋安公子您要的药材都到齐了。 今天可谓是双喜临门啊。 晋安又打赏了那名小厮一钱银子,等他来到药材铺时,药材铺老板已经为晋安提前备好药材。 药材铺老板暂时将店铺交给伙计打理后,他将晋安请至一间单间中。 “晋安公子,虽然药材已经找齐,但有二味药因为太过珍贵,可能药材生长火候会达不到晋安公子的特殊需求。” “具体情况,晋安公子先查看一下药材,看是否能满足晋安的需求。” “这几味药材虽火候还差了一些,但为了找齐它们,已经尽力。” 药材铺老板拿出几只精致木盒,一一打开木盒,每只木盒里,都单独小心放着一株珍贵药材。 有的已经晾晒干。 有的根系还带着土壤,保持药材活性。 “这颗田黄果,还是一枚将熟未熟的青果,距熟果落地还差两年火候。此果只盛产于靠海而生,雨露与光罩充足的泉阳府。只可惜去年八月刮了一场五十年难遇的海上飓风,当这颗田黄果被采药人发现时,主株已经提前枯死了。” “再比如说这株金阳芝,只生长于天高地燥的漠北,当沙漠里有老树坏死后,深挖地下数丈深,才能在死树的树根上有一定概率找到金阳芝,此灵芝不能遇水,唯一的水分来源便是死树的树根。这株金阳芝表面只有三道太阳纹,只有三年火候,不足晋安公子需求的五年火候。” 正文 第91章 奇怪的知识点增加 药材铺老板说完后,脸上表情略有些坎坷的看着晋安。 深怕晋安不满意这些药材。 这笔能让他最少赚数两纹银中间商差价的大生意,就这么跑掉了。 听完药材铺老板的话。 晋安眉头微不可查的一皱。 他心底的确有些失望。 但他又马上松开了眉头。 他所需的这些药材,本身就都是珍贵,不是普通治头疼脑热风湿病关节痛的药材。 昌县终究是小地方。 不如府城那等繁华地方。 能为他找齐定灵丹上的这些珍贵药材,已经实属不易。 恐怕再这么耗下去,药材铺老板未必能再找齐第二遍。 咚,咚,咚—— 晋安手指轻叩桌子,沉吟了下,最终还是收下了这些药材,药材火候不足,会影响到定灵丹药性不要紧,他或许可以用敕封之术尝试提升药性? 四十三两纹银。 晋安取出昌县当地“存义公钱庄”的银票,先是点出四张十两银票,再取出三两纹银,然后让药材铺老板安排人把药材送到他的住所。 这些么大小盒子,足足有十来种药材呢,他一人抱回去,肯定不现实啊。 “对了老板,你这里有没有壮气补血类药丸的药方?”在即将夸出药材铺门槛前,晋安似想到什么,又回身问一句身后笑脸相送的药材铺老板。 药材铺老板先是惊讶看了眼晋安:“虽然本店是药材铺,只批发药材,不与下家那些药堂、医馆抢生意,如果晋安只是要求药方,而不是买现成药丸,我手中倒是收集有几张普通药方。” “如白薇丸、闭血丸、鹤顶丹……” 晋安:“?” 药材铺老板见晋安目光疑惑望来,于是耐着性子解释。 这也是因为碰到像晋安这种大主顾。 一出手就是几十两纹银。 所以药材铺老板才会一直对晋安客客气气,把晋安当作了能下金蛋的老母鸡,自然是不敢得罪。 要换了其他人,药材铺老板早就没耐心赶人了。 药材铺老板解释道:“白薇丸的药方主要是白薇、柏子仁、白芍药、当归、桂心、附子、萆薢、白术、吴茱萸、木香、细辛、川芎、槟榔…主治益血,妇人天葵月事失衡,四肢羸瘦,饮食减少,渐觉虚乏,也有一定治不孕之效,可谓是妇人之良方。” 晋安:“?” 药材铺老板继续说着:“闭血丸的药方是人参一两,白术一两,三七根末三钱,北五味子二钱…补气生血,止血同冲,主治妇人身子虚弱乏力,和房帏不慎导致的血崩,目暗晕地。” 晋安:“?” “老板,啥是房帏不慎导致的血崩?” 药材铺老板面色古怪的看一眼晋安,于是问晋安公子可是未婚配,再问晋安公子可是从未牵过黄花大闺女的手,从未行过房事?见越问晋安脸色越来越黑如锅底,药材铺老板终于露出一副过来人的了然神色。 然后附耳跟晋安耳语了几句话。 终于明白啥是房帏不慎血崩的晋安:“……” 我就不该好奇瞎问的。 老板你这老污车开得飞起啊。 晋安感觉自己不再纯洁了。 “至于鹤顶丹的药方,艾叶五两,牡蛎三两,龙骨三两,当归二两,附子一两,赤石脂三三两…主治补血调经。”药材铺老板道。 晋安:“!” 晋安黑着脸:“老板,你咋推荐的都是妇女药方,不是治不孕的,就是治房事的,就没个给男人补齐壮血的吗?” 药材铺老板大喊冤枉道:“晋安公子,有哪个男人会需要补血,补血一般也就妇人需求大啊。” 药材铺老板喊完冤后,眨巴眨巴几下眼睛,看着眼前的晋安,像是想到什么,两眼里终于露出男人都懂的眼神。 男人第一次嘛,心理疾病大于身理疾病,所以通常需要借助一些药物辅助才能尽兴。 这叫雪中送炭。 如虎添翼。 他也是过来人,所以能懂这种苦恼。 晋安公子真是的,一开始就说清楚是他自己要吃啊。 药材铺老板心底暗暗抱怨了一句。 然后朝晋安笑脸低声道:“我推荐晋安公子另一个药方,这个药方叫补天丹,驴肾二两,白参三两,枸杞四两,当归三两,鹿胶三两…主治添精壮阳,补气生血,强壮,气血衰弱,瘦弱难支,腰酸腿软。” “这个补天丹药方和药材,我免费送给晋安公子吧,反正也是值不了几个钱。”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晋安总觉得药材铺老板的笑容,显得很暧昧啊。 对方是不是对他存在着什么误解? 晋安沉吟了下:“老板,反正也值不了几个钱,不如药材送我十份吧。” 晋安厚着脸皮说道。 药材铺老板:“唉?” “!” 我只是客套一句,晋安公子你还真当真啊。 十份药? 晋安公子你这是打算把补天丹当牛饮吗? 你就不怕补过头? 熄不了火? 药材铺老板最终还是没赢得过晋安的厚脸皮,免费送了十份药材和现场默写出一份补天丹药方。 反正在四十三两生意面前,这点药材都是不值钱了。 …… 当晋安回到住处时,身后跟着几人,人人怀里都是抱着大包小包的药材。 这可把正在院子里超度冥器的老道士,看得一愣一愣的。 晋安没解释太多,只是告诉老道士,他将要闭关,如果没啥重要事,不要来打扰他。 于是,晋安开始把自己闷在房间里炼药。 在炼药定灵丹前,晋安首先拿民间普通丹方的补天丹练手,比如如何控制文武火,如何炼药糊为丸。 待熟悉了其中手法后,才准备炼药定灵丹。 定灵丹的药材太过珍贵,稀少了,容不得失败与浪费。 这才是晋安求来补天丹的真正原因,拿来练手,涨熟练度的,吃不吃倒是次要的。 而晋安这么一闭关。 就又是一天过去。 这天,原本正在院子里蹭树皮挠痒的贪嘴羊,和正在院子里超度冥器的老道士,忽然,闻到丹药奇香,动作整齐划一的齐齐抬头看向晋安房间方向。 贪嘴羊羊蹄子不停刨地,原地着急走来走去,羊嘴不停朝晋安房间咩咩咩叫着。 老道士则是无心超度了,手掌拍大腿的吃惊大叫一句:“小兄弟在偷吃独食!” 老道士急不可耐,马上就要冲去晋安房间,想问问晋安在偷吃啥独食?他老道也要吃! 可当冲到晋安房门口后,老道士又犹豫放下敲门的手,因为他记起来晋安闭关前曾叮嘱过他,除非急事,否则不要打扰。 可老道士又舍不得离开。 光是站在房门口闻着药香,都能让人龙精虎猛,连腰杆子都挺得比以往更挺直了。 老道士这么恋恋不舍一站就是半天过去,终于,随着房门从里面打开,晋安走了出来。 老道士第一眼就看出来,晋安今天的精气神发生了明显改变,这是修为大进之啊! 正文 第92章 种梨 夜色凉凉。 月华下,晋安盘腿打坐在屋顶之上。 给人古月浩空,仙人问道的意境。 呼—— 晋安吐气,收起五脏呼吸吐纳,从闭目静坐中缓缓睁眼醒来。 随着收功,口鼻间有五色氤氲游气被他吞入腹中,经过两天共吞服下八颗定灵丹,他修为得到彻底巩固。 彻底在练气初期站稳脚跟。 从此以后,他也是正统道家练气士了。 而这一切的代价。 强化定灵丹,花了他叁佰阴德。 昨日,他第一次用敕封花了壹佰阴德,但效果不怎么明显,直到第二次敕封,消耗了他贰佰阴德,这才大大提升了定灵丹的药效。 现在他全部家当只剩叁佰伍拾捌阴德了。 虽然晋安不清楚,原本的定灵丹药效怎样,但他觉得在药材残缺不全下,他还是能仅凭八颗定灵丹就一举跨入练气初期,足以说明药效提升很显著了。 如果道家练气士这么好跨入,那天底下就真的是练气士多如遍地狗了。 而且他修炼的,又是事倍功半,修炼难度是他人五倍,十倍…的《五脏秘传经》,五脏道人直至五十四岁才小有所成,就可想而知这五脏仙庙对于别的练气士而言有多难了。 五脏五岁当道童。 两年磨砺心性。 又两年打熬筋骨。 五年才感应天地之气。 又十年堪踏入门槛。 而他晋安,敕封天地万物为神,仅仅花了两天,付出八颗定灵丹就达到了! …… 夜风徐徐吹拂面庞。 此时晋安收功睁眼,立身而起,他俯瞰着整个昌县,把月夜下的平静昌县尽收眼底。 在这种视野开阔下,晋安顿时心生一览众山小的广阔视野与胸襟。 恨不得想长啸一声。 以宣泄心中激荡、豪放的情绪。 还好晋安及时止住了自己的中二行为。 他觉得他肯定是刚突破修为,人就忘记自己姓啥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晋安你一定要低调,低调,低调,重要的事说三遍。 男人要苟,要闷声发大财,才能遗臭万年…阿呸,我还是个纯洁大男孩子,岂是那些已经身子不干净了的臭男人能相提并论的! 因为宵禁的缘故,一到晚上,整个昌县的建筑物,就陷入模糊,黑暗轮廓,隔得远了,甚至分不清城墙的边界线在哪。 就像是阴阳分界线在这一刻变得模糊了。 不过,整个陷入黑暗的昌县夜空,唯有一处地方的灯火依旧通命,显得尤其显眼。 远远望去,犹如夜下火炬般显眼。 而那个方向,正是昌县文武庙。 清明临近。 明天,就是清明庙会了。 昌县庙会终于要来了。 文武庙今夜彻夜难眠。 这一个多月时间里,在他身上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这一个月多里的光怪陆离经历,彻底颠覆了晋安这个社会主义下成长的物理世界认知,抬头遥望古月,晋安心生唏嘘。 道家有以武入道,最后武碎虚空,白日飞升的道家内丹祖师张真人。 最终以武入道成为武道人仙,玄超无极。 他即便如今努力修行了,步入了江湖武林了武道,但距离张真人那等武道人仙,能够破碎虚空,然后重回以前的人生轨迹,这其中的差距不是差了一点半点。 差距恐怕跟人类飞出银河系一样巨大吧…… 目光思及此,晋安眼帘一低,二目望向院子里那棵拴着山羊的老梨树。 清明农历三月,此时正是到了梨树开花之时。 只见满院都是梨花的馥郁芬芳花香,花色洁白,如同雪花,溢散出馥郁花香。 像有名的甜品梨花膏。 其中就用了梨花作为香料。 不仅能增色不少。 而且还能清甜可口,入口甘甜。 此时那头贪嘴羊,就时不时伸长脖子和舌头,去勾挂得比较低的梨树树枝上的梨花花瓣。 晋安看着贪嘴羊拼命伸长脖子去偷吃梨花的有趣样子,他哈哈大笑一声。 “老道,你现在想不想吃梨子?”晋安跃下屋顶。 正在院子里,就着今夜的明亮月光,在奋笔疾书绘制一张张黄符,打算趁着明天庙会大卖一笔的老道士,听到晋安的话,老道士终于抬起低头久了有些僵硬的脖子。 “小兄弟你是不是高处不胜寒,被夜风给吹傻了,你可拉倒吧,现在是春季,梨花要等到五月至九月才会结果呢。” 老道士表示不信。 “而且现在就算有梨卖,就算小兄弟你无视这宵禁,大半夜又能去哪找人卖梨给你?” 晋安哈哈大笑,走向院子里那棵老梨树下,抬头望了眼如雪花点缀满星空的梨花树冠:“老道士,你今晚如果想吃上颗大梨子,就帮我提一桶水来。” 被晋安这么一说,老道士馋虫已经上来。 他将信将疑的放下手中毫笔,再拿朱砂压住黄符,防止被夜风吹散。 然后提来一桶井水。 当老道士把盛有水的木桶放在晋安脚边,就见晋安拿起水瓢葫芦,打起一瓢水,随手浇水在老梨树的树根上。 “长。” “长。” “长。” 晋安连喊三声,结果老道士膛目结舌看到,老梨树上的梨花,居然不到几息时间,就完成了春夏更替,梨花结果,长出了三颗大梨子来。 原本拴在老梨树下,正努力伸长脖子,伸长舌头去勾梨花花瓣吃的贪嘴羊,措不及防下,咔嚓,恰巧一口咬住一颗大梨子。 贪嘴羊措不及防下,嘴巴直接被大梨子卡住了,羊蹄子对着嘴巴又捅又挠的,可无奈羊蹄子不像人手那么灵活,怎么都挣脱不出卡在嘴里的大梨子,急得吭哧吭哧鼻喷白气。 看着被自己整蛊的贪嘴羊,晋安笑了。 不过他最后还是主动帮贪嘴羊拿掉卡在嘴里的梨,贪嘴羊泄愤,对着那颗梨就是一顿乱啃。 咔嚓咔嚓。 汁水喷溅。 甘甜如怡。 贪嘴羊越吃越香,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然后继续努力伸长脖子想要再吃第二颗梨。 此时,老道士半信半疑的自己动手摘下一颗梨,也不讲究水洗,随手在道袍上擦了几下,咔嚓,吃了一口,饱满多汁,酸甜可口恰到好处,美味极了。 老道士吃得两眼一亮。 “不对啊,这颗梨长得不像是昌县特有的雪梨啊,怎么看着,有点像是老道我曾经吃过的只出产自漠北边塞的冬果梨?” 正文 第93章 六丁六甲符 果然老道士不好糊弄。 晋安自己也摘了一颗冬果梨吃了一口。 的确是酸甜美味。 气温高的漠北水果,出现在南方,这算是古代反季节水果的雏形吧? 晋安在心底里这么想着。 “这的确就是产自漠北边塞的冬果梨。” 老道士听完后,边吃边皱眉,好像正在思考。 “说起道法妙术,还是全真教、正一道涵盖的日月星辰,搬山移海,天下方术最全面。” “小兄弟这一夜长出冬果梨,有点像是道术里的探囊取物,能够隔空取物。类似五鬼搬运术,但五鬼搬运术是养小鬼的小道,终归不如正一道这种正统。” “老道我还听说,正一道里与探囊取物道术相对应的,是赠术。先修炼成千里探囊取物,才能修炼千里赠术,即便远隔千山万水也能瞬息赠送到对方手中。” “相传如果探囊取物修行到一定高度,甚至能千里取人项上人头,或是千里取人心肝脾肺肾,杀人于无形。” “小兄弟你咋会这探囊取物妙术的?” 老道士刚说完,就吓得一哆嗦,赶紧捂住自己的两颗肾,心想不对,又改捂住自己的两片肺,然后又哭丧着脸捂住肝脏位置:“小兄弟,虽然老道我两颗肾,但你可千万别惦记老道我的肾脏!” “人摘掉一颗肾,老道我以后还怎么找师太道侣!” 晋安:“?”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晋安无语看着老道士。 “我现在也就只能探囊取物一些小物件,还远做不到人肾结石摘除手术。” “而且距离有限,还没到千里隔空取物那等程度,恐怕也只有正一道一些大观观主才能做到吧。” “再说了,我骗你干啥?” “我还能真盯上你那两颗特显少年老成的肾不成?” 老道士听完晋安的话,这才终于大松了一口气。 然后道:“来自漠北边塞的冬果梨,因为路途遥远,车马一路运输,只有那些身价大富大贵的富贾、官宦贵族才能吃得起。老道我记得,全昌县能吃得起冬果梨的人,一只手掌都能数得过来,其中有一家就是昌县本地的张县令了。” “小兄弟你这冬果梨,莫非就是探囊取物自张县令家的?” 老道士说完后把自己都大吓一跳:“老道我还心想着明天光靠卖冬果梨,都能发家致富一笔呢。” “现在看来,免得被张县令抓去下监牢砍头,昌县百姓是无福消受这冬果梨了,只能咱们两人一羊吃了,连冯捕头那边都不能告之。” 老道士谨慎考虑到。 只是,老道士说着说着,啃着冬果梨的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两眼一亮:然后乐开一对眉毛。 老道士朝晋安乐道:“小兄弟你真是神了!” “别人修为大进是能上天入地,搬山移海,小兄弟你修为大进后新出的能力,却别出心裁,是专门变好吃的!” “小兄弟你除了能变冬果梨外,能不能再变个夕水街的臭豆腐?” “然后再变个德善楼的八宝鸡?” “对了,老道我听说德善楼还珍藏了一坛八二年的上好女儿红!” 冬果梨汁多酸甜,两人一羊三下五除二便吃完了三颗冬果梨,老道士求着晋安再给他变些吃的,晋安呵呵看着老道士。 神特么变吃的。 他那是道术探囊取物。 不是专门变吃的。 不过,老道士除了逞逞口腹之欲外,倒是并没有跟晋安说,他也要学探囊取物之术。 在古代门户之见特别严重。 所以只要不是傻子,都懂得这点人情世故的分寸。 晋安不可能真的给老道士变啥臭豆腐、八宝***二年女儿红,就刚才变出的那三颗冬果梨,就已经差不多掏空晋安五脏仙庙里的脏炁了 晋安这时把岔开话题:“老道,你忙碌了一天,今天画了多少张黄符,拿到明天的庙会上卖?” 一说起这事,老道士立马抬头挺胸,底气足的说道:“小兄弟你可知,老道我这么些年,走南闯北,走南闯北,靠的可是什么?” “靠的什么?”晋安很配合的好奇问道。 老道士嘿嘿一笑:“无它,唯手熟尔。” “老道我这么些年驱邪,靠的就是多年练出来的那一手画黄符手速。面对千奇百怪的突发状况和稀奇古怪邪尸,脏东西,要没点手速抢攻,老道我早交待在三十年前的千年尸王手里了。” 晋安自动忽略了老道士最后一句话。 老道士要真碰到千年尸王还活下来。 他宁可相信自己入赘府尹家里,当起亡灵骑士。 老道士继续得瑟说道:“老道我今天花了一整天时间,一共画了七百三十张黄符。” “其中主要是驱邪符、八卦护身符、三清镇邪符、甲午护符、六丁六甲符。” 晋安闻言吃惊。 想不到老道士忙活了一天,居然画出这么多黄符,这妥妥就是高产似母猪啊! 古代可不比现代,那都是纯手工画符。 虽然康定国已有成熟的印刷术、石板拓印术,但老道士不屑于用这些欺世手段敛财。 这种符箓只是死物。 半分作用都没有。 除了敛财,骗骗穷苦人家,一点灵性都没有。 晋安随手拿起一张黄符,他细细感悟了下,的确有一丝灵韵存在,但流转晦涩,毕竟是一天里画出的七百三十张黄符,高产似母猪下,真气消耗大,导致黄符上的灵性不足,也在情理之中,效果也要跟着大打折扣。 但胜在数量取胜。 老道士介绍道:“小兄弟你拿着的这张,是六丁六甲符,这是十二个神位,分别是丁丑延我寿、丁亥拘我魂、丁酉制我魄、丁未却我灾、丁巳度我危、丁卯度我厄;甲子护我身、甲戌保我形、甲申固我命、甲午守我魂、甲辰镇我灵、甲寅育我真。” “民间常说的身怀六甲,便是出自于此。” “所以,这是一张神打黄符,可在危险临头时,请十二正神上身。” “倘若六丁六甲符越厉害,神打请来的十二正神元神分念便越多,威力自然就越强。” “毕竟天下那么多人信奉六丁六甲,你请一点,他请一点,即便是十二正神,也分身乏术啊,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因而这时候就是拼一些外力,谁能请到更多神力上身的时候了。” 神打? 请十二神上身? 晋安目光讶色。 随后沉吟。 他觉得这几天一直在苦苦思索找什么当作保命底牌的事,这次或许有着落了…… 正文 第94章 神经病吧 要说到神打。 晋安印象最深刻的。 那当然是《僵尸叔叔》里的四目道长,跺跺跺有请祖师爷上身。 这么一想,晋安就觉得六丁六甲符果然很适合他啊。 于是。 晋安跟老道士要了一张六丁六甲符,然后随口找了句人困了,先回屋休息的借口,其实是回里屋准备敕封六丁六甲符。 “老道,你也早点休息吧,别因为熬夜太费神,明天庙会起不来了。” 晋安关心了句后,人便回到里屋。 然后关紧门窗。 接着,人拿出黄符,开始敕封。 轻车熟路学着大道之音的韵律,晋安朝着桌上黄符抬指一点:“敕封!” 然而! 桌上的六丁六甲符毫无动静。 一点异象都未发生。 “嗯?” “这是失败了?” 晋安一愣。 因为这还是他头一次敕封失败呢。 “不应该啊。” 可接下来,晋安再次连续几次尝试,结果全是失败。 失败。 失败。 随着接连失败六七次后,晋安终于抓住细节,细细体会出了其中原因…每次敕封失败,他都有一种想努力冲刺却又后继无力的感觉? “看来这就是世俗凡物跟练气士的区别了。” “老道画的黄符,带着他的精气神,已经生出灵性,所以不能再算作是世俗凡物?” “……想必这就是两者的区别了。” “而这也是造成后继无力感的原因。” 所以此时的晋安,又开始觉得他很缺阴德了。 阴德。 他必须想办法怎么才能获得阴德。 他并不清楚,敕封一张六丁六甲符,到底需要多少阴德? 总之很缺阴德就是了。 只嫌少,不嫌多。 晋安原本以为沈家堡一行,他已经算得上是一夜暴富,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用再为阴德发愁。 可他错了。 他想得太天真了。 …… 此时的屋子外头,已进入夜半时分。 昌县百姓早已经都进入熟睡梦乡。 就连老道士也已经收拾院子里东西,回屋睡觉去了。 晋安熄了灯,刚躺下休憩没多久,忽然,他似察觉到了什么,眉头一皱,人睁开眼睛看向头顶上方的屋顶。 黑暗中,他的目光,就这么一直望向头顶屋顶的某一个方向。 仿佛能看穿屋顶瓦片,看到屋顶之外的异常。 然而头顶屋顶明明什么动静,异响都没有啊。 约摸等了几息时间,咔嚓,咔嚓,有人在屋顶轻轻踩动瓦片的异响,传入晋安耳中。 对方应该是在手脚并用的匍匐攀爬。 虽然对方已经小心翼翼,尽量轻手轻脚,可落在五感聪明的晋安耳中,与当着他面走过去没啥区别。 这个时候,咔嚓。 一声轻响。 又有一人出现在晋安头顶上方的屋顶,踩得屋顶瓦片发出异响。 晋安纳闷坐起身。 今天怎么回事? 怎么老有人跑到他家屋顶蹲着? 今天的头顶特别热闹啊。 第二名来的人,应该体重更胖些,因为手脚并用踩到瓦片的声音更大声,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只胖橘跳上屋顶在半夜发情呢。 不过,明知是宵禁,却依旧闯宵禁到处跑,这两人一看就不是啥良善之辈。 不是梁上君子。 就是月黑风高夜适合杀人放火。 “王德兄,你那边情况怎么样?”问话的人,是那名胖子夜行者。 “已经重新检查一遍,之前埋好的东西万无一失,并没有被人发现,一切都在按照原计划进行。孙元亮你那边呢?”这次说话的,是那名瘦子夜行者。 胖子夜行者孙元亮低声回答:“我这边检查后,也一切正常。” 当孙元亮说完,两人陷入短暂沉默。 好像是已经没话题可聊。 可没多久,还是那名胖橘夜行者先开口了,也许是因为每一名胖子都是自来熟,很健谈吧? 孙元亮的趴在屋顶再次低声问道:“王德兄你说,帮里让我们埋的这些是什么?搞得这么神神秘秘。” 瘦子王德:“帮里从来不让我们看,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孙元亮你有见过吗?” 胖子孙元亮皱眉:“我要偷看过,也不会问王德兄你了。但我听说是因为上次有一只小老鼠,从帮里仓库偷出什么东西后,帮里这才开始加紧戒严。帮里不仅连夜换了新仓库,就连新仓库位置也不让帮里弟兄知道。而且每次让我们埋东西的时候,也都是不让我们知道究竟埋的是什么,也不允许我们查看。” 就在两人聊着时,忽然,王德压低声音:“又有人来了,不知道是不是也是帮里弟兄……” 浓浓夜色下。 只见有一名穿着夜行服的人影,正在一栋栋屋顶,悄无声息的跳跃。 砰!砰!砰! 夜幕下,突然传来弓弩发射的强劲破空声。 一栋民房下,数道箭矢飞射向屋顶黑影,从四面八方而来,躲无可躲,下一刻,那黑影被弩箭射杀了下来。 大半夜在屋顶跳来跳去,这等于光明正的告诉别人我来了,简直就是空中的活靶子。 王德和孙元亮看到那人被藏身在民房里的官府的人射杀围剿,原本趴在屋顶上的两人,顿时惊出冷汗。 太阳穴突突狂跳。 这是被吓的。 想不到官府居然在这附近暗藏了大批人马。 明天就是庙会了,昌县越来越鱼龙混杂,昌县官府已经把警戒提升到最高,监视着昌县内一切风吹草动。 “王德兄,这里已经惊动到官面的人,不如我们重新放个地方?” “正有此意。” 屋顶上趴着的两人,正打算要悄悄退走,可似想到什么,两人对视一眼,手脚动作齐齐一顿。 “我腿有些麻了。” “我的腿也有些麻了。” “腿脚发麻不利行动,不如,我们不走屋顶了,改走巷子胡同?” “元亮兄果然机智。” 两人借着夜色,悄悄沿着屋顶下到脚下民屋的院子里,打算借着夜色掩护,从地面遁走,免得成为官方军弩的活靶子。 可穿着夜行服,只露出眼睛与眉毛的一胖一瘦两人才,刚转身准备翻院墙离开时,却猛然看到院子里站着一名僧不僧,书生不书生的细皮嫩肉青年。 两人被院子里无声无息突然多出来的一个人,吓得身体一抖。 那青年朝他们露齿一笑:“好巧啊,你们也是晚上尿手上,在找地方洗手吗?” 原本正伸手进怀里,准备掏出匕首杀人灭口的两人,手上动作一僵。 你神经病吧! / Ps:今天只有一章,勿等,抱歉。 晚上一直在外面,前半章是在外面用手机码,好久木用手机码字叻,这熟悉的糟糕赶脚,偶买噶,我的上帝鸭,就跟隔壁莉玛太太煎的饼干一样难啃QAQ。。 正文 第95章 爆打 王德和孙元亮相互对视一眼。 管他是不是神经病。 还是故意装傻充愣。 为了今夜行动不暴露。 都先杀了这个僧不僧,书生不书生的古怪短发青年再说。 两人图穷匕见,当即暴起杀向晋安。 《黑山功》! 黑衫! 镪! 镪! 两口精钢匕首,全都被晋安体表黑衫气罩抵挡下来,迸溅出金铁交鸣巨响的火星。 两人目露大骇。 高手! 今天踢到铁板了。 风紧! 扯呼! 两人联手打出一个佯攻,手中匕首各击向晋安的眼睛与下门,实际上,两人脚上动作比手上动作更快,匕首还未击中晋安,身影已经开始迅疾倒退。 “走?” “想上就上,想下就下,你们当我这是城乡公交车吗?” 《六十路开碑手》之第五式! 象魔腿! 晋安两腿若蛮象,仿佛生出了千钧重力,整个人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居然后发先至的追赶上一心想逃的两人。 咚!咚! 坚实地面被晋安震荡出两只蛛网裂纹的脚印,人带着黑影威压,轰隆隆撞来,还不等王德和孙元亮惊骇思考城乡公交车是什么,噗!噗! 《六十路开碑手》之第三式! 熊靠背! 周围本应熟睡平静的深夜下,顿时响起两声惨叫。 两道一瘦一胖身影,口吐鲜血的被撞飞出去。 他们感觉后背像是被人形磨盘狠狠砸中,后背被重力砸成不自然的“)”形,当场内腑破裂,浑身剧痛。 然而两人才刚口吐鲜血的被撞飞出去…… 《六十路开碑手》之第一式!鹤云手! 两人又被擒拿手各抓住一条腿,重重往回倒拽,呼! 耳畔带起狂风呼啸。 在他们目眦欲裂的惊恐目光下,一对一字展开的男人臂膀,在他们眼前飞快放大。 越放越大。 就像一堵无法越雷池一步的坚实墙壁,最后重重砸中他们胸骨。 咔嚓!咔嚓! 噗! 噗! 两人胸骨全数断裂,伤上加伤,顿时吐血不止的重伤坠地,只剩下出气多进气少了。 奄奄一息。 “呼,呼,呼……” 两人瘫软在地,只剩下出气没进气,目露惊恐,绝望的看着正朝他们走近的青年。 他们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就是宁愿撞上官府的人,还有就是一生的机会,也比蹲在眼前这个青年家屋顶强。 谁能想到随随便便挑选个僻静民宅。 居然碰到个隐世的武林高手。 对方强大到他们连迎面一招都接不住,十死无生! “告诉我!” “你们是哪个帮派的?” “你们在昌县里偷偷密谋什么?” 此时的晋安,带着居高临下的睥睨气势,看着脚下重伤吐血不止的两人。 带着居高临下的压迫气势,强势逼问两人。 再不复刚才的嬉皮笑脸嘴脸。 如果两人不对他动杀意,晋安或许还没这么快痛下狠手。 可当两人对晋安掏匕首动杀意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不死不休局面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小兄弟这是怎么回事?” “你从哪里扛回来的两个男人?” “小兄弟你,你…杀人了?” 人一旦上了年纪,本就睡眠浅,老道士被外头院子里动静惊醒,当他一边穿道袍一边道袍凌乱不整的跑出屋子时,大吃一惊的喊道。 但还没等晋安回答呢。 突然,院门外传来杂乱脚步声,一大帮人匆匆跑来,脚步声快速由远及近,然后团团围住这里。 “晋安公子、陈道长你们没事吧?” “晋安公子?” “陈道长?” 院门外,响起急促拍门声,晋安一听,居然是老熟人李言初的声音。 当晋安打开院门,并看到院墙外已经被官府乡勇和衙役团团围住,几十只火把,把附近街道照得灯火通明。 晋安也是意外。 想不到官府的人,面对紧急突发状态,响应这么快。 当李言初看到开门的是晋安,见到晋安公子全身没有一点伤痕,顿时大松一口气。 他们此前蹲守在附近,刚用军弩射杀下来一名夜行者,结果就听到了这边传来惨叫声,于是赶紧带人过来查看情况。 而这时候,李言初顺着晋安的身侧,偷偷往院子里一望。 看到了倒在院子里一动不动的两名夜行者。 随后,晋安把情况简单讲解了下,然后让官府的人带王德和孙元亮回去审问,审问的事,还是交给官府更专业。 到时候应该能逼问出这些人的来历。 李言初听完晋安的话后,也是吃惊不小,这位跟晋安同去过勾栏听曲的衙役,又是敬仰又是羡慕的看着晋安:“晋安公子,你这回可是为我们昌县立了一大功!” “我仿佛已经看见,张县令又会召集乡绅富商们一起宴请晋安公子,给晋安公子赐下三百两纹银赏银了!” 老道士在旁听得两眼瞪圆:“这该能下多少回勾栏?” 李言初目露神往,他又想念他的彩荷,那叫喜欢,当然不是为了馋人家的身子。 看看老道士,再看看李言初,晋安:“……” 此时,李言初让乡勇准备去捆绑王德与孙元亮,打算连夜带回衙里严刑逼问情报。 “只要官府答应,肯保住我们一命,我,我什么都愿意说。” 因为受了重伤,说话艰难,断断续续,想不到最先开口,卖主求荣的,是那名一直都话少的王德。 一直自来熟,话痨的胖子孙元亮,见同伴都已经卖主求荣,打算出卖帮派和帮主,他也赶紧表态,一边重伤咳血一边说自己也愿意什么都招。 他们各自所埋之物的地点,都是帮主亲自制定的,帮里出于保密,整个帮里只有帮主知和自己知,绝无第三个人知道。 孙元亮之所以强调绝无第三人知道,就是担心官府会只留王德一人,不留他性命。 立功心切的李言初,当即追问两人情报。 “回大人的话,我,我们是……” 突然! 两人毫无征兆,居然双双七窍流血暴毙而亡,这一幕意外,是所有人没想到的。 大家只听过死士,宁死不屈,最后咬破藏在牙里的毒包,服毒自尽而亡。 可王德跟孙元亮并不想寻死。 偏偏在准备开口招供时,却离奇暴毙了! 正文 第96章 劫尸 晋安、老道士上前检查尸体。 最后确认。 两人的确是已经暴毙死亡了。 身上生命特征全无。 “会不会是,他们二人因为先前被晋安公子击成重伤,体内脾脏破裂严重,我们看不到?” “最后重伤暴毙?” 李言初看着脚下两具尸体,皱眉猜想说道。 但晋安并不同意李言初的说法。 “你们不觉得,这两人死的时机,未免有些太过蹊跷了吗?” “刚好准备招供,刚好就暴毙死亡了?” 晋安沉吟:“或许对他们尸检,能在他们身上会有意外发现也说不定。” 但晋安和老道士粗略尸检了下两人体表,并没有什么异常发现。 如果体表没发现。 那就是体内了? 涉及到解剖这种血淋淋的事,这就需要到有更专业知识的仵作了。 最后只能让李言初,先把尸体带回去。 临别前,晋安让李言初一有解剖结果,或是有案件进展后,记得通知他一声。 等李言初带人和尸体离去后,老道士站在院子里长吁短叹。 “小兄弟,依老道我这么多年跑江湖的经验,那两人的死绝不简单,恐怕还有幕后黑手存在呐。” 老道士语气说得郑重。 晋安自然是明白其中道理。 现在也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他只能寄期望于官府的办事效率了,希望官府能尽快查明那两人的具体身份。 他才好为后路做打算。 晋安还是太低估了因为庙会临近,昌县当地官府的紧绷神经与对此事的重视程度。 后半夜还未结束,天还没亮。 李言初带着几名同僚衙役,又登门而来了,但李言初却是带着伤来的。 “李兄你这是……”晋安一怔。 李言初道出一个坏消息:“晋安公子,尸体丢了……” “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尸体被人给劫走了。” 李言初满脸苦涩笑容,他身上的伤势,就是在跟人冲突中受伤的。 当李言初说起这次劫尸,还心有余悸。 若非他们有军弩,对方也只是劫尸,并不恋战,他们这些押运尸体的人,是否能囫囵活下来也还未可知。 李言初抱拳,继续说道:“晋安公子,尸体被劫走,冯捕头恳请晋安公子可否去一趟衙里,说是从长计议,希望晋安公子能再提供有用线索。” “因为庙会临近,赵捕头坐镇在文武庙,冯捕头需要坐镇在衙门,负责调度昌县治安,冯捕头实在是离不开,不能亲自登门请晋安公子,冯捕头让我代他传话,还望晋安公子海涵。” 晋安倒不是小肚鸡肠的人。 他对于这些细节,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这次劫尸背后所隐含的意义…… 于是,晋安点点头,同意跟李言初去一趟衙里见一面冯捕头。 老道士这个时候已经睡不着了,厚着脸皮,嚷嚷着也要跟去凑热闹,并称他或许可以献策几句也不一定。 晋安一想也有道理,于是也带上了老道士。 当然了,也是为了避免留下老道士独自一人,会被对方趁虚而入了。 对方连官府押运的尸体都敢劫。 说明这些人为了不暴露身份,想要隐藏密谋之事,已经开始狗急跳墙。 当一行人到了衙门,因为已提前有了冯捕头打过招呼,所以一路畅通无阻,见到了冯捕头。 一行人居然直接来到张县令的书房。 此时的张县令书房里,灯火通明,烛火长亮着。 “冯捕头怎么约自己在张县令书房见面?” 晋安目光若有所思。 当走进书房,看到冯捕头与张县令都在书房里,并且两人像是正一脸郑重表情的在商议着什么事时,晋安脸上并无意外表情。 这里是张县令书房。 张县令出现在此,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看来今晚要商议的事,干系很重大啊? 连张县令这位昌县最大地方官,都彻夜未眠,专程在等他和老道士…晋安目露思索。 因为天亮后就是庙会了,时间紧迫,中途省去了许多繁文缛节的礼仪。 张县令在退下其他衙役,书房里只剩下他与冯捕头、晋安、老道士四人后,开始让缠着绷带,伤势还未好的冯捕头介绍起情况。 晋安与张县令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但不知道为啥,这次跟张县令坐一块,居然比第一次还紧张? 难道是因为张灵芸小姐的关系? 还是因为张掌柜的关系? 毕竟这位张县令看起来是个慎勇啊,他既然知道了张灵芸、张掌柜,与其的关系,会不会到时候来个杀人灭口啥的? 比如这次就是个鸿门宴? 晋安越想越是觉得有可能啊。 思及张灵芸,晋安这时才发现,自己一心沉迷武学修行,已经好久没见过张灵芸小姐了…… 说到张灵芸,嗯? 当晋安在张县令身旁坐下时,人不露声色的心底微讶了下。 张县令身上有点香啊。 记得第一次受到张县令宴请时,并未在张县令身上闻到过啥香气啊? 这股香气好熟悉…… 有点像是红月胭脂的香粉味啊? 晋安之所以对红月胭脂的香味如此敏感,那是因为他曾经给张灵芸买过一盒最贵的胭脂—— 红月胭脂! 这是北方京城贵人们专用的胭脂! “看来张县令也是位宠妻狂魔呀,舍得给县令夫人买红月胭脂。” “而张县令身上之所以还带着红月胭脂香味,这一看大事从急,刚从县令夫人被窝里起来……” 在书桌前坐下的晋安,在心底暗暗揣测道。 当几人坐下后,张县令朝冯捕头点点头,随后,开始由冯捕头郑重其辞的介绍起详细情况来。 “关于王德与孙元亮的身份,并不难调查,虽然中途因为一次小混乱,有人劫走尸体。但衙里的衙役,平日里经常跟白道黑道打交道,根据回来弟兄们的口述特征,还是很快便查明了两人的具体身份。” 冯捕头一开口,就令晋安与老道士目露吃惊。 冯捕头朝晋安歉意道:“因为发生了一次劫尸事件,为了护住李言初和其他人的安全,所以此事是秘密展开的调查。” “还望晋安公子不要责怪李言初,因为就连李言初也尚不知晓这事。” “为了最大程度保密,免得对方再次狗急跳墙,目前这事仅限于我与张县令,以及信得过的少数几人知道。” “冯某与张县令经过商议,天亮后就是庙会了,未免夜长梦多,为了尽快查明这些人到底在密谋什么事,所以,打算现在连夜点齐兵马,直接攻打上门,不给这些藏在昌县内的乱贼留下反应之机。” “但因冯某身有伤势未好,而赵捕头还要时时刻刻盯防着文武庙那边,衙里实在是抽调不出其他高手了…所以,冯某向张县令推荐晋安公子你,冯某厚着脸皮恳请晋安公子能助衙门一臂之力,跟衙里弟兄一起围剿攻打青水帮总部。” “如果有了晋安公子当压阵高手,冯某有自信,此事定然可成!” 这时,张县令起身一躬:“希望晋安公子能再出手,救我昌县百姓于水深火热。” “实不相瞒,本官与冯捕头经过商议,再加之种种线索,都觉得青水帮此次要密谋的事,可能是牵扯到了李大山私藏火药一案,明天的一年一度最热闹庙会,或许就是他们的目标。” 张县令语出惊人。 正文 第97章 私掠证 晋安并未马上回应张县令的请求。 而是低头思考着这事的危险系数。 张县令看出了晋安眼里的顾虑,他与冯捕头对视一眼。 随后,冯捕头轻轻干咳一声,打断晋安的思考:“此事终归是有一些风险,所以,此次由衙里带头围剿青水帮一事,晋安公子可以随意查抄青水帮资产。” “晋安公子从青水帮查抄的资产里,可以拿走三成,而且晋安公子在第一线可以有优先选择权。” 晋安闻言一愣。 这叫啥? 持有官家私掠证的满门抄斩吗? 一个帮派,何等家大业大,牵扯到方方面面的诸多利益,手里掌握的资源数量,自然是可想而知。 能分到三成的查抄资产,而且还有优先选择权,张县令这次看来是铁了心要一定铲除青水帮了。 钱不钱的,谈钱多庸俗。 晋安偷偷在内心解释一句,我们是为了匡扶天下正义的伟大理想而战! …… 今晚的昌县百姓。 注定将要是个不眠夜了。 原本熟睡中的昌县百姓,被屋子外的大量脚步声与深夜蹬蹬马蹄声惊醒。 当有百姓大着胆子,披上外衣,悄悄推开窗户一条缝隙,结果看到夜色下的街上,大批衙役、乡勇,手举火把,如一条黑夜里的蜿蜒长龙,气氛压抑,肃杀的快速移动向黑夜下的某一个方向。 而带头骑着高头大马的两人,一人是全昌县百姓都认识的冯捕头。 唔,带伤的冯捕头。 一人是名白衣青年,仔细一看,居然是最近在昌县名声大噪的晋安公子。 “孩子他爹,外头是啥情况?” 床上婆娘,人缩在被窝里,紧张的问自家男人。 原本被外头气势汹汹上百人吓住的大贵,听到背后忽然传来的自家婆娘声音,差点没被吓软两条腿。 砰。 大贵悄悄带上窗户,然后赶紧爬上被窝里,抱上自家温暖婆娘。 “要变天了。” “哎,明天早上起来,恐怕要有哪个地方血流成河了……” “睡觉,睡觉,你个妇道人家知道那么多干什么,跟你说了也不明白。” …… 晋安骑在一头枣红马的马背上,身边是同样骑着马的冯捕头,两人带领身后大批衙役和乡勇直奔城外。 就连他都没想到。 夜幕下,百人队伍,杀气腾腾的扑杀向城外。 根据一路上冯捕头的介绍,青水帮因为帮众多,总部并不在城里,而是在昌县外。 而这青水帮是昌县最大的帮派。 但平日里倒也老老实实,一不干拐卖妇女孩童,二不干杀人绑票,三不干欺压平民的事。 青水帮最大的钱银进项来源,主要是靠垄断昌县码头商船装货卸货; 垄断进出昌县的所有水道,收过往船只的茶水费并提供安全; 垄断昌县所有造船厂; 提供水道护送; 以及占着垄断水道的便利,帮内在昌县经营着暴利行业的布匹、茶叶、药材生意,以及其它各型各色的行业都有所涉及。 青水帮的存在,肯定逃不过官府的耳目。 但有时候治理一个地方,并不是水至清就是至理的,治理一地跟治理洪水一个道理,堵不如疏。 只要有人性存在的地方,就一定会有黑暗角落存在。 面对其它杀人放火,扰民绑架的黑帮崛起,不如扶持起一个恪守道德底线的帮派壮大,由青水帮制衡昌县所有地下世界。 然而谁能想到。 一直都老老实实,从不跨越红线的青水帮。 居然会跟民间私藏火药案扯上关系? 在晋安坐下马驹旁,一路跟着名身穿囚服,手戴镣铐,长得人高马大的大胡子囚犯。 这名大胡子囚犯,是冯捕头刚从监牢里提出来的。 这次要围剿青水帮,肯定要有个熟悉青水帮内部环境的人带路。 而且这名帮众的身份还不能太低,不能是外围的小喽啰。 恰好在昌县监牢里,就关押着名因打架斗殴,失手将人打成重伤的青水帮中层小头目。 晋安想到青水帮如今的情形,于是便问那名大胡子囚犯:“你说,你们帮主和帮里高层,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为什么想着私藏火药?” “私藏火药可是大罪,一旦今晚真的查实,不止是要杀头还要株连全帮。难道是你们帮主昏了头,想造反当今的朝廷?” 哪知,大胡子囚犯大怒:“不许你辱骂我们帮主!” 眼看大胡子囚犯要冲撞晋安坐下马驹,旁边立刻有衙役制住其,并用手里刀柄狠狠击中几下软肋。 长得人高马大的大胡子囚犯立刻痛得半跪在地,额头青筋凸起,冷汗直流。 此人倒也硬汉,没有痛哼一声。 晋安止住了那些衙役继续殴打大胡子囚犯,看着阶下囚的大胡子囚犯,说道:“看你这么维护青水帮帮主,再想到青水帮一直以来的行事规矩,你们帮主倒不像是罪大恶极的恶人,你作为帮里中层,肯定知道一些外人所不知的内幕……” “不如详细跟我说说,你们帮里近期是否发生了什么变化?” “假如你今日提供的情报有用,我可以向冯捕头和张县令为你求情,让你戴罪立功,免你无罪。” 这时,一旁的冯捕头也适时许诺大胡子:“到时候我可以跟晋安公子一起,向县令大人为你求情。” 就连冯捕头都亲自许诺了,可晋安见大胡子囚犯还是硬气不吭声,他有些失望的摇摇头。 并不是对没有套取到有用情报而摇头。 而是深感古人被愚忠思想荼毒,而没个自我主见而失望摇头。 古人教育成本高。 所以文盲是个很普遍的现象。 而文盲多,往往代表了民间开智难。 但这些又都是帝王术带来的结果。 在这个时期要跟人讨论帝王术,就算九颗脑袋也不够砍的,除非晋安想主动千里送人头。 晋安看着愚忠的大胡子囚犯:“我知道你们绿林中人,最讲仁义孝忠这四字。” “但忠义也分是不是愚忠。” “有时候愚忠并不一定是好事,反而会害了帮里一众弟兄。” 晋安继续往下说着:“你有没有想过,假如青水帮一旦真的坐实私藏火药,那就是株连三代,到时候帮里有多少弟兄要人头落地?” “又有多少妻女会被卖到窑子青楼受辱?” 正文 第98章 围剿 “把你知道的内情说出来吧。” “或许能帮助你帮里弟兄洗冤。” “救帮里弟兄与妻女免受屈辱。” “这才是绿林人真正信奉的仁、义、孝、忠。” 晋安一字一顿道,好像他的话彻底击溃了心理防线,一直咬牙死扛的大胡子囚犯,抬起蓬头垢面的脸,死死盯向面相和煦的晋安。 “你说得可是当真?” “当真能救帮里所有弟兄一命?” 晋安没有给出肯定答复:“这就看你说的,是不是都是实话。” 大胡子囚犯思想斗争良久。 眼看已经看到城门,就快要出城门时,他牙齿一咬,终于下了决心。 随后,大胡子开始娓娓道出青水帮的一些隐情。 青水帮帮主突然性情大变,还得从半年前说起。 半年前,帮里高层,开始一个个的接二连三变得行为举止怪异起来。 比如开始不问帮里大小事务。 再比如变得行踪神秘,帮里弟兄经常十天半月见不到一名高层。 因为没了帮里高层管理,帮里纪律开始越来越涣散,甚至有个别帮众开始扰民,敲诈过往船商。 但每次帮主与高层都不出面,仍有帮里人心涣散。 在此期间,帮里因为意见分歧,发起过好几次内斗火拼,然后彻底分裂了。 一直恪守老帮规的帮里元老,因为人数劣势,被赶出青水帮。 而那些贪财,无所不用其极的帮众,则是大肆招兵买马,不管是杀人犯、通缉犯、还是手脚不干净的人,他们统统都招揽,来者不拒。这让人数优势让他们在帮里的话语权越来越重,最后这些乌合之众占着人多势众,把还对青水帮有感情的帮众都赶走。 现在的青水帮,人心已经变了。 不再是半年以前的那个青水帮。 而大胡子之所以把人打成重伤入狱,也是因为帮里两派人马争斗火拼的关系。 听完大胡子的话,晋安与冯捕头惊讶互视一眼。 青水帮果然曾经发生过剧变。 与此同时,冯捕头也更加敬佩的看着晋安,想不到大胡子这么硬的嘴,被晋安公子轻轻松松几句话就给撬开了。 听说读过书的人一张嘴,能杀人不见血的诛心。 他今日算是见识到能杀人诛心的读书人嘴了。 …… 当众人赶到地点时,青水帮的总舵,并非是地上建筑。 而是七八条靠江停靠的楼船。 这些楼船都是巨船,每一艘都是三牙,但船帆都已被拆光,再用铁链相连,以此对抗江面上的大风大浪,达到船身稳定作用。 这些船帆都被拆光的巨船,船舷经过改造,所有巨船间的空隙都被甲板连成平坦一片,比路面还平整。所以这些巨船说是船,倒不如说是水上堡垒,已经不能算作是船了。 早被改得面目全非。 而所谓的三牙,指的是船甲板上有三层楼。 “冯某听说,这些三牙船的前身,是出自朝廷的水师?”冯捕头忽然问道。 大胡子面无表情道:“这些巨船的前身,的确就是朝廷淘汰下来的巨船。” “当年帮主说我们青水帮发迹于水道,不能忘本。” “所以就花了大价,钱从朝廷水师买下几艘年久老旧淘汰下来的巨船,打造成青水帮在水上的总舵。” “这些巨船年久,已经承受不住大风大浪的拍击,所以朝廷才肯卖给我们。” “而帮主也从未想过依靠这些老船,在风浪急的阴邑江上航行,所以直接拆掉所有桅杆与船舷,改造成如今这一座丝毫不输于坞堡坚固的江上总舵。” 冯捕头赞道:“贵帮帮主的卓见,倒是令人赞叹。” 听到冯捕头夸自家帮主,大胡子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这时候,晋安眉头一蹙。 “不知冯捕头和大伙有没有发现一个事,这几艘巨船堡垒上,虽是灯火通明,可好像太过安静了点吧?” “我们这么多人的动静,船上居然一直安安静静,一点动静都没有?” 晋安看着面前的巨船堡垒,目光思索说道。 “池六,你朝青水帮喊话,让他们主动弃械投降,否则是与朝廷违命,等下强攻,杀无赦。”冯捕头让一名随行的亲信班头,朝巨船堡垒喊话。 然而,那名班头喊哑了嗓音,都一直无人回应,可偏偏巨船上依旧还是灯火通明亮着。 “冯捕头,会不会是这些青水帮的人,提前得知消息,提前闻风而逃了?”嗓子都快喊冒烟了的池六,无力求助的回身看向冯捕头。 真的。 再喊下去。 他就真的要嗓子变哑了。 “冥顽不灵,直接给我强攻!” 冯捕头大手一挥,命人找来干柴,准备火烧这些巨船,把躲藏在里面的人都给我逼出来。 可怪事发生了。 火攻居然没起作用。 冯捕头问大胡子这是怎么回事,大胡子说这些巨船早在一开始改造时,帮主为了防止被其他帮派火攻争地盘,所以都做了船身抹泥浆、蒙铁皮处理。 既然火攻没用。 看来只能采取下下策,亲自带人进去搜捕青水帮余孽了。 冯捕头在留下一半人围住江岸,防止有青水帮的人突围出来,然后带上压阵的晋安与另外一半人马,直捣黄龙,直扑青水帮帮主和高层住处。 可今晚的围剿,却接二连三发生怪事。 诺大一个总舵,居然空无一人。 仿佛是变成了一个空旷死寂的坟场? 一名帮众都没看到。 就连帮主和高层的房间,也都是空荡荡没人。 “人呢?” “人都去哪了?” “你们帮主还有没有其它藏身所?” 冯捕头脸色黑如锅底,逼问穿着囚服,戴着镣铐的大胡子囚犯。 大胡子看着空荡荡没有一名帮众的总舵,同样是两眼茫然摇头,他只知道帮主这一处住所。 今晚的围剿注定了不会太平。 就在冯捕头黑脸发怒时,忽然,衙役中有人惊慌大喊一声:“你们有谁看见我弟弟福永吗?” “自从刚才搜索完船上房间出来,我就一直没再看到我弟弟!” “有谁看到我弟弟福永了吗?” 正文 第99章 壁画多 今晚围剿青水帮! 怎么接二连三出状况! 冯捕头惊怒问那人是怎么回事? “回,回冯冯捕头……” “我刚才和弟弟,跟着诸位冯,冯捕头您,一同前去青水帮帮主房间搜捕……” “一开始还好好的…。” “我们兄弟俩一直走在一起。” “可,可后来搜人未果,等我们出来后,我发现我弟弟不知道什么时候没跟在我身后了,我问过大伙,大伙都说没见到我弟弟。” “这个青水帮总舵太邪门了,明明这些油灯都长亮着,可船上连一个人都没碰到,总给人阴气森森的感觉,冯捕头,我弟弟他…会不会碰到不干净的东西了?” 那名自称是福平的衙役,嘴唇哆哆嗦嗦,脸上神情又是紧张又是着急找人的说道。 冯捕头听完福平的话,面色一沉:“走,其他人跟我重新回去找人,这次每个人都一起行动,别独自落了单。” 青水帮帮主房间的布局,并不奢华复杂。 除了空间大一些,比普通帮众的居住环境差不多。 难怪大胡子会这么袒护这位帮主。 看来这位帮主平时在帮里廉洁,并不是高调、傲慢的主。 一个人假装廉洁很简单。 可一个人要几十年如一日的假装廉洁,还不漏一丝破账,几乎不可能做到。 所以晋安才会觉得这位帮主的品性应该不错。 起码在半年之前是不错的。 第二次的搜查,很快又结束了,但还是没有找到人,冯捕头见一直这么找下去也不是事,兴许是福永迷路了,并未进过青水帮帮主房间呢? 冯捕头环目一圈房间,打算找来福平仔细再问问。 可冯捕头一愣,把所有人都召集一起后,居然未看到福平。 “你们有谁见到福平了吗?” “福平怎么没聚集过来?” “刚才是谁跟福平在一起的?” 冯捕头问手底下这帮人,可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居然没人记得刚才福平是跟谁在一起。 顿时,一股寒意爬上大伙后背,心里一阵发毛。 继福永之后…福平该不会也离奇失踪了吧? 冯捕头此时的面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了,他看向一直在房间内四处观察,并未出声过的晋安:“晋安公子,你可在这帮主房间里,有发现到什么异常吗?” “会不会真是有邪祟在搞怪?” 冯捕头深知,若真碰上不干净的东西,他们这群人全都是肉眼凡胎,看不到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在场所有人里,就只有晋安公子一人能看得到那些脏东西。 晋安又把整个房间检查一遍。 皱起眉头。 奇怪了。 晋安抬头看向一脸茫然跟在众人身后的大胡子,问:“半年前,你们帮主经历性情大变,肯定不是突然一下子就性情大变吧?” “一开始是不是有什么异常行为举止?” “比如接见过什么特殊的人,或是得到过什么特殊物品?” “你仔细回想一遍。” 大胡子就算再愚忠,此时也都察觉到事情的不简单了,于是努力回想。 时间就这么一刻又一刻过去,想得大胡子脑门直冒汗。 冯捕头等不及,想催促几声,可最后又张口欲言的止住了,而是看向一旁的晋安:“晋安公子,不如我先带人去其他地方再仔细找找看?” 晋安阻止了冯捕头:“冯捕头,此事不同寻常,我建议还是让大伙们尽量不要分散,以免落入被各个击破的圈套。” 听完晋安的话,一直心急救人的冯捕头,这才冷静下来,冯捕头嘴角带着苦笑:“是我关心则乱了。” “看来我这心性磨练还不够。” 随后,冯捕头吩咐一名叫老付的班头,去外面通知大伙保持警惕,没他的命令,别随意走动。 而这边的大胡子,还在努力回忆着半年前的记忆。 毕竟半年前的记忆,有些久了。 又过了一会,大胡子忽然大叫一声:“我想起来了。” “那天,帮主好像是急匆匆带回来一卷画……” “对,对,对,就是带回来一卷画,这事我印象很深刻,因为我跟帮里弟兄私下喝酒时听他们谈起过,帮里几位高层的房间里,也都先后在房里挂起一卷画。” “是先有帮主在前,后来才有帮里高层也挂画。” “这事我不会记错的,因为当时我专门留了个心眼,还以为是帮主从外头买到啥古董画,然后又介绍给帮里高层也一块买画裱起来。” 晋安听了大胡子的话。 仔细回想一遍青水帮帮主和其他高层房间的细节。 还真的是壁画多! 于是,晋安朝房间内挂着的几幅画卷走去。 这青水帮帮主房内挂画不多,一共就三幅画,一幅是山水画,一幅是字画。 山水画上画的是一节竹子。 也许这位帮主是想借此比喻自己气节高? 至于那幅字画,则是挂在书桌后,纸上书写着两个字。 “荡妇?” 有衙役摇头晃脑念道。 然后好奇问同伴:“为什么青水帮帮主要在自己的书桌后,挂着一幅写荡妇的字画?” 同伴想了想,说道:“也许青水帮帮主曾经受过心理创伤?” 另一名衙役也凑热闹接话:“那可不一定,你们心胸龌龊,整天只惦记着窑子里的小娘子也就算了,你们不要把他人也想得跟你们一样龌龊,我看不起你们。我们要以君子之心渡君子之心,依我看,青水帮帮主之所以在书桌后挂荡妇二字的用意,肯定是为了每日三省吾身,警告自己色字头上一把刀,男人只要事业,要啥女人。” 冯捕头听着背后衙役的争论不休声音,他太阳穴突突狂跳。 “别丢人现眼了。” “那是君子坦荡荡的坦荡,哪来的什么荡妇。” “你们这些文盲。” 冯捕头只觉自己脸上燥热,为自己的亲信,居然都是文盲,关键是还在外人面前给他丢脸,他现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冯捕头转头想跟晋安解释两句,免得被人误会他是庸俗,粗胚之人,可当冯捕头看向晋安时,却分明在晋安脸上看到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再看看大胡子,大胡子这个糙汉子也是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再看看身后其他人,大伙全都是原来如此的表情。 冯捕头:“?” 冯捕头脸黑。 正文 第100章 画中人(章节终于进入3位数,泪目~) 经过对这两幅画的检查。 并无异常发现。 就是普通的画卷而已。 也不是啥值钱古董,或是名家字画。 于是。 一行人走向房里第三幅画。 那是一幅寒江孤影的书生图。 但这副画并不是挂在书桌后。 而是挂在青水帮帮主的床头前的。 画中只可看见书生半张侧脸。 但仅凭半张侧脸。 也足以看出书生五官俊美。 “莫非这青水帮帮主是个断背山?” “一个大老爷们在房中要挂也是挂仕女图吧,怎么挂个忒俗气的男人?” “而且还挂在床头位置的,啧啧。” “你们看幅画卷的朝向角度,像不像书生正在望着每晚躺在床上睡觉的青水帮帮主?” 这次在背后轻声讨论的,还是之前那几名老油条衙役。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晋安和冯捕头仔细去看那幅画的朝向,画中侧颜书生的两眼,虽是在望着寒江,可因为画卷挂的位置巧合,结果就变成了正好是在望着床上之人。 巧合吗? 当指尖触碰画纸,指尖摸到初次触感,晋安立刻咦了一声。 “冯捕头,你来摸下这张画卷,可有什么感受吗?” 晋安喊来冯捕头。 冯捕头一碰到画卷,指尖如触电般马上一触即走,冯捕头惊讶说这幅画怎么比十二月的寒江水还寒,好冷啊。 话落,冯捕头马上大喜:“晋安公子,可是这幅画有问题?” “老付,你带人去船上的其它房间统计下,这船上共有多少幅类似的画卷,老付,老付?” 冯捕头见许久都无人应答,回身看向身后。 有其他衙役回答:“冯捕头,自从你让老付去外头后,老付人就再没回来过了。” 冯捕头皱眉。 “何财三你去把老付喊回来。” 哪知。 何财三这一去,也是一去不回。 冯捕头等了又等,始终不见何财三回来。 直到这时,大伙才察觉到异常,房间外头好安静啊…… 那么多弟兄聚集在门外,居然连一丁点声响动静都没有传进房里? 晋安和冯捕头立马带人赶至门口,却发现房门紧闭,也不知是不是被何财三出去时给顺带上了? 但怪事是接踵而来。 不管在场衙役和冯捕头,怎么使力去开门,那看起来并不厚实的房门,居然始终推不开。 纹丝不动。 固若金石。 冯捕头大讶。 然后沉下脸。 眼前场景已经非常明显了,他们这是被人瓮中捉鳖! 成了别人套里的鳖! 晋安也试着推了推门,纹丝未动,他环目整个房间,人沉吟了下。 赤血劲! 气血沸腾,灼热,臂膀上一根根青筋、血管突起。 镪! 晋安拔刀出鞘。 当虎煞刀出鞘的瞬间,刀上浓重阴寒的煞气,凝形成一头几十双人手怪物虚影再次出现。 怪物虚影这次依旧是想反噬晋安,想夺舍了晋安肉体。 但还没等碰到晋安。 直接被虎煞刀镇压,最后带着不甘心嘶吼的被拖回刀内,化作刀身表面的浓烈破邪煞气,刀刃锋芒大增。 煞气可破邪! 杀业之刃是镇器,可镇杀一切邪物! 赤血劲! 爆发! “给我破!” 晋安手中虎煞刀,化作赤芒与普通人肉眼看不到的黑色煞气,如一记门板斧般,重重砸向眼前眼前的木门。 轰隆! 一声爆炸,犹如炸雷在耳畔炸起,眼前没有烟尘滚滚,也没有木片四溅飞射。 在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目光下。 眼前房门居然好似纸片受不了灼热温度般,被点燃,燃烧起来。 一片片纸张燃烧过后的灰烬,飞扬空中,然后落在大伙面颊上,还带着点余温。 直到被灰烬上残留的余温烫到,大伙这才惊醒,瞬间就如蚂蚁炸开锅了。 “这是怎么回事?” “好好一扇木门怎么会变成纸了?” 这些衙役惊慌失措,人人脸上开始带上惶恐、紧张、惊吓。 “幻觉吧?” “肯定是看错了吧!” 有人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了,转身拿起身旁桌上一盏摇曳燃烧的灯油,砰的砸碎在木制家具上。 然而,怪事发生了。 灯油飞溅一地,熊熊燃烧,可木制家具与脚下木质地板,居然毫发无损,并未被点燃。 这直接就违背了人的常识。 众人齐齐一愣,随后是吓得头皮一紧。 这一幕别说是把这些普通人的衙役吓到,就连晋安面对眼前这诡异场景,同样是心头一沉。 晋安走至那张木制家具前,手中虎煞刀赤芒一斩。 砰! 眼前木制家具在灼热赤芒的一刀下,化作熊熊燃烧,漫天飘扬的纸张灰烬。 “纸?” “纸扎人?” 眼前场景,何其熟悉。 纸扎人是专门烧给死人的祭品,而这世间除了纸扎人,扎纸匠还能制作纸扎屋、纸扎船、纸扎马、纸扎丫鬟、纸扎轿子…… 鬼打墙吗? 晋安吃惊,他们一开始并没有登上真的船,而是进入了鬼打墙纸扎船? “撞,撞邪了,这是一艘鬼船!” 这时一名已经被吓破胆的衙役,打断了晋安思考。 “先是福平兄弟俩失踪,然后是老付、何财三、门外几十号弟兄,大伙一个接个都失踪,我们碰到不干净的东西了,很快就要轮到我了!” “我们都会死!都会死!” 那衙役被吓破胆,一名乱喊乱叫,一边脸色苍白的就想往外逃。 啪! 冯捕头一巴掌将那名吓破胆的衙役,扇昏死过去。 “谁要再敢妖言惑众,扰乱军心,下次直接杀!” 特殊时期当用重典。 冯捕头目露凶光的狠狠瞪眼那些个衙役,但凡对视上冯捕头目中凶光的衙役,都纷纷低下头颅,不敢忤逆冯捕头多年养出来的威严。 骚乱虽然暂时被压下,可冯捕头深知危机还没解决,他忙向晋安低声求助:“晋安公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他们这些人看不见脏东西。 此时所有救命稻草就都压在了晋安身上。 此时的晋安,已经想明白了眼前状况,于是果决道:“我们去拿青水帮帮主床头那幅挂画,然后马上下船。” 然而。 当晋安、冯捕头带人重新走至床头前时,却看到画上是书生已经不见! 画上只剩下寒江与悬月! 突兀多了一块空白区域! “这……” 冯捕头几人全都后背寒毛竖立而起,每个人都受到惊吓。 正文 后天7月1日0:20分上架,冲鸭 距有妖气…唔,那什么和什么已经一年时间。 时隔一年重新拾起码字,是勤奋吗? 那肯定不是啊。 要不然新书期也不会这么短小无力,天天咸鱼更新。 至于原因。 第一个单章已说明。 就不累赘叻。 新书会在7月1日,大概0:15-0:20上架,厚着脸皮开个单章,想跟大佬们求个首订。 这次上架我有经验叻!不再像《这里有妖气》那么蠢萌新叻,居然真的天真以为0点上架就是准时0:00分,没想到后面居然还有个15-20分钟的服务器缓存时间。 我果然是老实人的人设。 现在回想起有妖气上架那会纯小白真尴尬。 因为不知道有20分钟缓存时间,答应书友是0点准时上架,结果0点一直刷新后台,一直刷新不出vip后台,无法更新vip,那个时候责编半夜下班休息,我又不敢打扰到责编。 我那时候还没开书友群,无法找书友们求助。 我也没加作者群,没法找吊大的起点作者们求助。 然后支持我,0点准时熬夜在线贡献首订的书友们,见我左右不发布vip章节,以为我是个咕咕咕,纷纷粉转黑。 那时候的我真正感觉到叻啥叫孤立无援,我不知道这是我一个人的BUG?还是大家都集体BUG亦或需要滴血认主那个套路,0点发布新章节后系统自动激活vip后台功能? 就当我不管三七十四,打算先发布一个免费章节试试看时,天可怜见我这个小扑街,起点后台vip终于刷新出来叻。 果然最终还是我一个人扛下所有。 但一回生,二回熟,这次我有经验叻! 后天,7月1日0:15-0:20分上架! 到现在犹还记得《这里有妖气》的上架成绩是,18万字,7万多收藏,7千7首订。 《白骨大圣》的现在的成绩是,21万字,11万收藏,???首订(待解锁中),不知道新这本书上架24小时首订成绩会怎样…… 就如我开书第一天写的第一个单章里谈到过的,其实在开《白骨大圣》前,我就已经跟责编预估过这本新书成绩,玄幻仙侠神魔志怪类小说现在开书太多,已经市场饱和,读者审美疲劳,首订成绩估计连3000都很困难,但我还是铁憨憨的头铁来叻,原因书友们看过之前单章都已知道。 说实话。 我是作者号下0本书的粉嫩扑街,也是第一次碰古代背景文,完全没经验,一切都在瞎子摸石头过河中…而且我不混作者群,不加起点作者群,也从不跟起点任何作者有过精神交集和文字交集,因为我这个小扑街在大佬们面前自卑,不敢有发言权啊,自卑使我抬不起头来啊,就连我跟编辑的聊天也很少,纯属一个人打开word就是埋头莽干…所以没个取经问道的引路人,前路更加坎坷崎岖,只能胡乱琢磨,把路越走越狭窄叻~ 另外,时常在评论区看到有新书发问,没看过有妖气,会不会影响新书阅读? 答:新入坑的大佬们不用担心哈,这本只算是半本前传,是全新坑,全新故事,全新角色,没看过老书的,一点都不会影响啃《白骨大圣》。 …… 开新书前,我跟责编预估的成绩是首订3k都困难,但没想到开新书的成绩吓到我叻。 大佬们的热情,真的把我吓到叻。 总结起来就是以下三点: . -5月11日上午10点开新书,结果当天不到6小时,就吃到第一个举报,被人举报简介恐怖吓人,新书简介享年6小时,猝! 于是我被责编取叻个外号:发新书第一天就吃举报的男人[笑哭.jpg] 然后才有叻现在接连几个肌无力的版本。 《白骨大圣》的原简介,也是本书简介,一直都是—— 死人沾地,活人娶尸,老狗刨坟,吃活人饭,阴人问路,知道碰上其中一个意味着什么吗? 如有大佬帮本扑街宣传新书,还恳请大佬们顺带帮本扑街也宣传下原简介,现在的肌无力简介,那都是临时权宜之策鸭QAQ。。 唔。 有热心书友还特地给原简介做叻一段短视频,大佬们可以在书评区“精华帖”里找到短视频。 当看完这段短视频,我终于明白为啥新书简介会只幸存6小时叻[沉思脸.jip] 胆小勿点!胆小勿点!胆小勿点! 重要事一定要说三遍! .. -5月14日,开新书3天,0-2000人,2000人的全新书友群爆满,并开②号2000人书友圈; 然后在5月20日那天,书友①群享年10天不到,猝!书友②群成功上位为①群; 被封群原因是,被黑子趁着管理员都睡觉的半夜时间,疯狂发违规内容,趁机偷掉老家。 5.20那天被黑子举报,这到底是多么痛的爱? 只是这份爱来得太沉重鸭,噗QAQ。。 ... -5月21日,2000人的书友②群满; -6月29日,2000人的书友③群满; / 这本新书的成绩,包括收藏,粉丝值,投资人数,打赏数量等,每天都在稳步上升中,早在618那天就已经突破十万收藏。 只是因为我一直以来的短小无力更新,让大佬们有叻养猪的习惯,然后养着养着,就养忘记在书架里了,最直观的表现就是,从6月初开始,本章说数量开始一直上不去[泪奔][泪奔][泪奔] 可每天的收藏、打赏人数、粉丝值依旧在稳定上升中。 这说明啥? 说明成绩在上升,但追读在掉,说明有很多大佬嫌弃肉太小,都选择叻养猪QAQ。。 唔。 突然就想送给自己2首歌: 《你快回来》! 和《冰雨》! 身子是哇凉的。 期盼的心是热切呐喊的。 7月1日0:15-0:20分,新书上架,新书20万字已肥,大佬们可以杀猪吃猪肉饭叻QAQ。。 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另一首歌《凉凉》QAQ。。 首订=7月1日的0:15-23:59。 希望后天上架成绩不要死得太惨。 如果首订成绩好,给自己定个小目标? 比如7月先更新他个30万字? 等于日更新万字? 但冷静下来的我,想想我那渣渣手速,很悬念啊,要不,商量个,大佬们改地狱难度为普通难度?7月先更新个20万字? 等于是日更新6451.6字?四舍五入后就当日更六千字吧! 上架首订,以后是翻城市垃圾桶捡矿泉水瓶子吃土,还是吃得起一块钱4个的窝窝头,或者更豪横的吃兰州拉面叫老板多放三片牛肉,就全靠后天7.1的生是死叻。 拜谢▄█?█● 拜谢▄█?█● 拜谢▄█?█● 顺便再厚颜无耻的预约张7月1日的保底月票,嘿嘿。 2020年6月29日19点00分,那只拖着青鼻涕跟在大佬们屁股后面的小可爱,小迷弟,小彩虹屁留。 正文 第101章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这时候的大伙。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 都感觉周围阴风阵阵,脖子后直冒冷气。 “装神弄鬼!” “你不是很能躲吗?” “我今天倒要看看!” “如果我把你这个劳什子纸扎船像西瓜一样砍稀碎!” “你能躲多久!” 晋安脸上神情清冷,丝毫不怵。 这一个月来,晋安所碰到的怪事,脏东西,远比现在邪门多了。 就连那所谓的纸扎人,都在他手里折掉四个。 他不介意让自己的刀下亡魂,再添上第五个纸扎人。 说话间,晋安目露狠色,抬起手里的虎煞刀,就要把眼前的诡异画卷给绞碎。 可哪知! 异变骤起! 呼,房间内忽然刮起阴风,所有灯烛熄灭,顿时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好在冯捕头等衙门里人,面对这些突发状况,似乎早有经验,经过起初的骚乱后,大家拿出火折子,撕下衣服碎片缠绕在腰刀的刀鞘上,临时充当起火把。 虽然火把的照明范围不足。 起码不至于完全摸瞎看不见,也不至于在黑暗里分不清敌我,误伤了自己人。 “田伟、段爽,你们两人在交头接耳,嘀嘀咕咕什么?”冯捕头忽然一声喝。 顿时吸引来其他人的注意目光。 被点到名字的那两人,顿时脸色就煞白了,两人一阵支支吾吾,目光漂移,恐惧,就是不敢说出来。 “说!” 直到冯捕头动怒,那两人这才吞吞吐吐的胆小说道:“回,回冯捕头…你,有没有发觉我们中多,多…多了一个人出来?” 晋安和冯捕头闻言,皆是一愣。 两人顿时皱起眉头,看看围着照明火把围成一圈的人,微弱燃烧的火把光亮下,包括他们在内,一共照到九个人。 其中还包括了那名被冯捕头一把扇扇昏死过去的衙役,此时被另两名衙役搀扶着。 房间里乌漆嘛黑一片。 视线昏暗。 再加上衣服布料燃烧不稳定,火把光芒时亮时弱,摇曳跳动。 这让黑暗里的大伙脸上表情,在火把微弱光芒下开始变得忽明忽暗,阴气森森。 看谁都不像是人! 但每一张面孔,又都是大伙熟悉,叫得出来名字的人! 冯捕头阴沉着脸,严肃道:“仔细说。” 那名叫田伟的衙役,两眼惶恐惊惧,可还是硬着头皮回答道:“冯捕头,自从接连发生几人失踪,我和段爽记得很清楚,最后整个房间里就只剩下八人。” “可当灯烛突然熄灭,重新点燃火把后,八…八个人却变成了九个人!” “多了一人!” “我和段爽都发现多出一人,本来想悄悄找出多出的那个陌生人是谁,可我们发,发现…九人里都是熟悉面孔,我们想努力回想,可怎么都记不起来谁才是那个多出的人!” 随着田伟话落,本就人心惶惶的衙役,直接刷的一下,面色被吓苍白,两脚都快要被吓软了。 “这事说得这么瘆人!” “别,别吓我们啊!” “难道我们真被不干净的东西给缠上了?” 田伟辩解道:“你们要不信,可以问段爽,他也可以证明我们中多出来一人。” 田伟这不解释还好。 这一解释,人心更加不稳了。 在场的几名衙役,开始人人提防队友,不再信任平时里称兄道弟的同僚们了。 眼看人心要散,此时,晋安适时开口了:“要想验证是不是有不干净的东西混入我们当中,验证的方法很简单。” “人吹烛,但脏东西是吹不灭佛灯的。” “虽然我们没人有佛灯,但我恰好懂一些道经,有异曲同工之效,把火把给我,我们试一试便知。” “我们在场共有九个人,每人都各自对着火把吹一口气,火把的火焰灭,说明有人气。如果火焰不灭,说明真有东西混入我们当中,然后伪装成我们熟悉的人。” 在场的火把不止一支。 晋安要来其中一支火把。 “这位官差是叫田伟对吧?” “因为你第一个心细发现异常,我觉得大伙更加信服你,不如就由你来起带头表率作用,给我们大伙做个示范?” 晋安将手中火把递至那名叫田伟的衙役面前。 “好,好吧……” 田伟先是将信将疑,然后犹犹豫豫上前一步。 接下来,在一双双目光的紧张、惶恐、不安注视下,田伟开始朝着火把吹气。 呼! 火焰先是不动。 但马上轻轻摇曳,在隐晦气流的带动下,噗的一下熄灭。 看着火把火焰熄灭,晦暗不明的昏暗光线下,田伟笑了。 田伟含笑:“火把火焰熄灭,我已证明我是个人,不是个东西。” “你的确不是个东西。”晋安深有同感的点点头。 然后朝田伟露齿一笑,让田伟站到他身边来,他们接下来共同验证其他人。 田伟不疑有他,欢喜站到晋安身边。 晋安看着一脸欢喜的田伟,好奇问:“你很开心吗?” 田伟朝晋安紧张笑道:“自然是开心,我已证明过我是人。” 晋安看着田伟:“有多开心?” 呃,田伟被晋安的话问噎住。 你脑子有病吧。 就在田伟忍不住在心中一顿吐槽时,措不及防,一道赤色刀光,近在咫尺的在他身边陡然爆发。 噗哧! 一颗圆滚滚脑袋如西瓜落地,被晋安一刀剁下来。 周围衙役,包括冯捕头在内,都被晋安突然暴起偷袭杀人的一幕惊愣住,都被吓傻忘记反应。 因为前后反差太大,一时间居然无人反应过来晋安杀人了! 一时间也没注意到田伟人头落地后,居然没有血光飞溅,血流一地的血腥画面! “惊不惊喜?” “意不意外?” “刺不刺激?” “不知道是你的开心大,还是我送给你的惊喜大!” 晋安手举火把转身,是面向身后画卷上说的。 在火把照明下,只见画卷里消失的书生,这回居然又重新出现在画卷里了。 但那书卷掉了一颗脑袋。 成了个无头书生站在寒江边。 说不出的画面割裂,诡异之感。 “看来人死后,连脑子都僵化了,想不到死人居然这么好骗,我说什么就信什么。人能一口气吹灭火把吗?蠢货,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 “就你这智商,还敢跑到我面前玩装神弄鬼的小把戏!” “你们这些纸扎人真是记吃不记打!” 轰! 直到这时,其他人脑子嗡的一炸,乱作一团的反应过来,他们刚才居然中了圈套。 被不干净东西混入他们中鬼喊捉鬼! 正文 第102章 大杀四方 “躲?” “给我滚出来!” 赤芒一斩。 他提着刀,体内赤血劲爆发。 刀上带着灼热内气。 对着床头挂画就是一刀重斩。 轰! 画卷里那掉了一颗脑袋的书生,猛的转身,咣,一声金扭曲的爆炸巨响,没头书生空手入白刃的接住了晋安一刀。 这本应是猛鬼回头的一幕。 却没了脑袋。 脖子上只剩下光秃秃刀疤,看不到猛鬼回头的狠唳,暴戾目光。 咔嚓! 砰! 被晋安偷袭,没了脑袋的重伤书生,这次连晋安两刀都没接住,直接双臂炸断。 空手入白刃失败。 晋安早在半个月前,就能独杀三只纸扎人,半个月后的他,实力只强不弱。 “好!” “终于不再藏头露尾了!” 晋安低吼一声。 赤血劲十四层! 黑山功内气第五层! 轰! 房中有若掀起野蛮横长的飓风,晋安手中赤芒刀,裹挟全身力量,重若千钧的劈斩而出。 声势惊人。 蓬! 没了脑袋和双臂,惨不忍睹的书生,其身躯再也承受不住刀芒上的炽热、滚烫气息的侵袭,胸膛被刀光劈碎,人化作熊熊燃烧火炬的被重重劈飞出去。 噗! 画透纸背! 画卷在这一刀下被撕裂成两半,火炬书生直接被晋安一刀从画卷里劈飞出去。 与之同时,大道感应的熟悉感觉,再次袭来。 晋安觉得这大道感应就很不错。 可以防止敌人假死。 防备阴沟里翻船。 或许是因为这是纸扎船的缘故,大家身上阳气被压制,阴盛阳衰,所以都看到了画卷里的书生,被晋安一刀从画里劈飞出去的场景。 顿时人人惊得瞠目结舌。 “啊!” 可随着青水帮帮主房间里的画卷书生死亡,好像一下放出恶鬼,猛鬼出笼,巨船上顿时响起一片惨叫,哀嚎声音。 呼! 呼! 阴风大作! 咔嚓。 咔嚓。 咔嚓。 令人头皮发麻的指甲抓挠声,还有像是什么东西在墙上攀爬的声音,大量涌来。 晋安因为练了《黑山功》,在夜里目视能力强过其他人。 他看到房门外的走廊,涌来四五名在墙上、头顶天花板上攀爬的黑乎乎影子,近了后才终于看清。 这些居然都是长得一模一样的书生,本应俊美的脸庞上,却露出如恶鬼一样的狰狞铁青,正手脚攀爬的朝这边涌来。 这些书生全是从青水帮其他高层的房内冲出来的。 “来得好!” “正好让我验证验证手中这口杀业之刃,虎煞刀的真正威力!” 黑衫布衣! 象魔腿! 咚!咚!咚! 晋安两腿若蛮象震荡地面,一步就是数步之远,大步冲杀上去。 熊靠背! 砰!砰! 头顶天花板扑杀来的两个书生,有如被沉重的巨石磨盘狠狠砸中,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被晋安撞飞出去几丈开外。 牛魔碎骨斧! 一记腿鞭,坚硬若钢骨,足以能把牛骨头都踢碎的腿鞭,将原本从侧面偷袭的另一个书生,重重砸进墙里。 赤血劲! 黑山内气! 晋安臂膀上青筋、血管突起,气血沸腾,搬运,赤色刀光横扫砍向前方两个书生。 轰! 轰! 强大力道的反震之力,晋安倒退一步,但对面的两个书生,却被晋安重刀斩飞出去十步外。 险些被晋安手中杀业之刃上的煞气,给拦腰劈断成两截。 腹部伤口被刀上赤芒给点燃。 煞气可镇邪。 原本阴气嗖嗖,近身给人彻骨寒冷的俩书生,身上阴气顿时大弱。 此时的晋安,运转五脏仙庙的脏炁,压下如翻江倒海的脏腑。 然后目露狠色,手提虎煞刀,马上追杀上去。 砰!砰! 毫无悬念。 这两个书生,承受不住晋安两刀,被晋安手中的虎煞刀拦腰劈断,最后化作熊熊燃烧火炬倒地。 不过几息功夫。 便烧得原地只剩下四滩人形灰烬。 晋安瞬间反杀三个书生,直到这时,先前被晋安撞飞出去的两个书生在稳住身形后,才又扑杀而来。 但他们连晋安的黑衫气罩都没碰到。 便成为了晋安的刀下亡魂。 阴德—— 伍佰! 半月的修行,晋安实力增涨许多! 上面这一切说来长,其实生死搏杀,都只发生在短短瞬间。 当冯捕头带上其他衙役要救人,他们才刚冲出房间,就看到大战后微有些气喘的晋安,已经收刀入鞘。 除了地上多了几个人形燃烧火炬,在熊熊火光里,似乎…好像…依稀可见是一个个没有五脏六腑和血肉骨骼的纸扎人外形? 乌漆嘛黑的环境下,他们连敌人是谁都没见到。 这是…战斗已经结束了? 那些不干净东西已经被晋安公子都灭净了? 这也太快了吧? 他们听到动静,再到冲出来,中途才耽误多少时间,晋安公子这么快就结束战斗了? 他们直看得两眼发直。 一副活见鬼的不敢置信表情。 “晋安公子,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冯捕头目露担忧,朝晋安关心问道。 晋安谢过冯捕头的关心,说我没事。 既然此地的玄虚,已经被他摸清,晋安接下来直接带上冯捕头等人,将青水帮各高层的房间,一间间进行搜查。 果然在每个高层的房中,都找到一幅已经断成两截的破画卷。 “这是怎么回事?” “这些画怎么都自己破裂了?” 因为冯捕头他们并未看到晋安先前的战斗,所以还无法理解这些画卷为何突然都破裂了。 晋安沉吟后道:“应该是画中画灵消散了,这些依靠阴气滋生的怪画,没了阴气继续滋生,所以就自我消亡了吧。” 冯捕头有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可接下来,又有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摆在眼前。 “那些失踪了的人,此时也不知是生是死,晋安公子可有办法找回他们?”冯捕头心如急焚。 晋安说这事看来还得去衙里,把老道士请过来。 衙里需要留守一人,防止普通人衙役、护卫无法防范的阴祟潜入衙门,伤到官吏,所以老道士这趟没跟来。 结果谁能想到,这次围剿民间组织帮派意外频发,青水帮帮众一个没见到,反倒是他们集体鬼打墙。 过不多久…… 老道士被人风风火火请来了。 老道士听完情况,他围着江岸上走一圈后,想到了救人办法…… / Ps:大佬们半小时后上架见,0本书的粉嫩新人求首订,哭唧唧~ 正文 第103章 《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拔罪妙经》(求首订) 老道士站在水岸上,说道: “鬼打墙,无非就是瘴气、阴气浓郁的地方。” “人一旦吸入过多毒瘴或阴气,就容易产生出类似幻觉一样的病症。” “要救人的方法并不难。” “等到黎明时刻,浊气下沉,清气上升,此地鬼打墙自可不攻自破。” 在心急如焚等待中。 终于等到了天际出现第一道鱼肚白。 黎明破晓。 万丈金光破晓大地。 驱赶黑暗。 光明降临。 当金光朝霞,带着天地破晓的蓬勃生机与纯阳火气,笼罩这片天地时,眼前这座世俗水火不侵的巨船堡垒,开始点点消散。 竟无火自焚的,从上往下燃烧起来。 但就在这时。 另一幕谁都没想到的诡异场景。 却突兀出现在眼前。 晋安惊愕看到正在由上至下慢慢燃烧的纸扎船的最中央江底泥沙里,居然站着六名被江水淹没,未穿衣服的光腚男人。 这些光腚男人浑身皮肤铁青。 不着片缕。 头朝里背朝外,紧紧挨着围站成一圈。 但这些人只有晋安和老道士才能看到,全都是人死之后的阴魂不散! “嗯?” “最里面的那人…莫非就是青水帮帮主?”晋安忽然一怔。 一开始…… 青水帮高层就都已经死绝了吗? 随着日出越升越高,水波粼粼的阴邑江染上金色圣光,破除万邪,那些阴魂随同纸扎船,蓬,一起消散! 看着青水帮高层消散的一幕,晋安的心头沉重。 就连老道士也没想到,在纸扎船下居然有这么多被困的亡魂,人愣住了,随后叹了一口气。 “想不到青水帮帮主和高层,居然早已经被人炼成了冥器怨灵,造孽,真是造孽啊。” 老道士原地坐下,开始为这些生前身不由己,即便死后依旧落了个身不由己的尘世苦苦挣扎之人,念经超度。 老道士念的是《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拔罪妙经》。 而随着纸扎船消亡在朝霞下,鬼打墙幻境消失,也便是在这时,大伙终于找到晚上失踪的所有人了。 这些人正在岸上像无头苍蝇一样。 原地不停打转的走来走去。 也有不少人口吐白沫的累昏死在地上,人事不知。 估计是在鬼打墙里走了一晚上,发现怎么走都走不出鬼打墙,直到最后脱力昏死过去。 当鬼打墙幻境消失的刹那,另一个青水帮总舵的巨船堡垒出现,就在纸扎船的十丈外。 这才是真正的青水帮总舵。 想不到他们偏差这么大。 整整偏差了十丈远。 但青水帮总舵已经被人灭了,只剩下残垣断壁,满目疮痍,七八条巨船被从船底凿穿,折戟沉沙。 船上还有余火没烧完,升腾起浓浓黑焰。 而在江面上,更是漂浮着无数破木片与大量浮尸,这些尸体都是穿着青布衣的青水帮帮众。 眼前画面,惨烈如炼狱。 在场每个人都被眼前的炼狱场景吓呆住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到底是谁!杀了我青水帮的人!” 大胡子承受不了现实打击,人像疯了一样跑进巨船堡垒废墟,疯狂用手指去挖废墟里的一个个人。 手指挖得血肉模糊也不管不顾,状若疯子。 可他挖出来的全是冰冷尸体,没有一人幸存! “杀人灭口吗?” 人命薄如草芥! 晋安有些烦躁,烦闷的深呼吸一口气。 但下一刻,晋安脸上表情突然一怔。 他当初在沈家堡体验到的,那种不同一般的大道感应,这次居然又来了。 望气术! 阴德—— 壹仟捌佰伍拾捌! 居然是又提升了壹仟阴德! 是冥器! 一件冥器可提供壹仟阴德,晋安并不意外。 让晋安意外的是,想不到这次的阴德居然算在他头上? 但这次晋安心头沉重,脸上并无喜色。 直到冯捕头救完人后,晋安这才找上冯捕头,然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当听完晋安的话,冯捕头惊讶:“晋安公子知道青水帮高层的尸体在哪里?” “晋安公子让我找人挖江底泥沙?” 晋安道:“他们尸体埋的地方并不深,就在浅滩附近,冯捕头只需船夫栽满石块,然后凿穿船底,围堰断水,然后挖开泥沙应该就能找到青水帮高层的尸体。” 当得知晋安曾在江底下看到的场景时,冯捕头脸上神色一肃,命人打捞尸体。 打捞尸体并未遇到困难。 在一片惊呼声,居然真从江底捞出六具尸体。 这六具尸体死法透着古怪,都是身上绑这一块巨石沉江的,衣无片缕,身上皮肤被人用利器刻满了邪恶咒语,皮肤全都是铁青,死而不腐。 初看之下,还以为是凌迟割肉极刑而死的。 可想而知,他们生前死得极其痛苦,最后还被人绑上巨石投江了。 水是玄煞。 可困人魂魄,永世不得超生。 杀死青水帮高层,又屠了全青水帮帮众的那个人,心肠歹毒,早已经泯灭人性,就算死一百次都不足惜。 “咦,冯捕头快看,这些石碑上有刻字!” “这些字怎么看着这么熟悉,好像是昌县的地名,一、二、三…天啊,全是昌县里的地名,一共多达四十六处!” “奇怪,这些地名怎么全是围绕在文武庙符合,跟城墙附近?” 负责打捞起尸体的几名衙役,吃惊大呼大叫道。 冯捕头、晋安、老道士闻言,连忙过去查看,果然从绑在尸体上的巨石上看到了许多刻字。 晋安和冯捕头对视一眼,心头一动,莫非这些地名就是埋火药之地? 幕后的人是想分别炸开文武庙和城墙? 可如果真是埋藏火药的地点,那么这些地点,又会是谁刻在石碑上的? 他们可不信这是幕后黑手突然良心发现,然后故意留下线索,好心提醒他们。 这时,晋安留意到一个小细节,嗯? “看这些尸体的手指,他们每个人都是指甲崩断,指尖皮肉磨损严重,会不会是……” 晋安肃然起敬:“这些石碑刻字,实际上是青水帮高层死后留给我们的线索?” 冯捕头听后一怔。 这事实在太过志怪。 “哎。” “衙门不会忘记像帮主这等绿林好汉对我昌县的仁义相助。” “请一路走好,我会让衙里厚葬青水帮所有弟兄。” 冯捕头郑重承诺。 而今天也终于等来一年一度的清明庙会! 正文 第104章 清明庙会,开(求首订) 当江边的事忙完。 晋安与老道士朝冯捕头先行告辞。 一老一少回到昌县时,已是午后。 只见今日的昌县,处处张灯结彩,人流如织,好不热闹。 彩灯、凤灯、花灯。 字帖、字画。 街道上随处可见。 那些字帖上,多是写文武诗词,祝贺高中的诗词歌赋。 就连大街上,今日摊贩也特别多起来,如卖面具、捏糖人、卖甜品、卖早食、走街串巷卖糖葫芦的等等。 热闹繁华。 人声喧嚣。 晋安和老道士走过拱桥、虹桥、石板桥,看着河道里一艘艘平日里打渔的渔船,今天不出江捕鱼,反而改做起船夫生意。 船篷上也随波逐流的高挂起代表节日氛围的花灯、字帖,船夫摇橹,喜笑颜开的跟搭船的外地游客,介绍起昌县的种种风土人情,民间习俗。 河道里除了这些暂时在今天改行做渡船船夫的渔民外,还有一艘艘雕梁画栋的精美花坊,其上栽着一名名玉面戴冠的才子、公子,一边吟诗作赋,一边对酒把欢。 时不时还可见轻纱透薄的风尘女子,在花坊上嬉笑追逐、丝竹吹箫,燕瘦环肥,把路人都看痴了。 花坊、渡船、今日庙会,就连河道都变得拥堵热闹。 就连桥头都挤满了摊位,刀剪摊、饮食摊、各种杂货摊,有老人家出来卖自己编织的草鞋,有结着妇道人家发髻卖亲手纳的千层底老布鞋…诸如种种,令人目不暇接。 穿过城门、走过一座座石桥后,然后是经过最为繁华热闹的坊市,街市两边的建筑物古色古香,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脚店、肉铺、绫罗绸缎店、医馆、药铺…… 各家掌柜都在自家门前挂着字帖、诗歌、彩灯,到处都彰显着清明庙会的节日气氛,一路山人流拥挤,摩肩擦踵,把一年一度的庙会繁华,推演上极致,把晋安和老道士看得走走停停,眼花缭乱。 今天! 正是晋安等了一个月的清明庙会开始了! 今早发生在江边的事,因为官方封锁得好,知道的人并不多,所以城里庙会并未受到影响。 因为街上人流太多,晋安和老道士走到正午,都未走到住处,反倒是疲惫了一晚,再加上早食就匆匆吃了几块干粮,两人早已经饿了,于是决定先找个地方填填肚子。 “老道,前面正好有一个羊杂面摊空出一桌位置来,走,我今天请老道你吃羊杂面。” 此时正饿得两眼昏花的老道,一听羊杂面,原本萎靡的人顿时来了精神:“小兄弟壕气!” “老板,今天还有羊杂吗?”当晋安带老道士找空位坐下后,朝正忙得满头大汗,脸上却乐开花的老板喊道。 “有,有,有,公子来得凑巧,刚好就剩最后几份羊杂了。”今天生意红火,羊杂面老板笑得已经合不拢嘴。 “那麻烦老板来两碗羊杂面。” “老道,你面里放香菜吗?” 晋安最后一句是问老道士的。 在等吃羊杂面期间,晋安听到附近几桌人,全都在情绪高涨的讨论着文武庙、青钱柳,晋安听后心头一动。 等吃完羊杂面,回到住处,已是半个时辰后了。 晋安进了院子,看到五脏道人留下的那头贪嘴羊,依旧是没心没肺的在院子里啃着红萝卜,晋安再次有些羡慕这些畜牲活得没烦恼,每天只用吃了睡,睡了吃,无忧无虑真好。 哪像他。 昨晚奔波了一夜。 还跟人生死拼命。 “老道,你洗干净了等我。” 晋安朝匆匆进屋打水洗漱的老道士喊了一句,然后回到自己的屋子,也打算洗漱完换上干净衣物后,去参加庙会,看看那青钱柳到底长啥样子。 不过,晋安回到屋子里,并未马上洗漱。 而是拿出那张一直压在枕头下的六丁六甲符。 晋安沉吟,他如今也是阴德快要突破两千,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敕封成功? 晋安目光一定。 “敕封!” 晋安学大道之音的韵律,这回,熟悉的大道潮汐终于再次出现,不再是失败了。 晋安目光浮现喜色。 只是,这次的大道潮汐有些与众不同。 居然坚持了数息才渐渐散去。 这有点出乎意料之外啊。 晋安趁着大道潮汐还未散去的空隙,连忙给自己一个望气术。 阴德—— 捌佰伍拾捌! 这次敕封整整少了壹仟,相当于是一件冥器的价值。 晋安微微一怔。 虽是有点意料之外,但在情理之中吧。 待大道潮汐退去后,晋安开始细细观摩起敕封后六丁六甲符。 指尖轻触黄符。 丝丝温热、阳火气息,从黄符的符咒上透字而出,通过指肚,导入人体,温养着人体精气神。 精神大讶。 他一晚未眠,又是殊死搏杀,略显疲惫的精神,居然在一丝丝恢复,过不多久,人便重新恢复到生龙活虎状态。 这黄符! 神了! 晋安继续细细体悟黄符的神奇之处。 他又有了惊喜新发现。 这敕封过后的六丁六甲符,已有了神异灵性,除了能温养人精气神,帮助恢复精气神外,居然还有壮大人精气神的效果! 哪怕不图请神上身,单单是常年佩戴身上,都能给人带来巨大裨益。 只是…… 晋安深入体悟,皱起眉头。 这见效速度有点慢啊。 晋安忽然莞尔一笑,是他魔障了,人心不足。 随后,晋安收起六丁六甲符,贴身保管好,人神清气爽的推门而出,洗干净换上一身干净道袍的老道士早已在院子里等不及了。 “小兄弟,你这洗漱,换个衣服的速度,怎么比女人梳妆打扮还慢。老道我都无聊把给山羊吃的竹筐里红萝卜数了一个遍,一共七十六根红萝卜,五十根红萝卜洗干净,二十六根红萝卜带土,有八根红萝卜有蛀虫留下的孔,有一根红萝卜被卖家咬掉一口肉,另外还有两根红萝卜是连在一起的姘头。中间老道还起身喝了两次水,又回来重新数了十八遍……” 老道士朝晋安埋怨说道。 他们回城已是午后了。 等晋安和老道士在人流中挤得满头大汗,好不容易终于挤到文武庙时,已经申时二刻,也便是下午四点左右。 平日里谢绝接客,一直对外界神秘的文武庙,今天果然对外开放,让人一睹神秘! 正文 第105章 练阴神出窍(3k大章,求首订) 文武庙会很热闹。 尤其是前来文武庙会看青钱柳的外乡游客,更是热闹。 排队一直排到庙外。 晋安终于再次体会到,五一跑去景区旅游,结果人山人海的大场面。 除了看人头就是看人头。 风景没看到。 只看到人头比风景还多。 晋安无奈了。 老老实实待在家里,舒舒服服葛优躺,然后看着别人人头挤人头,难道不香吗? “别踩老道我的道袍啊,这是老道我逢年过节才舍得穿,唯一一件没补丁的道袍……” 人群里,老道士大声嚷嚷着。 什么飘渺仙气。 落入凡尘,统统都只剩下灰头土脸。 老道士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想要退出文武庙。 以后这庙会爱谁谁去吧。 哪里有老道我的一身道袍重要。 老道我想走啊…… 可老道我身不由己啊…… 老道士想退出文武庙也后退不了了,因为人群拥挤,他两脚离地,被人流带着自动往里挤。 晋安担心跟丢老道士,也只能随波逐流往里挤去。 “晋安公子。” “晋安公子。” 晋安忽然听到有人在喊他,他抬头一看,顿时乐了,他在文武庙主殿台阶上,看到了老熟人李言初。 文武庙的主殿修建得恢弘大气。 台阶足足有九阶。 也不知是否是取自于大道九之极的意思。 而在主殿前立着一尊四方青铜大鼎。 青铜鼎里已经插满了香火,这些香火都是捐给文武庙的香火钱,以祈求来年文举,科举高中。 而李言初站在高处,居高临下,所以率先发现到晋安和老道士。 见到老熟人,晋安拉上老道士,然后占着力气大,这才好不容易挤到李言初身边。 “李兄,今天是你负责值守在文武庙,维护秩序?” 李言初点头。 当李言初得知晋安和老道士的来意,是想亲眼近距离一睹青钱柳时,李言初当即拍胸膛的自告奋勇道:“晋安公子、陈道长,我可以带你们通过不对外开放的偏殿,直接去看千年神木青钱柳。” “现在天色不早,如果晋安公子和陈道长想看青钱柳,恐怕光是这人潮拥挤,排队到宵禁都未必能排队到。” 晋安面对自告奋勇的李言初,很是欢喜。 这李言初果然上道。 没有白请一次勾栏听曲。 懂知恩图报的人,此生肯定能娶到彩荷小姐。 “我们走后门,不会给你带去不便吧?” 李言初笑道:“就凭晋安公子、陈道长如今在衙里弟兄们心种的地位,只是去看青钱柳,又不是去文武庙其它私人地方,哪个不开眼的人敢犯浑拦晋安公子和陈道长。” 李言初让晋安和老道士稍等一下,等他去与同僚交接完后,就热情带上两人前往观赏青钱柳的地方。 三人一路上越走越偏僻。 逐渐脱离大路。 专走一些小道。 这些小道都有衙役把手入口,拒绝外人进入,但由李言初带领下,一路上倒是畅通无阻。 而一路上,李言初也向两人介绍着文武庙的历史,以及一些特色。 文武庙占地广大,中途历经数次扩建,如今拥有一座大殿,六座偏殿,其余不对外开放的小殿、房舍、其余大大小小杂房,共十六座。 “今天负责值守在庙会的捕头,是冯捕头还是赵捕头?”晋安问李言初。 “冯捕头现在带人正在全城搜捕,无暇分身,所以今天又是赵捕头负责值守在文武庙里的。”李言初想也没想的回答道。 李言初说完,目露好奇之色:“昨晚晋安公子和冯捕头带人去围剿青水帮,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我只知道衙门弟兄碰到鬼打墙,在鬼打墙里迷路了一夜,但我听说后来晋安公子在江底下发现了什么,冯捕头见到后面色大变,然后如临大敌,开始带人进行全城搜捕。” “晋安公子今天在江底发现了什么,居然连冯捕头都一副如临大敌,全城搜捕,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李言初因为昨晚被劫尸的人打伤,身上有伤,不便参与围剿青水帮,所以昨晚并未带上他。 也因此李言初并不清楚昨晚行动的具体细节。 “这事还是等冯捕头亲口告诉你吧。” “现在也只是初步怀疑,还没有确凿事实,一切等冯捕头确认实情后再说。” 晋安摇摇头。 既然冯捕头暂时没对外公开火药之事,自是有他的道理,所以晋安不会去当那个不识大局的恶人。 李言初倒是没多想其它,继续介绍着文武庙。 三人走走停停,穿过大殿与几座偏殿,最后穿过一片遮挡阳光的茂密小林子,林中有一口被大石封死的井,再穿过一扇小门。 当从小门里走出来后,鼎沸人声,顿时喧嚣入耳,一棵黄灿灿的参天古木,矗立眼前,正有大量游人围着参天古木参拜。 人头密密麻麻,民间香火鼎盛,居然隐隐有一种万人朝拜的狂热气氛。 “这么多人朝拜一棵树?给一棵树送香火?” “这些人太疯狂了!” 初出小门,老道士就被眼前的朝拜景象吓一跳。 晋安也终于近距离见到了这棵基因突变的青钱柳。 果然就如茶馆小厮所说,这棵千年古木枝繁叶茂,树冠散开足足有一个庭院那么大,上面点缀满了一串串挂下来的黄灿灿叶片。 远远一望,每一片叶子真的是形如古铜钱,像极了世俗铜钱,在夕阳下闪闪发光,犹如挂满黄灿灿的铜钱。 一阵清风拂过,沙沙沙。 树冠轻轻摇晃。 叶片之间轻轻摩挲,金碧辉煌,钱海滔滔,那一串串叶片,仿佛真成了一贯贯铜钱。 这棵千年古木上,起码垂挂着不下十万贯铜钱吧? 但凑近一看,才发现这些并不是真的铜钱,而是外形轮廓像铜钱的小巧玲珑叶片。 晋安也是头一回见到如此神异的古木,惊叹连连。 当清风停止,有黄铜钱叶片脱离枝干,坠落在地时,立马能引来附近人哄抢。 若非有附近衙役维护秩序,恐怕就要演变成大型踩踏了。 这些人状若疯狂。 眼神狂热,朝着一棵树朝拜,越朝拜越是狂热,仿佛一个个都已经钻到了挂满树枝的钱眼子里,无法自拔。 除了这些狂热朝拜一棵树,希望能发横财的人外,还有不少人献上一笔不菲的香火钱,然后从文武庙祭祀处,领取到一块许愿竹牌。 他们把自己的名字、愿望,写在红绳竹牌上。 接着抛到神树上。 许愿牌挂得越高,寓意了节节高升,心想事成,愿望更容易成真。 又是一阵清风吹拂而过,叮叮叮…… 挂着密密麻麻许愿牌的树冠上,那些千百万块竹牌,也随之清脆碰撞,发出叮叮如风铃的悦耳声音。 “这些人全都疯狂了。” “小兄弟,看着这些全都想钱想疯了的人,老道我心里很闷,很不舒服,不如我们离开吧,还不如坐在外头吃一碗羊杂面来得洒脱自在。” 老道士悄悄拉了拉晋安衣袖,已经迫不及待想转身就走了。 晋安又停留了一会,眼看天色逐渐黑沉,马上就到酉时,再有一个时辰就是戌时宵禁了,于是点点头。 说实话。 看着这些人狂热目光的样子。 晋安心里也不是很舒服。 总感觉理性的自己,与这些人格格不入,两者间隔了一条界河,泾渭分明。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或许这就是红尘牢笼吧。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晋安自然不会站在自己的角度,然后用自己的道德标准去批判他人对错。 每个人都有对自己生活方式的选择权。 “老道你说得对,天大地大,哪有吃饭最大。” “今晚我们不吃羊杂面了,改吃牛杂面,不为别的,就为率性而为。” 晋安哈哈大笑离去。 老道士听到晋安又要请客,赶忙屁颠屁颠跟上去。 “小兄弟你可拉倒吧,牛肉哪能想吃就能吃到的,每天哪来那么多牛不是摔死就是不小心落水淹死,各种意外死亡的。” 古代农耕条件有限。 是禁止私自杀牛的。 除非意外死亡…… 即便有意外死亡的牛,牛肉也都早已被贵族阶层们分瓜干净,最后流落民间的,只有那些吃剩下不要的内脏、牛骨等。 所以民间只能见到牛杂面。 像什么小二来两斤牛肉,那只活在梦里。 半个时辰后。 一家面馆。 “小兄弟,这牛杂面真香。” 老道士捧着一碗牛杂面,吃得满嘴油光,眼睛跟眉毛都快笑到一起了。 两人紧赶慢赶,终于赶在宵禁前回到住处。 也许是累了一天,再加上岁数大体质弱,老道士一回到住处,便早早睡下了。 反倒是晋安,白天经过六丁六甲符温养精气神,此刻依旧还精神抖擞。 他回到住处后,并未马上入睡。 而是从怀内拿出了随身的六丁六甲符,和《五脏秘传经》。 既然六丁六甲符有护神魂之效,晋安想尝试下,他能不能借此修炼阴神出窍! 晋安早已对《广平右说通感录》上多次提到过的元神出窍,心往已久,按照其上所述,元神出窍可看见平日不可见之景,可一夜神游千里等诸多神异。 只是碍于他是个散修,没个师父传承,没个能护住神魂的宝贝。 所以即便已步入练气初期有一段时间,晋安也一直不敢尝试修炼,就怕新天地没看见,首先把自己玩神魂俱灭了。 / Ps:今天迟些还有更新,大概会在20点-22点,一次性更新多章。但凡有个麒麟臂,或是有点存稿,也不会这么狼狈 正文 第106章 裤裆藏雷(4更,求订阅) 在《五脏秘传经》上。 就记载有元神出窍的法门。 甚至还有五脏道教历代观主标注的个人注解与理解。 这就让晋安不至于因为太晦涩难懂而看不明白。 按照《五脏秘传经》上所记载,人有一口气,不管是人死后的煞气、怨气、阴魂,都是人气所留。 这点晋安倒是明白。 因为老道士也曾跟他提起多这事。 酒可散气驱邪的说法,也正是来自于此。 《五脏秘传经》与老道士的话,不谋而合。 练气士。 练气士。 这练得自然便是呼吸吐纳的法门了。 而晋安练的呼吸吐纳法门,叫五脏仙庙法。 接下来,晋安跟随着竹简上所记的法门,开始修行元神出窍,随着盘腿打坐,一呼一吸,晋安感觉身体越来越轻,身体轻飘飘好像比一片叶儿都轻。 那种当初被阴兵借道差点拘魂走的熟悉感,再次感受到了。 但这次是改成了晋安自己主动神魂出窍。 呼! 盘腿闭目中的晋安,忽然感觉身体一寒,仿佛身体坠落在隆冬的寒江里,晋安心头一紧,连忙从闭目打坐中醒来。 结果他竟发现,自己回头看到了另一个自己的身体。 另一个自己,此时正盘腿闭目坐着,一动不动,如一棵老松入定,手掌中托举着一张黄符。 那张黄符正是六丁六甲符。 “啧啧。” “如此俊俏的小哥儿,就是流落人间的谪仙,越看越是俊美,只因天上有,以后也不知道要便宜了哪家的大白菜。” 晋安亲眼看着自己的肉身,一番评头论足。 结果才刚夸完自己帅,呼!好冷啊。 晋安猛的打了一个冷颤。 呼—— 呼—— 依旧有夜风,顺着木窗缝隙,吹刮进房间里,打在晋安身上,把晋安神魂冻得瑟瑟发抖,居然隐隐有不稳迹象。 还好晋安稳妥,没像《广平右说通感录》上那名贪玩小道士那样,初次元神出窍就到处乱跑。 那贪玩小道士因为没练过神魂,神魂既脆弱又不坚定,比鸿毛还轻,然后被夜里一股寒风卷着魂儿直接吹跑出数百里地,差点死在外头。 这就好比是。 民间常有传闻,人突然受到惊吓或大悲大落,从而惊到魂,丢了魂,就是说的人神魂脆弱,随便一股清风就把人魂儿吹跑了。 思及此,晋安本能往温暖地方躲了躲。 当靠近自己的肉身时,有肉身阳气护住魂儿,那股寒天冻地之感,这才减弱大半。 可神魂依旧脆弱。 每时每刻都暴露在危险重重的空气中,如被磨盘慢慢碾压,越来越虚弱。 说白了,就是空气中充斥着大量看不见的各种有害辐射,射线,比如家具、石砖、瓦片,这些全都带有或多或少的辐射。 再比如空气里看不见的原子碰撞,如寒气、烛火等等,时时刻刻都在杀伤着神魂。 晋安潜意识又往自己的肉身靠了靠。 “我怎么有种孩子饿了,没奶了,然后跑去找爹求奶的错觉?” 神特么的我自己成了我自己的爹! 晋安摇摇头。 抛开胡思乱想。 当晋安靠近自己肉身三尺之内,那股来自天地各种杀机的威胁感,全都消失,魂儿如坐在院子里沐浴着三春阳光般温暖。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而这大海,便是肉身手掌中托举着的那张六丁六甲符。 一股股来自十二正神的神道气息,护住他魂儿,温养神魂。 晋安欣喜。 他的心中猜想果然没错。 这六丁六甲符已经诞生出非凡神异。 果然不愧是价值一件冥器的符箓。 晋安揭走肉身手掌上托举着的六丁六甲符,神魂暖烘烘,神魂坚固,不再随便动几下就有股精神损耗严重,精疲力尽的感觉。 接下来,晋安开始在房间里活动身子。 神魂出窍的初次体验,让他倍感新鲜与刺激,人一直处于亢奋状态。 在房间里绕了几圈后,晋安走至窗前,打算推开窗户,面对外头的夜风,神魂是否有危险? 如果没危险,他再出门去。 结果。 晋安的手掌,直接穿过了窗户,嗯? 晋安又尝试了下穿墙,人毫无阻碍的直接穿墙而过,来到了房间外的大堂,接着又一路穿墙到老道士的房间。 “咦?” 一闪一闪亮晶晶。 满天都是小星星。 晋安刚穿墙入老道士的房间,人差点被眼前一幕闪瞎眼。 是老道士画的那些黄符,在房间里闪耀着微弱灵光。 这些灵光虽然每个都很微弱。 但耐不住数量多啊。 这些黄符,自然便是老道士这几天画出来的上千张黄符了,原本老道士还打算今天跑去文武庙摆摊卖符来着的。 哪知因为青水帮的事,一耽搁就是大白天,等再去文武庙时,天色已晚,所以今天没摆摊成。 白天在吃牛杂面时,老道士还跟晋安发四,接下来还有四天的庙会,他一定要出手掉手里的所有黄符。 不能都白砸手里啊。 一屋子的上千张黄符,量变引起质变,若是对于寻常元神出窍或是小邪祟,自然是不敢近身。 可晋安身怀六丁六甲符,身上有十二正神的神道气息护魂,所以这一屋子的各种辟邪黄符,除了让他感到稍稍不适之感,倒是没啥实质伤害。 忽然,晋安像是发现到什么新奇事,仔细盯着老道脱下放在床边的鞋子,险些没被老道士给逗乐。 左右脚鞋子是一只鞋头朝外,一只鞋头朝里摆着,但这不是关键! 想不到这老道士还挺谨慎啊,居然在鞋里藏雷,鞋里有几道黄符灵光,十分隐晦,不显眼,晋安差点没发现到。 “这老道士果然办事不靠谱,居然在鞋垫了暗藏黄符。” “也不怕三清祖师爷受不了他的脚气,拿雷劈死他。” 不过还好,这老道士没裤裆藏雷。 看着睡觉又是磨牙又是打呼噜的老道士,晋安失笑,然后穿墙离开,试探性的小心翼翼站在四面通风的院子里。 呼! 夜风呼啸。 即便现在是清明时节,天气已回暖,可依旧是昼夜温差大,晚上依旧很冷。 但晋安神魂坚固,一点都没有受到夜风的影响。 晋安大喜。 玩心大起的他,接下来一路穿墙,直接从一栋栋屋子里穿墙而过,满足了儿时特殊异能的愿望,沿途所见的女女男男嬲嫐都未看到他。 正文 第107章 “天机不可泄露”(5更,求订阅) 夜下的阴邑江。 水汽浓郁。 波澜壮阔的江面,没有反光,一片黢黑,阴气沉沉。 除了江水击岸声外,四周空旷寂静。 因为晋安是元神出窍,他现在本身就是一缕神魂,所以此地的鬼打墙对他起不到作用。 晋安神魂越往里飘。 一路所见,越是让他脸色沉下来。 此地所有衙役与班头,居然都是陷入鬼打墙,不停的原地转圈,无一人幸免,集体鬼打墙。 可那些衙役与班头,就好像浑然不觉,真陷在鬼打墙幻境里的他们,脸上神色如常,还以为自己继续在巡逻、站岗呢,走得不亦说乎。 时不时还驻足跟同僚聊天,借着空暇偷懒。 但他身边明明空无一人。 只有他一人。 晋安一路飘魂到青水帮总舵,那里依旧维持着白天的废墟场景,残垣断壁,倒塌废墟,船底凿穿大窟窿有大半沉没江底,只是那些尸体已经被清理走,已经看不到一具尸体。 晋安小心翼翼飘了一圈。 并无什么异常发现。 也没发现到什么形迹可疑的人,比如纸扎人去而复返…… “奇怪了。” “既然不是纸扎人去而复返,那又是什么人对这些衙役鬼打墙的?” 就在晋安继续寻找线索时,忽然! 晚上并无人逗留的沉寂江边,响起了唢呐声,呜呜咽咽,尖锐,刺耳,居然正在朝这边接近。 千年琵琶万年琴,唯有唢呐送一生,初闻不知唢呐音,再听已是阴间人,孟婆一汤忘今生,奈何桥上渡残魂。 大半夜听到唢呐,尤其瘆人。 更何况还是阴魂离体的晋安,顿时惊得人头皮发麻。 假如我有头皮的话…晋安惊诧看向远处黑夜,是谁在大半夜吹唢呐催魂? 唢呐声越来越近,晋安看清了来者,一支披麻戴白的丧葬队伍,一路吹着唢呐,撒着值钱,一路阴风阵阵的走来。 丧葬队伍的最前头,是一对一高一矮,一瘦一胖,披挂官袍的人,但这些不是康定国的官袍,一身黑,倒是有点像阴曹地府的阴差官袍,二人手里牵着铁链,身后跟着一串的人。 但那些人装束有些惊悚。 有做生意的商贾、有穿着员外服的乡绅、有帮个脖子几乎都要被砍没了的江湖草莽、有身负背篓但磕凹了半个脑袋的行脚僧人、有肚子被牛角顶破个大窟窿,肠子掉出来的牛夫,手里还牵着缰绳,赶着一头水牛…… 形形色色,足足有一二十人。 每个人都是脸色灰白,死气沉沉,目光呆滞无光,这些全都是人死后的孤魂。 官袍? 勾魂? 阴曹地府吗? 晋安被眼前场景弄得一愣,那些被拘的阴魂,都是死在昌县,或是在昌县附近游荡的孤魂野鬼吗? 他一时间没弄明白是什么情况? 这支披麻戴白的丧葬队伍,吹着唢呐,撒着纸钱,阴风阵阵的来到青水帮总舵前。 但这支丧葬队伍并未停留,继续前进着。 哗—— 哗啦啦—— 漆黑如渊,没有月光反光的黑黢黢江面上,江水击打岸边的声音,一声急促过一声,随着唢呐催魂,只见从江水下,走出来一个个面色灰白,两眼呆滞没有焦点,皮肤铁青的人。 这些人都穿着青水帮帮众的青衣,他们走上岸,然后目光呆滞无神的自动加入唢呐丧葬队伍。 锵!锵!锵! 铁链锁住他们,透体而过。 这些全都是死后的青水帮帮众亡魂! 除了从江水里走上岸的亡魂,从七八条三牙船废墟里,也走出一个个面色灰白是亡魂,也是自动加入了这支神秘出现的唢呐丧葬队伍。 原本只有一二十人的队伍,一下就扩大到了上百人。 晋安藏在一边,暗暗惊奇的看着眼前一幕。 这支丧葬队伍还在继续往前行走,一路撒满纸钱,为死人开道,一路穿石穿树,笔直穿行,无视任何阻碍。 就在经过距晋安二十丈之地时,牵着勾魂铁链,走在最前头的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人,忽然齐齐转头朝晋安所藏身的地方望去。 “不知是哪位仙者元神出窍在此?” “何不让我阴差二人拜见仙者元神一面?” 自称阴差? 果然是这个世界也有阴曹地府吗? 晋安见自己的行踪已藏不住,于是从藏身的衙役们搭建的临时草棚中飘出。 “元神稳固,不惧天地风火水光侵袭,原来是位上仙。上仙不是本地人吧,昌县本地各家道观,我阴差二人都见过,也都熟悉,却从未见过上仙?” 晋安也不知道这个世界见了地府阴差,需要哪些礼节?或是需要结哪种道家手印表明自己身份?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学着世俗世界里的那一套,朝二位阴差拱拱手。 并学着古人的那套文绉绉说话方式,道:“见过二位阴差,我师出五脏道教,的确并非昌县本地人。” “此次恰好游方路过昌县,听闻昌县文武庙有庙会,于是暂住几天,打算见一见昌县庙会盛况。” “刚才并非又意避开二位阴差,只是怕打扰到二位阴差办事。” “原来是路过昌县的上仙,上仙客气,我兄弟二人只是勾魂使者,带着这些孤魂野鬼正准备送去投胎,免得这些游荡的孤魂野鬼多了,扰乱阳间秩序。”那对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二人,朝晋安回了一礼。 晋安闻言,心头一动:“哦,不知二位勾魂使者这是送往何处去投胎?” 晋安对这个世界的鬼神体系很好奇。 两位勾魂使者倒是对晋安客气得很,他们就当要回答时,突然,轰隆隆! 天上一声春雷炸起。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气,突然间就乌云笼罩。 那些被勾魂锁链串着的亡魂,本就面色灰白变得更加面色灰白,眼看魂气虚弱,马上就要魂飞魄散。 雷是天地至阳,这些阴魂阴气重,最是受不得惊雷。 两位勾魂使者见此,原本到嘴的话,赶紧止住,然后向晋安匆匆告辞离去,担心这些普通孤魂野鬼受不了三下惊雷。 而就当这支唢呐丧葬队伍消失离去,困住衙役的鬼打墙也消失了,重新恢复过来。 晋安若有所思。 他神魂在江边飘了一会,这才重新飘回城里。 正文 第108章 青钱柳与铜钱(5k大章求订阅,感谢盟主@“神天气4444”) 晋安回到昌县后,他念头一动。 忽然想站在昌县最高处—— 城墙门楼上全览昌县。 晋安思及此。 再也压不住内心的这个想法。 于是魂儿飘啊飘,越往天上飘,魂儿居然越吃力,困难。 四周空气越来越浑浊,魂儿如身陷沼泽的石牛,每一次前进都有阻碍。 白天东日破万邪,清气上升,浊气下沉。 可到了晚上。 是阴阳更迭。 阴盛阳衰。 这片天地浊气上升,清气上升。 而这些浊气,对神魂造成着巨大伤害。 若非晋安身怀六丁六甲符,神魂坚固,受到十二正神的神道气息庇佑,再加上时时刻刻受到神道气息温养魂儿,恢复得快,要是换了其他初次元神出窍的人,恐怕连三尺都升不了。 因为举头三尺有神明。 跨过三尺,才是普通人与道者的真正区别。 晋安最后终于飘到全城最高的城楼上,顿时视野辽阔,心旷神怡,把昌县全县都尽收眼底。 在夜色笼罩,昌县的城墙轮廓隐约可见,并非是等边四方形,而是因地制宜的矩形。 此时夜色平寂。 古人睡得早。 万家漆黑,除了零零星星几处地方灯火通明,分散很零散得散落四处。 这几个地方大多是勾栏瓦肆、青楼这些通宵达旦的地方,或者是大宅大院的富裕人家。 晋安魂儿飘在城楼上,时不时点点头,对昌县一番评头论足,可接下来,晋安灵台一直在突突跳。 有一股气息锁定住了他。 晋安惊讶寻找,结果当他抬头,发现是挂在城楼上的一块太极八卦镜正好照着他所在位置。 “这就是昌县的镇器吗?” 民间镇器分两种。 一种是用来压书、画、字,以免它们的边角起折。 还有一种镇器,则是镇阳宅,去邪避易的镇器。 后者镇器分很多种,有桃木剑、八卦镜、魂铃、刀剑枪斧等。 当晋安与太极八卦境对视上一眼的刹那,晋安一惊,眼前突然白茫茫一片,好像被一道神光给顶住神魂。 神光正在燃烧他的神魂。 晋安大惊。 他挣扎。 拼命挣扎。 凡人怎可直视神明。 神明不可揣测。 这太极八卦境绝对是出自高人之手,沾染了神道香火因果,肯定是出自有真仙的天下有名道观,日日夜夜受到香火祭拜,才有了如此神异,能定孤魂野鬼,能驱魔辟邪。 绝不是普通乡野道士随便拿假桃木剑舞来舞,然后说已经开光成功的假法器。 晋安努力与定住他魂儿的神光反抗。 他紧张到了极点,以为自己今天要折在这里了,可哪知,前一刻还定住晋安的神光,下一刻突然消失了。 因为晋安此时还保持先前抬头对视太极八卦境的姿势,所以他当眼前白茫茫神光消失的瞬间,晋安第一眼便发现到了太极八卦境上的异样。 太极八卦境蒙尘,被人泼了污秽黑水,已经破了灵性。 那些黑血已经干涸,干巴巴沾在太极八卦境上。 刚才的定住晋安的神光,正是来自太极八卦境上最后一处未被污秽黑水遮盖的地方,但现在连最后一道神光,也消失了。 这块太极八卦境,被污秽黑水蒙尘太久,所有灵性都早已经消失了。 刚才只是回光返照的最后一道神光。 晋安看着灵性已失,已经彻底沦为普通俗物的太极八卦境,心神一震。 “到底是谁在故意毁掉昌县镇器?” “会是在昌县偷偷窝藏火药的纸扎人、刺阴师他们吗?” 晋安隔着夜色,遥遥望向在夜下只能看到朦胧模糊轮廓的另几座城门…… 其它几座城门,会不会也有去邪避易的镇器? 但连东门的镇器都被人刻意破掉灵性了,其它几门的镇器应该也已经被污秽黑水破去灵性了吧? 晋安沉思。 只是,因为有了先前被神光定住魂儿的遭遇,晋安一时没敢继续去查看。 不怕一万。 就怕万一。 晋安打算等到白天,亲自找冯捕头说说此事。 《奇门遁甲》里有八门。 镇器神光定住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开门,驱魔挡邪,护佑一方百姓平安。 镇器在很早前就已被人密谋已久的毁去,恐要出大事…… “文武庙吗?” 晋安沉思了会,接下来,他开始朝文武庙方向飘去。 虽然有六丁六甲符护魂,晋安可离地数丈游魂,但现在是浊气上升的晚上,他就像是两条腿陷进了泥潭里,走是能走,可终归是没在地上飘来得速度快。 于是晋安降低高度。 重新落回地面后,继续一路飘向文武庙方向。 也不知道是否是经历了昌县镇器被人毁掉的事,晋安这回再入昌县,看着沉沦入黑暗、黢黑、万籁俱静下的昌县,总觉得看哪都不对劲。 像是阴气森森的森罗地狱。 身陷大恐怖里不可拔身。 晋安一路飞快飘向文武庙,遇房穿房,遇柱穿柱,遇大宅山石直接穿过山石,一路快速飘去。 忽然! 平静的夜下,有喧嚣声还有摇骰子的声音传入晋安耳中。 晋安微微有些吃惊。 “这附近有民间赌坊吗?” 晋安带着好奇,开始寻着声音飘去,最后他飘入一座民间赌档里。 像青楼、赌档,都是干的白天关门,夜里偷鸡摸狗的营生。 这些赌徒白天睡觉,到了晚上,就像夜耗子一样,反而精神抖擞,一个个赌徒手里拿着牌九,越赌越有精神,大呼小叫,赌红了眼。 此时这家民间赌档里藏了数十号人,正在聚众赌博,人气热闹。 晋安是元神出窍,又有六丁六甲符护身,他不是普通的孤魂野鬼,所以倒也不惧这里的人气侵袭。 而赌档里这些夜夜熬夜,每日情绪大起大落,精气神亏损严重的赌徒们,自然无法看到晋安的神魂。 晋安粗略旁观了下,这些嗜赌之人玩得最多的,就是牌九、骰子,就在这时,邻桌突然响起震天喧嚣声,有人大喊出豹子了。 豹子晋安知道。 哺乳纲,猫科。豹属大型肉食性动物,趾行性,前足五趾,后足四趾,生活于森林、灌丛、湿地、荒漠、高原雪山等环境。 晋安身子原地倒退,魂儿原地倒退飘向那张赌桌。 他看到那张赌桌,正有许多赌徒在向其中一名赌徒纷纷抱拳祝贺,每个人的两眼里都流露出艳羡眼神。 原来是庄家摇骰子猜点数,摇出三颗一样的骰子,有赌徒猜中了豹子,庄家要赔三倍。 而其他赌徒则全都输给了庄家。 实际上,庄家赔完三倍的钱后,依旧是大赚一笔,晋安旁观者清,他看到庄家与那名猜中豹子的赌徒,中间有过不经意的目光对视,晋安顿时明白。 这是庄家自己做的局。 赌桌上有输有赢,看到别人赢到大家,才能刺激这些输红了眼的赌徒继续参赌,而不会怀疑到庄家出老千。 赌场里十赌九输,九个半里出老千,还有半个是正准备学当老千的路上。 赌博害人,劝人莫赌。 “嗯?” 晋安好似看到了什么,眼神大讶。 当庄家收走赌桌上的赌徒们输掉的铜钱时,晋安看到在这些铜钱中,有几枚铜钱的颜色不对劲。 他的魂儿直接穿过赌桌,卡在赌桌中央,近距离仔细去看庄家面前的铜钱。 这一细看! 晋安面色一变! 果然! 这里面有一小部分的铜钱,是青钱柳神异后的古铜钱叶片! 但眼前这些赌徒,还有赌档的庄家,就好像并未发现到手中的铜钱,实际上是铜钱叶片,居然继续情绪高涨的聚众赌博着。 可接下来的一幕! 更加令晋安大惊失色! 只见那些输掉钱的赌徒,随着手中的古铜钱叶片输给庄家,身上有一缕缕人气升起,都是被古铜钱叶片给吸走了。 人有七情六欲,大喜伤神、大怒伤神、大忧伤神、大思伤神、大悲伤神、大恐伤神、大惊伤神。 这些赌徒,最易劳神,最容易情绪大起大落,也就最容易伤到自己的魂儿。 丢魂落魄形容的便是此了。 好比是有久思成疾的。 再比如小孩最容易受惊,小孩夜里受到惊吓后,第二天人变痴傻,整日里浑浑噩噩,大小便失禁。 又比如有一对夫妇老年得子,却因小孩体质弱而早夭,又是老年得子,又是早夭,在大悲之下,从此大病不起,气色苍白,不久后就撒手人寰,这也是丢魂的一种。 这些赌徒输了钱,大悲大怒最是伤神,他们丢魂的速度也就更快,就好比是给无缺的身体,撕裂开了一个大窟窿,三魂七魄慢慢泄光。 三魂七魄丢光,人也就死了。 可这些赌徒的三魂七魄,是在情绪大起大落的伤神间,慢慢被那些古怪铜钱叶片吸走魂魄的,这就好比是温水煮青蛙,人日渐消瘦,却不会怀疑到是铜钱叶片作祟。 只以为是自己最近体质弱。 于是去药铺买些滋补药进补身体。 然而他们丢的是魂,这些普通滋补药材吃再多,也补不回被伤到的魂,最后全都暴毙病床。 晋安想到这,赶紧一一查看过这张赌桌上其他赌徒的面色状态。 此前因为无心关注,所以还未察觉到异样,这次心境不同了,有心仔细观察,竟发现围着这张赌桌的所有赌徒,全都气色不正常。 不是面黄肌瘦。 就是气色难看。 或者人浑浑噩噩,目光麻木呆滞无光,行动和反应迟缓,活像具行尸走肉。 最后这个人,明显就是伤魂最厉害的,已经大限将至。 而本就伤魂到油尽灯枯,只剩最后一丝枯魂的他,原本还能再活七天,十天的寿命,随着这次庄家开出豹子骰子,把身上铜子输了个精光,身上最后一点灯油也被铜钱叶飘吸光。 他输光钱,神情麻木像行尸走肉一样的摇摇晃晃离开,但才刚跨出两步,还没超过三步,砰! 人面门朝下的直挺挺倒下,牙齿磕烂,血流了一地,直接死了。 人死后有三魂七魄,但他死后却没有魂魄。 因为早都被铜钱叶片给吸光了。 晋安心头笼罩上一层阴霾。 他这回仔细看每名赌徒手里的铜钱。 发现虽不是手里的铜钱,全都是青钱柳的铜钱叶片。 但几乎人人手里的铜钱,都参杂有那么几片铜钱叶子。 然而,诡异的是。 这些赌徒全都仿若未觉,好似完全感受不到铜钱的触感不一样,份量不一样,依旧围在赌桌前赌博着。 每一次输钱,情绪大起大落间,最是伤神,然后被他们输掉的铜钱叶片,吸走人气。 这一切,偏偏只有元神出窍状态的晋安能看见。 世俗普通人根本察觉不到。 在他们眼里,这些来自青钱柳的铜钱叶片,仿佛成了真的可以交易铜钱一样? 就如自己的三魂七魄可以随着这些铜钱交易一样! …… 随着有人倒地,附近发生小骚乱,但此时这些人还不知道死人了,骂骂咧咧几句,骂打扰了他们赌兴。 “金宽,金宽,你怎么了?” “你他娘的可千万别吓唬劳资啊!” 见这边有骚乱,赌档打手立刻赶来查看情况,他们对面朝地面摔倒的人连喊几声,见地上人一直没动静,这才终于慌了神。 这几名打手赶紧去扶地上的人。 结果入手死沉,身子皮肤不同常人的冰凉。 抬手哆哆嗦嗦的试探了下鼻息,没…没有气息! “人死了!” 赌档打手脸色大变,他不是因为同情,而是骂骂咧咧的大骂晦气。 赌档里死了人,官府肯定会来人查他们。 起码要好几天没生意可做了。 而最近恰逢一年一度的清明庙会,来昌县的外乡游客正是最多时候,他们原本以为乘着庙会的五天时间,能打捞一笔的。 哪知道碰到这种倒霉事。 “真他娘的晦气!呵呸!” 这些赌档打手,都是些敢绑架杀人的下三烂地痞,金宽人死在赌档里,非但毫无同情之心,还朝尸体吐了口青浓痰。 语言不善的破口大骂道。 骂金宽怎么不早点死,不晚点死,偏偏死在他们赌档里。 …… 晋安飘出赌档后,开始一路穿墙,一座座民房查看起来。 他一家家检查着昌县百姓家家户户的铜子。 情况一点都不乐观。 他检查二十户! 几乎十之七八都是家里有铜钱叶子! 只是这些人因为不像赌徒那样,容易情绪大起大落,大怒大惊,所以身上症状还不明显。 平时只是觉得体质弱了些。 容易受风寒。 以及寿命比其他地方更短! 晋安越看越是心惊,魂儿发冷,当他飘出一家民宅后,人显得有点失魂落魄,一路上都是心神不定。 晋安清楚。 自己这是惊了魂,伤了魂。 他这次的确是被惊魂到了。 十年前吗? 晋安越是细思,越觉细思极恐,青钱柳,青钱柳,柳木是阳木也是属阴木! 晋安茅塞顿开。 他想到了《广平右说通感录》里,广平散人曾对于柳木的一次历险。 关于柳木,民间一直有两种说法,有一种说法柳树枝可以钉魂,打阴祟,阴祟越打越小,最后魂飞魄散。 所以民间就流传一种习俗,折一截柳枝在家门口,寓意能辟邪,挡住不干净东西跟着主人家进门。 但也有一些地方的习俗,是将柳木视作阴气重,能养阴气的阴木。 在民间,除了五阴之木外,还有几种在风水上不利阳宅的不详之木。 五阴之木分别是,松树、柏树、槐树、榆树、桧树。 而不利于阳宅的阴气重不详之木中,就有“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院中不栽鬼拍手,杏能伤人,李子树下埋死人”的说法。 这里分别指桑树、柳树、杨树、杏树、李子树。 因为桑通丧,是阳宅中较为忌讳的一种树。 柳树阴气重,民间通常称呼是招魂幡、哭丧棍,柳条也常常被用来插在坟茔上。 鬼拍手则是杨树,因为杨树枝繁叶茂,一到晚上就在窗外沙沙响,如鬼手在拍打窗户。 杏和李子吃多了伤人。 其实,柳树之所以会出现两种截然不同的说法,主要是受环境影响。 如果是长在水岸边,沿活水流动的河道而生,则是阳木,是菩萨手中玉净瓶里的柳枝。 能钉魂,打掉人身上不干净的东西。 最怕遇到那种生长在深山老林里,阴气森森的柳木。 因为山里阴气寒重,最易藏山精野怪,孤魂野鬼都喜欢藏在遮天蔽日的山林里,躲在树上,留在树身里害人。 所以这里的柳木又是阴木。 广平散人,曾就碰过后深山老林里的一株老柳木。 钉死过许多人的魂魄。 但晋安又觉得这棵青钱柳,跟广平散人描述的阴木柳树有很的区别! 青钱柳是长在地势开阔平坦,人气繁盛的城池里,而且每年都接受人的香火,再说了,昌县是依阴邑江而建,水汽重,按理说,这青钱柳不管怎么看,都应该是阳木柳树才对啊? 到底是哪里不对? 十年前的一夜间神异吗? 晋安按压不住自己的念头,他越想越是想看看,白天的青钱柳,晚上的青钱柳,到了晚上的青钱柳,到底是不是阳木转变成了害人的阴木? 晋安的神魂一路往文武庙方向飘去。 一路上他又检查了几家住户,心情更加沉重…… 夜下的文武庙轮廓,逐渐出现在晋安眼前! / 5k大章,我真的一点都不短啊!迟些还有一章,应该会在凌晨1点叻,大佬们勿等,熬夜伤肾~ 正文 新章节不满意重新修改,大佬们勿等哈 看到评论里有大佬还在坚持熬夜等更新。 特跟大佬们说一声抱歉,勿再等,熬夜真的伤肾鸭。 码叻三千多字,然后按照道理,是能在凌晨1点多码出四千字的,但是码着码着很不满意,反反复复删减两次后,最后只剩下1767个字。 就这1767字依旧感觉不满意。 我再改改。 凌晨1点更新肯定是赶不上叻。 大佬们不要再等哈。 如果硬要发出来,凌晨1点肯定能有4k字章节,但不满意,不想为叻更新而敷衍了事更新。 —— 凌晨1:53留。 《白骨无极》新章节不满意重新修改,大佬们勿等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白骨无极》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biquger.com 正文 第109章 书生忠义与谁论?骨朽犹应此念存(8K大章,求订阅) 夜幕下的文武庙。 重新归入沉寂。 跟白天时候的人山人海热闹景象。 形成了鲜明对比。 不知道为什么。 除了道观与和尚寺,像民间一些庙宇,一到晚上,总给晋安一种惴惴不安的阴森感。 不管是过去的人生。 还是现在。 反正都给他不舒服的感觉。 如果按照民间老人的说话就是,庙宇不是寺庙,民间自己建的香火庙,最容易藏污纳垢,供奉来路不明的野神。 而这些野神,并非正统神。 都是些魑魅魍魉魃魈魁变化的,然后蛊惑民间无知百姓,祸害乡里,要吃童男童女或是妙龄少女以保佑一方平安。 这种邪性做派,一看就不是正神。 晋安魂儿飘到文武庙附近,看到晚上的文武庙虽然安静,但庙外亮有不少灯笼,有不少衙门衙役正在巡逻着。 这些衙役虽然是习武之人。 但都是些只练了三两脚武功的普通人,身上气血还不足以旺盛到影响晋安。 怎么说晋安现在也是身怀六丁六甲符的人。 有十二正神罩着。 我上头有人! 是正神! 不是野神! 岂是普通的元神出窍可比的?晋安连腰杆都挺得特别直了。 夜下笼罩下的文武庙,初看之下并无异常,即便到了夜晚,文武庙里的香火依旧旺盛,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晋安在今天白天时,就已从李言初处得知,文武庙有长明灯,长明不熄。 这里的长明灯,自然不是陵墓中的那种鲸鱼油长明灯了。 古人智慧博大精深,早早就已发明出长明灯原理,在石刻的莲花灯楼里,设置双层机关,让灯油能反复燃烧、冷却、反复燃烧的再循环利用。 虽然这并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长明灯。 但彻夜亮一晚是没问题的。 到天亮时再掐灭了长明灯。 明知文武庙里的青钱柳有问题,晋安自然不会鲁莽到直接进去,除非他犯浑。 晋安在文武庙附近观察一圈,然后找了个视野最好的地方,神魂开始越高,打算借着找到的这片空旷地势,一眼望尽文武庙内虚实。 他丈量过地势了。 现在找的这片空旷地势,正好可以看到青钱柳所在的位置。 而且两者足足相距有百丈远。 足够他谨慎远观。 晋安顶着夜晚的浊气,魂儿飘啊飘,越飘越高,他先是看到文武庙内亮起的一盏盏长明灯。 这些长明灯点点如繁星,照出文武庙内的地形、殿宇。 同时,也照到了青钱柳。 夜间的青钱柳并无异常,就跟白日时见到的一样,清风徐徐,树枝轻轻飘荡。 叮叮叮—— 挂在树枝上的一块块许愿竹牌,在夜风下发出叮叮当当的碰撞,宛如风铃般清脆悦耳。 “嗯?” 晋安眸光一动,凝视向青钱柳的树冠下方向。 皓月当空。 月光照洒而下。 青钱柳下,一张案桌前,一名面若玉冠的老儒士,一袭月白儒衫,身上浩然正气,铁骨铮铮,在案桌前奋笔疾书字画。 看到这名中年儒士,晋安忽然想起一首诗—— 书生忠义与谁论?骨朽犹应此念存。 这名老儒士身上的那股子正气,此时的确是很应景这句话。 晋安看着在柳木下专注笔墨狂书的正气老儒士,眉头皱了皱,可惜离太远,他无法看清老儒士在狂书什么? 相隔百丈远,晋安又注视了一会,随后悄悄转身飘走。 他自然不会作死到夜探文武庙。 然后把自己深陷在险境。 而且今晚第一次元神出窍就这么久,虽说有六丁六甲符温养神魂,可终究还是有些精神乏了。 晋安飘回住处。 但没有马上神魂归位。 而是,开始找出身上所有铜子…还好,他身上散钱不多,而老道士是真的穷,两人身上所有铜子加一块,都未发现到铜钱叶片。 按照晋安的猜想。 那些铜钱叶片,应该是只有在元神出窍下才能看见,肉眼根本看不出来。 要不然早就被路过的道教高人或佛门高人,发现到昌县的异常了。 但能够元神出窍,又能在天地间自由游魂的高手,谁又会天天闲着没事的元神出窍,并且还用元神盯着一枚毫不起眼的铜钱仔细检查? 检查完屋里所有铜钱,见并无异常后,晋安这才将六丁六甲符重新放回入肉身手掌中。 然后神魂归位。 当回魂后,晋安肉身两眼阖开,人站起身来却传来剧烈眩晕感,精神萎靡不振,脸上气色微有些白。 晋安明白。 自己这是惊了魂,伤了魂,所以才会感觉到精神特别疲惫。 晋安拖着略像疲倦的精神,开始掏出身上所有铜子,肉眼下,这些铜子都毫无异样。 于是,晋安这一夜,都是捧着六丁六甲符,自己揣摩,观摩其上的十二正神神道韵律。 当翌日公鸡打鸣,天地破晓时分,晋安收起六丁六甲符。 经过一夜的观摩神道,精气神温养,他再次生龙活虎,恢复如常。 晋安目露喜色。 他这次敕封六丁六甲符,实在是太英明之举了。 连连带给他惊喜啊。 老道士睡了一觉,人醒来后精神抖擞,开始嚷嚷着要乘早去文武庙摆摊兜售他的黄符。 在老道士要出门前,晋安找上老道士,晋安拦住老道士,让他今天别去文武庙摆摊了。 晋安的理由很简单。 “老道,你的黄符我全包了。” “今天别去文武庙摆摊卖啥黄符了。” 晋安还不等老道士回答,已经事先支付三两纹银,这三两纹银足够买下老道士身上的所有黄符还绰绰有余了。 晋安自然不会跟老道士斤斤计较。 老道士虽然惊咦,但晋安的出手阔绰,倒是把老道士乐得眉开眼笑,眼睛眯成一条缝都快看不见眼睛了。 老道士本来也不喜欢文武庙,而且现在不用风吹日晒雨淋,就能全部脱手掉黄符,他很乐意,非常的乐意。 “小兄弟,老道我如今也是有钱人,走,老道我请小兄弟你吃俩灌汤包。”老道士手握三两纹银,顿时觉得天上地下唯我独尊,说话特别的有底气。 晋安乐了。 “老道,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突然买下你所有黄符,又为什么阻止你去文武庙吗?” 老道士朝晋安眨眨眼:“老道我跑江湖大半辈子,虽然不懂读书人写在书上的那一套套大道理,虽然看了月余也没从读书人的书中发现有黄金,老道我就一俗人,只知一个俗得不能再俗气的道理,做人莫刨根问底,即便父子情深也会反目成仇,人生难得一回糊涂。” “如果小兄弟你要说,自然不用老道我问,小兄弟你也会主动告诉老道我,现在不说,只是时候未到。” 老道士说完人已经出门,并急匆匆催晋安赶紧走啊,现在是庙会,外乡游客多,等下去迟了,恐怕早摊就没空位可坐了。 晋安看着毛毛躁躁的老道士,觉得老道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能一直安然囫囵活到现在,或许最大的仰仗并不是一身本领,而是他早已经看透了人心与复杂的人情世故! 人情老练。 活成人精了。 晋安这边才刚赞完老道士,等等,神特么的父子情深? 怎么总感觉老道士是在故意占我便宜? 其实并非是晋安不愿告诉老道,昨晚他所看到的一切,主要是还没想好以什么样的措辞告诉老道士。 元神出窍,一路夜游,这已不是普通练气士的本事了! 他身上的秘密终归是太多了,所以事事都需要他谨慎措辞。 自知被老道士占嘴炮便宜的晋安,和老道士一路拌嘴,吵吵闹闹,老道士就跟个老男孩,老顽童一样,心性年轻,总喜欢跟年轻人凑在一起。当这对一老一少喂完拴在院子里的贪嘴羊,刚准备要推门出去找食吃时,想不到大清早就有人来拜访他们。 嘎吱—— 当老旧的木院门,随着从里面打开,站在门外,原本正要抬手敲门的冯捕头,先是一愣,随后朝晋安和老道士行礼:“晋安公子、陈道长好巧,这可是正要出门吃早食?” “正好冯某也还未吃过早食,这些天一直都让二位为衙里奔不停,今日就由冯某请晋安公子和陈道长一顿。” “德善楼,八宝鸡?” 老道士一直对八宝鸡的醇香美味念念不忘。 冯捕头苦笑:“现在时日还早,德善楼还未开门做生意。” 等一行三人找到个只有本地人才知道的僻静,干净,没有太多外乡游客闹闹哄哄的早摊点坐下后,晋安看着脸色憔悴,顶着大大黑眼圈的冯捕头,问:“冯捕头可是昨晚一夜没睡,昨天一天都在搜查江底石碑上的地址?” “正是,为了青水帮的案子,我已两天两夜未合过眼,看来不止他人看出来,就连晋安公子都看出来我的精神状态欠佳。” 冯捕头揉了揉太阳穴,嗓子有些沙哑,透着疲倦道:“看来等这次庙会事了,冯某向衙里告个假,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冯捕头这是太过劳累。 有些伤神了。 晋安:“昨天找了一天,冯捕头可是已找到想要找的东西?” 冯捕头深呼吸一口气:“已经找到。” 晋安惊讶:“全都是?” 冯捕头郑重点头:“全都是。” 嘶呼! 老道士插嘴一句:“这是要把半个昌县都夷为平地吗?” “这些人想干啥?” 老道士的话,让晋安和冯捕头陷入短暂沉默。 万幸。 幕后黑手的阴谋没有得逞。 不然到时候真的要生灵涂炭。 沉默了会,晋安又问:“那张县令那边怎么说?” 冯捕头想了想,然后才回答:“张县令已经派出两路人马,一路水路,一路快马加鞭,紧急赶往府城汇报此事。” 对于这个回答。 晋安倒是并不意外。 毕竟是牵扯到火药案,的确是需要上报给上级行政。 晋安看着脸色透着疲惫的冯捕头:“冯捕头今早突然拜访我和老道,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面对晋安的话,冯捕头倒是摇摇头:“那倒不是,这次牵扯出一重又一重大案,冯某主要是突然感到身心双重疲惫,无法静心,也无法入睡,所以想找个人说说话,去去心头烦闷,可找遍全昌县,也没个值得深交,可以谈谈心中隐秘的人…最后不知不觉,竟走到了晋安公子和陈道长的住处。” “冯捕头这话不对啊,老道我怎么觉得,冯捕头这是把小兄弟和老道我当成是开勾栏了?心情不好,就来勾栏听曲解乏?” 老道士刚说完,蹬!蹬! 晋安和老道士齐齐搬着屁股下坐着的长条凳,远离冯捕头几步开外,一副震惊的看着冯捕头。 想不到冯捕头你是这种人! 冯捕头请自重! 冯捕头懵了,然后脸黑的赶忙为自己辩解。 直到早摊老板端上来几笼包子,晋安和老道士这才又重新坐回来,一边吃,晋安一边看似漫不经心的问一句:“冯捕头,你在昌县任职多久了,可有十年时间了?” “冯捕头对文武庙的了解,又知道多少?” “是否详细知道十年前,文武庙青钱柳一夜神异的事?” 冯捕头咬一口肉包,又呼哧喝一碗温烫豆浆暖身子后,思索道:“十年前的冯某,还只是一介小小武夫,并不在昌县当差。冯某是直到近几年,因为昌县新知县上任,衙里人手不足,府里这才把冯某调任到昌县做了个捕头。” “对于文武庙与十年前的事,冯某知道的并不多,只有上任知县才清楚吧,对了,赵捕头应该也清楚此事。赵捕头是昌县当地人,十年前的事,赵捕头应该会知情。” 冯捕头一边思索,回忆起更多记忆,一边继续回答道:“对于青钱柳,冯某虽不是很清楚,但几年我出于对青钱柳的好奇,也曾查阅过县志和案牍,这青钱柳似乎牵扯到几个朝代之前。” “几个朝代之前?”晋安大感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青钱柳的树龄已有千年。 若真说起来,千年的时间,放在一些龙脉气数短的朝代,已经能更迭三四个朝代了。 “根据县志上记载,昌县在几朝之前,曾出过一名大儒,不仅学识渊博还能善骑射,为驱逐外族入侵,战死沙场。好像文武庙的建立,就是跟这名大儒有关,被民间奉为气节高尚。” “但这事毕竟过去太久,而且关于几朝之前的事,只是被隐晦模糊提及,所以冯某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么多。” 大儒吗? 天不能死,地不能埋,桀跖之世不能污,非大儒莫之能立。 这个世道,能当得上大儒这个称号的,可并不多见…… 提及儒士,晋安便想到昨晚元神出窍见到的诸多种种,于是又问:“冯捕头,昨晚衙里有没有接到一个报案,说是在一个赌档里有一名赌徒,意外跌倒猝死?” 冯捕头惊讶望一眼晋安:“倒的确有此事。” “但这案子并非由我经手查办,冯某今早回衙里述职时,只无意中听几位衙役在闲聊中谈起过。” “怎么,晋安公子可是认识死者?” 晋安深呼吸一口气。 果然。 昨晚看到铜钱叶片吸光人阳气,魂魄,并非是假! 三人吃几笼包子,也吃不了几个钱,最后是晋安付的铜子,这些铜钱自然都是干净的铜钱。 不是黑钱。 …… 当在离开早摊后,一行三人并未马上回住处,而是改道先去城墙方向。 在吃包子期间,晋安已经问过冯捕头,昌县的每座城门城楼上,的确都有一件镇器,都是太极八卦境。 然后晋安向冯捕头提出,想要亲自看一眼昌县的这些镇器。 冯捕头倒是不疑有它。 他现在比信张县令都还要信任晋安公子,毕竟晋安多次救过他性命,俗话说的好,救人一命如再生父母,更何况晋安公子救过他数次,虽然每次跟着晋安总会伤上加伤…… 当检查完所有城楼,果然全被晋安猜中了。 那些镇器,已全都被泼了污秽黑水,灵性丧失。 当冯捕头看到这些被人恶意泼污水的镇器时,很是大怒,但因为职责不同,这些城楼的兵丁不归他一个捕头管,所以冯捕头也是无可奈何。 那些个兵丁对于镇器被毁,态度表现得满脸无所谓和不耐烦。 看着离开的三人背影,这些守城门的兵丁,反而还一脸的莫名其妙。 “多管闲事,不就镜子吗,脏了拿布条随便擦擦干净就行,又不是多大值钱东西,搞得好像我们这些每天头顶烈日,风吹日晒雨淋守着城门的弟兄们有多容易似的。” “这世上哪有什么东西是不脏的。” 那些兵丁在背后乱嚼人舌根。 在民间神话里,这种人死后下黄泉,是要下拔舌地狱的。 “人心叵测,日防夜防,人心最难防呐。”老道士忽然心有所感的摇头说道。 “陈道长此话怎讲?”冯捕头有问题就问,不耻下问。 他并不是那种打肿脸,死要面子的人。 老道士于是解释了一句:“这些镇器,寻常阴祟,脏东西,邪道中人,根本近不了身,可只有一穷二白的世俗普通人,最是防不住。” “那些镇器都是被世俗普通人给泼污秽之物毁掉的。” 冯捕头闻言,既惊又怒:“莫非是有人吃里扒外?” 老道士点到即止。 没有明说。 当地官府的事,像他这等游方道士,哪有资格评头论足。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老道士此前在城楼时,没有提起此事,直到离开后才跟冯捕头提起此事。 小人难防。 走在回去的路上,晋安让冯捕头帮他查查,那些镇器是出自哪里的? 看还有没有机会修复,或是再求来这些太极八卦镜。 除此之外,晋安和老道士都是无能为力了。 他能为昌县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晋安公子,那些挂在城楼上的太极八卦境真的有用吗?” 晋安并未跟冯捕头说起昨晚发生事。 他总不能说,你们城楼上的其中一块太极八卦境是我弄坏的,所以我才能发现昌县镇器出了问题? 那他可真是太优秀了。 看到晋安点头,冯捕头已经心中了然,面色郑重,打算亲自多上心这事。 这一路上,再无意外,直接回到晋安住处。 只是,看着处处繁华的昌县庙会,街市上人头攒动,人流热闹,晋安一路上有些心事重重。 “文武庙的事,已经持续有十年。” “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立马解决,此事还得谋定而后动。” “看来晚上我还得再元神出窍一次,找找昨晚那两位阴差,问问有关于文武庙,青钱柳的事……” “如果有阴祟作乱,扰乱阳间秩序,这些阴曹地府的阴差,理应有职责维持阴阳秩序。” 晋安心中想道,已经有了决定。 如果连阴差都解决不了此事,昌县疾病太深,只能让张县令提前中止庙会,然后砍掉青钱柳或是直接炸掉文武庙。 不管张县令会不会听他的劝告,他都会带上老道和山羊,有多远跑多远,反正是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足昌县地界了。 正好昌县官府,昨天搜查到大量民间私藏火药,炸庙也不缺火药。 只是,晋安心中又有另一个疑惑…… “看来晚上找那两位阴差问问清楚。”晋安目露思索,心中暗忖道。 可惜他不知道剧毒百草枯配方,如果有百草枯,借助着百草枯的无色无味特性,参杂进浇树的水里,偷偷浇死青钱柳,神不知鬼不觉。 没有什么是一桶百草枯浇不死的。 如果有。 那就浇百桶! 百草枯本身是无色无味的透明液体,后来是为了防止人误服,这才添加了臭味剂和催吐剂。 冯捕头在院子里又坐了一会,并对院子拴着的膘肥体壮山羊啧啧称奇后,冯捕头提出了告辞。 不过在离开前,冯捕头朝老道士提起另一事:“陈道长,不知你身上可有多余的驱邪辟邪类黄符,我想向陈道长买几张贴身,图个安心。” 面对冯捕头想求购黄符,老道士脸色尴尬。 冯捕头目露不解。 还是一旁的晋安笑道:“冯捕头手里有多少铜子?” “不如多买几张吧。” “一文钱一张黄符。” 晋安这个价格卖黄符,完全是亏本,半卖半送了。 冯捕头惊诧看看晋安,再看看老道士,一时间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演的哪一出啊? 这年头居然是道士改不卖道符了。 反而练武之人改行卖起道符了? “昌县外几家据传很灵验的道观,一张开过光的黄符,能卖到五文钱至十文钱,晋安公子不需照顾你我情面,而亏本卖我,亲兄弟还明算账,就按照十文钱一张黄符卖我吧。” “晋安公子不要再坚持,否则冯某宁可不要,冯某不是那种喜欢贪图蝇头小利的人。” 冯捕头高风亮节。 晋安给冯捕头竖了个拇指。 老道士在忙听到冯捕头居然出手十文钱,买他一张黄符,顿时心痛得捶胸顿足。 晋安被老道士逗乐。 但像冯捕头这种出手阔绰的人,终归是少数。 别人要真肯出十文钱买符水,那肯定是去当地香火灵验的道观或佛寺啊,谁会脑袋被驴踢的买你一个游方道士的符水?或是江湖莽夫的符水? 并不是说老道士的黄符就一定是无效。 主要是,这是人之常情。 品牌效应。 购物还是百年老店的香。 当晋安接过冯捕头递来的身上全部铜钱,三十六文钱,于是让冯捕头等他片刻,他进屋去取黄符。 他从老道士那买来的黄符,足足有上千张,具体多少还不清楚,他是直接三两纹银包圆的,所以这么多黄符肯定不能都随身携带啊。 那可是一麻袋黄符。 当晋安手里拿着冯捕头给的三十六文钱,解开扎麻袋口子的麻绳,伸手去掏麻袋里的黄符。 打算给冯捕头取五张黄符时,神奇一幕出现了。 手掌中无意碰到铜钱的一张破邪符,居然无火自焚,与之同时,晋安手中一枚并无任何异常的铜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变成了一片铜钱叶子。 但那铜钱叶子此时已经枯黄,像是被烈火烘干了水分一样,枯黄,卷缩,失去所有水分。 晋安心头再次升起大道感应! 望气术! 阴德—— 捌佰伍拾玖! 终于打破五十八,而是五十九了! 晋安先是一愣。 然后乐了。 麤麤麤! 接下来他又一一尝试,结果这次再没铜钱被破邪变枯叶了。 可很快,又有一个问题困惑晋安了。 晋安皱眉:“为什么会这样?” “柳木分阳木,阴木……” “青钱柳一夜神异……” “明明是生长在地势开阔,日照充足,承受百家香火的阳木青钱柳,却在十年前,一夜突变成吃人魂儿的阴木青钱柳…一阴一阳,莫非就是与此有关吗?” “白天时候,是经受百家之手的阳钱?” “到了夜晚,才是吃人魂儿的阴钱?” “是了,铜钱也分阳面和阴面,有字正面和无字背面,有阳爻和阴爻!” 晋安越想越是思路清晰。 顿时茅塞顿开。 当想明白了这一切后,晋安低头看看一麻袋的二千多张黄符,又抬头望望文武庙会方向。 当送走了冯捕头后,晋安一脸严肃的找来老道士。 “老道,我要去庙会摆摊赚钱。” 老道士听完后表示不信:“小兄弟你可拉倒吧,你早上还刚拦着老道我别去文武庙摆摊呢。” 晋安很认真很严肃的说道:“男人一定要好好赚钱,别整天纠结一个女人到底爱不爱你,吾高凤必至,花香蝶自来。” 老道士:“?” 老道士:“小兄弟你能不能说人话。” 晋安语气很坚定:“我一定要去庙会摆摊赚钱。” “那小兄弟你有想好摆摊卖什么吗?别说是冯捕头花十文钱买小兄弟一张黄符,小兄弟就打算扛着老道我卖给你的一麻袋黄符,跑去文武庙也卖十文钱一张,赚中间差价吧?” “冯捕头那是出于情分才肯花十文钱买小兄弟你一张黄符,小兄弟你醒醒,别人是不会花十文钱买你一张黄符的。” 老道士捻须道,他觉得自己有必要一语点醒梦中人,小兄弟真不是做生意的头脑。 晋安歪头看着老道士:“谁说我去卖黄符了?” “我是真的去赚钱!” “我要去庙会摆摊,大量回收二手铜钱,量大从优!” 老道士听完晋安的话后,嘴巴大张,因为太过吃惊,手上捻须的力道没控制住。 咔嘣。 一根胡子被老道士扯断,痛得老道士直嘶呼嘶呼吸冷气。 “小兄弟你今天没发烧说胡话吧?” 晋安已经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赚钱的决心,他开始找出所有银票和纹银,打算等下就去钱庄兑换些碎银和散钱出来。 他没跟老道士开玩笑。 他是真去大量回收二手铜钱。 他是真要去赚钱。 晋安从家里拆下一块木板,然后找来笔墨,研磨,接着在木板上狂书他早已想好的广告词。 扯断一根胡须,下巴肌肉依旧还在痛得抽抽的老道士,他一边揉着下巴,一边好奇探过去脑袋,准备看看晋安写的啥。 结果,当看到木板上写着的二手铜钱回收价格比例后,咔嘣一声,老道士又扯断下巴一根胡须。 嘶呼!好痛! 心痛远超过肉体的疼痛! “完了,疯了,疯了!” “小兄弟你这是绝对要亏本啊!” “小兄弟你可千万别想不开,你这哪里是赚钱,你这分明的土财主家的傻儿子跑去给人送钱啊!” 老道士心疼钱,一把抱住晋安,死活不让晋安出门去赔钱做生意。 “小兄弟你是不是中邪了,不对啊,小兄弟你额头没发烫,没发烧说胡话啊!那怎么会连赚钱和赔钱都分不清了呢!” 晋安被像树袋熊一样挂在自己身上,不让自己出门去“赚钱”的老道士给气乐了,但他也知道老道士这是关心自己,心头生起暖意。 “老道你先下来。” “我不!” “老道你听话,你先下来,我们有话再慢慢说。” “不!老道我今天说什么也要阻止小兄弟你去赔钱。” “老道,你顶到我了!” 老道士:“?” 老道士:“!” 正文 第110章 倚云公子(4k求订阅求月票,感谢盟主@“冰糖雪人”) 晋安等好不容易劝开老道士。 然后一本正经问:“老道,你觉得我是傻子吗?” 老道士张口欲言的话,被晋安一个瞪眼,又重新憋了回去。 摇摇头说:“不像。” 晋安又问:“那老道你觉得我像是会吃亏的人吗?” 老道士一听顿时乐了:“小兄弟你属猴精的,都是别人吃亏,哪有你吃亏的。” 晋安总感觉老道士是在暗骂他黑心? 但这些都是旁枝末节。 他暂时没去管这些。 晋安两手一摊:“看吧,连老道士你都觉得我不像是能吃亏的人,你觉得我会是故意赔钱货吗?” “从来只有我占别人便宜。” 老道士一听,点点头,觉得还真的有道理。 “倚云公子是男是女?” 刚才还聊得好好的老道士,话锋突然一转,晋安下意识回答:“女。” “那小兄弟可有喜欢过倚云公子?” 晋安这回终于反应过来,顿时脸黑,老道士这分明是假公济私的打探他隐私。 见晋安脸黑要抬腿揍人,身上穿着道袍,却一点仙风道骨气质都没的老道士,有些猥琐的嘿嘿一笑:“小兄弟能分得清男女,而且也知道倚云公子,看来小兄弟的确没被邪物上身。” “的确是老道我熟悉的晋安公子。” 老道士怕晋安会真的打人,于是赶紧让晋安出门去吧,免得去迟了,文武庙那就没摊位了。 接下来,晋安在准备了一番后,准备去庙会摆摊“赚钱”。 他并未带上老道士。 而是留下老道士继续画道符。 有多少收多少。 这可把老道士喜得眉开眼笑,老菊脸都笑得变嫩菊脸了,有钱能使老道士推磨。 因为耽误了不少时间,当晋安出门时,已经是巳时。 相当于是早上的九点左右。 …… …… 昌县文武庙。 一名唇红齿白,眉目英气的仗剑温雅儒生,身后跟着一位老仆,她刚逛完文武庙,一主一仆刚从文武庙里走出来。 却见路人都似疯狂了般,居然全都纷纷拥挤跑往同一个方向,看那疯狂架势,好像是跑去抢钱。 唯恐晚一步。 钱就要被人给抢完一样。 那名老仆见公子眼里闪过疑惑,于是主动拉住一名路人询问大家为何这么疯狂,但那名路人现在急着去抢钱,哪有空搭理他人,不耐烦的一甩胳膊,想甩掉看起来并不强壮的老人手臂。 我甩! 嗯? 我再甩! 咦? 我再再甩! 好家伙! 那名路人看着自己的胳膊,始终被对方固若山岳的抓住,自己的手臂都快甩脱臼了,可对面老人家的胳膊稳如鸡脖子,纹丝不动。 这位路人终于明白,自己这是碰到传说里的高手了,赶紧求饶:“好汉饶命,我说,我说!” “是晋安公子在前面摆摊给大家送钱了。” “晋安公子?” 这次开口的是那名长得唇红齿白,腰佩一口剑的儒生。 眼前这对一主一仆。 自然便是那位老道士看面相,说夫妻宫出现了一朵桃花,最近要走桃花运的倚云小姐。 以及老仆奇伯了。 那名路人面对奇伯这位高手,都快要紧张得哭了,哆哆嗦嗦道:“饶命啊,我真的全都说!” “两位应该不是昌县本地人,是最近来昌县逛庙会的外乡游客吧,所以没听说过晋安公子这个名字。要说起晋安公子,咱们昌县的人,无不竖起一颗大拇指,真爷们,来到昌县不到一个月,便屡破奇案,又是‘雷公劈尸案’,又是‘水鬼溺人案’,才智冠绝,如今在我们昌县可是名声大噪。” “就在今早,晋安公子忽然在文武庙附近,设摊送钱。” “送钱?”倚云公子嘴角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来了兴趣。 也不知几日不见,这位曾有过同车之缘,又有过同锅之缘的晋安兄,又在昌县闹出什么大热闹来? 那位路人面对倚云公子的浅笑嫣然,差点就看痴了。 我的娘啊,这位女扮男装的假公子笑起来真美真好看,不擦红妆不穿裙子太可惜了…就当他看痴时,突然感受到胳膊上的力道瞬间加重,他连忙呼痛,这下人老实了,眼睛不敢再乱看,赶忙继续解释道:“晋安公子今早,来到文武庙附近摆摊,说大量收购二手铜钱,量大从优。” “晋安公子还拿出一只炒菜锅的木头锅盖,在其上写了回收价格。” “一百一十文钱,可换一钱银子。” “一千一十文钱,可换一两纹银。” “大家都知道,一两纹银值一千二百文钱,一钱银子值一百二十文钱,晋安公子这不是在给我们送钱那还是啥?” “晋安公子的声誉,在昌县那可是家喻户晓,当有几人用手里的二手铜钱,成功从晋安公子手里换到银子后,这不,大家伙都疯狂了,纷纷呼朋唤友,喊上父母与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找出家里所有铜钱,全都跑去找晋安公子换钱。” “大家都怕去迟了,晋安公子就结束换钱了,因为晋安公子说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那名路人说完后,另一只手捂着衣服怀内的钱袋,满脸求饶,可怜的问,如果没有其它问题了,他还得赶去换钱,怕去迟了,送钱就结束了。 奇伯倒是没再为难对方。 他拿出一钱银子,打赏给对方后,就放对方走了。 那名路人差点被奇伯的出手阔绰给砸晕过去,一个劲的连忙道谢,一步三回头,就差死赖着不走了。 最后还是奇伯佯装凶色的瞪眼,对方这才慌张逃走。 “奇伯,我们身上有散钱铜钱吗?”倚云公子来了兴趣,兴致勃勃看向奇伯。 老仆奇伯一笑:“自然是有。” “即便没有,老奴也可以为公子变出来。” 倚云公子笑着离去。 那方向正是随大流而去,前往晋安摆摊收钱的摊点。 奇伯看着自家小姐离去的背影,再次深深叹口气。 孽缘! 这是孽缘! 造孽啊这是! 奇伯叹气的连忙跟上自家小姐。 这对一主一仆,终归还是低估了金钱对世俗之人的诱惑力,钱不是万能的,但这个世道,有钱真的能为所欲为。 当他们到地点时,看着眼前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的换钱大潮百姓,想不到居然这么火爆,这么疯狂,比文武庙门前还热闹。 此地人声鼎沸,除了听到外围人群的乱哄哄声音,人人都在拼命往里挤,根本听不到里面的人声,也根本看不到里面的动静。 倚云公子和奇伯这对主仆,原本是兴致勃勃的来,此刻却是目瞪口呆的站在人群外围,彼此对视,束手无策。 这些百姓全都疯狂了。 人人手里高举着钱袋,大喊着要换钱。 很快,这边的动静,引起衙门的注意,大批大批衙役带着乡勇跑来,还以为是有人在文武庙附近聚众闹事呢,打算先把不开眼的闹事家伙给拘走。 结果当他们赶到,当得知是晋安公子在此时,原本杀气腾腾的衙役和乡勇们,顿时和蔼可亲,变成亲民的好官差,在附近百姓们的瞠目结舌和不敢置信目光下,居然主动为晋安公子维持秩序,让大伙排队一个个来。 还主动护卫晋安公子安全。 “我们不是在保护晋安公子的安全。” “我们是在保护你们的安全。” “我们担心有哪个犯浑的小偷,小毛贼,不怀好意盯上晋安公子,然后有来无回。” 即便有衙门里的人,主动为晋安扛下苦活累活,主动帮晋安维持秩序,可因为排队的人实在太多。 倚云公子和奇伯这对主仆,是排队在最后,估计排队到天黑都轮不到他们。 这对主仆看着眼前的长龙队伍,再次心生感叹。 有钱真的能为所欲为。 晋安这次引发的轰动,实在太大了,根本不用等到天黑,全身二百多两纹银,瞬间就被挤兑一空了。 就这二百多两纹银。 面对群起而涌的昌县百姓。 就好比是杯水车薪。 平时从不缺钱银,出手阔绰的晋安,今天总算是第一回体验到钱到用时方恨少的痛心了。 “乡亲们,感谢大家的热情,我身上的银子已经没了,回收二手铜钱的买卖暂时结束,大家都请回吧。” “唔,大家乘早打消来我住处换钱的念头,我也是人,我也同样需要休息,如果有自作聪明的人来我住处换钱,拒之门外,永不兑换。” 晋安朝周围百姓拱手,驱散百姓,让百姓们都散开回去。 一贯钱是一千二百文钱。 大约在六公斤左右。 二百多两银子换成铜钱,那就是二百多贯钱 也就是一千二百多公斤。 这些多的沉重铜钱,一只麻袋肯定是装不下啊,晋安还得找马车与更多麻袋。 好在有早已经混熟的衙里弟兄们帮忙,并且一路帮他护送回家。 他们倒不是怕晋安工资遇危险被劫走这么多钱。 而是担心晋安万一没收住手,把那些劫道蟊贼给打死,打残几个,他们是在担心那些不开眼蟊贼的人命。 这年头只有官府捉贼,哪有官府还反过来担心起贼来,深怕这些贼受伤…… 面对这么多铜钱,好在晋安有先见之明,已经提前租来一辆马车,就当他准备驾御马车离开时,却在围观的人群里看到了熟人身影。 “倚云公子、奇伯,好巧啊,你们也来逛庙会,看文武庙里的青钱柳吗?”熟人相见,自然是要下来打招呼。 生得唇红齿白,英气剑眉的倚云公子,温儒秀雅一笑,朝晋安微微颔首:“巧。” “倚云公子,那些衙役弟兄们都在等我,他们等下还要继续巡视文武庙附近,今日就先不与倚云公子叙旧了,欢迎倚云公子随时登门拜访来做客。” “善。” 晋安狐疑的看看倚云公子,但他见衙门的衙役等得久了,于是匆匆打过招呼先离开了。 好奇怪啊。 今天的倚云小姐怎么话这么少? 莫非是倚云小姐还在生气我上次给她讲的那个雌兔眼迷离,江湖凶险的故事? 但裹胸真的会胸小啊。 他那不是登徒浪子。 真的只是善意提醒啊。 晋安乘着马车离开前,回头望了眼胸无城府的倚云小姐,唔,下次再碰到倚云小姐,我给几个木瓜配方。 当晋安转过头去后,又啧啧称奇了下:“想不到倚云小姐也喜欢用红月胭脂,真是巧了。” 女子都爱美。 虽然倚云小姐女扮男装出行,可总归是改不了一些女孩子的喜好,比如涂点胭脂,香粉。 虽然在倚云公子身上,红月胭脂的香味很淡,但晋安却对这个味道再熟悉不过了…… 上次涮火锅那次,因为火锅味重,整个店里都是火锅的气味,掩盖了倚云小姐身上的香味,所以晋安没有闻出来。 当晋安安然回到家后,他又是感谢那几名衙役,又是请进家里喝茶水,又是赠送黄符,感谢帮忙,等这些衙役离开后,晋安避人开始一一筛选起这些铜钱来。 因为晋安事先已经按照一贯钱,一贯钱的串好这些铜钱,所以接下来的筛选就简单多了。 倒是第一次看到这么铜钱的老道士,瞪的眼珠子都溜圆了。 他没想到。 小兄弟居然真的丧心病狂的拿真金白银赔来这么多铜钱! 随后,晋安开始一个人,拿黄符一一照过去这些铜钱。 这么一通忙活下来,最后燃烧了三十一张黄符,共区分三十一枚阴币。 阴德—— 捌佰玖拾! 马上又要破千了! 接下来,晋安又把多下来的二百多贯铜钱,用马车拉到“存义公钱庄”,再次换回纹银和散钱碎银,再次跑到文武庙附近换铜钱。 衙门衙役才刚回到文武庙附近不久,结果他们无语看到了又赶着马车去而复返晋安,继续烧得当送钱善人…… 而晋安就这么通过蚂蚁搬家的方式,他在宵禁来临的前一个时辰,身上黄符共燃烧了一百五十五张,总阴德一千零一十四! 阴德终于再次破千。 晋安搓搓手。 自从有六丁六甲符珠玉在前,他打算再选出一样物品,敕封出一件压箱底保命手段! 这是短期内唯一能快速增长实力的手段了。 昨晚元神出窍后见识到的青钱柳真相,让他感受到压力,早做防备,提前应对。 / Ps:今天万更已奉上,大佬们晚安鸭!顺便新开叻一个v群,粉丝验证群:609033668。 为避免再次发生群被黑子半夜偷掉老家的类似事,所以稍微提高下v群门槛哈,希望大佬们理解,入v群需粉丝值2000。主要是真心被半夜偷老家偷怕叻,我也不想鸭 正文 晚上状态不对,勿等。 状态不对。 晚上无更新。 深深深深的深深抱歉,大佬们勿等哈。 其实思路是清晰的,可身体状态跟不上来,在电脑前坐叻几个小时,明明知道自己想写什么,可人状态一直不对,坐在电脑前4小时才只断断续续码字905,等于1分钟才3个字,羞于提及,我真没坐在电脑前玩手机啊,我发4...(?_?) 思路很清晰,主要是身体状态不对,明天周末会有【万字更新】!害怕不够显眼,害怕大佬们看不到我努力举手喊万字更新的卑小身影,特地划重点啊! 新书刚上架没几天就更新疲软,我觉得这风气很不友好。 赶脚对不住那么多大佬的支持,对不住几天前还在7.1熬夜贡献首订的大佬们。 好悔恨啊!!! 我给叻自己一耳光,啪,脸上五指印,掌心拍扁一只母蚊子! 我顿时恍然。 原来是夏天到叻! 半年不见的母蚊子又出来勾人,开荤腥叻,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啪! 猝! 正文 第111章 五雷符(5k大章,感谢2次盟的@“清灯煮酒画青梅”) 沐浴净身。 一切准备妥当。 晋安把自己一人关在房间里,开始准备敕封。 只是在敕封前。 晋安拿出那张六丁六甲符。 他打算尝试了下第二次敕封。 结果没有动静。 “果然不行吗……” “就好比敕封秘籍一样,一次敕封比一次难度加强……” 对于此,晋安倒是不觉意外。 接下来,他定了定心神,把目光重新转向手中要敕封之物上。 晋安犹还记得,当他翻遍一麻袋,老道士画的上千张黄符,他从这张黄符上感应到的灵性是最强的。 甚至强过于当初敕封前的那张六丁六甲符! 这是张五雷斩邪符。 主杀伐。 黄符上以朱砂混合了雄鸡血,画下符咒,一共画了五个雷图。 “敕封!” 晋安再次模仿大道之音的宏大道韵,在他的期待目光中,大道潮汐出现。 这次的大道潮汐持续时间,就与敕封六丁六甲符时一样,也是一千阴德,当大道潮汐退去,晋安顿时乐呵呵了。 这张黄符上的五雷图,他感应到了五雷正法纯阳气息。 雷,是天地正法。 是至刚至阳。 是天地间最霸道的至阳之物,专破破各种神念、阴魂、煞气等邪魔外道。 当初露锋芒后,黄符五雷上的纯阳雷火又消隐下去,变成一张平平无奇的普通黄符。 但晋安很清楚。 这黄符已经神化! …… …… 随着有安神,静心效果的檀香,在房内袅袅升烟,弥漫开一股淡雅清香,晋安感到身体一轻,人第二次元神出窍。 魂儿转身,看到了肉身手掌上托举着的两张黄符,晋安笑了。 他伸手揭下黄符。 贴身放好。 随后轻车熟路的穿过屋墙,穿过院墙,飘荡出住处。 “咦?” 晋安才刚出院墙,他忽然轻咦了一声,似是有什么发现。 日落后的幽暗黑夜,四周街角都陷入昏昏沉沉的黑暗,但黑夜对现在是神魂状态的晋安,并无一点影响。 晋安留意到,有几名衙役正守在他家附近的路口旁。 晋安魂儿飘近那几名衙役,然后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声音。 “会不会是冯捕头大题小做了,在我们一顿告诫后,真会有小毛贼贪图晋安公子的钱?”一名二十来岁的年轻衙役,耐不住守夜的无聊,找同僚说说话。 另一名中年衙役回答:“谁知道呢,说不准真有哪个不开眼的犯浑小毛贼,不知死活盯上晋安公子呢,这年头成年汉子知轻重,最怕的就是碰到那种最不怕死的年纪,性格冲动的十几岁少年犯案。我们今晚保护的不是晋安公子,其实是保护那些小毛贼的性命安全。” 先前开口的那名年轻衙役,很是赞同的点头:“晋安公子、陈道长,对我们衙里弟兄有救命之恩,帮他们如同帮我们,指不定我们哪一天也要被二位高人出手相救一回,的确没必要让晋安公子与陈道长把精力耗费在这些旁枝末节的小事上。” 第三名瘦些的衙役,瞪眼道:“呸,大晚上的说什么不吉利乌鸦话,哪来的天天那么多危险让我们碰到!” “嘿嘿,我自掌嘴,我自掌嘴。” 年轻衙役倒是在同僚中混得开,自己轻掌几下嘴。 “咦,你们有没有发觉,这夜风呼呼的大晚上,突然好温暖啊,哪来的暖风?比婆娘炕头还温暖,好像连心头的阴霾情绪都消去了不少,人有种念头豁达,心情豁然开朗,全身气血通畅,身体暖洋洋,如沐春风一样,真是奇了怪了……” 那名中年衙役突然朝身边两位同僚,目露奇色的说道。 瘦些的衙役,惊讶说道:“我还以为就我是错觉呢,我现在身体暖洋洋,心情豁达,有一种无匹的自信!现在如果让我下衙回家,我能抱起家里婆娘热炕头一个时辰!不对…是二个时辰!” 中年衙役听后笑骂一句:“大晚上三个大老爷们在一块开黄腔,李铁全你也不怕憋得慌,你都瘦得跟芦苇草一样细小了,也不悠着点。” 听着两位前辈开黄腔,那名年轻衙役顿时目露羡慕:“薛老哥,李老哥,男人娶到婆娘,究竟是啥滋味呀?” 面对年轻衙役的话,原本还在开黄腔的中年衙役和瘦些衙役,顿时齐齐打了一个冷颤。 “武生啊,听哥一句过来人的劝,成家前你恨不得自己是头驴,女人碰你一根头发你都撒欢得嗷嗷叫,成家后你恨不得家里婆娘离你远一些,家里婆娘碰你一根头发或是一到晚上对你发笑,你都会生不如死如上极刑!” 晋安听着这些黄腔,我不是老司机不懂啥车不车的,赶紧灰溜溜的溜走了。 只不过,在离去前,晋安目光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三名衙役。 其实这三名衙役突然感到自己念头豁达,心情豁然开朗,全身气血通畅,身体暖洋洋,如沐春风,并非是错觉,因为在那个时候,晋安分明从三人的三魂七魄里,看到有丝丝缕缕邪气飘出,消散。 身无邪气。 自然便气血舒畅,念头不淤堵了。 而那些邪气的气息,跟晋安在青钱柳铜钱树叶上感应的专吸人魂魄的邪气,十分的相似…… 晋安魂儿离开,刚飘出一段距离,结果在夜下的一条胡同里,看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若心有阳光,自然敢立身于光明处。 若心有沟渠,不敢直视光明。 晋安若有所思,飘近了那几人,却发现这几人的目光,全都盯着自己的住处与那几名值守在他家附近的衙役身上。 这一看便知是心术不正的蟊贼。 “耗子,你大半夜的抖什么抖?” “不,不是,二哥,你有没有觉得,咱们四周突然变得恐怖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我忍不住心生恐惧,害怕起来,身体忍不住发抖,就连喘气都困难了,像是再待下去,会有不好的事将要发生!” “……” “二哥,二哥?二哥你怎么不说话了?” “走!今天这地方有点邪门,今晚不宜动手!” 那名被称作二哥的人,手扶着墙,两腿在黑暗里颤颤抖抖,在小弟面前死要面子的假装镇定离开了。 晋安惊讶看着前后反差巨大的三名衙役和两名盗贼。 “那三名衙役,光明磊落立于世,当我神魂靠近时,如沐春风,念头通达。” “再反观这两名盗贼,行事偷偷摸摸,不敢光明正大,心生歹意,当我神魂靠近后,却心神惧意,不能自拔,目光不能直视我神魂所在位置。” “奇怪了……” “昨天在赌场,当我神魂靠近那些三教九流的赌徒时,并未发生像今天这样的异象…莫非是因为那张五雷斩邪符?” “是了!五雷正法,天地至阳,最是刚正不阿,见不得邪魔、邪念。当为人磊落的人直视雷法时,是心无惧意,如浩日雷火照耀魂魄,拔除身上邪性;当歹念小人直视雷法时,心生惧意,无法直视天地正法,自然也就无法受到裨益。” 晋安越想越是惊喜。 想不到敕封出张五雷斩邪符,居然还有如此不凡神性。 接下来,晋安又在住处附近,来来回回飘荡几圈,一共吓跑两波小蟊贼,见再无其他蟊贼徘徊在他家附近徘徊后,这才继续神魂往外飘去。 这回晋安再次飘到阴邑江边的青水帮总舵处,等了一会,没有等来昨天见到的那两名阴差。 于是这回改沿着江边寻找,江边最容易出溺死者,所以孤魂野鬼肯定也多,结果依旧没有找到那两名阴差。 别说阴差了,夜下静谧,连个呜呜咽咽的唢呐声都没听到。 “如果连江边都没能找到那两名勾魂使者的阴差,那么昌县哪里死人最多?” “昌县哪里最有可能出现孤魂野鬼,引来勾魂使者阴差?” 晋安沉思没多久,很快便想到了适合的地点。 对! 昌县监牢! 还有义庄! 思及此,晋安立马动身。 昌县监牢,晋安也不是第一次来了,轻车熟路。 只是不知是否是张县令治理得好,虽监牢因为常年照不到阳光,潮湿,阴暗,蟑螂鼠虫丛生,但却没死几个人,所以连带着孤魂野鬼也少了,等到后半夜,也没等来勾魂使者阴差。 晋安不得不改而飘向昌县义庄。 义庄是官方或民间,用来暂时存放客死他乡之人尸体,或是无人认领的尸首,人们都认为义庄阴气重,阴阳有别,活人不能住在义庄边上,所以义庄地处郊区,只有名耳聋眼花,五感已闭的老人在看守义庄。 当晋安飘到义庄时,发现义庄里已经存满棺材,每口棺材前都插着三炷香,地上撒着祭拜给死人的纸钱。 按照义庄的习俗,不会存放空棺材占住死人地方,所以这些棺材都是有主了的。 也便是说这些棺材里都是尸体。 按理来说,义庄这种地方,应该是给人阴气森森,毛骨悚然感觉的,但晋安魂儿飘到义庄,没有毛骨悚然感觉,也没有惧意。 他的魂儿如浩日雷火照耀明空,自当晴明坦荡于世,何惧鬼邪?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五雷斩邪符上的纯阳五雷图,时时刻刻影响着晋安,神魂沾染上纯阳之念,雏具阳魂。 看着此地这么多无人认领的孤魂野鬼,其中还有几口棺材是新鲜,应该是才死不久的人,晋安就觉得这回应该是来对地方了。 反正闲等着也是无聊,晋安目光一动,他想到昨晚死掉的那名叫金宽的赌徒,于是魂儿开始飘向几口最崭新的棺材。 “这世道毒与赌最难戒,轻则众叛亲离,重者卖光家产,卖妻卖女,家破人亡,人死了尸体发臭了只剩蟑螂老鼠来追悼。” “但凡沾染上赌瘾的人,最终都会家破人亡。而这金宽最后是死在赌桌上的,足可见这人的赌瘾大,估计早就卖光家产,即便有妻子也早就弃他而去,应该是只剩孤家寡人一个了。没有亲人为他守灵堂下葬,如果不出意外,他的尸体应该就摆放在这义庄里了。” 摆放在义庄里的那些新棺材,都有一个统一特点。 那就是都还未盖上棺材板。 这些人估计都是刚死不久,还未过头七,所以还无法盖棺定论。 以免头七回魂夜那晚,在外浑浑噩噩飘荡的三魂七魄,回来后找不到尸首,最后变成孤魂野鬼,错失了投胎转世的机会; 或是避免人死后有一口怨气堵在喉咙,在棺材里一口怨气散不掉,棺材又最容易聚阴,然后在义庄里诈尸起煞。 “咦,这人死得真惨,头都没了,看他衣服绸缎挺高级的,十根手指都被人剁掉,应该是哪个富贾乡绅,财帛外露,恨不得把十指都戴满二十枚金扳指,玉扳指,结果遭来了杀身之祸。” 晋安又飘向下一口棺材。 “这名富家公子的死法好古怪,两手有死后被绳子捆绑的尸斑,嘴上也有死后人体停止流动的血液,受到长期压迫形成的尸斑…这是被人绑架,最后又撕票了吗?” 一个庙会,把什么牛鬼蛇神全都引来了,犯罪率直线上升。 晋安又飘向第三口棺材,这回晋安终于找到存放金宽尸体的棺材,可还没来得及看仔细,忽然! 半夜没半个人影的安静义庄,传来瘆人的深夜唢呐声,呜呜咽咽,尖锐,刺耳。 晋安闻言神色一动。 这次总算等到那两位勾魂使者阴差了。 一支披麻戴白的丧葬队伍,一路吹着唢呐,一路撒着纸钱开道,阴风阵阵走近义庄,还听到了哗啦啦的勾魂锁链声音。 走在最前头的二人,一高一矮,一瘦一胖,身上披挂玄黑官袍。 当听到唢呐声,勾魂锁链的锵锵碰撞声时,义庄里几口色泽还新,新盖棺的棺材里,飘出几个脸色灰白,双目无神的死人阴魂,自动加入唢呐丧葬队伍,甘愿被勾魂锁链穿体而过勾住。 这些阴魂,都是盖棺定论,人死后已超过七天的死者。 加上义庄里的阴魂,勾魂锁链已经共勾住有七八人。 “嗯?” “躺着金宽尸体的棺材里,居然没有阴魂被勾走?” “看来金宽的三魂七魄,的确都已被青钱柳给吸光了。” 此时正站在金宽棺材旁的晋安,目露惊奇的想道。 “原来是上仙在此,见过上仙。” 此时,那两位勾魂使者也都看见了晋安。 “咦,上仙今日念头纯阳,连我兄弟二人见了都隐隐有些不敢直视上仙二目,仿佛如见了烛龙二目,烈阳蒸灼,恭喜上仙修为大进,神魂日游指日可期。” 这顿马屁拍得晋安虽然心头暗爽不已。 但他觉得自己不能太粗俗,不能说二位阴差你们再多夸我些,我百听不厌,那样忒俗,于是他故作高人的矜持了下,轻轻吐出一个字:“善。” 白天晋安公子对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话,晋安一直都觉得老有逼意了。 这就好比是跟妹子聊天时,对方总来个嗯,哦,好,你明明知道对方姿态很高,可还是忍不住心痒难搔,然后隔靴搔痒的每天凑上去舔人家。 “上仙深夜在等在义庄,可是在专程等我兄弟二人?”二位勾魂使者阴差客客气气道。 晋安含笑:“善。” 二位勾魂使者阴差都是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晋安。 “不知上仙等我兄弟二人,所为何事?” 好在晋安适可而止,他并没有忘了正事,于是将他在昌县内的所见所闻,对眼前两位勾魂使者阴差叙说。 晋安叙说完后,问出了心头一直以来的疑问:“我观青钱柳在昌县当地已为祸十年,如今已成气候,在这十年期间,二位勾魂使者一直都未发现此青钱柳已成当地一大祸害?吸人魂魄,害人性命?” “二位阴差大人可知十年前,十年前的昌县,十年前的此树,究竟发生了何等隐秘?” 两位勾魂使者一听,先是彼此望一眼,而后由那位高瘦些的阴差说道:“文武庙是秉承昌县百姓香火而修建的,我们兄弟二人只是普通勾魂使者,无法接近这类日日夜夜承受百姓香火的宏大道场。其中曲折,我兄弟二人可带上仙去县内的判官庙见四位阴司判官,判官手上有一本生死簿,可查阳间阴间一切功过来历。” 晋安听完沉思。 “不知这四位阴司判官,可是姓魏、钟、陆、崔?” 按照民间的神话故事,阴曹地府共有四大判官,分别是赏善司的魏征、罚恶司的钟馗、察查司的陆之道、以及左手执生死薄,右手拿勾魂笔的阴律司崔珏。 面对晋安的问题,两位勾魂使者并未说话,而是抬手指指头顶的天。 这就好比是菩提老祖在孙悟空的头上拍了三下,暗示孙悟空半夜三更天来找他。 晋安明悟。 两位勾魂使者的意思是,神的名讳,不可提及。 昨日的突然雷声,晋安还依旧历历在目。 “那就有劳二勾魂使者在前头引路了。” 晋安一路跟着两位勾魂使者,唢呐丧葬队伍穿墙,穿石,晋安也想好奇看看这些孤魂野鬼究竟要被送往哪里投胎? 正文 第112章 什么叫人心险恶(5k章,感谢盟主@“Alexandyty”) 呜呜咽咽。 夜半时分的唢呐,就如催魂索命般刺耳,尖锐。 一支披麻戴白的丧葬队伍。 走在大半夜的街市上,说不出的奇诡。 尤其当这支丧葬队伍,勾链着一个个死相惨状的孤魂野鬼,一路撒着纸钱,从一座座民房穿墙而过, 从一张张床前穿墙而过, 昌县百姓却对此毫无所觉,依旧在沉沉熟睡时,已经不是奇诡气氛,而是让人毛骨悚然了。 这就好比是毫无隐私的时时刻刻暴露在外人面前。 而屋子主人偏偏还什么多不知道。 这一刻,晋安感觉自己就像是有某种隐私偷窥狂的痴汉,而世人犹不自知的在他面前各种展示着隐私。 而这些隐私,往往都是深埋在人内心深处的疯狂欲望,甚至能让兄弟反目成仇。 这么一路穿墙,没了特殊地标或熟悉街道作为参考,晋安也有些分不清自己此时所在的方位了,只知是一路往城北去的。 城北有判官庙吗? 怎么从未听说过。 晋安虽然在昌县已住了一个月。 不过他平日里,基本都是沉浸在疯狂练武中,所以昌县他还未完全逛遍。 最后,这支唢呐丧葬队伍终于到了一座庙前。 庙宇倒是不大。 晋安隔着远远飘高望了一眼,是带一个院子,一座大殿,几座小偏殿的普通民间庙宇。 庙宇上挂着块漆黑匾额—— 判官庙。 “上仙先稍等片刻,我兄弟二人下达幽冥,为上仙进判官庙里向四位判官大人通禀一声,请判官大人降临人间香火镀的金身。” “好,那就多谢二位勾魂使者了。” 晋安不伦不类的学古人拱手。 一高一矮,一瘦一胖的两位勾魂使者,牵着手里的勾魂铁链,笑笑说:“上仙客气了,且暂等我兄弟二人片刻。” 说完。 判官庙的庙门,在夜下无声无息的自己推开。 晋安目露讶色,结果他还没来得及细看呢,那对身穿玄黑官袍的勾魂使者,已经牵着勾魂铁链,勾着身后七八个目光呆滞的孤魂野鬼,带着一整支唢呐桑支队伍,身影一闪而逝的飘入大门。 砰! 庙门重新关上。 “可惜了。” 没见着庙门后的判官庙长啥样子,晋安有些目露惋惜神色。 他原本还想见识下,眼前二位阴差是怎么送孤魂野鬼去投胎的。 是不是真像民间的神话故事一样。 有黄泉路。 忘川河。 三生石。 奈何桥。 孟婆汤。 轮回道。 而且这个世界的孟婆汤是浓汤还是寡汤…… 听说阴曹地府也存在着人口膨胀,阳间祭拜先人的人少了,阴曹地府物价飞涨,连带着孟婆汤的原材料都开始涨价,导致孟婆汤越来越稀,经常发生质量问题投诉…… 晋安这一等,就约摸等了一刻钟。 晋安等得有些久了。 他刚想飘高,恰好此时,庙门再次打开,晋安看到那两名勾魂使者阴差已经去而复返的重新出来,两人分立左右,恭迎晋安进去。 “上仙,我二人已下达幽冥,禀报了昌县此地的青钱柳之事,四位判官大人的真身已经来到阳间,有请上仙请进。” 晋安站在门口望向庙内,门后是一个大空院,空院后就是一座大殿直对大门处了,大殿上挂着块匾额,上书“判官殿”。 在判官殿内立着四座神像。 一人身着绿袍,笑容可掬; 一人身着紫袍,怒目圆睁,双唇紧闭,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一人刚直不阿,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一人左手执生死薄,右手拿勾魂笔。 晚上的大殿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一点都不漆黑,阴森,倒是真有那么几分公明廉威、明镜高悬的味道。 晋安好奇:“我怎么没见到四位判官大人的真身?” 二位勾魂使者笑笑:“四位判官在阳间并没有肉身,所以是真身降临庙内金身上的,上仙进入庙内判官殿自可面见到四位判官大人,从而让判官手里的生死簿,查看阳间那棵青钱柳的功过来历。” “上仙不是一直想要查明青钱柳的真正来历吗,判官已等候多时,判官大人管理着阴间阳间的大小事务,公务繁忙,上仙不可再耽误时间下去了,以免判官大人离去后怪罪到我兄弟二人头上。” 晋安还是站着没动,意外道:“四位判官大人既然这么忙,想不到这么轻易就同意接见我了。” 二位勾魂使者答:“判官大人正直无私,奉公不阿,听闻昌县出了一大祸患,立刻真身降临阳间金身。” 晋安点点头:“看来这四位判官大人的公务并不繁忙啊,随便一喊就真身降临阳间。” 二位勾魂使者再次笑说着回答:“事从紧急。” 晋安对这句话很有赞同感:“事从紧急,大事从急,小事从,缓特事特办,这话我倒是赞同。” “康定国疆土广袤,东接海洋,南邻南蛮,西北常年受到来自大漠、草原外族侵袭,烦不胜烦,人口万万,物资丰饶的庞大一个帝国,四位判官大人丢下日李万姬,却独善我一人,我何德何能受此福泽。” “看来四位判官大人还是因为公事一点都不繁忙。” 这次那二位勾魂使者没再接话,却是一个劲催促道:“上仙不可再耽误下去了,上仙真身降临阳间的香火金身并不容易,每时每刻都在消耗着金身上的香火力量。请判官真身降临一次阳间不易,还请上仙速速进庙,进庙内判官殿诉说请求。” 晋安犹豫了下。 抬步往前一跨。 可他一只脚才刚踏入庙内门槛,脚掌还没落地,人又马上把脚缩回来了。 他的身影,至始至终都是站着不动。 “二位勾魂使者,四位判官大人在生前都是斜视眼睛吗,所以连死后立的神像都是斜眼?” “为何他们不看我一眼?” “是不是看不起本上仙?” 晋安面上神色肃然。 “斜视?” 二位勾魂使者探头往判官殿内一望,果然看到庙内四尊神像的目光,都是歪斜看往一边,不与晋安对视。 二位勾魂使者里的那位瘦高勾魂使者,解释道:“兴许是昌县当地的泥瓦匠或画师手艺不精,给神像描歪了眼。” “上仙不可再耽误下去,速速请进庙内,四位判官大人真身降临阳间时间有限。” “为表我对四位判官大人的敬意,等哪天此地的判官神像重新改回身正时,我再来拜访四位判官大人。反正此地的青钱柳为祸已经十年,也不差再多个一天两天。” 晋安说完,转过身子,居然径直大步奔走的离开了。 分左右立在门口的那两位勾魂使者,眼见晋安来了又走,连判官庙都没进去一步,连忙急步追上来。 就在两人追向晋安时,背过身去的晋安,并未看到,当他转过身,不再两眼直视庙内的四座判官神像时,那四座判官神像原本斜视向一旁的泥塑眼睛,居然似活来了一般,它们眨了眨眼,然后转动由黑墨描绘上去的漆黑眼珠子,四双目光都望向晋安的后背。 “上仙等等……” “上仙等一下……” 两位勾魂使者阴差继续追向晋安离开的身影。 就在两人追出三四十丈远,离夜下判官庙有一些距离时,原本转身径直离去的晋安,猛的一个转身。 转过身来的他,怒目圆睁,方正不苟,目光勇猛有纯阳神性! “大胆邪祟,竟敢在我面前装神弄鬼,不知死活!找死!” “五雷纯阳,天地正法,一切不敢直视我者,都是有违天地正法的邪魔外道!杀!一切惧我五雷纯阳者,都是心术不正者!杀!” 晋安怒目喝声,凛然正气如雷火当空,神魂纯阳气息在节节攀升,那二位追赶上来的勾魂使者,居然不敢直视晋安的二目,心生莫名惧意,像是世间见不得光明的阴秽之物见了辟邪正神,惊恐原地,身子簌簌发抖。 “你…你…你是怎么识破我们的!” 二人如坠冰窟,惊惧得亡魂大冒。 “丁丑延我寿,丁亥拘我魂。丁酉制我魄,丁未却我灾。丁巳度我危,丁卯度我厄!甲子护我身,甲戌保我形。甲申固我命,甲午守我魂。甲辰镇我灵,甲寅育我真!六丁六甲符,开!” 随着晋安念动起符咒语,他一直贴身携带的六丁六甲神符,顿时破开禁锢,有十二正神的神道气息,自不可名状的上合昭昭虚空中横跨万里,降临至晋安神魂! 瞬间神魂拔高至魁梧六尺,两米,神兵神甲护佑他魂魄,如六丁六甲十二杀伐大将军亲临阳间! 六丁六甲为天帝役使,金甲玄袍,皂纛玄旗,统领丁甲,能“行风雷,制鬼神”! 那两名“勾魂使者”,惊惧发现自己只是站在对方面前,隔着数丈远,就已是身体刺痛,仿佛站在一座熊熊燃烧的大火炉前,浑身刺痛,仿佛遭受万针刺魂痛苦。 身上伪装去掉。 阴差变成了两个阴气森森的纸扎人。 噗! 噗! 晋安只一剑,便打爆了那两个假冒阴差的邪祟,化作袅袅燃烧的纸片灰烬。 如同削铁如泥锋利铁剑下的两个纸人。 弱得不堪一击。 直到两个假阴差死了,晋安的声音这才传来。 “蠢货!都死了做了邪灵,还不明白什么叫人心险恶!真是好骗!” “如果本地真有阴曹地府判官,就不会十年时间一直坐视阴阳秩序颠倒而不闻不问!” “如果本地真有阴差巡游,青钱柳为祸作乱也就不会长达十年之久了,而你们两个却说自己不知道青钱柳的事!这种谎言连三岁小孩都不信,你们当我连三岁都不如的小孩吗?” “两个邪祟也敢假冒神明,难怪昨天会引来天打雷劈!” 当晋安话落! 有阴德加身! 他暂时没去管这些,而是把目光望向判官庙里的四座神像。 “我之所以没识破了你们,只是想看看你们把那些孤魂野鬼带去哪里,有什么图谋!” “顺便试探下,你们是不是真的知道有关青钱柳的来历!” “可惜了,你们居然那么急着想送死!” 六丁是阳神。 晋安此刻魂如阳火灼灼,浑然不惧此地的阴风阵阵。 世间蛇虫鼠蚁,牛鬼恶神在阳神面前,连百步都进不了,统统形神俱灭。 虽然他现在只是请神上身,可魂魄沾染了阳性,普通邪风,污秽,五毒、灾厄已经不惧。 如有神助! “青水帮总舵那些人,都是你们为了杀人灭口杀的吧?昨天在江边遇到的那两个假冒勾魂使者的阴祟,应该是想拘走青水帮帮众的阴魂,害怕有人懂请魂,从他们的口中问出有关你们的线索吧?我说呢,怎么那么多衙役集体陷入鬼打墙,估计是你们见我一直不走,于是假冒阴差勾魂,想趁机哄骗我到这里,设伏袭杀我,哪知道这些牛鬼蛇神却连神明都不敢提一句,怕天打雷劈!” “今日,我就让你们见见,什么叫人心险恶!” “什么叫鬼知人心更恐怖!” “很好!想不到这回居然阴差阳错的找到了你们纸扎人的老巢!还真是个意外惊喜!” 晋安神魂隔门望着判官庙里的四座神像,他说了那么多,居然都未能引出那四座神像上藏着的邪魔。 神像纹丝不动。 依旧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 晋安眉头一皱。 他之所以说了这么多,就是想故意惹恼对方,然后主动引蛇出洞,对方一直想引诱他入这座假冒的判官庙,一直努力劝说他进假冒的判官殿里,这么处心积虑,肯定是在庙里设了埋伏。 即便不是磨人神魂的杀阵,肯定也是厉害的困人阵法。 不管眼前的假冒判官庙里是否有埋伏。 谨慎的晋安,肯定都不会进入的。 “不出来?” “那我就拆了你们这座劳什子邪庙!看你们还能隐忍多久!连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了看你们还出不出来!” 晋安魂儿手持金光重剑,轰! 火光飞溅,神魂上的十二正神神道气息,如烈火灼烧,剑光一斩,眼前判官庙的大门炸裂成无数碎片,在空中熊熊燃烧。 一切邪魔伪装,幻象,在神道之前,都是宵小鼠辈尔! 随着一剑斩破判官庙,判官庙不再完整,并且沾染上了神道气息的阳火后,轰隆! 灯火通明的假庙燃烧,飞扬起纸片灰烬,当烧光后,终于去伪留真,显露出被纸扎庙掩盖起来的真实原貌! 这是一座阴风阵阵的破庙。 破庙早已经破败,倒塌,房梁断裂,屋顶瓦砾都倒塌下来了大半,破庙里野草丛生,最容易藏污纳垢。 在野草丛生的破庙院子里立着大大小小十几座石像,这些石像都雕刻得奇形怪状,人不人,兽不兽的,长满了藤蔓与苔藓,也不知道这座已经倒塌荒废的破庙里,当初究竟拜得是哪路神或野神。 而殿内的那四座判官神像,此时也都已经消失,在破庙的大殿里,只立着一座盘腿而坐的半身石像。 那半身石像经历了日晒雨淋,早已掉关了彩漆,看不出究竟是佛陀石像还是道尊石像。 而在半身石像上的盘腿上,坐着名阴柔书生,那书生长得十分俊美,身上穿着件书生长袍,书生长袍怪异得很。 书生袍后背居然画了两个侍女图,那两名侍女十七八岁,嘴角含笑,人明明是在笑,脸上却是在泫然哭泣,窈窕身子从书生袍后背探出半个身子到身前。上半身在书生袍前面,腰腹以下部位却都隐藏在了书生袍之后,二女手里各托举着一只眼睛。 一共是两颗眼睛。 那却是充满绝望的眼睛。 那名阴柔如毒蛇的书生,此刻似不敢置信,又是惊又是怒的阴毒直勾勾盯着晋安。 “竖子尔敢!” “你,你怎么可能会有道家正统的宝符!该死的!你不过是条卑微如蝼蚁爬虫的世俗武夫!对,肯定是那个女人给你的对不对?” “那个女人为了保你一命,让你将来娶她,以你的独特命格替她护道,助她彻底还阳,她倒是肯舍得下本钱!” “可笑!可笑!你不知道自己大难来头,却还以为自己傍上了一个了不得的女人而沾沾自喜,你真当那个女人那么好心是来报恩的吗?” “一个是人,一个是尸,你可知道活人娶尸,意味着什么吗?” 阴柔书生先是嘲讽晋安,而后又目光阴毒像一条缩在墓地棺材旁的最阴毒毒蛇,阴毒盯着晋安:“上次你坏我一道出窍元神,接连坏我好事,后来如果不是白棺里的那个人突然出手保你一命,你已经是个死人!我们不想与白棺里的那个人正面交手,暂时放过你一命,不代表我们真就怕了她,她被暗无天日的囚禁了无数个日日夜夜,才刚斩去旧身,摆脱囚笼,现在连自身都难保,急着躲起来避开天打雷劈,你却不识好歹,屡次三番坏我们好事,今日你是地狱无门非要闯,那就把命留下吧!” “尔尔尔!儿子你太聒噪!” “不就是当个亡灵骑士吗,谁还不想有把霜之哀伤,你爹我乐意当个亡灵骑士!” 此刻身怀六丁六甲的晋安,目无惧意。 “正好!” “我早就想砍死你了!” / Ps:所有ps的内容,都不算钱,都是我先发正文后,再后来添加的。起点规则是,按照第一次发布的字数计算钱,之后修改添加的字数,哪怕是后加1w字都是免费。 所以大佬们可以放心哈,我不会故意拿ps字数来恰烂钱。 一万更新已完成,亡灵骑士的晋安,举着手里的霜之哀伤,霍霍挥舞两下,说求月票,求订阅鸭~ 正文 第113章 元神斗法(6k大章,感谢盟主@“T249”) “死到临头还嘴硬!” “等我把你踩在脚下!” “一截截捏爆你的三魂七魄,再拿你阴魂祭炼成冥器,日日夜夜跪伏在我脚下喊我主人!” “看你到那时候还嘴硬到什么时候!” 阴柔书生话语恶毒。 他话音刚落,庙中那十几座长满了藤蔓与苔藓的大大小小石像,突然从其内扑杀出隐藏已久的纸扎人。 这些纸扎人原本是想伏击围杀晋安的,哪知道晋安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瞬间就识破了阴柔书生的计谋,所以此时才不得不退去伪装,直接张牙舞爪的狰狞扑杀向晋安。 周围顿时阴风大作。 “滚!” 晋安目光炯炯,似有风雷厉动,手中金光重剑一削,一斩,一带,砰!砰!砰! 这些阴祟在他眼里不堪一击。 金光重剑触碰的刹那,所有阴祟统统被剑光重剑上的神道气息引燃,直接被打了个魂飞魄散。 六丁六甲为天帝役使,本来就能够行风雷,制鬼神! 但这些藏在石像体内的纸扎人,只是负责牵制住他手脚的普通邪灵,真正的大敌,是来自那名坐在半身巨石石像上的阴柔书生。 趁着晋安陷入围攻,阴柔书生动了。 呼! 阴柔书生的出窍元神,并非是人,居然是一只纸扎人书生,但这纸扎人书生身上的书生袍,与他肉身上的书生袍一模一样。 都是画着二女捧着眼球的仕女图。 能够被带入元神中,并非普通的世俗凡物,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不是有灵宝物,就是冥器了! 元神斗法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拼杀! 双方谁都没有留后手! 谁都是双力出手想置对方于死地! 但是晋安的处境更加危险,因为他陷入了人数不占优势的围攻! 就在阴柔书生元神出窍的刹那,晋安与纸扎人元神对视上,晋安眼前出现幻觉,他看到自己身死,尸体化为白骨,白骨上爬满了吃腐肉的蛆虫。 他又看到自己身陷黑暗,一头青面獠牙,极其丑陋的夜叉,突然猛的扒开棺材盖,朝棺材里的腐烂尸身恶狠狠扑咬过来。 一瞬间,便心生无数恐怖幻象。 这些恐怖幻象企图把他拉入永无止境的十八层地狱,惊他的魂,惧他的魂,伤到他的魂,把他吓成傻子。 这是元神层面的斗法! 已经不再局限于肉身的搏杀! 人的一个念头跳动,只需电光火石的瞬间!只需千万分之一息!这么多的恐怖幻象,都只不过发生在极其短暂的瞬间。 但是六甲阳神,不惧邪魔,越战越勇! “雕虫小技也敢在我六丁太岁与六甲太岁头上动土!” “甲午守我魂!甲辰镇我灵!甲寅育我真!辟除恶神!给我破!破!破!” 晋安每一口呼吸若风雷卷动,一声高亢过一声,如春雷在耳畔炸响,辟除恶神。 刹那,眼前恐怖纷呈的幻象消失,晋安眼前重新恢复清明世界,身高拔高至两米的神兵神甲元神的眸中战意高昂,如有神助的晋安越是越战越勇,他越是不惧邪魔,元神沾染上的十二神道阳念也就越来越强。 只要心胸坦荡,心有正气,牛鬼蛇神自然不敢近身。 原本正欲扑杀来的邪祟,连晋安十步都近身不了,他们贴近晋安神魂,就如贴上一座熊熊燃烧的大火炉。 而且这座火炉的炙烈火焰,还在越烧越旺,刺得它们阴魂刺痛,面目痛苦狰狞的满地打滚。 好像浑身皮肤被烫伤了一样。 根本不敢再近一步。 “杀!” 手中金光重剑横扫,砰!砰!砰!眼前几个满地痛苦打滚,失去了反抗的邪祟,被晋安荡尽。 这个时候,晋安再看向巨大的半身石像时,发现阴柔书生出窍了的纸扎人元神正两手捂住两眼,凄厉无比的痛苦惨叫着。 元神斗法最易反噬。 对方这是元神遭受到了重创。 伤虎者!必遭猛虎反扑! 神明的意志即是的浩大! 敢亵渎神明者! 必遭神伤! 趁你病要你命!晋安元神想趁机打爆了纸扎元神,但就在这时,纸扎元神身上身上那件书生袍上的仕女图,忽然传来呜呜呜的女子伤心落泪哭泣声。 顿时阴风大起。 书生袍上的仕女图居然飘升出来,彩画活了过来。 但那不是二仕女图,而是三仕女图,在书生袍看不见的后背,还有一名画在书生袍后背上的侍女。 当看清了那三名仕女走出书生袍后的身体,晋安面色一沉,他终于明白为何仕女图的下半身,都藏在书生袍的后背了。 眼前三女。 居然是一对五官一模一样的三胞胎连体女婴长大的。 她们上半身是三个个体。 但腰腹以下的下半身却是连体畸形,下半身如蛇尾,两腿黏连一起未分开,最中间的那名仕女一直背过身,长发掩面,双手捂住脸,先前听到的女人伤心哭声,便是来自中间这名仕女的。 而左右那两名仕女依旧保持着手里各捧着一直眼睛的动作,嘴角在笑,可脸上是泫然哭泣的表情。 呜呜呜—— “痛!痛!” “痛!痛!痛!痛!痛!” “我好痛啊!” 中间那名仕女一边手捂脸哭泣,一边呜呜哭咽声中不停喊着痛,随着她哭泣喊痛,捂脸的雪白十根手指缝间! 有一滴滴黑色污血! 滴答滴答滴答的一滴滴砸落在地! “我好痛!” “我好痛啊!” 晋安神魂念头突突跳,他居然也开始头痛起来,头痛如裂。 “我好痛啊!” “痛!” “痛!” 晋安元神越来越痛,有一种冲动,想拿手中的金光重剑砍碎自己脑袋来中止这份痛苦折磨。 “丁未却我灾!丁巳度我危!丁卯度我厄!斩!” 晋安从元神攻击中恢复过来,怒喝一声,手中的金光重剑一剑劈出,啊! 对面连体女人的左右二仕女,口中齐齐发出一声凄厉尖叫,声音痛苦,但奇诡的是,她们脸上始终保持着笑和哭的表情。 不停喊痛的哭泣声戛然而止。 当晋安斩出第二剑时,左右二仕女手中一直捧着绝望眼睛,突然迸射出煞光,煞光照到晋安神魂,晋安神魂居然一动不动被定住。 “我们不是怪物!我们不是怪物!求求你们别再拿石头丢我们了,我们只是想出门找爷爷,爷爷他已经两天没回村了,求求大家帮帮我们,帮我们一起找爷爷吧……” “你们不要拿石头砸我妹妹了,真的好痛,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你们要打就打我吧,不要打我两个妹妹……” “大姐,为什么村里人都那么仇视我们?”二妹哇哇哇哭着喊着。 “我们什么多没做错,就因为我们长得像怪物吗……”三妹委屈抽噎道。 “我们不是怪物,你们也不要去仇恨大家,他们只是暂时不理解我们,终有一天他们会理解我们不是怪物的!”大姐压低身子,拼命护住自己的两个妹妹。 “爷爷!爷爷!”姐妹三人抱着尸体伤心大哭。 “你们的爷爷死了,如果你们三姐妹想要活下去,可以跟我一起离开这个讨厌你们的村子。”一个声音温煦,柔和的男子声音,温柔的对三姐妹说道。 …… “大姐,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浴桶唉。” “大姐这个房间好大好漂亮哦。” “哇,这是公子送给我们的新衣服吗,大姐快看,我们有新衣服穿了,这还是我们头一次穿到新衣服唉。” “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只是想一日两餐都吃饱,想不到有一天还会有人伺候我们穿衣服,大姐我好害怕,害怕这一切不是真实的,只是我们在做梦,我好害怕这个梦醒来……” “二妹,三妹,这一切都是公子给我们的,爷爷一直教我们做人要知恩图报,以后有机会我们一定要努力报答公子。” “嗯,我们都听大姐的,公子对我们真好。” “可惜爷爷不在了,我想爷爷了……” …… “问兰姑娘,我收养你们的事被家父知道了,家父把你们视作妖怪,说要杀你们三姐妹,还说我败坏家风,要把我驱逐出家门,你们快逃吧。”声音温煦,柔和的男子,这次急匆匆找到三姐妹。 “可是今晚公子放走我们姐妹三人,我们岂不是连累到公子你了。”大姐紧张说道。 “问兰姑娘你们不用担心我,我大不了只是被驱逐出家门,与你们相比,我不会有性命危险的,除非……” “除非什么?公子请说,我们姐妹三人的命是公子你救回来的,我们姐妹三人一直都想要找机会报答公子你” …… 痛! 痛! 痛!痛!痛! 无止境的痛! 我什么都听你们的! 求求你们不要伤害我两个妹妹!你们要求什么,我都愿意答应,我,我们三姐妹不是怪物,我们只是想要努力活着…… 为什么要骗我! 为什么要骗我们姐妹三人! 死吧! 死吧! 死吧! 全都去死吧! “丁未却我灾!丁巳度我危!丁卯度我厄!五毒、灾厄,不近我身!” 晋安的神魂才刚被定魂住,但他又马上从定魂中恢复过来,当他恢复过来时,看到三仕女最中间的那名女子,已经拿开一直捂脸的两手,露出空洞洞没了眼珠子的眼眶,眼眶里真不断往外泣血。 空洞洞的眼眶正注视着晋安。 而左右二女手中,已经各多了一把舞剑的短剑,正要恶毒刺向晋安神魂。 她们手中短剑距晋安还有一尺时,哪知晋安已经瞬间恢复过来,当她们对上晋安的二目时,如对视上浩日雷火照耀阴魂,阴魂难受,手中要刺出短剑的动作出现迟滞。 晋安一剑迅疾劈斩而出。 噗哧! 晋安将眼前的连体三女,从中间女子的头盖骨位置,一路劈斩至腿部,几乎差点劈成两半。 但这是阴魂。 并不是真实肉体。 只要阴魂不死,阴魂受损后还能恢复,连体三女想要努力恢复,分裂开两半的阴魂身体一直想要努力弥合,但沾了阳火的剑光,点燃了她们阴魂伤口,噼里啪啦如烈火燃烧,短时间内无法熄灭,短时间内无法恢复过来。 身体裂为两半的她们,再想要定住晋安元神,再想要攻击晋安元神,已经施展不出来了。 因为她们的阴气能量来源,全部都是来源自中间那位即便牺牲自己,却还是没能挽救回两个小妹性命的大姐。 她恨! 她怒! 她悲伤! 她痛苦! 她!好不甘心啊! 生前有多善良! 当这份善良被人一次次欺骗,被人一次次肆意践踏,当善良不再值一分钱后! 死后的怨气就有多沉重! 怨恨滔天! 刚才被定魂的瞬间,晋安已经读懂了眼前连体三姐妹的一生悲凉与无可奈何,她们全都被一个假装道貌盎然的男人给欺骗了,死后化作怨灵,心中对这个世界怨念冲天。 “你们什么都没做错……” “唯一错的……” “是这个愚昧封建时代欠你们的……” 蓬! 剑光一荡,金光重剑上的十二神道气息,如烈日灼灼,彻底点燃了眼前三姐妹身体。 晋安杀死三姐妹死后的怨灵后,心头沉重得难受,他抬头看向巨大半身石像前的纸扎元神。 当感应到冥器被毁后,纸扎元神心神狂怒。 “怎么可能!”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没人能这么快从定魂中恢复过来的!” “你为什么能这么快就从定魂中恢复过来!” 纸扎元神既惊又怒,他强行压下魂魄撕裂般的疼痛,目露不甘心的睁开两眼,阴毒盯上晋安。 “你不是要干掉我吗?” “来啊!” 晋安根本不给对方恢复反扑的机会,神魂战意节节攀升,他今天!一定要打打爆了这个狗屁纸扎人! 晋安的元神站在破庙门外,准备不计后果,直接祭出五雷斩邪符,诛杀对方元神在此地时,忽然,晋安心神警兆,丁未丁巳丁卯三神感应到附近有其它邪祟在藏匿。 晋安二目藏神芒,直接看破虚妄,看穿了在巨大半身石像背后的阴影处,居然还藏匿着另一人。 当晋安神芒二目看穿对方时,对方也同样心生感知的知道自己行踪已经暴露。 悉悉索索—— 悉悉索索—— 咯咯咯—— 无穷无尽的漆黑长发,从巨大半身石像的背后,密密麻麻涌出,涌动的黑色长发,如黑色浪潮,涌起巨大浪头,淹没过破庙。 在那些恐怖黑浪中,晋安看到了一道白色女人身影。 其口如裂口,嘴巴乌黑长满如鱼的三角尖齿,二目青光暴涨寸长,没有眼白,没有黑瞳。 正是溺水道!罗叉婆! 今日竟是双人围杀晋安! 刺阴师与纸扎人果然是属于一伙的! 晋安如果不是因为过于谨慎,一旦真踏入此破庙,必定落入对方圈套,陷入被围攻的困境。 晋安知道拼命时刻到了,他不再犹豫,果决以元神驱物,施展五雷斩邪符! “五雷纯阳!天地正法!东方轰天震门雷帝、南方赤天火光震煞雷帝、西方大暗坤伏雷帝、北方倒天翻海雷帝、中央黄天崩烈雷帝!五雷斩邪符,诛邪!” 轰隆! 天打雷劈! 晋安心胸坦荡,光明磊落,无惧天地视察,反倒是那阴柔书生与刺阴师,不敢直线天地正法,两人身上的冤魂怨魂何其多,阴气沉重,直接遭了天打雷劈! 刺阴师面色大变连罗叉婆都不敢收回去了,只来得及抓起阴柔书生肉身疾走飞退。 罗叉婆瞬间被五雷纯阳劈得烟消云散。 连一丝阴魂残留都没有。 原地只剩下如火纯阳气息,从此以后这座破庙将很长时间都藏不了邪祟,是昌县最安全地方之一了。 雷是天地至刚至阳的最霸道之物。 专破阴魂、煞气、怨气等邪魔外道。 “啊!” “我的腿!” 夜下,响起一声凄厉惨叫,如同受伤的野兽发出惨叫,噗通! 有半截身体掉落在地。 是阴柔书生被雷法击中,炸断了的下半身躯干。 这下半身已经整个焦黑,碳化,身体机能灭绝得不能再灭绝了,所有肉体都在被雷击中的那一刻彻底坏死。 “嗯?没能留下刺阴师?” “只斩杀了阴柔书生的半个身体吗?” “这个刺阴师真是狡猾如泥鳅,从不露面,只藏身幕后驱使脑子简单的阴柔书生当挡箭牌!” 晋安收起五雷斩邪符,却留意到,符箓山的五雷图,如今只剩下二颗雷图蕴含纯阳灵性。 其余三颗雷图都灵性消失,只剩下普通的雷图了。 一张五雷斩邪符只可激发五次。 或者是只可一次击杀五个目标。 虽然被刺阴师和阴柔书生都逃走了,但这一战并没有结束,晋安说过,他今天一定要打爆了那个狗屁的纸扎人! 晋安神魂快速往住处飘,很快便神魂回位。 当重新找回属于肉身的脚踏实地感后,晋安起身下了床,人还依旧有些心神激荡的激动。 今天是他第一次元神斗法! 想不到一张六丁六甲符,一张五雷斩邪符,就能让他所向披靡,无往不利! 思及此,晋安压下还依旧有些心潮澎湃的激动心情,他翻看起手上的六丁六甲符,六丁六甲符的符咒字迹暗淡了三分之一。 但今晚斩获最大的,是阴德。 望气术!阴德—— 叁仟柒佰壹拾肆! 敕封五雷斩邪符后,原本阴德只剩下一十四了的,而今晚的一场元神斗法,却让他阴德暴涨了三千七百。 第一次拥有超过三千的阴德。 这里面有两千的阴德,是分别来自冥器仕女图书生袍、罗叉婆的。 还有一千七百,则是来自那两个假阴差与破庙里那些普通邪祟的。 不过有一点晋安没想明白,那座遮掩破庙,制造幻境的纸扎庙,不属于冥器吗? 只是单纯属于法器一类? 因为这次居然没有斩获阴德。 晋安若有所思,随后他找出一张灵性最强的五雷斩邪符,敕封! 大道潮汐出现! 五雷纯阳! 成! 晋安收起黄符,他身上现在一共有二张五雷斩邪符,以及一张六丁六甲符,足够这次他追杀刺阴师与被雷法重创了的阴柔书生所用的了。 晋安要追杀这两人。 自然不是全凭一腔热血的。 手里这三张杀手锏的黄符,就是他现在最大的仰仗了。 这三张黄符可不止元神出窍才用驱动,肉身照样能施术。 晋安拿起虎煞刀,直接开门找上猫在路边吹夜风的三名衙役,夜风里寒风飕飕的,就算再弛聘草原的一腔热血,也被冻得沉寂了,三人此时已没有开黄腔了,而是靠着墙昏昏欲睡。 原本昏昏欲睡的三人,听到宵禁后的附近居然有脚步声传来,立刻全都警醒,结果是看到晋安朝他们径直走来,三人都是大吃一惊。 不对啊! 晋安公子一直未曾出过门,是如何知道在此守夜的? 上次在郑捕头家,全城搜捕纸扎人的那次,就被对方给逃了,这次对方遭到重创,肯定无法短时间内逃出城,晋安这次一定要逮到对方。 而且,他与对方的死仇已经结下。 双方都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当然是趁他病要他命。 有仇不隔夜! 所以当晋安找到那三名衙役后,直接开门见山的说明来意:“我发现害死郑捕头的幕后主使者了!” “三位官差可否马上带我去找冯捕头,我想找冯捕头来个全城搜捕逃犯!我担心去晚了,对方会再次隐匿起来!” 晋安很快找到冯捕头,而他要求全城搜捕的事,冯捕头在连夜请示张县令后,不久,原本正陷入沉沉入睡的昌县百姓,全都被街上的甲胄碰撞声,以及官府衙役、乡勇的拍门声给吵醒。 这些衙役、乡勇,拿着晋安提供的通缉犯画像,挨家挨户询问,搜查。 “晋安公子,对方真是往这个方向逃的吗?” 冯捕头面色凝重。 晋安细细感受五雷斩邪符,阴柔书生逃走前,已被五雷击成重伤,身上还残留着五雷纯阳的气息。 雷最是霸道,至刚至阳,对方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就拔除掉雷法的伤害。 只要跟着五雷斩邪符的指引便可。 “咦?”冯捕头忽惊讶一声。 晋安看向冯捕头。 冯捕头惊讶说道:“这个方向好像正是是朴智和尚住的地方,晋安公子我们要不要请朴智和尚一起加入搜捕逃犯?” 正文 第114章 你儿媳妇挺漂亮(6k大章,感谢盟主@“余生终遇你”) “开门!开门!” “官府连夜搜捕逃犯!” 一名名收据火把的衙役、乡勇,拍开一家家的大门。 一名名睡眼朦胧的昌县百姓。 被从三月温暖被窝里喊出来。 但凡碰到开门慢的人,立刻引来一顿气氛紧张的喝问。 “为什么叫你开门,开得这么慢?” “是不是家里私藏逃犯?” “详细搜查这家人!” 原本应是夜色平寂的晚上,此刻的昌县城西上空,却被狗吠声,人声,还有兵甲碰撞声打破平静,到处都在鸡飞狗跳的吵吵闹闹。 火把如蜿蜒长蛇。 把黑夜下的城西点亮得明亮一片。 这些衙役、乡勇们,拿着通缉犯画像,一间间民宅搜查,不管是大宅院还是小户人家,全都一个不放过。 现在正值清明庙会,昌县内三教九流人物混杂,怕有人会趁机闹事,正是官府神经最紧绷的时候,可不会跟你客气是平民还是富商。 砰!砰!砰! 一家宅院被乡勇大力拍打,过了一会,才有人出来开门,手里还在系着腰带,看样子似乎才刚起床。 拍门的乡勇原本正想大神训斥为什么开门这么慢,可当看到开门的人是名头顶着戒疤的和尚时,原本态度凶恶的乡勇,态度稍稍收敛了一些。 “原来是朴智大师,想不到朴智大师居住在此,深夜打扰了朴智大师了,我等弟兄正在全城搜捕两名逃犯,那两名逃犯逃进了城西这边,我们正在全力搜捕那两名逃犯。” 乡勇客气说道。 过去几日,在他们衙里早已传开一个消息,冯捕头特地从外面请来了一位高手来助阵清明庙会。 所以他们自然都认得朴智和尚。 眼前开门的人,正是走阴镖师的朴智和尚了。 朴智和尚一听衙里正在满城通缉逃犯,这位粗犷酒肉和尚,立刻让开身子:“配合衙里抓捕在逃犯人,自是每一位守康定国律令的百姓,义不容辞之事,请几位进屋搜查。” “如果衙里人手不足,有需要我朴智和尚帮忙的,我朴智和尚定当全力配合官府这次追捕逃犯。” “若昌县人人都如朴智大师般通情达理,我昌县肯定大昌。”一个沉稳,宽厚的声音,自那几名乡勇身后传来。 正是身上带伤的冯捕头。 但来者只有冯捕头一人,并未看到晋安。 那几名乡勇见是冯捕头,赶紧行礼,冯捕头抬抬手,让几人免于这些礼节了,让他们进屋搜查逃犯。 那几名乡勇道了声喏后,进屋搜查去了。 冯捕头并未进屋参与搜查屋子,而是向朴智和尚抱了个拳,歉意道:“深夜打扰到朴智和尚,还请谅解冯某也是出于职责在身。” 朴智和尚倒是粗犷爽快一笑:“冯捕头太过客气,我等理当配合官府办案。” 朴智和尚话落,又话锋一转道:“不知这次追捕的犯人,究竟犯下了怎样的大罪,需要衙里这么兴师动众,全城搜捕?” “冯捕头帮过我朴智和尚寻找失踪的走阴镖局弟兄,这份恩情我朴智和尚一直难以报答,冯捕头若是缺少人手,大可开口无妨,和尚我一直想找机会报答冯捕头对我兄弟几人的恩情。” 冯捕头听朴智和尚主动请缨,顿时大喜,连连道:“如此甚好,可谓是如虎添翼啊。” “实不相瞒,这次全城通缉的逃犯,就是曾杀死我昌县郑捕头的元凶!此二人,杀我昌县捕头,就是与我昌县官府为敌!死不足惜!” 就在两人继续交谈之间,先前进屋搜查的几人很快出来,向冯捕头禀报并无异常。 随后,冯捕头邀请朴智和尚一起追剿逃犯,朴智和尚欣然同意。 “冯捕头稍等片刻,待和尚我去趟屋里,去去就回。” 朴智和尚朝冯捕头道,冯捕头不疑有他,看着朴智和尚离去的背影,他目露疑惑的转头看看夜下一个方向,晋安公子刚才突然离开,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而且晋安公子在离开前,还对交待了一句奇怪话,让他来朴智和尚家,看看朴智和尚有没有在家? …… 春夜喜雨,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淅淅沥沥。 今夜,忽然说下就下起了一场斜风细雨,细雨裹挟着春夜里的寒风,虽不大,雨丝顺着后劲滑入后背,却尤其冰凉。 这让在城西搜捕逃犯的衙役、乡勇们,冻得面色略有些发白。 砰砰。 夹着着春夜的细雨丝,一家临街的民房,在夜里被敲响门。 “谁啊?” 民房里传来一老人的苍老声音,似乎老人身体不好,说几句话就要咳嗽一声。 “我。” “我是谁?”屋子里老人一边朝门口走来,一边苍老咳嗽着。 “我。” 老人:“?” 砰砰,敲门声还在。 “别敲了,别敲了,老头子我听到了,老头子我又不是耳背,催催催催命嘛。” 腿脚不利索的老人家,佝偻着驼背,不满嘟嘟囔囔的走来,当他打开门,看到门外头站正冒雨站着两名带刀衙役和一名年轻男子。 那两名带刀衙役在春风寒雨里,正冻得哆哆嗦嗦发抖,即便人都躲到他家屋檐下了,可身上依旧被斜风细雨打湿了半边身子,略有些狼狈。 而刚才敲门的人,便是那名年轻男子。 当老人家看到眼前这名年轻男子时,先是目露讶色,随后喜色道:“原来是晋安公子,晋安公子和几位差爷快快请进,外头正下着雨,小心受了风寒。” “谢谢老人家,老人家你认识我?”晋安走进屋内,环目一圈这一家的家境。 这一家人家境普通,屋子里的家具都已有些年头,几乎看不少新家具,这说明这一家人的经济收入并不富裕。 但看眼前老人身上衣物虽浆洗得有些泛白陈旧了,却并非是那种打满补丁的破破烂烂之感,可见平时的一日二餐温饱应该不是问题。 老人请三人入屋,并殷勤续上三杯茶水后,笑说道:“晋安公子现在在昌县里,可是家喻户晓的断案高人呐,屡破奇案,老头子我自然认得晋安公子您。” “上到像我这种老头子,下到三岁小二,最近可都是一直听着晋安公子的故事,不怕晋安公子您笑话,老头子我时而还能在梦里梦见晋安公子。” 晋安:“的确一点都不好笑。” 老人家:“?” “老人家不必这么客气倒茶水了,我们几人暂时不渴,今夜官府正在全城通缉两名在逃杀人犯,其中一人身有残疾,没了下半身,行动不便。我们主要是想询问下,不知老人家可否有见过这二人?” 那两名衙役机灵的赶忙拿出在叠好藏在怀里的通缉画像。 驼背老人仔细看过画像的两人,沉思半晌后,摇摇头说没看见过。 “这样啊……”晋安目露思索,他又环视了一圈屋子里的陈设。 同时还不忘抬头望望房梁。 逢屋必看房梁,这已经成为晋安的潜意识动作了,谁叫那回陈皮给人留下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呢。 唔。 这回没有死人上梁。 有没死人抱梁啥的。 晋安问询:“老人家家里只有你一人?” 驼背老人摇头:“那倒不是,里屋还有个我儿媳妇。” 晋安:“哦?” “那老人家怎么不叫你儿媳妇出来?莫非是你老人家你的儿媳妇下半身残疾,不便出来见客?” 驼背老人笑笑,露出两排大黄牙,老实巴交道:“那倒不是,主要是儿媳妇最近刚好感染了风寒,人有些嗜睡,所以想让儿媳妇多休息一会,免得夜里起床再次感染了风寒。” “晋安公子既然是带着两位差爷来查案的,小老头我自然是配合官府查案,这就喊在里屋休息的儿媳妇出来。” 大黄牙驼背老人说完后,转头朝里屋喊道:“翠儿,是晋安公子与衙里差爷来查案,你穿衣服出来见下晋安公子与衙里差爷。” 不久后,里屋传来一个娇滴滴小娘子的酥软声音:“好的,爹爹。” 接着,是一阵悉悉索索的穿衣服声音。 没等多久,就见从里屋走出来一名年轻小娘子,小娘子倒不是长得多漂亮,姿色中等,但身上那股子刚成婚不久的小少妇桃花眼风韵,却别有一番味道。 或许是因为感染风寒没休息好的关系,脸上气色略有点苍白,就更有一种楚楚可怜,我见犹怜的让男人保护欲望。 “见过爹爹,见过晋安公子,见过二位差爷。” 小娘子翠儿一出来,便懂礼节的作万福问好。 妇道人家的胆子总要稍小些的,小娘子翠儿不敢看一眼穿着衙门制服,腰佩长刀的衙役,也不敢看带着虎煞刀的晋安。 在做了一个万福后,便胆小的站在驼背老头身边。 自从小娘子翠儿从里屋出来后,晋安的两眼便一直盯着这位小少妇看,待后者站回共驼背老头身边后,晋安依旧没收回目光,一直盯着人家看。 看得那叫翠儿的小娘子,胆小把头低更低了。 一直站在晋安身旁的那两名衙役,看着晋安公子一直盯着别人家的儿媳妇看,两名衙役面色尴尬。 想不到晋安公子…居然好这一口? 这时候,那名驼背老人,悄悄挡在自家儿媳妇身前。 “晋安公子,您已看过我家这位儿媳妇,翠儿身无残疾,也无腿脚行动方便,并非是衙门里要通缉的逃犯。” “而且翠儿自小身子柔弱,连杀鸡都不敢杀,胆子向来很小,就更不会做那些犯法的营生了。” 小老头挡在儿媳妇身前,朝晋安不卑不亢的拱手道。 晋安闻言,大家都以为晋安公子这是觉得老人家说的话有道理而点头赞同,哪知晋安却是不按常理出牌的话锋一转:“老人家你儿媳妇挺漂亮的。” 躲在驼背老人身后的小娘子翠儿,感觉到晋安的目光,一直注视在自己身上,吓得身子一颤,更加胆小的跺在公公背后。 驼背老头:“?” 两名衙役:“?” 驼背老头目光温怒的看着晋安,可他又一副民不敢与官斗的敢怒不敢言样子,所有的愤怒,最后在现实面前,都化作了社会底层老实人对现实生活的无可奈何。 他放下心中愤怒,只是把身后儿媳妇护得更严实了,然后朝晋安讪讪一笑:“是挺漂亮的。” 晋安又问:“既然有个这么一个漂亮儿媳妇,怎么不见老人家你儿子?” 驼背老头不假思索回答:“到乡下探亲去了。” 晋安哦了一声:“清明庙会这么热闹,反而到乡下探亲?” 驼背老头回答:“乡下亲戚病了,去探望病情。” 晋安点点头,倒是没再在这个问题上多盘问,而是改问道:“你儿子与你儿媳妇,应该是成婚不久吧?” “是不久。” 驼背老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歪歪斜斜的黄板牙。 “那你儿子可曾跟老人家探讨过,你这刚过门的儿媳妇上了床后,腰腿功夫怎么样?” 晋安一直盯着躲在驼背老头身后的年轻小娘子看,目光肆无忌惮,毫无顾忌,一点掩饰都没有。 这回更是目光充满挑衅性的一路往下,一直盯着别人家的儿媳妇下半身不放。 驼背老头想怒,可又不敢怒,最后都化作了社会普通百姓面对贵权阶级调戏平民女子时那种不敢报官,深怕全家人都会遭来报复的百般无奈:“公子,玩笑开过了。” 这次驼背老头是真有些怒了。 他不再称呼晋安公子。 而是直接改公子。 语气既有普通人面对贵权阶级的低头隐忍,也有动了怒气后的生硬。 “不,我没在跟你开玩笑,我是在很认真问你话!或者换翠儿你直接回答我的话,你腿上功夫怎样!”晋安神色严肃,气势咄咄逼人。 驼背老头这次没回答晋安的话。 像是普通人一副努力低头隐忍的样子。 此时,站在晋安身旁的那两位衙役,有些看不过去了。 他们觉得晋安公子欺负一对无依无靠的普通百姓,这事办得有些不地道,是个人都不会做出这种畜生不如的事来。 所以赶忙站出来阻拦晋安。 可当他们站到晋安身前,对视上晋安的二目时,却看到晋安的两眼一片清明,光明正大,跟之前说的那些放荡话,完全判若两人。 完全不是那种被欲望冲昏头脑的淫邪目光。 尤其是那双清明的两眼,此刻更是升起了让他们不寒而栗的森冷寒光,两人下意识就被瞎退。 晋安公子的眼神好吓人! 这是…要杀人的眼神吗! “看来你也不知道你这个儿媳妇的腰腿功夫如何,那就让我来帮你回答!” 晋安话音甫落! 他突然两脚一跨,一步竟跨过了两者间的五六步之距,居然直接暴起杀人,手中虎煞刀也在瞬间拔出刀鞘,对着眼前驼背老头就是一刀劈出。 赤血劲!爆发! 黑山内气!给我爆! 手中虎煞刀带起迅疾的赤色残影,速度快到了极致! 晋安出刀便是全力搏杀! 呼! 赤色刀芒落了空,这一刀没有砍中驼背老头。 驼背老头在最后时刻,脚后跟一蹬脚下地面,人险之又险的避开了晋安这突然暴起的迅猛一斩。 但也与此同时,把躲在他身后的人暴露在晋安面前。 六十路开碑手!第三式熊靠背! 砰! 晋安借助冲势,直接熊靠背,人如一口数千斤重的磨盘掷出,重重砸在眼前的小娘子翠儿身上,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不!” 小娘子翠儿二目惊惧欲裂,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但这次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他根本来不及躲闪! 人已被近在咫尺的一道狂影撞上胸膛!咔嚓!浑身骨头被砸断的声音! 轰隆! 屋子狠狠一震,像是整栋屋子也被巨石磨盘砸中,炸起尘土,一个胸膛凹陷下去一大块的人影,口中惨叫的被狠狠撞飞砸在墙上,口吐一大口鲜血。 鲜血里还夹杂了不少被震裂的内腑碎块。 但还不等他从头晕目眩中恢复过来,手掌布满黑山火毒内气的晋安,人如一只狂暴棕熊抓起瘫在墙角里的一根人腿,带起地上人影,砰!砰!砰! 抡起人朝地上连续三个狠狠摔砸! 原本被晋安抓在手里的女人腿,终于经不起这么凶狠摔砸,直接拦腰砸断! 但没有想象中的血液混杂粪水洒一地,晋安手中只抓着一个纸扎的女人下半身,轰! 晋安手掌上的黑山功火毒内气一震,直接震爆裂了这具纸扎下半身,在虚空中焚烧成灰烬。 “我说过我今天一定要打爆了你这个狗屁纸扎人!” 晋安此刻气势如烈。 胸膛中有一股怒火想要宣泄,他无法替身世悲苦的问兰姐妹做些什么,那就打爆了眼前这个纸扎人吧! “现在的你连直视我的勇气都没有!” “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 此时的晋安,双目炯炯有神,气势如狼烟升天,他居高临下投射下来的高大身影,笼罩住地上正重伤狂吐鲜血不止的人影,人高大逼视,阳刚威猛。 “我不甘心啊!” 地上此刻披头散发,浑身是血迹的狼狈不堪的人,此刻脸上易容被坚实地面砸毁,口歪鼻斜,依稀能看出是阴柔书生的三四分五官来,他看着此刻高高在上俯视自己的晋安,眼里既惊又恐惧,不甘心的一声嘶吼。 噗! 原本就在元神斗法中神魂受创严重,再加之后来又被五雷纯阳击成重伤,本就重伤加重伤的阴柔书生,此刻人怒急攻心,两眼里的神采快速暗淡下去,带着不甘心,居然就这么被大杀四方的晋安吓得肝胆俱裂! 当场被吓死了! 这一切战斗都发生在极其短暂的几息之间,谁能想到,神魂与肉身双双重伤的阴柔书生,碰到晋安连一个照面都挨不住,居然直接当场被打爆,晋安击毙了阴柔书生后,他没有原地耽搁,而是继续追杀向逃走的驼背老头。 驼背老头早在一开始就舍弃了自己的这位“漂亮儿媳妇”,人不拖泥带水的直接逃走了。 阴柔书生重伤。 终究是一个累赘。 所以早在一开始就被其当成弃子抛弃了。 晋安没有片刻耽误,直接提刀气势汹汹的追杀而出,驼背老头,也便是刺阴师借助着夜色,在夜下身影敏捷,奔逃速度很快。 可晋安还没追出多远,刚转过一处街角,便意外遇到一人。 那人头顶戒疤,正是朴智和尚! “晋安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刚才我和冯捕头听到这边传来大动静,我们连忙赶来相助,晋安公子可是找着了杀死郑捕头的元凶了?” 朴智和尚出现的位置,正好阻挡在晋安追捕刺阴师的必经之路前。 晋安眼看刺阴师马上就要彻底从夜色下逃脱,晋安深呼吸一口气! “给我滚!” “我早就看出你有问题了!你在这个时候挡我我身前,你们三人果然是一伙的!” 晋安怒目。 晋安几乎是在见到朴智和尚的瞬间,就施出了六丁六甲符。 他早就觉得这朴智和尚有问题了,勾栏瓦肆出现刺阴师,朴智和尚也刚好出现在那。 今夜他在追捕逃走的刺阴师和纸扎人时,刺阴师和纸扎人为什么那么多地方不逃,偏偏往朴智和尚所在的城西这边跑? 尤其是现在,他刚想要追捕刺阴师,朴智和尚有刚好出现,适时挡在他身前。 当这么多巧合碰到一起! 就表明这朴智和尚绝对有问题! 而这朴智和尚这么处心积虑隐忍,晋安在一开始就对他全力搏杀!不敢轻视了朴智和尚! “晋安公子,我们之间是否有什么误……” 朴智和尚话还没说完,熊靠背! 轰隆! 朴智和尚直接被晋安撞飞,力道之猛烈,朴智和尚的魁梧身形,居然直接撞坍塌了一堵民房墙壁。 尘土飞扬。 此时恰好赶来的冯捕头与其他衙役,看到眼前这一幕,全都惊呆了。 晋安公子怎么和朴智和尚打起来了? 尤其是冯捕头看到晋安刚才爆发的力量,这…已是步入一流高手? 正文 第115章 二面佛(5K大章,感谢盟主@“割了动脉喝脉动”) “冯,冯捕头,晋安公子这会不会是…杀红眼?” “……杀疯了?” “怎么晋安一照面,连咱们请来的朴智大师都砍?” 冯捕头带人赶来的一大帮衙役、乡勇,远远站开,有衙里班头面色苍白的朝冯捕头磕磕巴巴问道。 冯捕头先是深呼吸几口气。 待从震撼中回过神,心绪重新恢复平静后,看一眼手边的亲信班头,不答反问一句:“你觉得你是更愿意相信晋安公子,还是更相信朴智和尚多些?” 那名班头想都没想:“如果在两人里选择,自然是更愿意相信晋安公子多些,晋安公子平日里为人温和,不与人争强斗狠,甚至还多次救过衙里弟兄的命,对我们大伙都有救命之恩。” “除了晋安公子偶尔说些怪话,让人不知道怎么接话外,晋安公子的为人没毛病。” 冯捕头看了眼那班头:“所以,这不就有答案了。” “晋安公子所做的,那就都是对的,如果有错,那也是别人有错在先,晋安公子不得不奋起自卫。” “吩咐下去,让弟兄们准备好军弩与铁网,等待我命令。” 班头挠挠头:“冯捕头,那咱们到底站在哪一边,那些军弩与铁网用来对付哪一边?” “这还用问,当然是帮晋安公子,网杀朴智和尚了!”冯捕头想都没想,掷地有声道。 “好嘞,我这就让弟兄们埋伏好。” 那名班头开始找下面的人布置埋伏去了。 …… 砰! 倒塌的断墙瓦砾下,猛的炸起一道土龙。 一个略有些灰头土脸的狼狈光头和尚,从倒塌掩埋住他的废墟下冲天而起。 正是朴智和尚! 轰!轰!轰! 那些四射飞溅开来的砖石,墙块,将周围民房的瓦片屋顶砸爆出一个个大窟窿,附近到处都是一片慌乱声,尖叫声。 有不少百姓慌不择路的逃出屋子。 这一刻的朴智和尚,终于不再是那个性格豪爽,豪迈的粗犷酒肉和尚,而是一尊宝象肃穆庄严的释迦怒目金刚。 头顶戒疤的朴智和尚,此时如一尊释迦金刚,怒目而瞪雨夜下提刀杀人的晋安。 这位怒目金刚。 已经彻底勾动了怒火。 此时和尚的一身练功服不再宽松,而是被强劲内气吸附体表,形成一层铁布衫,将一身魁梧粗犷肌肉一块块勾勒,隆起,一看就给人无匹刚猛,雄健的力量爆发感。 他全身气势完全不同了。 这绝对是位高手强者。 绝不是一直以来表现平平的三流武僧和尚。 “晋安公子,你杀戮过重,已经杀红了眼,心中那头杀戮心猿已经镇压不住,神智被心魔夺去!” “今日就让和尚我替佛门镇压了晋安公子的心猿,超度了晋安公子吧!” 佛主也有怒火。 佛主手里也有一把屠刀。 朴智和尚的兵器同样也是一口寒光凛凛的白刀,他话锋冰冷,与晋安兵峰相对,此刻的他,仿佛就是镇压邪魔的释迦金刚,代表诸天正义,轻描淡写的淡淡几句话,却决定了晋安的生死。 仿佛他真成了代表正统的释迦金刚,在此地斩妖除魔晋安。 这和尚! 绝对不普通! 但迎接释迦怒目金刚的,是一个双目炯炯有神,一身阳刚的男人,大踏步的提刀杀来。 “一个妖僧!也敢在这妖言惑众!” “看我今天破去你这副臭皮囊,看看在这副臭皮囊下到底是哪个妖!是哪个怪在假扮和尚,侮辱佛门弟子清誉!” 咚!咚!咚! 夜下。 一道身影若蛮象横冲直撞,大步奔杀过来。 地面震荡。 土石漫天。 一路撞碎雨夜水珠,如一块黑夜里的天外巨大陨石,气势汹汹的快速飞撞而来,咚,咚,脚下大步奔杀而来。 《六十路开碑手》之第五式!象魔腿! 晋安每一步跨出就是丈远,十丈距离不过咫尺。 每一步跨出都如一头上古蛮象踏地,脚下坚实路边留下一个个脚印深坑。 六丁六甲是护法神将,武道真神,厉行风雷,制伏鬼神! 甲子护我身、甲戌保我形、甲申固我命,晋安一上来就是直接十二正神上身,如有神助。 虽然晋安一身内气因为先天局限,还未跨入一流高手之列。 但他的筋肉皮骨膜肉身坚固程度,足以能与横练高手中的一流高手相比了。 “杀!” 两道身影,如雨幕下的两块漆黑赟市,撞爆一路雨滴,朝彼此扑杀而去,轰隆! 两块陨石硬碰硬的正面轰击一起,兵刃碰撞的刹那,爆发巨响,刀刃上的雨滴被强劲气劲,直接震成了水雾,朝四周震荡出巨大的水纹波浪。 声势之巨。 如雷石爆炸。 即便离得远的那些乡勇、衙役,都感觉到耳膜生疼,目露惊骇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一流高手交战。 这样的一流高手交战画面,是他们这一辈子都见不到的,今日有幸成为这场英雄角逐的集体见证者。 咔嚓! 蓬! 朴智和尚与晋安两人脚下地面,似也受不了这种来自一流高手的强绝碰撞,地面一沉,凹陷下去一个浅坑。 两人拼了个旗鼓相当。 这朴智和尚果真隐藏了实力,绝对是已入一流高手的强者之列。 “有点意思!” 赤血劲!十三层! 体内气血刹那沸腾,化作滚滚洪流的爆发力。 手臂上的肌肉,一根根血管,青筋突起,《六十路开碑手》之第二式!虎崩拳! 指骨捏拳,晋安有进无退,他越战越勇,胸中自信越来越高涨,他毫无畏惧的以拳对掌,拳头重若千钧石的正面对撞了上去。 一步不退! 轰! 一声巨响,刚刚还跟晋安打得旗鼓相当的朴智和尚,这次以比第一次被晋安熊靠背撞飞出去的更恐怖速度,被虎崩拳上的寸劲震伤肋骨,人重重飞砸出去。 直接撞坍塌了一栋民房的一堵砖墙,尘土炸起。 还好这附近百姓早已逃远。 晋安根本就不给朴智和尚喘息机会,他如一头杀气腾腾的翻地龙,一头扎进尘土滚滚的废墟里。 轰隆! 赤色刀影一砸,直接在废墟地面砸出一个土坑,大量砖石瓦砾碎片飞溅向四周。 但这一刀落了个空。 在黑夜中失去了朴智和尚的身影。 雨水干扰视线,使得黑夜里辨物更加困难了。 “丁未却我灾!丁巳度我危!丁卯度我厄!” 晋安舌抵上颚,吐字如闷雷在耳畔炸起,气息绵延沉厚,毫无征兆的,他转身就是赤色刀光劈向身侧看不清虚实的黑夜绵雨里。 这一刀直接在黑暗中劈了个结实,一声痛苦闷声,朴智和尚只觉虎口一麻,手中的刀再也握不住的被震飞脱出去。 与之同时他身体剧烈一震,身体被锋利虎煞刀劈中,人如一块磨盘石被刀上的霸道力量砸飞。 但没有鲜血飞溅的场面,朴智和尚紧贴在体表皮肤上铁布衫替他挡下致命一刀,只在胸前多了一道被刀劈中的焦黑印记。 并未伤及朴智和尚的皮肉。 朴智和尚的一身硬气功,已经练到登峰造极,居然能扛下此时绝对有着一流横练高手的晋安全力一刀。 但即便如此,朴智和尚也绝不好受,内腑震伤到,人有些胸闷气短眩晕,晋安趁着朴智和尚被一刀劈飞还没落地,象魔腿! 咚!咚! 周围地动山摇,仿佛憧憧黑夜里有体重三万斤的蛮象奔踏而过。 熊靠背! 蓬! 还没落地的朴智和尚,身体在空中重重一震,噗! 铁布衫防护再强,却抵消不掉对肺腑的震荡力道,狗熊蹭树,一旦被蹭上非死即残,朴智和尚脏腑瞬间震伤严重,一口鲜血喷出。 但朴智和尚还没被撞飞出去,鹤云手! 晋安已经抓住朴智和尚一条腿,狠狠往地上一砸,砰! 有若千钧力道砸地。 爆打得朴智和尚毫无还手之力。 象魔腿! 咚! 晋安这一脚踩踏了个空,只在原地踩踏出一个数尺深的大土坑,力量恐怖。 这一腿若真踩踏中人胸膛,只怕心脏和五脏六腑都要当场被踏碎。 “你不是说要超度我吗?” “跑什么?” “就你这种” 此时的朴智和尚,已经不复之前的刚猛雄健怒目金刚,人略有些灰头土脸。 “你不是说要超度我吗?” “来吧!超度我!降服我心中的猿猴!假如你办得到的话!” 丁未却我灾,丁巳度我危,丁卯度我厄,晋安话音甫落,瞬间心生警兆,再次如有神助,未卜先知的提前预警到危险来临。 神话中,神可提前躲避三灾六劫。 “抓到你了!” 赤血劲! 爆发! 刀光如一道九天银河的赤色匹练,裹挟迅猛若飓风的速度,蓬! 就连空气都隐隐打爆出音爆之音。 赤色刀光化劈为砸,如一记门板斧狠狠一砸,轰隆! 朴智和尚就像是自己撞上刀口,被赤色刀光带起身体狠狠砸落地面,这次力道之大,他背下地面刹那炸开,土石飞溅,这就是神道对危险的预知! 如有神助的未卜先知! 朴智和尚即便是一流高手,也依旧躲无可躲,身体当场被赤色刀光砸成了U形。 凡人怎可揣度神明的算计。 神明不可揣测。 除非晋安碰上更强的强者,能更隐蔽收敛自身气机,能更隐蔽的蛰伏。 否则,统统都要打爆!打爆!打爆! 象魔腿! 咚! “噗!” 这次朴智和尚被砸得七荤八素,再也没躲过晋安这一脚的蛮象之力震踏,胸膛剧烈一震。 咔嚓! 是骨断声音。 这一脚之威,力透后背,如同真的被象腿砸中胸口,就连身下后背都震荡开一圈气浪与飞尘,背下地面裂开如蛛网般裂痕。 足可见晋安这一脚毫不留情,力道何等威猛!刚强!霸道! 朴智和尚瞳孔涣散,四肢软绵绵无力瘫在地上,气息断绝…就这么死了? 晋安绝对朴智和尚死得太轻巧了。 “就这么死了?” “也好,为了防止你练了类似龟息功,假死功这类功法,从我手中诈死逃脱,我就给你尸体补一千刀凌迟,看看你是真死还是假死。” 晋安皱眉,一阵自言自语。 这一千刀哪是凌迟,分明就是碎尸了。 就当他手起刀落,似乎真的要给地上的和尚尸体来个一千刀碎尸时,异变骤起! 地上原本气息断绝了的朴智和尚尸体,朴智和尚的脑袋居然咕噜一百八十度旋转,这完全违背了人体认知,然而反转过来的不是后脑勺,反而是另一张人脸。 本应是和尚剃度后的光亮后脑勺,却在此刻变成了一张人脸,跟朴智和尚五官长得一模一样,但这张人脸不再是怒目金刚了,而是慈悲佛,朝晋安毛骨悚然的一笑。 朴智和尚原本的正脸,反转朝下后,居然变成了后脑勺,而后脑勺朝上后,则变为了正脸,这就像是生死反转,人重新起死回生,原本气绝身亡的朴智和尚,居然再次迸发出强盛生命气息。 人两张佛脸,就如人有两条命,这诡异一幕,晋安脑海里下意识就想到泰国四面佛。 “果然是个蛊惑世人的邪魔妖僧!” “我管你是两面佛还是四面佛,你诈尸一次我砍你一次,我看你还能起死回生几回!” 晋安双手握刀,刀光闪过灼热,炽烈的赤影,对着朴智和尚身体,就是如石破天惊的一刀重斩而下。 哪知! 朴智和尚的胸腔内,居然猛的伸出一只手臂,轰隆,那手臂比铁锭还坚硬,金铁碰撞,一声爆炸巨响,飞沙走石,居然稳稳挡住晋安这一刀。 哧!哧!哧! 手掌承受着刀上的滚烫气息,被灼热燃烧,散发浓烈恶臭扑鼻的腐尸臭味。 一具死人尸首,如从地狱而来,居然直接从朴智和尚内探出来,这具死尸的皮肤是铁青色,眼珠子浑浊无光,目光死气沉沉,脸干瘪干瘪的,应该是生前吃不饱穿不暖,脸干瘪得像个耗子精的老人脸。 当晋安看到这张耗子精老人脸时,面色一变。 这不就是押阴镖丢失了的那具耗子精老人脸怪尸吗! 一瞬间,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只是电光火石的瞬息间,晋安终于明白,这朴智和尚绝对不是什么走阴镖师! 他才是杀光了走阴镖师的真正元凶! 朴智和尚才是劫镖的人! 然后假装是走阴镖师报案,乘机跟衙门里的人搭上线,接着光明正大的进入昌县,光明正大的逗留在昌县里养伤,甚至还接受官府招揽,成为衙里高手,逐一接触到冯捕头、张县令这样的当地官府权利人物。 又是朴智和尚,又是耗子精老人脸怪尸,晋安没有半点犹豫。 “五雷纯阳!天地正法!东方轰天震门雷帝、南方赤天火光震煞雷帝、西方大暗坤伏雷帝、北方倒天翻海雷帝、中央黄天崩烈雷帝!五雷斩邪符,开!诛邪!” 轰隆! 雷法诛邪,天打雷劈! 当烟消云散后,地上的朴智和尚已经成为一具冒青烟的焦尸。 和尚胸口的耗子精老人脸怪尸已经不见。 和尚脸上哪还有什么怒目金刚,哪还有什么慈悲佛脸,又变回了往日里的普通面孔。 也就是在这时,熟悉的大道感应又降临晋安身上! 这表明眼前的朴智和尚已经彻底身亡,但晋安匆匆给朴智和尚补上致命几刀后,便向着驼背老头消失的夜色方向,提刀追杀而去了。 很显然。 晋安已经追不上那驼背老头。 晋安怀疑这刺阴师会江湖上的易容术与缩骨功,不然说不通为什么每次见到的面容都是不一样。 这么一追杀,已经黎明破晓,天际尽头出现了第一道鱼肚白。 日出东方。 斩破一切魅魈魁魑魅魍魉。 清气上升,浊气下沉九幽,天地重新恢复清明,荡尽一切牛鬼蛇神。 望气术,阴德—— 肆仟柒佰壹拾肆! 杀一个朴智和尚,居然有二千阴德,晋安吃惊。 晋安连忙看手中的五雷斩邪符,果然,其上还剩下的二颗雷图,此时也都灵性消失了。 这张出手两次,共为他斩下五千阴德的五雷斩邪符,已经变成毫无灵性的普通黄符。 “符兄你放心,你一个人的牺牲,还有万万千千子子孙孙为你前赴后继,我以后绝不会亏待了你的万子千孙的。” 晋安义正言辞。 厚颜无耻。 “想不到杀一个朴智和尚,居然能斩获两千阴德,其中一千阴德来自耗子精老人脸怪尸可以理解,另一千阴德莫非是来自身背杀戮的朴智和尚吗?” “这朴智和尚究竟修的是哪种旁门左道,不仅练出了二面佛,能起死回生有两条命,就连身体也能藏邪尸,也不知道这朴智和尚的体内,到底还暗藏了多少邪灵或邪尸?” 不管朴智和尚的身上,还有多少底牌没出,晋安都庆幸还好他果决动用五雷斩邪符,没让朴智和尚尽出底牌。 说到朴智和尚,晋安想到朴智和尚的尸体还没处理呢,只得放弃继续追捕驼背老头了,返身回去。 今日他还有一件事要处理,找张县令谈谈如何处理青钱柳的事。 既然所谓的勾魂使者和阴差都是假的,看来目前只剩下拿火药直接炸这棵吃人的树了! 正文 第116章 张县令宴请(感谢盟主@“书荒呵呵不存在的”) 昌县。 衙门。 地方县令与其家眷,通常都是住在衙门后院里。 这就有点类似机关大院那种。 既有免费住房,又有免费办公地点,还有衙里高手从早到晚的保护。 经过后半夜的围剿,虽然最后还是逃走了一人,但能诛杀两名潜入昌县的邪道妖僧,已经是大功一件了。 当冯捕头述职完后昨夜发生的全部过程,同样一夜无法入眠的张县令,抚掌大笑,夸赞冯捕头与晋安办事利索,这事一定要论功行赏,昨晚所有参与围剿逃犯的人都有赏,切不可寒了有功之人的心。 冯捕头连忙拍了个马屁,大赞张县令英明神武,明察秋毫,赏罚分明,是昌县百姓所有人之福,是一位好父母官。 张县令听完冯捕头的马屁精,春风得意,准备回屋里抱着自己的夫人继续补觉。 “冯捕头,赏功的诸多细节,待白天各位主薄、吏员们都上衙后,再详细商议讨论。” 张县令对冯捕头道。 “对了冯捕头,替本官好好感谢晋安公子,顺便问问晋安公子今晚是否有空,为感谢晋安公子多次出手相助昌县,本官打算今日夕食在酒楼设宴一桌,宴请晋安公子与陈道长,当面表达谢意。” “到时候冯捕头也一块请来吧,冯捕头连日来为昌县百姓操劳,也是我昌县有功之人。” 冯捕头临走前,张县令忽然又加了一句。 …… 昨夜一场春雨,今日艳阳高照。 晋安因为心系老道士的安危,担心逃走的刺阴师,而是跟冯捕头临时分开,他先回了住所。 当晋安回到住所时,已经天地大明了。 一直惦记着晋安那点身家的老道士,一大清早就精神饱满的起床,干劲十足,正在奋笔疾书的画黄符。 见到老道士一切正常,院子里那头贪嘴羊也一切正常,能吃能喝,能拉能撒,晋安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 “小兄弟,你昨晚去哪了?” “昨晚一场春雨,连打五声雷,把睡眠浅的老道我给惊醒。结果出来一看,小兄弟并不在家。” “若非有衙里的人,后来找到老道我,说小兄弟你正跟衙门的人在一起,老道我原本还正担心着你呢。” 晋安才刚进门,老道士手里拿着朱砂还未干的毫笔,跑来关心问晋安昨晚去哪了。 晋安倒是没隐瞒,把昨夜发生的事,跟老道士说了一遍。 当然了,他这是省去了元神斗法的内容。 老道士一听到纸扎人已经伏诛,大喊痛快。 尤其是当听到纸扎人和刺阴师居然假扮成儿媳妇与公公的身份来掩人耳目,纸扎人居然施女红,穿女人裙子来躲避官府搜查时,老道士的两只眼睛瞪得溜圆,还能这样逃避搜捕? “这刺阴师能屈能伸,倒也算是个能够忍辱负重的人物了,可惜碰到小兄弟你。” 可当听到刺阴师逃走,老道士又面露担忧。 然而,当听到朴智和尚也一块伏诛,朴智和尚死在晋安手里后,老道士啪的用力一拍大腿,激动大吼一句:“老道我早看出来这和尚不是人了。” “小兄弟你这回可知道老道我平日里为啥与那妖僧不对付,不愿跟那妖僧说话了吧?老道我并不是因为他是秃驴,而是因为老道我火眼金睛,早就看出那朴智和尚有问题来了。” “果然一切在老道我的料事如神之中。” 老道士摇头晃脑,说得煞有介事一样。 晋安看着马后炮的老道士,脸上呵呵。 他当然不会有真信了老道士的话。 但凡喝酒时有几粒花生米下酒菜,也不至于这样胡吹海吹啊。 若问晋安第一次杀人,心理上会不会短时间留下阴影? 晋安倒没啥想法。 因为严格说起来,纸扎人是怒急攻心,自己死在自己手里的,并非是晋安亲自动手杀的。 而朴智和尚,则是被雷给劈死的。 两人都不是晋安直接杀死。 因而晋安倒是没啥太大心理负担。 反而是晋安今天心情好,昨夜全亏了老道士的黄符,正所谓喝水不忘挖井人,晋安壕气道:“老道,今天早点收工,咱们好些天没出去搓一顿,我们今天去德善楼吃八宝鸡。” 老道士一听德善楼八宝鸡,顿时两只眼睛亮得就跟黄鼠狼见了老母鸡,顿时乐得笑不拢嘴了。 “小兄弟你今天真请客去德善楼,该不会故意诓骗老道我寻开心的吧??” “小兄弟你遇到啥好事了,这么开心?” 老道士将信将疑的看着晋安。 晋安很认真的说道:“老道,这有可能是我们在昌县吃得最后一顿饭了。” “所以吃顿好的,我们好上路。” “?” 老道士听完晋安的话,差点没吓得手一抖:“断,断头饭?” “果然,小兄弟你上次偷张县令家三颗冬果梨的事已经东窗事发,张县令准备要拿我们两颗人头和一颗羊头,祭天他家三颗冬果梨在天之灵吗!” “咩——” “咩咩咩咩咩——” 摔在老梨树下的山羊,还在没心没肺的啃着它嘴里的红萝卜,老道士看着树下无忧无虑的蠢羊,终于明白小兄弟为啥老对着这头蠢羊感叹,还是当一头畜牲好了…… 神特么断头饭。 晋安脸黑。 “老道,我打算要离开昌县了,不是今天走,就是明天就要走了。”晋安语出惊人。 老道士人一愣:“小兄弟咋突然说走就走了?” 然后,老道士的脑袋探过来,小心翼翼问:“真是因为偷张县令家三颗冬果梨的事,东窗事发了?” 晋安摇摇头,他没细说,因为他在等,在等张县令的决定。 如果张县令不同意炸树,那他就只能真的带上老道士跑路了,以及跟老道士坦白青钱柳吃人的事。 这么些天相处下来,他跟老道士也多多少少有了些感情,老道士虽平时总喜欢占点小便宜,但是个实打实的烂好人一个,他不想看到老道士稀里糊涂的死在昌县里。 不过,在晋安去县衙找张县令之前,他先回到屋里,然后拿出那口虎煞刀。 这次的朴智和尚,让他第一次觉得手里这口虎煞刀的锋利不足。 “敕封!” 晋安模仿大道之音的宏大道韵。 熟悉的大道潮汐再次出现,晋安清晰感受到,虎煞刀上的煞气正在急剧增强,大白天的,居然感受到房间里阵阵阴风。 晋安眉头一拧。 这口虎煞刀上的煞气已经太重,他如果再强行敕封下去,恐怕他将再也压制不住刀上滚滚人头落地凝聚的浓重煞气,怨气,死气…… 只怕到时他就要幻象丛生,被刀上煞气影响了心智,走昌县三大捕头都走过的泥泞道路,最后不得不放弃虎煞刀。 除非他实力更增进一步,身上阳气、内气,能够压下刀上煞气。 于是,晋安接下来不得不中途停止继续敕封。 望气术,阴德—— 肆仟伍佰壹拾肆。 这次敕封消耗了他二百阴德。 虎煞刀寒光凛凛,刀刃上的锋利杀机,更加森寒了。 “小兄弟,小兄弟,衙门里的李施主找你。” 忽然,屋子外传来老道士的声音,晋安收刀入鞘后,推开窗户一看,正好看见站在院子里的李言初。 晋安好奇出门。 原来李言初的到来,是替冯捕头与张县令传一句话的,今日下午夕时,张县令设宴招待晋安与陈道长,主要是想感谢二人多次为昌县百姓造福,所以特地设宴感谢,望二人赏脸前往。 等到李言初离开,老道士急吼吼就找到晋安:“小兄弟,该不会真是鸿门宴,张县令这是找我们事后算账吧?” 晋安把老道士紧张兮兮凑近来的大油脸推远些:“为了那三颗梨子,张县令不至于那么小气。” “应该只是真的设宴感谢我们而已,老道你别总疑神疑鬼吓唬自己。” 晋安说完,目光思索了片刻。 看来不用等他找张县令,张县令倒是先主动找上他了。 正好晚上赴宴时,把青钱柳的事,与张县令当面说清楚。 晋安的心中,很快有了决定。 正好趁着白天,他要再薅一波青钱柳的羊毛,继续他的“赚钱”大业。 要知道随着修为的逐渐加深,不管是秘籍敕封,还是百年药材敕封,都需要大量阴德。 昨晚斩获的那么多阴德,只能说才刚够他到绝顶一流高手。 所以阴德自然是多多益善。 老道士原本还在院子里忐忑担心着,晚上会不会是鸿门宴,结果一转头,就看到晋安拿起钱袋,带上全部家当,又要准备去文武庙“大量回收二手铜钱”当“散财童子”了。 老道士:“……” 望着晋安匆匆出门的身影,老道士望羊一叹。 “众人皆醉我独醒呐。” “老道我掐指一算,晚上定然是鸿门宴。” “张县令定是要把咱们爷孙仨给一锅包圆了。” 咩咩咩—— 山羊一副没心没肺的继续低头啃起一根红萝卜。 而就在晋安出门后的不久,昌县再次引发挤兑风波,街市上百姓大呼大叫的往文武庙奔去。 “晋安公子又在文物庙给我们白送钱了。” 百姓们奔走相告,那人气火爆,比文武庙还热闹。 不过这些拥挤人流,大多是普通的底层百姓,诸如那些发户人家,富家公子小姐们,自是看不上这点小钱。 有人白送钱,来挤兑的人自然很多。 晋安几乎很快就又换完钱了,然后准备驾马车回去,结果人群里突然有人朝马车上的晋安大喊—— “晋安公子宅心仁厚,祝晋安公子夫妻同心,早生贵子,儿孙满堂!” 神特么的儿孙满堂,这是哪个中二在乱喊口号?我才二十啊,哪来的婆娘?哪来的孙子! 晋安顿时脸黑如漆黑锅底,想转头寻找是谁在乱喊口号,玷污他清白声誉,结果刚转头就听到人群里噗哧一声笑出声来,晋安看到了站在人群后路边的一对主仆。 正是倚云公子和奇伯。 “原来是倚云公子与奇伯,好巧,今日倚云公子又是来逛文武庙的吗?”晋安略带尴尬的干咳一声。 好香。 倚云公子今天又涂红月胭脂了。 “正是。” “我也祝晋安公子夫妻同心,早生贵子,儿孙满堂。”倚云公子这个假公子,一双眼睛都笑成了好看的月牙儿形状,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她睫毛很长,右眼角下点了颗美人痣,一颦一笑间,更平添了几分妩媚。 晋安:“……” 晋安不是肯吃亏的人,于是淡定扳回一局:“我还未婚娶,莫非倚云公子给我生个八斤胖儿子吗?” 人生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原本正幸灾乐祸的倚云公子,没想到祸水东移到自己身上,人一时没反应过来的愣住。 奇伯看看自家主子,又看看马车上的晋安,看看主子看看晋安,再看看主子再看看晋安,吓得全身冷汗涔涔,不敢在这时候吭声一句。 晋安也就逞逞嘴上功夫。 嘴强王者,人却很从心。 当倚云公子从愣神中回过神来时,发现晋安早已经驾马车跑远了。 而当晋安从“存义公钱庄”换好碎银,有些心虚的再次回到文武庙时,倚云公子与奇伯早已不在了。 晋安挠挠头,他原本是想回来找倚云公子和奇伯,劝他们早日离开昌县。 他此前说完话后才事后反应过来,自己在古代当众说出那样的话,不符合礼教,算得上是当众猥亵,调戏民间女子了。 实属不该。 古人在礼教方面,远比现代严苛得多。 晋安开始如蚂蚁搬家,文武庙、住处、存义公钱庄来回跑,一天下来他共从青钱柳身上薅羊毛到二百八十八阴德。 不仅把今日敕封虎煞刀的阴德都赚回来,还又倒赚了八十八阴德,晋安喜得眉开眼笑。 晋安目露惋惜,他真想就这么一直薅羊毛下去啊。 但他马上就要跑路了。 夕食。 此时的天色还未黑,落日的夕阳使昌县侵染上金黄,古意盎然。 因为要赴张县令的宴请,晋安早早结束回收二手铜钱的生意,带上洗漱干净的老道士,然后来到昌县最大的酒楼赴宴。 在昌县,木质阁楼建筑超过三层的并不高。 几可算得上是地标建筑了。 其中昌县最大酒楼丰乐楼,便是凤毛麟角之一。 张县令设宴在丰乐楼三楼甲字号房,足可见规格之高…… / Ps:今天只有4k,晚上熬夜码字,明天万字更新,大概会在白天一章,晚上一章。 正文 第117章 因为你身上有她的红月胭脂香粉味(5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晋安公子。” “陈道长。” 晋安跟老道士进了酒楼,马上便有小二笑脸相迎。 “张县令有吩咐,若看到您与陈道长到来,直接带您两位去三楼的甲字号房。” 酒楼小二殷勤在前头带路。 以如今晋安在昌县的名声,尤其是当连续两天都在文武庙外街市摆摊送钱的壮举,昌县现在遍地都是关于他的传说。 听说晋安公子还未婚配啊…… 从未见过晋安公子跟哪位女子走得近,除了每天跟一位老道长住一起…… 也从未听过晋安公子跟哪家小姐有暧昧关系…… 就是不知道自家女儿有没有这个机会…… …… 当酒楼小二带两人上到三楼后,一路来到甲字号房里最气派,最富丽堂皇的“鸿运高升堂”。 鸿运高升堂里富丽堂皇,丝竹声声,有琴师演奏,有年轻窈窕的歌姬,正在摇摆着婀娜柔软的水蛇腰,轻衣薄纱根本挡不住那每一寸雪白肌肤的水灵灵光泽。 随着小二推开雅间门,晋安看到雅间里已聚集了不少人,一个个大肚便便,正附庸风雅的欣赏着歌姬的小蛮腰。 看到这些人,呦呵,晋安一乐,大家都是老熟人了啊。 在座的宾客,可不都是在昌县有头有脸的乡绅、富商们吗,大伙看到晋安,也都立刻热情打招呼。 晋安上次见到这一桌人时,还是初来乍到昌县,因破了民间私藏火药案的时候,那天身为昌县百姓好父母官的张县令,在宴席上为他筹集了三百两纹银。 看来张县令今天来给我送钱了! 晋安顿时来了精神。 咦,想不到冯捕头今天也在…晋安在酒桌上还碰到了老熟人。 果不其然,待张县令将晋安和老道士请进雅间后,将两人安排到坐在自己身边,然后立刻敬酒:“晋安公子、陈道长,感谢二位高人相助,多次化解我昌县之危,解救我昌县百姓于水火中,本官今日先敬酒二位一杯。” 张县令主动敬酒,待他一口闷掉酒后,酒桌上的氛围顿时高涨起来。 张县令在酒桌上歉意道:“晋安与陈道长实乃我昌县之福,说来也是惭愧,平日里公务繁忙,直到今日才闲暇下来宴请二位,本官再自罚一杯。” 张县令又是一口闷,接着继续说道:“上次请晋安公子围剿青水帮一事,还未感谢晋安公子,昨日又得晋安公子相助围剿潜伏进我昌县的凶徒,所以今日本官带着昌县当地有名望的各家乡绅,一来是为晋安公子与陈道长开庆功宴,二来也是让大家集思广益,该如何感谢晋安公子与陈道长。” 张县令说着,将宴席上早就准备好的二只锦盒,推到晋安与老道士面前。 晋安看着这只锦盒,与上次宴席上的锦盒大小一样,莫非又是六张五十两纹银面额的存义公钱庄银票? “张县令真是太客气了。” 晋安嘴上这么说,可手上动作却一点都不慢。 两人收起锦盒后,并没有马上当场打开来看,那样忒俗气了,一点不符合眼前这个高端饭局,一点都不给张县令和在座乡绅们的面子。 晋安在收起锦盒时,偷偷打开一条小缝眯了一眼,那银票厚度,又是三百两银票…张县令真不愧是造福昌县百姓的好父母官,晋安今日要吹爆张县令! 见张县令提起上次的青龙帮之事,晋安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上次去围剿青水帮总舵时,青水帮总舵早已被人覆灭,就连总舵都被人给毁了,自然就没法查抄家产了。 而青水帮名下的那些不动产店铺,衙门也不好查抄,断人绝路。 毕竟青水帮那些忠义好汉,帮过衙里大忙,并没有真的私藏火药,想要谋逆造反,衙里不仅没有查抄青水帮所有资产,反而对青水帮剩下的老弱妇孺多有照顾,防止被人趁机侵吞青水帮地盘。 所以,那一夜的行动,晋安并没有捞到啥油水。 晋安反而被青水帮高层的忠义,心有感触到,所以后来他也从不跟张县令提“分赃”的事。 钱,够用就好。 自己念头通达,问心无愧,才是真逍遥。 想不到自己也有犒赏,此时老道士喜得眉开眼笑,嘴巴笑合不拢嘴了。 来之前,老道士还各种担忧,各种叮嘱晋安,小心驶得万年船,今晚这场赴宴一切都看他老道眼色再见机行事,千万别乱喝酒水乱吃东西…哪知现在老道士见钱眼开,反而把来之前自己说过的话全抛诸脑后,酒过三巡后,人已经喝得晕乎乎。 老道士是游方道士,何曾跟县令吃过这样的高端饭局,丰乐楼的琼浆玉液更是寻常人都喝不到的珍藏佳酿,老道士喝得那叫一个牛饮,当这场高端饭局结束时,老道士已经喝得又点微醉了。 这一顿高端饭局,足足吃了一个多时辰,大家吃得宾客尽欢,当从酒楼里出来时已经快到戌时。 此时天色已暗。 出了酒楼,晋安看到有不少衣着单薄的歌姬,上了乡绅的马车,久久都没下马车。 晋安在拜托冯捕头替他先送老道士回去后,他也登上了张县令的马车。 之前在宴席上,都是琼浆、佳肴的香气,晋安还不觉有什么,这次上了封闭空间的马车内,他居然再次闻到了熟悉的红月胭脂淡淡香气。 “咦?” 晋安一上马车,便下意识轻咦了一声。 这股熟悉的红月胭脂淡淡香气,反倒把他面对张县令的那丝紧张,给压了下去。 或许是因为知道了张掌柜、张灵芸小姐跟张县令的亲属关系,晋安每次见到张县令总有些紧张,就担心张县令杀人灭口啊。 “晋安公子怎么了?” 张县令疑惑看一眼自从上了马车后,屁股就一直不老实,如坐针毡的晋安。 “刚才散席时,晋安公子说有要事找本官,不知晋安公子是有什么要紧事找本官?” 马车缓缓驶动。 此时的马车里。 除了车厢外在驾御马车的车夫外,被厚厚帘布挡住春夜寒风的温暖车厢里,只有晋安与张县令两人。 只不过,当面对张县令的疑惑时,晋安这回并未马上回答。 他若有所思的低头沉吟,时不时鼻翼轻轻扇几下,似乎在仔细闻着什么,辨认着什么。 终于,晋安抬起头,看似不经意间的向张县令问出一个问题:“张县令,看来你与县令夫人的关系很和睦。” 张县令好奇看过来:“此话怎讲?” 晋安笑呵呵看着张县令:“我刚才一进马车,便闻到马车里有从张县令身上散发的红月胭脂的淡淡香气,这红月胭脂,在北方京城贵人中名气很高,各大家的贵妇人、贵小姐都很爱用红月胭脂。” “因为这红月胭脂既防水防日晒,不易遇水就化、遇日晒就干裂脱落,而且本身还自带一种淡淡清香,能持久弥香一天。” “也正是因为此,所以一直深得北方京城里的贵人们芳心,当然了,价格也同样很昂贵。一盒红月胭脂大概可以用三个月,但就是这么一小盒红月胭脂,却与白银等价,一盒红月胭脂就需要三钱银子,足够抵得上一名衙役的一个月月俸。” “一小盒红月胭脂,卖到三钱银子,这哪是施粉黛,每次出门就是在脸上你抹银粉,贴满一片片黄铜钱。” 张县令惊讶看着晋安:“想不到晋安公子对此还有这么透彻研究。” 晋安模棱两可的带过一句:“吾有一友偶得红月胭脂。” 他不这么说,总不能当着张灵芸老爹的面,直接明说…我曾给你大女儿送过一盒红月胭脂? 当初胭脂店老板一个劲向我推荐最贵最好的胭脂,我都能把老板的话倒背如流了? 呵呵。 就算这个男人有九颗狗头都不够狗头铡咔嚓的。 张县令听完晋安的话,抚掌笑说道:“哈哈,内人的确是喜欢红月胭脂。” “过去本官还一直在好奇呢,为何夫人每每与各家夫人相聚一起时,总少不了探讨这红月胭脂,原来是其中还有这么多门道,本官就是一粗人,不懂这些妇道人家的红妆、胭脂,晋安公子今日倒是解去了本官心头一大疑惑,哈哈哈。” 张县令笑着说道。 两个大老爷们,一路上不讨论大事,反而都在讨论女人胭脂粉中,聊得宾主尽欢,不久后,马车已经停在衙门的马厩。 晋安跟随张县令来到书房,当下人点亮书房里的灯烛,把书房里照得一片亮堂后,张县令吩咐下人去端茶水招待客人。 就在下人退下后,张县令背朝晋安,准备走向书桌后的太师椅坐下。 “咦,张县令你后背沾了一片落叶,我替张县令你拿掉。” 此时是下衙时间,张县令自然不会还穿着官袍,张县令此时身上穿的是用料上好的云袖服青色宽袍。 可哪知,晋安的手掌才刚贴上张县令的衣袍后背,忽然,兹兹兹,张县令的衣袍后背冒起火焰。 “张县令你后背衣服怎么突然着火了,赶紧把衣服脱了。” 晋安焦急喊道,并不停拿手掌去拍张县令的衣袍。 张县令也闻到了衣物燃烧的臭味,他赶紧脱下外袍。 结果晋安又再次大喊:“张县令你外袍内里的衣服也着火了,赶紧把身上衣服全都脱了吧。” 只不过,这回不用晋安扑灭火了,张县令自己手勾到后背凌乱拍打,后背上的小火苗很快就灭了。 张县令这时拿起扔在地上的外袍抖开来一看,外袍后背果然烧出半个巴掌大小的小洞。 张县令眉头皱了皱,然后疑惑看向晋安。 晋安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道:“真是奇了怪了,张县令你身上的衣服怎么突然无缘无故着火了?” “应该是张县令刚才转身时,书房里的风带动了旁边的烛火,不小心引火上身。” 还好张县令在书房里还有一件备用的外衫,就当张县令拿起外衫穿到一半时,晋安突然没头没尾的来一句:“我还未婚娶,莫非倚云公子给我生个八斤胖儿子吗!” 这句话,正是白天时候,晋安才刚在文武庙巧碰到倚云公子时说过的那句。 这突然措手不及的话,原本正在穿长衫的张县令动作一顿,当他想要掩饰时,已经迟了,噗! 一只手插入他身体,透胸而过,手掌上滚烫,炙热的火毒内气,直接洞穿了张县令这具空壳人皮。 没有血洒当场的血淋淋。 手掌上也没有血肉骨骼的阻碍感。 就那么毫无征兆的! 晋安从后背直接偷袭洞穿了张县令的胸膛! “果然…晋安公子早在进马车时,就已经察觉到了吗?” “我能否问一句,我自认为我的画皮之道已经登峰造极,足以以假乱真到鸠占鹊巢,全县衙都无一人识破我破绽,晋安公子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晋安身后传来一人声音,是负责在门外站岗的一名护卫,噗! 护卫的胸膛,依旧没有血肉身躯之感,被晋安手掌上的火毒内气洞穿。 “哎。” 一声低低叹息。 从衙门后院,走出来一妇人。 衙门后院是张县令与家眷的住所,来者正是县令夫人,县令夫人脸上神色复杂,看着眼前白天还是友人,到晚上却成了面罩寒色,杀气腾腾的晋安。 “本来不应该如此的……” 月光银华下的县令夫人,乌发光可鉴人,她再次轻叹口气,谁也说不清那一声幽叹,是因为世事无常的无奈…还是因为另有隐情的苦涩…还是因为哀怨戚戚。 但迎接县令夫人的,却是寒光凛凛的赤色刀光。 “这昌县衙门,难道全都是死人吗!” “整个县衙里就没有一个活人了吗!” “这到底是衙门,还是魔窟!” 晋安怒目大喝。 “冷静些了吗?” “如果还没有杀够,我还有更多的画皮让你继续杀,一直杀到让你满意为止。” 黑暗处,响起两个人走近的脚步声,这次出来的,正是晋安再熟悉不过的眉清目秀倚云公子。 以及一直跟随在倚云公子身后的老仆奇伯。 他与倚云公子分别才不过半日,但今夜再见到倚云公子时,心境却已不一样,有种物是人非的恍惚。 奇伯看看自家主子,再看看晋安公子,身为过来人的他,自然一眼便已经看出了事情本质,原以为此份友情能天长地久时,偏偏误会重重。 正是这份误会,让两人变成了剑拔弩张的陌路人。 但主仆有序,奇伯这时候不敢越雷池一步,替自家主子擅作主张解释,只能低眉低目站着。 人一老就容易追忆年轻时候错过的时光。 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心亡,则忘。 他也曾有过一段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的感情,奇伯开始陷入自己的往事回忆中,人只需要一段感情就足够刻骨铭心。 “张县令全家都是你杀的?” “是你扒了张县令家的人皮?” 晋安手提虎煞刀,直视不远外站着的倚云公子。 面对晋安问题,倚云公子脸上表情一怔:“原来晋安公子之所以这么生气的原因,是以为我穿着人皮再假扮张县令一家,把我当成了跟刺阴师、朴智和尚同流合污,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那些只是鱼皮,晋安若喜欢什么样的人,喜欢什么样的高矮胖瘦女子,我可以免费赠送几张鱼皮给晋安公子,满足晋安公子的猎奇心。” 倚云公子目光狡黠,揶揄的看着晋安。 鱼皮?不是人皮? 呃?刚刚还杀气腾腾,誓要杀遍全县衙的晋安,听到倚云公子要送他几个高矮胖瘦女人鱼皮满足猎奇心时,人一怔。 古代就已经发明出这个了? 当晋安看到倚云公子两眼里的揶揄神色,他立刻明白过来,倚云公子这分明是在报他白天时候的嘴上王者之仇啊。 晋安不甘示弱,于是瞥一眼倚云公子的胸无城府,砸吧砸吧嘴,的确不咋像心胸宽广能载船的样子。 虽然现在是晚上,视线昏暗,可倚云公子还是注意到了晋安的目光,一瞬间,她便读懂了晋安两眼里的…不屑一顾。 “奇伯,帮本公子剐掉晋安公子的两只眼珠子,本公子让他再看!” 倚云公子气得面罩寒霜。 还沉浸在自己年轻感情回忆里的奇伯,只是抬眼看一眼有如过家家般幼稚的年轻人感情,假装啥都没听到,继续追忆心中的记忆。 经过这么一闹,两人间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倒是因此缓和了不少。 “倚云公子你到底是人还是什么东西?如果你不是人,为什么你画皮张县令、县令夫人、还有张掌柜、张灵芸时,能够在白天出现,一点都不受到影响?还有张县令他们一家到底是生是死!” 晋安依旧没放下心中所有戒备。 倚云公子听了晋安的话,微恼道:“你才是东西!” 然后平静下来后,道:“你先回答我,我自认为我的画皮没有破绽,你究竟是怎么识破我身份的?” “这很简单,因为你身上有她的红月胭脂香粉味。”晋安轻描淡写道, 这里的她,自然是指倚云公子扮成的张灵芸,晋安一个月前带倚云公子去买红月胭脂的那次。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 Ps: 哇塞,今天这个标题好长鸭,就跟这章字数一样长。 晚上还一章5k字。 说白天有更新肯定会有更新,放开那个白天,我傍晚也是白天QAQ。。 正文 第118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5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 “为了公平,现在该轮到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面对晋安的话。 倚云公子倒是不屑于做那言而无信的失信之人。 于是,夜月下的倚云公子,略略组织了下措辞,随后回答了晋安的问题。 “我不知道为什么晋安公子会对我的画皮之道,心存误会,晋安公子应该有听说过元神出窍吧?” “其实我所修的画皮之道,走的便是元神分神之术。” “我可以元神分神数十,上百,同时操控数十,上百张画皮。” “而我只需要找到一个可以让我元神分神寄居的躯壳,但这躯壳必须是阳躯,而不是晋安公子心中的那个鬼画皮。” “只有阳躯画皮才能时时刻刻温养我的元神分神,让我的元神分神即便在对元神出窍伤害最大的白天火日下,也能活动自如。” “至于这阳躯画皮要如何修炼,则牵扯到诸多辛秘,在此就不方便透露给晋安公子。” 倚云公子并没有隐瞒晋安。 她说得句句如实。 晋安听完,目露若有所思之色。 “倚云公子还没回答我另一个问题,张县令一家几口人都是被你杀死的吗?” 倚云公子这回并未马上回答晋安的问题,先是沉默,然后吐气如幽兰,道:“晋安公子这是信不过我为人?” “依旧以为我是杀人不眨眼的魔教女魔头?” 晋安轻轻摇头:“我信。” “早在一个月前,倚云公子与奇伯在那晚肯搭上我一个陌生路人,我便信任了倚云公子与奇伯。” “但经倚云公子之口回答后,我才更加念头通达。” “念头不通达,则诸事不顺心,让我与倚云公子之间始终存在一层隔阂。” 倚云公子笑了。 笑得美丽无瑕,笑得如神秀绽放:“看来我与奇伯当日没白救了一个白眼狼。” “救?”晋安眉头一皱。 瞬间,晋安便读出了其中的许多信息。 “这事说来话长,不如进书房长谈。”倚云公子注视晋安的两眼。 晋安倒是没有目光光明磊落,没有犹豫的说:“好。” 看着并无犹豫,两眼光明磊落的晋安,倚云公子再次一笑。 这说明晋安的确没说谎。 的确肯信任她。 并非是那些嘴上一套,背里又另一套的伪君子。 而信任是一切的基础。 随后,倚云公子与奇伯走在前头。 晋安跟随在后。 三人走进书房。 只是就当倚云公子刚两脚跨过门槛,人进入书房内,忽然,她如触电般,右手猛的一缩,然后这位假公子有些恼羞的回头瞪一眼晋安。 “你做什么?” 倚云公子左手捂着右手,此刻右手依旧还有些灼伤刺疼感,一看中指指尖,微有点灼红。 原来,就在刚才,随着倚云公子走在前头,当跨过门槛,人的手臂摆动幅度有些大时,晋安乘机以黑山功内气牵手下倚云公子的指尖。 晋安皱眉,不答反问:“倚云公子这身躯壳也是画皮?” “倚云公子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倚云公子恼羞的瞪了眼晋安,晋安刚才的轻浮举动,完全不顾男女授受不亲,恼羞的倚云公子并未回答晋安的问题,身子呼的生气进了书房,只留下原地一缕轻风送来的红月胭脂香粉味。 晋安刚才真是精虫上脑? 昏了头? 故意去牵异性的手? 自然不是这样。 今夜的经历,实在太过匪夷所思,谁能想到,衙门后院的张县令住处,居然无一个活人。 全是画皮人! 因而,晋安很想知道,眼前的倚云公子究竟是不是也只是一张鱼皮?可哪知道,眼前的倚云公子依旧不是真人。 等等。 晋安人怔了一下。 若眼前的倚云公子也不是真人,那么岂不是说,老道士对倚云公子看面相,老道士曾说过的那些话都当不得真了? ——倚云公子额角乌黑,说明父母双亡,而且还是枉死的,并非是死于寿终正寝。 ——子女宫隐隐有一点发灰黑气,侵占到了父母天庭的额角,说明这父母枉死,八九不离十跟倚云公子脱不了关系。 晋安脑海中,想起老道士曾与他私底下交谈的这两句话。 …… 倚云公子仿佛是为了宣誓她的主动权,进了书房后,径直坐在张县令的那个太师椅上。 这太师椅若在衙门,那就是有品的官员才能坐,代表着昌县最大的官,是昌县一把手。 而若在后院,则是一家之主的意味。 只不过,此时的晋安,倒是没想到这些,因为他突然语出惊人另一句话:“倚云公子,你这身画皮,应该不是鱼皮吧?” “倚云公子不要急于否认,是不是鱼皮,我这只鼻子还是能闻得出来的。” 刚才晋安用黑山功内气灼伤倚云公子指尖时,那一刻飘升起的灼烫气味,都与他在张县令、县令夫人、护卫身上闻到的不同。 倚云公子没有隐瞒,直接大大方方承认:“这身画皮,的确是人皮。” “哦。”晋安只是很平淡的点点头。 这回倒是让倚云公子有点懵,人有些不知所措了,这反应似乎有点太过平淡如止水了? 似是看出了倚云公子心中的疑问,晋安这回主动开口解释一句:“就如我之前所说的,倚云公子与奇伯救我过一命,我既然选择了信任倚云公子,就不会再质疑倚云公子。就如老道曾传授我的一句人生哲理,‘人人内心都有自己的秘密,做人不必事事较真,不必刨根问底,做人难得糊涂一回’。” 倚云公子目露奇色与认同:“陈道长倒的确是个奇人。” 接下来,倚云公子开始详细讲起事情始末。 “喇叭瓮,聚阴地,棺材庙,据传那棺材寺庙就是传说中的聚宝盆,可惜聚宝盆并不在那棺材寺庙里。倒是棺材寺庙的封印不知被谁早已破去。” “因为晋安公子的宅心仁厚,朝棺材寺庙里遇害者一拜时所说的那一番话,‘好人不该受苦’,让我与奇伯心生感触,于是打算出手帮晋安公子一把。” “再后来的事,晋安应该都知道了,晋安公子搭乘上我的马车,进入昌县。路上偶遇的‘雷公劈尸案’,反倒是件意外。” “原本我以为,自那日一别后,今后你我都不会再相遇,哪知,命运不可捉摸透,晋安公子入住的客栈,正好便是我与奇伯在昌县的休憩之地。而我之所以住在那里,是因为那家客栈只是我家的产业之一。” “千年一瞬,难得有缘,五脏道人在昌县的入住客栈,也恰好与我们是同一家客栈…于是我顺水推舟,将五脏道人留下的遗物,恰好让晋安公子‘碰巧撞见’。” “晋安公子若一定要问我为何这么多次相帮,可以理解为你当初朝棺材寺庙里那对亡故父子那一拜的‘好人不该受苦’,让我与奇伯在你身上看到了明事理,辨黑白的圣人气度,不会因为这个人是邪灵,是尸,或者是画皮,就觉得他们都想要害人,将他们一概而论的统统扫进旁门左道,视作异类。以及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晋安公子当日赠我的红月胭脂,我不喜欢欠人人情,哪怕只是一盒三钱银子的红月胭脂,我也不喜欢欠着别人,所以当是还清了人情。” 这便是人们常常所说的善缘了。 种善缘。 得善果。 有什么因,就有什么果。 因果循环,自有冥冥中的天意。 听完倚云公子的解释,晋安决定了,明天他就去胭脂香粉店找那个当日强行向他推销胭脂的老板。 这回他要一口气买十盒红月胭脂。 然后他一定要硬舔倚云公子,哪怕是往刀头上硬舔,哪怕只是硬舔成功一次,这买卖都绝对不亏啊, 那可是来自倚云公子的人情。 倚云公子的身份一看就是不一般,能学齐儒生六艺“礼、乐、射、御、书、数”的人,家里非富即贵。 “那么说,一个月前那一晚我撞见的所有人,没有一个是活人?”晋安额头垂下几道黑线。 倚云公子笑得很开心。 笑得幸灾乐祸。 此时站在一旁的奇伯,终于从年轻时候刻骨铭心感情追忆中恢复过来,奇伯的眼角藏不住一抹悲伤的晶莹,然后颇是同情的看一眼晋安。 要换了常人,那一晚早惊魂,直接吓成大傻子了,人吓丢了魂,三魂七魄不全。 “那么张县令一家是怎么回事?” 倚云公子并未马上回答,而是反问晋安一句:“晋安公子觉得,青钱柳这么大的事,民间私藏火药这么大的事,单凭民间能力,能藏得住多久?” 晋安闻言,皱起眉头。 倚云公子说这句话的背后真相,不免耐人寻味。 倚云公子继续往下说着:“晋安公子应该有看过香烛店老板,寄给五脏道人的那封书信吧?那封书信我有看过,奇伯也有看过。” “就连香烛店老板孤身一人追查聚宝盆线索,都能追查到昌县,晋安公子觉得这个世上会只有一方势力在追查聚宝盆线索吗?别人就不会提早几年,甚至提早十年就已经找到聚宝盆出现在昌县的线索吗?” 十年前? 晋安头皮微微一麻,十年前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惊变? “既然倚云公子你一人替代了张县令、县令夫人、张掌柜、张灵芸、兜兜,张县令一家如果不是倚云公子你杀的,那他们本人现在都在哪里?”晋安问出心头疑惑已久的问题。 倚云公子看一眼晋安。 语气云淡风轻,如只是拨弄一只轻羽般的说道:“按照康定国律例,贪赃枉法超过六十两纹银,其罪已可当诛。” “至于张县令其妻女,倒是没在衙门里发现,应是被其藏到外地某个安全地点了。” 倚云公子虽然没有明说,可其中意思已经不言自明,也不知道倚云公子哪来的胆气,敢不交由刑部审问定罪就直接诛杀了一名地方贪官? 或许这便是当初望气术看到有书生功名之气在身的原因? 见晋安沉默,倚云公子忽玩心大起,朝晋安眨眨眼,一对明眸好似会说话的弯月:“晋安公子该不会真的以为,张县令还在民间藏有一个大女儿,一个亲妹妹,然后从未被外界知道吧?” “那晚我‘碰巧撞见’晋安公子你,一时玩心大起,只是跟晋安公子开个小小玩笑罢了。” 晋安抬眼望一眼此刻正有些自鸣得意的倚云公子,懒得接废话,倚云公子笑得好像个一百斤的大傻子啊。 他此时正在心里努力消化今夜听到的话。 倚云公子见晋安没接话,自讨了个没趣,于是继续往下说道:“当我来到昌县的不久,便发现张县令早已被人买通。刺阴师、纸扎人在喇叭瓮棺材寺庙没有找到聚宝盆后,都把目光移至昌县文武庙内的千年神木青钱柳上,以为聚宝盆就在树下被树根缠绕,正图谋埋藏火药,炸倒青钱柳,挖聚宝盆。” “但他们都错了,昌县文武庙内根本就没有什么聚宝盆。” “因为通知府城所耽误的来回时日太久,所以,我取而代之,并集中昌县力量,数次配合晋安公子围剿潜藏在昌县内的刺阴师与纸扎人。我原本还想以朴智和尚为饵,钓出幕后同谋的刺阴师、纸扎人,倒是没想到晋安公子先一步把朴智和尚也给杀了。” “聚宝盆,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宝物?真就值得那么多人来争夺,又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十年前,在青钱柳身上到底发生了一场怎样的变故,为什么青钱柳能一夜神异,青铜叶片一夜变成黄铜叶片?” “倚云公子又为什么说青钱柳不能炸毁?” 今晚,晋安心头有太多疑问充斥了。 随着倚云公子解释得越多,心头疑问也越多,需要些时间消化。 书房中的烛火,还在噼里啪啦的继续燃烧着,屋外夜色漆黑,浓黑,屋内却灯火通明,形成了鲜明诡异的黑白界线。 在这种沉默氛围中,倚云公子轻吐一口浊气,脸上神色改为郑重。 “这事说来有点复杂,就从十年前的那一夜惊变说起吧。” “十年前的青钱柳,还未一夜神异,还只是一棵当地香火旺盛些的普通青钱柳。” “人人都将文武庙里的青钱柳,高高供奉起来,每年香火不断,俨然是把青钱柳在昌县的地位,比同于文武二圣,甚至在昌县,文武二圣的地位还不如一棵不会动的‘死木头’。” “在昌县民间,口口相传着关于青钱柳的传说,说是千年前,几个古朝之前,昌县曾出过一名大儒,不仅学识渊博还能善骑射,为驱逐外族入侵,战死沙场。于是昌县当地人为这位大儒专门建立了一座文武庙,以此永世祭奠这位能文能武,战死沙场的大儒,被民间奉为气节高尚,并以此一直流传了千年之久。” “昌县百姓在地势开阔,有活水,有人气的昌县内,选出一处福址,建了一座庙,栽了一棵柳木,那时候的青钱柳还是一棵阳木。” “但这一切,在十年前的一场清明庙会,被一个人意外打破。” “那人,站在青钱柳下,看着开枝散叶,枝繁叶茂千年依旧不倒的青钱柳,他并未如其他人那样,给青钱柳上香,祭拜,献香火…脸上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目露虔诚祈福,祈求来年文举武举高中…而是面露不屑,说贪生怕死,卖国求荣,开关放外族烧杀掳掠的奸佞之人,却还有脸给自己立庙,给自己立贞节牌位,让世人歌功颂德你战死沙场,宁死不屈,把奸佞之人粉饰成高风亮节的大儒。别人奸佞之臣都是遗臭万年,反倒你欺世盗名,越活越像圣人。” “不知晋安公子可否有听说一个成语叫众口铄金?众口铄金,人言可畏,不管是对是错,是白是黑,当身边所有人都在口口相传同一个‘事实’时,假的也能成真,黑的也能洗成白的,指鹿也能为马。当口口相传多了,连自己也听得多了,到最后连自己都相信了自己是驱逐外族入侵,战死沙场的高气节大儒,把自己真当成了一身正气。” “不知晋安公子可否又听说过另一个成语,叫当头喝棒。那一天,当头喝棒,沉睡千年的浮梦一夜惊醒,一语惊醒梦中人!” “于是那一夜,青钱柳一夜神异,青是清气,但青绿树叶却在一夜化为浊黄树叶,以致本应是修在福址上的阳木柳树,一夜变成了吃人的阴木柳树。就如他在千年前贪生怕死,卖国求荣,吃百姓肉喝百姓血用累累白骨铸造自己的两代王朝的荣华富贵,加官进爵一样,即便死了都依旧死而不化,本性难移。” 想不到这里面居然还牵扯到这么多隐秘,晋安听得心神连连吃惊。 难怪那一晚他元神出窍,明明看到的是身上浩然正气,铁骨铮铮的大儒,可其身后却偏偏长了棵白天受万人香火,晚上却是吃人的千年邪木! 白天是一切正常的阳币,一到晚上就是能缓缓吸人三魂七魄的阴币! 亦真亦假。 亦阳亦阴。 书生忠义与谁论?骨朽犹应此念存。 此时晋安再咀嚼这句话,已是心中意境完全不同了。 欺世盗名的书生忠义,人们口口相传千年,变成众口铄金,却长出了一棵吃人的千年邪木! / Ps:抱歉,这章来吃叻,我并没在偷懒,而是一直在熬夜码字,来自手残党哽咽的嘤嘤嘤 这章是昨天10号的,并不是今天11号更新哈,11号还有更新的。 再次说句抱歉,更新来迟!看到还有很多大佬们在熬夜等更新QAQ。。 正文 第119章 聚宝盆来历(感谢盟主@“来自喵星的汪星人”) “那么十年前一语点破玄机的那个人,又到底是谁?” 晋安问出心中疑问。 哪知,倚云公子却是摇摇头。 “有人猜测,那人应该是第一批发现昌县聚宝盆线索的人。” 晋安低头沉吟。 想不到这人身份还挺神秘的。 不过也是。 毕竟这事都发生有十年了。 十年说长不长。 说短不短。 许多历史真相早已掩埋在时间滚滚长河中了。 晋安细思倚云公子的话,他倒是颇为支持有关那名神秘人的身份猜测,应该就是最早在昌县发现聚宝盆线索的人了。 因为青钱柳的事,牵扯到千年前的秘辛,若非花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去刻意调查,常人根本不知道这种早就被掩埋在历史漫漫黄沙下的千年秘辛。 这次还不等晋安主动开口,倚云公子已经继续往下讲了:“说完青钱柳十年前一夜神异的原由,再来说说聚宝盆与青钱柳是什么关系……” “晋安公子觉得聚宝盆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面对倚云公子的问话,晋安目光思索。 “盆?” “树?” 听着晋安的乱猜想,倚云公子与奇伯这对主仆的脸上,都露出了一切都跟我猜想的一样的果然如此表情。 晋安自然是看到了眼前主仆的脸上表情变化,于是他歪头想了想:“盆栽?” 呃? 原本还一脸果然如此的倚云公子与奇伯,差点没被晋安的话噎到。 倚云公子那张眉清目秀的玉冠白面上露出惊奇与惊愕:“晋安公子为何会觉得…聚宝盆它会是个,呃,盆栽?” 晋安的理由很简单:“青钱柳栽在盆里茁壮成长,这可不就是盆栽吗。”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倚云公子再次呃了下。 “当然了,按照倚云公子刚才所说,刺阴师、纸扎人、朴智和尚这一伙人想炸倒树挖聚宝盆,但实际上栽有青钱柳的土下并没有聚宝盆,所以我觉得聚宝盆应该没可能是盆栽。” 坐得久了,就容易腰疼,脖子僵硬,屁股也疼,晋安舒展了个懒腰,声音慵懒说道。 “晋安公子自信点,把‘应该’二字去掉。” 倚云公子斜睨一眼不顾形象伸懒腰的晋安,然后脸上改换肃然表情,说道:“聚宝盆又有另一个名字,叫聚阴盆。” “这聚阴盆,是一口棺材。” 棺材? 晋安一怔。 这的确是有点大出乎意料之外啊。 “相传在遥远前,天下还未一统时,有一个叫山州国的小国,有一日,天有大声似火雷,有坠星于西方,至地为石,火光赫然照天,远近皆见。三日后火熄,山州国得一陨石,封为神石。” “从那以后,山州国国力蒸蒸日上,大力开疆扩土,兵卒能征善战,兵力源源不绝,四处吞并邻国疆土,很快便吞并了大半小国,民间有传闻山州国有阴兵助力,每每行军打仗都只是夜晚,军队所过之处阴风阵阵,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但就在山州国四处征战,到处侵吞邻国,眼看就要一统天下之时,山州王抱病,山州王自知时日不多,于是连夜召集全国各地的所有工匠,打磨神石,打造出一口棺材,但因为直接叫棺材不吉利,于是命名为聚宝盆。山州王临死前曾将所有子女、宾妃都招至病榻前,下了一道圣谕,他死后将他的尸体葬入聚宝盆。” “然而,山州王才刚驾崩,膝下十几个儿子就开始急于夺嫡,党派内斗,血流成河,各个都在窥觊山州国打下的庞大疆土,根本无人关心山州王的尸体,等山州王尸体烂在寝宫,遭老鼠啃食都无人问津。” “直到山州国亡于内斗,被同仇敌忾的邻国盟军,趁机攻破王城,杀入皇宫时,才发现山州王的尸体都发烂发臭严重,一条腿一条手都快被老鼠吃光了,只剩下骨头。” “那一夜,诸国结盟攻破山州国,在山州国内烧杀掳掠的混乱中,山州国许多王室宗亲逃亡,聚宝盆的下落也就此丢失不见。” “直到山州国被灭,民间不知为什么突然流传出来一些传言,说那块天外飞石可以死而复生,人死后只要触碰神石,就能死而复生,从神石里重新走出来一个一模一样的人。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山州国连年征战,却能兵力源源不绝,越征战兵卒数量越多,横纵六合,大肆吞并邻国。” “这也能解释得通,为什么山州国只在夜里行军打仗,所到之处阴风阵阵,被民间传成是阴兵借道。” “当时山州王自知时日不多,所以想借助聚宝盆死而复生,但可惜娶了那么多宾妃,膝下儿子十几个,却无一人为他安葬,全都陷入至亲夺嫡的杀伐中,最后连山州国都丢了。” 晋安没有打断倚云公子的讲述,屏息凝神的专心听着。 靠近陨石就能让死人复活? 莫非是这块陨石带着很强的辐射、放射物质? 有关于陨石辐射,晋安以前没少在新闻中看到过相关报道。 倚云公子继续讲述着聚宝盆的来历。 “原本随着山州国灭亡,山州国已经淡出众人视线,可面对起死回生,死而复生,甚至是能够长生不老的诱惑,当时诸国都在抓捕山州国逃出来的皇室宗亲,宫女工匠…那时候诸国君王都疯了,短短不到一年,因直接或间接受到牵累而死的人多达十几万,天下乌烟瘴气,每天都有人头滚滚落地,山州国所有皇室血脉自然也是无一幸免。” “这场血腥风波足足持续七八年之久,诸国一直找不到丢失了的聚宝盆,这才慢慢放弃了继续寻找聚宝盆下落。” “因为这段历史太过血腥残暴,后世史记、野史上记载并不多,鲜少有人知晓其中辛秘。但因为一个聚宝盆,却引得天下人疯狂杀戮,枉死了数十万人,这聚宝盆自一开始就带着不吉利,所以又被后世一些野史里写成‘聚阴盆’。” “在这几千年里,聚宝盆一直兜兜转转,消沉一段岁月后又会现世一次,当无数人因争夺它而死后,它又会重新消沉不见,始终没人能把聚宝盆常年留在身边。” “因为但凡得到聚宝盆的人,最后都会落个不得善终的结局,不是国破就是家亡,然后聚宝盆又会丢失,不知所踪,弃上一任主人而去。” “这聚宝盆似乎生来就带着噩运与不祥,每一任得到过他的人,最后都会不得善终,气运用尽,似乎这聚宝盆能吸人气运,当吸完人气运后离主人而去,消沉了一段岁月后又会被下一任主人得到,因为太过邪性,所以后世之人又称它是‘聚阴盆’,意为不祥之物。” “可即便如此,每当聚宝盆出世时,总会引发血雨腥风的争夺,因为长生不老对于寿命有限的凡人来说,诱惑太大,人人都怕死,只要怕死就会去努力寻找那缥缈无边的长生不老。聚宝盆就有着如此的魔力,总能让许多人因争夺它而血流成河,可是它能不能真的起死回生,长生不老,历史上始终无一人见证到,唯一的记述也只存在于早已烟消云散的山州国。” 有关聚宝盆的来历,倚云公子并无隐瞒,已经都对晋安坦言。 她最后道:“也不知什么时候起,聚宝盆要出世的消息,又重新出现,并且这次的线索,直指向昌县这里,说文武庙里的供着的这位大儒,生前得到了聚宝盆。” “刺阴师他们想炸树,应该是在其它地方没有找到聚宝盆,因而觉得聚宝盆就在树下的原由吧。” 晋安听完倚云公子的话,陷入沉思中。 “那倚云公子打算怎么处理青钱柳作乱这件事?” “既然这是一棵吃人的阴木,索性直接让刺阴师他们把这邪树给炸毁,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晋安道。 倚云公子摇摇头:“这青钱柳的事,在昌县积郁已久,已成一大祸患,要想拔除邪气没那么简单,青钱柳以阴钱上的邪气,满满侵袭了全县百姓,不是一人之力能驱邪的。” “现在这青钱柳还尚算风平浪静,如果毁树,恐激怒到青钱柳,一夜里全城百姓无一人可活。” “我已将此地消息上报到府城,希望尽快被府城得知,府城尽快将此地消息上报到京城的镇国寺或是玉京金阙,派出大量高僧或道教的强者,来昌县斩邪除魔。” 晋安听了这话,怎么总感觉这套说词很熟悉啊。 当初那个喇叭瓮棺材寺庙,五脏道人也是这么对他说的,棺材寺庙留着,虽会害人性命,但酿不了大祸,平日里只需避开些走就行。 可若真的强行拆庙,就等于是放饿虎出笼,助纣为虐,只会死上更多人。 恰在这时,有几名衙役走进了书房外的庭院。 “县令大人,您命我们找来的金宽尸体与林明成尸体都已经带到。” 而这时,书房内传出张县令的威严声音:“嗯,辛苦了,你们先退下休息吧。” 当那几名衙役转身离开,晋安目露讶色的看着书房外庭院放着的两口黑漆棺材。 其中一口棺材他自然熟悉。 昨晚元神出窍时,他才刚在义庄里见过金宽的棺材。 晋安目光不解的望向倚云公子。 “晋安公子不是很疑惑,我为何一直阻止炸树,我为何一直担忧会激怒到青钱柳吗,这金宽尸体便是答案。” “我知道晋安公子今晚肯定会问及有关青钱柳的事,所以刚才已经命人去义庄运来两具尸体。” 倚云公子带着晋安走出了书房。 大晚上,夜深人静,四周黢黑,安静得很,庭院里却摆着两口黑漆棺材,虽然衙门是秉承着朝廷万万人气运的地方,正气最重,通常衙门是不会闹邪,但这依旧压不住大晚上面对一口棺材、棺材里还躺着个死人时的瘆人气氛。 其中一口棺材里的金宽,人已死超过一天,尸僵形象已经消失,死人脸灰青,嘴唇铁青色,二目紧闭,尸体平躺在棺材里,天气已经开始热起来,尸体内部已经开始腐烂,当人靠近棺材旁,那股子气温并不好闻。 “晋安公子可知这金宽是怎么死的吗?” 虽然不明白倚云公子问这个问题的用意,但晋安还是回答道:“死于青钱柳吸光所有三魂七魄,暴毙于赌档里。” 倚云公子先是惊讶看一眼晋安,她倒没在这种旁枝末节的小事上过多投入精力,倚云公子继续道:“既然晋安公子已经知道金宽的真正死因,那晋安公子可有看出来这金宽尸体,跟常人有什么不同之处吗?” 晋安闻言,心头一动。 他闭气忍着棺材里的气味,开始俯身仔细观察起棺材里的死尸。 但一炷香过去,晋安什么都未发现,就跟普通的死人尸体没区别。 这时,奇伯走到了棺材旁。 奇伯朝晋安笑笑道:“晋安公子,这种脏活累活,还是让我来吧。” “其实,这两口棺材里的人,都是死于青钱柳,被阴钱上的邪气吸光了三魂七魄而暴毙的。” “平时这些尸体并无异常,倒还算相安无事,就跟正常人死后的尸体一样。可若将他们放到一起时,那么问题就来了……” 奇伯搬出棺材里的两具尸体,平铺在庭院的地面上,结果令人惊悚一幕发生了。 地上的两具尸体,居然自己动了起来,身体扭曲,缠绕,两具尸体紧紧贴在一起,手脚、脊椎完全是扭断骨骼的伸向后背,缠绕! 咔嚓,咔嚓,咔嚓,全身骨骼不堪重负的扭曲,压断,爆裂! 尸体内部分泌出大量恶臭黑色液体,但那不是尸夜,也不是死人的血,却恶臭无比。 最后,两具尸体扭曲,缠绕得像老树根雕像后,这才停止变化,重新恢复回静止状态不动了。 而此时的尸体表面,已经都是体内分泌出的那种恶臭黑液,像是树汁般,将两具尸体黏连,吸附在了一起。 “救我……” “救我……” 两具扭曲成一块如树根的死尸,明明是眼睛闭着,嘴巴也未张开,可喉咙里发出一声声痛苦挣扎的求救声音。 晚上有夜风吹进庭院里。 阴风阵阵。 胳膊上竖起一颗颗鸡皮疙瘩。 “晋安公子应该知道,不管是花草还是树木,一旦扎根地下后,每年都在不停生长出更多的草根、树根…那么,晋安公子可知青钱柳变成阴木的十年里,它的树根又在地下蔓延了有多广吗?” 倚云公子终于说出了她的担忧。 树根? 蔓延? 晋安反应过来,人愣住了,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爬上后背。 这么说来,所有死于青钱柳的人,最终都变成了青钱柳的根系,那么文武庙里那棵青钱柳下到底埋了多少死人扭曲成的树根? 正文 第120章 爆炸!昌县沦陷!(6K大章,感谢盟主@“浮生0606”) 今晚发生的事太多。 当晋安出了衙门,回到住的地方时,还在想着今晚的长谈。 月明星稀。 晋安回到住处时,已是亥时过半了。 因为现在是宵禁时间,衙里专门派了几名衙役送晋安回来的,晋安朝几位衙役道谢了一句,目送那几位衙役离开后,他这才推开院门准备进家。 “我好像有什么忘记了……” “对了,我居然忘记向倚云公子打听有关于白棺女尸的事了……” “算了。” “反正我明天就要带上老道士和五脏道人的山羊跑路了,不去想这些烦心事了。” 既然树不能炸。 那就只剩下跑路了。 这是晋安一开始就打算好了的。 好在听倚云公子的意思,昌县的事应该已经层层上报到京城的镇国寺,玉京金阙,自然会有高人前来除魔卫道。 晋安进了院子,看到老道士房间的窗户纸内透出油灯的黄光,老道士睡得非常香,那磨牙,打呼噜的声音,即便站在院子里都能听得见。 他给院子里的山羊箩筐里补了些红萝卜后,便思索着走向自己房间。 晋安在想着,等明早城门一开,他该带上哪些东西跑路? 突然! 轰隆! 一声剧烈爆炸,如平地悍雷般响彻,地动山摇,即便隔着很远晋安都感觉到脚下地面猛的一震。 “嗯!” 晋安面色大变,人快步冲出房间,他抬头看见昌县内一处地方火光冲天,火势很大,铺天大火将漆黑夜空都烧红了。 昌县百姓此刻也都衣衫凌乱的慌忙跑出来,乱了,全城都乱了。 “翻地龙了!” “翻地龙了!” 这时,老道士也慌慌张张跑出来,跑出来时还没忘了抢救出来他的吃饭宝贝,太极八卦褡裢。 翻地龙,就是古代对地震的称呼。 在神话故事里,有地龙在地下沉睡,无意翻个身,地上则是山崩地裂,地动山摇,导致房屋倒塌,死伤无数。 老道士刚冲到院子,就看到屋顶有人,仔细一看原来是晋安,老道士刚才还紧张的心顿时松了口气。 “好猛的火势!” “小兄弟你有看到是昌县哪里发生大火吗?” 老道士朝屋顶上的晋安喊道。 晋安看着完全被大火吞没的文武庙,并且这大火在火借风势下,居然有向四周木质结构房快速蔓延的趋势,他深吸一口气,脸上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蹬。 晋安跃下屋顶,朝老道士严肃道:“老道,这昌县要变天了,刚才的大地摇晃不是翻地龙,而是文武庙让人给埋火药炸了!现在文武庙整个塌了,那里已经成为一片火海!” “老道我们赶紧收拾下东西,防止这火势控制不住,烧到我们这边,等城门一开我们就马上离开昌县。” 晋安说完,皱眉望了眼距他最近的城东门方向。 文武庙被炸,接下来昌县肯定会封城抓捕真凶,明天未必能顺利出城。 “文武庙被炸了?” 老道士听得瞠目结舌,真有人疯了跑去炸文武庙? 但看着晋安脸上第一次露出这么严肃的表情,老道士已经知道晋安说得都是真的。 “青水帮藏进城里的火药,不是都已经被拔除掉了吗,怎么还有火药?”老道士这回也换上严肃表情。 晋安神色凝重的摇摇头:“估计是还有漏网之鱼吧。” “今夜炸文武庙的人,应该就是逃走了的刺阴师炸的。这刺阴师已经疯了,这是打算破罐子破摔,直奔文武庙里传说的聚宝盆而去,根本不管一城百姓的人命。” “聚宝盆?” “这名字很熟悉呀,老道我记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老道士的话还未说完,晋安人已经脸色凝重非常的跑回屋里,然后元神出窍。 魂儿揭下肉身手掌上的两张黄符,晋安借助着黄符上的神道气息护魂,一路穿墙穿石的朝文武庙方向快速游魂而去。 火光冲天。 半边天都被烧红了。 昌县地处南方,南为离,离火是阳气最炽烈的朱雀,最是伤魂,晋安即便身怀六丁六甲符,有十二神道护体,可他还没靠近文武庙,就被汹汹火焰的炽烈热浪挡在一里外,无法再寸进一步了。 如果强行往前,他就要被伤到魂了。 此时文武庙这边的混乱,比之昌县其它地方更加混乱,火药爆炸的巨大冲击波,震塌了周围一圈民宅。 不少人还在熟睡中,直接就被倒塌的废墟掩埋了。 在火光冲天的灼热气浪下,有尖叫声,有哭喊声,有求救声,有侥幸逃过一劫的丈夫正在疯狂扒拉废墟寻找他被掩埋的妻儿。 也有不少原本就守在文武庙附近,未被火药爆炸波及到的衙役、乡勇,开始纷纷冲上街头救人。 眼前一幕,宛如一幅人间烈狱在现。 惨绝人寰。 而爆炸最中心的文武庙,此时已经完全被冲天大火吞没。 晋安表情凝重。 寻常爆炸不可能有这么大火光! 这次爆炸绝对有火油助长火势! 那刺阴师也深知青钱柳的邪异,定然是想借助火油焚烧了青钱柳! 晋安心头沉重。 那么这次爆炸究竟有没有炸死青钱柳?或者,反而彻底激怒,唤醒了青钱柳! 可惜在神魂的眼里,文武庙里的情形,什么都没看见,只有火焰如柱的冲天燃烧。 今夜惊变,人心惶惶,晋安担心自己停留太久,肉身那边会出什么意外,打算先回魂。 …… “王显,你确定这家宅子里,男人出门好几天,只住着女眷?” “我说得句句属实,我还能骗阿全你不成,趁现在城里混乱,那些晚上巡街的乡勇全都跑去救火,我们趁机进这家宅子里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一场爆炸。 有人心惶恐,也有人性贪婪在躁动。 有两个蟊贼就盯上了衙门无暇顾及宵禁的空隙,鬼鬼祟祟摸到一处小胡同里,小胡同有一扇小门,那是一座宅院的后门。 “好!干了!” 阿全目露凶光,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这两人显然是惯偷了,一人托举起另一人,翻墙而入,然后再由里面拿开顶住门的木棍与门闩。 吱呀—— 漆黑夜下,院门发出牙酸的木制门轴转动声,就好像是久卧病榻上的老人,艰难翻身一次的痛苦叹息。 两人悄悄虚掩上门后,开始摸黑进入院子,然后翻箱倒柜找值钱东西。 这家人应该是名小富商,是二进院子,有主房、有厢房,足足有七八间房,院中还栽了不少盆栽。 但这些盆栽一到晚上,只剩下黑乎乎一片,开枝散叶开来犹如黑夜里的一只只鬼招手在风中乱拍。 这两名蟊贼胆子很大,要不然也不会想到趁这个时候发横财了,他们根本不怕这些东西,而是直奔宅子主人休憩的主房。 这一通翻箱倒柜,还真被两人找到不少好东西,都是女人的金银首饰。 “奇怪了,这次未免也太顺利了吧,主房里居然没有一个人,男人没在家,总归有女人在吧?这些女人用的金银首饰,胭脂香粉,说明这主房常年有正妻住着才对啊,王显你没觉得奇怪吗?” “管他的,想那么多干什么。” 这次的收获很丰厚,两人捧着几只大包出了主房,正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今晚的太过顺利,刺激到两人的内心贪欲,于是又把目光盯上其余几间厢房。 连翻找两间厢房,两人都是收获满满,那些精美的金银首饰一看就是宅子主人家的妾室才能用得起,根本不是贫寒出身的丫鬟能用得起的。 “王显,确实很不对劲,这一家人怎么一个人都没见到?” 人心不足蛇吞象,此时正贪心上来的两人,哪管得了那么多,他们都舍不得这户富商人家的万贯家财,难得碰到一回机会,都不想就这么轻易舍弃掉到手机会。 没人更好,或许是临时有门出远门或走亲戚去了。 虽然他们这时偷到的财物,已经足够两人逍遥快活好几年的了,但人心的贪婪是无止境的。 当两人摸到第三间厢房,才刚推开门,阿平忽然道:“王显,你有没有闻到一股怪味?” 王显不以为意的回答:“的确是有一股怪味,也许是许久未开门窗通风,难免会有些怪味。” 他现在一门心思都是在看看屋子里哪里有值钱东西。 “不对啊,王显你有没有发觉,那股怪味越来越浓了?好像是越靠近这扇屏风,怪味就越浓,王显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这时即便被贪心蒙蔽的阿平,也有点心里发毛了。 按理来说,他们这些梁上君子的胆子是最大的,可今晚也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一种心神不安的感觉。 黑暗的厢房里,王显和阿平没敢点蜡烛,因为担心会被人发现他们正在私闯宅子盗窃,所以两人摸着黑,悄悄摸到屏风前。 两人都是惯偷,夜间势力比常人好一些,在乌漆嘛黑的厢房里也能勉强视物。 当两人站在屏风前,那股怪味已经非常刺鼻了,就连贪财的王显此时也都察觉到不对劲了,两人在黑暗里相互对视一眼,然后悄悄绕过屏风。 呼! 两人的走动,在乌漆嘛黑的屋子里,带起一股微弱气流。 十几张两眼闭着,面色死灰,嘴唇乌青色的死人脸,出现在屏风后,在十几张死人脸后长着一坨看不清楚模样的巨大肉瘤。 就近在咫尺! 王显和阿平吓得脸上一下没了血色。 “救…救命!” 夜幕下响起凄厉惨叫,恰好吸引来一队正准备赶去灭火的乡勇,二三十名乡勇手举火把的破门而入。 “头,快看那间厢房的门是开着的,刚才那声惨叫应该就是从那间厢房里传出来的。” 当这些乡勇一手火把,一手腰刀的冲进厢房里后,却被眼前的血腥一幕吓一跳。 地上全是拖痕的血迹。 有人想逃出厢房,可还没跑到门口,就又被倒拖回去,一直拖到屏风后。 当这些乡勇小心翼翼来到屏风后,举着火把的手一颤,险些把手里的火把吓扔掉。 脸上全都惶恐,惊惧,慌张。 十几具面色死灰的死人尸体,有妇人、有小孩、有老人、有下人…他们的身体正如树根般扭曲成一团,手脚、身躯紧紧缠绕一块,十几尸体紧紧贴在一起,已经分不出哪只手是属于谁的,哪知脚是属于谁的,因为他们的手脚全都如肉瘤般扭曲,丑陋的死死缠绕在一起,浑身遍布熟悉的黑色液体。 那些黑夜就如树汁般,将这些手脚紧紧粘合在一起,无法分开来。 “救我……” “救我……” 一声声痛苦的压抑嘶吼,来自还未死透的王显与阿平两人的喉咙。 他们此时也成为了这些丑陋人形树根的一部分,活人弯折,扭曲的身体,脊椎骨被压爆,内脏被挤爆,鲜血从七窍汩汩流出,求救声音越来越虚弱,面色也开始变得灰白,体内不再流出鲜血了,而是也开始流出如树汁一样的黑液,将十几具尸体牢牢黏合成一团更大的丑陋肉瘤。 虽然眼前这团肉瘤树根一直是禁止,并没有动,但正是因为静止不会动,再去看两个大活人的手脚、躯干跟十几具尸体的手脚如树根般紧紧缠绕一起,反而更加瘆人了。 “怪物!” “有怪物啊!” 这些乡勇吓得屁滚尿流,一窝蜂的慌慌张张跑出厢房,有几人来不及跑出来,只剩下身后传来凄厉惨叫声。 …… 恰好经过这边的晋安神魂,听到有许多人的惊慌奔逃声音,他的神魂赶忙飘过去查看。 结果刚好看到一大群乡勇,从一座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二进院子里,集体惶恐跑出来,嘴里还不停喊着怪物怪物,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吓丢了魂似的。 晋安将六丁六甲符与五雷斩邪符拿出来,握在手里,准备一有不对就马上祭出黄符,然后这才谨慎飘去乡勇们惊慌逃出来的那座厢房。 他此时是魂儿状态,不用像活人那样从正门进入,晋安直接穿墙而入厢房里,当一飘入厢房里,立马看到了十几具尸体纠缠,缠绕,扭曲成一团的巨大丑陋肉瘤树根。 就连晋安看着眼前这团丑陋巨物,都忍不住心头涌起一股寒意。 “这些人,都是死于青钱柳,被阴钱吸光了三魂七魄吗?” “那两个人的尸体,全身鲜血还未干,应该是才刚死不久!” 晋安很快便分析出了眼前状况。 就在这时,正手握两道黄符的他,在这一瞬间,感受到有十几双邪念目光,正朝他看来。 但眼前的巨大肉瘤树根,明明就是静止不动。 晋安很肯定! 那十几双邪念目光,就是来自眼前这十几具如树根缠绕一起的怪尸! 然而。 这些丑陋纠缠一起的怪尸,始终都是两眼闭着,并没有睁开眼。 眼前这一幕,就如这些怪尸始终保持静止不动,却能噬人般诡谲,气氛开始诡谲起来。 “五雷纯阳!天地正法!什么阴祟也敢窥伺我?” 手持五雷斩邪符的晋安魂儿,目光勇猛不屈的看向那坨丑陋扭曲的怪尸。 那种蠢蠢欲动的邪念目光这才消失。 那坨十几张人脸的怪尸,重新恢复平寂,仿佛真的只是寻常尸体。 但这些扭曲,缠绕在一起的怪尸,一点都不寻常。 可晋安发现,夜下,有越来越多地方传来惶恐惊叫声,还有绝望哭喊声,他面色一变,魂儿飘高,穿过屋顶瓦片,魂儿飘在高处的一览无余脚下昌县。 此时的昌县,到处都在死人。 到处都有扭曲如树根的怪尸诞生。 昌县阴风大作,这股阴风,正是来自那些散布在大半昌县百姓手里的青钱柳阴钱。 似乎受到了刺激,那些阴钱到了此时不再隐藏了,但凡手里有阴钱的昌县百姓,一瞬暴毙!人直接被手里的阴钱瞬间吸光三魂七魄! 然后纠缠为怪尸! 一夜间,人口过万的昌县百姓,死亡过三成! 但有更多的昌县百姓,在绝望哀嚎声音中,死于那些扭曲如树根一样的怪尸!然后壮大着那些扭曲如树根的怪尸! 从两具尸体变三具…变六具…变二十具尸体手脚、驱赶紧紧缠绕! 到处都在哀嚎,到处都在绝望惨叫,越来越多的地方开始起火而无官府扑灭火,结果就是火势在这些木质结构房屋里快速蔓延,昌县好几处密集建筑已经陷入熊熊火海。 今夜,昌县沦陷! 晋安指骨捏紧,目露感伤的望着已经沦陷的昌县。 他越是想做些什么! 可越是感觉到那种无能为力的不甘心! 到最终发现! 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在牵扯一城池一地方的大灾难面前,他那点自鸣得意的进步,连螳臂挡车的资格都没有。 就在这时,咚!咚!咚! 有阴兵借道的行军脚步声,踏着如战鼓擂动的震天撼地脚步声,甲胄铿锵碰撞,穿墙、穿屋,杀气腾腾的扑杀向文武庙方向。 与此同时,在文武庙方向,晋安看到有读书人读天下文章的浩然元神光芒,直冲云霄,这次不是光芒近丈高!而是近十丈高! 是倚云公子! 晋安一眼就认了出来。 白棺里的女尸,以及倚云公子都在尽力救世吗? …… “丁亥拘我魂!丁酉制我魄!丁未却我灾!” “甲午守我魂!甲辰镇我灵!甲寅育我真!” 六丁六甲符上的十二神道气息,温养晋安神魂,稳固晋安心志,此刻的晋安心志不再摇摆不定,目光决断,他已经有了决定。 接下来,晋安游魂迅速归壳。 待重新回魂肉身,晋安立刻拿出身上那张花了一千阴德,已经敕封过一次的五雷斩邪符,眉宇间带着果决,没有犹豫:“敕封!” 随着大道之音的宏大道韵响起,熟悉的大道潮汐出现。 待大道潮汐褪去,晋安从手中的五雷斩邪符五雷图上,感受到了与以往不同的心悸感觉。 晋安深呼吸一口气:“敕封!” 他没有丝毫犹豫,三次敕封! 大道潮汐再次出现,这次的大道潮汐持续时间要比以往几次都漫长一些,等大道潮汐散去后,晋安再看手里的五雷斩邪符时,太阳穴突突跳动。 他感觉自己仿佛不是手持一张黄符,而是手里握着足以将他劈为灰烬的雷池。 而在这雷池里,有无尽雷霆激荡长空,神威煌煌。 哪怕此刻不是元神出窍状态,晋安都感觉到这张五雷斩邪符上的纯阳五雷图,都在时时刻刻洗涤念头的杂质,让他魂儿更加精纯,凝练,壮大。 居然有练魂效果? 这绝对是意外之喜! 望气术,阴德—— 贰。 这才叫一招全回到解放前,这几天杀纸扎人、朴智和尚、薅羊毛青钱柳的所有阴德,全都砸在这次的五雷斩邪符上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昭昭中自有天意,第二次敕封是二千阴德,第三次敕封是三千阴德,他这几日斩获到的阴德,刚好不多不少凑够。 暂时抛开这些杂念,接下来,晋安不敢有耽搁,再次元神出窍,魂儿飘到高处,回头望了眼自己的住处位置。 因为他当初为了安静练武,所以特地选址在偏僻,僻静地方,人口不如其它地方稠密,此时骚乱还没蔓延到他住处。 而且其它方向的骚乱距他住处还有一段距离。 这就让晋安暂时少了后顾之忧,为了节省时间,尽快赶去文武庙支援白棺女尸与倚云公子,也不知道那边战局如何了,所以晋安直接选择了元神出窍。 然后游魂全速奔赴往文武庙方向。 晋安自认为他不是铁石心肠,无法做到亲眼看着昌县百姓惨死却冷漠无动于衷。 他也无法做到像那些城府深沉的老怪们一样,事事只计较得失与利益。 人生在世。 但求一句问心无愧。 这一刻的晋安,目光坚毅,勇猛,有进无退,魂儿从六丁六甲符、五雷斩邪符上感应到的神道气息越来越浓,念头越来越顺畅,魂儿全身都舒服,神魂大道更进一步了。 “符兄,这次就全靠你了!” 正文 第121章 天打雷劈 游魂一路遇屋穿屋。 遇墙穿墙。 遇树…呃,下意识绕道走。 一路上所见到的都是混乱,大火,逃亡…… 随着离文武庙越来越近,晋安更加直观,清晰的看到了,直冲云霄的读书人浩然元神光芒了。 读书人读过的文章,会字字闪耀光芒的从百窍散发而出,如彩霞万缕,如浩瀚景秀。所以人们才会常形容诗能成仙,文能成圣。 “倚云公子曾说过,她的画皮之道之所以能在白天也活动自如,是因为她并不是练的旁门左道那种专门害人扒人皮的鬼画皮,而是阳壳。” “看来这就能解释得通倚云公子的元神光芒,为什么会带着读书人的浩然正气,因为丹青也是画道。” 丹青里的丹,便是指的朱砂了。 而朱砂又是至阳之物。 古人也有把画道大家比作是“丹青妙手”的称为。 而且在某些时候,也有将浩然正气称作是“名垂丹青”的用语。 晋安因为心系文武庙那边的战况,游魂一路快速飘去文武庙,可他才刚赶路一半,忽然,轰隆! 本就火光冲天的文武庙,又是一声巨响爆炸,火焰更大了。 紧跟着晋安发现,倚云公子的元神光芒竟消失了,不见了,就像是被凭空抹去了一般。 “该死的!” “那里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晋安魂儿着急飘去。 之前晋安接近文武庙时,还有百丈远就再也靠近不了被熊熊大火覆盖的文武庙周边,南方是离火,离火属朱雀,离火最能焚烧阴魂。但这回,随着二次爆炸,火势蔓延更快,更远,晋安连百丈都靠近不了。 熊熊火焰向外扩大了一大圈,焚烧了周围一大片木质结构楼阁,滚烫热浪袭人。 “丁丑延我寿,丁亥拘我魂……六丁六甲符,开!” 六尺六神兵神甲的神魂,带着勇猛精进气势,无畏无退的一头扎入熊熊火焰里。 六甲是阳神! 无惧这些普通凡火。 在这熊熊大火中,几乎已经没有人幸存的可能了,一路飘俩,满目疮痍,到处都是被大火烧倒塌的屋顶,断墙。 以及人被压在废墟下,来不及逃出来的一具具焦尸。 越是接近文武庙,满目疮痍就更加触目惊心,晋安越飘越心头沉重,就连倚云公子的元神光芒自刚才那声大爆炸后,也是彻底消失不见了。 晋安终于飘近了文武庙,但他发现自己根本进不了文武庙,此前还是热浪滚滚,可来到文武庙附近后却发现这里一点都不滚烫,炽热,反而阴风阵阵。 当晋安看清眼了文武庙的一幕后…他被惊骇到了! 无数手脚、躯干扭曲,缠绕一块的死人,丑陋纠缠成一张巨大的尸网树根,将文武庙完全包裹了进去。 那些尸网树根,全是由死人的灰白皮肤手脚、躯干扭曲结成的,一具尸体紧紧缠绕着另一具尸体,手脚弯折,脊椎弯折,由那些体内分泌出来的如树汁一样的黑液紧紧缠绕,黏连在一起,不分彼此!永生永世! 扭曲的脖子,诡异角度的脑袋,一张张人死之后的灰白人脸,带着诡谲平静气息,两眼紧闭,面色平静,所有安静、平静的灰白死人脸全都脸孔朝向外面,形成了尸网上的密密麻麻死人脸。 尸体屋吗! 这些死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都是这些年被青钱柳吸光了三魂七魄的人,有昌县百姓,也有来参加清明庙会的外乡游客。 即便在过去生活里看过那么多R级片的晋安,什么样的血腥、诡异画面没见过,可还是被眼前这诡谲,震撼的尸体屋给震撼到心神,内心涌起深深寒意。 这么多张密密麻麻缠绕在一块的死人脸,脸上皮肤灰白,两眼闭着,明明一动不动,异常平静,好像是并不会移动的死尸,可就是这么一副平静下,却更加让人感到头皮发麻的冰冷,诡谲气息。 在那平静,平寂下,充斥着绝望、哀嚎、死亡气息,带着如同是来自深渊魔鬼的浓浓邪恶与危险。 惨绝人寰! 这棵千年邪木到底害死了多少人! 晋安再次想到了今晚才刚跟倚云公子在衙门里谈到的话,在这青钱柳树下到底埋了多少死人扭曲成的树根? 现在不是分神想这些的时候。 晋安在心头默念一遍六丁六甲,待心神重新坚固,平静后,这才十分郑重的祭出了五雷斩邪符。 “五雷纯阳!天地正法!东方轰天震门雷帝……五雷斩邪符,开!” 轰隆! 天打雷劈! 蓬! 这一身闷雷,振聋发聩,响彻天地,煌煌纯阳比此前敕封一次的五雷斩邪符不止是只强几倍!十倍! 晋安只觉眼前白芒一闪,他现在明明是元神出窍,并非肉眼直视,可依旧感觉到眼前白茫茫,刺疼了下,无法直视天地最至阳至刚最霸道的雷霆。 轰隆! 晋安现在眼前都是白茫茫一片,元神无法直视,只听到天地响起两声震耳欲聋的雷鸣,然后手中的五雷斩邪符重新归于沉寂。 两声雷鸣? 晋安吃惊。 五雷纯阳,专破各种阴晦,煞气,该不会是连青钱柳、白棺女尸、倚云公子都给一块劈了吧? 虽说倚云公子的元神,是读书人的浩然丹青元神,可晋安没猜错的话,倚云公子身上那一层皮是人皮而非鱼皮,所以很有可能被五雷斩邪符一并归为邪魔外道里了! 好在闪光只是瞬间,待雷光消失,晋安元神再次恢复视野。 他看到盖住文武庙的密密麻麻尸网树根,大半都化为了乌有,可即便还剩小半的残肢断臂,依旧多达数千尸体都不止! 随着尸网树根被劈开大半,晋安终于看到了文武庙,爆炸最中心的文武庙,火光比外界更大,火势冲天,整个都笼罩在大火里。 忽然,晋安目光一喜。 因为倚云公子那熟悉的浩然元神光芒,再次出现在晋安视线里。 周围那些大火,似乎对倚云公子并无影响,她似有所感应,火焰里模糊,扭曲的黑色虚影,转身望了一眼晋安,似乎做了个微微颔首动作,似乎是已经看到晋安,在向无声道谢。 而在倚云公子虚影身前,还有另一道人影虚影在滔天火焰中,正与晋安看不见的什么东西在搏杀,晋安猜测那人应该就是一直跟随在倚云公子身边的奇伯了。 晋安还来不及喜悦太久,眼前火焰扭曲了下,他看到在火焰深处,生长着一株高大的参天大树。 那棵大树的叶片已经都消失,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树杈,那些树杈生长得扭曲,丑陋,仿佛是无数人的手脚扭曲,缠绕而成的树枝般丑陋,邪恶。 而在如无数死人手脚扭曲生长而成的庞大树冠树杈上,吊死着一个人,那死人手脚无力下垂。 但偏偏就在此时! 汹汹火光里吊死在树上的那人,突然转了个身! 虽然隔着滔滔火焰,虽然他现在是元神出窍状态常人根本看不到他,可晋安在这一刻,却神魂被定住,眼前各种恐怖幻象重生,仿佛坠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重见光明。 “这就是千年邪木吗!” “果然不是我光有一张五雷斩邪符就能抗衡的!” 这一刻,晋安不止是被定住魂,还被邪气惊了魂,但瞬间惊魂,晋安的神魂又马上恢复回正常,他看到在文武庙的大火中,有一口形式棺材一样的虚影,横阻在他与千年邪木之间。 替他阻挡住了青钱柳上吊死者的邪恶目光。 是白棺里的女尸,替晋安出手了! 也就在这时,自从来到此地后,晋安一直再未听到的阴兵借道行军踏步声,从另一个方向再次传来。 仿佛千军万马在行军,跨过火焰而来,跨过尸网树根巨大窟窿,直奔滔天火焰里的那棵树冠枯枝巨大的千年邪木而去。 这些阴兵无视所有,穿过千年邪木,从树干内勾走一个个人形虚影,阴兵不停穿过树干,越来越多人形虚影被勾走。 是拘魂! 晋安立刻想到溺水道罗叉婆的那次情形,同样是如出一辙的一幕。 而这些被拘走的魂,正是这些年来,不断被青钱柳吸走的活人魂魄。 那些活人魂魄因为被永生永世禁锢在青钱柳里,成了滋养邪木的邪灵,阴气冲天,从而也错失了投胎转世的机会。 晋安叹息一声。 这世间又有多少无辜者死于青钱柳。 这时,随着尸网树根被晋安打破,仿佛是一道隔绝外界的结界被打破,然后形成了一个反击契机。 因为! 随着尸网树根的巨大窟窿出现,大量或商人或僧人或药师或女子或妇人,无惧那些对普通人而言是最为致命的高温火焰,数十人!上百人!从四周杀出,齐齐冲杀入文武庙大火里,协助倚云公子围杀向吊死着一个人的青钱柳。 这些自然全是倚云公子的画皮了。 晋安吃惊。 倚云公子这到底在昌县潜伏了多少画皮人? 看着白棺女尸、倚云公子,还有奇伯都安然无事,晋安笑了。 他从不奢求自己一个小人物能,能够正面硬抗千年邪木,然后白日梦的以为自己这个只修炼了一个月的江湖二流高手,比修行了千年的邪木还厉害,他只是抱着万一的希望…万一自己真的能力所能及的帮到一些忙呢? 此时他真的雄起一回,而且还是狠狠奶了一口白棺女尸、倚云公子,让她们有机会朝青钱柳发起反攻,他敢正面硬干一棵千年邪木,晋安觉得自己腰板子都挺得比以往更直了。 忽然。 有来自浓浓恶意的邪恶窥伺,突然都盯上晋安。 仿佛在同一时间,有几千只邪恶眼睛,全都直勾勾窥伺上晋安。 晋安元神仔细感应了下,发现这些邪恶窥伺,是来自眼前这些残肢断臂的尸网树根残余死人脸。 即便是残余死人脸。 但因为青钱柳这些年来害死的人,数目实在太过庞大,所以依旧还剩数目过千。 说来也是怪异。 这些怪尸,明明都是两眼闭着,一动不动,却偏偏能带给人窥伺感。 在平静下。 隐藏着看不见的诡谲与危险。 “看来是五雷斩邪符连劈三颗雷图后,灵性下降了一些,连这些刚才根本不敢直视我的怪尸,都敢再次窥伺我了。” 晋安看着已经发动反攻的白棺女尸与倚云公子,眼前又有几千只邪恶目光窥伺,晋安懂得什么叫量力而行。 他不再逗留,全身而退。 免得真引来那些怪尸的危险。 不过在临走前,晋安再次赠送白棺女尸和倚云公子一份大礼,五雷斩邪符,开! 轰隆! 天打雷劈! 然而并非是像晋安所想的,是劈向千年邪木,而是劈向那些怪尸。 顿时,那种窥视感消失。 晋安无语。 “符兄,看来你还挺记仇啊!” 这就好比是看什么看!看你麻痹看! 正文 第122章 兵荒马乱(4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晋安离开文武庙后,直接回魂。 不过在回魂途中,晋安发现昌县百姓,都在拖家带口的往城门方向跑。 昌县的所有城门,居然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 那些城门并没有人为破坏痕迹,应该就是倚云公子的张县令画皮下令开城门,允许昌县百姓外逃以自救。 昌县已经彻底亡了。 已经没必要在继续坚守的意义。 所以。 当晋安神魂一回壳。 他立刻找到老道士。 “老道,赶紧收拾下,我们连夜马上逃出城,昌县已经彻底沦陷。” 还不等老道士吃惊开口,晋安马上又说道:“昌县几座城门,官府已经主动打开城门了。” 收拾行囊的事,并不麻烦。 其实早在文武庙被炸之前,晋安就已经做好跑路打算,大部分细软都已经收拾好。 而在文武庙被炸的混乱期间,老道士也已经收拾好所有要带走的东西,准备明天跑路。 “老道,这头傻羊吃我们的喝我们的,我们伺候了这么久,是该轮到它卖力气的时候了。” “我们把锅碗瓢盆都带上,然后把米面和锅碗瓢盆都绑到羊身上,让这头傻力气的傻羊替我们驼重物。” “再苦不能苦了肚子,现在是春季,气温低,带上锅碗瓢盆能让我们在野外吃顿热乎饭,不至于天天啃又干又硬的干粮,天天喝未煮沸的凉水拉肚子。” 晋安的话,让原本紧张的逃命气氛,顿时乐呵了不少。 老道士乐了:“还是小兄弟你想得周到。” 老道士瞟了眼被晋安喂得膘肥体壮,跟个牛犊一样强壮结实的山羊,立马屁颠屁颠跑去厨房卸大锅去了。 尤其是那对羊角,盘曲得跟对牛角一样又大又粗,表面生长出一圈一圈的螺纹。 跟平常的家养羊明显就不一样。 咩咩咩—— 这头傻羊,平日里娇生惯养,进食只吃花生米跟红萝卜,啥时候干过跟驴一样的坨重物苦活,一开始它是剧烈挣扎不肯的。 直到被晋安锤了一拳后就老实,老老实实背黑锅。 咩…就连叫声都在晋安面前软绵绵多了。 这头长得跟个牛犊似的傻羊,精明得很,一顿吃饱,跟顿顿吃饱,它还是能分得清的。 因为山羊身上驼得东西多,过不了限宽院门,晋安二话不说,直接把院墙给拆了,这才顺利出了门。 出了门,看着被熊熊大火点亮的昌县夜空下,到处都能看到昌县百姓在恐慌往城外跑,到处都有混乱哭喊声传来,晋安与老道士面色凝重的对视一眼,然后也开始跟着外逃人潮,往昌县外逃命。 晋安让老道士跟山羊走在自己身后,而他则是手提长刀走在前,一路吓退那些目光不善想趁火打劫的盗贼、江湖草莽。 一老一少一羊,还没逃命出多远,却发现周围的外逃百姓越来越少,直到路过一座民宅时,大开的房门,门槛前的路面洒了一大滩猩红血迹。 “救我……” “救救我……” 有好几人的痛苦低吟声,从大门大开,什么都不清的幽暗冰冷屋子里传出。 恰在这时。 晋安察觉到有几双躲在黑暗里的目光,窥伺上了他与老道。 他眸光凛凛,直接注视向那座门前洒血的民宅,在黑乎乎门洞后,在什么都看不见的黑暗里,有邪恶目光正窥伺他们。 但晋安望去时,那种窥伺目光又消失了。 晋安立马想明白,是因为他随身带着的那张五雷斩邪符,让暗中邪祟不敢直视他双目。 但黑暗屋子里的痛苦低吟声,还在继续响着。 “什么东西也敢窥伺我?” “找死!” 《六十路开碑手》之第三式!熊靠背! 轰隆! 屋墙狠狠一震,仿佛有一头凶悍强壮的棕熊狠狠蹭树,砰! 砖墙崩塌。 爆炸的气旋,将门与门框在空中撕成破败碎片,尘土飞扬 一股难闻恶臭溢散。 当老道士手举着火把跑进来时,被屋子里的情景吓了一跳:“小兄弟这是什么邪尸?” “老道我跑江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长得跟树根一样缠结在一起的邪尸。” 在屋子的黑暗一角,赫然是几具尸体缠绕在一块的树根怪尸,共有三张面色平静,二目闭着的死人脸,它们一动不动,平静得仿佛是一座异常丑陋的树根雕像。 但就是这样的平静树根怪尸,它们已经活吞了两人,折断的手脚,压断的躯干,已经跟树根怪尸扭曲,缠绕一起,被压爆的内脏。 此时的两人都已经奄奄一息。 鲜血流了一地,浑身鲜血淋漓,刚才晋安听到的痛苦低吟求救声音,正是从这两名被吞噬活人喉咙中发出,吸引来更多活人让树根怪尸狩猎。 而且随着失血过多,这两人的体内不再有鲜血流出,改而分泌出黑夜,将他们与树根怪尸更加紧紧的缠绕、黏连一起,永生永世,不分彼此。 惊悚!诡谲!怪诞! 这两人的伤势太严重了,脊椎与内脏都被压爆,已经是回天乏术,几息后,两人彻底断气。 老道士心生不忍的叹息一声:“从此以后,这世上又添了两个孤魂野鬼。” 老道士叹息着,然后念超度亡魂的经文,希望能送两位苦主的亡魂,好好重新投胎做人。 哪知。 老道士忽然目瞪口呆。 “小兄弟,这两人才刚死,老道我刚才念超度经文,此地居然没有一个阴魂响应。” “不对啊,这两人才刚死,阴魂不应该这么快就离开尸体。要成为孤魂野鬼,那也过完头七,一直无人下葬尸体立阴宅,找不到家才会成为四处飘荡的孤魂野鬼才对啊。” “除非!” “这两人的阴魂被更邪恶的邪祟给吞噬了,借此壮大那个邪祟的阴气!” 老道士的话,晋安目光一沉。 “难道说…那棵千年邪木青钱柳,能够借着这些树根怪尸吞噬更多人的三魂六魄,即便不离开文武庙,也能一直壮大自身阴气?或者说…借此反哺自身,来恢复自身受损的阴气?” “那岂不是说,只要有这些树根怪尸分布在外,青钱柳就永远杀不死?” “除非消耗青钱柳阴气的速度,快过它的恢复速度……” 这些都是短短瞬间,晋安心头浮现而出的猜想。 思及此,晋安手中长刀有赤芒一闪。 噗哧! 树根怪尸体表如坚铁,寻常刀剑难伤,但在如今敕封过两次的虎煞刀前,依旧削铁如泥的切开两半。 噼里啪啦。 怪尸体内的恶臭内脏,顿时洒了一地。 然而。 晋安发现,即便被劈为两半了,但眼前这些树根怪尸的内脏,依旧还在不停分泌黑夜。 就连身体表面也在不停分泌黑液。 除了被赤血劲劈斩开的平滑伤口处,因为赤血劲的滚烫气息不停灼烧伤口,阻止黑液分泌,其它身体表面依旧在分泌黑夜。 这玩意,似乎并未被他杀死? 最为直观的观察便是,那两名被吞噬的活人体内,也在继续分泌着黑液。 并未因为树根怪尸被晋安劈为两半,而就此停止分泌黑液。 看着这一幕。 晋安当即眉头皱了下。 这时候,手举火把的老道士,也像是发现到了这些细节,惊诧道:“奇怪了,小兄弟,老道我怎么总觉得地上这些树根一样缠结的邪尸,还没死透。” 老道士说完。 从他那挂在肩头上的太极八卦褡裢里,拿出一张破邪符黄符。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道炁常存……急急如律令!”老道士念动咒语。 破邪符上的朱砂阳气、雄鸡血阳火,遇到阴煞东西,无火自燃,刹那,就将眼前劈为两半的树根怪尸点燃成火炬。 火焰燃烧了一会,随着黄符上的灵性耗光,树根怪尸表面的汹汹火光熄灭。 “咦!” 老道士吃惊大讶。 因为那些树根怪尸,这次又是未被杀死,体表依旧在分泌黑液。 身体表面的火焰,正是被这些体内分泌出来的黑夜给隔绝、熄灭了的。 就连此前被晋安一刀劈开的伤口处,那些赤血劲也都已经被扑灭,伤口处正大量分泌出黑色如树汁一样的黑夜。 这回晋安和老道士都吃惊不小。 想不到这看起来平静,连动都不会动的树根怪尸,居然这么邪门得紧。 物理驱邪、道术驱邪,都双双不管用。 怎么都杀不死。 而越是如此,晋安越是忍不住感慨,符兄果然牛逼! 眼前才三具树根怪尸或者说是五具树根怪尸,就让他跟老道士都有些束手无策,普通人碰到必然十死无生。 因为这个树根怪尸等同于无法杀死。 敕封三次的五雷斩邪符,何其珍贵,晋安自然不会浪费在这里,他原地沉吟片刻。 “小兄弟,老道我咋有种不好预感,感觉这些像树根一样的邪尸,它们体内分泌黑液,像是要重新聚合,重新活过来一样?” 老道士的话,让晋安心头一动。 植被分泌树汁,可不就是一种自我保护,自我愈合伤口吗? 《黑山功》!火毒内气! 噗哧! 虎煞刀再次劈砍中树根怪尸。 但这次他未马上拔刀出来。 而是黑山功内气猛的灌输入刀身内,炽热火毒,立马通过与树根怪尸接触的刀身,一股脑的灼热宣泄入邪祟体内。 咔嚓! 咔嚓! 树根怪尸这次从内部碳化,犹如一团扭曲丑陋的木炭。 砰! 晋安拔出虎煞刀,因为用力过大,木炭化了的树根怪尸,直接崩裂成数截,仿佛是从内部蒸发掉所有水分,份量变轻,清脆倒地。 这回总算没有黑液分泌。 彻底杀死。 晋安目光一喜。 他又如法炮制杀死还剩下的半边树根怪尸。 而这么一会功夫,他修炼满五层的黑山功内气,已经消耗了近半,这算是得不偿失,反而还浪费了宝贵的逃命时间。 “老道走吧。” 晋安喊上老道士,继续往城外逃命。 只是这回才刚逃没多远,此刻满城混乱的昌县,两人一羊又碰到突发状况。 “啊!救命!救命!” “这是什么怪物!” 从一条胡同里,响起惊慌失措的哭喊声,以及杂乱奔跑声,人数还不少,足足有十来人的仓惶逃命脚步声。 当晋安赶到胡同口时,正好看到有数名昌县普通百姓,拖家带口,背着细软行囊,跌跌撞撞的仓惶跑出来,那些昌县百姓一看到手持长刀的晋安,就如惊吓过度的人,一下看到救命稻草,全都狼狈的跑向晋安。 “救命!求求你救救我们,我们身后,我们身后有一个怪物!” 当晋安走进胡同时,闻到了浓烈血腥气味,一名活人已经被两具手脚缠绕的树根怪尸吞噬,融为一体。 扭曲崩裂的身体,鲜血洒了一地。 人已经没得救了。 噗哧! 赤色刀芒撕裂黑夜,晋安一刀将树根怪尸劈为两半,就算他无法短时间杀死这些树根怪尸,那也要让它们短时间内失去反扑杀人的机会。 免得这些诡谲怪尸跟上来。 冷不丁一个偷袭他。 当晋安手提刀刃上黑液还未干透的长刀,走出胡同时,看到老道士正安慰着之前逃出胡同的那群人,而其中一名中年妇人手里牵着名小孩,正在焦急找人。 那名中年妇人看到晋安从胡同里安然走出来,手里紧紧抓着孩子手不放的她,连忙跑来焦急问晋安:“请问你有没有看到我孩子他爹?” “刚才孩子他爹还跟我们走在一起的,刚才在逃跑中,我们一家三口被人群冲散了。” 中年妇人手里牵着孩子,焦急向晋安形容丈夫的外形,听完对方的形容,晋安轻叹口气。 刚才他在胡同里见到的被树根怪尸缠绕,吞噬的活人,正是眼前中年妇人的丈夫。 虽然这个噩耗,常人难以接受,但晋安还是如实回答,安慰对方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 在这场大逃亡中,人命薄如草芥,与其抱有一丝幻想,不如尽早接受残酷现实,才能面对接下来更残酷的逃亡。 这才没逃命多远,就已经遇到两次诡谲的树根怪尸,晋安预感,恐怕接下来的逃亡路,只会更加艰难。 虽然对那名中年妇人一家的遭遇感到惋惜,但晋安的逃亡路不会停止,他带上老道士、驮着锅碗瓢盆的山羊,继续上路。 / Ps:凌晨2点还有一更。 正文 第123章 长得像羊的牛犊(6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老道。” “你刚才跟他们在一起时。” “有没有从他们口中问到,他们在胡同里有没有看到那些怪尸,究竟是如何杀人的?”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晋安很久了。 老道士却是摇头。 “老道我问了,但当时一片混乱,所有人都急着逃命,并没人注意到那些跟树根雕像一样不动的怪尸,到底是怎么杀人的。” 晋安沉吟。 没再继续问老道士了。 或许是因为晋安刚才只身一人杀入胡同,又安然无恙走出来,此时手提长刀的晋安被这些人认为是江湖武林高手…… 又或许是因为老道士一身道袍打扮,给人得道高人,世外高人形象…… 当这群同样是在逃亡的昌县百姓,见晋安与老道士继续上路,他们原地犹豫了会,居然也都跟上来,战战兢兢的跟在二人一羊身后。 早在之前,老道士安稳他们时,这些人已经知道晋安和老道士都是往城外跑,而他们也是打算往城外逃命。 他们都是住在那条胡同里的普通百姓,谁知胡同里居然藏着个怪物,这才有了先前那一幕。 而那名抱着小孩痛哭的中年妇人,虽然刚经历了丧夫之痛,还没从悲伤中走出来,但她看着怀里嚎啕大哭的小孩,学会了在孩子前坚忍住泪水与内心悲恸,她抹掉自己脸上泪水,并擦干净孩子脸上的泪水,温柔安慰孩子坚强起来,这位刚经历丧夫之痛的妇人,手里牢牢牵着只剩唯一亲人的孩子,背影一夜苍老许多的跟上出城队伍。 女人本柔,为母则刚。 …… 夜幕下的昌县混乱,还在持续着。 到处都在哭喊,哀嚎,时不时还能听到人临死前的绝望凄厉惨叫,恐慌已经蔓延全城,人人心头都笼罩上一层层厚厚阴霾。 就如笼罩住昌县上空的熊熊大火火光,不仅没有熄灭的趋势,反而越烧越猛烈,明明是夜间,却被大火烧得亮如白昼。 隔着很远都嗯呢该感受到热浪带来的滚烫,嘴唇干裂。 昌县是彻底完了。 大火的蔓延已经彻底止不住。 到处都有百姓拖家带口,背负行囊逃出城,有人坐牛车出城,有人骑马出城,有乡绅拖带十几名女眷与家丁壮汉出城的。 也有视财如命的商人,舍弃不下大半辈子辛苦打拼下来的家业,于是商会间抱团组成长长马车队伍出城的,那些马车上装满了这些商人们的全部家当。 这些商人最容易被一些穷凶极恶的杀人犯给盯上。 但这些懂得抱团的聪明商人,一路警觉,拒绝陌生人靠近,让那些想趁火打劫的杀人犯一直找不到机会。 于是这些人开始盯上那些落单的普通人与商人。 晋安一路走来,在路边已经见到了不少被人劫杀的尸体,这些人都是倒在血泊里,死状惨不忍睹。 有被刀斧劈碎颅骨,脑浆崩裂一地的。 有被路上结识的路人,见财起意,从背后捅刀子,一刀子凶狠刺透心口的。 有衣着不齐的女子。 在朝廷律令崩坏,没了官府治安的今日,昌县不少人都开始疯了,有的人死在邪祟手里,有的人则是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兵荒马乱,世人苦难。 此时的晋安与老道士身后的队伍,又扩大了不少。 人数已经五六十。 或许人都有从众心理,又或许是因为晋安与老道士的组合,容易带给人安全感,一路走过来,有不少百姓都加入进这支逃亡队伍中。 这些人大多都是老实巴交的普通百姓。 像那些武林人士,江湖草莽,或是有自己护卫的商贾们,反而都不屑于这支绵羊队伍。 晋安与老道士走在前头。 他们自然也注意到身后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的逃亡队伍。 他们没有选择主动接纳,有人体力不支而逐渐掉队了也没有主动停下等别人跟上来,也没有去主动驱赶跟在身后的人,这对一老一少虽一路上没有对此事交谈过,却又有心照不宣的默契,专心在前面赶路。 这时,晋安与老道士走到一座坊市前。 站在这座坊市前,东城门的墙垛,已经能够看见模糊墙垛轮廓了。 他们马上就能抵达东城门了。 但晋安忽然在坊市入口的牌坊前顿下脚步,连带着跟在晋安身后的那些普通百姓,有都有些惶恐不安的停下了脚步。 “小兄弟,这座坊市有点不对劲啊,太安静了,整个昌县都乱套了,到处都在杀人放火,这里却没遭人破坏,一切完整。可看起来又像是一个人都没有,居然连一盏灯油都没有亮着,乌漆嘛黑一片…这潭水,很凉啊!” 老道士郑重开口道。 的确如老道士所说,这座坊市太过平静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嗯?” 晋安习武后的敏锐五感,感知到有目光在悄悄观察他,他转头望去。 发现目光是来自坊市入口附近的一家客栈二楼。 客栈二楼,此时正有一扇窗户悄悄推开一条小缝,黑乎乎的窗后正有人在向外悄悄偷看。 对方注意到了晋安望来的目光,吓得慌忙躲到窗后,慌忙合上窗户。 晋安皱了下眉头。 但客栈二楼的那扇窗户,马上又推开一条小缝,窗后的人居然扔出来一样什么东西。 “咦?” “小兄弟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那家客栈里扔出来,那家客栈里有人。” 老道士惊讶说道。 手举火把的老道士,很快找到从客栈里扔出来的东西,居然是一团纸。 当摊开纸团,纸团上的墨汁还未干透,是刚刚被人潦草写下来的几行字。 有怪物 悄悄的离开 安静 不要发出声音 看着纸条上的字,老道士再次惊讶了,下意识压低声音的问晋安:“小兄弟,客栈里那位好心提醒我们的施主,该不会也是碰到了跟我们之前遇见的那些邪尸吧?” 老道士说完后,又询问晋安意见,要不要绕道走? 老道士说话间,眼睛下意识朝身后一直跟着他们的那些人,望了一眼。 晋安也向身后队伍望一眼。 “这座坊市是我们前往东门的必经之路,如果重新绕道走,需要绕一大圈远路,而且谁也无法保证,其它街市就一定是安全。” 晋安沉思说道:“这样,老道你和山羊先待在这里等我,我先探探这坊市的情况,一切等我回来后再说。” 老道士担忧看着晋安,晋安说没事,并未去接老道士递过来的火把,让老道士保护好自己和山羊,提高警惕。 接下来。 晋安手握虎煞刀,开始踏入坊市。 晋安并没有遮遮掩掩,直接长刀直入的步入坊市,当他刚走过两三丈距离,募然! 密密麻麻的邪恶窥伺。 从一座座坊市楼阁里,恶意窥伺上他。 …… 陈贵是昌县的一名乡绅,早年的他,也是昌县一名官吏,退休后当了个小土财主,娶上几个美娇妾,日子倒也算是享受,今晚与晋安公子、张县令一起相聚乐丰楼,他还带了位腰肢柔弱无骨的年轻歌姬回府里,准备慢慢欣赏“绣罗衣裳照暮春,蹙金孔雀银麒麟”的雅兴。 哪知道这一切美好生活,一夜惊变,他算是见机得早,最早一批逃出城的人。 但哪知到了东门后,眼看距城门只有百丈之距,却犹如咫尺天涯般遥远,陈贵与家眷们藏身在距东门百丈外的一座民房里,目露惊恐,骇然,惶恐不安的偷偷盯着东门外那团令人压抑绝望到窒息的巨大黑影。 那是如黑山一样的让人绝望黑影! 陈贵让一名家丁,继续盯着那团如黑山一样的黑影,他然后两腿发软的悄悄从搭在院墙上的竹梯爬下来,全程都是蹑手蹑脚,深怕惊醒了那座黑山。 接下来,陈贵把所有家丁都召集过来,开始愁眉不展的想办法,接下来该怎么办才能逃出城。 大伙都知道,今夜这昌县算是完了。 再不逃,就算不被越烧越大的大火烧死,也要被那些无处不在的怪尸给杀死。 一想到那种闻所未闻的恐怖,荒诞怪尸,本就惶惶不安的人心,又笼罩上一层绝望阴霾。 “陈家主,要不,我们等天亮再看看?” “如果天亮后,堵住东门的那些…尸体还在,我们改从其它城门逃出城试试看?” “而且白天时候,视野开阔,也更方便我们及时发现危险,更方便我们转移这么多人……” 有家丁提议道。 见其他人再也想不出来更好办法,陈贵也只能接受了这个提议,但他目中忧始终浓浓絮绕,今夜还很漫长,变数太多…就怕,他们挨不到白天…… 就在陈贵有忧心忡忡时,忽然有家丁发现异常,躲在院子里的一大帮人慌忙拔出兵器,却见是他们之前派出去负责打探周围地形,以便提前准备好退路的那名家丁,居然带回来两名彪形大汉。 那两名孔武有力的彪形大汉,腰环快刀,一身气势凌厉,一看就是常年刀头舔血的江湖中人,绝不是善茬。 经过短暂接头,陈贵很快便知晓了对方来意。 这两名大汉,一人叫马晨,一人叫韩进,两人是昌县本地最大茶商会的高手。 他们一票弟兄,护送商会里的商贾与家眷们,刚到东门附近,也发现了堵住东门的那座如黑山一样的巨大恐怖黑影。 正当他们悄悄后退时,恰好遇见那名家丁,于是马晨和韩进亲自过来共享一些情报。 陈贵不是愚蠢的人,他也知道,现在只有众志成城合作才能逃出昌县,所以当即分享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就当这两方人尽量控制动静,压低声音交流时,突然! 轰隆! 轰隆! 砰!砰!砰! 周围接连传来爆炸,有若地崩地裂,尘土扬天,连绵不绝,三人惊骇发现爆炸是从他们身后的一座坊市传来的。 三人急急忙忙登上扒在院墙上的竹梯,结果三人都是满脸不敢相信的看到,坊市里尘土弥漫,爆炸连绵。 一座又一座楼阁爆炸,砖墙飞崩,土木四溅,那场景,有若一场灾难,甚至有几座楼阁直接轰隆倒塌了,震撼心神。 三人直看得瞠目结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座坊市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那些我们一路上看到的荒诞怪尸,在坊市里大肆破坏,寻找活人吗?” 紧接着,三人惊骇欲绝看到,坊市爆炸居然在朝他们这边靠近,因为坊市沿途楼阁都在成片爆炸,坍塌,最后,漫天如土龙的扬尘里,一道持刀的人影,从漫天的扬尘里缓缓走出。 “是人?” 三人目光骇然。 这到底是人还是怪物啊,坊市几乎有小半建筑都在他一人手里沦为废墟,简直如龙象之力,凶悍,暴力,直冲直杀,如入无人之境。 “此人,绝对是位专走横练功夫的武林高手,即便我兄弟二人联手,都不是他对手!” “此人只可结交,不可为敌!” 一向自视甚高的马晨和韩进两人,都是目露忌惮的互望一眼,只可惜离得远,再加上夜色漆黑,无法看清对方长相,他们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昌县究竟有哪路高手符合眼前之人。 “也不知这人到底是人,还是……” 两人话音还未落,然后目瞪口呆看到,随着那名持刀的神秘高手,刚走出坊市不久,又有一名身穿道袍的老道士,紧随其后的走出坊市。 而老道士的身后,还牵着一头山羊。 当看到那头山羊的膘肥体壮后,两人都忍不住倒吸口凉气,更加震撼莫名了。 “这世上还有这么大的羊吗?” “这该不会是长得像羊的牛吧!” 两人感觉今夜的震撼实在太多,太多了。 嗯?两人忽然目光一凝。 紧随那头长得像羊的牛身后,他们居然看到有更多的昌县百姓,紧随着走出来。 那些昌县百姓,都只是普通人,拖家带口,颤颤巍巍走出坊市…一人,两人,三人…足足有五六十的队伍。 他们甚至看到了,原本躲藏在坊市楼阁、商铺、酒楼、客栈里的一名名百姓,也走出建筑,汇入队伍,很快便扩大至百人的逃亡队伍。 “这么多人,而且还闹出这么的动静,这些人全都死定了!” “那名神秘高手虽然武功高强,但面对那些荒诞尸体,终究的人力无法战胜鬼神,尤其是堵住东门的还是那个邪尸与众不……” 然而! 两人的话还没说完,他们再次惊呆,愣愣半天没回过神来。 就着昌县的汹汹火光,在东城门处,赫然矗立着一团巨大如山一样,由无数死人的手脚、躯干缠结而成,如丑陋扭曲的树根怪尸,它就像是一座黑山堵住了逃出昌县希望的东门。 密密麻麻的扭曲手脚,扭曲人脸,粗略一看,就已经不下二三百张死人脸。 其中有大半死人的衣物上血迹还未干透,这些人,本应是想从东门出逃昌县的百姓,结果全都死惨死于邪异,并且壮大了怪尸。 从起初的二三十具缠结怪尸,吞噬,缠绕了数百人,壮大成了眼前这座让人恐怖,惊惧的巨大尸山。 那些新被吞噬的活人里,有普通百姓,有富贾家的家丁护院,有江湖草莽高手,但无一例外,全都死了。 全都死在了邪异手里。 这才是他们集体被困于此地的原因。 可现在他们看到了什么…… 即便亲眼所见,他们依旧无法相信! 他们全都不看好的那支逃难队伍,在带头那名持刀神秘高手的带领下,安然无恙的出了城。 那座几百人密密麻麻死人脸的怪尸黑山,始终一动不动,仿佛…并未发现那些人? …… 昌县东门。 终于逃出生天的昌县百姓,带着劫后余生的欢呼,可很快这些人又悲伤哭泣起来。 他们中有些人刚经历丧亲之痛。 有些人刚经历了惨被烧杀掳掠的险死还生。 有些人白天时候还是三代同堂,可一夜惊变家破人亡,只剩下孤身一人。 晋安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顺利就逃出已经化为魔窟的昌县,他忍不住猜想,这算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吗? 若他选择事不关己的隐忍,不出手击杀刺阴师、朴智和尚,不化解一部分阴币危机,他就没有足够阴德敕封三次五雷斩邪符…… 若没有支援文武庙,不惜消耗五千阴德三次敕封五雷斩邪符,成功相助白棺女尸与倚云公子展开反攻,成功拖延住青钱柳,或许今晚能否顺利逃出城都未可知…… 而若没有三次敕封的五雷斩邪符在身,即便他逃到城门,也将会被困死在昌县,最后昌县成了血肉磨盘的囚笼,困死住所有人…… “人为善福虽未至祸已远离,人为恶祸虽未至福已远离。”晋安再次深刻体悟到这句话。 就在晋安还在体悟这句话时,忽然,熟悉的大道感应再次降临,原来是一位妇人手牵小孩,跪在晋安身前感激一拜。 这对母子,正是晋安从胡同里救出来的那对母子。 但晋安并未获得阴德的欣喜,而是手忙脚乱的赶忙去扶起那对母子。 可晋安这边刚手忙脚乱去扶那对母子,那些被晋安从昌县里救出来的百姓,也都集体朝晋安下跪一拜。 “感谢晋安公子今日的救命之恩。” “晋安公子的大恩大德,我王勇没齿难忘。” “我老杨谢谢晋安公子的救命之恩。” …… 虽然这些百姓口径不统一,喊什么的都有,声音杂乱,但都是诚心诚意感激晋安的救命之恩,全都有阴德降临,晋安慌忙去搀扶这些百姓,并没有去顾什么阴德,老道士在旁捻须笑看着慌得手忙脚乱的晋安。 “小兄弟今日的善举,或许将来真能成功德金身。” 老道士朝山羊笑说道。 咩咩咩—— 一道士一羊相互说话,一说一答,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听懂彼此的话。 晋安好不容易扶起所有人,然后劝那些人赶紧逃命去,离昌县越远越好,但他并不打算就此马上离开。 离开是肯定要离开昌县的。 但不是现在。 晋安记得,他在出城前,在一座民宅感应到几人的窥视目光。 俗话说得好,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救一人是救,救十人,一百人也是救,我爱助人为乐,助人为乐使我快乐,怎么能庸俗讨论有没有阴德这种俗事呢,俗,俗气,俗不可耐。 “老道,你先带这头傻羊,去二十里外的西坝村等我,我白天会过去找你们,与你们汇合。” 老道士一听晋安还要再进城救人,说他和傻羊也要跟着去,今晚他们爷孙仨谁也不分开,要走一起走。 晋安额头挂下几道粗粗黑线。 都到这时候了,老道士也不忘占他口头上的便宜。 …… 此时的昌县内,火光冲天,混乱与厮杀,依旧在持续。 临近东门的那座宅院里,陈贵、马晨、韩进三人大为后悔,刚才为什么不一起跟着逃出城。 但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没道理啊,为什么他们能安然无恙通过城门,而那些尸山却没有杀他们?” “莫非只是看着吓人?” 虽然人心天生恐惧这些志怪邪异的事,可为了逃出昌县,三人商讨了很久,决定派出一人试探下那座尸山。 这可把其他人吓得半死,头摇得跟拨浪鼓,谁都不肯去,这摆明了就是送死吗、 就在商讨不下人选时,忽然,有负责望风警戒的家丁,低呼了一声有情况,那家丁瞠目结舌说那名带昌县百姓的神秘高手,又带着老道士和长得像羊的牛犊返回昌县了,正往他们藏身的这座宅院走来。 …… “晋安公子!” “哈哈哈,想不到那位神秘高手,居然是晋安公子你!” “今晚我们才刚在乐丰楼的“鸿运高升堂”一起喝过酒,赏过歌姬,晋安公子今晚便特地来救陈某人,让陈某人甚是感动,晋安公子果然没忘了数次一起赏姬之交。” 晋安还没走近宅院,宅院的院门主动打开,然后他被一名风风火火冲出来的老乡绅一把激动抱住。 晋安:“?” 神特么的赏姬之交,晋安差点没把这个年纪都能当他爷爷的老乡绅提起来有多远丢多远。 此时晋安的脸比山羊背着的那口锅底还要黑。 / Ps:抱歉,这章来晚叻。 原本是打算这章码4000字的,凌晨2点已经码出来,但一发入魂,越是深夜越是浪,心想反正都已经熬夜叻就索性把故事完整写完一次性发出来。 这章算昨天14号的,14号一共更新一万字,15号还有更新哈。 夜已深,大佬们晚安~ 正文 第124章 大绿帽子(5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西坝村。 地处昌县外那条阴邑江的下游二十里处。 按理来说,人精疲力尽的了一晚,上潘村是离昌县最近的村落,最适合就近休息,补给的逃亡路线。 但晋安出于稳妥起见,并未去上潘村,而是去了更远些的西坝村。 当一老一少一羊赶到西坝村后,晋安精神萎靡的足足睡了一天时间,他因为被青钱柳惊魂,伤到的神魂这才完全康复过来。 寻常人伤到魂,自然不可能这么快便恢复过来。 晋安之所以一天时间便恢复,这还全托了五雷斩邪符与新敕封的六丁六甲符,日日夜夜贴身而放,每时每刻都在温养他神魂,这才能让这么快就恢复过来。 而晋安醒来后,也大致搞清楚了些西坝村的情况。 西坝村是个小渔村,以靠渡船、捕鱼为生。 而西坝村的地理位置,有点特殊,是位于昌县下游的一个拐口。 但因为江水常年冲刷拐口,每到六月七月八月的雨季时,江口就容易洪涝泛滥,给这个小渔村带来水患。 后来昌县官府为保下游的粮田,于是雇西坝村村民,耗时数年之久筑江堤,西坝村的名字便由此而来。 因为晋安神魂有伤,所以晋安和老道在西坝村先暂住下来养伤。 倒不是因为西坝村民风淳朴,同意让他们暂住。 而是因为晋安不差钱。 直接找当地村民租下一座农村小院,而对方则捧着银子欢天喜地的搬去亲戚家住了。 暂住在西坝村的晋安,他原本以为昌县的覆灭,邻县会很快得到消息,然后马上会有官府的人过来盘问他与老道士,因为就连西坝村都已经得到消息,一时间人心惶惶。 但是他在西坝村休养了一天,都未等到康定国朝廷的人来找他们。 后来晋安一想,觉得应该是这次逃出昌县的难民不少,官府暂时顾及不过来所有人。 于是,他和老道士就这么暂时成了漏网之鱼。 思及此,晋安又想到了昨晚的遭遇,人站在院中望着昌县方向,希望冯捕头他们能安然无恙。 也不知道最后白棺女尸与倚云公子如何了? 昨晚,他一夜都未碰到衙门衙役,未碰到冯捕头、未碰到李言初、未碰到其他的衙门衙役,晋安不由想到在元神出窍状态下,他曾看到大批大批衙役扑往文武庙灭火、救人的场景…… 他前前后后又数次进入昌县救人,直到大火烧到城门前,昌县彻底化为火海,最后离开昌县前,都未碰到冯捕头他们这些衙役。 晋安望着昌县方向。 希望冯捕头他们最后从其它城门逃出昌县了。 夜色下的江边,寒风呼啸,大风吹动江面波澜,轰隆隆奔腾不息,好不容易终于等到入夜,经过一个白天温养,神魂已经恢复的晋安,回到屋里后再次元神出窍。 他打算魂儿飘去昌县。 看一眼昌县此时怎么样了? 大火是否有熄灭了? 倚云公子曾提到的镇国寺高僧或玉京金阙的高人,有没有到赶到已经沦为魔窟的昌县,降邪除魔。 而这也正是晋安未远离昌县太远的原因。 他担心离太远,元神出窍距离不够。 神魂一路飘荡,夜幕下的江面大风呼呼,对神魂伤害大,稍不留意就能卷着轻飘飘的魂儿吹刮出百里外,最后死在外头。 还好晋安有六丁六甲符护住神魂。 然而。 占着有六丁六甲符护魂的晋安,当魂儿飘出差不多七八里地后,他神魂与肉身的维系越来越弱。 已经不再支持他继续飘远。 最远距离只有七八里吗? 晋安这回尝试了下,魂儿最高离地距离不过七八丈左右。 而且这是极限之下。 魂儿飘得越高,便如坠入浊气泥潭中,举步维艰。 “看来我要想像《广平右说通感录》里记述的那样,一夜游魂千里来回,还差距得非常遥远。” 晋安停止了继续尝试。 这哪里是差距非常遥远。 明明就是鸿沟,天堑。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晋安感慨,他的路还很长啊。 既然暂时去不了昌县,晋安只能回头又望了一眼昌县方向,魂儿准备往西坝村飘去。 可晋安才刚飘到西坝村,刚飘到租下的小院附近,在静谧的夜色下,忽然听到凄厉响起的惨叫声。 晋安看到有一名村民倒在地上,正抱头惨叫,头痛得满地打滚。 “谁啊,谁在大半夜鬼哭狼嚎?” “好像是那边传来的……” “走,我们过去看看……” 过不多久,有住在附近的几名村民,手提灯笼赶来查看情况。 而那名倒在地上满地打滚惨叫的村民,听见其他人的脚步声,居然像是做贼心虚一样,强忍着头痛,人跌跌撞撞爬起来逃开了。 居然不敢跟赶过来的村民碰面。 “谁?” “是谁躲在那里鬼鬼祟祟的?” 那几名村民都追了上去。 康定国地方村庄,并不强制宵禁,只有那些治安复杂,人口多的城池才会设置宵禁。 晋安看着消失在茫茫夜色下的几名村民目光若有所思。 当晋安魂儿飘到租住的小院时,看到在他家门口蹲了一个糟老头子,那糟老头子一口大黄牙,头大身小,身上穿着土色长衫,外搭一件黑色棉衣短褂,脸上面皮皱褶得布满了一条条沟壑,皮肤粗糙。 远远一看,还以为是一头蛤蟆成精了的糟老头子,蹲在他家门口呢。 最滑稽的是,那长得跟个蛤蟆精似的糟老头子,大头上还带着顶绿油油的帽子。 “打死你,打死你,打小人咯!” 大黄牙糟老头子此时蹲在晋安家门口,然后毫无形象的脱下一只布鞋,地上按压着一只小纸人,他正用鞋底一遍遍打着地上的小纸人脑袋。 对方一边拿鞋底打小纸人,一边嘴里唱着古怪调子: “小人妒一善,处处生嫌猜。该打。” “烈士多悲心,小人偷自闲。该打。” “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该打。” “小人欺屋漏,吾辈当戒独。该打。” “小人好争利,昼夜心营营。该打。”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该打。” 晋安目光惊讶,魂儿飘近后看到被大黄牙糟老头子按在地上拍鞋底的小纸人上,写着一个人名字。 何树存? 一个晋安从没听说过的陌生名字。 这就是张普通的小纸人,随便一个农妇,只要手里有把剪子,都能剪出来的巴掌大小裁纸人。 小纸人的脸上,用笔墨简单点了几笔,就当是画出了一个人的五官,可实际上这五官因为画得太简单了,连男女性别都分辨不出来。 而此时这小纸人的脑袋,被大头老头的鞋底打得满头泥巴。 而这时,晋安留意到,眼前这位莫名其妙蹲在他家门口拿鞋底打小人的古古怪怪大头老头,他头上戴的并非是绿油油帽子。 而是在大头上长了一片荷叶。 不是戴,是生长,的确是在脑袋上长荷叶,那片绿荷叶比大黄牙糟老头子的大头还要大。 “老人家这个叫何树存的人,是怎么得罪了你,你为什么要一直打小人?”晋安魂儿好奇问道。 大头老头像是才刚察觉到有人靠近,他抬头看了一眼晋安,嘿嘿冷笑说道:“见财起歹意,打算入室盗窃,若入室盗窃失败改心生杀意,小哥你说这人罪当如何?” 大头老头手上的动作不停。 还在继续拿鞋底打小人。 晋安:“其罪当诛。” 大头老头还没来得及点头赞同,晋安想了想又道:“但这太轻了,阉割都难消我心头之恨。” “唉?” “!” 蹲在晋安家门打小人的大头老头,倒吸口凉气,下意识并拢自己两腿:“小哥,杀人不过头点地,无须杀人后还要再阉割尸体吧?” “虽然小老儿平生最痛恨小人,但小老儿今日突然觉得,小人也挺可怜的,今日不杀了,不杀了。” 大头老头被晋安吓得手里动作一顿,小人也不打了。 晋安魂儿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古古怪怪大头老头,笑呵呵说道:“谁杀我要阉割尸体了?” “我是说先阉,再杀。” 嘶呼—— 大头老头倒吸口凉气,头皮发炸,只觉又是两股颤颤又是两股凉飕飕的,今天这是遇到比自己还狠的狠人了,吓得他丢掉手里纸人与布鞋。 “小哥别冲动,小老儿有话要为自己解释,小老儿可一点都不是小人啊!恰恰相反,小老儿刚才还帮小兄弟打跑了一个惦记上小哥财帛的小人,那个小人就是西坝村当地混子的何树存。” “今日小哥刚到西坝村,无意中露了些财,自古财帛最动人心,所以才招来了小人的惦记。” “小老儿在小哥家门口等候多时了,见小哥不在屋里,于是一直在门口等小哥你回来,不敢未经主人同意而唐突进屋。而就在小老儿等候小哥你回来时,恰好碰到了贪图横财的小人何树存,于是替小哥出手打小人,让他一辈子都不敢再为恶了。” “小老儿是自己人啊,自己人不打自己人啊。” 晋安闻言微讶:“专程在等我?” 大头老头连忙说正是,说完后,他穿上布鞋,起身拍打身上尘土,虽然魂儿状态下并不会沾到什么尘土,但这叫有仪式感,有隆重感。 大头老头拍打了下身上衣服,然后两手抱拳,敛衽,恭恭敬敬的朝晋安躬身行大礼道:“晋安公子,我家夫人听闻公子搬到西坝村,特命小老儿看望下夫人的两位救命恩人可否安好。” “我家夫人还说,原本她应该亲自来跟两位恩公道谢的,但夫人如今阳身还未成,劫数缠身,无法亲自现身,数次未能当面跟两位恩公道谢,还请晋安公子见谅。” “你家夫人?” 晋安马上猜到了大头老头口中的夫人是谁,原来真的是自己人。 “昨晚昌县斗法,最后结局如何了?” “谁胜谁负?” 晋安迫不及待问出心底最迫切的疑问。 大头老头没有隐瞒,如实回答道:“夫人说昨日幸得晋安公子出手,这才能让我家夫人与那位画皮家的人,共同联手击退了千年邪木青钱柳。” “只是昌县那棵青钱柳已有千年道行,又每日接受民间香火,不易击杀,我家夫人与画皮的人拼上所有手段,也才换来让那棵千年邪木遁走。” “目前我家夫人与画皮家的人正在联手追查青钱柳遁去了哪里,防止这青钱柳再次扎根害人。而这也是我家夫人今日未能亲自来,而是命小老儿来看望下晋安公子与陈道长是否安好。” 晋安与老道士自然是一切安然。 晋安眉梢微蹙。 这还真是个不好的消息,那青钱柳毕竟有千年道行,又欺世盗名了民间千年香火,昨晚没能击杀了这棵吃人的千年邪木,虽然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当听到白棺女尸与倚云公子都没有生命危险,这算是最好的好消息了。 “你家夫人太客气了,她出手救过我数次,半月前的恩情,她早已都还清。”晋安并没有居功自傲,而是实事求是的说道。 他觉得对方接二连三出手救他,的确已经都还清人情债了,彼此间谁也不欠谁。 “其实,小老儿今日来此,除了看望晋安公子与陈道长外,还带来了我家夫人一句话。” 大头老头每一次说话,他头顶上长着的那片比大头还大的荷叶,也会跟着一颤,一颤,有种滑稽感。 晋安每次面对大头老头说话,目光总会忍不住往对方头顶上的大绿帽瞅。 无它。 唯扎眼尔! “什么话?” 晋安强忍着自己不去盯着别人的大绿帽瞅。 “晋安公子可还记得喇叭瓮棺材寺庙里的那具无头女子泥塑像?” “晋安公子可还记得喇叭瓮棺材寺庙里的那对父子?” “晋安棺材可还记得你葬下的五脏道人?” 大头老头先是三连问,然后说道:“我家夫人说,青钱柳遗祸千年,昨日虽未成功斩除了青钱柳,但功德无量。” “我家夫人愿舍弃前世修来的所有的功德,再加上舍弃今世修来的所有功德,以及舍弃昨晚修来的无量功德,换来棺材寺庙阴气最虚弱一次,破除喇叭瓮、棺材寺庙、吃人泥塑像的时机已成熟。” “夫人还说,这既是在帮她自己,也是在帮晋安公子,是一场双赢。” 晋安一怔。 虽然对方没有明说,可晋安还是立刻听明白了对方话中意思,这是请他出手? “你家夫人为什么这么痛恨棺材寺庙里的无头泥塑人像?急着想要杀死?” “嗯?等等,无头…丢失的头,不对啊,一个是泥塑脑袋,一个却是有血有肉的女子头颅,不应该存在关联啊……” 晋安被自己内心的一个疯狂猜想给惊到了。 毕竟这有些太过匪夷所思了,一个是泥塑脑袋,一个却是人的头颅,两者从一开始就扯不上关联。 而且那不是府尹之女的尸体吗,怎么又扯上换头术了? 但晋安一想到这一个月来,他所经历的这个世界光怪陆离,似乎又一切都不难接受了? 大头老头似乎已经提前得到指点,如实回答:“我家夫人说,晋安公子昨晚宅心仁厚,同样是功德一件,晋安公子如今功德加身,正是蒙受天恩,福源最厚时,这本身就是一线生机。再加上我家夫人舍弃前世今生所有功德与昨晚所有功德换来的一线生机,这里便有了三线生机。最后一共有四线生机。” “而晋安公子提到的第二个问题,我家夫人也已料到……” “夫人说她已斩去旧身,转修阳身,可旧身被封印在聚阴之地喇叭瓮的时日太久,终年不见天日,阴气滔滔,夫人这一走,留下毫无灵智的旧身每日害人,吃人,残害路人,不管夫人做再多善事,修再多功德,都无法弥补旧身造成的杀孽。只要旧身存在一日,夫人就一日无法修阳身成功,这事已苦恼了夫人很久。” “旧身杀的人,一切杀孽都主动算在了夫人头上,夫人每日谨小慎微,唯恐哪天突然就劫数难逃了。所以夫人想彻底斩去旧身,想与晋安公子合作一次,这是一次双赢的联手。” “而我家夫人因与旧身存在旧瓜葛,无法直接出手,只能由外人出手。” 大头老头解释了这么多,可唯独没有解释头颅的事。 当晋安又一次询问时,大头老头面有难处的摇头,为难的说夫人并未跟他提到这一点,他也不知其中原由。 “好,我愿意联手。”晋安点头同意,没有犹豫。 四线生机吗? 足够了。 他最大的倚仗,便是来自身上压箱底的五雷斩邪符。 他一直还停留在西坝村养伤,而未马上离开昌县地界,他还有另一层打算,那就是打算去拆了棺材寺庙,拆了那座吃人的无头泥塑像。 算是他离开昌县前,了却所有心愿,报答庙里父子的救命之恩与五脏道人的救命之恩。 那日他离开棺材寺庙时曾发下的誓言,从没有忘记过。 所以,今日即便没有白棺女尸主动来找他,他也会亲自去一趟那座棺材寺庙。 晋安:“接下来需要我怎么做?” “是今晚直接去棺材寺庙斩杀你家夫人的旧身吗?” / Ps:抱歉,15号的更新来迟叻,因为这章中途修改两遍,多花叻些时间QAQ。。 正文 晚上无更新,明天万字更新QAQ。。 如题。 因为剧情拖沓不满意。 不想滥竽充数、 鱼目混珠、 浑水摸咸鱼、 ……还有啥成语能接龙? 所以我刚刚把码出的近三千字又全部推倒重新写[壮士断腕.jpg] 而以我这渣渣手速,大佬们都懂的,想要赶在0点前码出一章肯定是来不及鸭QAQ。。 所以提前上来跟熬夜等更新的大佬们说一声抱歉,勿等。熬夜使人头秃。 明天会有万字更新,凌晨不会有更新哈,大佬们不要熬夜等哈,抱歉!抱歉!抱歉! 《白骨无极》晚上无更新,明天万字更新QAQ。。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白骨无极》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biquger.com 正文 第125章 林中有野狼搭肩,山中有伥祟孤魂(5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大头老头没想到晋安同意得这么爽快。 人愣了下。 他见晋安不是在说假,他朝晋安深深躬身拜谢道:“小老儿代我家夫人,在此先谢过晋安公子的出手相助。” 然后说道:“来前夫人就曾交代过我,说依靠寻常方法是杀不死棺材寺庙里的旧身,因为夫人的旧身已与喇叭瓮的聚阴之地融为一体,按照寻常方法是怎么杀都杀不死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走阴。” “走阴,活人进入阴间,直溯本源,在阴间里找到那一道躲在阴间里的本源,才有机会彻底杀死棺材寺庙里的那尊泥塑像。” 走阴? 阴间? 晋安微讶。 说起来,他前不久还差点被两个假阴差给蒙骗过去,以为真有阴间、牛头马面,结果发现都是邪祟在装神弄鬼。 而说到走阴这个词,晋安倒是不陌生。 因为他小时候,隔壁邻居有位隐形富商出意外死了,然后他几个不孝子女就开始争夺这位隐形富商的家产,想找乡下神婆替他们走阴,问问那位隐形富商还有没有藏着他们不知道的资产。 至于后来怎样了,有没有走阴成功,晋安就不知道了,只隐约听说那名隐形富商的几个子女里疯掉了一个,那一晚走阴好像出了意外…… 走阴又称过阴,有一些乡下神婆经常自称自己能下达地府,然后说认识地府里的许多阴差,跟牛头马面,阎王爷是拜把子关系,然后自称自己的活人灵魂可以自由出入地府,替亡者家属朋友询问生死、表达思念或哀悼等。 这些乡下神婆是不是真认识阎王爷啥的,先不去论这事的真假,世上倒的确有一个专门替人走阴的职业,叫走阴人,也叫过阴人。 “既然有走阴,那就有阴曹地府,莫非真的有地府?牛头马面?阎王爷?”晋安惊奇问。 大头老头回答:“阴间倒的确存在,但这个阴间,可能跟晋安公子想象中的阴曹地府存在着一些差异。” “让小老儿带晋安公子走一趟阴间,晋安公子自会都明白了。” 晋安来了兴趣:“今晚就走阴吗?” “如此甚好。”大头老头咧嘴一笑,露出满口大黄牙。 脑门上长着的那片大荷叶也跟着一晃一晃的,人显得特别滑稽。 “晋安公子您先神魂归壳,小老儿我去准备准备,后半夜子时再来找晋安公子。” 晋安点头称好。 待晋安神魂回壳,从屋子里走出来时,发现老道士还没睡,反而精神抖擞的取出朱砂、毫笔、碟子。 晋安诧异:“老道,你这是在做啥?” 老道士撸起道袍的袖口,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小兄弟,老道我算是看明白一件事了。” “啥?”晋安一怔。 他一时间有些不明白老道士的这句答非所问。 老道士砸吧砸吧嘴说道:“老道我算是看清了,我还在昌县时,每次写《行炁金光篆》经文时,总能碰到阴兵借道,这《行炁金光篆》不光是能辟邪镇宅,还兼有另一个隐藏用途,那就是能召来阴兵借道。” “所以老道我打算着今晚把这屋子的墙壁和门窗都画满《行炁金光篆》经文,也许又能撞上阴兵借道,然后为我们守夜守一整夜,虽然我们已经成功逃出了昌县,但有备无患嘛。” “只要有白棺里的那位凶主在,我们等于是在州府有了块免死金牌和护身符,以后都是横着走。” 老道士越说越像是煞有介事的模样,摇头晃脑说道。 “……” 晋安也被老道士的奇葩脑回路给惊到。 老道士嘴皮子依旧没有停,这回换唆使晋安了:“小兄弟,白棺里的那位凶主,人虽然凶是凶了点,但老道我还是很看好这个弟妹的,人是大漂亮,身份又是府尹之女,小兄弟你绝对不亏啊。” 晋安没跟老道士拌嘴皮子,而是改问老道士是否知道走阴? 原本正在墙上奋笔疾书经文的老道士,听到晋安突然问起走阴,于是停下手中的挥笔动作,回头问晋安咋了? 怎么突然问起走阴的事? 于是,晋安把刚才他遇到的事,跟老道士叙述了一遍,他说自己刚才在门口碰到个大头老头,并且把他当初在喇叭瓮棺材寺庙里的遭遇,也大致提了几句。 晋安省略掉一些细节,比如并未提起自己是元神出窍看见的大头老头。 当老道士听完晋安的话后,他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脖子,还好自己的脑袋还在,脖子热热的,没有凉掉。 老道士摸完脖子后惊讶说道:“不对啊,白棺里的弟妹尸首,老道我见过,尸首虽然分离后又被人重新缝合一起,但尸、首的皮肤一致,肥瘦也一致,脖子、脑袋与身体的比例也是正常,这分明就是同一个人的尸首,不是两个人的脑袋和身体拼接在一起啊。” “而且也不是随随便便拿一颗泥塑头颅就能浑水摸鱼。” “莫非是白棺里那位凶主投胎转世,这一世投胎成了府尹之女?” 但这也只是老道士的猜测,晋安闻言若有所思,当然了,他自动把“弟妹”那两个字眼给忽略掉。 而且老道士的疑问,也是晋安的疑问,显然在晋安这里是无法得到答案了。 “说到走阴,老道想起七八年前偶遇到位走阴人时,那位走阴人给老道讲过有关走阴人的三句禁忌。”老道士努力回忆着。 似乎是因为记忆有些久了的关系吧,老道士皱眉想了会后,这才说道:“其一,不要好奇。” “其二,不要做多余的事。” “其三,活人与死人已是阴阳两隔,活人走阴时不得惊扰死人,否则会有大恐怖的事发生。” 听了老道士的话,晋安低头沉思。 直到快到半夜时,老道士舒展懒腰的长吐出一口气,他终于大功告成,就连不好画符的头顶屋顶,在晋安的帮忙下,也贴了不少的黄符辟邪镇宅。 “总算大功告成,这回老道有经验了,老道我连头顶屋顶也都给你一块封上,没有给漏掉” 老道士颇是自得的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作品。 只是过没多久,老道士好奇看看四周:“奇怪了,今日老道我都写完经文了,怎么阴兵借道还没出现?” “按理来说不应该啊,按照前面两次的经验来看,每次都会有阴兵借道出现才对。” 老道士话说完,忽然似想起什么,他偷偷问一句晋安:“小兄弟,你最近是不是跟白棺里的那位凶主闹不愉快?闹误会了?还是吵架了?” “所以连阴兵借道都不来我们这了?” “男女之事分分合合,合合分分,合久必分,分久又必合,自古男女之事便最是捉摸不透,也最容易让人肝肠寸断,空留太多遗憾。老道我是个老道士,不懂你们年轻人那些情情爱爱的事,但老道我今日还是要劝……唉?小兄弟你怎么生气走了,小兄弟?小兄弟?” 老道士跟着晋安的身影追出屋,却发现晋安并未走远,而是站在院子里正注视着漆黑夜空下的某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横卧着一片连绵山脉,与十万山岭相连一片。 “老道,不知道这种阴兵借道,算不算是你想要见到的?”晋安抬手朝西坝村后的群山一指。 老道士一开始没明白晋安的话,面露狐疑:“什么?” 但马上,他便明白过来晋安的话中意思了。 一支丧葬队伍,一路吹吹打打的走出群山,然后走进西坝村,足足有百来人,但这些人并未披麻戴孝,都是穿着寻常衣服,而在队伍里还抬着两口棺材。 一口棺材是黑棺,黑棺可镇煞,一般用于枉死之人的。 另一口是白棺,白棺通常是用于未婚配男女的。 这支丧葬队伍的行进方式很怪异,人人都是手搭在前者的肩上,一路前行,一路走来,但却走路没有声音。 说来也是奇怪。 这么大声势的铜锣敲敲打打,整个西坝村居然连一个活人都未被惊醒,大家依旧沉睡在梦乡里。 老道士面色一凝,忽然说出一句让晋安摸不着头脑的话:“林中有野狼搭肩,山中有伥祟孤魂。” “老道啥意思?”晋安问。 于是老道士面色凝重的耐心解释道:“这些人都是迷路在山里的人,或是因为种种意外被困在山的人,最后被山里野狼给吃了的人。” “山里的孤狼碰到人会悄悄摸到人身后,然后用前肢搭在人肩头,这时候人的下意识反应是回头看身后人是谁,结果就暴露出了人最脆弱的喉咙,最后被野狼用最省力气的方式一口撕咬断人喉咙。” “再加之山里阴气重,地形复杂,这些人又是死于非命的,又因为亲人没有找到被野兽啃烂了的尸骨,所以就容易被困山里出不去,成为孤魂野祟。” 晋安意外,想不到一个死人,还有这么多门门道道。 这老道士这么些年走南闯北,四处当游方道士,经常碰到那么多怪尸,邪门事,还能活个囫囵,晋安都觉得老道士即便能够活下来,又没被吓成神经病,都算是老道士心理素质坚挺了。 老道士这边才刚解释完,他面色一变:“不好,小兄弟,那些东西是朝我们这边来的!” 老道士如临大敌,可晋安却一副不为所动的镇定样子。 “老道,这不是你写了一夜《行炁金光篆》经文,一直期盼想召来的阴兵借道吗?” 老道士急瞪眼了:“屁!” “虽然阴兵借道也叫百鬼夜行,可老道盼的是自己人的白棺凶主弟妹,可不是这些山里孤魂野祟。” “而且看那两口棺材,一看就是给我和小兄弟你准备的,完了,完了,我们才刚从昌县逃出来,怎么又碰到个百鬼夜行。小兄弟你怎么还杵着不动,赶紧跑回屋里再说,幸好老道我提前在屋子画满了经文,希望能扛过去这一劫。” 但晋安还是没动,他一直表现得都很淡定。 因为他看到了老熟人。 那名头长一片绿荷叶,身上穿着土色长衫的大头老头,像滑稽蛤蟆精一样走近。 过不多久,这支抬棺队伍在晋安与老道士的住处停下。 “晋安公子。” “陈道长。” 大头老头躬身行礼。 老道士偷偷捅了捅晋安胳膊,低声问道:“小兄弟,他就是你刚才在门口遇见的那个人?” 见晋安点头,如临大敌的老道士这才放下戒备,然后是一脸震惊了! 每次画《行炁金光篆》,果然都能召来阴兵借道! 虽然今天的阴兵借道有点不一样…… 但还是属于白棺里那位凶主啊。 这时的晋安目光,已经移向那两口棺材,狐疑问向大头老头:“这两口棺材是?” 大头老头恭敬回答:“这两口棺材里白棺,是为晋安公子您准备的,我家夫人说,晋安公子还未婚配,还未成家,白棺最适合不过了。” 晋安:“?” 刚才还一脸淡定,镇定的晋安,这下无法再淡定了。 老道士则在旁啧啧发出了声,看看晋安,再看看那口白棺,目光若有所思的点头。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小兄弟这是要被拉去与白棺里的那位凶主作同棺夫妻了?”老道士在心里嘀咕一句。 大头老头见晋安面色不对,明白晋安误会他的意思了,他头顶那片绿荷叶急得抖啊抖,颤啊颤,人很是滑稽的赶忙解释道:“小老儿并不是在咒骂晋安公子您,晋安公子万万不要误会。” “这口白棺和黑棺,都是为走阴需要的,小老儿我一时半会找不到走阴人,关键是小老儿我也不会走阴啊,那这可怎么办呢?” “?” “?”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晋安和老道士对视一眼,都被逗乐了,眼前这大头老头搁这自说自话,一唱一和的,当自己在说单人相声呢? “于是,小老儿我从附近找到一位刚下葬不久的阴阳先生,方圆百里就只有这位阴阳先生懂走阴,这位高人愿意出手帮小老儿一次,而小老儿也答应完成他生前一件遗憾事,他这辈子最无法放下的就是担心自己走了后,无父无母,孤苦无依的唯一小孙子没了人照顾。” 大头老头说着,抬手指了指那口黑棺。 黑棺是镇煞,专门用来下葬横死,枉死之人的,看来这阴阳先生的死,也不是那么简单。 估计是终日打雁,终被雁啄瞎了眼,晋安心里揣测道。 大头老土继续说着:“至于那口白棺,则是按照那位阴阳先生要求准备的,阴阳先生现在已经是个下葬了的死人,不宜开棺见人,免得让活人一口阳气冲了煞,诈尸伤人,免得他生前一生清誉,到死了反而晚节不保,降祸给子孙后人。” “所以,寻常的走阴方法不行,阴阳先生这次打算借助棺材与葬气,助晋安公子您走阴,下阴间。” “晋安公子不要误会,我们不是要给晋安公子挖坟下葬活埋,晋安公子您是活人,活埋肯定就没法呼吸了。”大头老头见晋安误会,急忙解释一句。 “我们只需要把两口棺材抬进屋里或院子里都行,然后晋安公子往白棺里一躺,最后小老儿我往棺材盖上放一捧坟土,就算是一切流程都办完了。最后走阴的环节,就全靠黑棺里的那位阴阳先生出手了。” “这一捧坟土也不是简简单单坟土,而是晋安公子当初安葬五脏道人尸骨时的一捧坟头土。” 晋安闻言一愣。 这怎么还跟五脏道人扯上牵连了? 大头老头耐心解释:“当初这五脏道人是被棺材寺庙里的那位给害死的,所以借助五脏道人的一缕残念,晋安公子下阴间后,跟着这缕残念走,才能最快速度找到喇叭瓮棺材寺庙里那位的藏身地。” “其实小老儿也不知道这捧坟头土,到底能不能成,为了增加走阴成功率,晋安公子可以将五脏道人的生前遗物都一并带上,或许其中一件遗物最让五脏道人挂怀,留下最多生前残念。如果这样还是不行,那只能走下下策,需要借助五脏道人的半具尸骨来走阴了,但这只能是万不得已的下下策。” 这不就是定位追凶吗,晋安瞬间听明白了。 “其实最佳办法,就是找到五脏道人丢失的那下半身尸体,既不用挖坟,又能为五脏道人找齐尸身,算是最上上策了。可惜小老儿我唤魂来这些惨死山中的孤魂野祟,一直没能找到五脏道人丢失的下半身去哪了。” 大头老头惋惜说道。 晋安闻言神色一动:“这些肩搭肩的孤魂野祟,都是你召来的?我还以为是黑棺里那位阴阳先生召来充当排面的。” 大头老头答:“他们也算是苦命人吧,死后被困山里,浑浑噩噩太久,即便生性淳朴善良,没有害过人,可也早已没了投胎轮回机会。” “这次晋安公子斩除聚阴之地喇叭瓮的棺材寺庙,斩除棺材寺庙里的吃人泥像,是一次功德善事,所以我家夫人想借此机会,给这些孤魂野祟一个重入轮回的机会,免得如我家夫人一样最后落了个身不由己。” “虽然他们只是负责抬个棺,但已经沾染上因果。” 正文 第126章 我晋安,岂是那种吃嗟来之食的人?(6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五脏道人的遗物都有什么? 一件五脏道袍。 一枚代表道家弟子身份的道碟。 一本线装古书的《广平右说通感录》。 一卷竹简《五脏秘传经》。 一封书信。 一共就这五样。 “哦,对了,差点忘记还有一头山羊。” 晋安把目光盯向拴在院子里一块磨石旁,正无忧无虑啃着红萝卜的傻羊。 “晋安公子,这头牛犊也是五脏道人的遗物之一吗?” “这牛犊倒是长得挺…别致的,长得好像一头羊。” “小老儿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见到长得像一头羊的牛犊,好像道教中人,但凡历史上有些名气的道门高人身边总少不了天地异兽相伴。” 大头老头围绕着院子里的傻羊,惊奇说道。 晋安:“……” 咩咩咩咩咩咩咩—— 山羊这次连叫七声,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头羊已经成精,能够听懂人话,此时正在口吐芬芳吐槽大头老头的有眼无珠。 大头老头震惊了:“这是头羊?” “这头羊长得好像一头牛犊。” 晋安:“……” 老道士:“……” 两人对视一眼,他们怎么觉得眼前这个大头老头虽然脑袋挺大的,看着挺能唬住人的,但有点脑子不灵光的样子? 晋安蛋疼了,他突然有点担心起自己这一趟走阴,会不会出啥意外了? “晋安公子,如果这头山羊也是五脏道人的遗物之一,只怕是小老儿我今天带来的棺材有点小了,白棺恐怕放不下啊。” 大头老头围绕着山羊打转,一脸绞尽脑汁的苦恼说道。 晋安想了想,说道:“先走阴试试看,如果真不行,不如我请大伙吃一顿羊肉火锅驱驱春天的湿寒?顺便我再带一盆羊肉火锅祭拜五脏道人?” 这个提议立马就得到了老道士和大头老头的一致赞同。 咩—— 傻羊这次只有短促一声。 “那晋安公子,请问这两口棺材,是放在哪里?” 晋安想了想:“就放在屋子里吧。” 巧了。 老道士今晚刚好就在屋子里写满了《行炁金光篆》经文。 现在若说哪里最安全,自然是屋里最安全了。 因为按照大头老头所说,人走阴,是活人魂魄下入阴间,肉身依旧留在阳间。 虽然晋安不该怀疑对方的身份与企图,但有时候小心无大错嘛。 即便不是为了提防大头老头,也要提防外界有个什么孤魂邪祟趁机夺舍,抢占了他的肉身空壳。毕竟院子太空旷了,防守空门太大。 晋安有时候都在想,这老道该不会提前偷听到了他与大头老头的元神出窍对话吧,或者老道真能料事如神,真能通过天干地支周易八卦看出未来的命数?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合? 大头老头对此倒是没有异议:“一切都听晋安公子您的。” “小老儿我观这屋子里充斥着镇宅经文,我和这些孤魂野祟都进入不了阳宅家门,只能抬棺送到院门口了,接下来的路程就有劳晋安公子亲抬棺进屋。” 晋安恍然,想必这就是鬼神无法不请自来,没有主人家的首肯,鬼神进不了阳宅家门。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有不少民宅正门,都会挂着一只八卦镜、杀猪刀、镇器、或是贴门神对联的原因了。 当然了,这句话还有下半句,请神容易送神难。 如果误请错神,是福是祸,那就全看自己运气,到底请的是哪尊野神了。 “晋安公子等一下。” 在晋安的疑惑目光下,大头老头拿出一只金锁,递到晋安手里:“这只同心金锁请您收好,这是我来前我家夫人托我转交给晋安公子您的。” “我家夫人说,同心锁,既同命同心,同甘同苦,不离不弃,莫失莫忘,只要晋安公子不主动摘下同心锁,晋安公子不主动忘了这把同心锁,今后晋安公子不管走到哪,若有危险,我家夫人都会来相救。我家夫人还说,这同心锁虽然比不了那些了不得的灵宝,但也能抵得上半线生机了,晋安公子此去一共有四线半生机,即便除魔失败了,也不会有性命之危。” 晋安还没反应过来呢,就看到身旁的老道士一直在朝他挤眉弄眼,像是眼睛在夜里吹进了沙子,都快眨成兔子眼了。 晋安自然明白老道士的眼神是啥意思。 这同心锁绝对是件至宝,绝不像白棺里那位凶主说得那么轻描淡写,老道士是在叫他千万不要错过了,这种至宝可遇不可求,一旦错过就是抱憾一辈子。 晋安倒是没多想太多。 既然能加半条命,谁会嫌自己保命底牌太多,等这次走阴结束,再还回去就是。 我晋安,岂是那种吃嗟来之食的人?先让我捂一会嗟来之食再还回去。 “咚!” 随着大头老头话落,旁边那口一直安安静静的黑棺里,居然传出一声动静。 像是有人在里面轻叩棺材木。 晋安和老道士全都吃惊看向那口黑棺,这是要起尸了? 大头老头笑说道:“晋安公子无需紧张,黑棺里的那位高人说,再加上他的半线生机,晋安公子这次走阴,一共有五线生机。” “五五对开,大事可成。” 晋安惊讶看看黑棺,再看看大头老头,这莫非就是传说里的尸语八级? 能直接跟死人对话? …… 木棺虽然厚重,有几百斤沉重,但对于晋安而言,都是小事。 因为棺材体积大,房间门框进不了,所以最后这两口棺材直接放在大堂。 有关于如何走阴的注意事项。 大头老头都已跟晋安交代好了。 不过,活人躺在棺材里,终归是有些忌讳,但一想到这么做可以报答棺材寺庙里那对父子与五脏道人的救命之恩,晋安又马上释然了。 相比起救命之恩,这点心理障碍,都成了微不足道。 当晋安推开白棺棺盖时,还好里面没啥怪味,白棺里也干净得很,是全新的棺木。 一看便知晋安是它的第一任主人。 接下来,晋安开始沐浴,净身,换上五脏道袍,然后人躺进白棺内,接着一一把《广平右说通感录》与《五脏秘传经》在身侧放好。 左右两侧各放一样。 至于最后的道碟,则压在胸口上方,双手手掌压在其上。 最后的封棺与压一捧坟头土,则是让老道士来完成的,而晋安平躺在棺材里,正好仰视看到老道士努力憋着笑,一副想笑又怕被晋安锤的强忍笑模样,把晋安看得无语。 “小兄弟,看着你躺在白棺里的模样,让老道我突然想起了谁吗?” “谁?” 晋安虽心头有不好预感,可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 哪知老道士学精明了,站在棺材边俯瞰着躺在棺材里的晋安:“那小兄弟你先答应老道我,你听了不能生气,不能锤老道我啊。” ”好,我不生气。“ “真的?” “真的。” 得了晋安肯定答复后,老道士这才憋笑说道:“看到小兄弟你现在躺在白棺里,让老道我想起了那日开棺见到的白棺凶主。” “就连躺着的姿势也都一模一样,像,真像。” “小兄弟你们这算不算叫生不能同床死亦同棺?” 晋安额头青筋突突跳。 神特么的生不能同床死亦同棺,翻译成白话文,不就是说,谈恋爱不?一起合葬,一起一个骨灰盒的那种谈恋爱。 呼! 晋安从棺材里半坐起来。 老道士吓得向后跳远几步,看着从棺材里坐起来的晋安说:“小兄弟你可答应过老道的,绝不生气的。” “我还不至于为这点小事生气,只是用习惯了虎煞刀,突然手里没有虎煞刀带进棺材,没有安全感。”晋安起身走出棺材。 “而且棺材里太硬了,硌得我后脑勺疼,我带个枕头进棺材才能睡得着。” 过不多久,晋安的手里便已多了口刀与一只枕头。 “小兄弟你手里这枕头的花色,老道我怎么看着那么眼熟,这不是老道我房里的睡的枕头吗?”老道士目瞪口呆道。 小兄弟你还说你不小气,不记仇。 你这分明就是在记仇嘛。 不过一老一少经过这么一拌嘴,原本晋安有些紧张的内心,顿时减压不少,毕竟人生头一回躺棺材,不管换作谁,心里都会多多少少有些膈应。 这回晋安重新躺在棺材里后,老道士终于不再开玩笑了,难得一本正经的问晋安是否准备好了? 晋安将虎煞刀与道碟都置于胸前躺好,点点头,说老道你封棺吧。 这回枕了个枕头,晋安再躺在生硬的棺材里,僵硬的脖子果然舒服多了,第一次没经验,下回就有经验了。 不过就在封棺前,老道士朝晋安使了个眼色,悄悄塞给他一张纸条—— “小兄弟,若等下封棺后有什么异样,你马上喊老道我,老道我会一直守在棺材旁,马上破棺救小兄弟你。如果老道我三息内没反应,小兄弟直接劈开棺材自救。” 晋安默默看完纸条,两人心领神会的对视一眼,然后掌心的黑山功内气将纸条烧成了灰烬。 “小兄弟,老道我要封棺了。” “小兄弟你怕黑不?” “不怕小兄弟你笑话老道我,老道我打小就很怕黑。” 随着老道话落,眼前世界,一切陷入黑暗。 那是自古以来便恒古不变的黑暗。 一丝光线都没有。 只能听到自己的细细呼吸声。 黑暗。 能无限放大人内心的所有恐惧与负面情绪。 这世上最残忍的刑法,是将人独自关在狭窄,封闭的黑暗空间里,没有光,没有声,没有时间流逝的概念,没有人交流,人将彻底迷失自己的所有感官,只剩下被与世隔绝了的孤独与压抑、恐惧。 晋安不是圣人。 他也是有血有肉,有着自己七情六欲的大活人。 当他被封闭在黑暗,狭小的空间内,尤其还是作为活人禁忌的棺材,在封棺,光线彻底消失的那一瞬间,他的内心也有过紧张,脑海里一瞬间也闪过许多人脸画面。 人有一瞬间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但好在老道士的脚步声,及时把晋安从恍惚幻觉中拉回现实中,这时晋安才想起,棺材盖并未用棺材钉钉死,他要出来随时都能出来,而且一口棺材也困不住他…… 这么一想,晋安的内心压力顿时全消。 反而开始心大的在黑暗左看看,右看看,身体一阵不老实。 俗话说得好,一回生二回熟,第一次终究是输给了没经验,等熟悉了这种感觉后,晋安反倒觉得这种体验挺新奇的。 “也不知道棺材盖背面,会不会有一张腐烂的血肉模糊人脸正跟面对面注视,我在黑暗里看不见她,但她却能在黑暗中死死盯着我看……”晋安躺在黑暗的棺材里,心态轻松想着。 这时,晋安听到老道士离开一小会后,又走到棺材前,因为棺材是密封空间,所以外界的脚步声听起来很沉闷,很轻微。 沙沙沙—— 棺材盖上响起砂石声,看来老道开始在黑棺和白棺上各放一捧五脏道人的坟头土了,晋安心想。 按照大头老头的话来讲,坟土头沾有葬气。 再之后,棺材外有一段时间没了老道士的声响,就当晋安疑惑时,他隐约闻到线香燃烧的很淡气味透过棺材缝隙,弥漫入棺材里。 看来老道士已经进入第二步,各给黑棺和白棺的棺材尾插三根线香,用来牵引棺气。 那么接下来就是第三步,用一根墨斗线给两具棺材牵线搭桥了…… 随着棺材内的香火气息越来越重,迷迷糊糊间,晋安开始昏昏欲睡,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棺材里氧气含量降低的关系。 但晋安一直强打精神,不让自己昏睡过去,手里的虎煞刀,下意识的越握越紧。 在这种精神意志的抗衡中,生与死,阴与阳,白与黑的界限,开始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人就像是被吸入深渊漩涡,越是挣扎,陷入深渊漩涡越深,迷失了方向…… 忽然。 晋安隐约间,仿佛听到了有人在喊自己,那个声音忽左忽右,飘渺不定,似是遥远,又似是就在他身边,迷失方向的晋安开始努力去辨别声音来源方向。 人在黑暗中,已经彻底失去时间概念,彻底失去任何的时间参考物,也不知道找了多久,也许是刚好燃完一炷香的时间,也许是过去半天,一天吧…… 哗哗—— 哗啦啦—— “咦,哪里来的水声?” 晋安心神一振,精神清醒了一些,强打起精神的他,开始循着水声方向找去,明明是精神形态,可晋安忽然惊奇发现,随着自己离水声越来越近,自己逐渐有了手脚、躯干的观念。 紧接着有了脚踏实地的触感。 直到…… 啪! 晋安错愕发现,自己脚下踩到了一片低洼积水,身体四周不知道什么时候升起一片浓浓幽雾。 可当他低头看脚下的水面,却发现这个世界是黑白世界,而非五彩斑斓的彩色世界。 黑白,即寓意者死者世界。 这个时候的晋安,人已不再是先前那种迷糊不清的精神状态,反而头脑异常清醒,才思敏捷。 “这就是已经下入阴间了吗?” 他惊奇看着四周的黑白世界与浓雾世界。 哗,哗,哗哗—— 阴间的世界似乎并不平静,有一片一片潮汐浪花轻轻拍打在晋安的脚背上,湿了鞋子。 这水。 好凉。 晋安面色一变:“如果我已经成功下入阴间,那岂不是说,我脚下这片凉水就是黄泉水了?” 晋安忍不住爆了句口粗,然后赶紧逃离这片低洼水域。 “老道和大头老头都叮嘱过我,进入阴间后,千万别碰水,因为阴间的江湖湖海皆是无穷无尽广的九曲黄泉!” “人生无常,黄泉路上皆是死人!” 晋安拼了命的在黑白世界的浓雾里跑,寻找陆地,啪,啪,啪,脚下踩出一片又一片晶莹水花,水花四溅。 一边寻找陆地,晋安一边忍不住低骂了句:“为什么我的走阴,跟老道说的不一样!” “老道说过他碰到的那位走阴人,说如果活人魂魄下入阴间,人会出现在一艘渡世界苦难的引魂船上,然后由引魂船渡人上岸,脱离黄泉!” “希望赶在九曲黄泉路上的那些死人发现我前,赶紧先上岸!” 这个黑白浓雾世界太诡静了,除了晋安脚踩水面的急跑声外,四周静谧,压抑得可怖,仿佛一路都走在深夜坟场里的后背阴森森感觉,晋安只能硬着头皮在浓雾里继续跑,继续寻找上岸地方。 好在让晋安有些心安与底气的是,他刚才偷偷抽空看了眼怀里,他贴身放着的六丁六甲符,与五雷斩邪符,都在身上。 就跟他元神出窍时一样,被他成功带进阴间里。 而另外一件被他成功带进来的物品,却让他感到既意外又在情理之中,白棺里那位凶主今天赠送他的同心金锁,居然也戴在脖子上,出现在阴间里。 先不说其它,有五雷斩邪符在身,他就有了保命底气。 就在这时,突然! 之前听到的飘渺不定的呼喊他名字的声音,犹如一声声喊魂般,一遍,一遍叫着他。 喊魂声? 晋安这时想起了大头老头在走阴前的叮嘱,知道这是黑棺里的阴阳先生在喊魂,他目光一喜,辨别了下方向后,连忙朝喊魂声音跑去。 跑着,跑着,忽然,脚掌踩水的声音小时,他居然跑上了一条狭窄,长长的栈桥。 牵线搭桥? 果然来对了! 但栈桥似乎经历了风吹雨打,风暴侵袭,破破烂烂,摇摇欲坠,好像随时都要大限将至,倾覆倒下。 晋安此时已经有进无退了,只能闷头拼了命的往前跑,努力赶在栈桥倾覆前跑出去。 晋安抽空朝栈桥两边瞥了一眼,此时栈桥已经深入水面,两边水面深幽幽,深不见底。 而且这时候,原本诡静的浓雾世界里,开始传出嘶嘶怪响,就像是有无数人正在他耳边细碎耳语。 他甚至还听到了火灾燃烧声,剁砍切割声,落水挣扎声,房间沉闷滴水声,小孩光脚丫子的跑步声,人守在门口来回踱步声,年轻女子哭哭啼啼与丈夫殴打声…… 这些声音仿佛是来自看不见的死人、冤魂、邪灵,正在他耳边诉说着死前的痛苦与不甘心。 瘆人,阴森。 令人头皮发麻。 晋安想起了老道士的走阴三禁忌之一!活人与死人已是阴阳两隔,活人走阴时不得惊扰死人,否则会有大恐怖的事发生! 这个时候,晋安听到身后有异常动静,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栈桥,腐烂,破烂,不少木板都烂穿缺失的栈桥破旧木板上,正有一双滴着水渍的小孩脚丫子湿脚印,朝他越逼越近跑来。 他快,身后小孩子脚丫子的湿脚印也快。 他慢,身后小孩脚印也慢。 但确确实实是在快速接近着他。 晋安看着身后正在逼近的不断滴水小孩脚印,头皮有点发麻,忍不住再次在心里破口大骂了一句。 这就是老道口里的大恐怖吗! 这大恐怖简直要人命啊! 这世上什么东西最邪恶?鬼笑莫如听鬼哭、最凶莫过红衣女鬼、最恶莫过半大小鬼,小孩子天真无邪的作恶才是最是要人命啊! 晋安也不知道这栈桥到底有多长,但绝对已经超过几百丈,他这辈子就没跑过这么长的栈桥,为了不被身后的小孩脚印追上,他只能硬着头皮在前狂奔。 晋安越跑,越发现脚下的栈桥更加破烂了,有时候他一低头,就能看见幽深,幽深,深不可见的深渊水面,连着好几块木板都烂没了,他很清楚,这栈桥坚持不了多久了。 而随着栈桥越来越烂,越来越难跑,身后的小孩脚印一点都不受影响,反而距离越拉越近。 之前离他还有百步远。 现在已经贴近不足三十步了。 要命啊! 性命受到威胁,晋安这时也心头发狠了,你这死小孩不见棺材不掉泪,真要不死不休的缠上我,我直接一道五雷符送你魂飞魄散。 猛然! 眼前视野一亮,他终于跑到栈桥尽头,一叶小舟浮在水面,小舟船头挂着一盏灯,小舟上站着一人撑篙。 后有死小孩脚印追他,两侧是深不见底的诡谲水面,晋安这时也不管三七十四了,咬牙直接朝小舟跑去…… 正文 第127章 这里的水,更凉了!(4k,求订阅求月票) 咚! 人登上船,小舟似有些不堪重负的摇晃了下。 还好很快又摆正,把晋安惊出冷汗。 在最后关头他总算登船成功了,晋安回头看看身后的小孩脚印,小孩湿脚印站在栈桥尽头,一动不动。 就好像是有一个落水溺死,看不见的不断往下滴水小孩,一直徘徊原地的盯着晋安看,不肯就这么轻易离去。 即便已经登船,可晋安依旧有种后心发寒的心悸感。 那是如芒在背的危险预感。 虽然最终什么人都看不到。 只在原地看到一双小孩的湿脚印。 可这气氛非但没有平静,反而更加诡谲了。 晋安觉得要不是自己机灵,这次跑得快,恐怕真要被那个一直看不见的恶灵小孩给缠住,如果不动用五雷斩邪符,能不能逃出来还真不好说。 而五雷斩邪符,现在只剩下两颗雷图了,用一次就少一次,那可是五千阴德敕封出来的压箱底保命绝招,不能轻易浪费。 就在这时候,本就越来越破烂的栈桥,终于不堪重负的倾覆,连带着小孩湿脚印也消失了,那种被危险目光盯上的感觉也随之消失。 直到此时,晋安才有时间打量眼前这叶小舟。 刚才他急于逃命,也没太细看,此时重新打量起眼前小舟。 晋安惊讶发现,船头的灯笼,火焰居然是幽绿色的,在这个黑白世界里,显得有些奇异魔幻色彩。 这就是老道跟我说起过的引魂灯吗? 引魂灯由五脏道人生前一口执念所化,那么脚下这艘小舟,应该也就是引魂船了,在无边广无边大的黄泉路上,用来专门渡人找到五脏道人最后死的地方。 五脏道人是被棺材寺庙里的泥塑像给杀死的。 所以找到五脏道人死的地方。 就等于找到了棺材寺庙。 “前辈,您就是黑棺里的那位…阴阳先生?”晋安手扶船沿,待身子坐稳后,这才开口问道。 此时的小舟,随着撑篙,在水面上徐徐前进,船下轻轻荡漾开一圈圈涟漪。 四周依然是浓雾朦胧,看不真切周围环境,耳边那像是无数人的悉悉索索耳语声音,也还在无时无刻侵袭着晋安的大脑与神经,就好像是在那些浓雾里暗藏着看不见的大恐怖危机,有成千上万只看不见的白影幽灵正在上空徘徊,阴气森森。 这阴间的气氛太诡异了。 跟晋安想象中的神话里的阴曹地府有很大出入。 面对晋安的问话,在船头撑篙的清瘦却并不佝偻的背影,始终是沉默不语。 “前辈,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晋安又轻唤了一声。 但对方还是在专注撑篙,没有任何的回应。 晋安目露疑惑与不解,莫非是上错船了? 如此又平静了一段路后,就在晋安在这种压抑平静中,有些按捺不住时,这个只有单调黑白的世界里,前方浓雾水面里出现了一团庞大建筑物。 隔壁浓雾只能模糊看到轮廓,但晋安总觉得怎么看,怎么那么熟悉。 待离近后,晋安豁然站起身仔细打量,人脸上表情出现错愕,这不是已经覆灭了的青水帮总舵吗? 那赫然便是青水帮总舵那由七八条大船,相连成一片的水上坚固堡垒。 “青水帮总舵?” “这是已经过了西坝村,已经昌县附近吗?” “那岂不是说我现在就在阴邑江逆流而上?” 青水帮总舵此时已经化为废墟,江面雾气中,一艘艘巨大的船身如折戟沉沙,无声呐喊又凄凉的矗立在江边浅滩。 死寂。 沉寂。 平静。 而在青水帮总舵后,则是昌县县城了,但因为周围浓浓迷雾的关系,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在浓雾中矗立着一个巨大黑影。 那巨大黑影如盖,朦胧,模糊,好像一个在浓雾里扭曲的恐怖魔影,晋安居然一时间有些不敢确认那到底是不是他所熟悉昌县? 或者说,还是其它的什么更奇诡黑影…… 昌县已经沦陷为死城,浓雾里的黑影格外平静,静谧,没有一点声响传出,平静得就像是百年未被打破的深山老潭,幽森,寒气,深不见底。 晋安一直都想努力看清浓雾后的巨大奇诡黑影,到底是不是他熟悉的昌县,在他逃离昌县后,最后昌县变成了什么样子…但脚下的小舟并没有停留意思,继续荡漾开一圈圈涟漪,徐徐往前撑篙前行。 晋安默默注视着身后的青水帮总舵、昌县,慢慢朦胧,模糊,消失在浓浓幽雾里,直至彻底看不见了,他才有些默然的重新转回身。 “你了解过走阴和阴间吗?” 一直在船头撑篙的那人,这时终于主动说出第一句话,声音有些沉闷,晋安注意到,对方脸上戴着只青铜面具,并不想让晋安看到自己的五官。 说来也是奇怪。 这位阴阳先生的声音,并不如晋安想象中的那么苍老。 面对对方的突然提问,晋安虽然感到有些意外,但组织了下语言后,回答道:“人们常说人死如灯灭。” “可灯灭后依旧还有一缕袅袅青烟残存,弥久才散。” “这世间就如一个苦海,人命就如一根根根基浅薄的草芥,每天都有人死亡,有寿终正寝的,有不治而亡的,有思念成疾的,有死于非命的,有枉死冤死的……” “人死了,灯灭了,那些死人分布世间各地,最终又都被我们每天行走在脚下,无处不在的河流湖海江溪,将他们的魂魄残念、执念、怨念串连一起,形成一个完整而庞大的精神意志世界,这些精神意志有善念、有喜悦、有愤怒、有悲伤,也有邪恶、诡异、黑暗、诅咒、污染、神秘、恐怖、异端,后世之人统称它为‘阴间’。” “而那些将所有亡者魂魄残念连接到一起的河流湖海江溪,到了阴间后也被后世之人取了另一个敬畏称呼,叫‘九曲黄泉路’,人生无常,黄泉路上皆是死人,就是由此得来。” 这些都是晋安还未走阴前,找老道士了解到的阴间细节。 而这些阴间细节,老道士也都是从他那位走阴人朋友那听来的。 这里的阴间,与晋安所熟知的那个阴曹地府、牛头马面、黑白无常阎王爷的阴间不一样。 若非事先从老道士那了解到这些详情,恐怕刚下阴间,见到眼前这幕与自己想象中不一样的阴间,晋安的心神也没法这么快就平复下来。 晋安一边沉吟,一边继续往下说着。 “通常来说,这种亡者魂魄残念不会弥留太久,会随着身体高度腐烂或是过完头七后,这股残念也会随之消失。” “但人死后的执念越强,比如阳间有未了的心愿,又或者是横死枉死之人的生前怨念太强烈,这几种情况都会让人死后的残念弥留时间更久。” “也正因为善念消散得快,恶念遗祸千年,越积越多的原因,所以这阴间渐渐成了诡异与诅咒的精神世界,能污染活人魂魄。” “而这也是我们下阴间的主要原因。” “喇叭瓮棺材寺庙里的那尊吃人泥塑像已经与聚阴之地融为一体,所以在外界已经杀不死它,只能通过走阴,下阴间,找到吃人泥塑像躲藏在阴间的残念,击毙它。因为只要是死人,不管是尸也好,是邪灵也罢,死后都要下阴间,死后都要下九曲黄泉路。” 当然了,以上这些自然又都是老道士那位走阴人朋友说的,晋安依靠自己的领会,重新组织一遍措辞再说出来。 “所以,我们现在进入的阴间,并非是属于五脏道人一个人的残念世界,而是万万亡魂残念组成的一个既完整又庞大的世界,覆盖了整个康定国,甚至还囊括进了康定国之外的南蛮、北漠、草原…阴间之大,无穷无尽,比阳间还要广袤。” 听完晋安的自我见解,阴阳先生点点头。 “那你了解过走阴几条禁忌吗?” 当晋安背出走阴三大禁忌后,阴阳先生突然沉默不出声了。 “先生怎么了?” “可是我有哪里说得不对地方?” “如有说错,还请先生指教。” 晋安见对方突然变得沉默,还以为自己有哪里记错了,赶忙虚心求教。 面对晋安的虚心求教,头戴青铜面具的阴阳先生:“……” “你的回答已经很好,我已经没什么可教你的了。” 阴阳先生沉默后有些呐呐说道。 “先生,走阴人真的能一夜十万里,绕遍康定国所有边疆吗?” “可以。” 阴阳先生刚说完,似是已经猜到晋安的心思:“但必须要有引魂灯为引。” “阴间的世界,并不如湖镜般看上去那么平静,九曲黄泉路上有黄风灾,有暗藏未知神秘的迷雾,陆地有黑风灾,有魔地,有禁地,有万人坑,有人头山,有残肢断臂的战场,纵观历史数千百来,哪片山川陆地没有死过人…先不说陆地,单指走水道,如果没有引魂灯指引方向,不出几息就会迷失在江上的这些迷雾里。” “再说回走旱道,就好比刚才我们路过的昌县废墟遗址,一城的人死绝,上万人亡魂的哀嚎、痛苦、怨恨,早已化作人间炼狱。而在阴间,像这样的吃人魔窟多如天上星辰,昌县只是沧海一粟的一个边角,阳间里有的活人禁地,阴间里都有,阳间里没有活人禁地,阴间里都有。” “走水道难,但走旱道更难于登青天。” “所以,你若想在阴间周游康定国一圈,纸上谈兵可以实现,但真正情况并不现实。没有引魂灯,连昌县地界都走不出去,就已经被阴间里的种种阴晦恶气污染了你的神魂,最后落了个魂死身消的陨落下场。” 好吧。 听完阴阳先生的话,晋安对于阴间的大恐怖程度,再一次有了清晰感观。 简单来讲,这就是一个吃魂不吐骨头的地方,这里的水,更凉了! 引魂船还在继续前行。 一路逆流而上。 在这期间,晋安也曾多次旁敲侧击阴阳先生的身份,来历,本领,但前者就如脸上戴着的青铜面具一样,没个结果。 小舟在阴邑江里又前行了一段距离,最终,咚,小舟船头轻轻碰弹了下,小舟停止不动。 已经靠岸。 “到了。” “这里是距离聚阴之地里棺材寺庙最近的一处上岸地点了,接下来的路程都在深山里,没有水道能够进入,只能从旱道进去了。” 闻言。 晋安看着阴阳先生。 阴阳先生看着晋安。 两人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终还是晋安先开了口:“先生,您不陪我一起上岸?” 阴阳先生在青铜面具下的声音,略带着沉闷:“你的路,在前方。” 晋安:“?” 不是,先生,您在跟我打哑谜呢? “我已经是个已死之人,只能渡他人上岸,却渡不了我自己上岸。”阴阳先生转身拿起船头的那盏引魂灯灯笼,递到晋安手里。 …… 江岸边泥泞潮湿,路并不好走,晋安走得一脚深一脚浅。 走在浓浓幽雾里,总能让晋安想到凌晨的墓地,夜雾笼罩、死寂、空气湿润又阴冷,人走在这些浓雾里,有一种皮肤像是一层一层被剥离的冰冷感,死气沉沉,毫无半点生机。 直到四周雾气越来越淡,当眼前视野豁然空旷后,人终于走出了江岸范围,离水道已有一段距离。 晋安目光思索的回身望了眼身后笼罩住阴邑江的浓雾。 看来那些浓雾应该是水雾或是其它什么东西,只笼罩在有水道地方,无法离开水道…… 接下来的路程,晋安开始跟着引魂灯的指引,朝喇叭瓮棺材寺庙方向找去。 这引魂灯是以五脏道人的执念为引,只要找到五脏道人的尸首,棺材寺庙必定就在尸首附近了。 大山里环境崎岖复杂,到处都是遮天蔽日的高大灌木与荆棘,晋安早已经忘记了喇叭瓮的具体位置。而他在听了阴阳先生对于阴间的诸多未知大恐怖介绍后,就更是不敢瞎乱跑了,老老实实跟着引魂灯的冥冥指引,谨慎前行着。 正文 第128章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何独你我?(6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沙沙沙—— 沙沙沙—— 平静的山林里,忽然传来很大动静。 像是有野兽在灌木林里奔跑的杂乱无章脚步声。 随着声响越大。 灌木林后看不见的野兽,也在飞快接近。 猛然! 一道黑影从灌木后,跌跌撞撞的冲撞出来,并非是什么野兽,而是一名身负重伤的人在林间逃命。 那人身穿黑衫,是名六十许的精瘦老者,但在其腰上破开一个巨大伤口,几乎把人的腰都要拦腰撕断,鲜血淋漓。 哪怕那人用一手努力按压住伤口。 但因为伤口实在太大。 从指缝间依旧有肠子滑落出来。 这人的伤势,一看就是没有活命的机会了。 那人还在山林里负伤逃命,时不时还回身看看身后,像是身后有什么恐怖之物在追赶他。 山中地势复杂,黑衫老人一不小心,一脚踩空在一片悬空生长的藤蔓与杂草上,人滚落山坡。 幸好山坡落差不高,坡下就是条溪流冲刷出来的干涸小河床,这才避免被摔死的下场。 可人仍旧摔得连吐数口大血,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他沿着干涸河床,心有不甘的艰难朝外爬,直到失血过多而亡,也没能逃出山林。 …… 晋安早在听到动静时,就已经第一时间躲到了树上,他全程都看到了眼前发生的诡异一幕。 那名黑衫老人,晋安有印象,当初他在调查陈皮案子时,曾了解过那家香烛店老板的一些情况。 这人正是与五脏道人一起进山,寻找传说中聚宝盆的那名香烛店老板。 一开始晋安见到香烛店老板时,人很激动,差点就要下树跟对方接触,好借此套问到棺材寺庙的具体位置? 好在香烛店老板踩空摔倒时,让晋安激动的心绪,又马上冷静下来。 因为他记起了走阴三条禁忌: 其一,不要好奇。 其二,不要做多余的事。 其三,活人走阴不得惊扰死人,否则会有大恐怖的事发生。 他这趟来的最主要目的,是找到五脏道人的尸骨,其他旁枝末节的事,都是多余树杈,无需过多理会。 “奇怪了,为什么香烛店老板会出现在这里?” “是因为巧合吗?” “还是因为这本身也是属于五脏道人的残念记忆之一?” 晋安想不通,索性不再去想,他还是先找到五脏道人尸骨再说。 …… 沙沙沙—— 凌乱脚步声在跑近,最后,一道负伤身影从灌木丛后撞出,正往山外逃。 砰! 山中地势复杂,人一脚踩空,摔下一二丈落差的干涸河床,最后死在河床鹅卵石上。 躲在树上的晋安,看着重复循环一遍的香烛店老板死法,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神色。 眼前这场景未免有些太过诡谲了。 …… 沙沙沙—— 结果第三次循环又来了。 晋安跟着引魂灯,越往山中深处走,一双眉头越皱越紧。 “这还没完没了了!” 晋安终于不再盲目前进,站定了身子。 他开始仔细回想一遍,自己进入阴间后的所有细节举动,他自认为没有做出什么出格动作。 而且每次都是一听到动静,就早早躲藏好,自认为也没有被香烛店老板发现,怎么就一直被盯上了? 晋安开始站在原地,环顾四周。 他现在应该是陷入了某种鬼打墙的幻境里,明明一直在向前走,却怎么走都走不出这个幻境。 就在晋安沉思时,凌乱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是第四次了! 但这次的晋安,并未如以往几次那样,离开原地,藏身进周围的树上,而是镇定的站在原地不动。 也就是这么片刻耽误,脚步声已经更加接近了。 晋安原地想了想。 他伸手入怀,二指并拢一夹,夹出一张灵性闪动的黄符,黄符上画有五颗雷图。 虽然其中三颗雷图上的灵性,已经暗淡无光。 可即便是剩下的二颗雷图,依旧神威煌煌,不敢直视。 “五雷正法,一切不敢直视我者,都是有违天地正法的邪魔外道!杀!一切惧我五雷纯阳者,都是心术不正之辈!杀!” 晋安一声雷咤。 他目光如炬,这回毫不避讳,直视任何敢在他头上动土的邪祟。 就在晋安声落,灌木丛后果然再次跑出身负重伤的香烛店老板,晋安就这么屹立不动,如一座雷霆山泽立于世间不败之地,不躲不避,就这么挡在香烛店老板的正面山路上。 两人面对面。 但这次怪事发生了。 晋安眸光如冷电,炯炯有神的直视香烛店老板,反倒是香烛店这回目光回避,假装在回头看身后的追杀者,根本不敢直视晋安一眼。 人居然有意识的绕一个半弧,从晋安身旁绕过去跑远。 “妖魔邪祟!” “也敢在我面前装神弄鬼!” 当你敢与直视鬼神时,心中自然无鬼神。 此时,晋安眼前的世界模糊了下,随后又恢复回原本样子,什么灌木、河床全都不见,而是变成了背靠大树,已经斜倒了的一座石雕小庙。 石雕小庙不足人腰高,里面供着一只小巧玲珑的兽面的镇墓兽。 镇墓兽以形象诡谲恐怖而著称,与神秘巫术有着千丝万缕牵连,民间通常用在墓穴里,用来镇慑盗墓贼、怪谲打扰了墓主人的沉眠。 镇墓兽有分好吃死人肝脑的魍(wǎng)象,通常以兽面最常见,可以辟邪,镇慑怪谲、蛇虫鼠蚁侵占墓穴。 也分人面兽身的人猲(hè)。 猲,意指吓退,阻止盗墓贼之意,不管是活人、死人,都来者不拒。人面兽身的人猲镇墓兽,比兽面的魍象镇墓兽可要邪恶多了。 而晋安此时碰到的,便是兽面的魍镇墓兽,险些着了道。 也幸好他今日碰到的,只是兽面的镇墓兽。 要是碰到知人知面不知心,更为邪恶的人面兽身镇墓兽,恐怕就不是一来就身陷鬼打墙这么简单了,估计直接就是上来吃人了。 石雕小庙已经陈旧,褪色严重,一看便是有不少年头,庙身都已经埋入落叶与黄土里。 若非晋安手中的引魂灯幽芒,在这个只有黑白二色的阴间里,很是显眼,刚好照到落叶里的半截兽面,晋安也无法及时发现这座石雕小庙。 看着这座石雕小庙,晋安惊诧。 “按理来说,我现在是以五脏道人的执念为引,相当于是走在五脏道人的生前记忆残片里,为什么会有另一个邪魔乱入五脏道人的记忆?” “莫非是这座已经陈旧,破烂的石雕小庙,是五脏道人与香烛店老板当初进山时,也恰巧在路上碰见过?就是不知道当初的两人,有没有着道?” 既然有镇墓兽。 那就说明,此地有陵墓。 但墓主人只是修建兽面镇墓兽,而非人面兽身的镇墓兽,说明本意并不坏,只是想喝退那些侵占墓室的阴祟、阴气重的蛇虫鼠蚁而已,没有要害人的意思。 所以晋安并没有想毁掉这尊替墓主人,不知守候了多少年风风雨雨的镇墓兽。 陵墓主人与他结善缘。 他也理当与墓主人结个善缘。 万事不要做太绝。 做人做事需知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当初五脏道人与香烛店老板未打破这尊镇墓兽,估计也是与晋安心存同样的想法。 晋安今天之所以会被这尊镇墓兽迷住魂,估计是因为他此时是以魂魄下入阴间,被镇墓兽误认为是有邪祟要侵占陵墓。 经过这段小插曲后,晋安接下来的进山历程,倒是再未碰到什么突发状况了。 他跟着引魂灯的指引,在地势复杂的山中,一路泥泞行走,对于静谧无声,宛若死地的山林,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显得声音尤为大。 所以晋安一路都是挑砍柴人或采药人走过的小土道走。 如果前方没了路,则会尽力挑灌木丛低矮些的地方走,尽可能的减少动静,以免惊扰到这山中更多的魑魅魍魉。 晋安粗略算了下,他在山中约摸已一个时辰,山路难走,不像如履平地般那么好走,尤其还要小心翼翼,所以这一个时辰也才走出一里地左右。 “嗯?” 晋安忽然惊咦一声。 就在距晋安十几步外,出现了一片高岭,那块高岭并不大,却是附近最高的地势了。 高岭上立着一棵老松,如身影苍劲的老者,孤立深山中,俯瞰着天地芸芸。 晋安惊讶。 这不就是当初他埋葬了五脏道人的地方吗? 那棵老松树,晋安再熟悉不过了。 五脏道人浸血尸骨,背靠老松树而坐卧的记忆,瞬间清晰涌上心头。 而一个月前,也便是五脏道人把他从棺材寺庙里救出的。 晋安屏住呼吸。 他正打算要缓缓靠近。 偏偏在这时,本来死寂,压抑,幽静的山中,传来几人的说话声。 而那些说话声,正是从那座高岭方向传来的。 晋安再次惊讶。 他仔细辨认了下声音方向,见的确是从高岭那边传来,人目露沉思。 随后,晋安在茂盛丛生的灌木丛里,压低声音,悄悄转换至另一个方向。 不久后,晋安终于看清在高岭的老松树下,居然真的有几人存在,之前因为被老松树所挡,所以并未第一时间马上发现。 在晋安的偷偷打量下。 老松树一共有三人,那三人就如周边一样,从头到脚,从皮肤到身上衣物,全是黑白之色。 是亡魂残念! 那三人中,二老一少,正是五脏道人、香烛店老板、以及香烛店学徒的陈皮。 当看到陈皮也出现在五脏道人的记忆残念里时,晋安感到讶异与意外。 虽然对于眼前结果,倍感意外,但晋安还是赶忙收敛心神,人偷偷趴在一块山石后,仔细偷听三人都在说什么。 虽然三人都已经死亡。 但这里是五脏道人的残念记忆,说不定能听到一些有用线索。 香烛店老板:“这下麻烦大了,这棺材寺庙里的唯一生门,怎么被人给破去了,我一个月前找到这个地方,棺材寺庙还一切照常。”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若是留得生门在,等于还有一线生机尚存。” “五脏道友你怎么看?” “这趟要不要强闯一回龙潭虎穴?” 香烛店老板看向一旁手举一块罗盘,像是正在寻龙定穴,风水堪舆的五脏道人。 五脏道人手拿罗盘,郑重说道:“邱明道友,我们脚下这块盆地,依我拙见,并不简单呐,我们等下恐怕不只是要对付棺材寺庙里一直镇封着的东西。” “邱明道友你看这周围山势,是天然的聚阴之地,又称喇叭瓮,当初修建这棺材寺庙的高人,不止是想要镇封棺材寺庙里的东西,而且还想要借助这天然地势,吸纳阴气、月阴,将后天秽土与先天秽土融为一体,永生永世都逃脱不出去。” “喇叭瓮本就是有损阴德的葬法,再永生永世镇压,我觉得这棺材寺庙里镇封着的未必是聚宝盆,有可能是已经成煞了的对方仇家尸骨。” “若非恨之入骨,绝不会用这种损人不利己,既损自己阴德又损自己阳寿的偏门葬法。” 一旁的陈皮,这时候插话一句:“师父、五脏道长,那我们这趟究竟还下不下了?” 香烛店老板闻言,给自己徒儿拍了记后脑勺,严肃道:“长辈说话,小后辈插什么嘴,下肯定是要下的,现在是要具体商量该怎么下。” 香烛店老板说完,又看向五脏道人:“这里地形独特,我倒觉得这更加证明我们这回没有找错地方。五脏道友你可还记得,你我要找的东西,它还有另一个很少被人提起的不详之名叫什么吗?” 聚阴盆! “五脏道友你看这山川地形,再看盆地下镇着的棺材寺庙,无不对应着你我一直都在极力寻找的那个东西!” “如果这棺材寺庙里真的是为了镇压仇家,而且还是恨之入骨的仇家尸骨,那为什么又留下一道生门?这不是多此一举,徒增变数吗?” “其实你我心里都明白,我们这些年来,踏足这么多千山万水,并不是为了追求那虚无缥缈的长生,我们不求产生,只求复活心中最舍恋不下的至亲之人,所以哪怕只是万分之一机会,都不惜尝试一回。” 五脏道人看起来像是终于下定决心:“这棺材寺庙的生门被人强行破去,或许里面下葬的死人,早已被先我们一步的人除掉,这趟未必就真是凶地,可以试一试。” 闻言,香烛店老板转头对自己的徒弟陈皮,说道:“陈皮,这趟下喇叭瓮,走棺材寺庙,凶险未知,你就别下去了。” 见陈皮要开口说话,香烛店老板打断道:“你才刚学点本事,连鸡毛蒜皮都算不上,你就别下了,听师父的话,另外师父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交代你。” “这只鸡骨灯笼里有两盏蜡烛,那是你师父和五脏道长的魂灯,鸡骨灯笼阳气重,可定住我们神魂最后一道清明,不至于被邪祟迷了眼,用来以防万一。你守好这只鸡骨灯笼,千万别让蜡烛被风吹灭了,邪祟吹不了鸡骨灯笼,只有山风才能吹灭。” “但有一点切记,如果一看到鸡骨灯笼里的蜡烛变成绿鬼火,你不要犹豫,马上跑,不要往身后看,一口气跑回昌县里,懂吗?” 这时的五脏道人,也提前交代遗言:“陈皮小友,如果今天我和你师父万一出什么意外,我在昌县客栈有几样遗物,还望陈皮小友代我转交给州府的一位后人……” 似乎二人都已预感到这趟会凶险异常,很可能会是九死一生,开始提前交代后事。 明知凶险,可他们都有各自不得不去的理由。 不求长生。 只求复活心中最挂念不下的亲人。 山路并不好走,在陈皮的焦急等下,足足花了小半个时辰,两人这才下入盆地,然后手举火把走入了平静,幽寂的黢黑棺材寺庙里。 接下来是死一般的沉寂,棺材寺庙里什么动静都没听到,但五脏道人与香烛店老板已经进棺材寺庙很长时间。按理来说,棺材寺庙并不大,不至于搜索这么久才对…… 忽然,棺材寺庙里的火把光影猛的熄灭,什么都看不见。 可过不多久,本来死寂一片的棺材寺庙里,突然传出香烛店老板的一声怒喝:“陈皮!快跑…啊!孽畜你这是找死!” 陈皮听到棺材寺庙里的师父惨叫声,他吓得并未马上逃走,而是想跑下盆地帮助师父,可就在这时,棺材寺庙里响起了五脏道人的苦苦抵抗声音:“跑…跑…别白送了性命!” 陈皮急哭出了声,他想冲下去救人,可就在此时,他手里的鸡骨灯笼蜡烛,却在一瞬间从红色烛火变成了如绿磷一样的鬼火,陈皮身子一顿。 咯咯咯—— 咯咯咯咯咯—— 在没有任何光影照明的黑漆漆棺材寺庙里,像是什么东西在啃食的声音,手提已经烛火变绿鸡骨灯笼的陈皮,咬牙哭着往昌县跑。 而随着五脏道人喊完后,棺材寺庙里再也听不到五脏道人和香烛店老板的声音,只听到咯咯咯的血肉骨头啃食声。 森寒而又瘆人。 棺材寺庙里沉寂了一段时间,突然,棺材寺庙里响起五脏道人的一声叱咤:“乾罗达那!八方度人……” 一道血光,宛如破空箭矢,下半身已经不见,身体像是被什么力大无穷怪物撕裂成两半的道袍染血五脏道人,一手握住一枚莹莹发光的玉石,一手抱着浑身鲜血淋漓的香烛店老板,借助遁光凄惨遁出棺材寺庙。 但五脏道人才刚遁出棺材寺庙,棺材寺庙内一团噬人黑气如夜叉般凶恶冲出,破空声尖锐,击中天上血光,天上的二人一玉石直接当空炸飞,就连那玉石都当空炸成了齑粉。 五脏道人最惨,血洒半空,只剩半截身体的他,坠落在了孤松高岭。 至于香烛店老板则不知坠落在了哪里。 当场一死一重伤。 …… 一直藏身在一旁的晋安,当听到五脏道人那一声咒语时,他心神一震,这不就是《五脏秘传经》上记载的“赠术”开头咒语吗? “赠术”还能这么用?当御物遁光逃跑用? 《五脏秘传经》有两门道术,一门是探囊取物,一门是赠术,需先修炼探囊取物,才能后修炼赠术。 而探囊取物道术,那日在昌县晋安就已经练成,他还特地给老道士变了三颗冬果梨。 至于赠术,晋安还未练成,因为御物不仅需要更浑厚的脏炁,还需要修炼神魂,但《五脏秘传经》上只有五脏仙庙的行炁练法,并没有神魂练法。 所以他还暂时无法修炼。 晋安强压下心头的吃惊,一直躲藏在大石后目睹眼前一切的他,偷偷探头往高岭那边望去。 结果这一看,晋安愣住了。 五脏道人上半身手结手印,背靠在老松树下,竟是正好面朝面对向他,但这时的五脏道人已经重伤气绝。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冥冥中的偶然,晋安刚好修炼有道术“探囊取物”,五脏道人最后在重伤之下又施展出了与之对应的“赠术”,如果“赠术”没被打断,那么五脏道人最后要赠送的人究竟会是谁? 晋安看着面对面看向自己,面色安详,脸上并无痛苦与遗憾的五脏道人,他愣在原地许久都未回过神来,有一种头皮发麻的电流从后背直蹿后脑勺…… 虽说这一切都只是五脏道人生前的记忆残念,是过去,而非现在,但晋安还是朝五脏道人躬身一拜,他摸了摸怀中的六丁六甲符与五雷斩邪符,以及戴在脖子上的同心金锁,开始走向山岭下的盆地,除魔。 …… “爹,爹,爹,快来,前面有能让我们躲雨的寺庙。” “小宝,别跑太快,山里雨天路滑容易摔倒。” 一对父子匆匆跑进这间野寺庙。 “啊!爹,这里怎么还有个人唉!” 一名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措不及防被庙里的人吓得惊叫蹦起。 “小宝,别乱跑,站到爹身边…这位公子,你也是来这里避雨吗?” 面对王铁根父子拘束看着自己的目光,这熟悉的场景,晋安怔住。 这是五脏道人的执念记忆? 还是这棺材寺庙里的吃人泥塑像已经认出他的来意,要重新再杀他一次? 正文 第129章 我早就看你很不爽了!破!庙!(6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小宝,你去哪?” 王铁根中途醒来,睡眼惺忪的喊了一声。 “爹,我去屙尿。”是王小宝的回答声音。 “那就在门口尿吧,别走远了。” “嗯。” …… 熟悉的剧情,再一次重现眼前。 一个月前的晋安,身为普通人,毫无反抗之力的睡着了,今晚,那种困意浓浓的感觉,虽然再次袭来,可身怀六丁六甲符的他,魂魄时刻受到温养,念头时刻保持着清醒。 原本的晋安,是打算一进庙里就直接拆掉那座无头泥塑像的。 但随着王铁根父子的出现,晋安想看看这座棺材寺庙里的邪祟,究竟想干什么,如果再让他选择一次,他想尝试做出另一种选择…… 虽然他明知道这样的举动是多此一举。 可他还是想要再尝试一遍! 并未睡着的晋安,这时也站起身,然后朝正睡眼惺忪揉着眼睛的王小宝喊道:“小宝,我这里有竹筒,你直接尿到竹筒里吧。” 晋安拿出一早就准备好的竹筒。 王小宝:“?” 原本睡眼惺忪要出门的王小宝,看着晋安从身后摸出来的粗如碗口竹筒,他一脸震惊住了。 “晋安公子,你什么时候备了这么大…粗的竹筒?” 王小宝接过竹筒,看着尺寸对自己来说明显是超大杯的竹筒,心里嘀咕一句,这给阿爹用都绰绰有余了吧…… 看着两眼闪烁着十万个为什么光芒的王小宝,晋安没有过多解释,而是哄骗了一句:“小宝,你不是说要尿尿吗,拿着这竹筒去墙角尿吧。” “这样就不用担心尿在庙里,会留下尿骚味了。” 啊…… 哦…… 王小宝捧着手里的竹筒,依旧有些手足无措没回过神来的样子,在晋安的催促声下,王小宝迟疑又难为情的捧着超大杯竹筒,走到庙里墙角屙尿去了。 这时,原本眼皮沉重,睡得迷迷糊糊的王铁根,也被王小宝与晋安这边的动静吵醒。 “王叔,你也是起来夜尿吗?” 王铁根看着递到自己眼前的竹筒,才刚睡醒过来的他,一时间脑子有些发懵,人还迷迷糊糊的未及时反应过来,只知道下意识接过晋安递来的竹筒。 呃…… 好…… 王铁根接过竹筒,待迷迷糊糊走到王小宝正在屙尿的那处墙角时,人这才清醒过来。 不对啊,我根本没有尿意啊,我要这竹筒有何用? 当这对父子重新回来后,再次躺下睡觉,结果王小宝可能是小孩子精力旺盛吧,经过晋安的超大杯竹筒那么一吓后,人翻来覆去,睡意全无。 就当王小宝翻来覆去睡不着时,他听到庙里有动静,见是晋安正在给半夜的篝火添加干木柴,本就睡不着的王小宝也跟着爬了起来,围坐在篝火前。 小孩子的稚气脸蛋,在暖和和篝火的烘烤下,显得天真无邪,始终带着开朗的笑容。 “睡不着?” “嗯。”王小宝双手抱膝的坐在篝火前烤火,点点头。 “晋安公子,你会讲故事吗?我想我娘了,以前在家的时候,我胆小怕黑,我娘每晚都会讲一个故事哄我入睡,我娘讲故事可厉害了,每次讲故事都能哄我入睡。” “晋安公子你能暂时当我娘,给我讲故事,哄我入睡吗?” 问号你是否有很多小朋友??? 晋安想了想:“那你是想听长点的故事,还是想听短点的故事?” 晋安仿佛并未关注到王小宝话中的漏洞,仿佛并未听出“以前在家”的话中有话,语气如常的说道。 王小宝一听晋安真要给自己讲故事,于是欢呼喜悦道:“听长的!” 晋安点点头,然后开始讲故事:“从前有户人家夏天开窗睡觉,然后飞进来一只蚊子,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王小宝:“……” “晋安公子我想了想,我不听长故事了,还是比较喜欢听短故事,你还是讲个短故事吧。” 好,晋安继续讲故事:“从前有户人家夏天开窗睡觉,然后飞进来一只蚊子,嗡,啪!” 王小宝:“?” 王小宝:“!” 王小宝一脸震惊的看着晋安,一脸的不可思议与不敢置信表情。 “晋安公子,就没有其它的故事可讲了吗?”王小宝沮丧说道。 “这次我听不长不短,刚刚够中间的故事。” 王小宝慌忙加一句。 晋安认真想故事,然后一本正经道:“卤牛肉、卤鸭肉、卤鸡蛋、卤鸡爪、卤猪蹄、卤牛腱子、卤鸡翅、卤猪肉头、卤猪耳朵……” 王小宝被晋安故事感动到饿了:“我娘给我讲故事,我越听越想睡,可晋安公子你的故事越听越不困,还越听越饿。” 这时,原本一直在睡觉的王铁根,也睡不着的苦笑坐起:“我也饿了。” 然后,王铁根从捆扎好的干柴上,解下一只干粮布袋,拿出还剩下的几张烙饼,三人围坐在篝火前烤烙饼。 当烙饼烤热后,王铁根分给晋安一张烙饼,晋安道谢,并没有避嫌的大口大口吃了起老。 晋安在吃烙饼时,眼角往寺庙篝火照不到的,靠近无头女子泥塑像身后的偏僻黑暗角落望了眼,他比王铁根父子先到寺庙,那个位置原本应该是倒着一捆干柴的,干柴上也系着一只干粮布袋。 但此时不见了。 而是出现在了此时的王铁根身边。 “王叔你这梅菜干烙饼挺香的,每次吃都觉得这梅菜干酸酸甜甜,既开胃又酸甜刚好。” 这时王小宝自豪说道:“那是当然,这可是我娘亲手晾制的梅干菜,只要是我娘烧的饭菜都可好吃了。” 晋安温笑道:“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去你家尝尝你娘的厨艺,择日不如撞日,明天我们就离开这座寺庙,王叔请我去你家里做客如何?” 王铁根闻言一愣。 晋安没有催促,三人围坐在篝火前烘烤着温暖,他在等对方的答复。 王铁根父子都是死于棺材寺庙里,当棺材寺庙里那尊无头泥塑像察觉到有人进入阴间,企图来击杀它留在阴间里的残念时,外界的无头泥塑像生出感应,意志也紧跟着像人一样进入阴间,降临在阴间泥塑像上,企图反杀。晋安从一开始便明白此点,因为王铁根父子都是被无头泥塑像吃掉的,亡魂残念已经与邪祟融合,所以当邪祟意志降临到阴间时,连带着被其吃掉的亡者残念也被一同带入了阴间。 阴间的一切,都是外界的映照。 既然可以映照进阴间,自然也能随时降临进阴间。 而活人不同,所以才多出一个走阴的繁琐步骤。 “咦,爹,刚才我掉在地上的烙饼碎渣,怎么不见了?”王小宝忽然吃惊叫道。 “不见了?” 王铁根望过去。 王小宝手指自己脚边的一处空地说:“刚才我明明记得有片碎渣掉在这里的,我打算等吃完手里的烙饼,再去捡起地上碎渣,丢到寺庙外头,免得夜里睡觉引来虫蚁,结果刚才我低头再去看时,烙饼碎渣却找不着了。” 王铁根好奇道:“会不会是小宝你记错位置了?” 王小宝认真说:“爹,我不会记错的。” “那可就奇怪了……”王铁根也起身去找了一圈,并没找到王小宝说的碎渣,还再一次跟王小宝确认是否有记错。 王小宝那是小孩子的倔驴脾气上来了,认为自己受到委屈,一口咬定自己没记错。 晋安听到眼前这对父子的对话,他几乎是下意识低头看一眼自己脚下,他脚下一片干净,居然也没有一点碎渣掉落。 晋安眉头一皱。 立马察觉到不对劲了。 按照正常逻辑来讲,吃烙饼肯定会有一些碎渣掉落,但此时脚下却如此干净,这就有些说不通了。 晋安越思索,眉头越是紧皱,难道说…不止是那尊无头泥塑像会吃人,这一整座棺材寺庙,都在吃人?包括脚下脚下所立的土地、石墙、头顶屋瓦? 一想到头顶,晋安强压下就要下意识抬头看头顶屋顶的动作,而是转头看向王铁根,脸上神情如常的温和笑说道:“王叔,吃完烙饼后感觉有些口干,能借一口水喝吗?” “自然是可以,晋安公子太过客气了。”王铁根解下腰间的水袋,啪,晋安抬手接住丢过来的水袋。 “谢了,王叔。”晋安刚打开口子,不小心手一滑,手中水袋掉到地上,顿时有不少清水倾倒出来。 清水积在石板铺就的地面,并非马上浸入地下,在篝火的明灭跳动火光下,地上清水倒映出了头顶上方,女人胳膊!无数令人头皮发麻的女人胳膊!倒悬生长于头顶,隐藏在黑暗里,悄然抓向晋安这边! 这些女人胳膊数量多如尖刺! 阴森大恐怖! 就在晋安从水中倒影看到头顶异常时,这座棺材寺庙似也有感知,刹那!庙中篝火猛的一暗! 黑暗中,猛然炸起一声有若悍雷的怒喝声,在狭窄寺庙里嗡嗡震颤,晋安心无畏惧:“丁丑延我寿,丁亥拘我魂……六丁六甲符,开!” 有十二正神的神道气息,自不可名状的上合昭昭虚空中横跨万里,通过破开禁锢的六丁六甲符,降临至晋安神魂。 棺材寺庙瞬间的黑暗,又瞬间光明大绽,如生机蓬勃的朝阳东日,一下跳出黑暗,艳阳高照,我说要有光! 这世间便有光明普照! 一尊神兵神甲护魂的六尺六魂魄,阳火驱走黑暗,照亮了寺庙内四面八方,从头顶、墙壁、脚下地面密密麻麻袭来的女人惨白手臂。 这些女人惨白手臂成千!上万!多如牛毛!如长满鲨鱼尖齿的森森鬼口,铺天盖地,无穷无尽的密集绞杀向晋安而去,想要把晋安当场撕成碎片。 神话中有千手观音。 现在晋安身陷十万手臂邪神像。 晋安目光无惧。 手中金光重剑一扫,身体周围尖锐抓向他的一圈惨白手臂,在金光重剑下齐齐削断二三十只。 噗! 被金光重剑上的六甲阳神火焰,那二三十只手臂燃成阴气,烟消云散。 “啊!” 这座棺材寺庙似乎活了过来,发出女人的尖利惨叫。 “你终于肯现身了!今天管你是寺庙还是棺材,我都要拆了你这座破寺庙!” “我早就看你很不爽了!” “来啊!干死我!我倒要看看今天是你胳膊多,还是我的剑更锋利!” 此时的晋安,如一尊冲锋陷阵,厮杀战场的不败杀神,横戈跃马,气冲霄汉,心无畏惧的迎战向这座吃人的寺庙。 晋安的话,似乎彻底激怒了棺材寺庙里的邪祟,数目更加汹涌如白色洪流的惨白手臂,遮天蔽月的吞杀向晋安。 晋安气势非但不弱,反而越战越勇,他深知唯有有进无退的勇猛气势,才能借助到更多神道力量,他就如汪洋中一块礁石,千百年孤独面对风暴,海浪的拍击而屹立不倒,在遮天蔽月挤满寺庙的胳膊中,激流勇进,二目炯炯有神的在棺材寺庙里横冲直撞。 他在寻找阴祟的本体。 那无头女子泥塑像的本体,根本就不在那尊无头女子泥塑像里,那只不过是一个障眼法。 白棺凶主的旧身,早已与棺材寺庙融为一体。 晋安在寺庙内大杀四方,可他受到的魂魄伤害也并不轻,他在每时每刻削断那些胳膊,体表那身护住他魂魄的神甲,也在每时每刻受到来自遮天蔽月胳膊的阴气伤害。 神甲受到的阴气污染,越来越多,六丁六甲符在剧烈消耗。 他本身就不是六丁六甲亲临。 只是借到了一丝元神之力。 或许连神道的亿万分之一神力都未借到。 此时,棺材寺庙里的十万惨白手臂,再生变化,掌心生眸珠,无穷无尽的瘆人眼珠子,齐齐眨动,带着数目无边多的邪恶、诅咒、堕落气息,十万手臂,就是十万魔眼,森寒瞪向晋安。 “五雷纯阳!天地正法!什么阴祟也敢窥伺我?” “着!” 啊!棺材寺庙里再次响起女人的尖利惨叫。 五雷大帝,纯阳正法,直视晋安者,就如直视东方轰天震门雷帝、南方赤天火光震煞雷帝、西方大暗坤伏雷帝、北方倒天翻海雷帝、中央黄天崩烈雷帝! 诸般邪魔也敢直视至高伟岸的神明? 不知死活。 三次敕封过的五雷斩邪符,神法浩荡,还未祭出来,刚才但凡刚直视上晋安的手眼,全都痛苦闭眼惨叫。 汩汩汩…十万魔眼中有黑血流出。 但这些十万手臂,就好似能变化万千般,掌心那些流黑血的眼珠子消失,取而代之变成十万张人口。 “晋安公子我好痛!” “小宝好痛!” “浑身都痛!” “求求晋安公子不要再杀我了,我与晋安公子你无怨无仇,晋安公子为什么一定要杀我!” “痛啊!” “小宝好痛!痛!痛!” …… 那十万张人口,居然能张口吐人言,是王小宝的声音,在朝艰难不断哭喊着喊痛,求晋安不要再杀他。 晋安闻言,眸光凛然如冷电。 浑身神兵神甲的他,如同一尊杀出了火气的神焰战神,魂魄阳火炽烈的怒目冷喝:“甲午守我魂!甲辰镇我灵!甲寅育我真!” “你在找死!” 晋安从魔音侵魂中瞬间恢复清明,恰好看到那些掌心中的口,尖齿狰狞外吐,如锯齿般正要靠近咬向自己的魂魄。 噗! 金光重剑圆月横扫,周围上百条由阴气幻化成的手臂,沾染上金光上的阳神气息,刹那被点燃,焚烧,消散。 见魔眼、魔音都无用,十万手臂掌心中的口消失,这次掌心中幻化出人耳,你在找死,你在找死…人耳中传荡出晋安刚才的杀威冷喝声,扰乱晋安心神。 “丁丑延我寿!丁亥拘我魂!丁酉制我魄!” 摇摆的心神,重新坚固,坚不可摧。 接下来,掌心中的人耳消失,改而喷出黑色尸气、恶气、毒气、阴气、浊气、煞气、寒气、幽气、冥气、怨气…五光十色,色彩斑斓,如瘴气般艳丽且致命。 “丁未却我灾!丁巳度我危!丁卯度我厄!” 虽然十万手臂的每一次变幻,晋安借助六丁六甲符的神道力量,总能化险为夷,可六丁六甲符的消耗也是巨大。 再加上十万手臂的攻击防不胜防,时时刻刻都有利爪击中晋安,体表神甲承受的阴气污染越来越沉重,这就更一步加剧了六丁六甲符的消耗。 但晋安也并非全无建树。 随着他斩破的手臂越来越多。 金光重剑上的神道阳火,时时刻刻削断手臂,点燃,焚烧了这些由阴气变化而出的惨白胳膊。 棺材寺庙里那些漫天白影的手臂,生长补充速度正在减缓。 手臂利爪对神甲的阴气污染也在降低。 虽然这种变化并不明显,但晋安还是心头一喜,看来那邪祟已与整座棺材寺庙融为一体,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本体,只要耗尽邪祟的所有阴气,就能不攻自破。 只是。 晋安发现,随着持久战,他六丁六甲符的消耗明显要更快。 恐怕挨不到他先耗死邪祟。 他先被拖死了。 而这还是白棺里那位凶主燃烧了前世、今世、以及从青钱柳刷到的所有功德后,削弱了绝大部分修为后的旧身。 削弱绝大部分修为后还依旧这么难以击杀。 若是全盛时期…… 晋安已经无法想象那该有多恐怖。 只怕是他连一个照面都挨不住吧。 除非他不惜一切代价的动用五雷斩邪符。 “看来这次真要浪费五雷斩邪符的一次使用机会了!” 晋安不是那种优柔寡断的人,现在是生死搏杀时刻,容不得半分犹豫,金甲魂魄眸光一开一合,如冷电闪耀,开始要拼命了。 但就在这时,晋安放于外头,并未带入棺材寺庙内,引魂灯灯笼内的幽光烛火,忽然烛光一剪。 一分为二。 烛火华为绿火剪纸鹤。 飞撞入棺材寺庙内。 当阴气手臂甫一碰到绿火剪纸鹤,刹那,绿火剪纸鹤爆燃,十万手臂齐齐被炸断,骨断筋折,暴露出骨刺断口。 “啊!” 这次的女人尖锐惨叫更加疯狂了,犹如困兽之斗的最后疯狂与声嘶力竭。 安然无恙站在原地的晋安,看着眼前突生变故的一幕,人先是一怔,随后大喜,这是阴阳先生应允他的半线生机来了! 引魂灯唯有阴阳先生与他碰过,因而这个答案不难猜到。 棺材寺庙里的那些断臂,又开始在重生了,但这回的重生速度,明显大大迟缓。 晋安还未来得及欣喜,忽然,他察觉到自身异样,他一直戴在脖子上,至始至终都平静的那只同心金锁内,开始温温发烫,有讳莫如深的灵性力量,灌输,补充急剧消耗的六丁六甲符,快速补充灵性。 晋安先是错愕,但马上转为惊喜,这真是好事成双啊,这是白棺凶主赠他的半线生机也来了。 “是因为昨晚对付青钱柳时,白棺凶主认出了五雷斩邪符属于道家黄符一道,所以这趟走阴,才会专程赠我这串同心金锁吗?” “其本意以为我会动用五雷斩邪符伏诛她的旧身,本来是为五雷斩邪符补充灵性,结果误打误撞成全了六丁六甲符?” 此时如有神助的晋安,才思敏捷,瞬间便想明白了其中关键。 约摸半炷香后。 轰隆! 棺材寺庙里猛然一炸,如一枚实心炮丸狠狠轰中庙宇,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打破。 紧接着! 一道巨大如金光匹练的剑光,从棺材寺庙内劈斩而出,将棺材寺庙竖劈为两半。 被劈开成两截的棺材寺庙,并未显露出残垣断壁,而是如腐尸一般的黑色血肉,以及喷涌而出黑色血污。 随着尘埃落定,一名身着五色道袍的眉清目秀青年,从劈开的棺材寺庙内踱步走出他的,身上还带着未完全消退去的神道金光,炽霞绽放,这一刻,谁也掩盖不了他身上的光芒。 他拿起庙外的引魂灯。 头也不回离去。 人如一滴墨汁泼洒在白色画卷,留下浓墨重彩一笔,那孤独,孑然一人的背影,重重撕裂开这片只有黑与白的清冷世界,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王叔、 王小宝、 五脏道长、 我终于替你们报了血仇。 大家,再见。 人生一路相见,一路再见。 / Ps:又是6k大章,凌晨3点还在熬夜码字的某扑街作者。 正文 第130章 欲问孤鸿向何处,不知身世自悠悠(7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晋安退出走阴醒来。 四周是黑暗狭窄空间,身体像是被卡住了一样。 周围安静得没有声音。 晋安知道自己还在棺材里,马上迫不及待的推开厚重棺材盖,想要告知老道士、大头老头好消息,嗯? 哪知棺盖居然纹丝不动。 晋安再次尝试去推棺材盖,结果还是纹丝不动。 砰! 砰! 怎么回事? 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晋安使力去砸棺盖,棺盖还是未动,森寒凉意袭上头皮,棺材盖被从外界封死了。 轰! 棺材盖炸飞成四分五裂,伴随爆炸的还有压在棺材上的厚厚黄土。 砸破棺盖的刹那,外界有强烈阳光炫花晋安两眼,眼前白茫茫刺眼一片,不是晚上吗,怎么成白天了? 晋安眼前被阳光炫花,还没来得及看清四周环境,身边忽然响起几声惊恐叫喊。 “啊!” “坟里诈尸啦!” “救命!” 眼睛恢复了些的晋安,终于看清周围环境,他看到有几名男女正哭爹喊娘的惊慌跑远。 而在他脚边还翻倒了一地用来祭拜死人的香烛、纸钱。 但此时的晋安已经没功夫去管那几人,他目光一沉的从棺材里坐起来,他并不在被老道画满了道经的屋内,周围空地堆着一座一座小土包,那些都是葬着死人的小坟包。 难怪他刚才推棺盖困难,他走阴时躺着的白棺竟是被人给活埋了! 晋安看着眼前陌生景象,两眼迷茫。 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我走阴完一觉醒来,整个世界都颠覆了,我从坟墓里醒来,难道我已经死了? 然后我又死而复生了? 晋安茫然的从坟地土包里站起身,他他眺望到不远外座落着一座村子,那里正是他熟悉的西坝村布局。 而且还眺望到了熟悉的阴邑江江堤。 但现在的西坝村,已经变成人去村空的荒村。 村里民房破破烂烂,房顶倒塌,断墙横亘,都处都是人高的杂草丛生,如果到了晚上,这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鬼村。 按照这荒凉破败样子,起码有十几年没住过人了。 阴间? 阳间? 此时各种纷杂念头,纷至沓来,晋安想得头痛,眸子里迷茫神色更浓了,谁能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道呢? 傻羊呢? 为什么我只是走阴一觉醒来,却成了沧海桑田,物是人非,我真的已经死了吗? 那种全世界都陌生的孤独感与荒谬感,让晋安心头生起不安与慌乱,难道我还没从走阴里退出来,而是被什么阴祟给盯上了,还一直陷在鬼打墙幻境里没出来? 思及此,晋安当即目光一沉,然后祭出身上的六丁六甲符,此时的他也顾不得什么浪费不浪费了,开! 但是,人并未变成六尺六高的魁梧魂魄,他依旧还是正常人类的体形,他的确已经从阴间重回阳间,晋安的思维已经陷入一片混乱。 浑浑噩噩间,晋安走出棺材。 他带着最后一丝渺茫希望,想进西坝村找找消失了的大伙。 可就在这时,晋安脚边踩到一样东西,低头一看,他脚边在棺材里踩到一捆竹简。 棺材里除了竹简外,还有其它几样熟悉的东西。 一卷竹简《五脏秘传经》。 一本线装古书的《广平右说通感录》。 一封书信。 一枚道碟。 道碟上有字,五脏道人,五脏道教观主。 晋安看着道碟上的字,浑浑噩噩的思维稍微清醒了些,他收起棺材里的所有东西,然后背影寂寥,迷茫的沉默走向西坝村方向。 …… 晋安走入荒废西坝村,看着眼前熟悉的村庄布局,但如今却十室十空。 昨夜的热闹村庄变成了如今的荒凉无人,杂草丛生,是个名副其实的鬼村。 这到底是黄粱一梦十年? 还是人在棺材里死而复生于十年以后? 晋安用手里的刀清理院中人高的杂草,然后手捂口鼻,走入灰尘弥漫的屋内。 屋子地上堆积着厚厚一层灰尘,说明这里已经许久没来过人了。 而屋子正堂里没有黑棺。 也没有白棺。 这就只是间普通百姓家陈设的正堂。 接下来,晋安把屋内每个角落都默默走过一遍,屋内窗台、桌子、所有家具都布满很厚一层灰尘。墙上也长了不少藤蔓,落满灰尘,唯独没有老道士画满墙壁的那些道经。 不死心的晋安,又把整个西坝村的所有空屋,全都走一遍,没有一座屋子的墙上是画了朱砂经文的,这直接排除了晋安记错地址的可能。 不知不觉间…… 晋安走到江堤边…… 江堤因为年久失修,缺少官府长时间治理,早已经被历年洪涝冲坍塌了大半段,江堤内泥沙覆盖,野草杂树茂盛。 呼,呼,呼—— 江边的风很大,吹得晋安脸颊生疼。 晋安默默运转体内的黑山功内气,来抵御江边的寒风。 《黑山功》、《血刀经》、《六十路开碑手》、《五脏秘传经》,修炼的江湖武功与道家心法都还在。 虎煞刀、六丁六甲符、五雷斩邪符,被阴德敕封出来的几样物品也都还在。 这说明过去一个多月里发生的种种,都是真实的,并非是黄粱一梦。 “那么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如果六丁六甲符和五雷斩邪符是真实存在的,那么老道士也是真实存在的一个人。” “如果同心金锁是真实存在的,那么白棺里那位凶尸也是真实存在的…不知道我现在学杜十娘抱同心金锁怒跳江,白棺里那位凶主会不会真的出手救我?” 晋安站在黄土漫漫,杂草丛生的江堤上,望着脚下波澜奔腾的阴邑江,晋安踏出的一步,默默又缩回来。 呃。 今天的水有点凉。 还是改天再跳吧。 果然最后还是我一个人扛下所有,渣女,晋安对留下同心金锁,最后又抛下他离去的白棺里那位凶主,默默心生怨念。 “道,道长,你是要跳江寻短见吗?” “人活一世才短暂几十年,难道活着不好吗?” 忽然,背后传来几人的小心翼翼声音。 晋安被打断思绪,他转身看向身后,见是之前被他吓跑了的那几名扫墓百姓,又去而复返,正躲得远远的关心看着他。 “你们不怕我?” “怕。”那几名百姓老实点头。 “那你们觉得我是人,还是诈尸?” 这回那几人先是各自争论了几句,然后才小心翼翼回答晋安:“道长你应该是人,因为只有人才敢站在太阳底下,不惧太阳。” 晋安沉默,然后茫然看着眼前的天地:“我能请教一个问题吗,现在是康定国的征德几年?” 几人里的一名粗眉中年汉子回答道:“回道长的话,今年是征德十一年。” “征德十一年……” “征德十一年……” 晋安先是喃喃自语。 然后急迫问:“十年前的征德一年,昌县是不是发生了一件大事,昌县文武庙里有一棵青钱柳一夜神异,从青铜叶片一夜变成了黄铜叶片?” 哪知,面对晋安的问题,那几人都是面露疑惑。 “昌县都已经亡了十年了,谁还记得那么久的事。” “昌县现在可是鬼城,十年前一场大火,整整一城的百姓都被烧死啦,现在可没人敢靠近那里。” 几人七嘴八舌讨论着。 嗡! 晋安感到脑中一声轰鸣,人愣在当场,然后急忙问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那几人对细节都知之不多。 只能模糊说出昌县的灭亡,是灭亡于一场可怕大火。 大火烧着全城,火势蔓延很快,不管是老弱妇孺,乡绅商贾个,还是衙门官吏,没有一人逃出来,一城几万人全都活活烧死在了里面。 那就是一场人间炼狱,再后来官府说担心那些尸体会爆发瘟疫,就把昌县城门给封死着了,自然就没人知道里面现在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这时,还是那名粗眉中年汉子,一边回忆一边说道:“十年前的事,我听我姥姥说起过,因为我姥姥只差半天就险些逃不过那场大火了,所以记忆特别深。” “我姥姥白天进城参加完清明庙,哪知第二天,就得知昌县被一场大火烧光,官府来人让周围村庄都赶紧搬离,说那么多尸体,没地方掩埋,担心会爆发瘟疫。” “西坝村虽然离昌县四十里地,官府说西坝村位置安全,可大家都很害怕死那么多人,万一真爆发瘟疫肯定会波及这里,所以也就跟着别的村一起迁村几十里外。” 那人继续回忆往下说,晋安逐渐了解到更多详情。 按照这人所说,昌县发生大火的那一天,跟今天一样,都是清明时节,那天是清明庙会。 清明庙会算是昌县一年里最热闹的重要节日,昌县附近村庄,还有外地游人,自然是有许多人去昌县参加清明庙会,去看一看千年神木青钱柳。 而这位汉子的姥姥,十年前清明那天,坐着村里进城参加庙会赶集的牛车,有幸见到了那棵千年神木的青钱柳。 青钱柳旁的香火箱旁,还有人负责介绍文武庙与青钱柳的来历,诸如说文武庙的修建,是源自缅怀一位驱逐外族入侵,战死沙场的高气节大儒。 “我跟你们说,当时排队在我姥姥后的,还有一名道士,结果当我姥姥坐车赶集牛车回村后,一直在痛骂那道士,说那道士说话难听,居然当着青钱柳骂咱们昌县出来的那位大儒是个贪生怕死,卖国求荣,欺世盗名的大盗。” “那道士说话声音不大,也就我姥姥附近几人恰好听到了,但我姥姥胆小怕事,不敢得罪罪道士,后来也是只敢回到家后跟我们一家人说说。” “哪知当天晚上,昌县就被一场大火吞没,没有一人逃出来。” “所以我姥姥就一直怀疑,一定是那名对神木不敬的道士,得罪了上苍,惹来一城的人命跟他一起陪葬。” 那人似想起什么,又神神秘秘说道:“对了,我想起来了,我姥姥的确有跟我们提起过,当那位道士骂完青钱柳后,青钱柳的确发生了变化。” “但那都是在我姥姥离开昌县后的事了。是后来落日后,有赶在宵禁关城门前出来的人,都说看到了青钱柳变化。” 晋安听到这,人再次惊愣住了。 他吃惊反问道:“不对吧,难道不应该是清明庙会那天,有人骂完青钱柳后,青钱柳发生一夜神异,然后长出黄铜叶片的清明庙会青钱柳更加热闹了,持续了十年繁华…最后才一城人死绝的吗?” …… “道长我们就是昌县本地人,又怎么可能会记错呢。” “的确是骂完青钱柳的那一天,昌县就爆发可怕瘟疫了。” 听着晋安莫名其妙的话,那名粗眉中年汉子小心打量着眼前这位奇怪的五色道袍年轻道士:“道长,你怎么会睡在坟地的死人棺材里?” “是不是得罪什么仇家,被仇家给活埋进棺材里?” 晋安模棱两可的随口嗯了几声,然后又急切向眼前几人询问更多细节。 按照对方几人的说法,后来康定国朝廷不仅封城,还把昌县附近几十里内的各地百姓,全都迁移走了。 西坝村虽然距离昌县很远,但后来也十室十空,十年前就成了荒村。 而今天是清明祭祖的时节,眼前几人胆子大,最近几年,每年都会回故土扫墓。 因为大家觉得,距昌县大火已过去十年,死人都被吃光只剩枯骨了,早没啥瘟疫可害怕的了。 所以像西坝村这样离昌县远些的村子,陆陆续续开始有不少人回故土祭拜先人。 这些人知道得就只有这么多,更深入的细节都是一问三不知,毕竟十年前的事,太久,太久了。 久到足以把所有真相被滚滚黄沙掩埋。 他们见晋安的确不像是要跳江自尽的人,没逗留多久,就都离开了。 毕竟他们是亲眼看到晋安从坟地棺材里钻出来的,活人归活人,但还是很瘆人啊。 于是,原地再次只剩下晋安一人,他就如被天地所弃,身影迷茫。 你看那个人好像一条狗啊…… …… 昌县。 当晋安重回故地,才一晚之隔,这里早已物是人非。 城门封闭。 岁月沧桑摧残下的高大城墙,荒芜已久,透着一股厚重,沉重的悲凉,如一座沉默感伤的巨人。 诺大一座城池。 竟一片死寂。 要想翻越城墙,对晋安来说并不难,当晋安这个唯一的活人孤立在城墙上,静静眺望着脚下大火熄灭后的倒塌废墟、野草灌木丛生的死城。 荒凉。 悲伤。 还有百感交集的酸涩,都在这一刻冲上喉头。 “我回来了?” “大伙还记得我吗…冯捕头、李言初、细柳姑娘、衙里的弟兄们……” 昨晚所发生的灾难,就是十年前所施加在你们身上的苦难吗? 是你们带我又重新经历一遍,十年前那场没有一人逃得出去的灭顶之灾吗? 过去一个多月里的种种画面,再一次清晰涌现晋安心头。 啪嗒。 啪嗒。 空寂无人的街市上,尸骨遍地,晋安独自行走其中,脚步声在四周空荡荡回响。 他走过一座座熟悉的坊市、街市、石桥、干涸河床、倒塌在废墟里的丰乐楼、被大火烧毁的德善楼、晋安和老道士最喜欢去的羊肉馆、客栈、他与老道士山羊住的地方、衙门、勾栏瓦肆…… 以及半条街道都被火药摧毁,炸出个巨大土坑的文武庙原址。 “为驱逐外族入侵,战死沙场,气节高尚的大儒吗……” 晋安看着已经化为乌有的文武庙,面露感伤,悲叹,最后变为忿忿:“贪生怕死,卖国求荣,开关放外族烧杀掳掠的奸佞的人,却还有脸给自己立庙,给自己立贞节牌位!让世人歌功颂德你战死沙场,宁死不屈,把奸佞的人粉饰成高风亮节大儒!别人奸佞之臣都是遗臭万年,反倒你欺世盗名,越活越像圣人!” …… 夕阳斜照。 晚霞烧红了半边天,天地尽头的山峦披上万丈金光,带着瑰丽奇与壮阔。 此时在距昌县已经很远的一处官道上。 一辆马车缓缓行驶在官道里,离昌县越来越远去,拉着缰绳驾马车的是一位老汉。 “公子,老奴一直有一事想不明白,公子为何不跟晋安公子见最后一面再走?” 马车内沉静了一会,车厢侧边帘布掀起,坐在车厢内的人默默欣赏着远处在夕阳下呈现金光顶的风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如果我们有缘,自会有再相见的那一日。” “如果无缘,见如不见,倒不如就此相忘于江湖。” 奇伯叹息一声:“公子你若不对晋安公子说清楚,他又怎么会知道,昨日他误入鬼域昌县,险些就跟以往十年里的其他路人一样,死在了怨气冲天,住着万千孤魂的鬼域昌县里。” “你若不明说,别人又怎知是公子你救了人?” 车厢内平静。 车厢内那位并未回答奇伯的话。 公子啊公子,连老奴我都看出来你心里藏着心事,你若真有心事,就更应该见晋安公子最后一面的,今日这一走,今后再相见的机会…只怕如那细雨绵绵无绝期了啊。 奇伯叹息一声,身为过来的人他早已看出来,公子这是舍不下面子主动去找晋安公子,想等晋安公子主动来找她,可公子你若不主动说明是你出手从昌县这个越闹越凶的鬼域里救下的晋安公子,对方又怎么会知道这一切真相? 反而晋安公子误以为是公子你不辞而别,这里面的误会,今后只会越来越大。 想到这,驾着马车的奇伯,再次陷入年轻时那段刻骨铭心感情回忆里。 当年,就是因为彼此心性高傲,谁也放不下面子主动去找对方,空留余生遗憾,最后真的就成了不如相忘于江湖…… 奇伯一路驾车,见公子都是一路不说话,知道公子这个时候心烦,听不进去自己的话,于是开始自言自语:“这昌县鬼城倒是越来越厉害了。” “十年前还只是在城里闹一闹,现在青钱柳一直未伏诛,导致怨气越积越重,连镇国寺高僧的开光佛器都隐隐有些镇压不住鬼城里的万千冤魂怨气了。城里的怨气居然开始冲出几十里,影响到几十里外的路人,引过往行商、路人误入昌县。” “啧啧,不过那位晋安公子倒也是位奇人,他又是帮那些冤魂洗冤,先是‘雷公劈尸案’,然后是‘水鬼溺死案’,又是协助昌县衙门破了十年前的那场惊天大案。” “接下来又是不贪恋世俗黄白之物,高风亮节的主动兑换昌县百姓手里的害人阴钱,又是惊变的那夜一起出手对付千年邪木青钱柳,又是出手救出那么多百姓出城。” “虽然那些人都早已经死在十年前的那晚大劫里,可正是因为十年前没有一个人肯出手救他们,全城妇孺老少全死在城里,无一人逃脱,所以他们死后才会将心中的不甘与愤恨化作了冲天怨气,怨恨这天地的不公,为何没有一人对他们伸出援助之手。就如溺水者往往都会怨恨岸上的人为什么不下水救他们。” 奇伯继续说着:“这十年里,每到入夜,这昌县鬼域都会重新上演一遍十年前那晚的灾难,但凡经过昌县附近,受到冲天怨气影响了心志,误入昌县里的路人、行商、书生、小姐…或者是主动进城除魔卫道的和尚、道士,无一人能活过去。但偏偏晋安这位一开始的普通人,独善其身。” “晋安公子不仅成了最关键的破局之人,化解了昌县越来越凶的十年怨气,让万千孤魂的怨气消散了不少,重新退回昌县,估计未来几十年,昌县内的怨气不会再涨,不再出来残害路人;而且晋安公子还与满城孤魂结了一场善缘,那可是万千怨念冲天的厉魂,这倒是件奇事,啧啧。” “也幸好公子你未提前把昌县鬼域的真相告知晋安公子,否则事先知道,反而就成事不美,不灵验了。” 奇伯说完,还不忘拍了一记自家公子马屁:“当然了,公子你心抱天下,一身浩然正气,一听说昌县鬼城越闹越凶,这次主动入魔窟除魔,宅心仁厚,肯定是秉承我康定国全国上下的大福泽之人。即便这次没有晋安公子成为破局之人,公子你这次肯定也会化险为夷,平安离开昌县的。” “而且晋安公子这次之所以能成为破局之人,还是因为公子你一开始心善,不忍心见他平白送死,所以又是赠晋安公子修行机缘,又是教晋安公子修行,让晋安公子一个普通人也能在昌县鬼域里有几分保命机会。” “要老奴我说,公子我们就应该马上调头回昌县,寻找晋安公子,然后把公子你对晋安公子的良苦用心都说明,让晋安公子记住你一辈子。” “对,就应该让晋安公子记一辈子,一辈子都不相忘那种…公子,要不老奴我这就马上调头回去找晋安公子?” 车厢内依旧一片平静。 并未回应。 公子身怀心事,连拍马屁都已经不行了吗? 奇伯手里还在有一下没一下的挥着鞭子,轻轻抽打拉马车的马驹屁股,心不在焉的在漫漫官道上赶马车。 “公子,你睡着了吗?” 夕阳金辉下,车厢内还是没声。 奇伯过了一会,又低声问一句:“公子,那我们下一次游历地点去哪?” 车厢内依旧平静。 在等待中,终于,车厢内那位再次开口了。 “青钱柳遁走有十年,隐藏很深,一直没有消息,别人找了十年都没找到青钱柳,单凭你我二人也无从找起。” “我倒是听闻九面佛的最后一次出现,是出现在不死神国。九面佛太老了,听说他老到快要油尽灯枯,所以他现在正急着要转世第十世,修成第十面佛,我们就去寻找传说中的不死神国吧。” “那个朴智和尚也算是九面佛的徒子徒孙之一,康定国已经很久未出现九面佛的踪迹。这次他徒子徒孙再次出世,而且一出世便出现在了昌县这座鬼城,还和刺阴师搅合在一起,肯定有什么图谋…估计是还是对十年前的聚阴盆仍旧不死心,想来昌县继续寻找聚阴盆的线索,若万一九面佛转世第十世失败,借用聚阴盆来复生九面佛。” 车厢里的那位,说话间带着沉思。 听到不死神国,奇伯面色变了变,带起苦色。 当听到自家主子不仅要找不死神国,而且还要去找不死神国里的九面佛麻烦,奇伯心里更是一阵叫苦:“公子你还说你要把晋安公子相忘于江湖呢,你现在都直接打上九面佛老巢去了。” 当然了,这种揣测主子心事的话,奇伯自是不敢说的,他转而说起另一件事:“不死神国一直都很神秘,没人知道它的具体位置。” “不过老奴倒是曾听到传闻,要想找不死神国,必须先找到已经在史书记载里消亡两千多年的古国,蛇女国、无耳氏、美人俑,然后才能找到不死神国的位置……” 【第一小卷·聚阴盆,完结】 正文 第一小卷聚宝盆完结,均订一万 粉嫩新人第一本新书,上架当月终于均订破一万,好激动。 新人不易鸭。 资历不足,跟脚浅,没网站推广资源。 新书上架那周是裸奔上架。 又是一天一更。 上架20天才更新27章,难以启齿=。= 又是差不多30天没推荐位,还好前几天混到一个起点APP的主编推荐。 裸奔上架,一天一更,上架当月居然也能到达成均订一万成就,啥都不说叻,感动,承蒙大佬们对某一天一更的扑街党不离不弃。 难怪都说起点书友是最善良最懂体谅的网友,要是在其它网站,都是喷子,喷得你怀疑人生,但只有在起点和某()网,网友们在评论区是一片和谐,都是感谢分享,感谢更新,作者辛苦,作者身体要紧……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巧合。 第一大卷·第一小卷·聚阴盆刚好完结,同一天新书均订终于破一万,莫非真是冥冥中天意? 震惊脸 接下来将展开第二小卷的故事叻,顺便再老实巴交的求波订阅和月票鸭。 唔。 今天我会抽个时间建个倚云公子角色,不知有没有倚云公子股的? 最后再提一件事: 或许是人红是非多吧,最近评论区有些乌烟瘴气,不少账号开始在书评区带节奏,发其他书的书名或议论别的作者,这些评论里有褒有贬吧,但贬比褒多,最主要是太密集叻。 而每次点开这些引战骂别的书的帖子,都是普通用户,或是设置隐私不可见,或是0订阅记录的小号,或是本书粉丝值见习。 甚至还有半夜偷偷摸摸来发帖,关键是大半夜大伙都睡着叻,帖子刚发出来,底下就马上有四五个回复,支持帖主评论的,emmm,这种一唱一和的降智行为再明显不过叻,摆明就是来带节奏的。还好他们不知道,本书有个虽然手速五渣,但每天都勤奋熬夜码字的勤勤恳恳好作者。 所以,为叻书评区和谐,不被恶意引战,书评区但凡提到其他书名或作者名的帖子,一律删帖,因为我怕被带节奏,引起几本书书友的骂战。或许帖主是好意推书,但谁也不知道回复里会不会被有心人带节奏,若有因此被误删的书友,先提前在这里道个歉QAQ。。 安安静静码字。 咸鱼。 啥纷争都不参与。 求黑子们别再来带我节奏,我很怕死,只想当一条咸鱼干,谢谢你们鸭!!! 正文 第一小卷聚宝盆完结,均订一万 粉嫩新人第一本新书,上架当月终于均订破一万,好激动。 新人不易鸭。 资历不足,跟脚浅,没网站推广资源。 新书上架那周是裸奔上架。 又是一天一更。 上架20天才更新27章,难以启齿=。= 又是差不多30天没推荐位,还好前几天混到一个起点APP的主编推荐。 裸奔上架,一天一更,上架当月居然也能到达成均订一万成就,啥都不说叻,感动,承蒙大佬们对某一天一更的扑街党不离不弃。 难怪都说起点书友是最善良最懂体谅的网友,要是在其它网站,都是喷子,喷得你怀疑人生,但只有在起点和某网,网友们在评论区是一片和谐,都是感谢分享,感谢更新,作者辛苦,作者身体要紧……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巧合。 第一大卷·第一小卷·聚阴盆刚好完结,同一天新书均订终于破一万,莫非真是冥冥中天意? 震惊脸 接下来将展开第二小卷的故事叻,顺便再老实巴交的求波订阅和月票鸭。 唔。 今天我会抽个时间建个倚云公子角色,不知有没有倚云公子股的? 最后再提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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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剧情都不变,其实主要就是把争议大的剧情给删叻,只剩下主仆二人对话的一千字,然后把131+132章的内容提前写在130章里。所以剧情依旧是按照我原本就设定好的130、131、132章大纲走,并没有崩不崩一说,只不过剔除掉一部分争议比较大的细节。所以并不影响前面129章的阅读。 为叻补偿大佬们的精神损失,这个月还剩9天,23-31号,在这9天里我会用每天万字更新来弥补大佬们的精神损失,也只能以此来弥补对大佬们造成的损失,对不住哈。如果哪一天完不成,我会在v群里发“233”元红包,完不成一次就发一次233红包…… 为叻我的N+233天早餐钱,誓死也要完成每天万字更新目标鸭QAQ。。 退出起点APP,重进一次APP,就会自动刷新出新内容哈。或者退出当前章节,重新进一次章节也可以的哈。 唔,第130章未修改前是7k字,修改后是7K多字,字数是一点都没少的,钱这方面我是不敢坑书友大佬们。130章除叻主仆对话的一千字,剩下6K是全新内容(是我原本写131+132章的剧情)。 把131+132章提前浓缩进130章,实际上130章变得剧情更紧凑、更好看叻,全新的130章真的好好看鸭。不好看大佬们刷弹幕骂我狗作者! 我知道这几乎就是等于推倒重新写,在新书期刚上架很伤人气,但我也承认,是我文笔不够,没写出我一开始设置好的剧情内容,我已经可以预见,这波重写,将会有很多大佬骂着卖麻批的下架本书,关掉自动订阅。然后大佬们想想又不解气的打开书评区,骂这个狗作者不争气,败人缘,怒其不争,太伤书友感情。然后本书成绩滑铁卢,就此一蹶不振,折戟沉沙,沉入马里亚纳海沟QAQ。。 但我昨天一天都没心思码字,晚上也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还是决定走上这条改文的不归路,再次插入广告,全新的130章真的好好看鸭。 其实130章旧内容,并没有崩或不崩的说法,因为一切都在按照一开始设定好的大纲走,然后我会在131章里把130章里的坑都填上,我把原本131章要写的内容用大纲列出来给大佬们哈: 第131章铸功德台!十里相送晋安公子! 晋安离开西坝村不久后,老道士和傻羊,也跟着从棺材里破土而出,前文说过,西坝村的坟地是小土包,所以常人破棺并不难。 老道士和傻羊破土而出后,也看到叻晋安留下的棺材,就在天黑前,离开昌县的晋安回到西坝村,又与老道士和傻羊重逢。 然后晋安了解到他们为什么会埋在棺材里,老道士说因为晋安太累睡着,没在天亮前醒来,所以大头老头带着黑棺先走叻,并且临走前交待清楚一切原由,昌县就是一个大型副本,只要进入昌县的人就都会碰到大型鬼打墙(鬼市),鬼打墙里面的每个人都有独立剧情。 如果未通关,死在鬼打墙里。如果通关副本,才能被送出昌县,也就是从棺材里醒来(寓意这些亡魂都渴望死而复生)。 而大漂亮也的确是想要斩旧身。 只是,原本是两处鬼地的,但因为两地都牵扯到聚阴盆线索,所以昌县鬼域有意向棺材寺庙这边蔓延(万千亡魂想借助聚阴盆复活),这就导致连大漂亮的旧身也被牵扯进这个漩涡。 …… 接着,晋安和老道士打算在荒村西坝村住一晚,第二天就走,结果晚上的西坝村外特别热闹,密密麻麻全是人,原来是昌县亡魂排出十里长送别对他们有大恩的晋安。 昌县已经不是普通的鬼,而是已经成长到很厉害鬼域,能影响到几十里范围,所以就连五雷斩邪符也并未能识破的原因,因为符兄才敕封三次,还不能做到秒天秒地无视一切。 在这些亡魂里晋安见到了许多熟人,大家都对晋安表示感谢,纷纷送出自家的水果给晋安,晋安一开始不敢接,怕这些是老鼠、马尿啥的,羊肉馆老板说,他们吃的羊肉都是自家后院自己长出来的水果,在鬼打墙里幻化成羊肉,药材铺老板说晋安吃的药,都是真的,昌县背靠十万大山,药材多的是,他们并没有害晋安和老道士,因为晋安和老道士从一开始就是帮助他们的善人,他们的怨气执念,只是因为当初没有一个人出手救他们,所以晋安和老道士的出现,让他们心头怨气消解叻一些。 就如当初五脏道人也是帮过这些亡魂,所以他们没去伤害山羊,山羊一直吃水果被养着。 只要帮过这些亡魂,虽然不会被害,但也走不出鬼打墙,会一直以为自己活在正常人的世界里,陪他们互动剧情,直到老死在鬼打墙里。因为鬼也寂寞,想找人陪。 如果能帮他们通关副本,就能出副本。 晋安、老道士、山羊、倚云公子、大漂亮都是第一次通关的人。尤其是晋安,接连在昌县破案,深入跟这些厉鬼互动,甚至成为破局人,更加得到好感,化解叻这些厉鬼不少怨气,功德无量,老道士说晋安以后铸功德金身更加有望。 最后,晋安要离开昌县,但没有船,数万厉鬼里的老船夫,亲手为晋安打造一艘船,送晋安一行人离开,相送十里,让晋安有空常回家看看大家,以后昌县就是晋安的家,是晋安的避风港,是晋安的家人长辈。 而家人长辈最会护犊子叻。 等晋安离开前往州府的路后,这上万鬼魂回到昌县后,给晋安立一座功德台,将晋安在昌县连救过一只阿猫阿狗的功德也都全给写上,日日夜夜感恩晋安,这就是铸功德台叻。 而晋安乘船离开昌县后不久,就在水里救起重伤的盗爷(刚好就是新130章新内容的结尾剧情)。 而晋安敕封的黄符,虎煞刀,修炼的功法,也都是真的,都被带出鬼域。 。 。 。 大佬们那个动不动就爱哭鼻子,滴下三滴泪水的小迷弟留。 正文 大改第130章,加快剧情进度让剧情更紧凑【内有本书大纲】 【今天晚上还有一章更新。】 看到大佬们对最新更新的第130章争议挺大的,昨天一天都没心思码字,晚上也睡不着,起码头秃叻万分之一…第一卷的收尾剧情,是我一开始就想好的,但因为我文笔还不够吧,产生挺大争议。所以我和责编商量叻下,最后想想还是重新修改第130章吧,删掉六千字,只剩下奇伯与倚云公子的对话内容,然后我又重新码出六千字剧情,替换掉旧六千字内容。 之前剧情都不变,其实主要就是把争议大的剧情给删叻,只剩下主仆二人对话的一千字,然后把131+132章的内容提前写在130章里。所以剧情依旧是按照我原本就设定好的130、131、132章大纲走,并没有崩不崩一说,只不过剔除掉一部分争议比较大的细节。所以并不影响前面129章的阅读。 为叻补偿大佬们的精神损失,这个月还剩9天,23-31号,在这9天里我会用每天万字更新来弥补大佬们的精神损失,也只能以此来弥补对大佬们造成的损失,对不住哈。如果哪一天完不成,我会在v群里发“233”元红包,完不成一次就发一次233红包…… 为叻我的N+233天早餐钱,誓死也要完成每天万字更新目标鸭QAQ。。 如何看修改后新内容:退出起点APP,重进一次APP,就会自动刷新出新内容哈。或者退出当前章节,重新进一次章节也可以的哈。 …… 唔,第130章未修改前是7k字,修改后是7K多字,字数是一点都没少的,钱这方面我是不敢坑书友大佬们。130章除叻主仆对话的一千字,剩下6K是全新内容(是我原本写131+132章的剧情)。 把131+132章提前浓缩进130章,实际上130章变得剧情更紧凑、更好看叻,全新的130章真的好好看鸭。不好看大佬们刷弹幕骂我狗作者! 我知道这几乎就是等于推倒重新写,在新书期刚上架很伤人气,但我也承认,是我文笔不够,没写出我一开始设置好的剧情内容,我已经可以预见,这波重写,将会有很多大佬骂着卖麻批的下架本书,关掉自动订阅。然后大佬们想想又不解气的打开书评区,骂这个狗作者不争气,败人缘,怒其不争,太伤书友感情。然后本书成绩滑铁卢,就此一蹶不振,折戟沉沙,沉入马里亚纳海沟QAQ。。 但我昨天一天都没心思码字,晚上也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还是决定走上这条改文的不归路,再次插入广告,全新的130章真的好好看鸭。 其实130章旧内容,并没有崩或不崩的说法,因为一切都在按照一开始设定好的大纲走,然后我会在131章里把130章里的坑都填上,我把原本131章要写的内容用大纲列出来给大佬们哈: 第131章铸功德台!十里相送晋安公子! 晋安离开西坝村不久后,老道士和傻羊,也跟着从棺材里破土而出,前文说过,西坝村的坟地是小土包,所以常人破棺并不难。 老道士和傻羊破土而出后,也看到叻晋安留下的棺材,就在天黑前,离开昌县的晋安回到西坝村,又与老道士和傻羊重逢。 然后晋安了解到他们为什么会埋在棺材里,老道士说因为晋安太累睡着,没在天亮前醒来,所以大头老头带着黑棺先走叻,并且临走前交待清楚一切原由,昌县就是一个大型副本,只要进入昌县的人就都会碰到大型鬼打墙(鬼市),鬼打墙里面的每个人都有独立剧情。 如果未通关,死在鬼打墙里。如果通关副本,才能被送出昌县,也就是从棺材里醒来(寓意这些亡魂都渴望死而复生)。 而大漂亮也的确是想要斩旧身。 只是,原本是两处鬼地的,但因为两地都牵扯到聚阴盆线索,所以昌县鬼域有意向棺材寺庙这边蔓延(万千亡魂想借助聚阴盆复活),这就导致连大漂亮的旧身也被牵扯进这个漩涡。 …… 接着,晋安和老道士打算在荒村西坝村住一晚,第二天就走,结果晚上的西坝村外特别热闹,密密麻麻全是人,原来是昌县亡魂排出十里长送别对他们有大恩的晋安。 昌县已经不是普通的鬼,而是已经成长到很厉害鬼域,能影响到几十里范围,所以就连五雷斩邪符也并未能识破的原因,因为符兄才敕封三次,还不能做到秒天秒地无视一切。 在这些亡魂里晋安见到了许多熟人,大家都对晋安表示感谢,纷纷送出自家的水果给晋安,晋安一开始不敢接,怕这些是老鼠、马尿啥的,羊肉馆老板说,他们吃的羊肉都是自家后院自己长出来的水果,在鬼打墙里幻化成羊肉,药材铺老板说晋安吃的药,都是真的,昌县背靠十万大山,药材多的是,他们并没有害晋安和老道士,因为晋安和老道士从一开始就是帮助他们的善人,他们的怨气执念,只是因为当初没有一个人出手救他们,所以晋安和老道士的出现,让他们心头怨气消解叻一些。 就如当初五脏道人也是帮过这些亡魂,所以他们没去伤害山羊,山羊一直吃水果被养着。 只要帮过这些亡魂,虽然不会被害,但也走不出鬼打墙,会一直以为自己活在正常人的世界里,陪他们互动剧情,直到老死在鬼打墙里。因为鬼也寂寞,想找人陪。 如果能帮他们通关副本,就能出副本。 晋安、老道士、山羊、倚云公子、大漂亮都是第一次通关的人。尤其是晋安,接连在昌县破案,深入跟这些厉鬼互动,甚至成为破局人,更加得到好感,化解叻这些厉鬼不少怨气,功德无量,老道士说晋安以后铸功德金身更加有望。 最后,晋安要离开昌县,但没有船,数万厉鬼里的老船夫,亲手为晋安打造一艘船,送晋安一行人离开,相送十里,让晋安有空常回家看看大家,以后昌县就是晋安的家,是晋安的避风港,是晋安的家人长辈。 而家人长辈最会护犊子叻。 等晋安离开前往州府的路后,这上万鬼魂回到昌县后,给晋安立一座功德台,将晋安在昌县连救过一只阿猫阿狗的功德也都全给写上,日日夜夜感恩晋安,这就是铸功德台叻。 而晋安乘船离开昌县后不久,就在水里救起重伤的盗爷(刚好就是新130章新内容的结尾剧情)。 而晋安敕封的黄符,虎煞刀,修炼的功法,也都是真的,都被带出鬼域。 。 。 。 大佬们那个动不动就爱哭鼻子,滴下三滴泪水的小迷弟留。 正文 第131章 铸功德台!十里相送晋安公子!(8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荒村西坝村。堆满了一座一座小土包的那片坟岗。地上除了几截刚燃完的香烛外,这里空荡荡,寂静没有一个人的坟岗里,只剩下老鸦聒噪三两声。 忽然。砰!砰!一座小坟包炸开,只见一头牛犊大的膘肥体壮山羊,灰头土脸的从坟坑里一跃而出,山羊看着四周,嘴里咩咩 《白骨无极》第131章 铸功德台!十里相送晋安公子!(8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白骨无极》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biquger.com 正文 第132章 顺天应命者悲,逆天改命者死(12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长路漫漫。天地悠悠。在那前不见尽头,后不见来路的官道上,迎着夕阳拖出的长影,走着一老一少一羊的奇怪组合。 一老一少是轻装,长得像牛犊的羊则驮着负重、行囊。此时距晋安到喇叭瓮棺材寺庙,挖出王家父子尸骨送回家与家人团聚,以及安葬完其他遇难者后,已是两天之后 《白骨无极》第132章 顺天应命者悲,逆天改命者死(12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白骨无极》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biquger.com 正文 第133章 阴邑江江水断流(6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晋安这次来府城,是打算来完成五脏道人遗志的。 五脏道人的五脏道教的道观就在府城。 门内还有两位师弟,所以五脏道人想让陈皮完成他的遗志,将他的死讯与道碟、《五脏秘传经》带回观内。 然后让他的师弟担任新观主。 只是,五脏道人没想到,后来就连陈皮都没逃过死的噩运,陈皮还没去客栈取回遗物,人就已经死了。 所以,晋安打算继续完成五脏道人的意愿。 加上五脏道人这位观主,整个五脏道教就只剩下三人,可想而知五脏道教有多么没落了。 人才凋零厉害。 差点就要断了香火。 而晋安之所以入城,是因为五脏道观就在府城内。 府城不比下辖的那些县城,府城人口繁华,香火弟子多,所以府城佛寺是如雨后春笋般冒尖,主动入世宣扬佛法。 反倒寡淡无争,无为而为的道家门人,在府城没那么多信众,门庭罗雀。 府城最大的佛寺,叫白龙寺。 一进入府城,首先看到的便是府城偏西一角,有一座矮山,在一马平川的府城里如高屋建瓴。 这座矮山郁郁葱葱,竹林清秀,山顶上有一座金碧辉煌,宏大壮观的佛堂,那便是府城最大佛寺白龙寺了。 这白龙寺的百姓香火之旺,那是每天都蒸蒸日上,香火旺盛,每天上山烧香祈福的信徒络绎不绝。 修建在山上的白龙寺就如府城一座最耀眼的金顶琉璃,只要是府城百姓就可抬头见到,巍峨磅礴,屹立百年不倒。 再反观五脏道观,人才凋零到如今只剩下二人,惨淡到差不多要断香火了。 简直天差地别。 还好道碟上有官家铭刻的道观地址,晋安找起来五脏道观并不难。 只是,当晋安找到五脏道观时,却发现这里的道观门紧闭,门上落着锁,一看就是出远门了。 “小兄弟,老道我看这家道观的门前台阶,积了不少的灰,估计出门最少也有十天半月了。”老道士身后牵着傻羊,朝晋安说道。 “你们找谁?” 这时,有居住在附近,做在门口晒太阳的几名老人家,好奇看过来。 他们狐疑看着身穿五脏道袍,留着短寸头发,道不道,僧不僧,书生不书生,江湖侠士又不像江湖侠士的晋安。 晋安客客气气询问:“打扰到几位老人家了,我想请问下,这座道观里原来的道士去哪了?” “你们是?” 那几名百姓并未马上回答晋安的问题。 晋安自我介绍:“我算是五脏道人在外的半个弟子,我是带着五脏道人的遗志,重回五脏道观传下五脏道人他老人家的遗愿。” “遗愿?” “五脏道长在外头发生了意外?” 那几名附近平民顿时讨论起来。 晋安再次询问这些百姓,是否有知道五脏道人留在观里的另两位师弟去哪了,那些百姓这回已经放下戒备心,叹气道:“具体去哪了我们也不知道,只知道其中一位道长死了,连个尸首都没有找回来,另一位道长说出门去找这道观的观主五脏道长,至于去哪了也没有说。” “死了?” 晋安意外一愣 但那几名百姓这回是真的不知道了,他们也只是那日听道观里哭声凄凉,这才隐约猜到其中一位道长死了。 至于怎么死的,他们也没敢问。 只知道那晚哭了一夜,然后第二天这五脏道观就关门了。 晋安沉默。 他本来是来归还五脏道人遗物,上交竹简、道碟、山羊,结果现在什么都不复存在了。 老道士这时候也没有出声打扰晋安。 咩咩—— 山羊低头朝道观低低叫了几声。 “我知道他们怎么死的。”忽然,道观对面传来一男人的声音。 那是名颧骨高高,面色有点蜡黄,看着挺病态的中年男人。 五脏道观对面就是家棺材铺,对方是棺材铺的老板。 道观做法事、超度,然后附近有家棺材铺接生意下葬死人,这点倒是不让人意外。 “这家道观的其中一位道士是死在了一个叫无头村的地方。” “无头村?” 晋安看向对方,这名字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面对晋安好奇看来的目光,哪知病态中年男人这回却回答:“无头村在哪,无头村里是不是真的都是无头村民,两位道长即便问我,我也是一问三不知,我就住在道观对面,所以那晚恰好听到了一些声音。” 说完后,病态中年男人转身回棺材铺内,然后没多久,对方又走出来,递给晋安一根铁条片。 “玉阳道长在出远门前,曾把这只铁钥让我代为保管,说将来有一日道观的观主五脏道长回来,把这只铁钥交给五脏道长。但既然五脏道长已不在,你也算是五脏道观的半个门人,这把铁钥我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棺材板老板如是说道。 “老板你不怕我是冒名顶替的人,趁机搬空了道观?” 棺材铺老板倒是实话实说:“我跟五脏道观做了那么长时间的邻居,五脏道观一贫如洗,要有什么值钱东西,早就被人偷光了。” 好吧。 晋安倒是没有再过多矫情了,大大方方接过铁匙。 “谢谢老板。” 他和老道士也的确是在府城里没个落脚的根基,所以打算近日先住在五脏道观里,万一那名出远门了的玉阳道长归来,他也好把五脏道长的遗物当面交还给对方。 于是,一老一少一羊,就这么先在五脏道观暂住了下来。 只不过,五脏道观已经有段时间没住过人,所以里面的一应家具都落满了灰尘,被褥都要重新换洗,晾晒,这么一通忙完直接忙到深夜,削剑果然没让他失望,深夜也成功偷偷潜入城里,翻墙进入道观里。 “师父。” “大师兄。” “三师弟。” 老道士:“!” 老道士捧着碗,黑脸扒拉饭。 又有一阴德收获,晋安乐得眉开眼笑,叫削剑赶紧过来一块吃饭。 ……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逃出昌县后一路都在赶路的晋安,生活终于恢复了难得的平静。 晋安拿着《参归大补汤》药方,开始埋头苦修《血刀经》。 《血刀经》十四层、十五层、十六层、十七层、十八层…在百年大药的滋补下,晋安的进步是每日都如日冲天。 这个世上,恐怕再也找不出像他这样天天拿百年大药,当饭吃一样的奢侈浪费了。 所以进步速度也是可想而知的。 就跟张无忌附体了一样。 半月时间就成功把《血刀经》练至十八层。 此时他一身气血方刚,发动赤血劲,更加血气阳刚,气血逼人,寻常邪祟别说想上他身了,连近身都近不了。 他在寻常邪祟眼里,恐怕已经成了火炉般炽热。 而《五脏秘传经》的修炼,他也没落下,但因为定灵丹几味药材珍贵,即便连府城这里都短时不好买到,所以晋安一直不敢全力放开手脚修炼。 只在每日清晨迎接朝霞吐纳呼吸五脏仙庙之气。 上次他熬炼出的定灵丹,最后搓揉出的丹丸共有四十六枚,还好剩下的定灵丹按照每天一枚消耗,还足够他一个月的消耗。 在这一个月里,应该就能让坊市药材铺替他找齐那几珍贵药材了。 《五脏秘传经》修炼慢,事倍功半,而且见效慢,前期可修炼的道术不多,缺少足够的自保之力,再加之丹方药材珍贵,所以晋安目前依旧以修炼江湖武功为主。 这也就是晋安的修行与常人不同,每日都有百年大药奢侈滋补,要换了常人,哪来这么多百年大药资源支撑天天修炼,快速推演武道进步。 十日后。 这日,晋安特地去坊市,又采买来一批药材,主要就是《参归大补汤》、《龙虎药酒》的药材。 先是敕封出百年药材。 然后他拿出《血刀经》、《六十路开碑手》、《黑山功》的秘籍,开始一一敕封。 他今天打算敕封这三本秘籍,直接敕封上一流武学秘籍,借此彻底踏入一流高手之列。 一流高手才算是这个江湖里的金字塔,几乎可以在整个江湖里横着走了,只要不是碰到那些道家高手、释迦高手、异人修行者或是江湖成名已久的老宗师…晋安咋发觉,自己不修炼还好,越修炼碰到高手的几率反而越来越高了? 这让他有些蛋疼了啊。 暂时先抛开这些杂念,敕封! 《血刀经》,二十四层! 耗费二百阴德。 居然不是一流武学。 不过这也是在晋安的意料之中,当初他刚开始敕封《血刀经》时,也是连着敕封二次也跨入二流武学之列。 晋安翻看了下秘籍,果然,目前还是二流武学,并未入一流之品。 二次敕封! 《血刀经》,三十层! 耗费二百阴德。 三次敕封! 《血刀经》,三十六层! 耗费二百阴德。 晋安吃惊。 阴德—— 一万五千四百五十。 晋安给自己一个望气术,原本他是有一万六千一百零四阴德的,这十天因为修炼《血刀经》,敕封过二次百年药材,再加上这次一共三次敕封,所以前后一共耗费八百阴德,最后剩一万五千三百零四。九九中文 但因为晋安脸皮厚,削剑这个好徒儿又给他献了不少阴德,所以最后一共剩一万五千四百五十阴德。 晋安没再犹豫,他已经跟一流武学秘籍杠上了,又一次敕封! 《血刀经》,四十二层! 耗费三百阴德。 晋安目露喜色,终于成了。 最后一共耗费九百阴德敕封入一流武学。 然后晋安发现,步入一流武学的《血刀经》,除了刀法更加精湛,更加精简刀招,使出刀更快,刀法更霸道外,还出现了新的招式。 赤血劲! 天极! 天极相当于是在赤血劲的基础上,一次沸腾全身血液,数量庞大的赤血劲一下导入对方体内爆炸。 可以选择沸腾三分之一血液,一半血液,全身血液,爆发越多,气血亏空越多,相当于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拼命招数,但威力也是极阳霸道的。 …… 《九十六路开碑手》。 第一式是鹤云手、第二式是虎崩拳、第三式是熊靠背、第四式是牛魔碎骨斧、第五式是象魔腿、第六式是鹰爪手、第七式是蛟骨头、第八式是猿魔腰。 耗费九百阴德。 晋安一看开碑手秘籍终于又出手上练法,人顿时乐了,看来九百阴德就是一流武学的门槛了。 晋安觉得敕封到第八式的开碑手,再叫《九十六路开碑手》已经不再适合,这门武学类似十二形意拳,索性以后直接改叫《八极形意拳》。 而《八极形意拳》也没有亏了九百阴德。 练至圆满后,可以一臂打出四千斤力气。 果然不愧是一流武学。 难怪说一流武学可成武林宗师。 到了宗师之境。 可一人独挡铁骑大军。 这虽然有些夸大成分,万马奔腾的洪流挡不住,千骑洪流应该不在话下。 这是正面独挡的情况下。 若是游斗,七进七出,取敌军项上人头如探囊取物,千军万马都留不下一位一流武学的高手。 …… 《黑山功》,敕封! 第一层火毒黑煞、第二层是黑衫、第三层是黑山、第四层是洗髓、第五层是肺腑之火。 第六层伐经、第七层浮屠。 同样是耗费九百阴德。 这次多了两层境界,伐经是进一步改善人体体质,浮屠则是将前六者统合为一,进一步提升火毒内气、气罩、皮膜坚硬、洗髓伐经、百毒不侵的威力。 …… 三门武学秘籍,最终一共花费了晋安二千七百阴德。 晋安庆幸,自己因为一时善举,意外积累了巨额阴德,所以才能让他这么奢侈。 一次敕封出三门一流武学。 这让晋安对于想三次敕封一张六丁六甲符的想法,暂时打消,等他在一流武学彻底站稳脚跟后,再敕封也不迟,毕竟那是整整五千阴德。 即便如晋安现在的身价,也依旧花得有些心疼。 望气术。 阴德—— 一万二千七百五十。 可没过多久,晋安再次觉得自己暂时三次敕封六丁六甲符,是多么英明的决定了。 晋安刚打坐修炼《黑山功》,又马上退了出来。 目光沉吟。 普通的百年药汤,居然已经无法满足一流武学修行了。 倒不是说完全失去药效。 药效有肯定是有的,百年药材不管对于哪个层次的高手而言,都是弥足珍贵,凤毛麟角。 可跟以前的进步速度想比,已是无法满足晋安对实力的渴望。 这就好比是,当尝过肉腥味后,再也难以下咽寡汤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这就让晋安陷入思索与取舍中,百年药汤用是能用,但见效已不如以前,最终晋安目光一定。 敕封! 阴德二百。 …… …… 平静的时光,总是快如飞梭。 宛如昨日,可实际上距晋安在五脏道观里住下,已经过去一个半月。 在这一个半月里,晋安把《血刀经》、《八极形意拳》、《黑山功》全都成功练至圆满。 因为缺少了对比,如今连晋安都已经无法清楚估摸出自己一身实力,究竟达到了什么样的高度。 但再让他碰到像朴智和尚那样的寻常一流高手,晋安不必再借助六丁六甲符,也足以能轻松杀得了朴智和尚了。 而在《五脏秘传经》上的进步,同样的很大。 他在三四天前,就已经成功踏入练气境中期,最大的进步就是,他再施展“探囊取物”道术时,这次能从为富不仁的土绅家偷到七颗桃子了。 农历五月,已经有早熟桃子,但那些不是普通百姓能吃得起的,这几天天天有桃子可以吃,这可把老道士、山羊高兴坏了。 道观里的三人一羊,还有门对面的棺材铺老板都天天有饱福。 《五脏秘传经》修炼起来本就是事倍功半的道家心法,五脏道人练了四十多年才小有所成。 晋安满打满算才两三个月时间,而借助定灵丹修炼才两个月时间,就已经有如今的成就,就算五脏道教祖师爷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而住在道观里的这一个半月里,晋安几人与对面的棺材铺老板关系,也逐渐熟络起来。 老道士也做起了他的老本行,如果棺材铺老板那边有什么超度、做法事的生意,棺材铺老板也会关照下老道士。 这么一来二去,老道士的名气,也渐渐在附近打响,虽然普通人家给的利是钱不多,但养活三张嘴也算足够了。 至于山羊? 老道我啥都没看到! 至于为什么都是平民百姓找来?有钱人的富豪乡绅官吏都是找的白龙寺高僧。 而随着老道士最近在附近打响名气,周围一带百姓,也都知道那个五脏道观又重新开观了。 因为老道士抛头露面多,晋安一直潜行练武,削剑又是你不喊他吃饭,他能呆坐一天不喝水的不会翻身咸鱼,所以周围百姓都把老道士当作是管事人。 晋安对此倒是没解释太多。 对于这个结果,他乐得清闲,乐得由老道士挡下世俗烦心事,他好潜心专心修行。 而老道士在道观里做法事、超度死人,这事肯定要引起衙门注意,有专门收赋税的衙役过来问询,当得知晋安是五脏道观观主的半个弟子,而且身上还有五脏道人的道碟,那些衙役倒是没多说什么就走了。 道士、和尚是可以免除赋税、徭役的。 这天一大清早,晋安迎着朝霞吐纳呼吸修炼结束后,又用道术不干正事,偷了几颗桃子后,再次请客棺材铺老板吃。 棺材铺老板倒也没有客气,一老一中一少蹲在棺材铺门口,啃哧啃哧的啃得一手鲜汁。 而喜欢发呆的削剑,则是被晋安安排在道观继续发呆,顺便帮忙看着道观,防止有哪个不开眼的小蟊贼摸进来。 “晋安小道长,难得见到你没有武痴练武的一天,今天怎么不继续练武,反而有空闲跑到这棺材铺来了?”看得出来棺材铺老板挺喜欢吃桃的,手里的桃子已经快吃完一半了。 “偶尔也出来放风下。” 晋安呵呵一笑,美滋滋啃着手里的桃子。 一排蹲在门口啃桃子的三人,继续啃着手里爽滑多汁的桃子。 晋安:“林叔,你这棺材铺是祖业吗,我看林叔店里只有林叔你一人。” 棺材铺老板:“算是吧。” “林先生那侬这店开有多周了?”这回说话的是老道士,老道士嘴里啃满桃子,说话有些口齿不清的问道。 老道士本意是问:为林先生那你这店有多久了? 棺材铺老板还没回答呢,忽然,街上人潮涌动,大伙居然都在往城外跑,有百姓一边跑一边喊:“大家快去看阴邑江啊,阴邑江昨晚一夜断流了!” “阴邑江断流了!” “阴邑江断流了!” 这些百姓一边跑一边高呼,原本平静,静谧的清晨,顿时炸开了锅,这下可好,街市上的人潮越聚越多,大人、顽童、老人,全都跑去江边看热闹。 “江水断流?” “难道这次又是出世什么屍解仙?” 晋安吃惊了下。 已经啃完桃子的棺材铺老板林叔,并未跟着那些看热闹百姓跑出城,而是起身先遥望了眼被一栋栋楼阁所阻隔的城外阴邑江方向,接着又收回目光,反倒是有些意外的看一眼晋安:“晋安小道长才刚到府城,想不到也知道早些年发生的屍解仙出世的事?” “小兄弟啥是屍解仙” 看着打哑谜的两人,老道士囫囵几口吃完桃子后,吃惊问道。 于是,晋安把他从那对反噬叔侄口中听到的事,跟老道士讲了一遍,老道士听完后,大道可惜了。 晋安看着街头越来越多涌出城外看热闹的百姓,他这时并没有盲目跟随这些人去看江水断流。 “林叔,是府城当地人,当年的事林叔肯定比我知道多,林叔你对之前江水断流后出世的屍解仙,了解多少?” “这事,我倒是听白龙寺里的一位高僧曾经叹气过,半肉半骨,这是阴极已经生出一线阳,先腐烂成枯骨,再从枯骨里生阳,重新长出肉身,这位前辈高人怕是已经屍解仙修二百多年,只差最后半甲子就能修成了。” 然而,很快晋安就知道这次的断流不简单了。 有百姓惊慌大喊,断流的江水下,居然出现了尸窟! Ps:今天只有一章,唔,昨天的233红包,在白天已发(?_?) 正文 第134章 千窟洞(5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府城外。 阴邑江。 此时江边已被衙役封锁,阻止闻讯赶来看热闹的百姓,在江边拥挤推搡掉下江里。 如果从高处俯瞰,可以看见阴邑江这次的断流,足足绵延有数十里之长,蜿蜒如鬼斧神工凿出的通天天堑,开天辟地于崇山峻岭之间,雄浑,苍劲。 曾搜景象恐通神,地下还应有主人。 府城靠近府城这一段的断流,只是阴邑江断流的一小段。 清晨尚早,昨晚的露珠还未完全消散干净,但这时江边已经密密麻麻围拢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随着阴邑江一夜断流的消息,越传越广,闻讯赶来的百姓还在不断变多着。 “大家别再靠前了。” “谁敢在拥挤踏过地上这条线,统统就地正法,仗责二十。” 衙役们在不停劝说阻拦,维持着江边秩序。 当到了晌午,又突发变故。 忽然,地面震颤,仿佛有千军万马在行军打仗经过。 过不多久,一支身着甲胄、手持长枪,兵甲在阳光下铿锵碰撞,寒光闪闪的兵卒,在带头十几骑的黑甲骑卫带领下,轰,轰,轰的整齐小踏步行军出军营。 他们杀气腾腾的急行军,扑杀向远方。 这支军队足有数百人,而跟在军队身后的,还有从“勇营”里出来的上千人乡勇,这些乡勇只能算是地方乡兵,纪律松松垮垮,就没有哪些兵卒那么训练有素,一身杀气腾腾了。 但即便如此,人数过千,人头密密麻麻,气势上也能唬住人了。 面对这支军队与乡勇组成的上千人急行军队伍,沿途百姓都慌忙避让,唯恐冲撞了那些军爷,被关进大牢里。 这些军爷可跟那些衙役不一样。 衙役无品。 军爷入品。 冲撞军队,那就跟杀头大罪没区别。 而那些在江边极力维持百姓秩序的衙役、捕头们,看着这些从军营里出来的训练有素兵卒,各个都是目露艳羡。 久久移不开目光。 尤其是看着带头那十几骑的骑卫,更是沿线无比,看得全身血液都好像要沸腾了。 州府与地方县城不同。 州府有设文官、武官,州府设有军帐,由中央派军驻扎,武官谓之都头。 在康定国当差,一共分两种编织。 一个是地方官府编织,一个归朝廷发饷的朝廷编织。 像衙役、捕头、师爷等,吃得是地方财政,由当地府衙出钱养着,一辈子都难有出头日。所以即便是平日里看着挺威风八面的捕头,真实地位并不高,入不了朝廷编织,入不了品。 一辈子干到死,也还只是个地方编织。 而军营里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军爷们,身份地位可就不同了。 吃的是朝廷中央拨下的军饷,吃好喝好,待遇高外,拿的是朝廷正式编织,如果拿了军功,还有升迁当武官的希望。 原本围拢在江岸边的府城百姓们,看着这支由正式军与乡勇组成的上千人队伍走远,这下可是真的炸开锅了。 他们都纷纷打探起来,这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居然连军营里的军爷们都一副杀气腾腾要打仗的样子? 居然军爷和乡勇们都一起出动了? 武州府地处康定国腹地,不是草原与漠北那样的边关地方,打仗应该是不可能,莫非是剿匪吗? 可没听说最近哪里有闹匪患厉害啊。 即便哪里有闹匪患,府城那位都头,平日里最喜欢练兵,剿匪了,估计还没冒头几日,就被那位都头给练兵围剿了,根本就没壮大起来的机会。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这次并不是剿匪,而是这次的阴邑江断流不简单呐,不仅是露出了河床,还露出了一直被江水淹没的千洞水道。” “我叔开了一家小酒馆,今日有几名差爷喝酒时,吐露出了一些风声……” 那书生先是吊足人胃口,享受着被人注目的快感,等大伙催促连连后,这才口若悬河的继续往下讲着。 “那伙都知道,阴邑江两边都是山岭,常年被湍急奔涌的江水淹没,谁也不知道这江底下到底有着什么。” “但从古至今,这阴邑江一直少不了各种神秘色彩和古老祭祀传说,比如百年鱼王撞沉船,百年鳖精倾覆一船人而食之…再比如年年洪水泛滥,两岸百姓祭祀河神、河伯,把二八少女投河给河神娶妻,请求来年不要发大水。” “阴邑江虽然也有过几次断流,但以往几次都是小规模断流,没有发生过什么天大奇事,但这回的断流,规模之大,实属罕见,闻所未闻,因为这次的断流,居然在山脚下暴露出了千洞水道,那些水道各个相连,四通八达,常年浸没在水下,无人得知。而怪事就在这些千洞水道里发生了……” 寻常百姓并不知道屍解仙这事,这算是小范围内的隐秘消息,所以这些百姓都没听说过早年阴邑江断流时,曾挖出过屍解仙。 这也正是因为当晋安说出屍解仙时,棺材铺老板林叔为何会感到意外的原因了。 书生继续口若悬河说着:“阴邑江断流最早发现的人,应该就是断流源头的一个靠江而生的小村庄了。” “你们想啊,对于听惯了江水涛涛声音的江岸边村民,突然一下子听不到江水奔腾声音,肯定会第一时间起来查看。” “也正是因为此,这些江岸边的村民们发现了断流河床下露出的千洞水道。” “但这些村民胆小,直到天亮才敢下入查看情况,结果他们刚进入这些水道没多久,就走丢了两人了。那些水道彼此相连,在外头看着是大大小小水洞,到了里头却别有洞天,环环相扣,四通八达,形成了比在外头看着还要更为庞大的水下洞天,说是洞窟过万都不为过。” “那些村民们为了寻找走丢的两人,于是借助长绳,开始继续下入这些水下洞窟,结果他们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洞窟里的水洞多得就像是一个迷魂阵,迷得人团团转。” “就当村民们打算放弃时,一声惊叫响彻洞窟,当村民们找到发出惊叫的村民时,看到洞窟里没退净的积水里,漂浮着几具浮尸。” “这时,分散其它方向的人,也陆续传来惊叫,越是深入洞窟,发现的浮尸越来越多,这些村民们吓得赶紧往外跑,然后匆匆来府城报官,说发现一个水下尸窟,失踪的两名村民一直没找到。” …… 那批出军营与勇营的军队、乡勇,一路急行军,一路披风带尘。 最后在夜里亥时,终于赶到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这里赫然就是晋安来时,发生山石滑坡,发生了江道淤堵的那处拐角天险处。 而此地,已经有附近几个村庄的不少村勇,在几位里正的带领下,封锁了四周陆地与水道,严防死守有人误入。 兵卒们刚急行军赶至,马上就有里正,毕恭毕敬的上前禀报情况。 原来,这里的泥石流不止发生过一次,上次发生山体滑坡的那座山,或许是因为本就还有隐藏的土石松动风险,一个月后的昨天再次发生山体滑坡。 这次泥石流比上次还严重,刚好就是阴邑江急拐弯最狭窄处,把江道直接给堵死了。 那位里正在禀报完情况后,又急声求助帮忙找找村里走丢的两人。 这支千人队伍的带头之人,是那十几骑的骑卫,各个长得孔武有力,二目有神,都是杀伐果断的军中高手。 这十几骑里又以其中一位络腮胡子副统领为主。 这位副统领听了里正的禀报后,并未马上下洞窟,现在是晚上,晚上视线不佳,不便下河床,而且军士们急行军劳累了一天时间,现在都是精疲力尽的时候,需要扎营休息一晚。 两名普通村民的人命,在上千人的人命前,孰轻孰重他还是能拿捏得住的。 虽然这事对于那两名普通村民而言很残酷。 但慈不掌兵。 副统领与十几名下了战马的骑卫弟兄,身上钢板甲胄铿锵碰撞,身子沉稳的来到江岸边。 只可惜晚上的阴邑江彻底笼罩在恐怖阴影下,什么都看不到。 “副统领,你说这次的江水一夜断流,会不会是跟以前那次屍解仙出世的事一样?” 有骑卫弟兄,好奇问道。 络腮胡子的副统领,脸上五官在夜色火把下明灭不定摇晃着,看不真切脸上表情。 他凝望着脚下因江水断流而暴露出来的河床。 然而漆黑夜色下,什么都看不到。 沉默了会,这位络腮胡子副统领这才开口了,声音沉厚,粗犷:“你们真信一次泥石流,淤堵了江道,就能导致江水一夜断流吗?” “所以我为了惜弟兄们的命,才会拒绝晚上下江,而是等明天天亮后再去会会那所谓的千尸窟是个怎么回事。” “我管它是什么千尸窟,还是万尸窟,我就不信我今天带来这么多弟兄,还不能把它翻个底朝天。如果这么多弟兄还不行,就直接把它们都炸了,一了百了,省得以后再出来闹腾。” “这下面是个什么情况,到了明日白天自然就能一清二楚了。” …… …… 次日。 有关于阴邑江断流的事,已经传得满城风雨。 经过一天的酝酿,此事更是随着行脚商人、出城的百姓,传到了附近县城、村庄。 但最被人津津乐道,茶余饭后谈资的是,关于阴邑江一夜断流后出现的千尸窟。 虽然官家已经出面辟谣,说并无此事,让百姓们不要以讹传讹,制造恐慌情绪。 江水断流后,的确是有出现千窟,但根本没有尸啊什么,那不过是民间以讹传讹罢了。 那就只是个普通千窟,因为常年被江水冲刷,江下的山石被冲刷出了一个个水洞。 而阴邑江断流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泥石流坍塌,导致江水被截断。 虽然有官家出面辟谣,但民间对于千尸窟的讨论,依旧津津乐道,这事也传入了晋安、老道士的耳中。 这一天清晨,站在道观屋顶,迎着朝霞蓬勃生机呼吸吐纳完的晋安,又用道术“探囊取物”,不务正业的偷到几颗桃后,去找道观对面的林叔分享桃子。 跟着晋安这么久,老道士现在也学猴精了,现在只要晋安一撅屁股,他就知道晋安要放什么屁了。 原本拿着簸箕与笤帚,在院子里扫地的老道士,立马屁颠屁颠跟上晋安讨桃子吃,最后老道士、削剑、山羊自然是都有分到桃子。 晋安今天来到对面棺材铺时,发现今天一大早,棺材铺里居然就有生意上门,那是一名贵妇人带着两名丫鬟。 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人。 晋安和老道士见棺材铺今早有生意,原本打算等下再来找棺材铺老板的,哪知道,林叔却主动唤晋安和老道士。 两人有些好奇的走进棺材铺。 “何夫人,这二位都是五脏道观的道长,你如果想要找人驱邪,不妨可以找他们谈谈。” “这位是晋安道长。” “这位是陈道长。” 林叔为对方介绍道,晋安为了避人耳目,他自从来到府城开始就一直穿着五脏道袍没换下来过。 驱邪? 晋安这下是真有些好奇了。 对方既然是贵妇人,一看就是有身份,有地位,不缺钱财的人,怎么会到林叔这种小铺子找人驱邪? 这并不是晋安故意看低林叔。 主要是这事的确不符合逻辑。 既然是贵人,家里不缺钱,肯定是找府城第一寺庙白龙寺驱邪,再不济府城里还有其它几家大的寺庙和大的道观,怎么反而找上林叔这种小棺材铺了? 哪知,那名妇人见了晋安和老道士,再望一眼棺材铺对门的破败,清冷没香火信徒的小道观,她礼貌朝二人打过一声招呼后,然后向林叔说她再考虑考虑,然后带着身后那一对年轻小丫鬟离开了。 当贵妇人走出这条街后,晋安丢给林叔一颗桃子,然后问林叔刚才那名贵妇人是怎么回事? 林叔也不管这桃子洗没洗过,反正就是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咬了一口鲜嫩多汁的桃子后,说起了事情原由。 “那位夫人是来自何府的大夫人。” “何府的何贵何老爷,是府城三大药材商之一,这三大药材商算是控制了府城大半药材进货渠道。” “不过近日,这何府却发生了一件家门不幸的事,因为这种家门不幸的事不宜过多宣扬,所以她不能找那些大的寺庙大的道观,那些地方香火旺,或多或少都会与府城有头有脸人物交集。所以她听人介绍,找到我这里来,想我为她介绍一些有真本事真道行的驱魔人。” “或许是因为近些日子,这位何夫人病急乱投医,找的江湖骗子多了,所以心中戒备有些高,需要回去考虑些时日。” 晋安闻言好奇问:“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家门不幸?” “需要这么藏藏掖掖,深怕被外人所知道?” 林叔这次倒是摇头说道:“何夫人并没有如实讲,心中戒备心高,只说当她确定人选后才会私底下单独告知。” 这只是一件小插曲,晋安倒是并未在这事上过多浪费精力。 晋安反而问起另一件事:“林叔为什么那么笃定的向何夫人推荐我们?” 林叔边继续吃桃子边说道:“陈道长和晋安小道长都是有真本事的人。” 林叔这话就说得有点模棱两可了。 反倒是把一旁老道士听得眉毛色舞,脸上喜色止不住啊。 吃完桃子,又聊了会后,晋安的生活又恢复到往日的规律,自从把《血刀经》、《八极形意拳》、《黑山功》都练至圆满后,晋安这几天一直都在巩固修为。 并未急着敕封武学秘籍。 他花一个月时间,就完成了他人二三十年的进境速度,他担心自己根基不稳,所以这几日都在花大量时间打磨,沉淀自己的所学。 厚积薄发与修行进境,两者并不相冲突。 而也就在这天的晚上,一夜断流的阴邑江,在晚上又神迹般的重新恢复水位线。 然而。 晋安的这种平静生活,在第三天后,被凄惨哭声打破。 这日上午,原本正在道观私人后院练功的晋安,听到哭声久久没有停歇,于是收功准备出道观看看是哪家人在哭。 他才刚走到道观的前院,就迎面碰到从外头回来的老道士。 “老道,外头哭声怎么回事?” 老道士惋惜道:“是这条街上的马老爷子,他家当乡勇的儿子死了,人死在了千窟洞里,连个尸首都没见到。听说死了好多人,几天前从兵营、勇营出发的一千多人,死了一半,只回来一半人,那些死在千窟洞里的兵卒、乡勇,都是死不见尸,人全都留在。” 老道士口中的马老爷子,晋安知道这人。 一个月前,晋安刚到五脏道观时,那几位坐在门口晒太阳的老人家里,就有这位老爷子。 人身体硬朗,双目清明,想不到这才一个多月时间,就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前晚的江水恢复,那些人被活活淹死了,没逃出来?” / Ps:今天只有一更。昨天未达成目标的233红包,已在v群发。其实我明知日更一万的目标很难达成,为啥还承诺完不成就发233红包? 那是因为我想找个理由,有机会回馈大佬们对我一直以来的不离不弃厚爱鸭,都是我这个身为大佬们小迷弟的良苦用心鸭QAQ。。 正文 第135章 何府(4k,求订阅求月票) 面对晋安的问话。 老道士有些神神秘秘的把晋安拉到道观的大殿里,像是怕隔墙有耳,被人听到。 五脏道观的大殿。 一共供奉着几尊神像,除三清圣人外,还有五脏道教的开派祖师。 在四尊神像的注视下。 老道士这才神神秘秘说道:“小兄弟,这里面还有一些隐情。” “那些兵卒死得可不简单呐。” “马施主死的儿子叫马三,家里排行老三,一直在府城的‘勇营’里的当乡勇。” “这马三很争气,因为从小能吃,力气比常人大,再加上念过几年私塾,识些字,所以就在‘勇营’里当了个什长。” “什长多少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官了,手底下管着十名乡勇。” “这次下千窟洞的兵卒与乡勇,死了过半人,但官家对外宣传是因为江水忽然暴涨,导致下入千窟洞的人来不及逃出来,所以被淹死了半数……” “其实不然,这里面还另有隐情。” 老道士这一身道袍,的确很适合在民间活动,因为很容易就能取得普通百姓的心理亲切。 所以,老道士刚才出去一圈,实际上已经从马老爷子家人那里打听到不少隐秘消息。 “刚才老道我安慰马施主一家人时,无意中了解到这里面的实情…那些人的确是淹死在千窟洞里的,但跟普通淹死不同。” “按照剩余逃出来的人讲,一开始,千余人安营扎寨,休息一晚,养精蓄锐后,第二日清晨的晨雾还没散尽,就开始下千窟洞。” “一开始还很顺利,什么异常都没有,这千余人分散在千窟洞里,虽然不能探索全部洞窟,但占着人数优势,不断稳步向深处探索,总归能找到尽头。” “而这一路上,也发现了不少浮尸。” “那些浮尸,听说逃回来的人描述,皮肤泡得发白,却没有明显腐烂迹象,总之就是邪门得很。” “但要说起最邪门,还要属这千窟洞。” “里面是别有洞天,洞窟相连,这千余人越往里走,越发现这个四通八达的水下洞窟之大,居然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简直就像是个迷魂窟一样,小兄弟你说邪门不邪门?那可是千余人共同进洞,不是百十来人,千余人可不是少数目,啧啧。” “随着越往里走,一路遇到的尸体越来越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洞窟里开始漂浮起起一层薄雾。” “这层薄雾也不是尸瘴,人也没中毒,人也没什么异样,带队的军官以为这是洞窟内寒气重,湿气重生起的水雾,所以一开始也没当回事。” “后来,带队军官算了下时辰,外头马上就要天黑,不宜留在洞窟里过夜,于是打算先命人撤退,结果这一撤退就出了事。” “这千窟洞下的别有洞天,好像时间比外面过得慢,外头的天早已经黑了,当千余人才撤退出一半人,断流了的江水,毫无征兆的突然一下暴涨,涌入干涸的河床里,直接把剩下还有一半没来得及撤出的人,全给淹死在洞窟底下了,哎。” “听逃出来的人讲,那场景惨不忍睹,很多人都来不及逃走,连惨叫声都没有,就被涌入的江水给冲回洞窟深处了,惨不忍睹。” 按照老道士接下来所说,这次这么大伤亡,那十几名骑卫,包括那位副统领,都没有一人逃过劫难。 那些带队的军官,因为前进的时候,是走在最前头,因而撤退转身往方向走时,是走在最后头负责断后的。 结果还没来得及撤出洞窟,就被倒灌的江水淹死在洞窟了,无一人逃出。 这事对士气打击很大。 剩余半数狼狈逃出的人,最后都逃回了府城。 再之后,官府为了稳定民心,这事被隐瞒了下来,不得对民间提及。 只通知了遇难者的亲人。 而即便连遇难者的亲人,都不知道洞窟下发生的一连串怪异事,只说是江水倒灌被淹死。 后来是有同为乡勇的隔壁邻居,见马老爷子不仅白发人送黑发人,连儿子最后一面和尸首都见不到,于心不忍,就把马三之死的真相偷偷告诉马老爷子一家人。 那些人都是下千窟洞的当天就都被淹死了的,但剩下的人逃回府城,再到派出骑卫调查、确认,再到官吏统计花名册,这中间耽搁了些时日,所以直到两天后的今日才挨家挨户通知死讯。 再然后,马老爷子一家人找上老道士。 道出真相。 他们恳请老道士能为马三招魂,让他们与马三见上最后一面。 但这事连老道士也无能为力。 因为马三是死于水下的,水是黑煞,能镇阴气,溺死的人永生永世被困水下,永远上不了岸。 除非找到替死鬼,水鬼才能上岸。 所以老道士就算想招魂,也招魂不到马三的魂魄。 这次阴邑江江水一夜间离奇断流,又一夜间离奇恢复江水,而且还吞噬走了几百人,这次府城护军可谓损失惨重。 又有多少个家庭经历生离死别,失去自己的丈夫、儿子、父亲,晋安和老道士都是叹口气。 …… 何府。 作为府城三大药材商之一,这何府的气派,就如门前那两座丈高的石狮子般威风八面,高墙绿瓦,回环六合,雕梁画栋。 何府的占地之大,即便在府城也是数一数二,假山、桥栏、流水、花圃、奇花异木,简直繁华得如一座小宫殿。 此时夜已深。 珍娥是何府里的一位下人,她因为家境贫寒,从小就被爹娘卖入何府里当下人,那时候家里口粮不够,只有进入大户人家给人当下人,才能吃饱饭。 珍娥从未怪罪过自己父母。 反倒觉得在何府里给人当下人也挺好的,起码能吃饱饭,何府老爷夫人对下人也不薄。 每月都能回家探亲一天。 做满十年工后,还能拿到工钱。 所以珍娥真的已经很知足。 在何府,下人住是住在下院里的下房的,一个下院里,分开好几间下房。 而珍娥所在的下房,一共住着六个人。 她们六人都是何府浣衣房,负责给人浆洗衣物、床单等,不知道为什么,今日入夜后,珍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始终睡不着。 反倒是同一间下房里的其余五人,都睡得很香。 就当珍娥睡不着时,啪嗒,啪嗒…… 下房外传来脚步声。 珍娥赶忙拿被子捂住脑袋,她心想,这么晚还未睡的人,只有老嬷嬷了,老嬷嬷卖入何府已有四十几年了。 何府管家见老嬷嬷岁数大了,干不了重物,所以让老嬷嬷负责管理她们这座下院。 而老嬷嬷人老了,就容易失眠,所以经常晚上睡不着起来巡视她们,看谁不睡觉聊天,耽误了第二天早起伺候何府。 老嬷嬷对她们管得很严了,所以这座下院里的姐妹们,都很惧怕老嬷嬷。 珍娥把自己捂在被子里,脑袋闷着被子偷听了一会,当觉得老嬷嬷的脚步声走远后,她又马上拿开被子。 人这么一会捂在被子里,已经热得满头大汗。 她大口大口喘气,刚才差点没把自己憋死在被子里。 可哪知道,啪嗒,啪嗒…… 她才刚把脑袋钻出被子,院子里走远的脚步声,居然再次传来了,吓得珍娥再次把自己脑袋捂在被子里,心脏咚咚咚跳,人紧张得不行。 似乎老嬷嬷见这间下房没动静,脚步声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后,就又转身离去了。 珍娥躲在被子里偷偷松了口气。 可被子里太闷了。 脑袋一直捂在被子里,人既热又窒息。 珍娥没憋多久,人就感觉再也憋不住了,于是偷偷掀起被子一角,想要悄悄呼吸几口新鲜空气。 可就当珍娥偷偷掀开被子一角时,有清冷月光照,通过打开的屋门,照洒进下房里。 下院里的夜风也顺着打开的屋门,吹刮进下房里,令下房里有些冷。 珍娥看着清冷推开的房门,目露好奇。 这房门是什么时候被老嬷嬷推开的? 老嬷嬷推开房门检查后,离开前居然忘记了关门…… 珍娥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看了眼还在熟睡中的姐妹们,她随手披了间外衣,然后起身去关门。 在关门前,珍娥探头望了眼外头,院子里黑漆漆的,空荡荡,清冷,老嬷嬷的房间,黑咕隆咚一片,门紧闭着,好像熟睡着了,人并未在半夜醒来? 珍娥目露好奇与疑惑。 呼—— 一阵夜风吹进院子里,珍娥冻得身子打了一个寒颤,她不再细想,赶紧关上房门,重新钻进温暖被窝里捂住全身。 这下终于温暖多了…… 这回也是奇怪了,明明之前还怎么都睡不着的她,这回居然很快睡下了。 今夜,她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在梦里,她梦到房间里很热闹,好像站了好些人。 那些人在大声说话,大声喧哗,有说有笑,正在梦里对她指指点点,声音越说越大声,笑声也越来越大了。 珍娥很想努力看清那些人是谁,可那些人离她有些距离,身影至始至终都是一片模糊,让她无法看清那些人。 于是,她改而努力尝试听清那些人在大声喧哗的说着什么,但是也始终听不清。 就好像是…在她与那些人之间,隔了层朦胧纱幔,明明能看到那些人,就是一直无法看清。 面对这样怪异的梦,珍娥有些紧张和恐惧了。 她拼命挣扎想要从梦里清醒。 但人就是醒不来。 进入房间里的那些人,对着正在床上挣扎的她,指指点点,说笑声音越来越大声…… …… 次日。 连吃一个多月桃子的晋安,感觉到有些吃腻了,于是今天打算换换口味。 今天他种的是苹果。 道观前院里的那棵枣树,老树开新花,但结出的果子却是红彤彤的爽口清脆苹果。 晋安跟老道士、削剑、山羊分完苹果后,他继续去找道观对面的林叔“一块分赃”。 在过去这一个多月里,林叔对道观多有照顾,有个什么法事、超度死人的事,都不忘了介绍老道士去做,所以这份恩情,晋安一直记在心里。 或许这些对于林叔而言,只是举手之劳,并未多放在心上。 但晋安却一直记着。 勿以恩小而不为。 做人还是要讲知恩图报的。 当然了,晋安也并非纯属无聊天天去找林叔,他每次找林叔都是在打听着府城里的种种,以此来了解府城。 因为他还要在府城里还会长住一段时间,好好消化掉身上阴德,积攒底蕴。 毕竟不管怎么说,他在这个世界的根基总归还是太浅了,这个世界可一点都不平静。 就在晋安、老道士在棺材铺里了厮混了会,然后回道观里不久后,棺材铺大清早就迎来了新生意。 那是一名发户人家的丫鬟。 若晋安还在棺材铺里的话,肯定认识这人,该丫鬟居然就是几日前在棺材铺出现过的何夫人身边丫鬟之一。 “林先生,我家夫人命我定一口棺材。”何夫人身边那丫鬟,一进店铺就要求定口棺材。 这名丫鬟的脸色并不好看,气色有点苍白,这一看就是受到了惊吓。 林叔抬眼看了眼这名丫鬟:“那你家夫人有说,黑棺、白棺、红棺、黄棺,要哪种棺材吗?” “人死得不同,棺材颜色也不同。” 林叔这话就像是话中有话。 那丫鬟听了林叔的话,当即脸色变了数变,她低下头,借此来掩饰眼里的恐惧:“我家夫人想让林先生亲自登门看看,到底需要哪口棺材。” “同时也想请林先生,为何府介绍道长高人或和尚高人,来何府收敛尸体,念经超度亡魂。” 林叔闻言,想都没想,抬手一指棺材铺对面的五脏道观,道:“你家夫人需要的高人,就在对面那家五脏道观里。” “我这铺子就我一个人守着,无法离开,你直接去找对面道观里的两位道长吧,他们看过尸体后,会知道该安排哪口棺材。” 林叔的话,让这名丫鬟的眸子,下意识看向棺材铺对门的香火清冷道观。 / Ps:今天又是一更,我丧尸叻。昨天233红包,今天已发,大佬们请喊我散财童子,单身狗的散财童子=。= 正文 深夜分享个好消息吧,本书要出版实体书叻 然后我辜负起点版权部,辜负我玄幻主编,辜负出版商,暂时给拒绝叻(?_?) 噗。 这个拦腰斩的转折,大佬们意不意外?惊不惊喜?刺不刺激?噗 上周一,《白骨大圣》30万字左右吧,起点玄幻主编微信私我,谈实体书出版的事,有出版商找到起点版权部,想出版新书《白骨大圣》,问我同不同意出版。结果基本不玩qq、微信、游戏啥的我,咕咕叻玄幻主编,直到好几天后才看到微信留言。 现在出版实体书销量不景气,还要反复改稿、对稿、审稿,现在实体书销量不景气,基本就只赚个辛苦钱。而且实体书如果销量不理想,出版商有权要求作者提前完结书,及时止损,赶脚实体书出版得不偿失吧,所以最后权衡利弊后,暂时拒绝叻出版。 唯一作用就是过年在亲戚面前装个b,说自己出版过实体书,啪啪啪打脸亲戚,让自己倍有面子吧。 然后相亲的时候,在相亲妹子的崇拜目光下,开启相亲成功率光环。 正文 第136章 尸检(4k,求订阅求月票) 五脏道观。 私人居住的后院里。 一根由一块块青砖砌成的水缸粗石柱,深深扎根入地下的立在院中,砰!砰!砰! 沉闷震声,一声接一声,生生不息,声势震荡,恐怖。 仿佛有什么巨兽正在一下接一下撞击,就连地面都在微微震颤。 《八极形意拳》! 熊靠背! 在内敛和精瘦的爆炸力量肌肉下,仿佛藏着头力大无穷的庞大棕熊,身上涂抹了龙虎药酒的晋安,一次次熊靠背巨石,不断打熬,锤炼着一身横练外功。 狗熊蹭树,非死即残。 用来形容此刻有若武痴练功的晋安,再贴切不过了。 随着一身横练外功跨入一流高手之列后,晋安已经改蹭树为蹭坚石了。 这根由数千块青砖砌成的石柱,当初晋安没少花费人力物力财力,才在道观后院里立起来。 光是糯米汁加蜃(shèn)灰用来砌砖,一听就是很费人力物力财力很奢侈。 而这也的确是花费了晋安不少心思。 蜃灰,就是从蛤壳中简单提炼出来的石灰材料。 就在晋安挥汗如雨修炼《八极形意拳》时,老道走进了后院里。 “小兄弟,老道我还是觉得你这一点都不像是熊靠背,还是更像老牛推车些。”老道士咋咋呼呼道。 “生肖属牛的牛夫人见了你都不敢动啊。” “?” 晋安脸黑。 见晋安脸色不对,老道士赶忙转移晋安注意力:“小兄弟,你还记得上次何府那位大夫人吗?” “何府死人了。” 晋安闻言停下修炼,拿起旁边的汗巾擦了下满头大汗,然后问老道士怎么回事? 当听完老道士的话,晋安没犹豫,同意去一趟何府。 他当然不是为了何府的优渥报酬,最近因为他的修炼,开销太大,有些快要兜不住了。 而是为了不拂了林叔的面子。 怎么说也是林叔介绍的人。 晋安、老道士与那位何夫人身边的丫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了,碰到面后,直奔何府。 至于削剑,则被晋安留在道观里继续当咸鱼发呆,顺便帮忙看住道观。 当然了。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削剑是黑户,经不住路上突发状况的盘查。 …… …… 这还是晋安第一次来到何府。 何府虽修建得气派,晋安倒是表现正常,并未有太大惊奇,也没有何府气势吓怵。 “陈道长、晋安道长,这次死的人,是何府里的一位下人,叫徐红,是伺候在三小姐身边的一名小婢。” 一路上,那名丫鬟介绍起了大概事情经过。 而晋安也终于知道了这名丫鬟的名字,叫小莲。 “徐红是三小姐的小婢,六七岁就进入何府伺候三小姐了,是三小姐的贴身奴婢,照顾三小姐的饮食起居,平时也是和三小姐睡一起。” “结果今早三小姐先醒,徐红却睡过了头,未提早醒来为三小姐打热水洗漱和梳头。三小姐和徐红是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好,以为徐红是身子不舒服,不小心睡过头,三小姐心地善良,出于对徐红的关心,所以就没叫醒徐红,先让徐红多睡一会。” “哪里知道……” “当三小姐用完早膳,回到闺房时,徐红还未睡醒,三小姐就去叫醒徐红…三小姐手碰到徐红时,躺在床上盖着床褥的徐红,身体僵硬,冰冷,人已经死了很久……” 丫鬟小莲说着说着,眼眶红通通的轻泣起来。 或许是因为同病相怜吧,毕竟都是伺候在何府的丫鬟,私底下的感情应该不错。 丫鬟小莲在前头引路,何府三小姐住处是一座雅致小院。 庭院环境清幽,种了几株奇花异草与一棵海棠树,现在正是海棠树的开花季节,繁花似锦,犹如一名深闺女子胭脂点点,寓意美好。 可惜,此时这座小院里气氛沉闷,严肃,十几名彪形大汉的带刀护院,破坏了这种女子深闺的幽静,淑雅氛围。 丫鬟小莲是伺候在何府大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何府里有许多人都认识她。 “小莲姑娘,这两位是?” 这些护院里,站出来一名大腹便便的大胖子男人,声音沉闷的看着晋安与老道士,问道。 晋安看着眼前这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怎么感觉这人不像是护院,反倒是个不走正门,专走后门的关系户? 一点都不像护院。 不过,此人虽一身肥瓢,但晋安同为练武人,还是能看出来对方是个练家子。 倒并非是完全酒囊饭袋那种。 “李大哥,这两位是来为徐红办法事,超度的道长,这位是陈道长,这位是晋安道长。” 丫鬟小莲介绍道。 文人相轻的事,不管放在哪个行业,都同样存在。 看丫鬟小莲的介绍顺序,就可以看出,她一直以为老道士才是五脏道观的主事人。 而把晋安当成了是老道士的弟子一类。 说来也是奇怪,一次下人之死,却能惊动大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 莫非这名下人之死,在大夫人看来不简单…… 再联想到大夫人当日到林叔的棺材铺,是因为何府出了件家门不幸的事,想找高人驱邪,莫非大夫人在怀疑徐红的死? 那位李姓大胖子护院,听了丫鬟小莲的话后,倒是并未刁难,直接放行通过。 这何家三小姐,自然不在这小院里的阁楼里了,出了死人,还跟死人睡了一晚,这位何家三小姐估计已经吓出心理阴影,以后都要搬出这座小院,不会再回来住了。 所以当进入阁楼,整座阁楼除了门口站着的几名护院,阁楼内空无一人,除了一楼下人房间里的死在床上的徐红。 整座阁楼有二层。 一楼是下人住的。 二楼是三小姐的闺房。 徐红的尸体,依旧保持其生前样子,躺在床上保持熟睡的样子。 人没有明显外伤,也没有挣扎反抗痕迹,床上也没有与歹徒搏斗痕迹。 看起来就像是普普通通的劳累猝死或是病发。 “无上太乙度厄天尊。” 老道士朝死者行了一礼,然后朝晋安说道:“小兄弟,你看这位叫徐红的姑娘,她死前二眉皱着,若人是在睡乡中死的,恐怕那个梦乡一定是个噩梦吧。” 接下来的验尸,就像是在进一步验证老道士的猜想。 徐红尸体,不仅二眉皱着,而是小手握拳,脚背前弓。 这都像极了人在紧张下的身体反应。 “陈道长、晋安道长,那请问徐红尸体该用哪种颜色棺材?是白棺?还是黑棺?我好让人去林先生店里买口棺材为徐红殓尸。” 丫鬟小莲听了老道士和晋安的对话,小声询问道。 晋安说先不急安排棺材,因为他觉得这徐红的尸体,透着些古怪。 老道士听了晋安的话,他猛的一拍自己大腿,大叫一声:“小兄弟,原来不止你看出来了徐红姑娘的尸体有异。老道我也一直觉得徐红姑娘尸体哪里不对,可就是一时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 晋安被总喜欢咋咋呼呼的老道士,无语了。 他转而继续检查徐红尸体,晋安并非是因为何家大夫人在前,所以才先入为主认为徐红的尸体有问题。 而是他的确是瞅着徐红尸体,哪里不对劲,可又一时半会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总觉得徐红的身体有点不对称的别扭。 “小兄弟,你说何府这寝衣裁剪得真有意思,腰线裁剪得那么肥,那么宽松。这是不是何府负责采购的人,层层转包吃回扣,最后转给了哪个二愣子裁缝店…居然把寝衣裁剪得这么不匀称。” 老道士背着丫鬟小莲,朝晋安偷偷说道。 床上的徐红,是穿着寝衣入睡的,的确就如老道士所说,上半部分比例正常,裁剪得当,唯独腰腹部位松松垮垮的。 晋安被老道士这么一提醒,他像是猛然想到了什么,人上前一步,掀开徐红寝衣的一角。 晋安这种轻抚举措,把老道士吓得差点就咬到自己舌头,一旁丫鬟小莲也是惊呆住了。 但晋安很快又皱眉放下寝衣衣角。 “难道是我想多了?” 晋安想了想,又隔着寝衣,在徐红肚子按压了下。 哪知就是这么一按压,晋安面色变了,脸色转为凝重。 “老道,你来试试按压下徐红腹部。”晋安转头朝老道士严肃道。 老道士见晋安面色严肃,于是又念了一句“无上太乙度厄天尊”,然后才伸手去按徐红肚子。 结果! 老道士同样面色大变! “小兄弟,这徐红的肚子……”老道士震惊看着晋安,两人对视一眼,一个疯狂念头同时在两人脑中浮现。 这一幕,反倒是把一旁的丫鬟小莲,弄得一脸迷糊。 出于好奇,丫鬟小莲大着胆子,小手捂着眼睛,只露出一点指缝,偷偷往床上的徐红尸体望一眼。 就是这一望,丫鬟小莲的脸蛋吓白了。 因为此时的晋安和老道士,神色凝重的进一步确认,掀起徐红寝衣后,在徐红尸体的完整皮肤上按压了下,结果徐红肚子居然是干瘪,凹陷下去了一大块,就像是腹腔里的人体内脏不翼而飞了,并没有像正常尸体那样腹腔里塞满内脏。 “这……” “陈,陈道长,晋,晋安道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丫鬟小莲这下是真的被吓坏了,徐红如果内脏丢失,那么又是怎么丢的? 晋安神色凝重的看向丫鬟小莲:“小莲姑娘,这事我建议还是报官,我们初步怀疑徐红姑娘的死,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应该不是身有疾病,得病死的。” “只有让仵作剖开徐红姑娘的肚子,看看徐红姑娘肚子里的血肉、内脏情况,才能知道徐红姑娘的真正死因。” “另外,你告诉你家夫人,给徐红准备一口黑棺吧。” 晋安的话,直接把小姑娘的丫鬟小莲吓到了,这么大的事她不敢做主,她先是有些手足无措的看向老道士,见老道士点头,说都听晋安的,于是她赶紧跑去禀报大夫人。 因为有何家出面,这次官府的办事效果高多了。 不管到哪里,权贵阶层都被赋予了特事特办的特权,天生就有别于平民,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只是一种丰满理想而已。 很快就有官府来人,抬走徐红尸体,准备带去衙门殓房解剖尸体。 衙门的人,抬着黑棺走在前头,而晋安和老道士并未跟去,因为老道士留下还要做法事,超度亡魂呢。 当老道士做完法事,念完经,已经是快黄昏了,这时,何府一位老管家客客气气过来请晋安和老道士用晚膳。 “陈道长,法事也已经做过了,请问现在可以拿走徐红的生前衣物、被褥烧掉吗?她们都是浣衣房的人,是过来收拾徐红姑娘生前穿过用过衣物和被褥的。” 何府老管家客客气气道。 随着老管家的介绍,在他身后跟着好几人,一名老嬷嬷带着六名何府下人。 大户人家都比较忌讳死人,何府想焚烧掉徐红生前用过的东西,也是出于一些民间习俗。 老道士倒是并未阻止浣衣房的人进院子里。 只是,就当其中一名姑娘从老道士身边经过时,老道士忽然惊咦了一声,像是有了什么吃惊发现,就在老道士目露思索时,那些浣衣房的人在带头老嬷嬷的带领下,都已经进入阁楼里了。 “老道,怎么了,有什么发现吗?”晋安心头一动,悄悄问道。 老道士低声回答道:“刚才老道我在那人的面相上,看到保寿宫有黑气罩着,死气沉沉,眼看就要冲出来,这说明不出几天,她会有一场生死大劫。再观她眼白有一道黑印,怕是这场生死劫与不干净东西有关。” “这何府进来了不干净东西。” 老道士说完又面露疑惑的思索:“可老道进何府时,看过何府风水,这是经过高人指点的风水局,而且一路上看见不少道门、佛门求来的法器,这何府就是个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上好风水局,按理来说有什么煞气也进不来。” “真是奇怪了,会是什么阴煞,不干净东西进了何府里?” 就在老道士百思不得其解时,衙门仵作那边在特事特办下,办事效率出奇的快,黄昏还没落完,衙门来人,说徐红尸体解剖已经有结果…… / Ps:今天又是只有一章。(??_??) 正文 第137章 丢失了的五脏!何府守夜!(5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衙门来人,但何府老管家却阻止了那名正要禀报的衙役。 然后在何府老管家的眼神示意下。 几人避开何府下人走到一旁,何府老管家这才让那名衙役说话。 经过仵作对徐红尸体的解剖。 果然与晋安所猜的那样。 徐红肚子里的五脏都空了。 人身体里的心、肝、脾、肺、肾,全都不翼而飞。 徐红腹部并无任何外伤伤口,也没有伤口重新缝合的痕迹。 可偏偏体内五脏都丢失了。 像是被人给凭空摘掉的一样。 当那名来何府报信的衙役,说起这事时,也是直呼邪门。 等等。 晋安听出了衙役话中的部队来,他讶色追问:“只少了五脏?” “其它脏器没少吗?” 那名衙役看看晋安身上的道袍,再看看何府的人,见何府的人颔首,他这才如实回答道:“这事我初听的时候,也很惊讶,还特地问过仵作,是不是有说漏了其它脏器,我从仵作那得到再三肯定答复,何府小婢徐红,的确是只少了五脏。” “剩下的六腑,其它脏器都还在身体里,并没有不翼而飞。” 人们常说的五脏六腑。 包括五脏的心、肝、脾、肺、肾。 六腑的胃、大肠、小肠、三焦、膀胱、胆。 五脏六腑四个字,几乎囊括了人体躯干内的所有器官。 听完那名衙役的话,在场的何府几人,都倒吸口凉气,越是细思越是惊惧,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人在睡梦中,被人不知不觉摘走人体五脏,而人倘若没了心脏和两肺用来呼吸,肯定就活不成了。 一时间人心惶惶,都在害怕下一个遇害者,会不会落到自己头上? 何府家大业大,晋安和老道士直到现在,接触到的何府地位最高的人,都只有何府的几位管事。 何府老爷、夫人、以及一些嫡系人员,一个都没碰到。 说来也是奇怪了,若说何夫人对此事不管不问不急吧,可偏偏在几日前,何夫人亲自到林叔的棺材铺里寻找驱邪高人。 可若说何夫人对此事很上心吧,徐红人死了,而且现在调查出来,人死得诡异,不明不白,何夫人却至今都未出面。 似乎,这位掌管着何府所有内事的大夫人,在有意避开着什么? 莫非是与那日何夫人提及到的,何府家门不幸有关吗? 到底是什么样的家门不幸,能让何夫人这么避讳? 晋安心里猜想何府到底发生了什么?又到底是什么不干净东西,能潜伏入何府这么个经过高人指点的上好风水局? 不过,虽然何府嫡系高层一直未露面,晋安倒是没有中二的觉得自己被人忽视,感觉自己自尊心受到伤害,然后当场撂挑子忿忿说劳资不干了。 人立于世的根本是要立诚信。 既然同意了出手帮忙,何府上上下下对他和老道士都很客气,晋安自然要把这事给解决了。 恰在这时,进入何家三小姐楼阁里收拾徐红旧衣物的那几名下人,这时候抱着大包小包衣物走出来。 就在这些人要出院子时,老道士拦住了其中一人。 那人身上抱着一床被褥与几包徐红旧衣物,没看见忽然拦住路的老道士,一不小心跟老道士撞上,她急忙向老道士连连道歉。 老道士赶忙制止对方弯身道歉。 “福生无量天尊。” “是我老道我冒昧唐突了,姑娘不必向老道我道歉,姑娘并没有做错什么。” “姑娘不必太紧张,老道我只是想请教姑娘几个问题。” 这时,在场的何府其他人都好奇看过来,好奇眼前这位道长怎么突然拦着一名何府下人? 开始在心里嘀咕,莫非是眼前这位道长看出了什么吗? 珍娥抱着大包小包,有些胆小,紧张的道:“不知道长想问什么问题,我只是浣衣房的一名普通下人,平时与徐红并无交集,对徐红的事知道得并不多。” 这时候,浣衣房那名平日里管人严苛的老嬷嬷,也主动站到珍娥身边,为珍娥说话。 “这位道长,关于这点我可以替小珍娥担保,珍娥在我们浣衣房里手脚勤快,平日里都是从早到晚都在浣衣房洗着全府上下的衣物。徐红是三小姐身边的当红小婢,小珍娥是很少出浣衣房的下人,的确是没有机会认识上徐红。” “而且小珍娥的性格我很了解,为人内向,胆小,平时跟陌生人说话两句就紧张得脸红,如果有人对她大声说两句话都会哭出来,她在何府里认识的人不多,也不会是害死徐红的人。” 这时候能主动站出来为自己手下管着的人说话,这位平日里总一副严苛、严肃脸的老嬷嬷,实际上是刀子嘴豆腐心,很袒护自己管着的浣衣房人。 老道士连忙解释道:“施主误会了,老道我并不是怀疑到珍娥姑娘身上,只是随口问几句话。” 老道士说完后,和蔼看向那位胆小、拘束的珍娥:“珍娥姑娘对吧?” “珍娥姑娘,老道我主要是想问一下,珍娥姑娘最近几天,有没有碰到一些古古怪怪的事?” “或者是在珍娥姑娘身上,最近有没有发生一些让你很害怕,不敢跟别人说,让珍娥姑娘你很提心吊胆的事?” 老道士的话,让珍娥双眸里闪过慌乱与恐惧。 她像是受尽万般委屈,忽然有人关心问你一句怎么了,心里一直默默一个人憋着的惶恐与泪水,终于再也止不住的眼里掉下泪珠。 在老道士的宽慰下,珍娥道出了所有实情。 原来。 自从几天前的那晚,珍娥做了一个怪梦后,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她开始每天都做着一模一样的同一个怪梦。 在她的怪梦里,每晚都能梦见好几个人,对着躺在床上的她,指指点点,大声说笑。 只是这些人的面貌模糊,怎么都看不清,而且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话。 头一天,珍娥还以为只是个普通噩梦,可接下来第二天,第三天,每晚都梦到相同的噩梦。 但这还不是最恐怖的。 恐怖的是,那些人在她的梦里,每一晚梦到都在靠近她的床。 第一天还是站在门口位置。 第二天梦到时已经前进三步左右。 第三天梦到时,那些人又在她梦里前进了三步。 随着越来越接近她的床,她发现原本朦胧、模糊的人,也逐渐清晰起来。 昨天她看清那些人都是男子身影,只是依旧还看不清五官和有多少人。 而今天晚上就是第四天了。 那些人离走近她床只剩下最后六步。 明天应该就能走至她床边。 而这种做梦梦到男子的事,事关女子贞洁,珍娥又不敢随意对人说,怕被人在背后乱嚼舌根…… 说着说着,珍娥眼里的晶莹泪珠又如断线珍珠一样顺着脸颊掉落。 一旁的老嬷嬷听完后,虽心有惊惧,可还是心疼的抱住珍娥脑袋,不停安慰珍娥。 其她五位小姐妹也都强忍着内心恐惧的轮流安慰起珍娥。 在场的其他人,也都不忍心的看着珍娥,仿佛在珍娥身上看到了徐红的下场。 “二位道长,求求您救救珍娥,珍娥那么善良的一个丫头,她连只鸡鸭都没胆子杀,珍娥从小就被父母卖如何府当下人实在太命苦了。还请道长您救救珍娥吧,求求道长了。” 那位老嬷嬷安慰了珍娥情绪后,开始向老道士和身穿五脏道袍的晋安求助。 或许是因为她也是从小就被爹娘卖给大户人家当下人,不管春夏秋冬都在伺候别人的关系吧,所以在珍娥身上,有如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身影。也因此老嬷嬷对于发生在珍娥身上的磨难,很能感同身受,心生同情。 “老道,这事你怎么看?” “听完珍娥姑娘的描述,你对于藏入何府的邪祟,有没有找到什么头绪了?” 晋安问向老道士。 老道士摇头叹息说道:“珍娥姑娘的描述还是太少了,老道我暂时还没想到这是什么邪祟在作怪。” 晋安看向何府的管家:“这样,今晚由我们来守夜,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人还是什么东西在装神弄鬼。” 又是徐红的怪诞死法,又是听了珍娥描述的瘆人怪梦,早就吓得一颗心脏提到嗓子眼的何府管家,见晋安主动请缨守夜,一百个赞成都来不及,哪还有拒绝的理由。 何府管家忙不迭的点头。 然后晋安又请示浣衣房那位老嬷嬷,说他今晚会住进下院里守夜,会不会有叨扰到? 老嬷嬷忙说不叨扰,不叨扰。 …… 现在已是黄昏,今晚这顿饭,晋安和老道士是留在何府吃的。 这一顿晚饭吃得很丰盛。 鸡鸭鱼肉,全都上齐,何府管家就差把晋安和老道士当救命恩人来伺候了。 无怪乎这位何府管家这么殷勤的跑前跑后了。 救珍娥,等于就是在自救。 是人就都怕死。 通过发现徐红尸体异常,再到看出珍娥中邪,现在何府的人都已经认可晋安和老道士是有真本事的人。 浣衣房所在的下院。 肉足饭饱后的晋安和老道士,暂时住进了这座下院。 好在下院还有些空房,倒是不用担心一老一少没地方住,老道士是一人分发下去一张辟邪符,让那几位姑娘贴身放好,万一晚上真有什么事,兴许能应应急。 …… 亥时。 夜半时分,何府沉寂,每个人都是劳累了一天后很快进入梦乡。 这是间简陋的屋子。 看起来平时应该是作为杂物堆放用的。 虽然因为有浣衣房一群心灵手巧的年轻姑娘帮忙收拾过屋子,有床,有洗得干净,还带着白天晾晒过的阳光味道的被褥,但屋子里还是少不了一些怪味。 守夜无聊的老道士,为了给自己找事做,不至于熬夜太漫长,正在房间里一点点分辨着这些怪味,比如哪些角落是老坛酸菜、哪些地方是放咸鱼干、哪些地方是放陈年老醋…… 在浣衣房存放有陈年老醋,一点都不奇怪,夏天衣物的汗臭味最重,夏天去汗臭味、去顽固污渍,可就都靠它了。 晋安被老道士的样子给逗乐。 “老道你才刚吃完何府一顿饭,怎么这么快又饿了?” 前一刻还在这闻闻,那闻闻的老道士,立马改换严肃脸:“老道我能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小兄弟你太肤浅了。” 晋安:“?” “老道,我原本还想着干完何府这单,想请你去涮一顿牛肉火锅的。” “刚才我跟何府管家已经打听好了,何府今天刚好从民间收购到一头不小心在河里淹死的水牛,何府管家已经答应我,如果这次事能成,他让后厨分五斤鲜牛肉给我们。” “但现在看来这五斤牛肉,只能让肤浅的我和削剑勉强吃下了。” 老道士闻言,马上厚着脸皮的觍脸凑到晋安身前,一阵嘘寒问暖。 “呵呵!” 晋安送厚脸皮的老道士两个字。 晋安和老道士选择的这间屋子,角度位置刚刚好,刚好能看到侧对面住着珍娥六人的大屋子。 而在他们对面,则就是老嬷嬷独自一人居住的屋子了。 今晚的月华有些惨淡,月亮时出,时被乌云挡住。 惨淡月华下的院子里,一片漆黑。 在看不见的黑暗角落里,时不时响起被夜风吹拂动的草树沙沙声,给这座本就幽静,黢黑的院子,又蒙上种愁云惨淡的凄凉感。 老嬷嬷的屋子,亮着灯火。 看起来白天珍娥的事,还是有些吓到这位老嬷嬷了,今天晚上点亮灯火睡觉。 晋安转头通过虚掩的窗户,看向另一边的屋子,那屋子里的六人看起来像是已经睡着,窗户纸黑暗,屋子里没什么动静。 晋安坐着一动不动,盯着斜对面的黑暗屋子。 随着夜色越来越深,前半夜他还精神抖擞,可转到后半夜,在这种四周一片静谧的夜下,人老体力不支的老道士,也忍不住开始有些犯困了,在旁脑袋一点一点。 晋安也知道像这种最劳心伤神的熬夜守夜,对老道士来说有些太辛苦了,所以他也没去吵醒老道士。 熄了灯烛的房间里,按照晋安吩咐,和衣躺在床上,原本入夜后还很紧张的珍娥,躺在床上一阵迷迷糊糊,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或许是因为白天一场啜泣,宣泄出连日来积压在内心的压力后,人大哭过后最容易伤神吧,所以不小心就睡着了。 珍娥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她是被大声说笑声给吵醒的。 本来就因为紧张,睡眠浅的她,立马就惊醒过来。 她惊恐睁开两眼,想要动弹身体,可发现这回的身体还是像前几次一样,除了眼珠子能勉强转动外,身体其它部位都动弹不了。 就像是被梦魇压住了身子,手脚、躯干、头颅,都像是被压住了,怎么拼命挣扎都动不了。 这熟悉的无力挣扎感,她脸色煞白,内心绝望。 他们进来了! 他们又再次来了! 她感觉自己喘气越来越困难,努力张大嘴巴,想要努力呼吸摆脱窒息感。 她感觉到自己床边影影绰绰,站满了人,人睁大惊恐,绝望的两眼,眼珠子布满红血丝的努力转向床边方向。 他们距离自己床边更近了。 这次距她的床只剩下三步距离了。 只差最后三步,他们就能接近自己!就能碰到自己了! 而这时她也更近一步看清那些人的人数,房间里一共是五名男子,这五名男子就站在距她床边三步处,对着床上鬼压床的她指指点点,有说有笑,声音大声! 我也会落下跟徐红姐一样的下场吗? 想到徐红的恐怖死状,绝望,恐惧下的珍娥,一颗颗泪珠,顺着眼角、脸颊,无声落泪,滴湿了枕头,她拼命想要尖叫。 拼命想要发出大声求救。 可喉咙就像是被一只手死死掐住。 怎么喊都喊不出来。 绝望! 如坠落深渊! 浑身发冷! 就在这时,轰隆!屋子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而入,一声厉喝在屋子里如冬天的落地悍雷炸起,振聋发聩。 “什么东西?” “给我滚出来!” 那人手提长刀,大步流星的直接奔至珍娥床边,正是身穿五色道袍的晋安赶至,而在晋安身后则是手提灯笼急匆匆追进来的老道士。 屋子里其余睡着的五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惊叫,发抖醒来,坐在床上抱紧被子。 原本如坠深渊般全身发冷的珍娥,双眸欣喜看到那个熟悉的五脏道袍身影冲到她床边。 但冲进屋子的晋安和老道士,像是并未看到到那五人,一直在屋子里来回巡视。 她心急的想提醒晋安道长。 那五名男子就在屋子里,就在离晋安公子几步远,可晋安。 可她被鬼压床,无法开口说话。 但她的着急目光,像是提醒到了晋安,晋安目光如炬,似有冷电勾动的望向床前一角。 “五雷纯阳,天地正法,一切不敢直视我者,都是有违天地正法的邪魔外道!杀!一切惧我五雷纯阳者,都是心术不正之辈!杀!” “什么妖魔鬼怪也敢窥视我?” 正文 第138章 请神容易送神难!请错神!(5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什么妖魔鬼怪也敢窥视我?” 晋安怒目喝声。 一身浩然正气就像雷火划破漆黑天际。 给这片世界带来光明如火炬。 珍娥惊喜又惊愕看到,房子里五人居然不敢直视晋安道长的双目,直接被吓跑了。 直到那五人被吓跑后,珍娥这才发觉,自己的身体又找回控制。 大惊大惧下,珍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情绪,大哭宣泄出内心恐惧。 看着大哭的珍娥,晋安知道这是这在极度恐惧下的压力宣泄,他并未去阻止对方大哭。 人若在情绪大起大落下不大哭出来,很大可能就会憋出心理疾病来。 “老道,你保护我,不要让人接近我。” 晋安见珍娥姑娘的哭泣一时半会停不了,为了防止邪祟继续害人,他直接原地盘坐,呼吸一个吐纳间,人已经神魂出窍。 在刚才他注视窥视目光时,晋安就已经察觉到那种窥视感觉马上消失。 所以晋安顷刻间明白。 那邪祟已经逃走。 只是晋安神魂出窍一通找,却什么都没找到。 反倒是自己的神魂,在何府里步履维艰,出了这座下院后没多久,他就如石牛入泥,寸步难行了。 晋安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老道士说过,何府的风水局,是经过高人指点过的上好风水局,属于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局。 把那些个天地煞气、污秽、邪祟、阴神、野神等都挡在了何府外。 他虽有三次敕封过的五雷符在身,但除非他主动激发,与何府撕破脸皮,否则他元神在何府里还是要有顾忌的。 神魂飘忽一圈都没找到线索,晋安只得重新魂归肉壳。 这时候,听到夜里动静的何府带刀护院,也在这个时候锵锵跑来,围住整座下院。 当晋安看到带头那人时,心里诧异了下。 居然是那名大腹便便的大胖子李姓护卫带队的。 能在如此重要的一夜,让这位李姓男人负责这间下院的护卫工作,看来这人在何府里的身份地位,很得何府老爷夫人信任的样子。 “陈道长、晋安道长,我等护卫来迟,请问刚才是什么动静,可是有抓到在我何府里捣乱作怪的东西了?” 那大胖子李姓护卫冲进来喊道。 这种事,晋安懒得去应付,直接推出老道士去应付何府的人。 他则是转身走向珍娥身前。 经过同屋另五名女子的劝慰后,珍娥姑娘的情绪已经缓和不少,待珍娥姑娘惊魂平定后,晋安这才仔细询问起刚才的所有经过。 在珍娥姑娘的轻泣声中,晋安了解到了全部经过。 “晋安道长,徐红姐就是被那五人害死的!”珍娥姑娘口吻坚定说道。 晋安心头一动:“珍娥姑娘何出此言?” 珍娥泪水汩汩而落,似乎又想起刚才看到的恐怖场景,吓得身子簌簌发抖:“因为这次他们离我床边更近了,我…也终于听清了他们大声说笑的内容……他,他们当着我的面,一直在商量怎么吃我的五脏,怎么瓜分我的五脏吃,呜呜呜……” 珍娥姑娘掩面大哭起来。 这个时候,已经应付完李姓护卫的老道士,这时也走至晋安身边,悄悄问晋安刚才真的有阴祟闯进来? 晋安点头,并没有隐瞒。 老道士吃惊嘟哝了一句:“如果何府里真出了什么阴祟,老道我刚才怎么什么都没看到?” 晋安蹙眉道:“这次有点不同,这次好像是阴神作祟。” 阴神作祟? 老道士一愣。 作为老江湖的他,自然是明白这四字意味着什么。 老道士这下有些紧张了,忙问晋安是否真的证据确凿,这事可不是随便说说的,能元神出窍或者说能阴神出窍者,说明不是普通邪祟,对方要么是活人?要么就是哪路来路不明的野神? 而活人一般没事谁会那么丧心病狂去吃人。 平时也就只有那些贪恋活人血肉的野神、邪神,才会吃人,跑到深山里蛊惑无知愚昧百姓,要求祭祀活人来保全村人平安。 于是,老道士连忙问晋安,有没有看清对方长什么样子? 晋安摇头说没看到,当时冲进屋内,他只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窥视他,当他望去时,那阴神已经跑走了。 听到阴神已经跑走,老道士这才大松一口气。 接下来,晋安把珍娥的遭遇又跟老道士讲了一遍,最后总结道:“老道你送给珍娥姑娘的安眠符,没有在睡梦里起作用。而我们一起冲进屋里,也都没有看到任何邪祟。” “当排除掉这两种可能后,所以我才会猜测,这次很有可能的阴神作乱。” “老道你还记得你白天说的话吗?” “你说过这何府的风水局,是经过高人指点过的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风水局,一般邪祟,阴煞肯定进不来何府…而这个阴神却能在何府里肆意妄为害人,所以,这何府里肯定有人在请神!只是他不知道自己闯下了大祸,请来的是一尊吃人五脏的野邪神!” “这何府有内鬼。” 晋安这一通分析,有理有据,头脑清晰。 正是因为这一晚的亲身经历,让晋安直接看清了许多细节处。 “五个人…只吃人五脏…五人都是男子……”老道士忽然自言自语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 “老道怎么了,你是不是想起了这次野神的来路?” 晋安眉间神色一动,趁着何府的人还在安慰珍娥姑娘,他低声问老道士。 何府有内鬼。 在不清楚谁是内鬼前,晋安为求自保,只能慎重又慎重行事。 免得他们这边在斩除野神,背后却被内鬼捅一刀,那才是阴沟翻船得太冤了。 老道士一直在皱眉沉思。 晋安这时也不好去打断老道士沉思。 就在何府的人盘问珍娥,然后目露吃惊与震惊的纷纷看向晋安这边时,一直都在苦苦思索的老道士,脸上神色变了下,他终于想明白这尊野神的来路了。 “小兄弟,老道我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这五名男子摘人五脏吃的事这么熟悉了,感情这何府里有人把五通神请进来了!”老道士激动朝晋安说道。 或许是老道士激动说话,声音有些大,让那名大腹便便大胖子的李姓护卫听到了。 “五通神?”李姓护卫惊奇看过来。 “这五通神听着好耳熟啊,好像是民间抗击洪水有功的五位亲兄弟。最后民间为了感恩这五位兄弟抗洪有功,自发建庙,在民间给他们立了神位,每日享受民间香火与叩拜。” 晋安颇感意外的多看了一眼这位李姓护卫。 “李护卫倒是见多识广,见闻远。” 大胖子李护卫走近过来,性格爽朗的谦虚笑说道:“哪里,哪里,主要是李某人平日里的最大爱好,就是特别喜欢听这些民间志怪鬼神之事。” “二位道长可知我平生最佩服哪两种顶天立地的真男人吗?一个是草莽英雄,一个是连毛毛虫都不放过的御虫剑仙。” “而若说到武州府里哪里流传什么志怪传闻,二位道长那就是问对人了,不说我李某人如数家珍吧,但九九成还是都知道的。” 大胖子李护卫越说越谦虚,又是摇手又是摇头的直说不敢当,不敢当。 晋安:“?” 老道士:“?” 感情这位的谦虚好高调啊。 白天没深入接触还不知道,现在一接触,这位的脸皮之厚,当属天赋异禀啊。 大胖子李姓护卫这时候继续说道:“不过我记得,这五通神并非是武州府,而是由其它州府传入的。” “晋安道长,陈道长,刚才怎么突然提到这五通神?” 这位大胖子护卫也是个玲珑心思,他刚说完便立马联想到其中关键,人大吃一惊说道:“莫非二位道长是在怀疑,出现在珍娥姑娘梦中的那五名男子,是民间神的五通神在作乱?” “可不对吧,五通神虽然不是正神,只是民间神,但这五位抗洪兄弟在民间的香火,每日源源不断,蒸蒸日上。还不至于落魄成,偷吃人血肉的邪神之流吧?” 晋安见已经瞒不住这事,倒也不再隐瞒对方了,于是把自己的种种猜想都告知了李胖子姓护卫。 而接下来,老道士也开始详细解释一遍,他为何会怀疑到五通神上。 因为五通神属于民间野神。 而只要是野神,一旦断了香火,因为野神不受天地监察,就容易成为藏污纳垢场所,藏进来一些喜阴的蛇虫鼠蚁。 有比如,在民间香火旺盛的野神,也容易被一些心术不正之辈给冒名顶替利用。 就好比拿这五通神来说吧,一些邪道魔道之人,假借给五通神修建庙宇,实则狸猫换太子,盗取五通神香火为己用,偷偷修行。 因为五通神并非正神,所以日月可鉴,明察秋毫,天地监察,天道,天罚…都视察不到野神庙宇。 可是但凡洪涝多发之地,人们除了祭祀河神、河伯、水神、龙王、妈祖等,就是祭祀五通神了,由此可知这抗洪五兄弟在民间香火有多旺了。 所以民间多有冒名顶替者盗取香火,甚至数目还不少,也因此闹出不少邪门事来,最后统统都让五通神五兄弟背锅,身上背得黑锅是越来越黑了。 简单的说就是德到了,但是位不配德,屁股下的位置低于德,这就造成一个尴尬事实—— 五通神虽然香火旺盛,可终归不是正神,只是民间立的野神,所以神通相较于正神还是差了些。而世间欺世盗名的假庙宇太多,五兄弟即便想管,可却分身乏术,鞭长莫及啊,终归有疏漏之处。 老道士走南闯北这么些年,多少也碰到过几次五通神“祸乱愚昧无知村庄”的事。 有吃小孩的。 有只吃妙龄少女的。 “老道我也只是觉得这事,跟曾经碰到过的几次‘五通神’作乱有些相似,老道我只是提供一个可供参考的思路。” “只是说有很大可能是‘五通神’。” “至于是不是,还得调查出真相才能一切真相大白。” 牵扯到神的事,老道士说话很谨慎。 哪怕只是一尊野神,也不敢去妄议野神。 老道士这边不敢妄议野神,哪知,那位李胖子护卫的性格恰好与老道士相悖。 听到何府出了内鬼,有人乱请神,请来一尊野神五通神躲在何府里吃人血肉,这位身为何府护卫的李姓护卫,非但没有忿忿大骂吃里扒外,反而还一副迫不及待的兴奋催问接下来怎么办? 需要他怎么做? 他李某人一定全力配合这次行动。 这下倒是把晋安和老道士有点整懵了。 你到底还是不是替何府看家护卫的护院了? 怎么谈起驱邪比我们还兴奋? 莫非是民间志怪看多了,平生最大愿望就是渴望撞一些邪灵?你有毒吧! “正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五通神’是被何府里的人主动请进来的,要想送走‘五通神’,对方肯定不同意,肯定会跟我们死磕到底。” “所以我们要赶在这‘五通神’酿成大祸,吃够人之前,提前找出来‘五通神’牌位,然后将其打碎。” “真正的五通神不会是吃人的邪神,只有那些欺世盗名的邪祟,才会贪图活人血肉,而这些邪祟要想欺世盗名,肯定会有一块五通神的牌位被带进何府里。所以找到五通神牌位,将其打碎,即便当场不死,但无处藏身后,也会有何府里的风水局打得魂飞魄散。” “这个‘五通神’,终归是假的,天天不干人该干的事,只惦记着吃人血肉,何府里的风水布局又是阳宅局,哪怕那‘五通神’被人主动请进何府里,但自古邪不压正,所以风水局势一直都在隐约制衡潜伏在何府里的‘五通神’。这或许就是‘五通神’没有明目张胆吃人,而是通过噩梦惊魂活人,把人吓得丢魂落魄,阳气虚弱后,再每天一步一步慢慢接近活人,吃活人血肉的原因。” “而能请‘五通神’进入何府者,只有一家之主的何老爷血亲之人,才能请进来外头的鬼神进入何府。或者是有人偷到何老爷的大印、骗到何夫人的手谕之类的,才能请外头鬼神进入何府。” 老道士分析道。 总结一句话就是,这内鬼还得从何府高层查起! 当下不再耽误,直接连夜搜索全府,看看到底是哪个在何府里乱请神! 只是由那位李姓护卫自告奋勇配合,再加之何府管家配合,晋安与老道士在何府里忙活了一晚,直到天色大亮,何府上下所有人的房间都搜查过一遍,愣是没找到那块被偷偷带进何府里的五通神神位。 反倒是折腾一夜鸡飞狗跳,弄得何府上下人心惶惶,流言蜚语四起。 “小兄弟,老道我觉得一直这么瞎忙活,也不是个事,老道觉得我们还是得从何府大夫人那边入手。” 老道士看着何府上下一阵鸡飞狗跳,何家一众虎背狼腰护院一直到处搜查房间,一直找不到五通神神位,悄悄找上晋安。 “何府大夫人在几日前找过林先生,还谈起过家门不幸的事,老道我有预感,这‘五通神’大闹何府,肯定与大夫人提起过的那件家门不幸事有关。” 其实这事,不用老道士说,晋安也早就想再次会一会,那位只有一面之缘的大夫人了。 “大夫人如果真想告诉我们,肯定早就告诉我们了,大夫人那边先不急,我已经想到些眉目怎么找出这个五通神了。” “今晚我再守夜一次,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路邪祟孽障,欺世盗名五通神之名,躲在何府里吃人,害人。” 老道士闻言精神一振:“小兄弟你真想到办法了?” 老道士忍不住心头好奇,催问晋安到底想到什么办法,晋安未说,只说这还只是他的猜测,成或不成,今晚守夜就能看到结果了。 ……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忙活一晚,还未进食的晋安与老道士,开始到何府后厨找吃的。 而就在晋安与老道士到后厨找吃的时候,大夫人身边的那位贴身丫鬟小莲,忽然主动找到后厨,然后递出一封蜡封信封,说是大夫人托她务必亲手交到二人手中的。 因为老道士正在奋斗鸡腿,满手油腻,不方便接过书信,所以是由晋安接过书信拆开封的。 信封里有数页纸,大夫人的字迹温婉清秀,如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这书信上的内容,居然是大夫人主动交代了所有来龙去脉。 晋安心头大讶,难怪这位大夫人不愿主动出面,这种家丑的确不可外扬,在外人前难以启齿,最后只能以书信方式传告。 看完书信的晋安,一把扔进后厨灶火里烧掉,然后朝丫鬟小莲道:“代我向你家大夫人道一句谢,谢谢她这么信任我们,这事我会替何夫人永远保守下去。” “还请小莲姑娘回去向你家夫人回话时,代我也传一句话给你家大夫人。” “既然何夫人已经信任我们一次,我想请何夫人再信任我们第二次,由大夫人出一通正式告示并盖上手印或是文印,然后张贴何府,昭告何府上下,何夫人请我入住何府,今晚,我要斩五通神!还何府太平,还徐红姑娘一个公道!” 正文 第139章 名正则言顺,言顺则事成!(5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今天的何府。 比往日都要喧嚣多了。 不少何府的下人都围在贴于何府正门前的一张告示,惊讶讨论着。 告示上的内容并不难懂。 甚至白话文到只简单会一些字的下人,都能念出来。 大夫人今日邀请五脏道观的晋安道长与陈道长,入住何府,为何府上下祈福,今日起二位道长就是何府贵客,见二位道长如见大夫人本人,望何府上下不要怠慢云云…… 看着大夫人有是郑重张贴的告示。 又是在告示上按压有大夫人的文印。 大夫人如此隆重邀请贵客,大伙如果没记错的话,这还是头一遭,所以一石惊起千层浪,今天何府上下都在热闹讨论这件事。 不过,在热闹讨论之时,看着告示上说是大夫人请道长是为何府上下一起祈福的,这些何府下人、婢女、护院、厨师、门房等,无不感恩戴德大夫人关心他们这些下人。 同时也更加尊敬被大夫人隆重邀请入住何府的二位坐上贵宾,也便是晋安和老道士。 晋安见他已在何府造势成功,觉得今晚大事可成。 心中把握更大了。 这就叫师出有名。 正义之师。 大夫人是何家当家女主人,受到女主人邀请入住阳宅,他今晚神魂出窍斩杀五通神才能不受到何府风水局影响。 吃饱喝足。 养精蓄锐。 静等入夜。 …… 是夜。 夜色融融,何府经过一天的喧嚣后,逐渐归于平静,寂静。 还是那座何府浣衣房所在的下院。 还是昨日那间房间。 当天地最后一道光明消散,苍茫大地彻底沉入黑暗后,晋安元神出窍,揭下手掌上的六丁六甲符与五雷斩邪符,开始飘飘荡荡出房间。 这回有了正义之师之名,晋安在何府果然能自由出入了,一路畅通无阻,穿墙穿石穿楼阁。 他心头微喜。 其实晋安今晚的守夜计划很简单。 直接元神出窍,跟那个五通神阴神来个神魂斗法,看谁先干死谁。 当然了,晋安不觉得今晚元神斗法会输的人是他。 就昨晚那五通神连直视他的勇气都没有,最后夹紧尾巴跑走的架势来看,并不是什么多厉害的邪祟。 这才是晋安的自信所在。 魂魄环绕下院几圈,仔细视察过周围环境,周围并没有情况。 除了那位老想着撞一把邪灵的李姓护卫,带着一伙在邪灵前起不到什么作用的护院,一直兢兢业业埋伏在下院四周的建筑物里喝西北风,喂一堆母蚊子。 而房间里的珍娥几人也都平安无事,五通神也还未出现。 按照昨晚的时间推演,五通神是在亥时快入子时,一天中阴气最重的夜半时分才出现的,晋安趁着现在还有时间,打算先熟悉一遍整个何府。 何府几位小姐的睡房,他都一一检查过。 就连大夫人的睡房都没放过。 晋安胸有正气,目不斜视,自然不怕何府风水局对他的视察,哪像那个五通神,心术不正者,只能在何府里偷偷摸摸走动。 晋安见已进入睡乡中的大夫人睡房里并没有异常,他开始继续视察其它地方。 他既是在熟悉何府环境,为接下来的元神斗法做以防万一的准备,同时也是想借着元神出窍后无孔不入的便捷,在何府里找找看那只被藏起来了的五通神神位。 但很显然,这五通神很狡猾,早已把神位藏到最隐秘地方。 要不然白天搜遍全何府,也不会毫无结果了。 何府水榭楼台、假山背后、楼阁别院、各大小厢房、下人住的下房…晋安一一检查过去,都没能找到被五通神藏起来了的神位。 他魂魄飘来飘去,翻遍何府,就差掘地三尺和茅房还没检查了。 茅房是最藏污纳垢的污秽之地,能污元神,除非那五通神自寻死路,才会把神位藏在茅房里。 最后兜兜转转,晋安又重新回到浣衣房所在的那座下院。 再次穿墙飘入屋内,见珍娥六人一切正常,李护卫带着的那些护院也都一切正常,继续猫腰在四周建筑里正苦不堪言的啪啪啪拍蚊子。 晋安飘在下房里沉吟,他有预感,这五通神昨晚被自己惊了神。 就如躲在沟渠里的肮脏臭老鼠被踩到尾巴。 今晚估计不会再来珍娥房间。 有很大会转移目标去害其他人。 正是因为有了这一层担忧,晋安刚才才会借助神魂的无孔不入遁术,逛一遍整个何府,想提前找出五通神神位,提前扼杀掉危险。 免得这五通神再次在他眼皮底下害人。 ……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 这一夜的夜色。 凉如水。 何府的三小姐,名叫何玉姝。 自从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婢徐红死后,何玉姝不敢再回原来的雅院阁楼居住了,徐红虽然不是她害死的,但活人都避讳死过人的凶宅。 所以何玉姝这两天都是与母亲同睡,她的母亲便是何府里掌管所有内事的大夫人。 今年的何玉姝,正好是及笄之年,小荷已露尖尖角,人越来越出落大方,窈窕淑华。 正是许多才子文人追求的美好年华。 原本正在睡梦中的何玉姝,听到身边有动静,好像是有书生在吟诗作赋,那位书生声喉磁性,好听,声声磨人心扉,痒痒难耐。 何玉姝睁开睡意迷糊的两眼,朝床边看去,她隐约记得睡梦中的书生吟诗作赋声音是从门口位置传来的。 朦朦胧胧中,就着房内彻夜亮着的昏黄摇曳烛火,她只看到紧实闭着的房门外,并没有看到什么书生…… 这大半夜的哪来书生在娘亲门外徘徊,即便真有书生在娘亲的门外徘徊,估计也早就被守护在门外的护院给赶走了吧。 脑子浑浑噩噩,并未完全睡醒的何玉姝,胡思乱想了下后,人又继续睡着了。 也不知这回睡了多久,或许是刚睡下吧,又或许是睡了很久吧,这次她又听到那个声音磁性,好听的书生声音。 脑子昏沉中,何玉姝听那书生声音,好像是在一次次叫着自己的名字,好像是在对自己喊魂。 又感觉像是这次依旧在吟诗作赋。 因为人还未彻底睡醒,脑子还昏沉着,而且书生声音一直有一种隔着薄纱的朦胧,不真切之感,她一时也没分清书生声音究竟在说着什么。 于是在好奇下。 她这回再次艰难睁开睡眼。 再次看向房门口位置。 朦朦胧胧中,就着摇曳烛火,她看到房里的门口位置,多了一些模糊人影,似乎还是好几个人。 他们在门口大声说笑,似乎还提到了她的名字。 但他们的大声说笑,像是一直未引起守在门外护卫的注意。 就连守着烛火,防止烛火熄灭的娘亲几名贴身丫鬟,在房中脑袋一点一点的瞌睡虫上来,好像也没察觉到有外人进入房里,还在打着瞌睡。 外人? 外人! 何玉姝一惊,人一下完全清醒了过来,这回惊恐仔细看向门口位置,的确是朦胧模糊的站了好些人。 他们就站在娘亲房里的房门位置,对着床上的自己指指点点。 大声说说笑笑。 何玉姝浑身寒毛直竖,仿佛有一道电流蹿遍全身,全身鸡皮疙瘩都炸了起来,她脸色煞白的想猛坐而起,大声朝门外护卫求救。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她全身动弹不得。 手脚、身体,就像是被一块沉重大石压着,沉重,抬动不了,怎么挣扎都没用。 她想起了今早有娘亲贴身丫鬟,转述给她的有关于府里一名叫珍娥下人的撞邪场景,自己的遭遇跟珍娥何其相似。 她又想到了徐红的凄惨死状。 听说徐红在睡梦里,身体五脏都被凭空摘掉吃掉了。 越挣扎越心急,眼角泪水止不住恐惧的啪嗒啪嗒滴落下来,无声哭泣,内心一片绝望。 “救救我……” “谁来救救我……” “陈道长……” “晋,晋安道长…救我……” 何玉姝吓得亡魂大冒,内心绝望,凄苦,可她身体动弹不了,喉咙像是被看不见的手掌扼住,内心一遍又一遍绝望,凄惨哭喊,可嘴巴里发不出一丁点求救声音,只有一双惊恐睁大的眼珠子在眼眶里轻微转动。 我…… “丁丑延我寿,丁亥拘我魂。丁酉制我魄,丁未却我灾。丁巳度我危,丁卯度我厄!甲子护我身,甲戌保我形。甲申固我命,甲午守我魂。甲辰镇我灵,甲寅育我真!六丁六甲符,开!” 一声大喝,如晴空霹雳荡开黑茫茫的夜空,拔开云雾见明月。 “装神弄鬼!” “给我斩!” 原本清冷,幽寂如鬼窟的房内,突然金光照耀每一寸角落,在何玉姝不可置信的凄凉美眸中,一道金光巨人,冲破大黑幕,击散了九幽清冷,身着神兵神甲,仿佛来自天庭的光明战神,眸子一开一合间气势磅礴无敌,横扫乾坤的砸入房内。 此人赫然便是察觉到阴祟气息的晋安元神了! 晋安神魂一砸进房间里,横纵擒拿,横扫乾坤,手中金光巨剑将站在门口的那其中一道幽冷魅影钉在地上。 那五通神阴神被六丁阳神重剑钉在地上,阴神时时刻刻遭受阳神之力灼烧,兹兹兹不停冒烟。 那是名书生。 但此刻面目痛苦狰狞,扭曲,每当他伸手想要去拔钉在他身上的金光重剑时,手掌兹兹冒烟。 那是灼烧阴神之苦。 痛得他嚎啕大叫,在地上不停打滚。 眼前这一切,都只是瞬息间而已,晋安在钉死住一个阴神后,他左右两手横纵擒拿,死死箍住身边两个没来得及逃走的阴神脖子。 左脚若龙象镇狱,镇杀地狱一切恶鬼,邪神,阴神,气壮山河,勇猛无比。 脚上的十二神道之力碾磨得地上书生阴神魂体咔嚓咔嚓如琉璃珠般寸寸开裂,魂体兹兹兹冒烟,满地哀嚎打滚。 而被他手掌箍住的那两个阴神脖子,同样也是兹兹兹直冒烟,两个书生阴神痛苦哀嚎。 承受着六丁阳神灼体之苦。 身上阴气滔滔翻滚,千变万化,企图对晋安展开神魂反击,可脖子被晋安手掌死死箍住的它们,就如被掐住七寸之处的毒蛇,滔滔阴气还没变化完成就又土崩瓦解,重新变回被晋安箍住脖子的两个书生阴神。 奄奄一息。 身上阴气被晋安身上的十二神道之力不断消磨,削弱着。 但晋安此时的元神也同样不好受。 六丁六甲符时时刻刻承受着来自五通神阴神的阴气侵袭,伤害,符上灵性越来越暗淡。 可很快又被晋安脖子上的同心金锁补满灵性。 这些阴气对六丁六甲符的消磨速度,甚至还赶不上晋安以一挡四镇压它们时的自身阴气消弭速度。 此刻的晋安,出手一瞬间便镇狱四个阴神,以一敌四,凶悍勇猛,犹如一夫当关万夫莫摧。 而他越是勇猛,自昭昭虚空中借到神助之力越是磅礴,浩大。 因为神之名不可辱没。 心志越坚定者。 神道越认可。 这早在以前,晋安就已经尝试好几次,所以他才会一出手就是直接横纵镇杀五通神,而非唯唯诺诺,谨慎怕事。 晋安当场镇杀四人的速度太快了,如雷霆万钧之势,迅雷不及掩耳间就镇狱了四个五通神阴神。 还仅剩的最后一个五通神书生阴神,不敢近身,企图阴魂幻象攻击晋安,顿时有三十六道阴魂幻想攻击,齐齐扑杀向晋安。 然而! 当他与晋安炯炯有神二目对视上的刹那,身体一震,它仿佛看到电闪雷鸣,无尽的闪电在虚空中闪烁,地上是雷池遍地,头顶是雷球风暴不停,它坠落入阴神最惧怕的雷霆万钧世界,耳畔雷音轰鸣奔腾不止,天地到处都是透着对阴神的杀机。 这是幻象攻击反噬。 那阴神惨叫一声,抱头痛苦倒地打滚,阴体居然出现隐隐不稳迹象。 “邪魔孽障!连直视我的勇气都没有,也敢在我眼前装神弄鬼!” 晋安尽显强势,在幻象攻击反噬下,晋安的声音落在那五通神阴神耳中就像是声如雷霆,一声声都像是耳畔炸雷,振聋发聩,劈得它头疼欲裂,心神惊恐崩溃。 咻! 这个五通神阴神居然丢下自己的四个兄弟,化作一道青烟逃走了。 “蠢货,你们再能逃,还能逃出何府?” “当你们把神牌藏在何府里的那一刻起,你们就已经在给自己画地为牢!” “只要你们的神牌还藏在何府里,你们还能逃到哪里去,你们藏在何府里的神牌,就是你们的最后葬身之地!” 晋安如有神助,一声一声拔高。 声音在何府上空来回震荡,回响,气势直冲霄汉。 强势得可怕。 这一刻的他,仿佛真的成了腾跃天地的六丁六甲十二正神,气运如龙,恐怖绝伦。 他越是强势。 激流勇进。 一身是胆。 借助到的十二神道之力也便越多。 首先支撑不住的是被金光重剑钉死在地上的那个五通神阴神,蓬! 浑身燃烧,化作了火炬。 被金光剑上的阳神灼烈火焰烧成灰烬。 与此同时,熟悉的大道感应临身。 接下来支撑不住的,是被晋安横纵擒拿住的那两个奄奄一息五通神阴神,它们每每欲施展千变万化之术逃遁,可每每变化到一半失败,又重新变回来面目痛苦狰狞的书生阴神模样。 蓬! 蓬! 在十二神道之力与阴气的互相消磨,抗衡中,最终这两个五通神阴神没消磨得过神道,越来越衰弱。 最后双双被晋安五指捏爆了魂体。 熟悉的大道感应,再次临身。 最后一个支撑不住的,是如被龙象镇狱镇杀在地上的那个五通神阴神,咔嚓! 咔嚓! 咔嚓! 魂体不停开裂,裂痕越崩越大。 蓬! 它如一尊石像土崩瓦解,被六尺六的六丁六甲将军踩崩魂体。 何玉姝惊骇瞪大明眸。 她全场看到了眼前一切,一颗芳心掀起惊涛骇浪的惊愕看着眼前突变一幕。 这时,那金光巨人的晋安,回眸看了眼床上大夫人母女,二目神光灿灿,仿佛带着神性,绽放如冷电的电芒,视察天地,明察秋毫。 也就在这时,随着五通神四死一逃,元气大伤,一直躺在床上动弹不了,被鬼压床的何玉姝,发现自己重获自由。 但就在她重获自由的那一刻,她再也看不到有若踏古而来,像极了天庭神明的金甲晋安。 房中也没有任何战斗风暴过后的遗落痕迹。 房门也安然无恙。 仿佛刚才所见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少女闺房一梦。 在这一刻的何玉姝,失魂落魄,一颗芳心一直无法平息。 随后她像是想到什么,赶紧摇醒自己的娘亲,把刚才她见到的一切告诉娘亲,把刚才晋安道长来过她们房间的事都告诉了自己的娘亲,大夫人听得满脸错愕。 逃走的那个五通神阴神,并未逃出晋安的手心。 它被五雷斩邪符伤到。 留有五雷大帝气息。 当晋安找到它时,这五通神阴神已经奄奄一息趴在神位旁不动。 最后居然连一丝反抗之力都没有,见到晋安到来的那一刻,惊恐看着晋安二目,活生生被晋安目光中的无尽雷霆杀机给吓死了,幻象反噬严重。 五雷正法,是天地最至刚至阳,最霸道的杀伐之力。 正文 第140章 大夫人鸿门宴晋安(5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何府。 今夜注定将是个不眠夜。 府浣衣房所在的下院。 晋安神魂归位后,带上老道士,直接奔赴五通神神位的藏身处。 原本一直猫腰在附近喂蚊子的李护卫,看着晋安和老道士急匆匆出院,他也赶忙带人出来。 当得知五通神已伏诛。 晋安正要带着老道士去找五通神神位。 李护卫吃惊:“我看晋安道长和陈道长没有出过院子,晋安道长是怎么驱邪五通神的?” “晋安道长又是如何得知五通神神牌位置?” “李护卫你来得正好,我正好需要你帮我一块去取五通神的神位。”白得一个自动送上门的苦力,晋安直接喊上李护卫跟他一块去找五通神神位。 李护卫一听这事,顿时雄赳赳,气昂昂,别提有多来劲了。 他可是一直都想着撞邪灵一次。 这次难得有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五通神的机会,自然是拍着胸脯跟晋安一顿毛遂自荐。 “晋安道长你放心,吃苦耐劳,甘愿为晋安道长上刀山下油锅,才只是我李某人身上诸多优点里的九牛一毛,晋安道长你使劲差使我吧。” 李护卫越说越兴奋。 然后迫不及待问晋安,那狡猾的五通神,究竟把神位藏哪里去了? 晋安被大胖子李姓护卫的话给逗乐了,这李护卫为了撞邪灵一次,真是太卑微了。 “上刀山下油锅倒不用。” “我需要借李护卫上茅房房梁替我取一下五通神神位。” 晋安呵呵笑看着李护卫。 啥? 上茅房房梁? 说实话,当晋安元神出窍追赶到茅房时,就连他也同样是吃惊不小。 连这些邪祟居然都懂得,什么叫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地方,居然真的把神位藏到茅房里了。 只是它们不是把神位埋在浊气下沉,最是藏污纳垢的秽土里。 而是藏在茅房的房梁上。 除了熏了点。 倒也算是何府里最安全地方了。 果然不愧是藏污纳垢之地的茅房,晋安这回算是对这句话又有了新的理解。 锵锵锵。 刀剑碰撞。 当一行人来到下人用的茅房,隔着远远站开,就闻到那股熏入肉三分的浓烈气味。 一心渴望撞邪灵的李护卫,当场就脸色不好看了。 他想找手底下管着的其他护院去爬茅房摘神位。 结果当给他回头看身后。 那些护院一个个都远远躲到晋安和老道士身后,说什么也不肯去爬茅房。 鬼知道这茅房年久失修,梁都被泡烂了,会不会爬到一半的时候因为不堪重负,人粪发涂墙了? 一个个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说什么都不肯去。 “头,吃苦耐劳,甘愿为晋安道长上刀山下油锅,才只是你身上诸多优点里的九牛一毛,我们都很敬仰头你,所以我们就不和头你争为晋安道长上刀山下油锅的机会了。” “头你就安心的去吧,我们已经命人去备好水和水桶了,随时会接应头你。” 一众何府护院直接就把李护卫给卖了。 气得李护卫骂骂咧咧。 最后他还是硬着头皮去爬茅房房梁。 “晋安道长、陈道长,两位可要深深记得我李某人今日的牺牲,将来有一日一定要带我撞一次邪灵,完成我毕生的遗愿。” 大胖子李护卫说完后,带着悲壮就义表情,解下裤腰带绑紧自己口鼻,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慷慨奔赴刑场去了。 其实,如果李护卫真要随便找个护院去取五通神神位,他手底下的那些护院,自然不会违命。 不过这李护卫并未用上级的身为,强势逼迫别人去替他取五通神神位。 接下来这李护卫一去,就是一去不复回。 茅房里好一阵没动静。 老道士开始有些担心了,偷偷问晋安那李护卫会不会真掉那啥里了?然后又说这不对啊,人要真掉下去,起码得有张嘴惨叫声和噗通落水声吧? 晋安:“?” 何府一众护院:“?” 大伙都脸黑,老道士这话怎么还自带恶心人味道的! 又等了一会,就在晋安有些不放心,打算亲自进茅房里找找李护卫时,忽然,一声哎呀,然后是轰隆,尘土飞扬。 木梁已经泡烂的茅房,直接不堪重负的倒塌了。 “!” 大伙一惊。 好在茅房倒塌前,一道肥胖身影敏捷得像头有酒肚子的猎豹,从尘土里灰头土脸的跑出来。 “晋安道长,幸不辱命啊,哈哈,我终于拿到五通神神位了,我李某人终于活着出来了!” “哈哈哈!” 大胖子李护卫激动得犹如劫后余生,死里逃生。 只不过当李护卫跑近的时候,身上那股被熏入味的气味,实在是不好闻。 五通神的神位,是一块黑色木雕。 木雕上雕刻着五兄弟,然后一一写上五兄弟的名字。 只不过此时的这五兄弟木雕,每个人身上都布满裂痕,就好像是稍微用力气一磕,就能磕碎了一样。 接下来的事就简单多了,老道士早已命人去找来荔枝树树枝,然后架起柴禾,当场就把这五通神神位给烧了。 现在农历五月,荔枝马上就要熟了,想要炸荔枝树并不难,何府大庄园里恰好就有自己栽种的荔枝树。 “拿荔枝树烧邪祟这个我知道,民间传闻里说,荔枝属于夏天水果,火气重,吃多容易上火,所以荔枝树也是阳火重,阳克阴,有辟邪,除邪的效果。” 这时候已经重新换了一身衣物,天天热衷于撞邪灵一次的李护卫,兴奋补充道。 随着五通神神位被烧掉。 这一次何府闹邪,总算尘埃落定。 不久后,一直未出面的何府大夫人,在小女儿何玉姝的陪同下,主动接见,感谢晋安和老道士。 并主动提出挽留晋安和老道士一天,明天设一桌私人庆功宴,亲自感谢晋安和老道士。 翌日。 大夫人在宴席上似无意提了一句话:“晋安道长,像您这样的道家修行高人,多不多?” 晋安一时没明白过来:“大夫人具体所指是?” 大夫人咬着下唇说道:“比如像晋安道长昨晚那样,可以随意穿墙,穿门,自由出入他人熟睡房间?” 这位大夫人说完,目光还有些幽怨的瞪了晋安一眼。 “?” 呃! 晋安这时候哪里还能没能明白过来。 大夫人你今天这哪是庆功宴,这分明就是鸿门宴啊。 还好晋安反应及时,他随口胡诌道:“大夫人请放心,阳宅并非阴宅,不是什么哪路野神、不干净东西、淫祀,都能随随便便入住的。” “只要在正门贴门神对联,或者是悬挂镇器,若是没有主人家主动请神进家门,那些野神邪祟是进不来的。” “只要大夫人让门上的门神对联,宅中镇器时刻保持干净,清爽,切不可让神器蒙了尘,不然就会不灵了。” 晋安说得浩然正气,一身凛然,胡诌道。 总之就是闭口不谈自己进过大夫人房间,进过何府上上下下所有人房间的事。 这顿鸿门宴算是就这么被晋安搪塞过去了。 随后,大夫人命人拿上早就准备好了的利是钱,晋安一看,足足有两百两银票。 这可比当初答应的报酬,还多了一倍。 晋安只取应得部分,把另外多出的一百两银票交还大夫人。 见大夫人要开口,晋安先微笑说道:“大夫人,我有一事相求。” 大夫人哦了一声,好奇看着身上穿着五脏道袍,实力高深莫测的晋安,问晋安所求之事是什么? 于是晋安道:“我想借助大夫人与何府在府城的人脉、能力,帮我找找看,府城里有没有哪个江湖武林人士要卖精神武功秘籍,不管品级如何,我都要。” “不瞒大夫人,这精神武功事关我的修为,所以我一直在渴求一本精神武功秘籍。” “但是苦于我在府城根基浅,已经在府城找了一个多月,却一直没有找到精神武功秘籍。” “所以才想着借助大夫人与何府的人脉,帮我找来一门精神武功秘籍,没有任何条件限制,品级高低都无所谓,只要是精神武功秘籍就行。” “大夫人只需要替我找到精神武功秘籍的卖主,替我介绍卖主就行,至于最后能不能买成秘籍,需要付出哪些代价,则都由我跟卖主亲自洽谈。” “不管此事成或不成,我晋安都欠大夫人一份人情。” 晋安的话并不假。 他的确是已经在府城找了一个多月的精神武功秘籍,或是道家神魂修行心法。 但是一直无功。 精神武功秘籍,在江湖武林中一直都很稀缺,毕竟是事关脑域开发,创立精神武功困难重重。 即便创立成功,也都会视若珍宝,当作传家宝,宗门至高武学,非嫡系真传不外传。 寻常三流武学、二流武学,各大武林门派,武林世家,都已经是敝帚自珍了。 像精神武功这种更加物以稀为贵的秘籍,哪怕只是最普通,最不入流的武学,就更是视若珍宝了。 而何家人终究是世俗普通人,晋安也不要求大夫人替他找到本道家神魂修行心法了,那太不现实了。 所以退而求其次。 晋安只要求找到一本精神武功秘籍就行。 哪知大夫人轻轻摇头,晋安还以为大夫人是不肯帮他这个忙,结果大夫人却是道:“晋安道长昨晚救下我们母女性命,帮何福是帮何府,帮我们母女是帮我们母女,晋安道长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又怎可做出忘恩负义之事,还要晋安道长什么人情。” “晋安道长请放心,你的事我定会多加上心,今日就马上让全国各地的分堂、分店,为晋安公子你留意此事。能帮到晋安道长你,也算是还了救命恩情。” 也不知是不是晋安错觉,晋安总觉得大夫人这话中有话的样子啊。 大夫人说上面这句话时,总有意无意的看看他,再看看坐在她身旁的小女儿何玉姝。 大夫人是个强势的女人。 否则也不会把诺大几百口人的何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了。 大夫人说不要晋安人情,就不要晋安人情。 晋安见此倒也不再坚持,只得把大夫人的这份人情,默默记在心中。 这桌鸿门宴,咳咳,庆功宴,算是吃得宾主尽欢吧,最后晋安拿着大夫人给的一百两银票利是钱,一老一少这才酒足饭饱的离开了何府。 当晋安和老道士离开何府时,已是午后快日跌了。 而在一老一少离开何府后,何府三小姐何玉姝送自己娘亲回屋午休的路上,忍不住夸赞晋安一句:“娘亲,晋安道长倒是难得难得的正人君子,无功不受禄,不挟恩图报,也不贪图我们何家钱财。” “晋安道长又心性淳朴,品德高尚,关键是晋安道长本事高强,让人心生敬佩,与前几日来府里骗吃骗喝的那些假惺惺假道士、假和尚可是好出了不止百倍,千倍。” 大夫人看着一路上叽叽喳喳,总是话说不听的小女儿,气苦道:“这才一夜时间,就晋安道长长,晋安道长短的喊了。” “娘亲我哪有,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三小姐何玉姝朝自己娘亲撒娇说道。 “这晋安道长倒的确是品德高尚,不挟恩图报,也不贪财,人品值得信赖。至于是不是生性淳朴,刚才在宴席上连你娘我都差点被他那张嘴给骗过去。” “他说话只说半真半假,只说让我们不要主动请神入门,不要随随便便请一些心术不正的道士和尚进门就行。倒是让他唬弄过去了昨晚他进入咱们娘俩房间里的事,我看这晋安道长昨晚还不止进过咱们娘俩睡房,估计是把我何府上上下下所有族人睡房、女眷睡房、下人睡房都给进了一遍吧。” 大夫人说话似带着点羞愤的娇嗔,呸了口晋安,骂了句色胚子。 “玉姝,天下没有哪个男人不好色的,除非他不是男人,而是宫里的公公。” 大夫人语重心长的教育自己女儿。 为防止自家女儿被哪头公猪给骗,操碎了一颗老母亲的心。 “娘亲猜测,像晋安道长这样的高人,也并非是各个都像昨晚的晋安道长那样,能随便自由出入主家房间,应该还是跟娘亲昨天发下的那张告示有关。那张告示一张贴,等于就是请神入门,将我何府毫无保留的对晋安道长开放,今后看来有关文印的事,以及昭告天下这种事,切不可马虎大意了。” 大夫人是个聪慧女子,猜到了事情关键。 …… 晋安和老道士离开何府后,哪也没去,直奔五脏道观。 不过在路上,老道士一直很好奇,当初大夫人给他们看的书信内容到底是什么? 之前因为是在何府,人多眼杂,担心隔墙有耳,所以老道士并未主动找晋安打听这事。 一直在心里憋了两天,可把他憋坏了。 现在已经离开何府,老道士终于再也憋不住的问了出来。 晋安倒是没对老道士隐瞒这事,因为当初大夫人本就是要把这事告诉他与老道士的。 “大夫人早已知道是谁请五通神进何府,那人是何老爷的恶妇大伯母。” “何老爷为人孝道,也喜欢何府里热热闹闹,所以何老爷发家后,并未疏远亲戚,反而把亲戚接入何府,也给安排一些生意打理。” “何老爷的那位大伯一直在外打理药铺,担心自己的发妻在外跟着自己奔波太劳累,于是让自己的发妻留在何府里安心享清福。” “只是这位何老爷的大伯母,却一点都不懂得感恩心,占着自己是何老爷的大伯母,在何府里为人高调,跋扈,不拿下人当人看,常常作威作福。有次恰好被大夫人看到,她却不服管教,甚至占着自己是何老爷大伯家的人,不把大夫人这位外姓人放在眼里,敢在何府里顶撞大夫人。” “这位头脑简单的何老爷大伯母的最后下场,自然可想而知了,怎么可能斗得过大夫人手段。她在大夫人手里吃过亏后,一直怀恨在心,想要报复大夫人。” “于是借着自己丈夫之便,被她偷盗到何老爷的文印,按照自己老家的习俗,请神入何府替她报复大夫人。” “但她没想到,她请来的并不是什么五通神,而是欺世盗名的淫邪阴祟,大夫人作为一家之主,平日里威严、强势惯了,再加之何府里的风水局经过高手指点,这五个淫邪不敢招惹一家之主的大夫人,还吃了闷亏。当然了,那个时候的大夫人还不知道府里进了假‘五通神’,只以为是有普通邪祟潜入她梦里,最后她梦里炸起一道晴天霹雳,把梦里邪祟驱赶走了,我估计那时应该就是何府里的风水局在护主。” “那‘五通神’本就是淫邪阴祟,经过这么一次反噬受伤后,转而疯狂报复何老爷那位大伯母。在那几日,何老爷大伯因为忙于生意,并不在府里,可其妻房中却夜夜笙歌,越到后来越是荒淫无度,府里下人都知道了这事,后来大夫人直接带人冲进去捉奸夫,结果奸夫没捉到,大夫人却吓丢了魂,人直接变傻了。” “这种事自然是家丑不可外扬,何老爷那位大伯和疯掉了的大伯母,后来都被送回乡下去了……” 正文 第141章 愁深楚猿夜,梦断越鸡晨(5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梅实迎时雨,苍茫值晚春。 愁深楚猿夜,梦断越鸡晨。 哗哗哗。 州府笼罩在雨帘之下,天灰蒙蒙的。 自从来到农历五月后,也进入了梅雨季节。 梅雨季节就是这样。 一旦开始下雨,就一直下雨,下雨,下个没完没了。 滴滴答答,屋檐水珠成串,串成了白色珠帘。 依旧还是何府。 但今天距五通神伏诛,已经过去四五天。 何府的大书房。 乌发盘成发髻,簪玉钗,再插一根珍珠金雀簪,一身宽大的白色拖地长裙,眉不描而黛,透着成熟风韵的大夫人坐于高堂,掌视着全何府各大小内事。 现在是夕时。 大夫人听着府里几位管事汇报事务,处理今天攒下的内事,把上下几百口人打理得井井有条。 大夫人淑慧贤德。 才德兼具。 待处理完一干内事后,大夫人略有些疲惫的揉揉太阳穴。 “大夫人,老奴最后还有一件事要禀报,夫人您要老奴吩咐各地分堂,为晋安道长寻找精神武功的事,已经有着落了。” “哦?下面那些人的办事效率倒是挺快,距上次晋安道长与陈道长,为我何府驱邪过去才刚过去不到五日吧。” 处理了一天的各种劳心伤神内事,难得碰到件不再是有关于府里那点鸡毛蒜皮内事,脸上略带点疲惫的大夫人,顿时来了兴趣。 何府那位老管家毕恭毕敬回答道:“主要还是因为这事是由大夫人亲自吩咐,所以下面的人不敢有怠慢。” 老管家说完后,面上出现迟疑:“只是……” “只是什么?” 大夫人不悦蹙眉,她并不是太喜欢手下这些人人办事吞吞吐吐。 老管家听出了大夫人话中的不悦语气,不敢再怠误,赶忙诚惶诚恐回答道:“对方是名落魄了的武林小世家,虽然已经退隐江湖,但还是受到了昔日仇家追杀,因家父受了伤,急需百年药材疗伤。” “对方不求钱财,只求一份百年疗伤药材……” “另外,对方还提了一些要求,说这门精神武功是他们家族的独门武学,为了防止我们将他们家的独门秘笈泄露给他人,他只肯交出这精神武功的上半部分。下半部分事关家族生死与复兴,不肯交出来。” 百年药材吗…… 大夫人默然了会儿。 百年药材珍贵,即便是最普通的百年药材,都值几百两纹银。 而那种具有疗伤之效的百年药材,可就不是普通百年药材能比得了的,这要放到江湖上,百金都未必能买到。 不过,何府家大业大,与其他三家药材商,把控着州府近一半的药材生意,百年药材虽然珍贵,但府库里也并非没有百年药材。 大夫人的沉吟并不久。 接下来她很快把这事给定了下来。 而当商谈完有关于替晋安收购百年药材的事后,大夫人环顾了一圈,那双眉不描而黛的细眉微皱了下,看向老管家:“今天一天没看见三小姐,三小姐今天又偷偷跑去五脏道观找晋安道长了?” 这是主子家的家事,老管家身为下人,哪敢多议论主子家的家事,他低下头颅,只能老老实实的简单回应一个是。 “果然女大不中留。” “这翅膀硬了,就学会自己飞了。” 大夫人气得笑骂一句,大书房里的几位管事也不敢抬头乱瞅,心里揣测着大夫人这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 …… …… 一直以来都冷冷清清的五脏道观,这几天逐渐热闹起来。 就连老道士脸上的笑纹都多了起来。 因为一直都是零个香火信徒的五脏道观,终于开始有自己的信徒香火了,而且每天的香火都还很旺。 没办法,有钱人真的能为所欲为。 何府三小姐最近老是往五脏道观里跑,跑得可老勤快了,每次都是大把钱买香火,连带着道观对面的棺材铺生意也好起来了。 棺材铺可不只是卖棺材,还有黄纸、纸元宝、寿衣、线香、蜡烛等等,福寿店与棺材铺一条龙服务。 道观这几天香火突然旺盛,道观里没存货,自然就连带着盘活周边生意。 于是连带这林叔看何府三小姐都特别慈眉善目一些。 五脏道观最近的香火信徒,可不止是多了这位何府三小姐,连何府那位李护卫都成了香火信徒。 天天有事没事就往道观里跑。 一门心思只想着撞邪灵。 然后何府浣衣房的那几位姑娘、老嬷嬷,以及大夫人身边的那两名丫鬟,也都成了五脏道观的香火信徒。 只是她们平时很少能有机会出府,所以是偶尔来,倒不像前二者天天往五脏道观跑。 但不管怎么说,如今五脏道观已有十一名香火信徒。 比起一开始的冷冷清清,零个香火信徒,已经好出太多太多。 尤其是其中还多了名不差钱的富二代千金大小姐。 这日。 晋安躲着何府三小姐,老道士才前脚刚把何府三小姐送走,大胖子李护卫颠簸着个大肚腩,后脚就又跑来五脏道观了。 “李护卫,你三天两头专门往我们这小道观里跑,何府都不需要看家护院吗?” 晋安无语看着跟他们混熟后,已经自来熟的自己给自己倒一杯茶水喝的李护卫。 李护卫的回答倒是很简单干脆,他朝晋安眨眨眼:“谁说何府护卫就只必须局限在何府里?” “视察何府四周环境,提前排查暗藏隐患,也是本李护卫的职责之一。” 面对这厚颜无耻的浑水摸鱼,晋安当场就给对方一个呵呵脸。 只要你高兴就好。 反正何府又不是我的。 今天聊着聊着,老道士又聊到了他的当年勇,一个讲得眉飞色舞,唾沫四溅,一个听得艳羡不已。 晋安:“?” 神特么的艳羡不已。 当老道士讲完后,李护卫的脸上,还带着意犹未尽的感慨。 恨不得丢掉现在手里的工作,跟老道士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看着老想着撞邪灵一次的李护卫,晋安心头一动,他想起了当初跟李护卫认识时的一个小细节。 这位渴望撞邪灵一次的李护卫曾说起过,其对州府各种民间志怪传说,略知九九成。 “李护卫,不知你可有听过无头村这个地名?” 晋安问。 “无头村?” 李护卫好奇看过来,好奇晋安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事。 李护卫的记性很好,说他有听过无头村这么个地名,晋安和老道士闻言,顿时精神一振,晋安有些迫不及待的催问起详情。 于是,这位猎奇心特别重,熟知武州府各种民间志怪传说的李护卫,开始讲起了他所知道的一切。 何谓无头村? 当然就是村民脖子上都没有脑袋的村子了。 而人没有脑袋。 自然就是死了。 所以这无头村就是一个死人聚集的地方。 按照李护卫所说,这无头村的事,还得从一个行脚商人说起。 这事还得从几年前说起。 具体是发生于几年,已经无可考据。 有一伙行脚商人,倒卖货物,赚着两地差价,经常在相邻州府来回奔走。而为了躲避沿路的山贼和土匪,这群行脚商人有属于自己的背货小道。 只是这背货小道并不好走,因为有大半部分都是在深山老林里的。 但好在他们沿途小心。 绝不赶夜路。 绝不好奇。 绝不过问沿路发生的事。 就这样,他们做了几年行脚商人生意,倒也相安无事。 而其中有一条山路,是一路上最凶险的地方,要走过一条陡峭的悬崖峭壁。 那条山路。 的确是异常陡峭。 绝大部分的路,都是只能单人通过去,有些地方甚至是一只脚掌都踩不住,只能勉强让人踩到半只脚掌。 如果人一不小心踏空,那就是万丈悬崖,死无全尸。 而且头顶还时常有落石。 于是他们就给这条山路,取名叫悬空路。 而一到梅雨季节,山里寒气重,会起寒雾,这悬空路就更加湿滑难走了。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即便这条山路难走,明知凶险异常,随时都有可能摔得粉身碎骨,可面对两地倒卖商品的高额差价,人在利益面前,表现出了足够疯狂。 只是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的。 那伙行脚商人,最终还是碰到了意外,那天山上突然落下大量落石,他们措不及防下,被那些落石砸得头破血流,不少人都受了伤。 好在那段山路,他们本来就快要走完,最后一段路宽阔,倒是没人被落石砸下悬崖。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人受伤。 有两人的手臂都被落石给砸断了,他们急需找地方给伤员治伤。 否则那两人的手臂肯定要废。 这时,他们看到山里有炊烟袅袅升起,这是山里有人家正在生火做饭。他们庆幸自己山里碰见人家,总算天无绝人之路,赶忙带着伤员朝炊烟方向赶去。 当他们走到炊烟地方时,果然发现了一个村庄,耕田上正有农户扛着锄头回村吃晚饭,炊烟袅袅的茅草屋间,有鸡鸣狗叫,小孩跑来跑去,一派平静祥和景象。 万幸村子里的民风淳朴,看到有受伤的人进村,非但没有排外,还拿出好吃好喝招待,而且还主动帮他们治疗伤员。 那伙行脚商人见村民们这么热情,都是感激不尽,很快,他们与这伙热情好客的村民们熟络起来。 同时,也知道了这座山村的名字。 这座山村叫桃源村,他们与世隔绝,先辈们在很久前为了躲避战乱,然后逃进深山里,世世代代住在这片深山,没有人走出过大山。 平日里的生活用度,都是靠着男耕女织,自给自足来完成的。 那伙行脚商人越听,越是羡慕,羡慕于桃源村里的与世无争,安居乐业。 那一天,桃源村里的好客村民们,杀鸡宰猪捕鱼,好酒好肉招待,庆祝村里难得来了外人,邀请那些行脚商人给他们讲讲外面发生的变化。 好在那伙行脚商人常年跑江湖,怀里藏着匕首,鞋垫里藏着银票,心里藏着防人之心,都很清楚喝酒误事,所以并未贪恋杯中之物,倒是那一顿肉没少吃。 硕大一颗猪头,也让几人很快瓜分完了。 结果,昨晚才刚杀鸡宰猪完,第二天,村里又开始杀鸡宰猪,继续好酒好肉招待那伙行脚商人。 不过,那伙行脚商人里也并非是所有人都昏了头脑,依旧还是有人保持着足够警惕心。 在这些人里有名叫丁宝的男人。 他正是那两名被落石砸断手臂的人之一,因为手臂受伤,他没有参加村里篝火晚宴,等其他行脚商人吃饱回来后,听完了大家的描述,他却心头吃惊,然后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丁宝问大家,如果这桃源村里的人,真的是世代逃避战乱,他们哪来的家猪? 都战乱逃难了,不可能还赶着家猪逃进深山里吧?要说路上带着鸡鸭猫狗什么的还有可信度些,毕竟野猪不是家猪,这两个是有很大区别的。 而且先别说赶家猪进山了,光是战乱年代,普通百姓人家连猪肉都吃不起吧。说句不好听的,逢战乱必有饥荒,战乱导致百姓无心开垦种粮,恐怕那时候民不果腹,大家饿得只吃草根,甚至烹人食子,又哪来的活猪给你赶进山里? 丁宝又问大家,这桃源村的人,如果真的一直以来都没有出去过,没有跟外界的人接触过,那他们是如何繁衍后代的? 白天时候他看过村里的人,村民足足有百人。 如果一直都没跟外界接触,没跟外界通过婚,那么就是近亲繁衍后代了。 可谁都知道,一个村子若都是近亲繁衍,那么用不了多久,这个村子必定会消亡,存在不了多久。 为什么这些村民能安然无恙生活在村里,而且还世世代代一直在繁衍?这不符合常识啊。 那伙行脚商人被丁宝这么一说,刚才的喜悦氛围也都冷静下来,大家都被丁宝的二连问说得后背冷汗涔涔。 能干倒买倒卖生意的人,头脑本就一个比一个精明,哪个会是愚笨之人? 要不然早在尔虞我诈的生意场上,被人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一根了。 当夜大伙一商量,等明天天一亮就马上离开这个怪村。 那一夜,屋子里的灯火亮了一晚,轮流守了一夜,什么都没发生,十几个人安然度过一晚。 次日。 天才刚蒙蒙亮,那伙行脚商人就急着要出村。 原本他们是没打算辞行的,而是直接偷偷溜走。 哪知,桃源村里的村民,居然一大清早就又开始在杀鸡宰猪,已经摆好酒宴,热情招待那伙行脚商人。 自从被丁宝一语点醒后,那伙行脚商人哪里还敢继续停留在桃源村里,都想辞行要走。 可桃源村的村民们实在太热情了。 那伙行脚商人怎么都回绝不了。 就在僵持不下时,那伙行脚商人里的丁宝,居然在桃源村村民里看到了熟人,他当即吃惊叫出声:“杨志!杨志你不是死了吗?” “去年的时候,你不是遇到劫匪,人被杀死,劫财了吗,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还成了桃源村村民?” 哪知。 丁宝这句话,就像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那名叫杨志的桃源村村民,居然当场人头落地,无头尸体直挺挺倒地,气绝身亡了。 这时候,原本还围着他们的桃源村村民们,也都是脑袋顺势从脖子上滑落,原本还热热闹闹的村子,瞬间成了一个荒凉破败的无头村,原本锅里煮着的猪头,开水一滚,浮出已经被炖烂的人头。 倒在一旁的无头家猪,也变成了无头人尸。 那伙行脚商人直接就吓得亡魂大冒,哭爹喊娘的狼狈逃出村子。 当官府听到报官,深山里藏着个无头村,当即就带兵前去找无头村。结果这次说来也怪了,路还是那条路,位置还是那个位置,可这次不管怎么找,官府居然一直都没找到桃源村。 这个桃源村就像是从未出现过。 官府以为那伙行脚商人是报假官,浪费衙里人力物力,于是把那伙行脚商人关进大牢半年才给放出来。 随着人被关进大佬,有关桃源村的事,也就这么无人问津了。 再后来从那以后,那伙行脚商人再也不敢走这条路了,从此以后另改其它路线,去别的地方倒卖货物。 只是当到了来年的梅雨季节,也就是那伙行脚商人去年碰到桃源村的那个梅雨季节,这些行脚商人居然全都一夜间离奇失踪了。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于是民间渐渐多了一个志怪传说…说这些人最后又都回到了桃源村里,就跟当初那个叫杨志的人一样。 即便死了,也逃不过桃源村的诅咒。 那名叫杨志的人,当初就是丁宝的领路人,是他领丁宝进入这个行业的,也是他把悬空路告诉的丁宝和其他同行。 所以民间流传,那杨志很有可能也是遇到了桃源村这个无头村,比丁宝他们早一年进入无头村,所以最终难逃一死,在梅雨季节,又莫名其妙回到了无头村里。 …… 哗哗哗。 道观外的灰蒙蒙梅雨依旧还在下着。 “小兄弟,这一直下个不停的梅雨,老道我突然感觉有点冷啊。” 老道士抱着手臂搓了搓。 正文 第142章 晋安化牛:“哞,哞,哞。”(5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听完有关无头村的传闻。 晋安陷入沉吟。 “李护卫,那你知道这悬空路和桃源村的位置在哪吗?” 晋安抬头看向面前的李护卫。 哗哗—— 哗哗哗哗哗—— 屋子外头的雨,还在持续下着。 不仅没有止歇,居然还有雨越下越大的势头,这雨一直下得连屋子都仿佛散发出一股霉味了。 李护卫摇头。 看起来他脸上表情还很郁闷的样子。 “晋安道长,我也想知道这无头村位置在哪啊。” “可我在民间打听了这么些年,一直都没找到无头村的确切位置。” 晋安算是被不怕死的李护卫给逗乐了。 这位是真心胆子大? 还是反应比常人慢一步? 寻常百姓想躲都来不及的撞邪,他倒好,恨不得一天来十次,天天都来。 “不过……”李护卫说话大喘气。 他神神秘秘道:“我打听到无头村的具体方位,大概是在乌山岭跟苍洱山的某处。” 听了李护卫的话,晋安心头一动。 李胖子护卫见晋安脸上神色沉吟,他眼珠子一转,鬼机灵道:“晋安道长,你打听无头村的事,是不是打算去无头村撞邪,啊不对,是驱邪?” “晋安道长你且放宽心,无头村的事,就交给我李某人了,我定然找到那无头村的准确位置。” “只求晋安道长,还有陈道长,能带上我李胖子走一趟无头村,好让我李胖子这一身肥瓢没白跟了我李胖子。将来我也好跟我这一身没白养的肥瓢吹一把牛,说我带它见识过人世间的繁华和撞过邪。” 晋安:“哞,哞,哞。” 李护卫:“?” 老道士:“!” 老道士一脸震惊的看着晋安。 难怪当初刚来府城时,小兄弟你对着那尊大石牛一直盯着看不停,感情小兄弟你的本体不是人,真实本体是黄牛精? 小兄弟这是终于要化牛了? 就连正发呆看雨的削剑,也转头看向自己的师父。 晋安倒是云淡风轻,神色如常,十分淡定的对一脸发懵表情的李护卫说道:“好了,我已对李护卫的肚子吹过牛皮,李护卫就不要老是惦记着撞邪灵这事了。” “驱邪这种事,就连我都不敢说有百分百把握能成功,李护卫你一个普通人去找无头村,岂不是去送死吗?” “李护卫你自己都说无头村像是被诅咒过的村子,但凡踏入过村子里的人,最后又都会返回村子里,成为下一个无头村民。” 李护卫:“!” 老道士:“!” 两人这下是真懵了,都被晋安的骚气惊得无话可说。 晋安不带上李护卫,那也都是为了李护卫好。 就如他所说,鬼知道下次撞到的是什么鬼,万一碰到个厉害的,连自身都难保下,晋安也没法照顾到李护卫这个普通人。 平平安安度过余生不好吗?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但晋安还是低估了李护卫的脑子一根筋,李护卫听了晋安的话后,非但没有危机意识,反而眼睛一亮:“成为无头村里的无头死人吗?” “晋安道长你说凭我李某人身怀一技之长,到时候会不会成为无头村里的尸王?” 晋安听了李护卫的话,居然很认真的想了想:“如果李护卫的本事过硬,还真有可能成为全村尸王的可能,到时候还得靠李护卫罩着我们。” “逢年过节,我和老道也会去无头村看望李护卫,给尸王李护卫你烧纸上供香。” 李胖子护卫被晋安夸得飘飘然,顿时乐得两只眼睛都眯缝成一条缝了,脸上表情都乐开花了。 “看来我李胖子这几天要坚持天天锻炼自己,争取在下无头村前练出一身过硬本事,不是有句话叫‘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吗。” 李护卫雄赳赳气昂昂,特别有自信的说道。 这下老道士可是真看懵了。 现在年轻人的思维也太跳跃了吧。 前脚晋安还在拒绝李护卫以身犯险,怎么后脚两人都已经聊上尸王李护卫死后的场景了? 李护卫虽然白天摸鱼。 但他晚上是必定要回何府去的,一来是因为晚上有宵禁,二来是因为晚上跳梁小丑也多。 而就在李护卫离开后,戌时天黑快要宵禁,道观快要关门前,五脏道观又进来了一人。 这人还是晋安和老道士都认识的熟人。 “陈道长,我家二哥又伤心过度,在迷迷糊糊念叨儿子马三了,我二哥现在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就最信任陈道长您。求陈道长再帮我们安慰安慰我二哥吧,我们对陈道长您感激不尽。” 原来来人是马老爷子的弟弟,年龄与老道士差不多大,毕恭毕敬走进道观里。 原本正在吃晚饭的老道士,匆匆忙忙扒拉完最后几口晚饭后,就随马老爷子的家人离开道观了。 在离开道观前,老道士跟晋安留下一句,如果今晚回来太迟,他就不回来了,直接留在马老爷子家过夜,等明天天亮再回来,让晋安不用特地熬夜等他了。 看着匆匆离去,消失在夜色下的两人,晋安为马老爷子的悲恸遭遇惋惜。 …… 两天后。 连下了几天的梅雨,今天难得碰到晴天。 连续阴霾了几天的天气,连府城百姓的心头,都好似埋上一层阴霾。而随着这天气终于放晴,晴空万里,碧蓝如洗,满城百姓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心情也开朗了不少。 这日。 何府来人,正是大夫人身边的丫鬟小莲。 “晋安道长,大夫人今日有请,说晋安道长一直渴求之物已经找到,大夫人请晋安道长去何府一观,看是否符合晋安道长的需求。” 晋安闻言一喜,匆匆跟老道士交代一句,让他留下看道观,顺便记得给傻羊喂一顿红萝卜,然后憋着一股心头热火,跟着丫鬟小莲迫不及待去何府见大夫人。 何府。 这已是晋安的二进何府了。 但今时不同往日。 何府上下都对晋安这位曾受到隆重接待的大夫人座上贵宾,恭敬有加。 何府大书房。 当晋安到时,发现大书房里早已有数人坐于此。 除了他熟悉的大夫人、老管家、李胖子护卫外,大书房里还有另一名江湖剑客装扮的中年男子。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关系,晋安觉得今天的李胖子护卫给胖了。 老管家似乎也更年轻了。 大夫人,嗯,大夫人今天也更好看了,端庄温婉如还未出嫁的大姐闺秀,皮肤晶莹生辉,一颦一笑间都是带着明艳白洁。 至于那位陌生脸的江湖剑客中年男子,晋安稍稍一思索,便明白了其身份。 应该就是大夫人找到的肯出售精神武功秘籍之人了。 不久后,经过短暂介绍,果然验证了晋安的猜想。 那名中年男子自称王张,这一看就是随口取的假名字,当不得真。 其的确有一本精神武功秘籍要出售。 可当听完对方提出的一些要求后,晋安眉头皱了下。 只有上半部分? 残缺的? 大夫人今日请他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想请晋安掌眼下这精神武功秘籍的真伪,如果是符合晋安需要的,她便出手买下来。 “不知这本精神武功秘籍叫什么?” “可否让我先看下?” 大书房里,晋安与那名中年男子,一左一右面对面而坐。 对方倒是干脆利索,当场默写几页纸,然后让何府老管家递交给晋安。 “这门精神武功秘籍,名叫《天魔圣功》。《天魔圣功》的心魔劫,在敌我交战中,可通过二目对视攻人心神,勾动人心魔,身陷幻觉不可自拔,从而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招致胜。” “练到极致处,据说还能伤人魂魄。但那只限于传说,要想创立精神武功困难重重,我家先祖原本只差最后一步就能推演成功,然后将我们家族实力一举推向更高地位,可惜,直至最后都未能创立出后续更高的武学境界。” 中年男子介绍道。 听对方这么一介绍,晋安心中瞬间了然。 这不就是“眼神如果能杀人的话对方早已经死了不止千百遍”吗? 这眼神杀人,倒是跟符兄五雷斩邪符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如果两者配合得当,那就是如虎添翼,相得益彰。 在神魂斗法中,或许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惊人效果。 不过一听《天魔圣功》这么个很高调,很中二的功法名,晋安乐呵呵一笑,看来对方不止是王张这个名字是假的,估计连这个什么《天魔圣功》名字也是假的,随口胡诌。 对方应该是想蒙骗那些什么都不懂的初哥。 能骗一个是一个。 镶金戴玉才有逼格,才能趁机哄抬更高物价。 至于对方口中所说的那位先祖,把话反过来听就是,其那位才智双绝的先祖,最后应该是创立精神武功失败,走火入魔暴毙了。 这时候,老管家已将对方默写的那几页手稿,递交到晋安身前。 晋安接过手稿翻看起来。 晋安怎么说也是步入一流高手之列了,身上就有三本一流武林秘籍,眼界自然早已今非昔比了。 虽才只是几页手稿,而且还是删删减减的粗略纲要,但晋安稍稍一琢磨,便看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晋安眉头一皱。 大夫人见到晋安皱眉,还以为晋安是心有不满,或者是这门精神武功秘籍是假的,当即问晋安:“晋安道长,这精神武功可是存在什么问题吗?” 晋安并未马上回答大夫人的话,而是又仔细揣摩一遍后,这才开口道:“这精神武功倒没什么问题,真倒是真的。” 大夫人面色神色一松,随后问:“那晋安道长为何又皱眉?可是对这精神武功秘籍不满意?” 晋安这回是看向坐在对面的那名中年男子:“这《天魔圣功》应该不入流吧,连三流武功都很勉强吧? 听完晋安的话,对方刚想要发怒,想要勃然大怒反驳晋安。 “王先生你先不需要急着反驳我。” “这心魔劫的成功率应该很低吧?” “更确切的说,应该是非常低才对吧?” “我能否请教下王先生,这心魔劫的成功率在多少?” 晋安二连问,问得对方原本色厉内荏想要佯装发火的样子,变成沉默坐着不言不语了。 晋安见对方并没有想回答的意思,这摆明就是你爱买不买,坐等鱼儿自愿上钩的心态。 你上当了也不关我的事。 这年头,江湖武林上的精神武功秘籍稀缺,他是吃定了晋安不会轻易错过眼前这个难得的机会。 面对对方这个傲慢态度,晋安倒是没生气,也没恼怒,做生意吗,有坐地还价的,也有坐地起价的,这都是很正常的事。 谁要心态先失衡,谁就先在生意场上输了。 晋安拿着手里的手稿,继续不温不火的说道:“而且这门《天魔圣功》还有一大弱点,必须是心志坚定者才能修炼。” “如果碰上对方意志力坚定,而自己心志定力又不如对方时,不仅失败反噬,就连自己也会身陷心魔幻觉里,算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武功吧。” “所以我才会说这门《天魔圣功》精神武功,连三流武学都算不上,只有与相同实力的人对战搏杀时,才能有些奇效。但这种奇效,本身还有很高的失败率。一旦碰到高手,必死无疑。” 这门《天魔圣功》,实在是有太多缺点了。 而且对方还只出售上半部残卷。 可以说很鸡肋。 若换作常人,肯定不会选择吃力不讨好的修炼这门精神武功。 有这时间,精力,修炼普通的三流武学,二流武学,都比修炼《天魔圣功》有自保之力。 但是没办法,晋安目前最急缺的就是精神武功秘籍了,哪怕再差,他也没有挑挑拣拣的机会。 好在他有敕封! 这门精神武功秘籍,晋安势在必得,所以他才会一而再贬低《天魔圣功》,试图激怒对方,从而好坐地还价。 对面那位王张先生,很是吃惊的看着晋安。 想不到晋安年纪轻轻,却对武学方面的见识、见解却一点都不单薄,甚至武道见解很深。只是面对几张粗糙手稿,就能把《天魔圣功》的优缺点,分析了个七七八八。 面对看起来一点都不好哄骗的晋安,这为王张先生始终沉默。 一副你爱买不买,我就是吃定了精神武功秘籍稀缺,我就是吃定了你很缺武功秘籍的样子。 “不知这王先生,打算以什么价格出售这门《天魔圣功》?” 坐在对面的王张先生,这回终于开口,他疑惑看一眼晋安:“何家大夫人还没告诉晋安道长你?” “早在晋安道长来前,大夫人已与我谈好卖价,这门《天魔圣功》只以物易物,我急缺一株疗伤的百年药材。” “而何府作为府城三大药材商之一,恰好就有这么一株疗伤用的百年药材。” “何家这位大夫人已经同意我的请求,只要晋安公子满意这门《天魔圣功》,掌眼过秘籍是真,就同意王某我以物易物的要求。” 晋安意外看了眼大夫人。 他自然明白疗伤用的百年药材,意味着什么,没想到大夫人居然肯为他主动支付这笔交易。 不过,一听到对方不是提什么过分要求,只是要求一株百年药材,晋安倒是觉得这买卖很便宜。 不对。 是太便宜了才对。 当然了,这最主要还是因为晋安习惯了拿百年药材当饭吃,百年人参,百年何首乌到了他手里,都是跟嚼糖果零食没两样。 百年药材,也只不过是一百阴德而已。 光是晋安上次在何府除魔五通神,就一次斩获到一千阴德,这就是个无本买卖啊。 “既然大夫人已与先生你谈好价格,那我也不便再压价,以免给何府名誉,给大夫人名誉造成损失。我先谢过大夫人对我的恩情,但大夫人的这份大礼对我实在太过贵重,我不能收下。” “说来也是巧合,我刚好就有一株符合王先生要求的百年药材,王先生可否等我片刻,我回去取取便来。” 晋安此言一出,这回是轮到大夫人目光惊诧,大感意外的看向晋安了。 皮肤红丽透白,红唇润泽,身上透着成熟风韵的大夫人樱唇轻启,正要开口说话,可话还没说出口,已被晋安断然劝阻了:“大夫人,我无功不受禄。” “我先谢过大夫人的好意,但这份贵重大礼我确实不能收受,否则我与那些挟恩图报,窥觊何府家产的伪君子又有什么区别?” “大夫人今日替我找到精神武功秘籍的恩情,我已紧记在心,不会忘了大夫人今日恩情。” 其实,晋安家里哪有什么恰好就有百年药材。 他回到道观,顺路花一钱银子,买来一只高档礼盒,回道观敕封出一株百年药材后,再用高档礼盒封装好,重新回到何府。 而接下来的以物易物交易就很顺利了。 大夫人又设宴请晋安与王张先生后,待宴席结束,晋安怀揣残缺秘籍,迫不及待回道观,打算敕封,修炼精神武功秘籍! 正文 第143章 让我教教你什么才叫真正江湖凶险(5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五脏道观。百度搜索文学网,更多好免费阅读。 今天晋安的心情。 就跟今天的难得晴朗天气一样。 那叫一个爽朗啊。 晋安离开何府后,直接返回五脏道观,顺便打了三斤羊排回来。 “老道,老道。” 晋安刚进道观就喊老道士。 “小兄弟干啥勒?” 老道士的身影,从后院私人厢房里跑出来。 在他手里还拿着朱砂未干透的毫笔。 老道士见这几天道观里的香火信徒多起来,于是他就寻思着开展新业务,打算卖黄符、符水。 他之前便是一直在厢房里画黄符。 “老道,今晚会有客人来观里,我让削剑今晚先跟你一块住。”晋安朝老道士说道。 正手里拿着毫笔的老道士,闻言惊奇问:“小兄弟,今晚都快宵禁了,还有客人来道观?” “这么晚还来观,是打算今夜留宿在道观里了?” 老道士一琢磨,然后恍然吃惊道:“小兄弟今天一天,哪都没去,就只去过何府,莫非这位打算来观里留宿的客人,是何府的人?” “小兄弟认识的何府人不多,让老道我猜猜,是李护卫?最近老往观里跑的何府三小姐?还是何府的…大夫人?” 晋安让老道士不要瞎猜了,如果真想知道,老道你今晚不要睡,自然就会知道是谁来道观里做客了。 老道士好奇啊。 所以决定今晚还真就不睡了。 可当吃晚饭的时候,老道士忽然一惊一乍大叫一句,小兄弟不对啊,道观私人后院里的空余厢房不是很多吗,为啥要安排削剑跟老道我一起住? 晋安的回答很简单。 因为今晚客人多,厢房不够用,总之让削剑跟你先住一晚就是了。 老道士这才闭上嘴,继续扒拉饭,顺便滋溜一声狠嘬一口羊排上的肥嫩脂肉,今晚的蒸羊排饭真香。 咩—— 咩咩咩咩咩—— “对了,顺便把傻羊今晚也拉去跟老道士你一块住,不要问为什么,问就是今晚客人多,今晚道观热闹,连晚上拴羊的后院空位也都占满了。” 只是,当晋安把傻羊牵到老道士房间里睡觉时,傻羊突然羊癫疯了,逮着谁就撞,狭小的空间里,晋安、老道士、削剑被傻羊羊角顶得一顿鸡飞狗跳。 “小兄弟,这羊该不会成精了吧,知道我们今晚瞒着它偷偷吃羊肉,所以这是在报复我们呢?” 老道士被傻羊追得都快要哭了,他觉得自己屁股肯定被羊角顶得无情一大块了。 今晚肯定不能躺着睡觉了。 只能趴着睡。 “咳咳。” 在傻羊面前吃羊肉的晋安,有些心虚的干咳一声,他和削剑占着武功好,全都蹿到房梁上猫着。 所以傻羊一直在下面追着老道士顶。 道观里这么热热闹闹的闹腾,直到半个时辰后,才逐渐安静下来,进入沉睡。 …… 夜幕漆黑。 今天并不是越黑风高天,恰恰相反,连下几天雨后,难得换来一天晴天,所以今晚的夜空很明镜,星月明亮。 所以今晚并不适合杀人夜。 随着夜色渐深,府城万籁俱静。 道观四周街道漆黑一片,人人都已进入梦乡。 五脏道观里。 老道士的房间里,老道士和傻羊已经早早睡下,唯独好像从来都不用睡觉,一动不动发呆看月亮的削剑,他像是忽然察觉到什么。 脑袋转向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被屋墙挡着,并不能看到外界,但削剑在黑夜里的明亮两眼,却像是不受墙壁阻挡,目光像是穿越虚空,打破桎梏,一直盯着墙后的昏暗世界看。 黑暗的房间里,有一道微风刮过。 房间里原本正睡香甜的老道士,似乎睡到半夜凉起来,他下意识抱紧被子,然后继续呼呼大睡。 原本趴在地上睡的傻羊,它也像是敏感感觉到房间里有微风刮过,半抬头的在黑灯瞎火房间四周看了看,然后继续脑袋砸地的继续睡大觉。百度搜索文学网,更多好免费阅读。 幽黑无光的房间里,削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 而削剑刚才一直看着的那个墙后方向,正是道观后门方向。 那个方向,是一条胡同,白天都很少有人经过,尤其是一到黑夜便乌漆嘛黑一片,更是见不到半个鬼影。 若是有什么梁上君子,或是杀人劫财的勾当,最适合从那里偷偷潜入道观。 借着夜色浓黑,一道人影,摸着黑,刚摸到墙下,在他身后无声无息出现一个人。 月光银辉朝下来。 “师父。” “你要出门?” 削剑朝原本正准备偷偷摸摸翻墙出去的晋安喊道。 原本正打算趁宵禁偷偷摸出去的晋安,差点没被身后落地无声的削剑给吓得哆嗦回去。 这削剑果然不愧是干盗墓贼行业的。 就凭这走路没脚步声的绝活,连他这个一流高手都没察觉到他是怎么摸到自己身后,绝壁适合下皇陵摸尸。 这身本事不下秦始皇陵摸秦始皇就太可惜了。 “哈。” “师父只是起来看看,月亮婆婆睡了没?” “月亮不睡我不睡,我是人间小美味。月亮睡了我就睡,我是快乐小宝贝。”晋安唱起尴尬歌来。 “削剑你快回去睡吧。” 削剑哦了一声,然后说道:“那师父你怎么穿着夜行衣?” “师父,我也陪你一起等月亮睡我才睡吧。” 晋安:“?” “徒儿,你变了,你开始变得不听师父话了,你不再是那个听师父话的好徒儿了。” 晋安一本正经道。 他刚说完,削剑扭头走了,晋安一怔,觉得自己是不是对削剑太严苛了,伤到了削剑的心? 不管怎么说,削剑都是为了关心他。 “削剑你去哪?”晋安朝削剑背影轻轻喊道。 “不是师父你叫我回去睡觉的吗?”削剑转头好奇看着晋安,似乎有些不理解师父为什么明知故问。 “削剑永远是师父的削剑,不会变!” 晋安被削剑的这一番表白,感动得鼻子酸酸。 “果然是师父的好徒儿削剑,削剑,再多喊几声师父,让师父多感动下。” 削剑:“?” …… 府城。 满月楼客栈。 穿着夜行衣的晋安,离开五脏道观后,一路避开巡夜兵丁,摸到了满月楼客栈。 白天的时候,当从何府出来,晋安便察觉到有人跟了他一路。 可惜对方不知道的是,自己招惹上的是江湖一流高手,早在一开始就暴露了自己行踪。 而这事不用猜都知道是谁在跟踪他。 晋安后来反跟踪对方,果然,跟踪他的人,就是那名卖精神武功秘籍的王张,他一路跟踪对方来到了这家满月楼客栈。 至于对方为什么不明面示人,而是鬼鬼祟祟跟踪他,这也不难猜,无非就是想杀人劫财,想什么利益都独占罢了。 要吗是盯上了他能随便就拿出百年药材,所以贪心不足蛇吞象,打算吃到嘴更多。 要吗就是故意拿精神武功秘籍钓鱼劫财,他的真实意愿是不想卖精神武功秘籍。 不管是哪一个。 既然这个王张敢偷偷跟踪他回五脏道观,那么这个梁子就已经结下。 所以晋安打算出动出击。 他打算蹲守对方一夜,如果是他猜错再好不过,大家买卖在,仁义也在。 如果真被他猜中,那就只能先下手为强,提早扼杀掉威胁。 面对有人窥觊他和他身边人,晋安自然不会心慈手软。 恐怕连对方都么想到吧,晋安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一流武林高手,根本不能以常理度之。 他吃亏就吃亏在外地人信息不对等上。 要不然他绝对不会跑来玩钓鱼,主动招惹晋安这么位武林一流高手了。 客栈的后院,一栋独立厢房里,一名穿着夜行衣,全身上下包括面部都蒙在夜行衣下,背背一口铁剑的男子,悄悄打开房门。 人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间。 然后又悄悄重新带上房门。 当做完这一切后,这名从头到脚都蒙在夜行衣下的背剑男子,见四周静谧,并没有人被他的动作惊醒,人轻轻吐出一口气。 想到今晚的行动,他目光一寒,下意识摸了摸后背的铁剑。 冰冷的剑鞘,让他二目中的戾气和杀气更浓几分。 “哼,若非家族没落,我何至于卖掉家族里的精神武功秘籍,让我成为我孙家不肖子孙。” 背剑男子低声自言自语。 “这精神武功秘籍,事关我孙家的崛起秘辛与一些不传之秘,绝不能外流传去,哪怕是最不紧要的上半部分残卷也不行。” “就怕有昔日仇家,借此找到我们孙家的藏身之地。” 他白日早已摸排过,那座道观里并没有高手。 那个老道士腿脚肌肉稀松,一看就不是练武之人。 至于白天碰到的那个买主,虽然一声腱子肉矫健,但身上的武者气机并不强。 应该就只是名普通习武之人。 或者是名气机内敛,深藏不露的江湖厉害高手。 但对方才二十来岁出头,明显不可能会是后者,那就只剩第一个可能了,只是名普通习武之人。 至于道观里剩下的一头羊,一个一动不动只会发呆青年,也毫无威胁。 那发呆青年一看就是脑子反应迟钝的傻子。 “……今日我就教教白天那个愣头青年轻人,让他知道什么叫江湖凶险,江湖不是说书先生的儿女情长,江湖就是一个人吃人的地方。今天不是你吃别人,明天就是别人吃你,行走江湖永远不要相信任何一个人。” 一想到对方手里也许还有多余的百年药材,他两眼里杀意就更浓了。 就当他面目凶狠转过身来,打算去五脏道观杀人劫财和抢回精神武功秘籍时,他刚转身,人猛的一惊。 头皮瞬间炸立起来。 他身后居然不知什么时候,无声无息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朝他一笑。 “是你……” 他身子一凉,还没来得及惊惧说完,迎接他的,是一颗沙包大的拳头。 砰! 咔嚓! 肋骨断裂,胸膛塌陷,他甚至连对方如何出拳的速度都没有看清,直接被迎面一拳砸得胸膛塌陷,脏腑重伤。 噗! 喉咙一甜,嘴巴一腥,一口大血混合着脏腑碎块喷出,结果被蒙面巾挡住,又给他糊了一脸。 当即湿透了的蒙面巾,捂住他口鼻,想要呼吸都困难了。 高,高手…… 可还没等奋起逃命,对方又一拳砸在他肚脐眼下三寸的地方,寸劲带着霸道火毒内气,当场便直接震碎了他聚气的丹田。 他悲愤,惊怒惨叫,可才刚开口,忽然后脖子一痛,他已被捏断颈椎骨,下半身瘫痪动弹不得,人怒急攻心下,痛昏死了过去。 在痛昏死过去前,他听到了对方对方的不带感情的声音:“今天就让我教教你什么才叫真正江湖凶险……” 他还没听完,人就已经痛昏死过去了。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短短瞬息间。 晋安出手没有犹豫,直接就打残了对方。 而这一切都是在无声无息间完成,夜色依旧静谧,除了浓浓夜色下不知哪里传来的三两只报丧老鸦在聒噪。 …… 当晋安重新回到五脏道观时。 已经是后半夜时分了。 他把那个叫王张的人,抓进自己房里,打算问些话,然后再把他交给官府。 连理由晋安都给他找好了。 见财起意,白天他在何府财露了白,被对方用心险恶的盯上,三更半夜偷偷潜入道观,打算杀人夺宝,但最终邪不压正,最后被他奋起正当自卫。 而何府的大夫人就可以为他作证。 这才是晋安不在客栈击毙此人,只是废掉对方一身修为与行动力的原因。 他要敢在客栈里杀人。 明天官府第一个怀疑目标就是他。 所以晋安才会把对方抓回来。 这就叫江湖凶险。 江湖这潭水,太凉啊。 晋安抓回对方后,掀下对方的蒙面,结果晋安发现对方已经气绝身亡。 对方脸上的蒙面巾,沾了厚厚血污,挡住空气流通,导致人窒息憋死了。 看着房里的死人,晋安皱眉。 沉沉夜幕下。 突然! 一声狼嚎一样的呼救声,打破四周静谧。 住在五脏道观这条街上的百姓都被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同时也很快引来巡夜的兵丁和衙门里的衙役。 周边百姓们这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五脏道观里死人了,有盗贼半夜入室盗窃不成改杀人,结果被道观里的年轻小道长给防卫过当,不小心失手打死了。 死人这事可不小,但好在证据确凿,因果动机明确,这不是什么疑难案件。而且又有府城巨擘世家何家来人担保与作证,又有周边百姓作证白天时候曾看见死者鬼鬼祟祟跟着晋安来到道观外,所以来来回回折腾这么一宿后,晋安又被衙门客客气气给送回来了。 虽是防卫过当致人死亡,但有因有果。 对方无视康定国的宵禁律令,又私闯民宅,企图入室盗窃杀人,证据确凿。 晋安非但没有因杀人判罪,反而还有功,得到衙门的三十两纹银嘉奖。 说他为民除害,除暴安良。 是府城百姓之福。 而白天时候,自然又少不了何府大夫人亲自来道观道歉,说都是因为她审查不严,才会招来引狼入室,差点害了五脏道观一家老少性命,满脸愧欠。 同时大夫人也把那株被当作证据,被衙门收走的百年药材带回来,归还给晋安。 若没有何府大夫人亲自出面,估计这株价值百金,“证据链重要一环”的百年药材,最后不知会不会进了谁的腰包里。 晋安宽慰了几句大夫人,痛心疾首的说这事怪不得大夫人,江湖凶险,知人知面不知心。 谁能想到看着挺翩翩君子的一人,居然是苞藏祸心的衣冠禽兽。 待晋安好不容易劝说走大夫人后,他匆匆跟老道士交代一句,今天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不要打扰到他,他要闭关修炼。 晋安留下一脸懵逼的老道士,回房关进门窗闭,然后拿出一本一开始就藏好的秘籍。 这本秘籍,并非是残缺的《天魔圣功》,而是昨晚他从王张身上搜出来的完整精神武功秘籍。 只不过他从昨晚到白天,一直都在衙门里接受问询,直到现在才有时间详细翻阅这本秘籍。 当看完这本精神武功秘籍后,晋安总算明白过来,对方为啥随口胡诌《天魔圣功》这个名字了。 原来并非是无的放矢。 倒还真挺符合天魔与圣功这两个词的。 《天魔圣功》共分上下二部。 上部是心魔劫。 下部是圣血劫。 《天魔圣功》的真正核心价值,就全在这下半部,居然有一定几率可练成控火、控水、风、火、雷、电、光、暗、音、等奇人异士之术。 因人而异,每人诞生的异术都不尽相同。 按照秘籍上的介绍,王张他们这个世家已存在二百多年,诞生最多的是控水,其二控风。 晋安一怔。 白话文讲,这不就是高度开发脑域,然后诞生出特异功能吗? 当看完圣血劫后,晋安终于明白,对方为什么只肯出售残卷,而不出售下半部了。 并且还想空手套白狼,钓鱼售卖秘籍。 因为对方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卖《天魔圣功》。 要换作晋安,他也不会出售这种事关家族生死与根基的核心。 “如果我修炼这《天魔圣功》,不知道我的圣血劫,会练出什么异术来?”晋安摩挲下巴,思索道。 正文 第144章 三头六臂托天观想(5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在修炼《天魔圣功》前。 晋安打算先敕封秘籍。 因为没敕封前的《天魔圣功》,品级太低。 不管是修炼心魔劫的成功率。 还是圣血劫的成功率。 都太低了。 并非是百分百能练成,有很多失败几率。 而倘若没练出心魔劫或圣血劫,他手里的《天魔圣功》顶多只能算是锻炼精神脑域,让他意志、心志、定力、精神力、神魂等方面强于常人罢了。 晋安当初跟王张说,此精神武功连入三流武学都勉强,可并非只是为了坐地还价故意找的托词。 而是要练成心魔劫与圣血劫的成功率太低。 如果第一次失败,此后不管再怎么练都没用。除非等到下一次境界突破,才有希望再次修炼出心魔劫或圣血劫。 晋安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么低的成功率上,所以便打算敕封看看,能否随着秘籍等级的提高,也能跟着提高练出心魔劫与圣血劫的成功率。 晋安仔细观摩过这本精神武功秘籍。 现在的成功率是心魔劫三成。 圣血劫的成功率不足一成。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吧,所以那个“王张”家族,最后才会沦落到江湖落魄世家的结局。 除非这个家族的子嗣能做到高产似母猪,而且还必须各个子嗣都是意志力坚定,神魂天赋强,才能修炼《天魔圣功》。 晋安收起心思。 排空杂念。 开始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天魔圣功》上。 “敕封!” 晋安模仿宏大道音,顿时,熟悉的大道潮汐再次出现。 大道潮汐来得快,去得也快。 几乎瞬息即逝。 晋安观摩起敕封过后的新《天魔圣功》。 “嗯?” 晋安似察觉到哪里不对,他给自己一个望气术,阴德一万零六百五十。 晋安一怔。 他记得很清楚。 他此前一个多月的修炼消耗,又是敕封秘籍,又是敕封药材,再加之何府除魔五通神,最后一共还剩阴德一万零八百五十才对的。 “难道说,这次的敕封一共消耗了我二百阴德?”晋安目现讶色,开始翻阅起面前的《天魔圣功》。 不久后,晋安目露喜色。 果然如他所料! 心魔劫与圣血劫的修炼成功率都得到了提升。 心魔劫成功率,由原先的三成,一下子提升至六成。 圣血劫的成功率,由原先的不足一成,提升至二成。 与此同时,精神锻炼之法,神魂锤炼之法,也得到很大补充,一些原本十分晦涩的功法漏洞,也都得到弥补。 “只要成功率能提升就行。” “管它是一百阴德,还是二百阴德。” “兴许是潜力越大,敕封代价就越高呢?” 这么一想,晋安觉得这是好事啊。 唯一缺点就是太费阴德吧。 还好他现在阴德富裕。 与此同时,晋安揣摩了下,现在的精神武功品级,应该是从原先的勉强跻身入三流武学,到现在已经彻底稳固在三流武学,算是真正入流了。 晋安按捺下心头喜悦。 继续敕封。 继续提升成功率。 …… “敕封!” 大道潮汐退去,三流武学升提升至二流武学。 精神、神魂锤炼之法再次得到很大补充,一些不足之处的功法漏洞,也再次得到长足弥补。 心法多了第二层。 心魔劫成功率,十成。 圣血劫的成功率,提升至三成。 耗费四百阴德。 …… “敕封!” 二流武学升提升至一流武学,心法一共三层。 圣血劫的成功率,提升至四成。 耗费八百阴德。 …… 现在阴德还九千四百五十。 晋安皱眉思索。 最后他下定决心,宁做凤头不当鸡尾:“敕封!” 这次的大道潮汐持续得时间有些长。 几息后才如潮水般褪去。 晋安迫不及待就拿起秘籍翻阅,果然心法又多补足一层,现在一共是四层。 一流武学秘籍之上,在江湖武林中,有人把它称作是武林绝学,登峰造极。 练到这个境界的人,都是绝顶一流高手,每位高手都掌握了一门玄之又玄,深奥至极的武林绝学 这回消耗阴德一千二百。 圣血劫的成功率,提升至七成。 想不到这回居然一下子提升三成的成功率。 这次不仅是精神武功威力得到加强,并且还又多了一个新招式,惊神劫! 能直接朝对手发动神魂攻击。 但必须精神修炼至第四层心法,神魂锤炼足够强后,才有足够的神魂支撑修炼此法。 …… “七成成功率吗?” 按理来说,晋安到此刻,应该停手才对。 除非他今天真的命衰到喝凉水都塞牙缝,连七成成功率都未能练成圣血劫。 晋安的目光,在新出现招式惊神劫上停留了片刻,随后:“敕封!” 阴德二千四百。 在绝世宝典之上,是盖世神功。 盖世神功,出神入化,化腐朽为神奇,一人可敌一国,一人足以盖压一国所有武学天才的锋芒。 当然了,晋安觉得这种修辞法应该是有些夸张的,这里的一人可敌一国,应该指的是小国。 像康定国这种疆域辽阔,地理辐射广泛,人口万万,聚集了不知多少风华绝代天才、武林门派、武学大宗师、道家释迦高手多如牛毛,已经超越了一人之力的极限。 圣血劫成功率这回提升至九成。 果然如晋安所料,自从跨入绝学宝典开始,每提升一个品阶,《天魔圣功》就每多一个新的绝学招式。 而这回新演化出来的绝学招式是天地法身!托天法身! 当《天魔圣功》提升到盖世神功时,已经由量变发生质变,不再有锤炼神魂的心法,而是将此前所有心法都融会贯通,万法归一,最后融合,变化成了一本玄奥心经与心经其中一页的观想图。 那张观想图是一尊三头六臂的托天大魔神。 托天大魔神,长着三头六臂,身躯魁梧,手臂如摘星拿日月,腿脚如山川磅礴,气势万古,他是一尊人族圣王,一身本事变化万千,六臂托天,镇压天地,似在抗击某个天外大能,三头仰天作意志不屈咆哮,似魔又似神,疯癫桀骜,目光桀骜不驯。 托天大魔神的三头六臂,手掌呈虚握之势,似各掌握一门神通,虽一人独抗整个天地,却依旧无法被这片天地埋没它的不羁意志。 但此刻六臂手掌却空空如也,神通不见…… 或者说是,神通缺失了? 这已不是普通画道了,而是无上画道,比历史上的什么诗画大家都高明出许多,神乎其神。不说其它,单凭这画道,倘若流传出去,都是国画,一国之宝。 观想图? 晋安惊讶。 这门武林精神武功秘籍,已经逐渐脱胎换,有那么点道家武功的意境了。 法身是道家称呼。 在释迦称呼是法相。 练气士之后的境界,是元神出窍。 当神魂修行坚固,练成道家法身或释迦法相,不再是脆弱暴露在空气下的虚弱神魂。 不再是随时都能被一口微弱风儿吹跑。 或是被屋里灯芯的微弱火苗给灼伤神魂。 而是可以元神出窍,遨游天地的法身或法相,已经参与元神斗法。 当然了,这里的元神出窍还是只能当个夜游神。 不能在白天元神出窍,或者元神法身抵抗不了天地炽热离火,元神如坠落进火山,天地烘炉,瞬间灰飞烟灭。 晋安此前借助六丁六甲符,数次元神出窍,元神斗法,便都是在这个境界了。 由此可知,晋安此刻内心的喜悦有多么大了。 只要他练成这门《魔天圣功》,完整观想出托天大魔神来,那么就是他不再借助六丁六甲符也可以元神出窍,元神遨游,元神斗法之日了。 果然不愧是盖世神功之流,号称能盖压一国所有武学天才的锋芒。 当他能自由元神出窍,已经有了仙道中人的味道,逐渐脱离世俗凡人肉胎的限制,什么一流高手,绝顶一流高手,只要还属于凡人肉胎,就都逃不过他的仙道之术击杀。 若是再碰到像朴智和尚那样的一流高手,那就真的是生死全在他一念之间了。 连反抗机会都没。 若是再碰到像何府五通神那样的阴祟,不借助六丁六甲符,他兴许也能有一战之力了。 晋安想想就有些心潮澎湃。 这说明武林绝学敕封到后面,也能与道家、释迦高手同争造化,那些有武入道,武碎虚空,真武大帝的神话传说,并非是空穴来风,肯定是有前人也跟他一样,有过有武入道的先例。 而且,有武入道比拜入道门,修行道教仙法简单多了。 起码像一些药材、丹药,世俗武林里都能轻易找到。 哪像他练个《五脏秘传经》,光是丹药那几味珍贵材料,就大大拖慢了他的修行进度。 接下来。 晋安准备尝试看看。 在不借助外力之下,试试看他第一次观想三头六臂的托天大魔神画像,能观想到什么程度。 因为晋安有六丁六甲符贴身而放,时时刻刻温养神魂。 而三次敕封的五雷斩邪符,本身就有洗涤念头杂质,让魂魄更加精纯,凝练,壮大的效果。 再加上晋安有过不少次静心入定,元神出窍的经历,次数多了,也就逐渐熟能生巧了。 所以,晋安这次静心观想托天大魔神画像很顺利。 几乎没遇到什么阻碍。 晋安顺利观想出托天大魔神,但这时的托天大魔神只是一具粗糙的空皮囊,虚有其表,毫无任何神性。 并没有真正观想出托天大魔神的传神意志来。 诸如每一根骨骼、每一根肌肉线条、每一根汗毛、每一根毛发…不屈意志、勇猛不败的桀骜目光,敢于扛鼎天地的磅礴气势等等,都没有纤毫毕现,掌上观纹的仔细观想出来。 充其量只能算是具空壳。 接下来,晋安改掌上观纹般的仔细观想起托天大魔神的不屈、桀骜、不败、勇猛意志。 好在他神魂比普通人壮大不少,在他坚韧不拔的不断观想之下,当托天大魔神的六目被他观想成功时,心魔劫也水到渠成的练成了。 晋安打算再接再厉,争取把圣血劫也练出来。 然而,晋安很快被残酷现实打败,他的神魂修为还不足以观想出托天大魔神的其余身体部分细节。 头颅部位的精细、复杂难度,远比观想眼睛的难度打出太多了。 上至颅骨血肉、皮肤,下至每一根毛发,这些都需要磅礴神魂力量,才能勾勒,观想出来。 而观想头颅,恰好就是事关人体脑域开发,精神淬炼,所以它是开启圣血劫的重要一环。 面对这个失败结果,虽然在晋安意料之中,毕竟这次的敕封可是花了他四千八百阴德。 史无前例的大投入。 这么多阴德若放在以前,他连想都不敢想。 现在却全都被他敕封一本秘籍。 如果真的有那么轻易练成,倒是一点都不符合这四千八百阴德了,只能说是徒有虚表罢了。 所以,这《天魔圣功》越是难练,晋安越是干劲十足,恰恰证明了他这么多阴德投入是值得的。 可心里想是这么想的,但面对失败,晋安还是有些期气馁的。 好在这《天魔圣功》上,就有二张专门用来修炼神魂用的养神、滋养人体精神的药方。 这二张药方,也不知道是那个叫“王张”的人,他们家族花费了多少代价,付出多少条人命,才一一试药出来的安全药方。 这二张药方,分别是《清心养神八味丸》。 和《清虚丸》。 这二张丹方,作为家族核心之秘,那个叫“王张”的人,自然是不会蠢到卖给晋安了。 这二张丹方都是原本秘籍上的。 当晋安从对方尸体上搜到《天魔圣功》的原本秘籍时,自然也得到了这二张丹方。 这二张药方里,《清虚丸》药效最强,但药材也最珍贵,最难凑齐。 不过,当晋安看过丹方后,他人视若珍宝的药材,到了他眼里却跟吃饭一样是家常便饭。 敕封! 晋安对着早已事先准备好的《清心养神八味丸》,进行敕封! 阴德消耗一百。 他现在还剩阴德五千九百五十。 晋安之所以不敕封《清虚丸》,是因为他担心自己药效过猛,反倒成了毒药。 所以才敢先敕封药效弱一些的《清心养神八味丸》。 …… 哗哗—— 哗哗哗—— 梅雨已经持续下了七天,老道士经常找晋安吐槽,要是再这么一直下雨不停,要是再不出太阳,道观里的筷子都要发霉了。 到时候就要靠左手上茅房,右手抓饭来吃饭了。 对于老道士的时不时发几句牢骚,晋安也只当是老道士的日常牢骚,并没有当真。 他又不是电母和雨婆,还能控制下不下雨? 虽然梅雨一直下不停,晋安无法在院子里练武,只能在屋内修炼,所以他这几日天天都在屋子里闭关修炼精神武功。 在百年大药的不停进步下,晋安没日没夜的修炼,越是修炼,越是神魂壮大,晋安感觉自己越是精神抖擞,生龙活虎。 每天都是精力充沛。 晋安很清楚。 这是因为他神魂有了长足进步的关系,每天睡眠时间越来越少,只需短暂睡眠就能一扫一天里的所有疲惫。 而在他这种没日没夜的修行,与每日每夜都有他亲手捏制的百年药材药丸如吃糖豆般的不要本钱支撑下,短短七天时间,在晋安身上,可谓是进步如飞。 这日。 是夜。 屋子外头的梅雨还在哗哗下着,屋檐水珠成串,噼里啪啦不断坠落着。 但这丝毫没影响了晋安的静心入定观想托天大魔神,反而在这种极动之中,难得寻觅到天地只剩下雨声,没有其它杂声的极静。 今天是晋安修行到了关键的时刻。 因为按照晋安的预估,就在今晚,他就能完整观想出托天大魔神的头颅,包括血肉、皮肤、口鼻、牙齿、五官…… 一寸,一寸。 一点,一点。 晋安此刻,越是不断观想,揣摩托天大魔神的头颅,越是感觉昭昭虚空中有星光线条入脑。 那些星光线条照到他头颅的每一寸肌肤,皮膜,渗透入皮膜,如一条条蚀骨之虫钻入大脑,刹那,所有酸甜苦辣,麻酥痒痛,都齐齐入脑。 他精神恍惚,甚至开始分不清自己此刻观想的,到底是托天大魔神的头颅,还是观想的是自己本尊。 只觉全身开始刺痛、奇痒。 越来越难熬。 晋安咬牙苦撑,尽力坚守住心台最后一片清明。 《天魔圣功》虽然敕封后威力大增,可修炼难度同样的倍增,晋安感觉自己此时就如汪洋飓风里的一叶苦苦支撑的扁舟,看不加漆黑汪洋的尽头,随时都有可能心台失守的冲刺圣血劫失败。 脑域。 是人体最玄奥、神秘所在。 就在晋安快要分不清虚实,快要模糊了托天大魔神头颅与自己头颅之间的虚实界线时,忽然,咔嚓! 一声雷霆轰鸣。 如晴天霹雳。 炸在晋安耳畔,晋安瞬间清醒,眼前的漆黑汪洋瞬间被撕裂不复存在,而此前感受到的浑身酸甜苦辣痛楚也都全消失不见。 晋安心头一动。 当他再观想托天大魔神时,果然观想出完整头颅。 托天大魔神一个变化,变成三头六臂全身像时,其中一臂的掌心中,虚托着一只眼睛神通。 另一只手掌虚拖着的神通,则是雷霆符号…… 正文 第145章 淫祀暗祸(5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写在开头:抱歉,上一章有个小BUG已修改。阴德总数算错,应该是最后还剩一千五百五十。) 观想着托天大魔神掌心里的眼睛与雷霆符号。 晋安人微微一怔。 随后人乐开怀。 这很明显嘛。 他修炼的这门精神武功,最终看来一共会练成六门武林绝学。 按照道家说法,就是最终会练出六门神通。 “看来第三臂掌握的神通,如无意外,就是惊神劫了。” 晋安想到这,又思索起另一件事。 “我之前听到的那一声晴天霹雳,把我从逐渐模糊了的虚实界线中惊醒回来,会不会是一直贴身而放的五雷斩邪符助我一臂之力?” “也正是因为有五雷斩邪符助我一臂之力,所以我的圣血劫才会觉醒出雷霆之力?” 思及此。 晋安掌心一握,再一张,噼里啪啦,五指间有电光流窜。 只是那些电光微弱。 还不足以在对敌时,对对手造成真正实质伤害。 这在意料之中。 毕竟他今天才刚练成圣血劫。 随后,晋安右手一个手刀,劈断桌子一角,在木桌伤口处有明显被电光劈过的黑痕。 左手握爪,在墙上抓出五指洞,墙上的五指洞周边也有一圈黑痕。 不管是掌刀上的电光还是指爪上的电光,都只打出黑痕,布条一抹便抹掉了,就像是电火花闪灭了一下,毫无威力。 而非是那种造成实质伤害的高温焦黑。 镪! 晋安拔刀出鞘,持刀的手掌上有电光跳动,电光顺着金属刀身,快速传导遍全刀。 噼里啪啦。 刀身电光来回跳跃,电弧如细蛇流窜。 看着手掌上、刀身上的电光,晋安露齿一笑,他开心的笑了。 虽然现在威力还很弱。 但来日方长。 …… 按照《天魔圣功》上的记载,圣血劫最容易练出来的异术,一是控水,二是控风,三是控土,因为这两者在身边无处不在。 人每时每刻都能随时接触到水与风。 第二梯队最难练出的是金、火等。 火最霸道,最难练成,也是最为危险的,稍有不慎就会引火自焚。 第三梯队最难雷霆与光。 因为雷霆集合了火的霸道与赤阳,又集合了金的杀伐与凶险,是万法之首。 而光则是虚无缥缈,看不见,摸不着的昭昭虚空之物,只有神明才能直视光的速度与凶险。 晋安之所以会猜想到,还是因为六臂托举着的雷符,分明就是五雷符! 花费这么大代价,终于把心魔劫与圣血劫练成,晋安当即迫不及待的元神出窍,想要看看自己的精神武功修炼成效。 静心。 静心。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太激动的缘故,晋安这回多花了一些功夫才静下心,入定,出窍。 人一轻。 感觉身轻如鸿毛。 下一刻,晋安已经成功元神出窍。 但此时的晋安元神,还依旧是自己的模样,还是正常人形。 可就在下一刻,当他观想托天大魔神画像时,他元神变化万千,刹那变身为身高丈许的三头六臂托天大魔神,身体伟岸,魁梧,如巨大阴影拔地而起,顶天立地。 其中三头、六目变幻得最为逼真。 每一寸血肉、皮膜,都是纤毫毕现,栩栩如生。 尤其是最上面的二臂手掌,虚空托举着一眼,一雷符。 那颗眼仿佛并不是一个死物,而是一个活物,时不时眨动一下,凝视四周虚空,洞察,勾动四周虚实,引人心魔,堕落,幻象重重。 而另一只手掌上虚托着的雷符,有电蛇环绕,寻常邪祟根本不敢直视这枚雷符,因为雷霆是世间一切阴祟、邪魅的克星。 是万法之首。 专破除世间一切邪佞。 晋安心头一动。 随着他念动一个转动间,咔嚓! 轰隆! 托天大魔神掌心中托举着的雷符,居然当空打出一道闪电霹雳,直接将晋安房间的屋顶劈出一个大窟窿。 哗啦啦,瓦砾碎片砸落一地,屋子外头的雨水顿时顺着屋顶大窟窿,漏水进来。 这就有点像是龙虎山的纯阳掌心雷仙术了,霸道至极。 圣血劫不仅能在现实中动用,就连神魂也能动用圣血劫练出的雷霆之力? 晋安先喜后惊。 他赶忙回魂归壳。 而就在他魂归肉躯时,住在隔壁厢房的老道士和削剑都齐齐跑过来查看情况。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哪里打雷了?道观里哪里被雷劈了,怎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当老道士看到晋安屋顶的大窟窿时,顿时吃惊道:“小兄弟你做啥亏心事,连雷公电母都要天打五雷轰你?” 晋安脸黑。 老道士这是骂他呢。 “为啥被雷劈就一定是做亏心事,就不能是天妒英才?” 老道士面对晋安的话,明显是不信的,那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小兄弟你唬弄鬼呢。 晋安赶走老道士和削剑后,见这间屋子漏雨,今晚是没法住人了,索性抱起被褥换另一件干净厢房住。 好在道观里别的不多,家徒四壁的只剩下空房最多了。 这次晋安重新元神出窍后,改小心些了,他不敢再贸然在屋子里玩电,雨天玩电真的容易遭雷劈。 当再次元神出窍后,六臂里托举着的那枚雷符,暗淡了不少,不再如刚才那般明耀,给人带去威胁感了。 晋安皱眉。 他知道这是因为他初次修炼圣血劫的原因。 体内积攒的雷法还不够。 而按照《天魔圣功》里的记载,要想修炼圣血劫或是恢复雷法、火法、金法等,唯一方法就是借法修行。 所谓的借法修行,着重在于一个“借”字,说的便是借助雷雨天气修炼雷法了。 但这跟自寻死路没区别啊。 晋安怕自己刚站在大树底下,手拿铁棒当个人形引雷针,下一刻就被劈熟了。 晋安如果没记错的话,随随便便一道闪电的温度,就堪比上万摄氏度。 输出功率相当于一座小型核电站了 没人能直接硬抗大道之威啊。 所以晋安才说这跟找死没区别。 这借法修行就是有借无还的借,借法前都是孙子,借到法后那就是大爷了。 倘若他的圣血劫练出来的是火术、土术、金术、水术、风术、音…呃,玩音乐就算了,随便哪个异术都行啊,这些在大自然都是最常见的,而且危险系数最少,随处都可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雷法虽然是万法之首,但修炼起来同样也是万法最险。 好在晋安很快想到了办法。 他打算借人体生物电修行。 想到便马上尝试,晋安元神归位,然后尝试修行。 但没多久。 晋安便退出圣血劫的修炼。 人体生物电实在太微弱了,见效慢,晋安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个只能作为最后万不得已下的下下策。 “难道真的要冒险在雷雨天气下当人体引雷针?” 晋安开始苦思冥想,蓄电池与直流电的原理是啥了? 可很快他暗骂自己一句舍近求远,怎么把五雷斩邪符给忘记了! 晋安拿出五雷斩邪符,看着手里画着五颗雷图的黄符,眉开眼笑的乐了。 “符兄,借点雷法呗?” 哎呀! 雨夜下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 房间里多了个头发倒数跟个刺猬球似的,浑身焦黑,口鼻冒青烟的黑人。 咚。 咚。 隔壁的老道士轻轻拍墙喊道:“小兄弟你大半夜又在弄啥子勒?” 晋安:“……” 老道士不放心的又隔墙喊道:“小兄弟你该不会又遭天打雷劈了吧?” 晋安:“……” “我没有!” “我不是!” “别瞎说!” 晋安否认三连击,每说一句,就口吐一次黑烟。 见晋安还活着,老道士终于放下心,不再拍墙喊话了。 既然三次敕封的五雷斩邪符行不通,威力太大,以现在的血肉之躯还扛不住,晋安只能转而改想其它办法。 好在晋安此前在昌县的时候,跟老道士买的那一大麻袋黄符还在,而且还剩下非常多。 晋安赶紧奔回原先房间,扛来一麻袋黄符,又重新回到那间新的厢房里。 不久后。 敕封! 晋安开始对一次敕封后的五雷斩邪符,不停薅起羊毛来。 他的薅羊毛方法很简单。 不断揣摩五雷图上的纯阳雷法气息,利用圣血劫,如抽丝剥茧般一点点蚕食雷图上的纯阳雷法。 人一次次被电。 一次次头发倒竖。 又一次次锲而不舍的继续薅羊毛,借法修行。 这时,晋安开始庆幸自己修炼《黑山功》和横练一身筋肉皮骨膜的好处来了,身体坚韧结实,不惧一次次雷法炼体。 晋安发现了这个圣血劫的另一个好处。 那就是借法修行时,雷法有炼体,淬炼身体杂质的效果,让横练功夫的进展更快了。 圣血劫练出的雷法,居然还有这效果,这可真是个意外之喜啊。 晋安觉得他有必要再多多琢磨这雷法的其它用途。 作为万法之首,用途应该不会就只有这么简单。 …… …… 岭前乡。 “饿……” “饿……” “我好饿啊……” 夜半时分,一名饿妇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她一开始捂着被子。 想要极力忘记这种饥饿感。 可她越是捂着脑袋,面色越苍白,人饿得肚子痉挛,身体抽搐。 最后实在是饿得受不了的这名饿妇,连油灯都不点,开始下床摸黑走出屋子。 吱嘎。 她推开房门。 淅淅沥沥,屋子外还在下着梅雨,这是一座有钱人家的大庄子,大庄子里的厢房不下几十间,住了不少人。 已经饿得身体痉挛的饿妇,已经顾不得外头下不下雨了,她冒着雨,全身都被雨淋透,身上衣物紧紧贴在身上,凸显出成熟曲线。 她披头散发,在雨水里跌跌撞撞的走进厨房里,开始一阵翻找。 身体越是饥饿。 她就越是疯狂。 她掀开锅盖,把锅里的剩菜剩饭全都吃光。 可身体的饥饿还是止不住。 然后她开始吃厨房里储备的瓜果蔬菜腊肉火腿等。 咔嚓! 咔嚓! 一顿狼吞虎咽,如饕餮进食。 她翻遍厨房,都再也找不到吃的后,她开始吃木桶里的泔水。 大庄子里人口多,那些泔水有好几桶,一片片烂菜叶,鱼骨头,全被她一把一把抓起来,毫不顾忌口感与那已经发馊发酸的恶臭气味,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 “饿……” “我还是好饿啊……” 等吃完几桶泔水后,她还是很饿,披头散发,浑身湿透还在不断往下滴答水的饿妇,开始找起来厨房里一切能吃之物。 厨房里一阵锅碗瓢盆的翻动,摔砸之声。 厨房里的动静,很快吵醒了住在附近的下人。 下房里,有几名下人被厨房里动静吵醒,他们一开始以为是有什么野猫顺着庄子院墙,跑进了厨房里捣乱,骂骂咧咧的起床去厨房赶走野猫。 免得明天被老爷一家人发现,又要扣自己等人工钱了。 只是当他们刚推开下房的房门,厨房里的动静忽然不见了。 “莫非是闯进厨房里的野猫见找不到吃的,跑走了?” 几人一商量,决定还是继续去厨房看看。 结果当几人来到厨房时,却看到厨房的门大开,里面一片狼藉,犹如飓风横扫过一般,锅瓦瓢盆摔落了一地,而且里面但凡能吃的都被偷吃光了。 甚至连泔水桶都被吃光了。 这几名下人脸上一阵惊疑:“什么样的野猫能有这么大力气和肚子,能撞开门?还能喝光所有泔水桶?” “关键是还把厨房里备着为明天做饭用的瓜果蔬菜、生鱼生肉都全吃光了?什么时候猫也喜欢啃玉米棒子和苦瓜了?” “你们看地上有人的鞋印,应该是有人偷偷闯入厨房里偷吃,而且这鞋印挺小的,应该是女子进厨房里偷吃。”另一人观察仔细,手举灯笼的指着地上喊道。 于是,几人打着灯笼,开始在乌漆嘛黑的厨房里一阵寻找。 结果什么小偷、蟊贼都没找到。 就在几人正惊疑不定,打算着要不要把这事上报给管事,排查全大院,找找看那个蟊贼是不是还躲在大庄子里时,忽然,咔嚓! 咔嚓! 像是什么骨头、血肉的大口大口咀嚼声,是从厨房后头传来。 “好像是从鸡圈传来的?” 大户人家都有自己豢养的一些家禽、家猪,几人打着灯笼和雨伞,悄悄摸向厨房后的鸡圈。 雨夜漆黑。 一个浑身湿透的披头散发女人身影,正蹲在鸡圈里,抱着什么东西在不停啃食着。 这几名下人当即就被这如鬼魅般画面吓得浑身血液一凉,都以为是自己撞邪了。 恰在这时候,蹲在鸡圈里女人,抬起脑袋看过来,露出了让这几名下人熟悉的苍白面孔。 “大小姐!” 这几名下人全都吃惊看着蹲在鸡圈里的女人,他们非但没有大松一口气,反而全都是头皮炸起,一脸惊恐,惶恐神色。 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场景。 那名蹲在鸡圈里的大庄子大小姐,此时满脸血污与沾着鸡毛,咬死了鸡圈里养着的十几只鸡。 她手里抱着一只已经被她咬断了脖子的死鸡,鸡头已经不翼而飞,满脸都是血污的她,嘴里还咀嚼着大口带血的血肉,手里死鸡已经被她生吃掉大半,嘴里还撕咬着带血生鸡肉。 肚子圆鼓鼓,犹如已经怀胎好几个月。 这血琳琳的血腥场面,直接把这几名下人吓傻,呆愣原地,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这种血腥场面。 …… 府城。 五脏道观。 “晋安道长、陈道长!” “晋安道长、陈道长!” 人未到五脏道观,晋安就先听到道观外传来急促喊声,一名丫鬟急匆匆跑进五脏道观里。 “小莲施主,何事这么慌张?” 先迎出来的,是一直在大殿里画符的老道士,接着晋安也从私人后院走出来。 这名慌慌张张跑进何府里的丫鬟,正是伺候在何府大夫人身边的丫鬟小莲。 “晋安道长、陈道长,出事了,出事了,我家大夫人有急事请两位道长去何府!” “大夫人让我转告一句,两位道长可还记得大夫人那位被送回乡下的大伯母?她家出事了!” 丫鬟小莲因跑得太急,气喘吁吁说道。 大夫人的大伯母? 那个请五通神不成,反遭阴祟淫祀反噬的大伯母? 晋安和老道士知道这事不小,叮嘱一句削剑,留下看家后,立刻跟着丫鬟小莲前往何府。 何府大书房。 当晋安和老道士到时,发现大书房里除了大夫人、李护卫外,还有另一名陌生男子也在。 那名男子一身肌肉结实,面色沉稳,晋安一眼便看出来这人是名练家子。 这人并未坐下,而是老老实实站在一旁,晋安猜想,对方应该也是名何府里的下人? 晋安也算是与大夫人是老熟人了,一番简单打过招呼后,大夫人挥退伺候在身边的两名丫鬟,让她们关上书房的门,守在书房外,不得任何人接近书房。 此时书房里就只剩下五人。 大夫人、李护卫、晋安、老道士、以及那名何府的下人。 见大夫人如此凝重,谨慎,晋安立马知道,这次的事估计不会小。 而大夫人接下来的话,却是让晋安和老道士一怔。 “不知晋安道长和陈道长,有没有听说过活人也能怀鬼胎?” 晋安讶色:“莫非大夫人所指的怀上鬼胎那人,可是何老爷的那位大伯母?” 正文 第146章 古董商人行踪现?风起云涌(6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面对晋安的话,大夫人沉默。 见到大夫人的反应。 晋安明白自己的猜想成了真。 看来这鬼胎的孩子它爹,就是那五通神了。 晋安和老道士对视一眼,瞬间都读懂了对方眼里的震惊。 五通神。 五兄弟。 何老爷大伯母这关系挺乱的啊。 那么问题来了。 这鬼胎要真的能生下来,孩子它爹到底是五兄弟里谁的? 晋安又想起另一件事,五通神已被他斩杀,那他算不算是何老爷大伯母肚子里那个鬼胎的杀父仇人? “……” 晋安想到这,不由惊奇望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大夫人。 今天的大夫人或许是因为事情匆忙,着装稍显匆忙,朴素了些,随意扎着已婚妇人的发髻,露出纤纤脖子,腮边两缕发丝慵懒拂面凭添几分似水柔情的慵懒成熟风情。 大夫人今天未施粉黛,宽袍拂地,衣裳映花,今天定妆平淡的大夫人反倒有种清颜白衫,青丝墨染的温玉柔光气质。 像是比平时年轻了十岁的柔情曼妙女子。 晋安思忖着,何府三小姐今年是及笄,大夫人今年应该也有四十几吧?只是大夫人平日里保养好,身段依旧挺秀,乌发如云,肌肤雪白,所以看着并不显老。 那么大夫人伯母的年龄应该在…… 大夫人似是注意到了晋安的目光,疑惑看向晋安。 咳咳。 晋安岔开话题:“大夫人,何老爷如今有五十岁吧,那么何老爷大哥的年纪应该也有六十了吧?” “那那么何老爷大伯母的年龄怎么说也有五十几岁了,天葵已闭,已经无法怀孕产子…老道,女人天葵已闭也能怀上鬼胎?” 晋安前面几句话是朝大夫人问的,最后一句话是朝坐在身旁的老道士说的。 李护卫:“?” 李护卫一脸震撼,震惊莫名的看着晋安。 何府下人:“?” 他赶紧低下脑袋,假装什么都没听见,也不敢妄自揣测大夫人的真实年龄,同时心头叫苦不迭,晋安道长你这是要害我啊。 我一个下人知道主子的事越多,我怕脖子上的脑袋越挂不住。 大夫人:“!” 大夫人眸光斜睨,瞪了眼晋安。 这次被坑最惨的,莫过于要属老道士了,他苦着脸看看晋安,又偷偷瞄一样脸色越来越不对,脸上好像有层寒霜正在酝酿的大夫人,老道士现在是回答是也不对,回答不是也不对。 老道士左右为难,心里嘀咕小兄弟你这是挖了个火坑让老道我跳啊,好在这时,大夫人开口了:“我家老爷的大伯,是后来续的弦,张氏今年刚好三十。” 至于女人五十已关天葵,究竟还能不能怀鬼胎,晋安最终还是没能从老道士口中得到答案,因为大夫人开始让那名何府下人讲起事情所有经过。 那名何府下人叫赵三,是何家安排在祖宅里的护院之一。 而何老爷大伯母名叫张湘云。 随着何老爷大伯母张湘云闹出了那件家门不幸之事,何老爷大伯和大伯母后都被赶回乡下祖宅后,不久,何老爷大伯便休了这个发妻,从何家祖宅里赶出去。 后来这张湘云便被娘家人接回去了。 说起来,何家祖宅,何家、何老爷大伯和张湘云都是岭前乡里人。 随着何老爷做生意发了财后,何老爷这位大伯也算是老牛吃到嫩草,早年丧偶的他,怎么受得了糖衣炮弹的诱惑,一来二回糖衣炮弹后,后来就跟比自己小三十岁的张湘云再续弦上了。 随着张湘云被赶出何家祖宅后,人就一直疯疯癫癫,彻底疯掉了。 不过,大夫人心善,见张湘云人已疯,已经受到应有报应,她未把事做绝,并没有让何家人到处宣扬张湘云的不检点之事。 毕竟这事不管怎么说,对何家人也算是一大污点,所以休妻,再到把张湘云赶出祖宅的事,都是一直低调完成,连把张湘云送回张家去也是晚上偷偷摸摸送走的。 而张湘云娘家的人,就更加不会到处去说自己女儿的是非了,还嫌家门丑事不够多?丢脸不够吗? 而且张家人也不敢得罪财大气粗的何家。 张家人原本在前岭乡里也就只是普通人家。 若非有女儿嫁入何家的这几年里,一直偷偷摸摸往娘家里搬运何家家财,他们张家也发迹不起来,也没法成为前岭乡里除何家外的第二大家族了。 这几年张家可没少当偷吃何家粮仓的老鼠。 自己女儿干出那等苟且之事,何家人不找他们张家讨回从何家搬过去的家财,已经算是大夫人仁至义尽,没把事情做绝了。 既然有何家人主动瞒下自己女儿干的那些事,张家人自然也乐得这样的结局。 所以在两家人的低调处理下,前岭乡乡民们除了茶余饭后讨论,猜测几句,没人知道张湘云被休的真正原因。 继续说回张湘云。 自从她被休掉,回到张家大庄子后,头一个月还是正常的。 人虽疯掉了。 但也没做出过什么出格举止。 一直被张家人关在大庄子里不许出去。 但是这一切平静,都在张湘云被送回乡下后的一个月后被打破了。 张家人发现,张湘云的肚子居然开始一天天大起来。 张家人找来大夫一把脉,说是喜脉,张湘云有喜了,肚子里怀上孩子,按照肚子变大来看已经有身孕四五个月。 张家人知道这事后,都欣喜若狂,以为张湘云肚子里怀的是何家人种,都觉得张家人重新傍上何家有望。 于是张家人赶紧派出几个男丁,找何家人谈谈关于张湘云肚子里孩子何去何从的事。 结果张家人喜气洋洋去找何家人,没多久,又鼻青脸肿的被何家人打回来。 原来,何老爷的大伯,之前一直忙于外地生意,已经半年未回家,张湘云肚子里孩子肯定不是何家的。 何老爷的大伯原本就对张家人有很大怨言,这次张家人居然主动送上门哪壶不开提哪壶,随便扯一个野孩子就说是他何家的种,于是就被何老爷大伯给打得鼻青脸肿,赶了出来。 张家人见何家人不肯承认张湘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何家的,以后也不敢再找何家里理论了,也再不敢提这事了。 而那个时候,何家人也还没有怀疑到张湘云肚子的怀上的,其实就是五通神五兄弟留下的鬼胎。 只以为张湘云水性杨花,早在请五通神进门之前,就已经吃里扒外,红杏出墙偷汉子了。 其实,张湘云肚子里怀上的,的确是五通神五兄弟的鬼胎。 这鬼胎与正常胎儿不同,不必怀胎十月就能出生。 甚至不需要满六月就能出生。 人们常说身怀六甲,六甲是阳神,如果胎儿不满六月就早产必定是死婴,养不活。 所以不满六月就出生的,不是死婴,就是鬼胎。 而张湘云的肚子之所以大得这么快,正是因为肚子里的鬼胎在作怪,怀胎一月等于正常人的怀胎五月,怀胎三至五个月就相当于是正常人的怀胎十月。 但那时候谁都没把张湘云怀孕与阴祟淫祀的事关联起来,毕竟这种事太过匪夷所思,正常想都想不到。 张家人在何家吃了个亏后,就只能关着张湘云,继续在家里养着了。 因为张家人还抱着把孩子生下来,假如这孩子真是何家的种,还有重回何家的可能,所以就一直养着张湘云。 可张家人很快便发现到张湘云的不对劲了。 张湘云肚子大得太快了。 才过去不到十天,肚子就大得跟怀胎六月一样的了。 与此同时,张湘云越来越苍老,人越来越消瘦。 直到有一天晚上,大概是距今二十天前,那晚下着大雨,疯疯癫癫的张湘云,不知道怎么从锁着她的屋子里偷跑出来。 她居然一个人就把厨房里所有储粮都吃光了。 不仅如此,还把鸡圈里的所有活鸡都给咬死,都给生吞进肚子里了。 吃得满脸都是血,嘴里还咬着带血鸡肉。 当时的血腥画面,浓浓扑鼻血腥味,把发现张湘云的几名下人都给吓不轻,都说张湘云撞邪了。 说来也是奇怪了。 怀孕后人越来越苍老,消瘦的张湘云,自从那晚直接生吃了那么多家禽后,人又年轻回来。 但是那个时候的张家人也没多想,只以为张湘云是疯病发作,自己肚子饿了,偷跑出去找吃的。 可接下来,怪事接二连三。 张湘云每晚都能偷跑出房间。 一开始还是偷吃自家的鸡鸭、猪狗。 慢慢的,她开始偷吃邻居家的鸡鸭。 张家人也知道这事,但他们无奈啊,他们也试图拿小孩胳膊粗的铁链都拴过张湘云,可没过几天,张湘云居然硬生生咬断了那么粗的铁链偷跑出去。 而且张湘云的胃口越来越古怪起来,吃活人的饭,一吃就又呕吐出来,到后来变得不管再怎么饥饿都不再碰生火煮熟的饭菜,只偷吃血食。 如果不给她喂血食,白天就会萎靡不振,人苍老得像个老太太。 到了晚上就会鬼哭狼嚎,疯疯癫癫大喊大叫。 一旦丢给她生肉血食后,人又重新变得安静下来。 张家下人或许不知道张湘云之所以会疯掉的原因,但张湘云娘家人都很清楚张湘云为什么会变疯。张家人也开始被张湘云的反常举动吓到,都说张湘云这是中邪了,以为之前上身张湘云的阴祟,也跟着张湘云一块回到前岭乡,不肯放过张湘云,继续上身张湘云。 张家人害怕了,想找何家人求助,但这次的何家人,根本不放人进去。 张家这也算是自己作恶,咎由自取。 他们见求助何家人无望,开始愁眉不展想办法,有人提议把张湘云送走,随便找个远地丢掉算了,这就叫祸水东移。 也有人提议请道士、神婆、先生来驱邪。 张湘云终归是张家老爷子的亲生闺女,哪里肯看着女儿受苦,自己却见死不救,于是开始四处找道士、和尚、神婆、先生…… 也不知道是不是张家人点背,还是张湘云肚子里的鬼胎怨气重,闹得凶,连着三四天找来的几名乡下神婆,都是一点作用都没。 反而随着时间拖延,张湘云肚子开始越来越大。 人怎么关,怎么锁,始终都是关不住。 各种办法都想尽了。 可还是关不住张湘云。 随着肚子大起来,张湘云的力气似乎也变大。 与此同时,乡里被偷吃的鸡鸭越来越多,一开始乡民们以为是有黄鼠狼或野狼进家偷吃。 直到后来。 这些乡民们守株待兔,抓正着脸苍老如个猫脸老太太,半夜摸进别人家院子里偷吃家禽的张湘云。 这可在前岭乡里炸开锅了。 好在张家肯出面赔钱,大伙又都知道张家的张湘云是个疯子,张湘云中邪的事就这么被张家人给隐瞒下来。 张家人继续给张湘云找高人驱邪。 好在张湘云只偷吃家禽,平日里脾气再饥饿,脾气再暴躁,都从未伤过人。 所以这也是张家人肯继续给张湘云找高人驱邪的原因。 可大约四五天前,乡里有人发现一个细节,张家大庄子里的几十口人,已经好些天没出过门了。 当有乡勇进张家大庄子查看情况时,发现找遍张家上下,连一个人都没找到。 别说是张家人,连大庄子里的下人,都一个个不见了,问遍这些下人在前岭乡里的家人,也都说没有回过家。 人们常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可张家上下几十口人,愣是全都消失了,一个大活人都没见到,一个死人都没见到。 尤其是接下来的几日,乡民们更是惶恐发现,前岭乡里的孕妇,开始接二连三早产,每次早产生下来的都是死胎。 连着好几天,已经有十几名孕妇早产生下死胎,导致数十个家庭陷入悲痛。 而且每个早产死胎的孕妇家里,在早产前的那天晚上,都有窗台被人推开,窗台上有人翻入家里的鞋印。 那鞋印并不是男人的,而是属于女子的小脚。 接二连三早产生下死胎,乡里开始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凡是家里有孕妇的家庭,开始全家钉好门窗,全家严防死守保护孕妇。 可还是没用。 人迷迷糊糊睡着,第二天醒来一看,家里屋顶瓦片露出一个大窟窿,有人乘着晚上直接从屋顶进来。 然后没多久,家里孕妇开始肚子痛,早产生下已经没了生命气息的死胎。 这事闹出的人命越来越多,沉入悲痛的家庭越来越多,后来连衙里都被惊动,衙门守了几夜都没用,乡里照样是每天都有孕妇早产生下死胎。 整个前岭乡都已经人心惶惶,但凡家里有孕妇的家庭,都已经拖家带口,纷纷外逃出前岭乡。 没有孕妇再敢待在前岭乡里了。 而衙里见几次守夜都没用,一直没抓到到底是什么人潜入孕妇家里害人,连是人还是什么不干净东西在作乱都不知道,于是派人来府城府衙搬请救兵。 请求府衙派出衙门高手或请出白龙寺高僧,救救前岭乡。 赵三继续往下讲。 为什么后来大家会把这事怀疑到是张湘云怀了鬼胎的事。 原来,就在衙门派人去府城里搬救兵的第二天,前岭乡来了一伙外人,那伙外人自称是古董商,来前岭乡里收一些古董的。 “古董商?” “古董商!” 老道士和晋安齐齐吃惊看向那名赵三。 “他们真的是自称古董商?” 晋安郑重问赵三。 赵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眼前两位道长,一听到那伙古董商的名字时,都表露出一副很吃惊的样子,可他还是点点头,说的确是古董商。 当得到赵三的肯定答复,晋安和老道士相视一眼,眼底里浮现出凝重与疑惑,那伙古董商到底是不是到过河谷村,害死阴阳先生,抢走斩蛟刀的那伙古董商? 此时,就连大夫人也都眸光好奇的望过来,问晋安怎么回事? 是否认识这伙古董商? 晋安摇摇头,并没有解释太多,而是让赵三继续往下讲。 这次他脸上神色郑重了许多,不再如之前像个局外人般轻松,开始关注赵三谈到的有关那伙古董商的每一个细节。 赵三继续往下讲。 那伙古董商来到前岭乡收古董,可那时候的乡民们人心惶惶,哪还有什么心情做生意。 甚至是看到这些外地人,都把心头怒火,迁怒到这些外地人身上,要把这些古董商赶出去。 但那伙古董商人非但未生气,反而问乡民们是不是碰到什么难事,他们常年走南闯北,也碰到过一些怪事,或许能有解决办法。 乡民们当时也是病急乱投医,一听那伙古董商这么说,于是七嘴八舌的把最近发生在前岭乡里的怪事都诉苦出来。 同时也有乡民把自己的心底猜想说出来,猜想这会不会是张家那个怀孕的疯婆子在半夜出来偷孩子? 要说前岭乡哪里最怪,就属满门几十口人一夜不见了的张家人了。 疯婆子?那伙古董商当即询问是怎么回事,等听到张家怪事与张湘云怪异行为举止后,那伙古董商立刻前往张家。 结果他们一到张家,古董商里就有人说张家里好重的阴气,再后来,他们又顺藤摸瓜的找上了何家祖宅。 那伙古董商是三日前找上何家的,何家老爷子把一切真相都告诉了那伙人,包括张氏因为记恨大夫人,请五通神害大夫人不成却反遭反噬,与淫祀五通神荒诞淫乱的那些事。 赵三口中的老爷子,就是何贵的老父亲了。 老人家身子弱,不宜舟车劳顿,又念旧情,讲个落叶归根,所以一直留在乡下祖宅,并未搬来府城住。 那伙古董商听完后,说这次前岭乡孕妇生死胎的事,十有八九就是张湘云肚子里怀的不是正常胎儿,而是个鬼胎。 鬼胎最凶残,好食血味来滋补,成长。 一开始只吃普通家禽。 到后来,鬼胎越长越大,胃口越来越大,普通家禽已经无法满足鬼胎的胃口,就会改吃人了。 等到连吃人都满足不落的时候,就会开始操控母体,专门在入夜后,偷偷潜伏进其她孕妇家,偷吃其她孕妇的胎气和胎儿的三魂七魄。 而这孕妇一旦动了胎气,结局就只有一个了,胎死腹中。 而真到了偷吃孕妇小孩的阶段,就是这鬼胎快要成长完毕,过不多久就要马上降生了。 说着这些瘆人话,就连赵三这么一个血性汉子,也是在白天吓得不轻,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待缓和了下心绪后,这才咕咚一声吞咽口唾沫,继续往下说着。 那伙古董商人看起来见多识广,像是有大本事的人。 何家老爷子很信任这伙古董商。 于是,何家老爷子想为何家永绝后患,免得张湘云一直对何家,对大夫人死缠烂打不放。 所以就想请那伙古董商人斩妖除魔,替何家,替前岭乡父老乡亲们驱邪,保一方水土平安。 由此产生的费用,何家全包揽下来了。 那伙古董商人很得何家老爷子的信任,面对何家老爷子的恳请,这伙古董商人居然真的同意留下找到失踪了的张湘云,替何家永绝后患。 但何家老爷子还未完全老糊涂。 这位老爷子也并非是完全信任那伙突然冒出来的古董商人,深深懂得什么叫一个篮筐不能放所有鸡蛋。 当得知此次前岭乡危机的背后,还牵扯出张湘云跟五通神鬼胎时,何家老爷子立刻命人来府城,通知大夫人这个消息,让大夫人请高人救何家祖宅,救前岭乡正处于水深火热中的百姓。 这时,坐在上位的身段挺秀大夫人,转头看向晋安与老道士这边。 “晋安道长,陈道长,这便是我今日找到两位道长的原因了,虽然管辖前岭乡的衙门已经派人来府城请求救兵,但我还是想恳请两位道长这次能再出手相助我何家一次。” “我已得到消息,前岭乡派来的人,一路快马加鞭,已在昨日赶到府衙,府衙也已经说动白龙寺,白龙寺与府衙的人,昨日已赶往前岭乡。” 晋安闻言,目露惊讶。 又是府衙。 又是白龙寺高僧出手。 又是那伙不知是否就是害死阴阳先生的神秘来历古董商人。 一个小小前岭乡,一下就集齐了三伙势力。 如果再加上大夫人也横插进去一脚,那就是四伙势力,齐齐搅动一个小小前岭乡的泥潭了。 假如那伙古董商人,真的就是为了一口斩蛟刀而害死阴阳先生的那伙家伙,按照这伙古董商人无利不起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狠辣性格,恐怕这前岭乡的浑水,不会像表面那么简单啊…… “虽说白龙寺已有高僧前往前岭乡斩妖除魔。” “但这次或许将会是我何家遇到的一次最大危机,而那张氏或许就是冲着我来的,我怎么躲都躲不开,所以我会亲自动身前往何家祖宅主持大局。而为了以防万一,同样也是为了保存何家平安,再次恳请晋安道长与陈道长助我一臂之力。” “我何家上下必定感激不尽。” 大夫人默默看着晋安。 上次斩杀五通神,她见识到了晋安的本事,不是那些乡野假道士,知道晋安若肯出手相助,她此次亲自动身去前岭乡主持大局的安全,大事可成。 / Ps:本章共6500字,只收费6k字,后面500字是后来免费添加的(??ω??) 正文 第147章 借生辰八字,借运势(5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岭前乡与府城间的距离。 如果是按照一人配两匹快马。 一路不停的快马加鞭赶路。 只需要一天时间就能赶到。 但如果是马车赶路,路上就要耽搁三天左右了。 最终。 晋安答应了大夫人的请求,来岭前乡一趟。 除了大夫人允诺的必有厚薄。 他也是打算斩草除根。 永绝后患。 免得张氏肚子里的鬼胎真成气候,降生下来,然后怨气冲天的找他这个杀父仇人报仇。 连坐三天的马车,头两天还算好,官道并不是太颠簸,可最后一天离岭前乡越来越近后,路上就开始越来越颠簸了。 一路上越来越不好走。 这是一支车队。 足足有三辆马车。 每一辆马车都由二匹耐力最持久的马驹拉着。 而在车队前后还有十几骑何府养的嫡系护卫,保护在前后,防止有哪个不开眼的山贼把主意打上这支何家大夫人的车队。 这些护卫可不是何府那些普通护院可比的。 身材孔武有力,太阳穴鼓鼓,座下马驹一侧放着把牛角弓,一侧放着一袋箭矢。 这种牛角弓,没个二三百斤力气开不了弓。 如果想拉开满弓,没个五六百斤绝对不行。 这些人都是能骑善射的好手,根本不怕那些马贼的骚扰骑射,若是碰到寻常山贼,直接百步外射杀。 这些都是何府养的嫡系护卫精锐。 按照晋安跟李护卫打听到的情况,这些嫡系护卫都是介于三流好手与二流好手之间的横练高手,下了马能擅长用刀枪剑棍,上了马能骑善射,纪律严明,是按照康定国骑兵规格操练的。 每培养一人的开销,就是几百两白银。 说是用钱硬生生砸出来的高手也不为过。 一人几百两白银砸,这里十几人,相当于是万两白银在移动,何府果然是财大气粗。 晋安这一路上,也没有闲着,他一直在不停观摩,揣摩托天大魔神观想图,每天都在精进精神武功。 反倒是老道士这最后一天,屁股被颠得不行,最后干脆走出车厢,坐在车头,与李护卫五湖四海的聊起来。 所以此时的车厢里,就只剩晋安与一直发呆不动的削剑了。 这次碰上古董商人一伙,最后很有可能会演变成群战,晋安自然是要把削剑这位盗爷高手给带上了。 要万一真碰上大群战,也不至于孤立无援。 至于道观里的那头贪嘴傻羊。 晋安暂时丢到何府里养着了。 估计现在正有一堆母羊围着咩咩咩,沉醉在酒池肉林里无法自拔呢。 要是有人能为晋安负重前行,他也想岁月静好啊。 一想到何府里那位一心想撞次邪灵的李胖子护卫,这次也跟着大夫人车队来岭前乡,晋安的心里总忍不住一股莫名喜感。 李护卫这次总算是得偿所愿的撞邪灵一把了。 不知道这回见到吃人的鬼胎后,李护卫还会不会继续一心想着找无头村当无头尸王了…… “小兄弟我们终于到岭前乡了,老道我已经看到山脚下的岭前乡了。” 老道士的声音,在车厢外喊道。 晋安闻言掀起布帘,立刻有土路上的呛鼻尘土飞扑进来,车厢外黄蒙蒙一片,视野很差,晋安赶紧放下布帘挡住外界的漫天黄土。 马车又行驶了一段路,待路不怎么颠簸后,晋安这才又掀开布帘。 这次车厢外好些了,虽然还是有黄尘飞扬,但因为背风的关系,不像之前那么难受了。 现在马车正在半山腰,正在往山下赶路。 从晋安的位置,恰好看到在山脚下,有一大片开阔地,田野漫漫,接天连地,水清一色,周围青山环抱,衬托着平静,祥和的田野风光。 按照老道士的话来讲,这是个风水宝地,岭前乡背靠五座山,正北方是一马平川,每天日照充足,这是个安置阳宅的风水宝地,叫五福临门, 晋安虽然不懂老道士的那些风水堪舆调调。 但光是远远看着山脚下的田野风光,的确是让他身心开阔不少。 听说人心胸开阔,则祸已远离。 随着越来越接近岭前乡,晋安也看到岭前乡的四面,有高墙筑立,呈现不规则的矩形 那些高墙还修有简易墙垛,能简单防备山贼、盗匪的侵袭。 而在岭前乡里,又有两座最大的庄子。 一座大庄子里人气热闹。 另一座占地面积小一半的大庄子里,则是空荡荡,连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晋安心思一动。 看来那座无人大庄子就是张家人的宅子了。 随着马车不停移动,不停变换方位,晋安也从多角度看到张家大庄子的情况。 那是座三进的院子。 大宅门。 垂花门。 外院、内院。 厢房、耳房、下房、正房、厨房…… 在内院里还有一片树木郁郁葱葱的小花亭。 就当晋安准备把目光转向何家祖宅时,忽然,他目光一凝。 张家大庄子里不知什么时候站着名老僧,那名老僧同样也是看到了何家大夫人的浩浩荡荡车队,平静注视着车队进入岭前乡里。 岭前乡说大也大,说不大也不大,听大夫人介绍过,岭前乡的人口大概有千多户。 一条中轴线,贯穿了整个岭前乡。 车队一进岭前乡,却发现岭前乡里的气氛有些不对,这里太平静了,一路上鲜少能见到几个人。 人气萧条。 许多商铺的大门关闭。 这看起来就像是最近闹邪厉害,不少人都逃出了岭前乡。 车队继续在岭前乡里前行,要想前往何家祖宅,必定要经过张家大庄子,当车队经过张家大庄子时,看到原本被官府贴了封条的庄子大门,此刻已经被人撕掉封条。 晋安不由想到此前在半山腰时,在张家大庄子里看到的那名老僧。 目露沉吟。 他对张家大庄子施展了一个望气术,结果这一望,让他很是意外的一怔。 车队只是路过张家大庄子,一路上并未停留,继续往何家祖宅赶去,但自从对张家大庄子施展过一次望气术后,晋安在接下来路程上的眉头就没松开过了。 他像是在张家大庄子有了什么意料之外的发现。 车队穿过人气萧条的街道,当来到何家祖宅时,这才终于见到了不少活人,何家祖宅内马上有不少人出来迎接。 当看到大夫人从马车内下来时,何家人欢呼一片,不少人脸上都露出笑容。 晋安感觉这些人的笑容,更多的是如释重负的笑。 像是一下子找到主心骨。 而当看到晋安和老道士这对一老一少组合的道士时,这些何家下人都纷纷投注来好奇目光。 晋安自从练武后,五感敏锐,听到这些下人在偷偷讨论他们。 “这两位道长,就是大夫人提前派人通知的在府城里请到的高人吗?” “我怎么看那位年轻小道士,像僧更多像过道士?” “倒是带头那位老道长的身上有种仙气飘飘的世外高人感,那年轻道士应该就是那位老道长的弟子吧?” 这些下人们的讨论声,很快被第三辆马车吸引走目光。 那辆马车比大夫人坐的马车还要大,宽敞,但一直被帘布遮挡着,隔绝了外界目光,而且也没见里面的人下来。 难道是因为第三辆马车里没有人吗? 大伙开始好奇起来这第三辆马车里究竟有什么? 大夫人并未把时间耽搁在这些旁枝末节上,她带上晋安、老道士等人,轻车熟路的来到何家内院,直接面见到何家老爷子。 何家的老爷子,是位身子骨硬朗的老人家,在老人家身旁,还有几位好几位与何老爷子五官相似,岁数相近的老人。 晋安暗自揣测,这些人应该就是何老爷子的几位亲兄弟吧,也便是何家真正掌话人的高层。 这显然就是一场何家高层的家族会议了。 大夫人挥退身边两位丫鬟,但并未让晋安、老道士、削剑、李护卫离开,很显然,这场事关何家生死存亡的嫡系家族会议,大夫人并不避嫌。 大夫人认为在场的四名外人都是值得她最信任之人。 “小兄弟,你看坐在何老爷子身边的那老人,夫妻宫被黑气所遮,眼角的奸门断裂,说明夫妻生活已经走到头,最后刚休过妻。而且代表财帛宫的黑气沉重,说明最近遇上事散财,正是最缺钱花的时候。再看他印堂发黑,最近在走背运,眼白带青丝,说明这件背运让他晚年堪忧。” “老道我敢赌一碗羊杂面,这人必定就是那位被邪祟淫祀戴了绿帽子的大伯。” 晋安等人是大夫人这边的人,自然是落座在大夫人这边,老道士偷偷拉了拉晋安衣角,挤眉弄眼的低声说道。 当十几号人都都落座后,经过简短介绍,晋安惊讶看了眼老道士,果然被老道士猜中了。 那人居然真的是何贵大伯,名字叫何良畴。 屋子里这些人,有的是何老爷子的兄弟,有的是何老爷子的亲儿子或是何老爷子几位兄弟的儿子。 都是何家高层。 “公公,我得到赵宏的禀报,马上赶回何家祖宅,路上耽搁了数日,不知现在张家和张氏的情况怎么样了?” “我在来的路上,曾看到空着的张家大庄子里有一老僧,那老僧就是此次衙里从府城白龙寺请来的高僧吗?” 大夫人朝何老爷子问道。 何老爷子:“不错,那和尚位的确是来自白龙寺的高僧,名字叫今早刚到的,比儿媳你与二位道长早到半天。” 虽说文人相轻。 但何老爷子越活越豁达,即便面对晋安这样的年轻小道士,都是以道长相称,客客气气,并未因为晋安相貌年轻就倚老卖老,轻视了晋安。 “至于张家的人,还有张湘…张氏,至今一直没有找到下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按照袁先生的说法,张家人养虎为患,上下几十口人应该都是已入张氏肚内鬼胎的口腹里。” “袁先生便是那伙来到岭前乡的古董商人里一名世外高人,也便是这位袁先生发现了张氏身怀鬼胎,在岭前乡里偷孩子吃的真相。” “哦?” 大夫人环视了一圈屋内所有人:“我来到祖宅这么久,怎么一直没见到这位世外高人的袁先生和他的那些古董商人?” “说起这事,我们也觉得奇怪。” 这次说话的,是坐在何老爷身边的另一位老人,正是何老爷子亲大哥,何贵亲大伯的何良畴 接下来,大夫人、晋安等人,了解到了最近几天发生的事。 原来,那伙古董商人在岭前乡消失已经有好几天了。 自从那天主动包揽下来驱邪的事后,那伙古董商人在岭前乡里,头两天还能看到人。 每天都在岭前乡附近山里进进出出忙碌着,而且每晚都住在鬼气森森的张家大庄子里,看起来像是真的在认真寻找消失了的张氏。 但在张家大庄子过夜的第三天,那伙古董商人莫名其妙失踪了。 全都失踪了。 一开始乡民们都在猜测,那伙古董商人该不会是学艺不精,牛皮吹得响亮,被张氏给连人带皮一块吞了吧? 可怪就怪在这里了。 从那以后,岭前乡似乎又恢复回平静,也没再听说哪家孕妇早产生下死胎,似乎张氏已经驱邪成功,不再继续偷孩子吃了。 也没听说谁家人口失踪,或养的家禽被咬死。 如此看来,应该是驱邪成功了,怀了鬼胎的张氏已经被那伙古董商人里的袁先生高人给降服了。 可若真是驱邪成功,那伙古董商人又为什么突然不辞而别? 按照正常逻辑来推测,难道不应该是找财大气粗的何家人要一笔丰厚报酬,然后让岭前乡的乡民们心生感激,继续在岭前乡里收买古董吗? 所以何家人才会觉得奇怪。 这前后怎么都说不通啊。 就在何贵大伯何良畴说话之时,老道士一直盯着他看,脸上神色越看越吃惊,当何良畴讲完后,老道士这才开口问何良畴:“印堂发黑,眉尾也发散,显然是要倒大霉征兆。下唇凹陷,嘴角发瘪,这是运势折损,一天不如一天,人中逐渐浮现黑线,说明运势的折损,正在慢慢克主,慢慢把人逼上绝境,或许短时间内不会马上被逼上绝境,但最终还是逃不过祸事临头……” “按理来说,这是被不干净东西给缠身的征兆,可老道我观这位施主,眼白里无黑纹,奇哉怪哉,这位施主,在你身边最近可有碰到什么怪事吗?” 老道士的话,可以说是很不吉利。 让人心生不悦。 “这位陈道长,张氏那荡妇,此时应该已被驱邪吧,还能有什么不干净东西缠上我。我何良畴一生做事光明磊落,不做亏心事,就不怕邪祟半夜来敲门。” 老牛吃嫩草吃到头顶五片绿的“大伯”何良畴,理直气壮道。 “侄媳妇,你不要怪大伯我心直口快,这二位道长的来历,侄媳妇你可都摸清楚了?” “别到时候落个财空。” 或许是因为被大夫人赶回乡下的缘故吧,何良畴对大夫人一直心有怨言,说话略夹带些刺。 大夫人和晋安都是涵养好的人,倒没对一只脚都踏入棺材里的老头子咄咄逼人,他们全都很信任老道士(陈道长)的看人眼光,绝不会看错人,所以都是目光看向老道士(陈道长)。 想听听对方怎么说? 老道士也不是怕事的人。 原本因为救人心切,说话有些直,本来心中有些歉意的他,此时何良畴就差被人指着自己鼻子骂他是江湖骗子,好面子的老道士此时也不急着救人了,打算给何良畴一点小苦头吃。 于是面无表情的不疾不徐说道:“老道我说了,施主你这看着像撞邪,但看着又不一定像是撞邪,你仔细回想回想,最近身边有没有碰到什么怪事?” “下唇凹陷,嘴角发瘪,人中逐渐浮现黑线,运势折损,一天不如一天,慢慢把人逼上绝境,这运势折损,也分几种情况,比如最近做了什么有损阴德的事?” “再比如被什么不干净东西给缠上?” “又或者是被人借去了运势?” “当然了,按照施主你所说,你不做亏心事,不怕邪祟半夜来敲门,既然不是邪祟缠身,也不是做了缺阴德事,那么就只剩下一种了,施主你最近有没有向外人借出过什么东西?” 老道士说完,最后又朝何良畴提醒一句:“比如借出过自己的生辰八字、头发、指甲、鲜血、皮屑等……” 噗通! 老道士话还没说完,原本堂堂正正坐在太师椅上,心无亏心事的何良畴,两腿蹬直的摔倒在地。 何家几位老人一顿手忙脚乱,又是喊来下人帮忙,这才松了口气,人直接吓昏死过去,并无大碍。 这下就连晋安都好奇了,究竟是什么事,何良畴到底借出了什么东西,能把人直接吓成这个样子? 这回是何贵父亲,何老爷子回答了晋安、大夫人等人的心中疑问。 原来,何良畴不仅借东西,还是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头发、剪下来的指甲、鲜血、脱落的皮屑…全都借出去了。 而找他借这几样东西的人,居然正是那伙古董商人。 这下晋安等人更加好奇了,那伙古董商人为什么会借走这几样东西? 为什么何家人这么放心的外借给那些来历不明的外人? 正文 第148章 善能法师的邀请(6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这次还是何老爷子回答了晋安他们的问题。 这事还得那伙古董商人失踪前的头一天说起。 那伙古董商人答应何家人,同意出手为何家人,为岭前乡除害。 但那偷孩子吃的张氏。 却很能躲藏。 那伙古董商人里的袁先生一直抓不到张氏。 于是,袁先生便又找上了何家人。 他们问张氏这辈子最痛恨谁? 这事不用问都知道,那位“大伯”直接就把大夫人给卖了,说张氏这辈子最痛恨的人莫过于大夫人了。 便把何家的家丑,张氏与大夫人之间的矛盾详细说了一遍。 然后袁先生便提出一个请求,说张氏肚子里的鬼胎,似乎诞生了不小灵智,提前知道有驱魔人要驱逐它,所以现在躲起来了。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逼张氏现身。 那就是找出张氏最痛恨,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的人,然后引蛇出洞。 既然大夫人是张氏最痛恨的人,那就把只能以大夫人为诱饵,引张氏出来了。 袁先生问何家人谁有大夫人的生辰八字、头发、旧衣服、指甲等身体发肤之物。 大夫人听到这里时,面沉如寒霜。 晋安还是第一次见到大夫人如此严肃的神色。 假如现在何良畴还在这里,估计大夫人已经直接有发作,直接让何良畴提前两脚踏进棺材里了。 何老爷子继续往下讲。 因为岭前乡地处偏僻,远离府城,所以大夫人平时很少回到岭前乡,只有在逢年过节、祭祖大典等重要日子里,才会回到岭前乡,所以何家祖宅里并没有大夫人的头发、指甲、旧衣服啥的。 至于生辰八字,大夫人嫁入何家太久了,谁还记得二十年前的生辰八字。 就连族谱上也找不到大夫人的生辰八字。 因为大夫人是嫁入何家的外人,在男方族谱里,是附庸写在夫婿名下,只有简单的名,没有生辰八字。 乡下男尊女卑的陋习,间接让大夫人逃过一劫。 既然大夫人不行,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要说张氏第二个最痛恨的人,莫过于何家上下全家了。 而何家上下这么多口人里,排在第一痛恨的人,自然就是绝情休妻的何良畴了。 何良畴这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自作孽不可活。 他一听没什么危险,为了能尽快驱邪张氏和张氏肚子里的鬼胎,他什么也顾不了了,直接把自己兜了个底朝天,把自己什么都给了那伙古董商人。 只求早日让他安全。 而就在那伙古董商人拿到何良畴的生辰八字、头发、指甲等物后的第二天,那些人就在岭前乡里莫名失踪了。 但跟着那伙古董商人失踪的,还有岭前乡里孕妇早产生下死胎的事也平息了。 所以岭前乡里的人都在猜测,会不会是已经驱邪成功? 而沉寂在喜悦中,何家人也暂时把古董商人找何良畴要生辰八字与指甲、头发等物的事,也暂时抛之脑后。 若非今天被老道士又提起来这事,他们暂时还没联想到这事呢。 何家一帮老头,现在都见识到了老道士的本事,感觉眼前这位道长的看人本事,绝对在那位袁先生之上,一下子都把老道士当作了高人,诚惶诚恐的奉若上宾,赶忙虚心求教该怎么救何良畴? 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 人年纪越大,就越是信老道士这套风水、阴阳、算卦、面相的玄学之术。 老道士也不是真的见死不救,心胸狭隘的斤斤计较之人,他毫无隐瞒,说出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按照老道我的猜测,这些人之所以拿走生辰八字、身体发肤之物,无非两种可能。” “一是真的为了斩妖除魔。” “第二嘛,就是这些古董商人与何家人有仇……” 老道士还没说完,立刻被人打断,一位何家老人大呼不可能! 何家人一向将个和气,与人为善,在以往几次干旱年也都开仓放粮救济过不少岭前乡乡民,绝无可能与人交恶。 这时何老爷子呵斥一声,让自己的三弟闭上嘴,不能失了礼数,然后向老道士歉意拱手,让老道士继续往下讲。 老道士倒是没太大反应,他趁着间隙喝口茶水润润嗓子后,继续摇头晃脑的往下讲着:“老道我之所以猜测,这伙古董商人与何家人有仇,相信各位何家掌事人都看到了,何良畴便是最好的证明,这些人摆明就是奔着想要劫掠何家运势而来的。不一定是何家祖宅的人得罪了那伙人,也有可能是何贵何老爷在外经商时得罪了哪家生意上的仇家。” “大夫人掌管着何家一切大小内务之事,大夫人这边乱,则何家祖宅、何府后院失火,对何贵何老爷生意造成大打击。这些古董商人一开始想要大夫人的生辰八字,估计就是出于这个目的。幸好大夫人的生辰八字保管得好,没有轻易泄露出去。” “那些人见大夫人这边行不通,只能退而求其次,把目标转向何家高层之一的何良畴,想要借助何贵何老爷的大伯之手,让何家后院失火,在生意场上打击何贵何老爷。” 此时晋安和大夫人,都齐齐看向老道士。 两人都觉得这次带上老道士(陈道长),是最正确的事了。 要不然那伙古董商人的暗度陈仓真实意图,恐怕就要这么从身边错失了。 尤其是大夫人,脸上吃惊神色不小。 老道士的深藏不露,折服了在场所有何家人。 不过,老道士是个严谨性格,要不然他也无法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依旧能囫囵完好。 老道士在说了这么多后,最后又临加一句:“当然了,这些都是老道我的个人猜想。” “真实情况如何,还得找到那伙古董商人才能得知真相,也不排除那伙古董商人是真的一心为民除害,的确有办法能找到偷小孩子吃的张氏驱邪。” 这次何家高层家族会议,足足又持续了半个时辰,详细了解张家所有变故经过后,晋安带着老道士、削剑暂时先离开了书房。 因为接下来主要是谈何家内部一些事,都是些冗长俗事,晋安没兴趣知道这些,所以随便找了个借口,说是去张家大庄子再查查看有没有其它线索,提前离开了书房。 李护卫倒是没跟着他们离开。 毕竟李护卫还要留下保护大夫人的人身安全。 听闻晋安他们要去调查张家大庄子,何老爷子指派了一名何家嫡系血脉,负责给晋安他们充当临时向导。 “见过几位道长,我叫何逸明,是何贵的舅老爷。几位道长若是有什么想了解的,或是想前往岭前乡什么地方调查,我可以为几位道长带路。” “我从小就在岭前乡长大,对岭前乡周围的一切了若指掌。” 来者是名续着小短须的三十多岁儒士。 呃。 三十岁的舅老爷? 说到三十岁的舅老爷,晋安有些想念他那位八十岁的外甥女,和初中高中都是同班同学,老喜欢管着他的班长小姑妈了。 经过简短自我介绍,晋安了解到这位三十岁舅老爷,是岭前乡里的唯一一名教书先生。 虽然早年考取功名,但因为读书人的宁折不弯性格,见不惯朝堂的黑黑白白,党派林立,所以后来索性辞官回乡下当个教书先生。 起码孩童没那么多城府。 而最近因为张家闹出的接连怪事,把岭前乡折腾得人心惶惶,孩童们都不来私塾上课了,所以正好无所事事的何逸明,便主动提出为晋安等人当带路向导。 晋安对舅老爷何逸明的纯粹文人胸怀折服,这年头不争功名禄利,不争荣华富贵的人,已经不多。 像舅老爷何逸明这种秉性纯粹的人已经少之又少。 一行人一路上氛围和谐,有说有笑,只可惜岭前乡如今人气萧条,没有什么可玩的地方,所以一行人离开何家祖宅后,直本张家大庄子。 当他们到张家大庄子时,却看到张家大庄子的宅门,又被封条给重新封上了。 有几名乡勇正站在宅门口值岗。 晋安目光思索,看来那名白龙寺来的高僧已经离去了…… 何逸明作为私塾先生,在岭前乡也算是家喻户晓的人,所以由何逸明出面交谈几句后,那几名岭前乡的乡勇撕掉封条后,给几人放行进去。 不过按照衙里流程,还是要由一名乡勇相陪才能给进的。 说起来,张家大庄子的大概情况,之前在半山腰时,晋安就已经大略看过。 所以晋安对于张家大庄子布局,有些大致了解。 他进了大庄子后,先是去了厨房方位。 张家大庄子里,共有两个厨房,一个是东厨房,一个是西厨房。 何逸明对张家大庄子有些了解,根据何逸明的介绍,东厨房是负责张家人的饮食,而西厨房则是负责给下人烧饭做菜地方。 张家大庄子是个三进大院子。 若换作平时,这里本该是热热闹闹住着几十口人。 但如今却空荡荡,一片荒凉,荒败之景。 铺满落叶却无人打扫的庭院,杂草丛生的花坛,光秃秃的枯枝,不少厢房已落满灰尘、结了蛛网,一个人也没有,空荡荒凉,冷冷清清。 这哪是阳宅该有的样子。 一点人气都没有。 说是阴森森的阴宅都不为过。 甚至有不少门框、门窗被石子砸出破洞来,院子也落了不少石子,晋安猜测这些石子应该是乡民把内心愤怒,朝张家大庄子发泄扔的。 “张氏一开始出现异常,被下人发现半夜进厨房偷吃,还把鸡圈里养的所有鸡给咬死,不知是发生在东厨房还是西厨房的?” 晋安转头看向那名一路相陪的乡勇。 乡勇回答:“道长,张氏那晚是在西厨房,被几名下人发现的。” 于是,一行人来到西厨房。 但这里干干净净,并无血污,毕竟事发太久,即便要有痕迹,也早被张家人给收拾干净了。 豢养牲畜的鸡圈、猪栏里,一头牲畜都没有,也不知道是被张氏肚子里胃口一天天大起来的鬼胎给吃掉了,还是被人心贪婪给瓜分掉了…… 那名乡勇似乎看出了晋安等人的此行目的,见晋安一直在检查厨房与鸡圈,最后忍不住开口说道:“刚才白龙寺来的善能大师,已经来张家大庄子看过,就连白龙寺的善能大师都说在张家大庄子里并没有发现异常。” 这名乡勇的言下之意就是有些看轻晋安与老道士。 毕竟说起白龙寺,那是府城第一寺。 白龙寺的声望,传遍全州府,人人皆知白龙寺是府城第一佛寺。 连白龙寺高僧都说张家大庄子看不出来异常,那么这张家大庄子就肯定是没有问题了。 “看来那伙古董商人里的袁先生是真有大本事的人,自从那位袁先生答应为我们岭前乡除掉祸害后,岭前乡里就再没死过胎儿了。” “这张家大庄子即便真的藏了什么不干净东西,也早已被袁先生他们给驱邪干净了。” 乡勇由衷敬佩的说道,心生瞻仰。 但晋安就像是对乡勇的话,仿若未闻般,接下来,他继续一间一间检查过张家大庄子。 说来也是怪事。 张家几十口人,如果真的全都进了张氏肚里鬼胎的口腹,怎么连个挣扎的血污都没有? 张氏咬死鸡圈里的鸡,都能吃得满脸,满地都是血腥。 而人体血量,是家禽的一二十倍多,要杀一个人,血流一地,而要杀几十口人,那种流血量不是说想藏就能藏得住的,拿水清洗都洗不掉。 可诺大一个张家大庄子,厢房有几十间,每间房屋都是干干净净,没有血迹残留。 这张家人消失得有些…太过突兀啊! 最后天色越来越昏暗,乡勇不想晚上还留在冷清荒败的张家大庄子里,在乡勇的数次催促下,一行人这才走出张家大庄子。 砰! 张家宅门合上,那几名乡勇重新贴好封条后,匆匆离开了。 显然是这几人不想在入夜后,还值岗这座比阴宅还阴森恐怖的无人大庄子。 当晋安走出张家大庄子后,背影拖着最后一缕残阳血色,老道士忍不住问晋安:“小兄弟,老道我见你从张家西厨房开始,就皱着眉头不放。而且每检查一个地方,小兄弟你的眉头就更皱紧几分,就连现在走出张家后眉头也没松过。小兄弟你可是有了什么发现吗?” 晋安摇头。 “没发现?” “那小兄弟你怎么一直皱着眉头?” 老道士更加好奇了。 晋安一路沉吟,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当老道士等得心如猴恼,忍不住想再追问晋安时,晋安这时终于说话了:“早在之前车队经过张家门口时,我早就对张家施展过望气术,结果,张家在我的望气术下,干干净净,没有任何阴气,煞气,死气。” “按照常理来说,如果一个地方死过人,或是闹过邪,那么这个地方应该是是有死气缠绕或是有阴气残存才对。” 晋安沉吟,继续说着:“为了消除我心头疑惑,刚才我进入张家大庄子,又用望气术,仔细查看过张家大庄子的每一处地方,这张家的确是太干净了,连阴气、死气都没有。就跟张家几十口人一夜被张氏肚里鬼胎吃掉,却连一滴血迹都没残留一样的干干净净。” “正是因为张家太过干净了,所以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心中暂时有两个猜想……” 当晋安说到这时,他声音微微一顿。 他看了眼身旁的何逸明。 晋安有意避开何逸明,朝老道士低声说道:“其中一个猜想是,张家从没闹过邪,张氏也从没怀过鬼胎,是有人在暗中装神弄鬼。” “至于目的嘛,很可能就是冲着大夫人,或者是冲着何家去的。” “至于另一个猜想……” “张家大庄子被人刻意打扫,刻意抹掉了一切痕迹,不想让外人发现藏在张家大庄子,藏在张氏身上的真正秘密。这个秘密很可能牵涉很大,大到对方不惜这么大费周章,也一定要抹去所有痕迹。” “而这里面问题最大的人,当属在张家住了三夜的那伙古董商人了。” “有三天时间留给他们清理痕迹,足够抹掉一切了。” 并非是晋安信不过何逸明,刻意避开何逸明。 而是身处异地,要事事小心,他信不过除老道士、削剑外的所有外人。 听完晋安的分析,老道士朝晋安眨眨眼,同样是避开何逸明,低声道:“其实,当初在何家祖宅里,老道还有一句话没说完……” “那伙古董商人应该就是冲着大夫人来的,估计他们一开始的计划,就是想在大夫人肚子里种鬼胎。但很可惜,大夫人吉人天相,有何府经过高人指点的风水局相助,最后逢凶化吉。” “但这事老道我没敢当着大夫人的面说,毕竟这事于最重贞洁的妇道人家而言,有些不合适。而且老道我看过大夫人的面相,大夫人财帛宫丰隆,迁移宫丰隆,这是蒸蒸日上中的贵人相,会继续飞黄腾达,短时间看似会遭到几场劫数,但最终都能逢凶化吉。” “或许正是因为大夫人有贵人面相,所以才会招惹来杀身之祸吧,比如在大夫人肚子里种下鬼胎,那鬼胎夺了大夫人的贵人命数,就能成长出更厉害的鬼胎。” “这就好比是栖身梧桐木,野鸡也能成凤凰。” “只是他们千算万算没算到,何府的风水局不简单呐,不仅救了大夫人一命,邪祟淫祀五通神最后反噬了张氏,梧桐木没栖身到,反倒栖身鸡窝里成了一只落难野鸡,浅水王八。” “这就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最后更是被小兄弟你出面,直接把五通神神位从茅厕找出来烧掉了,让他们连重新翻牌的机会都没了。” 老道士和晋安这两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与小狐狸,彼此相视一眼,目光里带着意味深长。 他们早把这事背后的真相看得透彻了。 “去,什么叫我从茅厕里找出来烧的,冤有头债有主,那五通神神位明明就是老道士你提议用荔枝树枝烧的。” 晋安觉得老道士这话有歧义啊。 老道士嘿嘿一笑:“那怎么能是老道我烧的,老道我只是提议,只是提个意见哈。最后还是李护卫爬的茅厕,掏的茅厕房梁,也是李护卫亲自找来荔枝树枝烧的五通神神位。” 晋安深表赞同:“对,冤有头债有主,这一切都是李护卫干的。” 老道士也补充道:“李护卫一身正气,不惧龙潭虎穴,我辈楷模,万人敬仰。” 可怜的李护卫。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背了口大黑锅。 只是,虽然看似已经接近真相,可又有更多问题摆在眼前。 张氏到底去哪了? 那伙古董商人现在又在哪里? 张氏是否已经落入那伙古董商人的手里,对方想要在张家极力抹去的真相又到底是什么? “小兄弟,刚才那乡勇急着下衙,急着赶我们离开张家,等入夜后,晚上要不要再偷偷潜进张家里,看看晚上的张家有没有什么异常?”老道士提议道。 晋安摇头:“白天该看的都已经看完。” “如果真有什么线索,这么多天过去,也早已不复存在了。” …… 现在的岭前乡一片人气萧条,街上鲜少能见到几个人,即便偶尔看到几个稀疏人影,也都是行色匆匆离去。 所以晋安想要走走逛逛,欣赏下异地风土人情的打算,就只能这么落空了。 最后,直接打道回府。 返回何家祖宅。 然而,就在晋安、老道士等人刚回到何家祖宅,却见到了意外之人。 一位慈眉善目,身批佛门袈裟,气血红润并不显老态龙钟的老僧,专门等在何家祖宅。 早已经等候他们多时。 此人正是县衙从府城请来的白龙寺高僧,善能法师。 而在善能法师身后,还立着几名衙役。 “二位道长,这位是白龙寺来的高僧善能法师,二位道长刚出何家不久,善能法师便亲自登门拜访二位道长。原本我想命人去张家通知二位道长的,被善能法师劝阻下来,善能法师已经等候有一些时辰。” 见到晋安、老道士回来,何家老爷子赶忙起身迎二人入座。 大夫人也在座,朝二人点头示意。 “不知善能法师所为何事来专程找我们?”晋安近距离好奇打量着眼前这位白龙寺高僧。 善能法师惊讶看一眼眼前的一老一少道士组合里,想不到居然是以晋安为首,居然是由最年轻的晋安开口问他。 但好在善能法师作为高僧,心性修为极高,唱了一声佛号后,脸上神色重归平静,他先是问晋安在张家可否有发现? 晋安摇头。 善能法师似早已知道会如此,于是说出了此趟来意:“既然我们都在阳间查无线索,贫僧打算借助那些无辜惨死的胎儿,下一趟阴间,去阴间查找真凶下落、张氏下落。” “不知二位道长可否愿意一同下阴间寻找真凶与张氏?” 正文 第149章 借佛前灯油走阴!照见过去!(5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走阴?” 晋安和老道士面面相视一眼。 想不到白龙寺的高僧,居然是为这个目的找上门的。 惊讶过后,晋安朝善能法师摇头歉意说,他和老道士并不会走阴。 听了晋安的回答,善能法师只是看着晋安笑而不语。 晋安瞬间明白过来。 目光微讶。 眼前这位果然不愧是白龙寺里出来的高僧,居然懂得走阴。 但晋安并未马上给予答复,反而疑惑问善能法师,为何会找山他们? 善能法师倒是并无隐瞒,直言在走阴时,肉身在阳间,魂儿下入阴间,那时的肉身在阳间等于就是具空壳,面对危险,毫无防护,抵抗力。 若在那时有仇家或真凶,突然杀入,毁坏肉身,那么神魂就一辈子回不了阳间了。 所以善能法师找上了晋安和老道士,以及何家人。 他打算在防护最严,高手众多的何家,亲自走阴一趟,如若晋安和老道士不愿陪同他一起下阴间,那么也是想请晋安和老道士为他守护肉身。 不至于让他肉身遭了灾劫,被毁。 善能法师的话,倒是一点都不假,现在在岭前乡里,要说防护最严密的,莫过于何家祖宅这边了。 光是大夫人带来的那十几名嫡系护卫高手,既能近身搏杀的横练高手,又能弯弓百步穿杨,还有何家这边护院数十人。 这些护院都是训练有素。 这足以堪比一支地方武装了。 而善能法师为什么选择在岭前乡走阴,而非选择回到戒律院罗汉堂高手云集的白龙寺后等再走阴,则是因为善能法师担心夜长梦多。 担心一来一回府城,路上耽搁的时间越久,真相被抹去得越多。 善能法师也是今早刚到的岭前乡,晚上就要走阴,真的是一刻都不耽搁,心系苍生。既然善能法师都愿做出如此的的牺牲,晋安自然不会拒绝,怎么说他现在也是半个道家弟子,行走江湖那就不能给道家弟子抹黑,拖后腿。 这就叫沾了因果。 “好,我愿陪善能法师走一趟阴间。” “老道,你与削剑负责护佑我跟善能法师的肉身,免得遭大耗子或野猫子给偷走了我俩肉身,不能赶在天亮前还阳。” “我知道老道你也想下跟着一起阴间,可削剑没人照看着,我担心我肉身被鼠夫人、粽子、黄大仙给掏空五脏六腑了,他都能一直坐着发呆不动。” 原本也想要下阴间的老道士,被晋安的话给逗乐。 “小兄弟,鼠夫人是个啥啊?” 老道士好奇看着晋安。 晋安想了想,一本正经道:“一个不能吃的大粽子?” …… 说起来。 晋安第一次走阴,还是躺在棺材里,跟阴阳先生一起下的阴间。 但那次走阴,肯定不是正常活人的下阴间法啊。 那次他差点被看不见的死小孩给缠上,可谓是一路上危险重重,险死还生。 所以晋安就特好奇,换作正常人走阴会是什么场景? 而这也是他答应陪同善能法师一起走阴的原因之一。 见晋安同意一起走阴,善能法师唱了一声佛号后,开始安排起来走阴。 首先,请来一名孕妇,以及挖出胎儿尸骸。 一开始人选并不好找,康定国百姓讲究个入土为安,哪有埋葬后又掘坟的道理,换作谁家都是不肯。 好在这时候有何家人出面。 何老爷子命人找来一户老实巴交的夫妇,皮肤黝黑,身着麻布衣,一看就是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苦命。 那对夫妇是何家的一名佃户,身上收拾得干干净净,人并不像旧社会那种面黄肌瘦,常年吃不饱饭的样子。 这也侧面反映出,何家人在当地口碑不错,并不苛刻这些佃户。 只是这对夫妇身上却带着难以掩饰的悲伤。 就在不久前,他们那未出世的孩儿,早产早夭了,这对夫妇伤心欲绝。 当由何家人出面,亲自诉说了原由,说真正害死岭前乡那么多婴儿早夭的真凶,或许依旧还逍遥法外,今日有高僧与道长想借早夭婴儿尸体与辛苦怀胎几月的母亲相助,开坛做法,查找真凶,为岭前乡百姓为那么多无辜早夭婴儿报仇。 一听到自己的早夭孩儿再次被人提起,重新被提起伤心事,那位母亲顿时悲痛落泪,丈夫叹气安慰起自己的妻子。 在何家人的一阵开导下,这对夫妇最终同意协助走阴,也同意何家人重新挖出已经下葬的未出世孩儿尸骨。 当何家人提出给予补偿时,那对夫妇拒绝了,说他们虽出身贫寒,但懂得做人要凭良心和知恩图报。 大伙也是为了替他们家孩儿找出真凶,怎能还昧着良心贪钱。 “阿弥陀佛。” “待这次事了,贫僧会与二位道长亲自为岭前乡所有遇难童子念三天三夜超度经,希望他们下辈子投胎还能再见到自己父母。” 善能法师唱了声佛号,大慈大悲说道。 “无上太乙救苦天尊。”晋安与老道士点头同意了善能法师的说法。 其实。 晋安与老道士的心里,都很清楚。 那些早夭胎儿的三魂六魄,都被鬼胎吃掉,其实就是已魂飞魄散,彻底从这天地湮灭,消散。 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但有时候善意的谎言,能缓解活人活着时候的痛苦。 人死不能复生,活人还有漫长人生路要走,如果善意谎言能减少活人痛苦,晋安与老道士也都愿意撒这个善意谎言,让阳光照洒心间,驱散黑暗与病痛。 善能法师是真正的得道高僧。 …… 既然人选已选定。 那么接下来就是直接走阴了。 善能法师开始详细说起这次的走阴事宜。 呃。 当晋安听完这次的走阴过程后,好嘛,他原以为这次总算能见识到正常走阴,结果这次的走阴还是与他想象的不一样啊。 因为那些早夭胎儿的三魂六魄,都已经被张氏肚里的鬼胎吃掉,等于是已经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后,自然也就没什么怨气了。 因为你已彻底从天地五行,黄泉轮回路湮灭,不复存在。 而走阴是要借助亡者一股执念或怨气,才能下阴间搜寻真凶,所以这就导致以常理无法正常下阴间。 于是,善能法师想到了另一种方法走阴。 “不知二位道长可有听过母子连心?” “在二十四孝里,有一个典故叫‘啮指痛心’。说的便是某天,一位孝子入山打柴时家里来了客人,母亲不知所措,就用牙咬自己的手指。孝子忽然觉得心疼,于是赶忙背起柴迅速返回家中问母亲缘由,母亲说‘有客人忽然到来,我咬手指让你知道’。” “又比如,某年的春季,一对夫妇下田忙着播春种,忽然,那位母亲总感觉心神不宁,精神恍惚,像是预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即将发生,这位母亲丢下田里的农活,赶忙往家跑,正好看到留在家里的独子差点从高处摔下来。若非她及时赶到抱住孩子,后果不堪设想。” “再比如从婴儿时就被人贩子拐走的小孩,等婴儿长大成年后,这对失散多年的母子在异地重逢时,心生特殊感应,一眼认出了彼此。” 善能法师继续慈眉讲解道:“贫僧这次走阴,便是打算借助这母子连心。” “正所谓十指连心,左手离心脏最近,小指对应心与肾脏等,等下贫僧会用三根细红绳分别绑住贫僧自己、晋安道长、棺材内婴儿的左手小指。最后,这三根细红绳都会绑在郑施主的左手小指上。” 善能法师口中的郑施主,便是何家找来的那对夫妇里的妇人。 话落,善能法师让何家人去找细红绳来。 而就在何家人去找细红绳时,善能法师又从怀中小心翼翼拿出一只小锦盒。 然后他从小锦盒里沾了些凝固住的古黄灯油,份量并不多,只有指甲缝那么丁点少。 弥足珍贵。 当凝固了的古黄灯油放入桌上青铜灯台后。 异象发生了。 桌上原本只是何家普通灯芯的烛火,居然刹那变成金色腾腾火焰,甚至,晋安从中感受了浓郁的佛法气息。 神圣。 纯净。 纯阳。 佛性。 没有杂质。 晋安惊讶。 “这是佛前灯油,白龙寺的佛前灯油,积攒了佛门信徒的十种福德,如长明灯长亮,可见过去。” “只要佛祖长明灯不灭,可护佑我们不会被阴间的九曲黄河水倾覆,不会迷失在黄旋风、黑旋风世界里。” 过去佛? 这不就是燃灯古佛吗? 晋安心中再次惊讶了。 佛教有三祖,分别是现世佛、过去佛、未来佛。 而燃灯古佛就是过去佛。 走阴本就是走入亡者世界,看见过去,善能法师用佛前灯油走阴,倒是能说得通。 当何家人找来细红绳后,开始走阴了,而这时外界早已经完全天黑。 清空人,房间里只剩三人一尸,细红绳分别绑在几人左手小指上,这叫有缘千里一线牵,咫尺天涯只在一线间。 就当晋安好奇接下来该怎么走阴时,善能法师开始宣唱佛法,越来越宏大,也越来越虚无缥缈起来。 可晋安分明看见身前的郑氏与善能法师依旧还在。 但声音却越来越飘渺。 晋安心中一惊。 就像是似睡非睡中,人猛然一下子惊醒过来,当晋安惊醒过来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一个黑白世界里,四周充斥着浓浓迷雾,伸手不见五指,可见度极低。 当真是前不见尽头,后不见来路的真实写照。 与此同时,耳边响起无数人的悉悉索索耳语声音,诡异,邪恶,诱人堕落。 晋安经过起初的无措后,马上心绪平复下来,他明白,自己这是已经下入阴间。 晋安转身四顾,附近只有他独自一人。 此时,他像是察觉到什么,低头一看,在他左手小指上绕着一根细红绳,那细红绳一直延伸入身前迷雾里,不知延伸往何处? 啪嗒。 脚下还没迈开几步,结果在脚下踩到一个小水洼,他此时的方位像是正站在河岸边? 晋安脸上浮现古怪神色。 他前后两次走阴,可没有一次是按照正常流程下阴间的,第一次是躺棺材里,第二次是母子连心…… 晋安摇摇头。 赶紧把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杂念晃走。 啪嗒! 啪嗒! 晋安开始在迷雾区里大步流星的奔跑起来,想要尽快找善能法师。 …… 浓浓厚雾中。 急促脚步声打破迷雾里的平静,一重人影在迷雾里踩着水花四溅的水洼,脚步沉重的步步紧逼而来。 一开始迷雾中只听见脚步声,看不到任何人影。 随着时间流逝,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急促,一个人踩过水洼跑过去的脚步声、两个人踩过水洼跑过去的脚步声、三个人、四个人、五个人…… 脚步声密密麻麻,不下上百人在急促奔跑。 忽然! 在什么都看不见的迷雾中,隐隐约约有一幢黑影出现,那幢黑影越来越接近,高有丈高,如黑塔般雄伟,高大。 啪嗒! 啪嗒! 急促脚步声更加近了,这时才看到,迷雾后的黑色模糊黑影,隐隐约约间像是幢长着多头多臂的丈高巨大怪物。 气息若魔神。 正在横冲直撞的蛮横飞快接近向岸边。 但那上百人的脚步声也在逼近着,仿佛是正在追着前面的丈高魔神跑。 两者的距离正在快速拉近着。 就在两者即将要撞上之时,猛然,眼前视野一亮,那幢丈高的铁塔般雄伟的多头多臂魔神黑影消失了,随之冲出迷雾的是一名五色道袍男子,正是晋安。 两脚一跨,终于平安登上引魂船的晋安,面色难看的转头看向身后的河岸边。 迷雾里影影绰绰的,似有好几百只人类青色皮肤脚掌站着。 但只有人脚,没有腿,也没有身体。 那些脚掌都已经高度腐烂,露出森森白骨与肥蛆,要多瘆人就有多瘆人…青肤脚掌密密麻麻挤满在了河岸边。 而看那些脚掌的朝向,似乎心有不甘的遥望着晋安乘船离去。 直到远离河岸边,浓浓迷雾,隔断视野,再也看不见河岸边后,晋安这才收回目光。 “晋安道长,看来你这趟走阴险象环生?” 在船尾撑篙前行的善能法师,好奇打量着晋安,似乎正在好奇晋安是怎么招惹到阴间里那么多亡者怨念的。 晋安脸黑。 他也是无语了。 貌似他两次走阴,就没有一次是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啊。 第一次招惹到落水淹死的透明死小孩。 第二次更狠。 直接招惹到上百只人脚。 “善能法师,难道只有我一路撞邪,法师你这一路上就没有碰到什么异样吗?”晋安心有不甘的问道。 善能法师摇摇头。 出家不打诳语。 他的确是一路上平平静静。 所以他才会特别好奇,晋安究竟是怎么招惹上那么多亡者怨念的。 提起这事就晦气,晋安直喊冤,他跟着细红绳,一刻都不敢耽误啊,直接就往引魂船这边跑。 哪知道一开始只有他一个人脚步声的迷雾里,忽然响起另一个人脚步声。 已经有过一次走阴经验的晋安,知道他这是被阴间里那些久久徘徊不散的亡者怨念给缠上了,路上一刻都不敢耽搁,头也不回的拼命跑。 结果他这一跑,身后脚步声不仅没有因为距离而拉远,反而脚步声越来越多。 一开始是一个人脚步声,马上成了二变四,四变八,八变十六…… 跟在他身后的人,就像是会无限制分裂般,脚步声越来越密集,逼得他最后不得不观想托天大魔神,精神武功全力爆发的拼命跑路。 说起来简单。 可其中的险死还生,只有晋安一个人才清楚。 要不然也不会逼得他连精神武功都动用出来,全力爆发跑命了。 真的就差一点,他就要被身后那诡异分裂的脚掌给追上了。 听完晋安的描述,善能法师也猜不出晋安碰到的,究竟是什么邪灵。 按照善能法师所说,他曾查阅过佛典,手札,根据先人所留的线索,阴间存在的时间似乎比阳间还久远? 所以阴间比阳间还要广袤无垠,就如人世是一片苦海,无边无际,众生都跳脱不出这片苦海上岸到达真正的彼岸。 所以这阴间里存在多少邪异、怪诞之事,从古至今,没有人能说得清,因为这世间本身就是在每时每刻都在死人,每时每刻都有枉死惨死冤死之人的稀奇古怪惨案发生。 人心! 如渊! 鬼神都畏惧! 反倒是阴间里这些亡者残念、怨气,随着岁月越推演越亘古,同样也在越积累越厉害,无处不在充斥着能引人堕落的绝望、诅咒、黑暗、诡异、邪恶。 “善能法师,郑氏没有跟我们一起下入阴间吗?” 说完他在路上碰到的凶险事,晋安看了看引魂船上只有他们两人,好奇问向善能法师。 善能法师:“阴间太过凶险,从古至今,没有一个人能保证下阴间不会失手,所以贫僧把郑施主留在外界,只要长明佛灯不灭,只要十指连心线不断,凭借晋安道长与贫僧二人,就能找到真凶与下落不明的张氏。” “如果真是张氏害死的那些无辜小生命,阿弥陀佛。” 听着善能法师的话,冥冥中,晋安似乎心生感应,他在冥冥大虚空中,捕捉到一丝感应。 那丝感应,是来自于某个方向。 晋安:“?” 这难道就是母子连心? 晋安:“!” 就在晋安胡思乱想之际,迷雾里,晋安看到引魂船经过了岭前乡,但引魂船没有停留,居然顺着脚下的四通八达九曲黄泉路,继续往前漂去。 赶路了一段时间后,晋安吃惊。 引魂船怎么看着像是正在往府城方向漂浮而去? 这个发现顿时让晋安吃惊不小,那伙古董商人莫非带着张氏和鬼胎,又重新返回府城里了? 正文 第150章 龙王台 阳间的水道。 就是阴间的九曲黄泉路。 阳间水道密布,连接六合八荒,就如阴间的黄泉路,能无处不在迎渡亡者。 就如验证了那一句话—— 世间河流最终都是海纳百川,殊途同归。 引魂船一路漂流,等过了岭前乡后继续往外漂流,不久后便汇入了阴邑江支流。 又过去小半日后,引魂船汇入阴邑江干流。 晋安一路上如非必要,也极少开口说话,一路上保持着缄默。 不管是老道士、阴阳先生,还是那位白棺凶主手底下的大头老头,都一再跟他叮嘱过,阴间的水就是九曲黄泉,九曲黄泉下有大恐怖。 所以下阴间后,安静!安静!安静!切忌大声喧哗! 以免惊动到水下的某些大恐怖,倾覆引魂船,惹来杀身之祸。 晋安一直都牢记着禁忌。 自从进入阴邑江干流后,随着阴邑江变得宽阔起来,两岸离江中心更远,江面上的浓雾,彻底阻断了晋安视野,让他一路上再也无法看到岸上情况。 之前在支流里,两岸狭小,他还能透过雾区,勉强看到岸上之景。 现在是彻底看不见了。 周围陷入完全死寂,空寂,静谧一片。 除了浓雾里像是有许多男女,老人,小孩在他耳边不断悉悉索索耳语声,始终没有停过外。 仿佛是被浓雾笼罩住的小船上,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又仿佛是头顶上方看不见的雾气里,飘荡盘旋着数不尽的白色幽灵一样诡异人影…… 好在现在的晋安,已非二个月前毫无经验的初哥。 面对雾气里那些引人堕落的诡秘耳语声,他不断观想精神武功,不断磨砺自身精神、意志、神魂,巩固自己的心台,外界那些诡秘耳语声对他的心神干扰已经微乎其微。 除非他主动作死。 除非他主动去接触诡秘。 晋安之所以说脚下的引魂船,正在牵引他们前往府城的路上,是因为又过去小半日后,他居然看到了阴邑江那个熟悉的大拐口。 这个大拐口,是阴邑江段最凶险的地方之一,弯道急,水下暗流汹涌,一不小心就有船翻人亡的危险,阴邑江上船帆如织,每年在大拐口这里都会发生几次翻船的事,有些邪门。 好像是这里有个鬼门关。 每年都要吃一些活人献祭。 所以也有过往船商称之为“大鬼口”。 晋安第一次来府城时,这个大拐口还刚好碰到了山体滑坡,耽搁了一天时间才能继续通航。 但要说这个大拐口在近期最出名的事,自然是阴邑江断流,露出河床下的千窟洞,最后淹死了几百兵卒、乡勇的那次了。 轰隆隆。 大拐口的奔腾,湍急江水声,声势如奔雷的传入耳中。 虽然因为迷雾关系,还未真的见到大拐口,但晋安明显感觉到脚下引魂船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水的流速更加湍急了。 让人担心这艘小小的引魂船,会不会不堪负重的被一个大浪拍在江底下? 一直在船尾默默掌舵的善能法师,注意到晋安正在专注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大拐口,似乎对眼前即将要穿过去的大拐口很好奇。 善能法师忽然开口问道:“今日白天,贫僧在何家祖宅等道长时,听何家大夫人讲起晋安道长与陈道长,以及削剑施主刚到府城两个月,不知道晋安道长对这大拐口了解多少?” 晋安想了想回答道:“我们刚到府城时,恰好就遇到大拐口滑坡,还在大拐口这里堵了一天时间,我听那些船夫、经常往来府城的客商们谈起过,这个大拐口还有另外几个叫法,比如‘鬼门关、‘大鬼口’。” “听说是这个地方水势一下湍急起来,每年都要落水死一些人,久而久之就有这么个敬畏如鬼神的叫法。” 晋安并未转身。 随着水流越来越湍急,他开始抓紧船身,目光有些紧张的注视着雾气里越来越近大拐口,以及越来越近的轰隆隆千军万马奔腾声。 倒是善能法师看着像是不受影响,依旧在平稳掌舵,双手稳若泰山,连丝抖动都没有。 脚下这叶在江水里不起眼的小小船只,在这位白龙寺高僧的平稳掌舵下,四平八稳,无视了船下的暗流汹涌江水。 善能法师就如一块镇狱大佛石,佛心稳定,禅修讳莫如深。 面对晋安的回答,善能法师唱了声佛号,慈眉善目的笑说道:“晋安道长只说对了一半,还有另一半没说对。” 闻言,晋安这时好奇看向船尾的善能法师:“善能法师您是白龙寺的高僧,又是常年住在府城,肯定对这大拐口知之比我详尽……” “不如善能法师说说这大拐口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或许是因为晋安年纪轻轻,就有不小成就和处事不惊心性,让善能法师起了惜才之心。 善能法师一边掌舵,一边回答晋安的问题:“晋安道长刚才所说的‘鬼门关’、‘大鬼口’等称呼,只是过往船商的敬畏叫法。其实在当地百姓,还有一个专门叫法。” “龙王台。” “龙王台?”晋安一怔。 善能法师点点头道:“在我们头顶的青山上,有一座庙宇,那座庙宇叫龙王庙,而在龙王庙前有一座当地百姓用来祈求风调雨顺的龙王台。” “贫僧曾有幸翻阅到过府志,根据府志上的记载,这个龙王台的名字,早在康定国立国之前就已成为当地一处地名。” “相传在久远前,这个大拐口闹得比现在更凶,水势比现在凶险多了。年年都死人,月月都翻船。只要一到雨季就江道淤堵发大水,对两岸百姓苦不堪言。” “后来有一位风水高人路过此地,他说在阴邑江下有一座水下龙宫,龙宫里住着一头沉眠的龙王。龙王在沉眠中随便打个哈欠,对于江水上的船商、渔民来说就是一次翻江倒海的灾难。而且龙王会在每年雨季到来时,饥饿苏醒一次,等吃够活人后又继续陷入沉眠。” “听了那位风水高人的话后,当地百姓想花重金找来一位建庙人给这条大拐口建个龙王庙,逢年过节都祭拜这位龙王,祈求风调雨顺。” “恰好那位风水先生懂得些建庙的本事。” “他拿了当地百姓的重金酬谢后,开始在大拐口山顶上又是大兴土木建庙,又是打下四根旱骨桩,在旱骨桩地基上拔地而起一座龙王庙、龙王台。” “那位风水先生的本事的确了得,随着龙王台建成,这大拐口汹涌水势果然被压下去一头。虽然隔几年还会闹几次水灾,但再没像以前闹得那么凶了。” 当说到这,善能法师唱了声佛号,龙王台的来历讲完。 旱骨桩,这可不就是僵尸吗! 拿僵尸打基桩,这位风水先生的本事的确是很了得啊,也不知道这种民间传闻的事,是真是假? 如果是真的,这位风水先生真的是位奇人了。 别的地方,江水两岸百姓面对每年江水泛滥,都是建河神庙、河伯庙、龙王庙…然后年年献祭祭品,祭拜河神、河伯或龙王,祈求风调雨顺,敬若神明,不敢招惹神明。 诸如祭祀青铜器、美酒、美食、石雕品等,甚至不少地方还发展出祭祀活人给河神河伯吃…… 或者是拐卖来花季少女,每年都投河给河神河伯龙王娶妻等丧尽天良的愚昧事来。 可那位风水先生怎么还反其道而行呢? 不敬若神明也就算了,居然还带头打旱骨桩,以邪压邪,压江下龙宫里的水龙王一头? 按照正常逻辑来说,要吗一开始就杀死河神河伯龙王; 要吗一开始就不要得罪河神河伯龙王,逆来顺受,每年祭拜,祈求风调雨顺。 所以晋安才会觉得这个民间传闻有点不合逻辑。 “善能法师,这世间真的会有龙王吗?” “如果真的有龙王,真的会是一个风水先生带领一些毫无通玄本事的普通百姓,就能轻易镇压,降服得住吗?” “那位风水先生就不怕他把龙王给得罪死了,这龙王哪天脱困逃出,然后把那些当年镇压过他的江岸百姓,江岸百姓们的徒子徒孙,以及把他子子孙孙后人都给吃得干干净净?” 面对晋安的三连问,善能法师自然也是摇头,说不清这个民间传闻是真是假。 像县志,府志,在记录民间天气异常、干旱、水灾,面对各种天灾人祸时,民心愚昧,少不了一些夸大之词来宣扬天道、神学说,这在历史上是有过不少例子的。 “假如这阴邑江下真的压着一头龙王,善能法师您觉得一个月前的阴邑江突然一夜断流,又一夜间离奇恢复水位,会不会就是这位龙王脱困而出,在吃人报复?” 晋安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猜想。 呃。 晋安刚说完这句话,他发现,自己和善能法师所乘的小船,已经进入大拐口里。 晋安顿时感觉整个人灵魂都不好了啊。 这真是乌鸦嘴。 晋安赶紧闭上嘴,不敢在这个时候妄言了,免得真的乌鸦嘴灵验,遭来什么无妄之灾。 这时,晋安发觉连善能法师也闭口不再言。 而是专注掌舵前行。 脚下水流越来越湍急,暗涌一个接一个吸附引魂船,一个接一个半人高的浑浊大浪打进船舱里,像是一双大手想要倾覆这艘引魂船。 引魂船在这一刻,仿佛一下坠落入狂风暴雨的黑渊汪洋里,左摇右摆,剧烈拨弄,渺小得像是一个无根浮萍,脆弱不堪。 但好在善能法师这位白龙寺高僧,一直平稳撑篙掌舵,虽引魂船在如万峰波浪的急拐弯江水中,剧烈跌宕起伏,却始终平稳,有惊无险的疾速顺流前进。 在激流中勇进。 在佛法中,讲究个修心,修性。 此时在狂风暴雨中的平稳前进,犹如禅修高僧的心性光明,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佛心通达,可渡彼岸。 引魂船在大拐口里激流勇进着,此时他们已经进入大拐口最狭窄之处。 这最狭窄的地方,甚至还不足十丈宽。 如果一个不小心,就有船毁人亡的可能。 募然! 晋安面色一变! 当引魂船进入大拐口后,那种耳边像是有许多人的悉悉索索耳语声,陡然提高几个音量。 许许多多人在他耳边耳语,有绝望惨叫声,有邪恶厮杀声,有恶毒诅咒声…引魂船越是深入大拐口,那些耳语声越来越响了,仿佛此刻船上的迷雾里,头顶上方的迷雾里,来自冤魂的心有不甘窥觊,直勾勾,赤裸裸的盯上他。 耳语声变成怨气咆哮,鬼哭狼嚎,耳膜刺痛,头痛如裂。 “五雷纯阳,天地正法,就凭你们这些孤魂野鬼,也敢窥觊我!” 晋安观想心魔劫,配合身上的五雷斩邪符,此刻他念头有纯阳跳动,不惧鬼神。 雷法是万法之道。 晋安二目所过之处,如五雷大帝视察阴间,群魔退避。 耳边那无数冤魂的咆哮声音,这才消停下来。 “这大拐口下到底填埋了多少冤魂!” “居然哭声滔天,盖过了江水的千军万马奔腾声!” 晋安心头一沉。 哪知! 就在这时,善能法师忽然语气急切的朝晋安道:“有东西跟来了,晋安道长千万别回头看!” “小心背回来阴间的东西,寻找替死鬼在阳间还阳!” 这还是晋安头一次听到善能法师的声音如此急切。 晋安神魂一凉,这不是被惊吓的,而是四周阴气骤然大升,浓郁阴气连他身上的六丁六甲符上的六甲阳神都有些护不住他神魂。 难道这大拐口里真的被四根旱骨桩钉着头水龙王? 要换作常人,这时候你越是叫他不要回头看,他有可能越是忍不住好奇的回头看。 晋安强忍着回头的好奇心,人继续随着引魂船,在波涛汹涌的江水中前进。 好在等过了大拐口最狭窄处后,眼前如一个喇叭口,两侧山势开阔起来,江面开始逐渐平复。 他们已经成功出来最凶险的大拐口,船上阴气也已消散。 继续又前进了一段距离后,等觉得已经足够安全后,晋安这才想起问善能法师刚才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跟着他们? 到底是不是那头龙王在作怪?真的会有龙王吗? 正文 第151章 被佛祖所弃!九曲黄泉路上的肉身佛! 晋安转头看向船尾方向。 却看到善能法师不知什么时候盘腿坐下来。 双掌合十。 口中正在一遍遍诵经。 佛经绕耳,声声不息。 善能法师眉骨上的两条白眉,凭空长出一大截遮住两眼。 并且耳垂也长出一大截封住两耳。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如是我观,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看着白眉遮眼,耳垂闭耳的善能法师,晋安顿时心底一凉,莫非他们还没走出危险? 猛然。 晋安感觉自己后背一寒,是那种尾椎骨直蹿后脑勺头皮的寒意,后背上突然趴上来什么东西。 滴答! 滴答! 那东西湿哒哒的,正在不断往下滴落水珠。 该死的! 他从阴间的九曲黄泉路里背回来了一个不干净东西! 不是已经逃出去大拐口这么远了! 怎么还是把大拐口里的不干净东西给背出来了! 晋安感觉到身体越来越凉,阴气不断侵袭入体,想要冻住他的所有念头,彻底掌控他的思想,借壳还阳。 一只枯瘦得像是鸡爪一样的青色蛇鳞爪子,此时搭在晋安肩头上,蛇鳞爪子上正不断往下滴落着水珠。 这让晋安想到老道士曾说过的那句话—— “林中有野狼搭肩,山中有伥祟孤魂。” 晋安毫不怀疑,此刻他若回头看身后,肯定就被后背上趴着的东西给一口咬断脖子,叼走脑袋。 “天魔圣功,托天镇狱!” “五雷大帝,纯阳护法!” 晋安发出一声怒目叱咤。 要想借助神道,就得要勇往直前,有进无退,才能不辱没了神道,才能从昭昭虚空中借到更多神道。 晋安念头剧烈跳动,如一颗颗闪电雷球噼里啪啦炸裂,撕裂黑暗,震荡长空,打破虚空壁垒,刹那,他的身影拔地而起,化身作一尊三头六臂的托天大魔神。 这尊托天大魔神身高有丈。 身躯挺拔,伟岸。 气势托天,万古,不败,勇猛,无敌。 带着胸中的无可匹比信仰,即使天塌地陷都埋没不了他留在人间的意志,六臂如摘星拿月的托举着三样神通。 分别是心魔劫的眼。 五雷图的雷符。 惊神劫的金印。 但就在此时,这尊托天大魔神的剩余三臂里,又多添了二物,分别是一张五雷斩邪符的黄符。 一张六丁六甲符。 瞬间! 五臂托举,手腕反转,五大神通齐齐照向身后,噗通! 像是有什么东西落水的落声。 趴在晋安后背上的东西已经惊走不见。 与此同时,三头六臂的丈高巨人消失,原地又只剩下名身穿五脏道袍的年轻道士。 虽然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短短瞬息间,可晋安仿佛是耗尽了所有心神,脸上出现疲惫之色。 但他的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明亮非常。 在刚才那激流勇进的勇猛下,借到了更多神道之力,让他的神魂修行再次得到精进。 可谓是意外之喜。 待引魂船又漂出一段距离,封闭住自己六识的善能法师,这才白眉与耳垂收回正常人尺寸,人从禅定诵经中醒来。 然后,晋安把刚才的经历,对善能法师讲述了一遍,尤其是当提到他眼角曾瞥到搭在他肩头上的蛇鳞爪子时,晋安脸上表情带着郑重。 这龙王台…恐怕真的是有龙王啊! 莫非那千窟洞深处真的有一座龙宫? 善能法师听完晋安的话,对晋安更加刮目相看。 不过,善能法师让晋安还是不要掉以轻心,那龙王被风水高手用旱骨桩钉在龙王台,等于是离开不了龙王台。 离龙王台越远,龙王的实力下降越厉害。 以后再经过大拐口时,还是要一切小心,切莫大意。 晋安对善能法师的善意提醒点头表示赞同,大拐口里死了那么多人,鬼知道那龙王这些年里吃了那么多人,已经厉害到怎样的高度? …… 接下来,引魂船又在一路前行。 离府城越来越近了。 那伙古董商人、张氏、鬼胎,果然就都藏在府城里吗? 晋安胡思乱想着。 这时,他们距离府城,只剩下不到半日路程了。 忽然。 咚。 引魂船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船体轻震了下。 不用晋安特地低头看,他已经看到引魂船撞到的是什么了,因为阴邑江里的东西被水流推开,正好从船边漂过去。 那居然是个身披袈裟的肉神佛。 晋安微微吃惊。 想不到在阴间的九曲黄泉路上也能遇见肉神佛? 等等! 晋安感觉到哪里不对。 肉神佛是高僧圆寂,各个都是十大福德圆满的得道高僧,如果真有哪座出肉神佛,那可是在释迦中都是轰动的事,受到各界祭悼。 这也从侧面反应了,肉神佛何其稀少,不常见。 既然是这么位得道高僧,怎么会沉沦在阴间的九曲黄泉路里浮浮沉沉,就像是被天地所弃,找不到彼岸? 晋安被自己的念头惊到。 这时,江水里一个浪花打过来,恰好晋安看到了肉神佛的全部正脸,当看到肉神佛的正脸后,晋安一怔。 原本应是十大福德圆满的高僧圆寂后肉神佛,却一点都没有常人想象中的慈眉善目,我佛慈悲感,反而是横眉竖目,面目可憎,丑陋,怨气。 长得这么面目可憎,带着冲天怨气,这种还算是得道高僧的肉神佛吗? 晋安想转头问问负责在船尾掌舵的善能法师。 却看到善能法师正盯着阴邑江里的怪诞肉神佛看得了愣住。 看到善能法师的反应,晋安已经明白。 善能法师此时的吃惊、意外,比他只多不少,恐怕善能法师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 晋安这边才刚看着肉神佛漂远,咚。 船身再次轻轻一震。 像是又在江水里撞到什么东西。 果不其然,又有一具身披袈裟的肉神佛,被乘风破浪的水浪推开,从船边漂远。 那肉神佛同样的怨气,丑陋。 一点都没有我佛慈悲,得道高僧的慈祥样子。 在接下来的路程,晋安感觉到越发不对劲了,这一路上居然陆陆续续看到不少的肉神佛漂过去。 有时甚至一下子能碰到两具一起漂过去的肉神佛。 这一路上善能法师看着像是被天地所弃,天不要地不要,佛祖也不要,沉沦在九曲黄泉路上的肉神佛,这位一直以来给人慈眉善目,禅修定力高深的高僧,此刻就像是一尊见到了世间不平事的怒目金刚。 为什么诸天的佛陀? 都变成了厉鬼? 是谁在有辱佛门清净! 引魂船继续前进,直到经过一条阴邑江支流时,才看到那些化鬼肉神佛,都是从这条支流漂流而出的。 真相! 就在这条支流的尽头! 在这条支流里肯定正在发生着什么惊悚骇人的大事! 走阴有三大禁忌: 其一,不要好奇;其二,不要做多余的事;其三,活人不得惊扰死人,否则会有大恐怖的事发生。 当经过这条支流时,晋安静立在船头,静默看着善能法师的抉择。 晋安从善能法师的眼中,看到了愤怒与犹豫。 说实话。 如果善能法师要改道汇入支流,去寻找那些化鬼肉神佛的真相,晋安也没办法阻止。 这次的走阴人主持者是善能法师。 引魂船也是由善能法师掌舵。 如果善能法师真要改道进入支流里,他也只能陪同一起入地狱,看看地狱里的佛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 就在这种静默气氛中,善能法师忽然双手合十的朝晋安宣唱了句佛号:“南无阿弥陀佛,贫僧一甲子苦修的定力,却在今日失守,让晋安道长看笑话了。” “等这次张氏的事了,等还阳人间道查明那些肉神佛为何被佛祖所弃的真相后,看来贫僧要闭生死关继续苦参佛法,专心补全佛心缺漏,从此不再过问世俗红尘事。” 善能法师说完这话,像是已经下了决定,引魂船超过支流,继续往府城方向行去。 “善能法师您过谦了,这世上哪有什么十全十美。” “人就是人,有血有肉,面对心有不平事时还能真的冷硬如石?既然如此,那还要什么修行,投胎,积善德,大家直接都去做石头得了。” 看着引魂船继续朝府城漂去,晋安对善能法师心生敬佩。 不是谁都能拿得起,放得下的。 这需要莫大定力。 这就好比是遇到信仰崩塌,能在如此短暂时间里恢复过来,本身就需要莫大智慧。 …… …… 小半日后。 府城的磅礴,高大城墙身影,撞破迷雾,逐渐从朦胧黑影到清晰,慢慢在眼前越放越大。 直至咚的一声轻撞,引魂船靠岸,一僧一道相继登上府城的码头。 虽然这趟走阴,一路上并不顺利。 又是龙王上身。 又是化鬼的肉神佛。 但好在最终还是有惊无险的上岸。 坐了一天多时间的船,当再次脚踏实地时,晋安居然有那么一丝心酸到想哭的感动。 阴间时间流逝比阳间慢。 阴间的一天多,阳间连一夜都还没结束呢。 府城城门大开,但没有看到一个人影,没有守城门的兵丁。 一僧一道的身影,行走在空旷没有一个人的宽敞街市上,清冷,空荡荡。 街市两旁商铺林立,建筑物鳞次栉比,米铺、酒馆、茶楼…… 没有一个人的空荡荡早餐摊,没有一个人的卖糖葫芦摊,没有一个人的修鞋摊…… 这个只有黑白的死人世界里,是根据亡者死后记忆形成的府城,就如人死灯灭,只剩下徒有其表的空壳,没有一丁点生气。 两人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建在城内山坡上的巍峨气派白龙寺。 但现在的白龙寺,也是一派死寂,没有烧香拜佛的信徒,没有和尚念经声。 一僧一道两人跟着引魂灯,在空旷,冷清的府城里,一路前进。 其实一开始,晋安以为引魂灯会把他们往何府引,张氏和鬼胎又偷偷回到了何府。 虽说张氏已经被驱逐出何家。 而且何府有高人指点的风水局护佑,她和鬼胎都无法不请自来。 但张氏、鬼胎、古董商人那伙人应该会在何府附近徘徊,然后伺机谋害何府大夫人。 结果,以胎儿怨气为引的引魂灯,并没有引导晋安与善能法师往何府去,而是直奔向府城三大药材商之一的贾家府邸。 “张氏和鬼胎怎么是藏身在贾家府邸里?”晋安皱起眉头。 “难道对方这么大费周章,故布一场场疑云后,只是简单因为府城三大药材商之间的生意竞争?” 晋安继续道:“同行如仇人,看来这贾家为了打击生意场上的敌人,还真是肯下血本啊?” 善能法师双手合十:“阴阳殊途,贫僧与晋安道长只负责驱邪,还阳间一个秩序,至于这些世俗红尘的纷纷扰扰,自由何施主他们自己的看法。” 晋安一笑。 也没反驳善能法师的话,准备一探这贾府。 吱嘎! 贾府大门被晋安推开,一僧一道步入贾府。 贾府占地面积很大,光是大小林园就有好几处,雕梁画栋的回廊、水榭、亭台楼阁,就更是多得让人目不暇接。 若没有熟悉贾府的下人带路,恐怕人能直接在里面迷路。 好在晋安与善能法师都有引魂灯为引,胎儿的怨气,直接指引他们前往张氏、鬼胎的藏身地。 可走着走着,晋安对这个贾府,总有一种熟悉感。 倒不是因为建筑布局熟悉。 而是几处风水细节,让他都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晋安跟老道士共处这么久,又几次进出何府,所以他对风水玄学方面也偶有涉猎。不过他终归是风水根基浅,所以此时也在怀疑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不是自己错觉? “晋安道长怎么了,可是看出这贾府有什么不对地方吗?”善能法师见晋安脸上神色不对,一直在仔细观察贾府环境,慈眉问道。 晋安摇摇头,说没事。 恰在这时,咯咯! 咯咯咯—— 像是骨头咀嚼声,在清冷无人的贾府里响起,这声音太突然了。 晋安与善能法师对视一眼。 一直失踪的张氏居然真的藏身在贾府里! 正文 第152章 三头六臂初显神通(5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声音好像是从西边传来的?” 善能法师目光望向贾府的西侧。 晋安与善能法师循着声音,很快来到了贾府的一处独立小院。 在独立小院中。 建有一座小阁楼。 此时阁楼的门上,居然贴了不少的黄符,就像是一个黄符牢笼,把阁楼里的东西给关起来了。 晋安与善能法师都是惊讶看着这座独立小院里的阁楼。 “善能法师,您经验比我丰富,您有看出来这阁楼上的黄符有什么门道吗?” “里面关着的会不会就是张氏?” 晋安面色有些凝重的问向善能法师。 善能法师仔细查看起阁楼门窗、墙壁上的黄符,然后说这是辟邪符,是用来驱邪用的。 而且这辟邪符不是一般的辟邪符,勾笔如经过鬼神之手,鬼斧神工,一气呵成,神霄杀意穿透纸背。 善能法师又猜测说道,那张氏肚里的鬼胎,莫非真是贾府弄出来的,事后他们卸磨杀驴又把张氏给关起来,防止被外界找到张氏,暴露出贾家的秘密? 当善能法师说到这时,他似乎还有话没说完,顾忌的看一眼与他一同下阴间的晋安,欲言又止。 晋安倒是没有那么顾虑,直接把善能法师最避讳的话,说了出来。 “这些辟邪符出自道家高人手笔,难道说,这次贾家种鬼胎祸害何家、岭前乡无辜百姓,是有道家高人与贾家当暗中推手?” 晋安说的话,正是善能法师刚才欲言又止的话。 毕竟这事关系着道教清誉。 他一个和尚不适合当着晋安这么位道士的面,议论道教的是非,极容易挑起道佛之争。 当然了,善能法师并不知道,晋安只是个假道士。 荤素不忌。 所以当晋安一点都不避嫌,直言不讳说出有道家高人与贾家狼狈为奸时,善能法师眼角肌肉跳动,大感意外的多看一眼晋安。 这位道长…… 根骨清奇…… 与众不同呐,阿弥陀佛…… “善能法师,如果张氏与鬼胎就封印在这座阁楼里,那我们到底是破除封印?还是不破除封印?” “如果不破除了封印,我们就没办法完成此次的目的,彻底斩杀大祸害的鬼胎。” 晋安看向善能法师。 “不过我们到现在还不能确定,这阁楼里关着的是不是张氏与鬼胎。” 晋安说出他的心中顾虑。 咯咯咯—— 四周格外死寂,格外安静,没有半点的人气,只有阁楼里被关着的人,不停传出像是进食,咀嚼骨头的声音。 在四周空荡荡的清冷氛围下,就像是有人在咀嚼自己的头盖骨,头皮带起发麻寒意。 咯咯咯—— 就当晋安与善能法师商讨如何应对时,阁楼里一直咀嚼骨头的声音,忽然静止了。 嗯? 一僧一道同时惊疑看向小院里的独立阁楼方向。 结果他们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的人影,不知什么时候趴在门框上,倒映出黑色人形身影。 那人蓬头垢面,头发披散,只能看出来是人形黑影,并不能看出是男还是女? 一颗布满血丝的眼球,趴在门缝后,正在往外偷看着晋安与善能法师。 晋安眸光如冷电,毫无畏惧的对视向门缝后的血丝眼球。 趴在门上的人被他惊走。 阁楼里顿时陷入一片寂静,死一般的平静。 可就在此时,眼前景象陡然一变。 晋安发现自己不再是站在贾府那座独立院子里了,眼前也没什么阁楼,他正身处在一间女人闺房里,香软的被褥,温暖的大床,白色的幔帐…… 晋安一愣。 这熟悉的场景,他总觉得似曾相识见过,这不就是大夫人睡房吗! 他现在躺在大夫人的床上? 晋安刚想起身查看眼前是怎么回事时,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怎么都动不了。 手脚、躯干、脖子的一切感知,好像都失去了。 甚至连张口喊善能法师,都张不了口。 只剩下眼皮与眼珠子,勉强可以动。 梦魇? 鬼压床? 晋安仰躺在大夫人的大床上,他眼角努力瞥向枕边人,看看他的枕边人是不是大夫人。 结果他惊讶发现。 他的枕边人并没有躺着大夫人,而是他本人变成了大夫人。 虽然眼前场景的转换,让人有些措手不及,但晋安并未失去冷静思考。 他心头一动。 因为他想起来一件事,张氏最开始要害的人,就是大夫人,所以阴祟淫祀五通神一开始最先找上门的就是大夫人睡房,想要在大夫人肚子里种下鬼胎。 只可惜大夫人吉人天相,再加之何府的风水局经过高人指点,大夫人安然无恙,倒是恶妇张氏遭到了五通神的严重反噬,然后才有了接下来的种种事…… 晋安目光冷静思考。 他现在应该就是在重新经历一次,大夫人那一晚的遭遇。 躺在床上的晋安,这时,深夜安静的睡房里,忽然听到一些动静。 动静是从门口方向传来的。 但他身体动弹不了。 还在被鬼压床着。 无法起身查看。 于是眼珠子转动,往房间门口方向瞥一眼。 房间门口不知何时站了几道模糊身影,他们对着床上的晋安身体,指指点点,大声说笑。 晋安眉头一皱。 被人像是菜市口猪肉一样指指点点,让他心生不爽。 那几道模糊身影,有说有笑,朝床上动弹不了的晋安走来,随着他们朝床边越走越近,原本模糊的身影,也逐渐清晰起来。 那居然是五个草人。 草人被红绳扎成“大”字,代表头颅的地方贴着一张猩红猩红的红纸,红纸上邪气冲天,分别写着五个人的生辰八字。 全是阴年阴月阴时阴刻出生之人的生辰八字。 这五个红绳结成的草人,行动迟缓,并不如人的手脚关节灵活,按照常人速度完全可以逃走。 但此刻真被鬼压床,动弹不得的晋安,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五个邪气红绳草人,一步步逼近。 距离晋安床边只剩不到五步了。 这时,晋安也终于听清这五个红绳草人的谈话内容。 居然是在讨论怎么瓜分他的五脏。 “不是五通神吗?” “我还以为在阴间里也有五通神呢。” 晋安有些失望。 他原本还期待房间里的几人,会是那伙古董商人在装神弄鬼,打算诱敌深入,再暴起擒拿。 既然不是古董商人那伙人。 晋安也就不打算再假装下去了。 精神武功! 《天魔圣功》! 刹那,一尊长着三头六臂,气息如古的托天大魔神,拔地而起,身高化丈,身躯挺拔,伟岸。 “丁丑延我寿,丁亥拘我魂……六丁六甲符,开!” 晋安一上来就是全力以赴,连用一次少一次的六丁六甲符都祭出来了。 本就气息如古的托天大魔神,此刻身披金甲金剑,气势更加勇猛,霸道,金光火焰滔滔而起,洒落圣辉。 此刻的他。 更像是一尊人族托天圣王了。 在全力爆发下,身体再次恢复行动力,噼里啪啦! 六臂五指一张,电光游蛇在指间快速流窜,如纯阳雷霆激荡夜空,击碎黑暗,带来杀威。 托天魔神的五条臂膀如擒拿星月,速度快得像是风雷电掣,还没看清手速,就已经如虎钳,牢牢紧箍住眼前五个红绳草人的脑袋。 大魔神身高有丈,战气沸腾。 这些普通成年人体形的草人,被大魔神死死箍住脑袋,就像是巨人手里提着五只瘦小鸡仔,被托天大魔神身上的滔滔气势镇压得羸弱不堪。 大魔神手掌上的六甲纯阳与五雷图圣血劫,镇压得五个红绳草人头颅上写有生辰八字的阴气红纸,噼里啪啦爆炸,拼杀,不断冒起恶臭青烟。 那是神道与阴气在相互拼杀。 与此同时。 剩下的最后一臂,随着晋安观想心魔劫,一只人眼,托举在身躯伟岸、雄伟的托天大魔神掌心里。 那只人眼,并不是死物。 而是个活物。 托举在掌心里的人眼眨动一下,有如魔神巨瞳视察天地,洞若观火,眼前幻象不攻自破。 大夫人的睡房消失。 晋安发现自己依旧是站在贾府的那座小院里,身前那座贴满黄符的独立阁楼依旧安然矗立着。 刚才的一切,都是鬼打墙幻觉,唯有大魔神手里还提着五只像鸡仔一样的红绳草人,脑袋被捏得死死的,两脚离地的悬在半空。 那五个红绳草人在大魔神手中拼死挣扎。 但面对气势如古,有丈高的大魔神,它们的手脚根本勾不到大魔神,反倒是它们一次次聚集阴气,周身刚聚集起来的浓浓黑气,打算拼死反击,最后都被大魔神掌心跳动的电光雷蛇,一次次给震荡消散。 世间一切污秽,阴祟,都逃不过雷法镇压。 被雷法压制死死的。 最后,砰!砰!砰! 身躯高大,雄壮的大魔神,五指箍紧,如西瓜爆炸般,直接霸道捏爆了五个红绳草人的脑袋。 同时,有熟悉的大道感应再次临身。 …… 轰隆! 就当晋安捏爆红绳草人的头颅时,一声炸裂巨响,吸引他目光,他看到身披袈裟,浑身缭绕佛文的善能法师正在与人斗法。 但此时的善能法师形势并不好,人精神萎顿,神魂出现裂痕,这是斗法受伤的迹象,隐隐落于下风。 晋安正要看清与善能法师斗法的人是谁时,结果,人一怔。 与善能法师斗法的,居然是另一位善能法师,但这位是巅盛时期,越战越勇,佛法绵延高深。 此时贾府里一共有两尊佛文缭绕周身的善能法师,正在拼斗佛法。 两尊善能法师打得浩瀚佛光冲天,符文漫天,一尊善能法师结释迦手印,轰出“卍”佛印。 对方善能法师也是结出释迦手印,轰出“卍”佛印。 而晋安的出现,也吸引到那两位善能法师的注意力,当他们看到晋安此时的三头六臂身形,以及五条手臂同时霸道,凶悍的捏爆五个红绳草人脑袋时,都是大感意外的多看两眼。 连多看两眼的眼神都一模一样,这就更加真假难辨了。 这还是晋安是第一次见识到佛门斗法。 善能法师钵、禅杖、佛珠,居然全都是经过他日日夜夜佛法洗礼,开过光的高深佛门法器。 每一次灌注佛力,就能催动金钵可大可小,禅杖佛文,佛珠化万千。 然而另一位善能法师手里的钵、禅杖、佛珠,同样也都是佛门高深法器,两人打得佛光漫天。 这个惊人发现,让晋安吃了一惊。 两位善能法师一强一弱,一人巅盛,一人受伤越来越严重,此消彼长下,胜负很快分出。 但偏偏就在这时,那位重伤,不堪承受的善能法师,忽然转身求助跑向晋安。 “晋安道长,这里有妖僧守着阁楼里的张氏和鬼胎,阻止我们出手斩妖除魔,你我联手,今日一定要阻止这个妖僧放出……” 哪知,晋安却是眸光冷冽如电光在其中勾动,朝跑来的善能法师大喝一声:“一切惧我五雷纯阳者,都是心术不正之辈!” “东方轰天震门雷帝……五雷斩邪符,开!” 咔嚓! 咔嚓!咔嚓!咔嚓! 晴天霹雳,连续四个天打雷劈。 天打雷劈只劈心术不正的人。 三头六臂的大魔神,此刻其中一条手臂祭出一张黄符,那是张一次敕封的五雷斩邪符。 晋安身上共有两张五雷斩邪符。 一张是三次敕封,还剩两枚雷图使用机会,另一张则是他为了修炼圣血劫,最近刚敕封出来的一次敕封五雷斩邪符。 这次的天打雷劈,居然直接劈向朝晋安跑来,口口声声喊着要阻止放出张氏和鬼胎的重伤善能法师。 晋安早在一开始,就已经看出来谁是假,谁是真了。 因为身怀三次敕封五雷斩邪符的他,一切心起歹意,心怀不轨之人,都不敢与他直视。 身怀五雷斩邪符的他,就如五雷大帝视察人间,打压诸邪不敢冒头。 但为了防止出错,避免他无法离开阴间,他还是不惜浪费一次五雷斩邪符,以求不会看错。 果然。 那位贼喊抓贼的善能法师,就是心术不正的假善能法师,直接遭到五雷斩邪符的天打雷劈。 本就重伤的“善能法师”,再也不堪重负,要不然也不会冒险跑向晋安求助了,直接被雷劈成一个草人。 但这个草人明显比晋安之前碰到的草人更加高级。 因为这次的草人有手有脚,脸上画着善能法师的五官。 假善能法师死后,钵、禅杖、佛珠,也都变成了草扎的钵,草扎的禅杖,草扎的佛珠,制作精美,如民间手工艺品。 但此时,它们连同草人,一块被雷法劈成焦黑,破去了其上玄术。 晋安的斩获同样也不小,四次天打雷劈,那就是四次阴德斩获。 晋安一共心生起四次大道感应。 而且每次大道感应都是与他过去驱魔冥器时的浓度是一样的。 这起码得是四千阴德吧…… 这事还得还阳人间后才能用望气术查看。 这么一想,晋安顿时乐了,这叫什么?守株待兔? 千里送人头? “阿弥陀佛,多谢晋安道长出手相助。”善能法师朝晋安双手合十,唱了一句佛号感谢。 “善能法师您过谦了,即便没有我出手,这冒牌货在您的佛法无边超度下,也坚持不了几息时间了。”此时已经变回正常人形的晋安,倒是没有居功自傲。 他深知眼前这位来自白龙寺的高僧,佛法修行很高深。 “晋安道长年少有为,又心性定力不凡,不骄不躁不自满,在品性上更是难得一遇,晋安道长今后的成就定然不会平凡,恐怕一个府城也容不下晋安道长的鸿浩之志。比起只会一辈子偏安一隅的贫僧,晋安道长今后潜力无量。” 出家人不打诳语,善能法师是由衷对晋安赞叹。 接着,善能法师又好奇问晋安,他是如何识破假冒者的?晋安只简单解释说自己修了五帝雷法,能看破虚妄。 善能法师是位有大智慧的老僧,对于晋安的模棱两可回答,他慈眉善目一笑,倒是没去刨根究底别人的秘密。 反倒是面对晋安提问刚才都发生了什么,善能法师知无不尽的详细回答。 原来,就在晋安陷入幻境时,善能法师也同时受到了数人围攻,等他斩杀其余几人,只剩最后一个假冒他的草人和尚时,恰好晋安从幻境里脱身。 “?” 晋安突然感觉心塞了。 这该是多少阴德啊。 为啥围攻善能法师的是高手,围攻他的却是连脸都不配拥有的小喽啰,他也想被高手围攻,斩妖除魔,匡扶人间正道啊。 “这些突然围攻我们的人,莫非就是带走张氏与鬼胎的古董商人那伙人?他们是怎么发现我们在阴间里的行踪,我们才刚找到贾府,马上就有人为阻止我们。” “会不会是跟刚才在阁楼里,张氏趴在门上窥视我们有关?” 晋安说出自己的猜想。 善能法师也同意晋安的说法。 此时,一切阻挠他们的障碍都已经扫清,晋安与善能法师齐齐看向身前贴满黄符的阁楼。 正文 第153章 发扬光大五脏道观(5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精神武功! 三头六臂大魔神! 丈高的魔神,手掌一翻,心魔劫、圣血劫、惊神劫。 三次敕封五雷斩邪符、一次敕封五雷斩邪符、六丁六甲符。 齐齐托举于掌心。 照向眼前的阁楼。 管它里面是不是张氏、鬼胎,还是藏着别的阴谋诡计,再厉害还能厉害得过昌县那棵千年邪木的青钱柳? 轰隆! 一团丈高身形,撞碎门框与砖墙,带起爆裂的木屑、砖石瓦片,如一团打破深山百年平静寒潭的风暴,冲撞入阁楼内。 一楼和二楼直接被撞出个硕大窟窿。 卷起如土龙一样的扬天尘土。 善能法师惊愕看着晋安。 这位小道长…… 果然骨骼清奇…… 跟以往接触到的那些道长很与众不同啊…… 善能法师担心里面会有啥惊变,也赶忙追入被丈高魔神撞出的两层楼窟窿里。 善能法师才刚追入阁楼里,还没来得及看清阁楼内情形,修有释迦六识通的他,感觉到迎面有一团阴风一闪。 那团阴风披头散发,二目赤红,是名女子,脸上与身上长裙落满了鲜血,也不知是人的血还是被她吃进肚子里的家禽血。 张氏! 张氏这瘆人鬼模样,只怕是已经在阳间遇害了。 但眼前这个张氏,并不是想扑杀向善能法师,而是想从善能法师身旁逃走,已经疯了的张氏,在本能之下,她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善能法师还未出手,三头六臂大魔神的其中一只掌心一个反转,掌心上托举着一只铜镜。 那只铜镜像是能打落人神魂。 铜镜一照到正欲逃出阁楼的张氏。 直接被打落下来,倒地化作一滩阴气,消散不见。 这才是真正的连一个照面都坚持不了。 与此同时。 有大道感应落在晋安身上。 只是这次的大道感应很普通,晋安估摸只有一百阴德。 这种神通变化,正是晋安刚修出不久的惊神劫了。 如今的普通阴魂,在晋安手中连一个回合都坚持不住。 看着几人历经这么多辛苦,好不容易终于找到张氏,原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战,结果,就这么轻易斩杀了张氏。 以至于晋安和善能法师都有些始料不及的愣了下。 晋安看向善能法师。 主要还是看向善能法师手中的引魂灯。 善能法师朝晋安点点头,说刚才那缕阴祟,的确就是张氏,引魂灯上的胎儿怨气已经消散。 偷吃小孩和孕妇胎气的杀人真凶张氏,已经成功斩除。 “既然张氏已经伏诛,那么鬼胎在哪里呢?” “如果鬼胎没在阴间吗?” “或者是鬼胎已经被成功诞生下来?” 虽然张氏已经伏诛,但晋安没有掉以轻心,三头六臂大魔神托举在掌心上的眼睛。 在不断眨动。 不断洞察四周。 最后,晋安将心魔劫与三尺敕封五雷斩邪符,同时托举至最高,如五雷大帝借助人间正道之眼,视察天地乾坤。 六合八荒。 这还是晋安头次将两者结合一起施展。 募然! 晋安怒目叱咤看向头顶二楼的一张床下:“什么邪魔孽障,胆敢窥视五雷大帝?” 掌心上托举着的三次敕封五雷斩邪符上,神威煌煌,有纯阳雷法闪耀,像是有什么磅礴亘古的神明旨意,穿过昭昭虚空,要从五雷图内飞出来,雷霆波动得惊人。 丈高大魔神六臂齐齐轰向头顶二楼。 “哇!” 一声尖细,难听的啼哭,像是入春后的野猫尖细叫声,又像是什么邪魅婴儿的啼哭,从二楼床底下传出。 当晋安收回雄壮手臂时,在他手里撕裂下来一条胎儿小手臂。 但这条胎儿小手臂,在大魔神掌心中,纤细若牙签,手臂干枯,萎缩,丑陋难看。 像是风干了的干尸胳膊。 能出现在阴间的,自然不是什么正常胎儿,只有可能是灵胎,邪胎。 而阴间里的一切,都非实物,这条被晋安撕裂下来的干枯胎儿胳膊,不消片刻便化为黑气,消散,融入阴间。 就如尘归尘,土归土。 沙硕沉淀海底。 默默扩大着广袤无垠的深邃汪洋世界。 “好浓的尸气?” “张氏怀的是阴祟淫祀五通神的鬼胎吗,鬼胎又哪来的尸气?” 晋安一怔。 此时的他,已经重新变回常人体形,阁楼里已被他视察一遍,阁楼里除了他与善能法师。 那鬼胎似乎在阳间另有高人相助,最终还是让那个鬼胎给逃走了。 只撕裂下来一条胳膊。 那么浓厚的尸气,不止晋安嗅到,就连善能法师也嗅到了,善能法师惊讶的说,莫非张氏肚子里怀的不是鬼胎,而是尸胎? 然后善能法师问晋安,他刚才有没有看清逃走鬼胎,具体长什么样子? 晋安仔细回想了下,然后将心魔劫看到的样子,大概描述出来。 其实他也并未具体看清那鬼胎长什么样子,因为在最后关头,似乎有高手在阳间通过什么秘法,暗助那鬼胎逃走。 没有发动的五雷斩邪符,只能被动反噬一切胆敢窥觊他的诸邪与心术不正者,并不能主动毙敌。 善能法师也无法根据晋安描述,具体说出来那鬼胎是怎么个情况,他说需要回白龙寺,翻阅历代法僧驱邪古籍,看能不能找出些蛛丝马迹。 既然张氏已经伏诛,引魂灯无法追踪到鬼胎,在又搜索了一遍贾府,查无所获后,晋安和善能法师打算先回阳间。 而重回阳间,原路返回,引魂船势必要再次经过大拐口。 好在最终一路有惊无险的还阳。 当退出走阴,重新还阳到阳间,晋安发现桌上的烛台,灯芯还未燃烧掉多少。 他们在阴间经历了那么多天,在阳间,也就稍微一会的功夫。 郑氏一见两人醒来,赶忙焦急追问怎么样? 当听知真凶已伏诛,郑州氏痛哭落泪。 随后,由何家人送走郑氏夫妻俩,并允诺,接下来三天,晋安、老道士、善能法师会在岭前乡连做三天法事,连念三天超度经,超度岭前乡那些无辜惨死的胎儿。 “老道士,在我们走阴期间,何家这里没发生什么事吧?” 晋安乘着何家人送郑氏夫妇出门的空隙,悄悄问老道士。 老道士摇头说没事。 但晋安跟老道士相处这么久了,哪能看不出来老道士嘴上说没事发生,可老道士那贼兮兮的眼神,分明藏着有事。 晋安让老道士别藏着掖着,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老道士在晋安的一再逼问下,这才背着何家人,偷偷摸摸的附耳在晋安耳边,说道:“小兄弟,你还记得跟我们一起来岭前乡,一路上都遮得严严实实的第三辆马车吗?” “老道我发现,那第三辆马车里,好像装着朝廷管制器械的军弩……” “就在刚才小兄弟和善能法师在里屋走阴时,老道我无意中看到大夫人带来的那十几名嫡系护卫,居然在宽大衣袍下,人手藏着一把军弩。” 老道士神秘兮兮说道:“我们来时,那些大夫人贴身护卫可是没有带军弩的,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是跟着第三辆马车运来的。” 晋安闻言吃惊。 好在老道士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是个老江湖了,知道什么事能说,什么事一辈子烂在肚子里。 这事他跟谁都没提起过。 就只对晋安说起过。 晋安让老道士这事就烂在肚子里,以后别跟人说。 老道士捻须,让晋安放心,大夫人是好人,待他们和道观都很不错,他老道从来不会看错人,他不会到处跟人乱说害了大夫人。 “晋安道长、陈道长,怎么了?” 此时何家下人已经送走郑氏夫妇俩,何家祖宅大门口,大夫人回身刚好看到躲在身后人群里神秘嘀嘀咕咕的两人,于是眸光疑惑的问道。 晋安摇头说没什么,然后岔开话题道:“大夫人,你对府城三大药材商之一的贾家,了解有多深?” 大夫人是个聪慧的人,要不然也不会井然有序掌管着何府上上下下,才思敏捷的她,立刻读懂晋安话中有话。 接下来,在何家祖宅书房,只留下嫡系几人,晋安开始把走阴里的经过,对大夫人与何家人大概叙述一遍,但他只讲到达府城后的经历。 至于水路上的经历、以及在阴邑江里看到的化鬼肉身佛,他只字不提,善能法师朝晋安宣唱一句佛号,目露感激。 这是场何家嫡系会议,结果李护卫也在场,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晋安一边叙说,一边颇感意外的多看几眼这位一心想着撞邪灵的李护卫。 当听到张氏和鬼胎就藏身在贾家,何家几位老爷子震怒,这事还没调查清楚,他们就已经一口咬定这事必定就是贾家人在背地里捣鬼。 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打压何家,怕何家在府城药材生意做大,挤轧了贾家的生意规模。 晋安抬眼看了一眼何家这几位老人,并未轻易下自己的决断,这些世俗生意与背后的盘根错杂,估计也只有大夫人与何老爷最清楚。 “大夫人,你对贾家那座独院、贴满黄符的阁楼,了解多少?” 晋安并未在何家与贾家的生意场纷争上多下心思,而是详细描述了一遍那座阁楼在贾府的具体方位。 听着晋安他们一路上的光怪陆离经历,听着阴间与阳间的不一样世界,李护卫可是羡慕得眼珠子都瞪圆了,别提听得有多专注,有多么心驰神往了。 倒是何家那几位老人家,年事已高,一开始都被吓得不轻。尤其是当听到张氏虽然伏诛,可鬼胎下落不明,疑似还活着时,除了何家老爷子外,另几位何家高层老人的面色都白了几分。 最后又听到那鬼胎逗留在府城,已经离开岭前乡,这几位老爷子捂着胸口又长长吐出一口气。 一路上他们听得情绪跌宕起伏。 在场的何家人里,只有大夫人是最快镇定,最快恢复过来的。 听完晋安的位置描述,大夫人凝起好看的细眉,思索。 …… …… 府城。 此时距晋安驱邪张氏成功,陪同大夫人从岭前乡返回,重新回到府城里已经有三天。 今日的五脏道观,一改以往的冷冷清清,今日的五脏道观,人气沸热,在热火朝天的忙碌着。 有车夫赶着牛车,一辆辆牛车,在不停往五脏道观里运去一车车青砖、蜃灰。 还能看到不少泥瓦匠在搭建竹架子,拿砖砌墙,砌大殿、偏殿…… 原本的五脏道观,只有一座大殿。 大殿里供奉着五脏道教祖师爷与三位圣人。 除了这一座大殿外,就是私人后院里的几间厢房了。 而如今,财大气粗的何家,直接帮五脏道观买下周围一片房屋地契,在跟官府通过气后,官府也盖印同意了五脏道观扩建。 扩建后的五脏道观,道观的占地面积扩大三倍,除了原本的大殿在原址上不拆除外,还新增了两处新殿,分别是供奉昊天金阙玉皇上帝与文昌帝君的凌霄宝殿、供奉道教护法神王灵官与四大元帅的灵宫殿。 还新增了一个小亭,叫野隐亭,栽种一片丝竹附雅清静,专门供香火信徒休息纳凉用。 等天气热起来后,以后来道观里的香火信徒再也不用坐在道观门口,纳凉避暑了。 而在道观私人后院的厢房,更是从原来的四间厢房,扩建到了十间厢房,大夫人说作为道观,等香火旺盛起来,今后必定会有更多香客留宿在道观里过夜。 原来的四间道观太寒酸了。 而且今后道观也肯定要招收门人弟子,总不能让晋安的徒子徒孙们还寒碜挤在一间厢房里睡吧? 晋安一人得道,就连傻羊也跟着鸡犬升天了,大夫人连羊舍都考虑进去了,大房子,能庇荫乘凉,不用再风吹日晒雨淋。 尤其是晋安也有了专属的演武堂练功地,终于不再没日没夜的扰民到,私人后院厢房里呼呼大睡的老道士了。 扩建五脏道观,这便是大夫人赠送给晋安的厚谢。 何家不差钱,原本大夫人是打算给晋安扩建个五六座大殿,十余座偏殿的,没把老道士给高兴坏了,直夸大夫人大善人,是宰相肚里能撑船,但最后大夫人的大手笔还是被晋安给拦下了。 大夫人的心意他心领了。 可五脏道观总共才三个人,外加一头羊。 道观一次性扩建太大,他们每天光是打扫道观里的各个殿堂,一天起早贪黑都不够啊。 最后在晋安为何府省钱的极力劝阻下,豪横大夫人这才心有不甘的收手。 如果不是晋安阻拦大夫人。 五脏道观的占地面积,真有可能被大夫人给扩建成府城位列前三道观。 晋安坐在五脏道观对面的棺材铺里,一边和老道士、削剑、林叔啃着手里的香甜多汁雪梨,一边看着正在热火朝天扩建的五脏道观,心有慷慨。 他只是因为一时没有去处,在五脏道观里当个假道士。 哪知道这假道士当着,当着,一不小心就当成了真道士,还把香火凋零的五脏道观,重新招到新香火信徒。 还把偏居一隅,名声不显,穷困潦倒快揭不开锅的五脏道观,给扩建成如今在府城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中型道观。 他这个五脏道长的半个徒弟,把五脏道观更加发扬光大了。 “玉阳道长如果回来,看到五脏道观在晋安道长你手里发扬光大,定然会吃惊,感激晋安道长你为五脏道观所做的一切。” “五脏道教的诸位先人,假如看到了如今的五脏道观在晋安道长你手中蓬勃壮大,香火信徒越来越多,肯定也都会为晋安道长你的卓卓出众事迹大感欣慰。” 林叔吃着手中雪梨,欣慰看着身穿五色道袍的晋安,颇有种长辈看着晚辈逐渐崭露头角,成就大事的欣赏,赞赏。 店内几人正在吃的雪梨,自然是晋安带来的了。 但这可不是晋安用道法“赠术”,劫富济贫偷来的果子,这是晋安买来的,现在正是雪梨集中上市的季节。 老用道术偷果子吃。 忒俗气了。 怎么说他如今也是个拥有三座大殿道观的道长了,是有社会身份地位的人了。 面对林叔的话,晋安差点被一口雪梨的给呛到。 他努力咳嗽了几下,然后口里喊着雪梨的模糊应付过去。 看着眼前在大兴土木的五脏道观,怕是没有一个月,完工不了。 而这三天里,晋安一直在等白龙寺善能法师的回音,有关调查走阴里那个鬼胎。 只是善能法师自从回到府城后,就音信全无了。 善能法师一直未来找过他。 而他也不方便去白龙寺直接找善能法师。 晋安怀疑,善能法师估计是去调查,那些化鬼肉身佛的事去了。 也不知道那些化鬼肉身佛的调查,现在怎么样? 就在晋安想着心事时,忽然,他注意到有一个人,有些鬼鬼祟祟的在五脏道观门口一阵徘徊。 看他一脸心事。 像是碰到了什么事。 而能到道观求事的,必然是与撞邪有关。 晋安朝老道士使了一个眼色,这时候该是老道士出马时候了。 正文 第154章 梅雨冥冥细雨来 府城。 门口立着两尊气派大石狮子的薛府。 薛韩氏是嫁入薛家的大儿媳妇。 她丈夫名叫薛雄,是薛家大儿子。 可是。 最近在她丈夫身上,发生了一些怪事。 这事还得要先从去年说起。 自从去年的梅雨季节,丈夫带着一些仆从进山狩猎。 在山里待几天回来后。 就开始偶尔说自己脖子麻麻的,木木的。 一开始她也没当回事。 就这么过了半年左右吧。 然而。 这病一直好不了。 甚至到后来,这病情越来越重了,丈夫开始天天都说自己脖子麻麻的,木木的,有时候连练武转动脖子都有些僵硬。 薛韩氏以为是丈夫常年练武过猛,伤到了颈椎或哪里经络。 薛家是大户人家,并不缺钱。 于是她让府里下人找来府城有名的大夫,给自己丈夫看看。 一开始,大夫天天来府里问诊,天天给丈夫推拿,按摩后脖子,行气舒血,丈夫的确好了些。 如此一直维持了几个月。 当然了,薛家里也没少付银子。 但薛家是大户人家,不缺钱。 期间丈夫的确好转不少,除了一到下雨天,病情会加重些,感觉脖子除了麻木外,还变得有些僵硬了。 大夫说这是体内湿气淤堵迹象,常年习武之人,如果调养不周到,都会多多少少落下一些关节病根。 大夫说她的丈夫应该是常年习武后本来就有落下一些病根,再加上半年前在梅雨季节进山的那一次,可能是湿寒之气入体,没做好保暖御寒,落下风湿病,体内淤积了不少湿气,所以才会一到下雨天就容易后脖子颈椎僵硬。 大夫给开了几副药。 说是对祛湿气有帮助。 可薛韩氏很清楚,丈夫喝了这些药后,对身体依旧无用。 但因为这病只在下雨天出现,而且除了脖子有些僵硬外,平时也没见身体出现别的不良症状,他们夫妇二人也就渐渐没当一回事。 只是。 平静日子过去没多久,丈夫后脖子麻麻的,木木的感觉,又开始复发了。 甚至这次复发后,后脖子的病情还加重了。 居然不是下雨天,脖子也开始感觉到有些僵硬。 大夫按摩、推拿了数天都没用了,直到重新换了一位大夫,改每天按摩与针灸一起活血行气。 这才病情好转。 好在薛家财大气粗,不缺钱。 期间,丈夫的脖子再无异常,除了一到下雨天,后脖子僵硬的病情加重,后脖子僵硬得转头都困难,一到晚上就睡不好觉。 甚至脖子痛得连吃药都没用,一到下雨天,丈夫都要额头冷汗涔涔的咬牙忍着脖子疼痛,薛韩氏除了急得落泪,对丈夫的病情束手无策。 找大夫。 大夫只会说这是习武落下的病根与风湿病加重了,减少习武次数,甚至不要再习武了。 但好在平时人都是正常。 只有下雨天,才会出现病情复发。 而且一年到头也下雨不了几次。 薛韩氏开始劝说自己丈夫,今后别练武了,先找到病根,把病情治好再练武不迟。 可没过多久,他们夫妇二人发现连这个方法也没用,因为丈夫的病情再次复发了。 这次病情也是再次加重了。 这次丈夫感觉自己后脖子除了麻木外,还变得僵硬了,晚上睡觉都睡不好,连翻身,侧身睡都没办法。 她替丈夫寻遍几府名医,这回全府城大夫都是束手无策。 一到下雨天,病情甚至更加加重了,加重到人开始感觉后脖子沉重,整天低头,连抬头都困难。 可让薛韩氏始料不及的是,她没想到这次丈夫病情恶化得这么厉害,恶化得这么快。 他们还没找到治疗办法,病情又更加加重了。 恶化到了即便不是下雨天,都是连抬头都困难,整天低头走路,面对熟人打招呼,也都是低着头回应。 薛韩氏看着丈夫的样子,有时候她真担心丈夫整天低着头,抬不了头,会不会哪天脖子突然掉下来就捡不起来了!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丈夫的性情开始越来越孤僻,乖戾起来。 或许是因为整天遭受病痛的折磨,问遍名医都是药石无效,丈夫脾气也越来越暴躁,丈夫最受不得别人用异样目光看自己的脖子,病痛的折磨让人内心变得自卑与敏感。 但凡别人多看丈夫的脖子一眼,丈夫就会变得大怒,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不管是路人,还是下人,被丈夫打伤不少人。 好在薛家是大户人家,不缺钱。 最后总能赔偿到对方满意,同意不报官。 性格越来越乖戾,内心越来越自卑的丈夫,开始闭门不出,整日把自己缩在屋子里,吃喝拉撒住全窝在屋子里。 每天活得人不人,鬼不鬼。 因为终日不见阳光,脸上气色越来越差,肤色苍白,人骨瘦如柴,越来越沉默少言。 哪还有习武之人的雄壮体魄。 哪还是她过去最爱慕,最倾心的风流倜傥薛情郎模样。 就像是完全变成了两个人一样。 为了这事,府里的老爷老太太,也便是她的公公婆婆,数次气倒在病榻上,既是怒儿不争,也是因为怒急攻心居然无药石可治自己的爱子的脖子病。 其实。 作为与丈夫同床共眠的百日恩夫妻的薛韩氏。 如何能不知自己丈夫的内心痛苦。 丈夫好几次都有轻生念头,说他后脖子好痛,好重,抬不头来,开始自言自语自己后脖子上会不会是坐着个人? 每天在后脖子上坐着更多人,要不然怎么会每天一觉醒来感觉自己后脖子越来越沉? 起初,薛韩氏只当丈夫是内心被病魔折磨久了说得胡话,可随着一天天过去,进入梅雨季节后,她发现,自己丈夫不单是身体被病痛折磨,甚至连心志都开始变得不正常起来。 丈夫开始每天都做出怪异举止,人变得心灵扭曲,令她感到害怕了。 因为丈夫让下人打来一盆水,然后每天窝在屋子里,低头弯腰看着盆里的清水,整天神神叨叨的说,这样他就能从水里看到自己脖子上有没有坐着人了? 人就这么能看一整天而身体姿势不变。 薛韩氏曾大着胆子偷偷往水盆里瞧一眼。 水盆里的清水,清澈见底,什么都没有。 丈夫脖子上空荡荡一片,并没有坐着什么人。 她觉得这事越想越害怕,当看到丈夫连晚上都抱着水盆不放时,她偷偷把这事告知了老爷老太太。作 老爷老太太起初还不愿相信。 直到她带着老爷老太太去见过自己丈夫的怪诞举止后,老爷当场大怒。 老爷怒儿不争,想要端走水盆,把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儿子赶出屋子。 结果! 一见水盆被人端走。 薛雄暴怒失去理智,居然连自己的亲生父母也要动手去打。 薛韩氏永远忘不了丈夫那天的凶恶目光。 丈夫赤红两眼,像是要吃人的魔鬼一样,吓得她连尖叫都忘记了。 幸好丈夫因被病痛折磨得枯瘦如柴,身体虚弱,最终被老爷老太太身边护卫及时拦阻下来,才没酿成大错。 见自己丈夫变得越来越精神不正常,整天捧着水盆不放的说着那些瘆人话,身为妇道人家的薛韩氏,她害怕了。 尤其是想到那天丈夫失去理智,像是要吃人一样的赤红目光时,薛韩氏甚至不敢再与自己丈夫大被同眠了。 她害怕不知哪天自己就在睡梦里被同床人给残害了。 而经过这么一闹,整个薛家都开始风言风语起来,私底下开始有不少下人谣传,说大少爷中邪了。 没有下人敢去伺候这位薛家大少爷了。 也没人再敢送水进去了。 都害怕会被大少爷失去理智打死。 自从发生儿子弑父的事后,虽然老爷被气病倒,说要断绝父子关系,可终归是血浓于水…薛家老爷见自己儿子才半年时间,就被折磨变成这么副人不人鬼不鬼样子,他偷偷找来几名道士、和尚,想看看自己儿子是不是真的中了邪。 薛家花了不少代价,从府城白龙寺里求来一件开过光的念珠,给薛雄辟邪。 好在薛家是大户人家,不缺钱。 薛韩氏惊喜发现,随着自己丈夫戴上念珠后,身上病情居然在一天天好转,人乖戾,孤僻性格也在慢慢好转。 每天的饮食起居习惯,也重新恢复了正常。 人性格开始渐渐重复开朗,开始出门见人,原本被病魔折磨消瘦的身体,在药材调理下,也逐渐长回血肉。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整个薛家上下都洋溢在轻松,喜庆氛围下,大家都觉得薛家这位大少爷的病终于好了。 薛雄气血逐渐恢复过来,体魄逐渐强壮起来后,人开始重新拾起已被丢下的武功,打算练武加快恢复身体。 大家都觉得薛雄的病已经好了,也就没阻止其练武。 并且夫妻俩人重修同眠,一番久别干旱逢甘露后,夫妻两人就着沉沉夜色,大被同眠的沉沉入睡。 …… …… 哗哗—— 哗哗哗—— 明明白天还是晴天,入夜后却下起了大雨吗,这雨来得又急又大。 府城。 外墙搭着竹架子,还在扩建中的五脏道观。 滴滴答答。 屋檐不断滴下雨滴,扰人睡梦,把人从睡梦中吵醒。 “不是都进入梅雨季节入尾了,怎么还有这么大雨?” 趁着油布伞的老道士,踩着道观里被挖得坑坑洼洼的泥水,急匆匆跑出厢房,然后一路检查各处有无纰漏。 把木材和蜃灰搬到干燥处,免得被雨淋湿。 再检查检查哪里是否有漏雨,做好防水措施。 而在道观的另两个方向,晋安和削剑,也在紧急处理着东西,免得建筑材料被雨淋湿。 好在白天时候,泥瓦匠们都已经有经验的存放好这些建筑材料。 虽然现在已经步入梅雨季节尾巴,雨越来越少了,但终归还是在梅雨季节里,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突然给你来一场雨。 所以晋安、老道士、削剑三人检查完一圈,临时处理几处小细节后,就又重新回到温暖的临时厢房里。 只是经过这么一折腾,再加上被寒风一吹,三人都已经彻底清醒,一时半会是无睡意了。 现在五脏道观还没扩建完,晋安三人都是临时挤在同一间厢房里,老道士煮沸一壶热水,缩在温暖被窝里,美滋滋的嘬一口口热水,暖暖身子。 人到中年就容易一壶热水,一壶枸杞。 “吸溜咕噜,吸溜咕噜,吸溜咕噜……” 老道士捧着茶杯,舒服得坐在温暖被窝里,听着外头雨声,大声喝着热白开,这模样别提有多惬意了。 晋安无语看着大声喝水的老道士。 “老道,食不言寝不语。” 老道士继续一脸享受的喝着手里热白开:“小兄弟你这就不懂了吧,一看就是不懂生活享受。” “虽说晚上不宜喝茶,但人生何其短暂,别总匆匆当个过客,要学会在苦中享受乐趣。小兄弟你以为老道我现在喝的是热白开?错了,老道我现在喝的绿茶。” “而这喝茶,里面门道就多了……”老道士一边吸溜溜喝着热茶,一边开始讲起他的饮茶之道来。 “不同的茶有不同喝法,像小兄弟你这种一口闷的牛饮法,只能说是暴殄天物。有的茶味甘甜,需要用舌尖去细品,才能细品出茶中甘甜;有的茶需要舌后根去慢慢吞咽,才能慢慢品出茶中苦涩滋味;有的茶需要舌头后根两边慢慢蠕动,才能细细品出茶道中的人生酸楚百味来……” “而绿茶喝起来,参杂了苦、涩、鲜、甜,先苦后甜,先粗后淡,先鲜后甘,口齿留香,回味爽快甘烈,正是因为绿茶混合了四味,所以喝进口中后,不能一口闷,要充分利用舌尖舌后根舌苔两侧的不同味道,让绿茶在口中不停回绕,才能慢慢回味出其中的先苦后甘滋味,体会出人间淳厚百味。” 呃。 晋安看着一脸回味的老道士,我信了你的邪。 “我不喝绿茶。” “绿茶不合我口味,我还是喜欢喝简简单单的热白开。” 晋安呵呵道。 “吸溜咕噜……” 原本一动不动的削剑,听了老道士的话,学老道士大声喝了口手中热白开,然后直白说道:“师父,三师弟说谎了。” “这不是绿茶。” 老道士:“?” 老道士蛋疼了,气得脸黑不理自己这位二师兄削剑了。 晋安哈哈哈大笑,老道士脸更黑了,大口大口闷手中的“绿茶”。 亮着烛火的屋子里,一时间说说笑笑,在这萧冷雨夜下,给这座漆黑夜幕下的道观平添了许多人气。 忽然。 砰砰! 砰砰砰! 雨夜下,道观大门被人用力拍响,几名打着灯笼的人,像是碰到了什么急事,冒雨赶到道观,一脸急色的不停拍打着道观大门。 这些人的灯笼上,都写着“薛”字。 “道长,道长!” “道长人命关天,道长请问睡下了吗?” “人命关天,求道长救救我们家大少爷和大少奶奶!” (Ps:上一章的新建2殿,昨天码字太快,我居然给忘记安排符兄,等后来反应过来马上把新建2殿修改成六丁六甲殿和五雷大帝殿。符兄为我们流过血流过泪,不能忘叻劳苦功高的符兄啊!(?ω?)) 正文 扎心,上一章被带节奏,开个单章解释下吧 扎心 深夜码完字,刚洗漱完回来准备玩一会手机就睡觉,结果看完评论我直接懵逼叻。 我经常白送vip字数,只是懒得提,觉得没必要,经常六千多字只收费六千字整,七千多字只收费七千字整,五千多字只收费五千字整,每次都是凑整数发布,多出的几百字经常免费送,只是我懒得提,想保持版面清洁。可好像没有人记得我的好,反而这年头做好人好事总是被当作路人,哭唧唧QAQ。。 上一章只是玩个梗,那几句话加一起顶多不超过50字,而上一章不算ps的话,一共4300多字(正文+ps一共四千四百多字),但是只收费四千字整,多出的300多字是后面免费添加的,不算钱。 我隔三差五就免费送几百字,上一章又是免费多送300多字,有必要为叻骗那不到50个字的vip钱而重复水字数? 这就是个梗而已啊。 天地良心鸭。 本来想保持版面清洁,不想发这个单章的,打算明天更新的时候在ps里顺便解释一句。但看到逐渐被带起来节奏,想想还是开个单章解释下某个作者总隔三差五免费送字数的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悲壮牺牲精神。 唔。 码完这个单章睡觉。 以后还继续隔三差五免费送vip字数,不为啥,就只因为我永远是拖着鼻涕,跟在大佬们屁股后面的小可爱小迷弟小彩虹屁鸭(?ω?) 正文 第155章 薛府与无头村线索出现(6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道观厢房里。 原本在温暖捂被子的老道士,听到雨夜敲门声,目露惊疑。 “现在是亥时,早就已经是全城宵禁了,怎么还有人能深夜上街?” “难道是官府的人?” 老道士说归说,可还是腿脚利索的马上下地。 这深夜敲门。 肯定是要紧急事。 救人要紧啊。 而此时,道观外的急促拍门声和求救声,还在不断响着。 “来了,来了,别再拍门了!” “再拍门就要散架了!” 道观门后传来老道士的声音。 接着响起脚步声,一共是两个人的脚步声,他们踩着水坑走向门口带门。 吱呀。 很快,道观大门从里面打开。 当道观大门向内拉开,冒雨赶来道观求救的薛家人,看到是一对老少道士开的门。 看到道观门打开,穿着避雨蓑衣的一位薛家带头人,拿手抹去被风雨打湿的面庞,急切喊道:“道长,人命关天,求求两位道长救救我们家大少爷和我们家大少奶奶吧!” “求求道长了!” 晋安和老道士见对方的衣着,不像是官家的人,却能在深夜上街,目露讶色。 老道士没有急着马上跟对方走,而是先问明对方的身份:“你们是?” “道长,我们是薛家的护卫,我们家大少爷和大少奶奶都中邪了,急等着道长救人。” 老道士:“薛家?哪个薛家?” 对方急忙解释道:“府城三大药材商何家、薛家、贾家,两位道长应该听说过吧?” “我们是府城三大药材商之一薛家的下人,因为事出突然,这才不得不深夜打扰两位道长休息,还请两位道长见谅,我们实在是救人心切。” 对方说完,连忙催晋安和老道士去薛家救人。 听完薛家下人的话,这回是轮到晋安和老道士互相对视一眼,目露吃惊神色了。 怎么回事? 怎么又是三大药材商? 他们来到府城开始,就一直围绕着这三大药材商在打转。 晋安在跟削剑交代一句,让他留下看好道观,然后和老道士带齐装备,齐齐赶去薛家。 道观外早已停着薛府马车,一众人直接乘坐马车,一刻不歇的赶往薛家。 而在路上,晋安和老道士也了解到这次事的始末。 薛家那位大儿媳妇薛韩氏,今晚在与丈夫薛雄同床共眠时,她梦到丈夫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人半坐惊恐看着枕边人熟睡的薛韩氏。 像是见到了什么恐怖,让他惊恐万分的画面。 薛雄惊恐,绝望的看着枕边熟睡妻子,嘴里大喊大叫的哭喊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哭喊着不要伤害他家里人。 不要伤害他妻子,父母。 他不躲了。 他愿意跟他们走。 他不躲了,他再也不躲了,为什么要祸及他家人。 然后薛韩氏在梦里看到如中了梦魇般疯疯癫癫大喊大叫的丈夫,亲手拿掉了戴在手腕上的佛门念珠。 随着薛雄主动摘下念珠,薛韩氏从噩梦里惊醒。 她转身一看床边,发现原本躺在身边的丈夫,居然不见了。 屋子的门开着,外头的风雨顺着打开的门,吹刮进屋子里,屋内的灯烛早已被风雨给吹灭,屋子里头乌漆嘛黑一片。 薛韩氏胆小呼喊丈夫和守在屋外的丫鬟、护院,可一直没人回应她。 就在她想下床时,手掌从身边摸到一物,居然是丈夫戴在手腕上的念珠,不知道什么时候断裂,散落在床上和地上,就像是被人给硬生生扯断的。 薛韩氏想到刚才做的那个噩梦,吓得惊惧尖叫,哭喊丈夫名字。 薛韩氏的尖叫声,打破薛家的深夜平静,过不多久就有薛家其他护院听到尖叫声赶来,结果看到原本守在大少爷房门口的丫鬟与护院全都昏迷不醒。 等叫醒他们后,他们全都惊恐声称从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房里,走出来一个无头死人,他们全都被吓昏死过去。 那些下人全都声称自己亲眼所见。 那真的是个无头死人。 而且看衣服穿着与身形、身高,好,好像就是薛家的大少爷,薛雄! 而薛韩氏经过这么一吓,好像是惊吓过度,人开始高烧不退,没多久就开始出现昏迷不醒。 现在薛家上下都开始传,大少奶奶这肯定是撞邪了。 而现在,薛家那位大少爷薛雄,人消失不见,生不见人,死不见头,找遍全府上下都没找到人或头。 就连薛家老爷老夫人也伤心过度和惊吓过度,昏迷好几次,又惊醒好几次,一下子就病倒了,薛家现在是上下乱作一团,失了主心骨。 无头? 梅雨季节? 不知道是不是晋安多心,他怎么想到了李护卫曾跟他们讲起过的那个无头村故事? 只是这位家丁对发生在主家身上的具体情况,也知之不详,只能说出大概情况。 如果要知道更具体情况,还得要救回来薛家老爷老夫人和薛韩氏才能知道。 听完薛家家丁的话,晋安心生疑惑:“府城里那么多名气高的道观、佛寺,你们薛家家大业大,应该不缺钱吧,怎么不直接去白龙寺求高僧,反倒来府城名声不显的小小道观,找上我们?” 薛家家丁解释道:“老爷老夫人、大少奶奶都病倒了,现在薛家上下没了主心骨,是薛家内院醒来的护卫头领,叫我们来五脏道观请两位高人出山救人的。” “他说五脏道观里的几位道长,都是有真本事的高人,所以让我们直接来五脏道观求救。” “?” 晋安一愣,呃了下。 “老道,你平日里在府城活动广,经常接一些民间法事,啥时候来薛家做过法事了?有没有认识什么姓许的人家?” 马车车厢里,晋安问向坐在身旁的老道士。 老道士也是一脸懵,说不认识姓许的人啊。 老道士又说这几天道观一直在扩建,也没什么法事、办丧事的生意上门,生意一直是个蛋,除了那些泥瓦匠和干重活脚夫外,这几天道观唯一来外人就是今早那个鬼鬼祟祟来道观里扒窃的小蟊贼了。 噼噼啪啪。 夜雨寒风吹打在马车上,一路人,马车里几人颠簸摇晃,过不多久就到了薛府。 然后在薛家人的急急忙忙引领下,晋安和老道士进入薛家大门。 “咦?” “奇哉怪哉?” 薛府很大,阁楼亭台水榭无数,雕梁画栋,几人穿过一处处院墙和回廊,老道士忽然惊诧出声。 晋安悄悄问怎么了? 这薛府是不是有诈? 老道士摇摇头,说这薛府跟何府一样,是个上好风水局,很适合做阳宅,肯定是经过高人指点的。 可问题就出在这个风水局上了。 老道士偷偷摸摸说,薛府的风水格局跟何府不一样,可在一些细节手法上,却有着惊人相似处。 似乎都是出自同一位风水高人之手。 虽然何府和薛府的风水格局并不同,甚至是完全不同,对方也已经极力隐匿,但一个人的做事手法,说话语气,再怎么掩饰,也掩饰不了一些个人细节习惯。 就好比说,这位风水高手,都喜欢藏风引水。 都喜欢用到神仙搭桥与花木茂盛做局。 而且还有一个极细微处,都是在一些细微细节处,采用依假山傍活水的方方正正设计,这叫江山稳固如铁桶,是庇佑官人的风水。 只有家里出过官家人才会用到的风水局,保自己平步青云,官场顺利。 只要身正,问心无愧,就不容易在朝堂党派之争中被对手找到用计谋陷害的机会。 这个风水局,只有在朝为官的人才会用到。 一般人用这个风水局,那叫德不配位,矮个子戴高帽,自己给自己画了一个江水围铁桶的画地为牢局,永无出头日。 老道士继续讲着,他当初在何府看到这个铁桶江山局时,没怎么上心,以为何家出过秀才或举人。 何府家大业大,家族子弟开枝散叶,有那么几个考取到功名,在朝为官,这并不稀奇。 而且何家生意一直做得蒸蒸日上,也足以说明这点了。 可这同一个风水细节,也在薛府里也出现,关键是还有其它几处细微细节也相似,这就不得不让人有些揣测,这何府,薛府的风水局,恐怕都是出自同一位高人之手。 晋安闻言,人沉默下去。 起初因为天黑,外加下雨,他没怎么细看,如今被眼光老辣的老道士一语点破后,他恍然想通了一些事。 “小兄弟怎么了?” “老道,怕是何府、薛府、贾府的阳宅风水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晋安把他在走阴时,在贾家里的发现,悄悄告诉了老道士。 老道士听得咋舌连连。 薛府分外院与内院,内院都是住着薛家嫡系家眷,女眷,一行人一路走来,看到薛府现在是乱作一团,鸡飞狗跳。 全薛府上下,都在淋雨寻找失踪了的大少爷。 薛家家丁,领着晋安和老道士,直接进入薛府内院,直接领他们来到薛雄与薛韩氏所住的那座独立庭院。 一进入屋内,少了外头的风雨淋身,顿觉人温暖了许多。 屋里聚集了不少下人与大夫在照顾高烧昏迷不醒的薛韩氏。 一群丫鬟又是打热水,又是换脸帕,不停给薛韩氏额头敷上热脸帕。 晋安一进入薛韩氏屋子,首先就是望气术,扫视一遍全屋。 但屋子里并无阴气,煞气。 这说明薛府今夜发生的怪事,并非是邪祟在作怪。 晋安目露讶色。 看着一老一少两位道长进入屋里,那些在床边忙忙碌碌的下人,丫鬟,赶忙恭敬行礼,然后主动退让开。 让晋安和老道士来到床边给薛韩氏治病,驱邪。 同时,这些下人、丫鬟,还有几位大夫,都好奇看着薛家请来的两位道士,打算看看怎么驱邪? 晋安看了一眼床上的薛韩氏后,便不再管了,他一眼就看到薛韩氏印堂与人中发黑,薛韩氏阳气短了一截,是邪风入体引起的,并不是属于阴祟的阴气入体。 说明薛韩氏曾经的确中过邪,但那不是阴祟作乱,具体是什么,还得要仔细查过后才能知道? 这种症状,晋安也是头一次碰到,他也不知道自己直接用脏炁拔毒或是用火毒内气拔毒,是否有效果,所以先由走江湖经验多的老道士出马解决。 好在邪风入体并不严重,并没有人中与印堂连成黑线,人还有得治。 随后,他转而好奇看向因为绳索断裂而散落开,被人收拾在一只铜盆洗脸盆里的念珠。 这个时候,老道士已经开始救人。 他先是从太极八卦褡裢里拿出一张黄符,但不是辟邪符,而是六丁六甲符,六甲是阳神,即可祛除邪气,也可护住活人阳气。 老道士将六丁六甲符折叠成护身符,戴在薛韩氏脖子上,然后拿出一壶三阳酒。 既然是来薛府驱邪的,怎么能少了三阳酒,老道士早已把吃饭家伙都带齐上了。 老道士然薛家丫鬟,用三阳酒涂遍薛韩氏全身,然后给薛韩氏按摩推拿,活血祛瘀,疏通经络,祛风湿淤阻,待薛韩氏冰凉全身都搓热乎后,人在明天白天就能醒来了。 薛韩氏主要是邪风入体,阳气受损,人有三把火,但现在薛韩氏的三把阳火虚弱,所以导致体质变差,病寒入体,一直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只要重新点燃三把阳火,把活人阳气点旺,自然就能药到病除了。 就在老道士救治薛韩氏时,晋安走到铜盆旁,他伸手拿起一颗念珠观看。 晋安细细观察几遍,甚至动用了望气术、脏炁、黑山功内气,这些念珠并无邪气、阴气、煞气。 反倒是在望气术下,正有微弱如萤火之芒的佛光,正在消散。 这是因为念珠已毁。 念珠上被得道高僧附上的玄术,正在散去。 “大被同眠,夫妻同心,如果薛韩氏的梦是真的,真的梦到了与自己大被同眠的丈夫的最后惨状,、失踪了的无头薛家大少爷,到底在害怕什么?他究竟在同床共枕的妻子身上看到了什么,居然能把他吓得那么惶恐和绝望?” 在处理好薛韩氏的情况后,在一开始引路的那名家丁带领下,晋安和老道士又马不停蹄的赶往薛老爷和薛老夫人的房间。 在路上,晋安向老道士提出自己疑问,薛韩氏身上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着不像是阴祟邪祟作怪。 以薛府经由高人指点的风水布局,寻常脏东西根本进不来,直接被挡煞在门外。 而且他在薛韩氏身上,薛府里,断裂了的念珠上,都没有发现阴气迹象。 这次发生在薛府的事,还真是怪了,说是有不干净东西作乱吧,可又不像。 说是人为在装神弄鬼吧,可薛韩氏身上的确有邪风入体,阳气受损的迹象。 这种情况还是他第一次碰到。 “刚才薛府丫鬟在替薛家大少奶奶推拿搓身时,问过那些丫鬟,薛家大少奶奶的胸前与腋下并未摸到硬块郁结之物,薛家这位大少奶奶并没有被阴祟上过身。” 老道士故意避开薛家的人,悄悄对晋安说道。 然后老道士说出自己的一些猜想:“老道我觉得,那位失踪了的无头薛家大少爷,十有八九是种了某种很厉害的诅咒或蛊术,这个诅咒或蛊术因为早已经种在人体内,并不属于阴祟作乱,所以薛府风水局才会失去作用。” “风水局只能挡煞,防止煞气进入阳宅,可它并不是万能的,像诅咒、蛊术这种就挡不了。” “但是能被下诅咒、蛊术的条件,比走背运撞邪的难度还要高,不是随随便便想下诅咒,想下蛊术就能成的,必须符合一定契机才行。” …… 他们一行人很快便见到了薛家现任主事人的薛老爷子。 此时的薛老爷和薛老夫人,都卧病在床,昏迷不醒,二人都是花甲老人,薛家已经请来全城不少大夫,悉心照料二老。 大夫说二老并无大碍,只是伤心过度,再加上受到惊吓和受到风寒,暂时昏迷不醒。 喝几副药,调理段时间,就能慢慢恢复元气。 晋安和老道士也都检查过两位老人家,身上并无别的异常,于是退出房间,打算在薛家住一晚,养精蓄锐,一切等明天薛韩氏醒来问出详细情况后,才能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现在唯一知道薛雄情况的人,全都昏迷不醒,他们一点头绪都没有,想找人也没法找啊。 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而在薛老爷和薛老夫人的房中,晋安和老道士也见到了那位许统领,对方样貌陌生,晋安并未见过那人。 就当晋安和老道士刚走出薛老爷和薛老夫人房间时,那名许姓护院统领,忽然在身后唤住他们。 “两位道长,可否借一步说话,有关大少爷失踪的事,我找到几名重要人证,可以提供线索。刚才里屋人多眼杂不便多说,现在那几名重要人证已经被我请至薛府,现在就在一处下院里等待两位道长。” 许统领抱拳客气说道。 然而。 晋安还未回答,看着朝他们走近的许统领,老道士紧紧盯着已经站到身前的许统领面相仔细观看,然后,他一脸震惊,一副活见鬼表情。 老道士赶紧附耳晋安,不知他对晋安嘀咕了几句什么话,晋安也是一脸震惊莫名的抬头看向面前的许统领。 下一刻改为一脸古怪表情。 “许统领对吧?”晋安脸上表情越发古怪的看着面前的许统领。 面前之人点头:“正是。” “或者,我称呼你一声李护卫!”晋安一脸蛋疼表情的看着眼前这位一路都在演他们的许统领,或者也可以叫何家大夫人身边的李护卫。 这位李护卫是在玩无间道吗? 给我个机会。 我想做个好护院。 大夫人,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再不把我召回何府,我就要混到薛家护院统领位置了。 晋安越想越蛋疼了。 许统领脸上表情,就好像是一具卧槽的震惊了,脸上震惊比晋安和老道士还更甚,他震惊的赶紧把晋安和老道士拉到一旁角落:“我跟着江湖易容高手学的易容术,身边熟人都没认出我来,晋安道长和陈道长你们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晋安:“!” 老道士:“!” 果然,李护卫你一直都在演我们! “你先告诉我们,你不是何府大夫人身边的李护卫吗,怎么又变成薛家许护院了?居然还又混到了内院护院统领?” 晋安一脸蛋疼看着眼前,改头换面易容术后的李护卫。 李护卫谨慎的看了看四周,见四周并无人后,这才偷偷摸摸解释道:“晋安道长,我终于找到无头村的线索了。” “这薛家的大少爷,是个练武的武痴,一年前的梅雨季节前后,他曾带薛家家丁进山狩猎。” “这薛家大少爷的这次失踪,就是跟无头村有关,而且这次的失踪,不止薛家大少爷,还包括了当初跟随薛家大少爷一起进山狩猎的家丁,只不过那几人在刚进入梅雨季节没多久,就都相继失踪了。这薛家大少爷或许是因为有白龙寺开光念珠护身的关系吧,直到梅雨季节入尾后,才最后一个失去踪迹。” “为了查清薛家里的秘密,我可是连何府都辞去了,重新由白丁开始,进入薛家调查无头村线索,不可谓不牺牲巨大啊。结果咳咳,因为李某人我天赋异禀,恰好薛府缺人,就一不小心又混到护院统领位置了。” “我李某人可是答应过晋安道长和陈道长,一定会尽力查找无头村的线索,我一查到薛府跟无头村牵扯到关系,就马上让薛家人去通知晋安道长和陈道长,作为朋友,我李某人算是已经很不错吧?忠义两全我李某人也。” “我立下这么大功劳,这次两位道长说什么,也要一定带我撞邪一回啊,这次去无头村说什么也要带上我一起去。” 一心只想撞邪灵的李护卫,这次说什么也要缠上晋安和老道士不撒手了。 晋安:“……” 老道士:“……” 听完李护卫的解释,晋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面对李护卫催问是怎么看出来他易容术的,晋安回答:“每个人的面相,在出生时就已与生俱来,不是易容术能改头换面的。” “在相面高人面前,易容与不易容,没有区别。” 晋安说着,抬手一指老道士,意思就是老道士看出来李护卫面相的。 老道士顿时得瑟挺起胸膛,李护卫震惊看着老道士。 “陈道长,您真乃世外高人!” “佩服!” “五体投地!” 正文 第156章 悬空路 虽然薛府内院护卫许统领。 就是何府李护卫这事。 让晋安短时间还没法完全消化。 总感觉这事挺魔幻的。 但好在这几个月来,晋安啥阵仗没见过,倒还不至于让他难以接受。 “李护卫,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的真实姓名到底叫啥?” “李?” “许?” “到底哪个才是你的真实本名?” 李护卫把胸脯拍得砰砰响,说他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当然是姓李了,本名李罗天,晋安当即呵呵了,我信了你个邪,说:“你咋不叫理直气壮的李,理所当然的李?” 晋安这话原本是反着来表达的,意思你李护卫连易容都会了,改名换姓不也理所当然吗? 哪知。 李护卫也不知是不是真没听出晋安的灶神上贴门神——画里有画,听完晋安的话后,李护卫居然两眼一亮,顿时喜笑颜开。 “好!。” “理直气壮,理所当然,这个好啊。” “自古多少英雄少年,天才俊杰,到最后都输在了人到中年无法直、气、壮,以后我就叫李所当然,李直气壮了。” 看着脸皮这么厚的李护卫,晋安脑门垂下几道黑线。 “骡子不下儿,也可以叫理直气壮吧?” 老道士被晋安的歇后语给噗噗噗的笑出了声,给晋安竖了个大母猪,说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还是小兄弟你牛逼,一套接一套的。 接下来,在李护卫的带领下,晋安和老道士在薛府下院,见到李护卫特地找来的人证。 他们开始连夜审问这些人,有关无头村的任何一条可能线索。 这些人都是一年前,跟随薛雄去过山里狩猎的薛家下人。 薛雄作为薛家大少爷,进山狩猎往往要一两个月。 而这一两个月里的生火造饭,洗衣搭帐,肯定不会让薛家大少爷亲自动手做了。 所以一年前的薛家大少爷进山狩猎,除了随行的几名授业恩师武教头、薛家养的武师外,还带了一大票随行普通仆从与几名薛家自己开设的医馆生意里的几位医师。 这些仆从都是普通人,只负责薛家大少爷在野外的生火造饭,饮食起居,也就是后勤人员,所以并未一同进山,而是留在山外负责后勤。 一年前的随行下人共多达三四十人。 谁叫薛家是大户人家,不缺钱。 有钱人的世界,真的能为所欲为。 也正因为此,这次薛家给无头村位置,留下了重大线索。 足足有三四十人能提供无头村的大概方位。 虽然因体质普通,这些仆从和医师没有随行进山狩猎,只在山外提供辎重、后援物资帮助,但他们却是追随着薛雄足迹一路跟随的。 只要问仆从与医师,薛雄他们去过哪里,进过哪些山狩猎,大致路线有哪些,之后很容易就能推演出无头村的大致方位来。 …… …… 武州府境内有一座高山,叫乌山岭。 乌山岭是武州府内最高几山之一,因满山苍翠,盛产药材而得名。 阴邑江的其中一条支流,正是从乌山岭中穿流而过,所以山中湿气寒重。这也导致山中常年被云雾缭绕,极容易迷路,因而鲜少有人深入乌山岭。 而且这片原始山林里茂林丛生,野兽毒虫横纵遍布,即便有住在附近以打猎为生的猎户,也只敢在山的外围活动。 而与武州府相邻的地方,叫苍山府,若说起苍山府最负盛名的山,便是苍山二字出处的苍洱山了。 苍洱山苍山云海接天,高耸入云,这是一座横跨两府的巍峨险峻山脉,其中有一条支脉伸入武州府界线,与武州府的乌山岭接壤,形成复杂山势。 这乌山岭与苍耳山都是人迹罕至的险峻大山,地势复杂,毒虫野兽遍布,除非是采药人、猎户,才敢进山。 但也只敢山的外围边缘徘徊,从不敢太过深入。 只有艺高人胆大的习武之人,或者是怀揣行侠仗义梦想的江湖少侠们,才敢深入猛兽遍布的山林深处击杀吃人大虫。 悉悉索索—— 悉悉索索—— 两名浑身是血,手提大砍刀的草莽大汉,在山林里狂奔,撞开一重重杂草丛与荆棘,惊起林中飞鸟。 这两人长得满脸横肉,目光透着浓浓狠唳之气,一看就是刚在外面犯了事,打算逃进山里躲躲的两个杀人通缉犯。 而且看两人五官有些相似,这还是对两兄弟。 “哥,天就快要黑了,咋还没找见悬空路?” “我们刚才逃进山的路上杀的那个采药人,说进山后有一条悬空路,是以前行脚商人们常用来躲避山贼劫道,从武州府进入苍山府的隐秘捷径,我们到现在还没找见悬空路,会不会是我们被骗了?” “可恶,早知道他骗了我们,我刚才不应该抹脖子而是像宰杀猪狗一样给他肚子来个开膛破肚的,抹脖子让他死得太便宜了。” 这对兄弟,大哥叫王海川,弟弟叫王海福。 刚才说话的人是弟弟王海福。 弟弟长得虎背熊腰,手中一口九环大砍刀重有六七斤,比其哥哥王海川还高出一个头。 哥哥身形精瘦,修长,面目有些木讷,老实,一路上沉默不言,不怎么说话。 但要说到心狠手辣,这个沉默寡言,看着像是老实人的大哥,收底下犯的命案才是最多的。 这对兄弟是一对拦路抢劫的悍匪,劫掠客商,杀人不眨眼,早已被朝廷通缉多日。 今日兄弟连杀数名衙役与乡勇,这才逃出了当地衙门的围剿,面对衙门几位捕头齐齐出手的围剿,两兄弟走投无路下,只得往林密人少的深山老林里钻。 于是就有了眼前这一幕。 “大哥,依我看,那狗屁悬空路十有八九就是假的,不如趁天黑前,我们赶紧重新换条路走。免得悬空路没找着,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我们也不一定非要往苍山府逃,武州府这么大,等我们兄弟改名换姓后再随便找个山头立山为王,然后继续干回老本行,照样餐餐有大鱼大肉,日子快哉。” 王海福实在是无聊憋得难受,一路上不停找话说。 但大哥王海川一路上始终是沉默不言,只埋头奔逃。 虎背熊腰,块头更大的弟弟王海福,看起来反而更怕矮他一头的大哥,见大哥一路上不吭声,他也乖乖闭上嘴,继续跟着大哥逃命。 他知道自己的脑子不如大哥灵活。 从小到大都是以大哥为主。 两兄弟的身形,继续在幽静的深山老林里狂奔,撞开一丛丛灌木荆棘,忽然,他们眼前视野一空。 茂盛草木不见,变成开阔地。 一座悬崖峭壁出现眼前。 一条蜿蜒曲折的险峻悬崖路,出现在两人眼前。 那悬崖路极其陡峭,像是被鬼斧神工开凿出来,兀立于乌山岭与苍洱山的接壤处,像是山脉被硬生生撕裂开一条断裂带。 悬崖路狭窄,陡峭。 两兄弟望了一眼,甚至有不少地方连通过一人都困难。 “真有悬空路?” “嘿,难怪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那些行脚商人居然能在大山里发现这么条险路,大哥你说我们等下会不会碰到那些行走商人?” 弟弟王海福看着悬崖路下,是一旦失足就是万劫不复的陡峭悬崖,哈哈哈大笑的调侃说道。手中的沉重九环刀,在他手中轻晃一下,就发出锵锵撞响,杀气森寒。 王海福说话语气轻松。 如果没点胆量,又怎么能干起杀人劫货的悍匪营生? 对于像他们这种常年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草莽悍匪,早已把生死看淡,不怕死。 “正好我们逃了一路,临时进山没有带上足够的干粮,等下如果碰到那些行脚商人,正好杀了他们,补补我们的五脏庙。” 沉默少言的精瘦王海川,目光麻木,无情的望了眼这座兀立在陡峭山壁上的悬崖路,沉吟说道。 王海福哈哈大笑的说了一个妙,然后,兄弟二人胆大步入眼前这座悬崖路。 哗哗—— 哗哗哗—— 暮色暗淡。 昏沉的天色,夹杂着雨丝,拍打在冰凉山壁上,山中的天气就是这样,说晴就晴,说暴雨就突然暴雨。 王海川和王海福也没想都,这条惊险难走的悬崖路,居然会这么长,当走到后来,悬崖路更加难走起来,居然一人都站不住,要紧紧贴着陡峭山壁,半只脚掌小心踩着脚下的路,才能慢慢走过去。 也正是因为此,两兄弟耽搁了不少时间,眼看天色越来越昏暗。 山中本就昏暗得早。 偏偏在这时,山里忽然不知从哪里刮起一阵股妖风,然后下起大雨来,这就让本就险峻的悬崖路,更加难走了。 但都已经走出这么远,这对杀人犯兄弟俩也不可能再退回去了,只能硬着,继续往前走,祈福着早点走出这条让人早就失去耐心的该死的悬崖路。 如此又小心走了一段距离,赶在天黑前,他们终于看到眼前的悬崖路开始逐渐宽敞起来。 从落半只脚掌都困难,到人贴着山壁,可落下双脚。 此时的太阳更低了,血一般的红。 殷红色的夕阳在山里越来越低。 当地平线最后一道光芒,彻底沉落,归于黑夜时,王海川和王海福终于走过了悬空路最难走的路,眼前的路又变开阔可容纳一人正常行走了。 兄弟俩就着银色月光,继续在悬崖路上往前走。 而这一路上,大哥王海川默默走在前头,弟弟王海福一直跟在后头一直骂骂咧咧的抱怨着。 说这悬崖路真不是正常人能走的,这哪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分明就是有钱能使磨推鬼,这些行脚商人真能躲。接下来的悬崖路,别让他碰到行脚商人,不然一定要砍断他们的两条腿,扔在这里让他们活活饿死。 山里幽静。 静谧。 沉寂得像是座巨大坟头,连虫鸣鸟叫声都没有,寂静无声。 太安静。 太压抑了。 头顶半月,像是被天狗啃去一半,银色月华落在静谧山林里,悬崖路上只听到王海福在一路骂骂咧咧。 而在他脚下,则是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见的幽暗万丈悬崖。 每次低头往脚下悬崖望一眼,总让人忍不住幻想在万丈悬崖下的幽暗里,会不会藏着一双青眼正在悄悄盯着人。 忽然。 啪嗒! “嗯?什么声音?” 一直走在前头的王海川,性格谨慎的突然回头看向身后。 可身后除了黑沉,黑沉,被深山黑暗笼罩,什么都看不到,也没有听到任何异响。 “大哥,是不是你太多疑了,我怎么什么都没听见?” 性格冲动的王海福,也跟着王海川一块凝耳细听,结果身后什么动静都没有听到。 “大哥我看你是太紧张了,要真有什么猛兽跟在我们兄弟俩身后,正好王海福爷爷手里的九环刀,让我们饿了一路的五脏庙开开荤腥。”王海福不以为意说道。 手中的九环刀,在他手里晃得锵锵脆响,人狠色说道。 王海川又原地逗留一会。 狐疑的看看身后。 身后一直静谧,除了偶尔呼呼的山风外,夜下山里一片静谧,幽静。 随后,王海川摇摇头,觉得或许是自己太紧张了,两人继续上路。 然而。 两兄弟还没走出几步,忽然,啪嗒!啪嗒! 不对劲! 的确有动静! 这次就连粗心鲁莽的王海福,也都听到了身后动静,是脚步声。 有人一直悄悄跟在他们身后。 锵! 王海川拔刀出鞘,兄弟两人常年合作,互为犄角的警惕盯着身后黑暗山壁方向。 脚步声消失。 山里幽静了一会。 啪嗒! 脚步声再次响起,啪嗒,啪嗒,啪嗒—— 这次脚步声一直在空寂悬崖路上回荡,越走越近,在王海川和王海福的全身肌肉紧绷下,黑暗处,居然有火苗在黑夜半空里跳动。 犹如一簇鬼火在虚空中跳动。 那束鬼火随着脚步声,越来越接近,然后一名身穿五脏道袍的道士走近。 那名五脏道袍道士,是名中年男子,身上背着行囊,像是远足者,手里举着一只火把。 这位五脏道袍中年道士的脸,在火把的昏黄火光下,时隐时现,一时间难以看清脸上表情。 王海川和王海福看着深夜出现在悬崖路上的中年道士,齐齐一愣。 看到这里还有其他人在,五色道袍的中年道士也是一愣。 “咦,深夜在悬空路还有其他施主吗?” “我是五脏道观的道士,听说这山里有一个村子叫桃源村,我一直在山里寻找桃源村,不知道二位施主可有听说过?” 正文 第157章 尸首分离的奇尸 武州府与苍山府交界处。 同时也是乌山岭支脉与苍洱山支脉的横跨接壤处。 在山外有一座小镇。 叫金沙镇。 据传在早前,这座小镇原本是由进山伐木、打猎、采药人、采石人等临时聚集地,后来因为人越聚越多,逐渐繁华起来,才慢慢发展成如今的金沙镇。 金沙镇并不盛产金子。 当初的百姓之所以给小镇取这个名字,意指大家一开始聚集此地的原因,是为了淘金养家糊口。 这一日,金沙镇外来了一伙人。 这伙人共有三人组成。 分别是一老一少两道士。 外加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 那名年轻的道士,穿着五色道袍,脚上是一双十方鞋,头戴道家九巾。 这名年轻道士,自然就是晋安了。 自从晋安开始戴道家九巾后,他那头长不长,短不短,有些不伦不类的披肩头发,盘起头发后戴上九巾,总算是不再被人尴尬盯着他头发看了。 而剩下的两人里,自然便是老道士,和死缠烂打一定要去无头村当尸王的李护卫了。 自从几天前,他们通过薛家人查到无头村的线索后,第二日见薛家大少奶奶和薛家老爷老夫人都无大碍后,直接出发来找无头村。 虽说那位薛家大少爷此时极有可能已经凶多吉少,但拿人钱财,就要为主顾家办好事,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其实。 随行的老道士和李护卫心里都很清楚。 晋安这次之所以这么执意来找无头村。 估计也是想找到无头村找,找到在无头村遇害了的五脏道观道士玉游子,想为对方殓尸下葬,入土为安。 免得成了曝尸荒野的孤魂野鬼。 晋安抬头看看天色,天色渐渐昏暗,今日不适合进山赶路,所以他们打算今晚先进金沙镇寄宿一夜。 等明天起早再进山寻找悬空路。 今天的金沙镇气氛紧张,还没到金沙镇,一路上就碰到数次官府衙役与乡勇的盘查,在城门口张贴着两张通缉犯画像。 一打听,原来是有两名杀人不眨眼的通缉犯,最近逃到金沙镇连续作案杀人后,在昨天逃进了附近的深山里。 为防止那两名通缉犯去而复返,又杀回金沙镇,所以当地官府剑拔弩张,到处抓人,搜查。 三人排队等待进城,很快便轮到了他们,晋安和老道士有道碟,李护卫也有路引,所以在进城检查身份时,倒是没遇到什么麻烦。 当守城门兵丁检查完三人的文书后,并未马上放行,接下来有两名十七八岁,常年风吹雨打奔波,皮肤略显粗糙、黝黑的小道士,要检查三人的眼白。 然后递出一壶酒让三人喝。 “三阳酒?” 晋安和老道士一下就闻出酒壶里散发的浓浓药材味。 “这位道兄好灵的鼻子,这壶酒的确就是三阳酒,道长、道兄,多有得罪,还望体谅一二,麻烦二位配合官府行动,喝下一碗三阳酒。” 或许是因为同行的关系,又或许是因为晋安和老道士能一下闻出是三阳酒的关系吧,对面这两名十七八岁小道士的态度,改成恭敬许多。 酒能散气,而三阳酒纯阳,专门用来驱邪。 晋安沉吟。 看来这金沙镇最近在闹邪事,这检查眼白,应该就是检查人眼白有没有中邪的黑印,防止有邪人混入镇内害人。 晋安跟老道士混了这么久,这些驱邪,辨认中邪的方法,他早已烂熟于胸。 当晋安说出自己的想法后,果然得到了对面两名小道士的肯定答复。 “说起这事,还得从进入梅雨季节后说起。” 开口说话的人,是性格好动的体格偏瘦些的小道士,晋安已经知道他名字叫赵有材。 他是师弟。 而另一名腼腆老实些的小道士,则是他大师兄,名字叫孙平,孙平不如赵有材那么偷懒耍滑,正在勤勤恳恳给其他入城百姓喂三阳酒和检查眼白有无异常。 他们都是金沙镇当地人,他们的师父是镇里停尸义庄里一位叫铁卷的道士。 赵有材继续说道:“金沙镇里大部分的百姓,都是靠山吃山的猎户、采药人、采石人、伐木工等,所以平日有不少人进山谋求生计。” “原本这在以往时候,一直都是相安无事的。” “可自从进入今年的梅雨季节后,只要一到下雨天,进山的人时不时就会有几人一直未归。当被他们亲人找到时,被人发现他们一直在原地转圈,怎么喊都喊不醒,直到累晕倒地,第二天清晨才会醒来,恢复回正常。” “即便没被人找到的猎户、采药人,也会在第二天自己回来,自称在山里转了一晚,怎么走都走不出去,直到第二天才能走出大山。” “这事闹得多了,最近几天都没人敢再进山了,唯一进山的就是那对逃进深山里的通缉犯兄弟了。金沙镇百姓都说这是以前有人死在山里,没人帮忙收殓尸体,所以死得久了,怨气越积越重,慢慢就变成了山魈害人。” “那么已经有多少人被害?”晋安好奇问。 赵有材摇摇头,说那倒没有,别说人被害了,在山里原地打转一夜,居然没被山里饿虎野熊野狼给叼走,已经算是很奇迹了。 他师父说这死在山里的山鬼,只是想找出山的路,并无害人心。人无害人心,鬼自然不会来敲门害你。 山是阴地,因树冠遮天蔽日,日照不充足,峡谷盆地又多,所以这些地方都是地势低洼极其容易聚集阴气的地方,很容易滋生出阴祟怪事来。 但谁也说不清,这邪祟万一真跟人走出大山后,会不会反而起了害人之心? 所以镇里就请了镇里唯一的道士出马,想要进山寻找阴祟踪迹。 可一直无果。 而最近又刚好碰到有两名杀人通缉犯逃到金沙镇附近,所以他们只能先回到镇里,全面严防死守,保住金沙镇百姓安全。 所以才有了眼前的情形。 他们负责一一检查入城百姓有无异常。 这时,因为夜色昏暗,马上就要关闭城门了,入城百姓一下增多,单靠孙平一人已经忙不过来,赵有材连忙跑去帮自己师兄的忙。 随后,晋安一行三人入了城。 当三人穿过城门洞时,看到城门洞里有一个小房间,是专门供守城门兵丁休息的地方。 小房间里盘腿坐着一名无须中年道士,正在闭目运气修行。 看来这位就是那位停尸义庄里的道士,铁卷道士了。 对方似感应到晋安的目光。 阖开眼。 朝同样穿着道袍的晋安和老道士,微微颔首行了一个抱拳礼,算是友善打过招呼了。 晋安和老道士同样也是双手抱拳,虎口相交,左手在右手上,形同阴阳图,朝对方行礼。 这是道友之间在世俗相逢的礼仪。 李护卫也朝铁卷道士行了个世俗抱拳礼。 待进了金沙镇后没多久,天色便暗了下来,然后没多久,偷偷潜入镇子里的削剑,也与晋安他们三人汇合上,然后四人找了家客栈住下。 …… …… 一夜无话。 次日。 晋安四人起床,在客栈吃早食时,忽然,金沙镇百姓都行色匆匆的集体跑向城门口方向。 “大家快去城门啊,杀人通缉犯王海川和王海福两兄弟的尸体被找到了!” “是铁卷道人师徒三人找到的!” “恶贯满盈的王氏兄弟俩罪有应得,终于得到报应了!” “江湖高手的王氏兄弟俩在铁卷道人师徒三人手中给伏诛了!” 什么! 王氏兄弟俩终于伏诛了? 金沙镇百姓们全都炸锅了,一时间敲锣打鼓,欢呼奔走相告。 就连客栈里正在吃早食的食客们,也一下人去楼空,大家伙全都跟着街上百姓跑去城门方向围观王氏兄弟俩的尸体。 哪里还顾得上吃。 都怕去晚了就占不到好位置围观王氏兄弟尸体了。 这对王氏兄弟流窜作案,杀人掳掠,无恶不作,手里背着不下数十条人命,不止是金沙镇百姓对他们深恶痛绝,武州府不少地方都有被他们绑票杀死的客商、富家公子小姐,声名狼藉。 街上一片欢呼,热闹,鼓掌叫好的,都是吐痰大骂王氏兄弟杀得好,镇里百姓全都跑去城门口围观王氏兄弟的尸体,居然短时间造成了万人空巷的奇观。 民以食为天。 天大地大吃饱饭最大。 晋安四人直到吃完早食后,这才起身前往城门口看热闹。 而此时的金沙镇,万人空巷,街上空荡荡,倒是避免了人挤人的混乱。 只是。 当四人来到城外时,发现这里早已经人满为患,金沙镇百姓把王氏兄弟尸体围了个里六层外六层。 就连附近的树冠上,也蹲满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看着不堪重负被压弯的树枝,晋安真担心那些树枝会咔嚓一断,然后引发踩踏事件。 忽然,站在最外围的晋安,看到有衙役和乡勇,推着几车的荔枝树树枝来到人群外。 然后这些衙役、乡勇推搡开百姓,百姓纷纷让路,怕冲撞了这些官爷。 晋安、削剑、李护卫占着练过武,身体蛮劲大,趁机跟在这些衙役乡勇身后,挤入人群里。 身体单薄的老道士也赶紧跟上三人的身影。 几人占着力气大,挤到人群最前,终于看到了王氏兄弟俩的尸体,这两兄弟死得很惨。 尸首分离。 “这铁卷道长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开颅手啊,直接尸首分离……”老道士看到摆在两具无头尸体旁的两颗人头,觉得昨天看上去挺和善的铁卷道长,没看出除了道士身份外,居然还是位杀伐果断的武林高手。 “咦?” 老道士这时仔细看尸体旁的两颗人头,突然惊讶出声。 不止老道士看出了两颗人头异常,晋安、削剑、李护卫也看出了那异常。 王氏兄弟死相有些瘆人,死不瞑目,两眼大睁,面色铁青,脸上青筋暴突而起,死不瞑目睁大的两眼里布满诡谲黑丝。 但最奇怪的还不是这个,两颗人头居然都出现了高度腐烂迹象,看着像是已经死了有十天半月。 可偏偏身体还没出现腐烂迹象。 晋安看着衙里运来的几车荔枝树树枝,目露沉吟。 他终于明白。 为什么衙门不把尸体运进城,而是在城外就地火化了,这对杀人通缉犯的死恐怕不是人为。 而是在山里倒霉碰到了哪个山鬼,阴祟。 “晋安道长、陈道长,不是说这对通缉犯兄弟是前天在刚逃进山里吗,怎么看着这脑袋跟身体的腐烂程度完全不一样?” 李护卫低声问道。 就在李护卫问话时,大伙看到昨天跟他们相熟的孙平和赵有材这对师兄弟,带着几名帮手,向他们这边堆放着荔枝树树枝的几辆马车走来,打算搬运荔枝树树枝在白天就火化掉尸体。 “小道长。” “小道长。” 容易给人心宽体胖,和善好说话的大胖子形象的李护卫,朝那对师兄弟招招手,打听起那两具尸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对师兄弟见到是晋安一行人,一边慢手慢脚的偷懒搬运,一边低声解释起原由。 王氏兄弟果然不是他们师徒三人击毙的。 昨天关闭城门宵禁后,铁卷道长带上徒弟二人,准备再次进山看看。 前天山里刚下过雨,正是山里那个阴祟最活跃的时期,说不定这两天能撞见那个最近越闹越大的阴祟。 结果意外找到了这对通缉犯的尸体。 只不过在找到尸体时,这两人可一点都不正常,一直在一条陡峭悬崖路上来来回回走,像是中了鬼打墙幻境出不去。 他们师徒三人原本是想设伏活擒两人,然后带出鬼打墙幻境。 哪知道铁卷道长刚出手把两人从鬼打墙里捞出来,带出悬崖路,结果两人惊醒过来的那一刻,顿时尸首分离,头颅落地。 悬崖路? 老道士和李护卫目露喜色,这叫什么,刚瞌睡就送来枕头,得来全不费工夫? 两人连忙朝面前师兄弟仔细打听那条悬崖路长什么样?具体方位在哪里? 当听完描述,说那条悬崖路很陡峭很难走,最窄处连落下半只人脚都困难,是乌山岭与苍洱山接壤处的一条断层带,几人终于确定,这可不就是他们一直在找的悬空路吗! 但老道士马上又满脸忧虑了。 这看起来怎么像是无头村里的猛鬼出笼,开始跑出来影响到悬空路了? 李护卫跟老道士的反应,恰恰相反。 他两眼放光。 这可是猛鬼出笼啊! 他能不激动。 他终于梦想成真,终于要撞邪灵一把了。 在李护卫的催促下,一行四人决定马上进山,不等铁卷道长火化王氏兄弟俩尸体了,不到日上三竿,天地阳气最旺时,估计铁卷道长短时间内不会火化无头尸体。 不久后。 当回客栈退房取回行囊的四人,撞入茫茫大山,消失在茂林深篁的深处。 正文 第158章 五色道袍遇五色道袍(5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 诗里的本意是—— 山间小路上本来没有下雨,但苍翠的山色却浓得仿佛要润湿了人的衣裳。 山里湿气大,晋安四人进山没多久,就被山里湿气侵湿了衣服。 晋安倒还好,体内火毒内气的黑山功一蒸,衣服蒸发湿气,重新又变回干燥。 倒是累惨了老道士和李护卫。 一个是普通人。 一个是油腻腻大胖子。 衣服都快湿成水了。 两人颇有种天涯沦落人,同病相怜的跟在晋安和削剑身后,累得全身湿漉漉,有些狼狈,也不知是累得出汗,还是被山里湿气浸湿的。 因为有老道士这个游方道士的老江湖在,几人随身携带老道士秘制的驱虫丸,在密林中穿梭,倒是没受到蚊虫,蚂蟥,毒虫的骚扰。 只不过,晋安他们现在碰到了一个棘手问题。 大山里灌木蔽日,密林丛生,晋安他们迷路了,已经在山里转悠小半天还没找到悬空路。 虽然有孙平师兄弟俩的指引。 但晋安他们又是外地人。 又是第一次进乌山岭山脉。 人在山中的方向感知力差,有可能一个小小偏差,导致在错误的路上越努力越错误,一不留神走叉路也并不是啥太稀奇事。 “老道,你们原地等我,我找个地势高的地方,辨认下我们现在在山里的方位。” 晋安话落,人如窜天猴般,身手敏捷的窜上附近一棵最高大古木的树冠。 当晋安窜上树冠时,附近幽静山林里惊起一大片飞鸟,遮天蔽日,居然还听到了一声虎啸声。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荡胸生曾云,决眦入归鸟。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居高临下俯瞰着脚下无边无际的翠绿汪洋,晋安心生激荡,心想诗中意境也莫过于此吧。 心生激荡的晋安,在树冠上如轻鸿跳跃,身影飘逸,洒脱,脚下踩着山林云雾,如山中道家高人在逍遥腾云驾雾,一口气在树冠上飞跃出两三里地,这才听到奔腾水声。 又飞跃出一里地方,终于看到那条流经大山里的阴邑江支流。 这条支流是从上往下流,由高山上的山水倾泻而下,最后汇入阴邑江干道,是阴邑江的几个重要水源之一。 约摸半炷香左右,晋安又折返回来,继续带上其他人赶路。 按照孙平师兄弟俩的指引,说进山后先找到这条阴邑江支流,然后一直循着这条大河往上游走。 当看到一棵被雷劈断的枯树时,开始朝背阳方向走,过不多久就能看到悬空路了。 因为孙平、赵有材师兄弟俩跟着铁卷道人,多次进入过深山里,对山里环境早已熟悉,他们或许只用半天走到。 但对于第一次来金山镇的晋安他们,却走了大半天时间,才终于找到悬空路。 当看到如鬼斧神工一样兀立在山壁上的悬崖路时,已经老胳膊老腿的老道士腿哆嗦了下。 “都说商人唯利是图,也不知道过去那些行脚商人,是怎么有勇气发现这条通往苍山府的捷径的。” “小兄弟你说这样的悬崖峭壁山路,真是鬼斧神工天然形成的?还是那些行脚商人自己开凿出来的?” 晋安并未马上接老道士的话。 他先是抬头看了眼头顶天色。 山里灌木茂盛,树冠张开,遮天蔽日,山里的天色比外头黑得早,山里昏沉沉的,但在外头现在还未到日跌。 接着,在晋安的带头探路下,一行四人开始走上悬空路。 队伍顺序分别是晋安、老道士、李护卫、削剑。 老胳膊老腿的老道士,被保护在队伍中间。 当走上悬崖路后,晋安这才回答了老道士的问题:“依我看,这悬空路,应该是有一半天然形成,一一半是桃源村村民们自己开凿的。” “在不知多少年前,桃源村还未变成无头村,应该确实是个活人活动的村庄。这些人的祖辈因为躲避战乱,然后逃入深山老林里。” “避世久了,子孙肯定想过要走出大山,于是一代代人,像愚公移山一样的在把陡峭山壁上的陡峭悬崖路,一点点慢慢开凿宽,所以才有了这条悬空路。” 晋安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在这条悬崖路上,看到了有人工开凿的痕迹,并非是山体经过风化后天然形成的。 而像晋安说的这个人工凿山路例子,在交通闭塞的古代,比比皆是,并不稀奇。 晋安指着悬崖路几处人工开凿痕迹说道,然后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继续说道:“只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全村人全死绝了,或许是因为村子太闭塞了,近亲通婚导致全村灭绝;又或许是因为其它特殊变故导致灭绝……” “不过,我更倾向于,桃源村是死于一场特殊变故。” 边走边说,当走到中段时,因为山势变得复杂,悬崖路开始越来越难走了,坡度倾斜越来越大。 老道士有恐高,不敢低头看脚下,恨不得学壁虎一样把自己整个身子都趴在倾斜山壁上。 可随着悬崖路越来越难起来,往往要花很长时间才能挪出个五步,一丈,老道士一个没忍住低头朝脚下万丈悬崖望一眼,人两腿一软,差点没抓牢崖壁跌落下去,还好晋安眼疾手快及时扶稳老道士。 “老道,你既然恐高,就不要低头往脚下看了,你越是看脚下越是恐高得厉害。”晋安说道。 “我的娘啊,小兄弟你说恐高的人,为啥站在高处总有想要纵身跳下去的冲动?刚才吓死老道我了,多亏小兄弟你拉了老道我一把,不然小兄弟你要再等十八年才能再见到老道我了。” 老道士心有余悸说道。 晋安继续走在前头探路,随口解释一句:“人有趋吉避凶的自我保护潜意识,当人身处高空低头看着脚下地面时,潜意识会告诉我们站在高处很危险,要离开危险高处,赶紧脚踏实地才是最安全。” “所以人站在高处总有要跳下去的冲动。” 老道士听了晋安话,脸上苦色更浓了:“这哪是脚踏实地,老道我看是落地成肉泥吧。” “最后便宜里山里猛虎野兽,变成排泄物。” 晋安点头认同,倒是没反驳老道士的话:“这好像是叫视觉偏差。” “所以说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要学会自我判断。” 晋安为了分散老道士的注意力,别让老道士老惦记着低头看脚下,一路上都在跟老道士聊天,分散后者注意力。 淅淅沥沥—— 斜风夹杂细雨,山里居然下起雨来了。 这场雨来得急,消散得也急,没多久又雨过天晴了。 山里天气就是这样。 时晴时雨,反复无常。 雨后的山路更加湿滑危险了,晋安喊了句注意脚下,多加小心后,在前头更加谨慎带路了。 好在这段坡道急的悬崖路只有一小段,四人很快绕过了这段路,接下来的路又变成坦途。 当然了。 这里的坦途只是相对之前那段最危险路而言的。 即便是坦途,也依旧是狭窄,难走,头顶还时不时有落石掉下。 “晋安道长,你说桃源村里的村民,会不会就是走这条山路,脑袋被头顶山上落石给砸中,一个个脑袋被开瓢,见了红,所以才变成了无头尸体?” 走在队伍倒数第二的李护卫,突发奇想的说道。 “还真别说,我倒真觉得有这个可能。” 李护卫越想越觉得自己越发聪明绝顶,这个可能很有可能啊。 李护卫也是练武之人,所以这段悬崖路对于下盘稳健的李护卫来说,一路走来倒是轻松。 就是大肚腩跟着他受苦了,悬崖路狭窄不好走,大腹便便的肚子位置衣服,在刚才趴在那段斜角陡坡行走时,磨烂了一大块布片,露出肚皮被山风吹得凉飕飕。 原本恐高紧张的老道士,被李护卫的话给逗乐了:“那这桃源村的村民除非脑子坏了吧,一字排开等着被落石砸,而且这落石还偏偏是不偏不倚的砸中人脑袋。” 李护卫居然很认真的思考道:“也许他们真的是脑子中邪了,一字排开等着被落石砸?” 淅淅沥沥—— 李护卫的话音才刚落,才放晴没多久的山里,又急促下起雨了。 李护卫震惊了。 “一说中邪,就马上来一场雨,这雨该不会是场邪雨吧?” 不过这场雨很快又停了。 最终,赶在天黑前,一行四人顺利走出了悬崖路,他们一路上平平安安,相安无事。 什么意外都没碰到。 连无头村也没碰到。 悬崖路处在半山腰,站在半山腰往夕阳下的苍茫山林望去,郁郁葱葱的林海一眼望不到头,根本看不出来哪里有村庄的痕迹。 如果站在高处,都无法找到桃源村在哪里,那么下山后再找桃源村位置,一旦失去高地俯瞰优势,就更是无从找起了。 接下来,几人改换几个不同位置,分别俯瞰脚下苍茫林海,依旧毫无所获。 反倒是经过这么一耽搁,天色越来越黑沉了。 夜间夜色降临,已经不适合再找村子,没办法下,只能先找个背风的地方过夜。 最终他们找到一个背风地方,那是处岩石凸出一大截,天然形成的凹壁,要万一山里再次下雨,正好可以借助头顶岩石挡雨。 而等这么忙完后,天地已经彻底黑沉下来,山林幽静,看远处都是黑漆漆一片,只能看到模糊漆黑虚影。 入夜后的山林,呼啸猿啼在黑暗中此起彼伏,仿佛是吃人山魈正瞪着青色二目在人间觅食。 噼里啪啦。 岩石下,几人拾来的木柴燃起篝火。 几人围坐在篝火旁,烘烤着干粮,夜色沉寂,晋安让李护卫重新讲一遍有关无头村的那个故事,就是那伙行脚商人无意闯入无头村的故事。 这次他让李护卫仔细讲,别遗漏了细节,或许从那伙行脚商人的故事里,能找到怎么进入无头村的线索。 反正现在干粮硬邦邦,还没烤热,百无聊赖的李护卫于是又把上次他讲的那个故事再讲一遍。 哪知,当李护卫讲完故事,正要吃干粮时,晋安却让李护卫再重新讲一遍。 “?” 李护卫想吃又不能吃的看了看手里的干粮,最后他还是没能反驳晋安,又重复讲了一遍。 …… 晋安:“再讲一遍。” 李护卫:“?” …… 晋安:“再讲一遍。” 李护卫:“!” …… 晋安:“再讲一遍。” 李护卫绝望了。 他嗷的一声,这次是啥也不顾了,饿急眼的他,狼吞虎咽的大口大口吞咽着手里烤烧饼,然后嘴里含糊不清的又说一遍故事。 此时就连老道士都狐疑看向晋安,问晋安怎么了? 晋安这么折腾李护卫,自然不是闲蛋疼无聊的捉弄他人玩,他始终有种灵光一闪但又怎么都抓不住的错觉。 总感觉有什么重要细节被他给忽略了。 所以他才会李护卫一遍遍重复。 而就在刚才,他终于想明白哪里被他忽略了。 晋安豁然起身。 走出躲避的凸石。 他站在悬崖边,朝着脚下什么都看不见的黑黢黢山林,皱眉眺望。 然后又抬头看看天。 脸上表情沉思。 “小兄弟怎么了?” “你是不是有了什么关键发现?” 这时候,老道士、李护卫、削剑都关心赶来。 晋安沉吟:“我的确是有了一些发现,但目前还只是一个猜想,还需要等待验证。” “不知你们还记得一个细节吗?无头村只出现在梅雨季节,那伙行脚商人碰到无头村的那天恰好是雨天,前天刚下过一场雨,昨晚铁卷道长他们进山就找到了王氏兄弟俩的无头尸体……” “雨!” “雨是关键!” 晋安抬头望天,他在等下雨。 …… …… 哗哗—— 哗哗哗—— 后半夜,一场急促大雨,说来就来,黄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打在山壁上,风声急促,雨声急促。 好在晋安他们提前找了块背风地的凸石下过夜,篝火这才没被这场雨浇灭。 一见到下雨,晋安眸光一凝,并未入睡而是一直警惕守夜的他,第一时间人走出挡雨的大石头。 神奇一幕发生,这些雨水落在晋安身上,都瞬息蒸发成袅袅轻烟。 在晋安体表罩着一层像是黑衫一样,高温火毒内气的护体气罩。 火毒内气形若黑火布衣罩住了晋安全身。 外界雨水一旦近身寸步内,统统被黑衫火毒内气蒸发成水雾,远远一看,身穿五色道袍的晋安,就如深山老林里避世修行,以五气为食的飘渺仙人。 而这时,削剑也跟着师父走出躲雨地方。 削剑全身上下干燥,外界的雨水,同样也近不了削剑身,在削剑体表有一层三尺气罩。 倒是李护卫和老道士是撑着油布伞追出来的。 “晋安道长、陈道长快来看,那里好像有村子烧饭的星星火光与炊烟升起来?” 忽然,另一个方向的李护卫,惊喜喊道。 几人凑过去一看,果然,,在山脚下看到一个村庄里,有星星火光亮着,那些星星火光时明时暗,如厨房里灶火正在升腾火焰。 那就是桃源村吗? “小兄弟,现在桃源村已经找到,是现在就过去,还是等白天再过去?” 老道士的问题,顿时让在场几人都齐刷刷看向晋安。 不知不觉间,这个队伍以晋安为主心骨,大家都在等晋安拿主意。 啪嗒! 一个脚步声,砸碎雨夜,在这个凄风苦雨,衾寒枕冷的雨夜里,很突兀的响起,瞬间打断几人的谈话。 脚步声是来自身后悬空路方向的。 “咦,刚才是我幻听吗,我好像听到了我们身后有脚步声?” 李护卫惊讶看向身后。 可随着李护卫惊讶看向身后,那个脚步声又凭空消失了,所以李护卫才会怀疑是不是自己幻听了。 而也就在这时,李护卫又很惊讶看到,头顶的雨,居然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但大山里沉寂没多久,那个脚步声再次传来了,在幽暗,平静,不可视物的大山里空荡荡传出很远。 啪嗒! 啪嗒! 晋安一双眸光如电,丝毫没有畏缩的直接注视向身后悬空路来路。 此时连老道士,都神情紧张的把手伸进他搭在肩头的太极八卦褡裢里,手里捏着一大把黄符。 倒是削剑依旧还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木楞样子,你若不主动去戳戳他,他能咸鱼懒得动一下。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接近,在黑夜里,晋安看到远处的黑暗深处,有一小簇火焰在黑暗虚空里跳动。 时明时灭。 如风雨飘摇中的烛火。 似乎随时要倾覆。 漂在虚空中的火苗越来越近,脚步声也越来越接近,在那神秘未知的黑暗里,似有什么即将要撞出来。 一名身穿五色道袍的清瘦中年男子,手举一只火把,从大山黑暗中走出。 “咦,深夜在悬空路还有其他人吗?” “不知几位施主如何称呼?我是来自五脏道观的道士玉游子,听说这山里有一个村子叫桃源村,我一直在山里寻找桃源村,不知几位施主可有听说过桃源村在哪里?” 这一幕是谁都没料到的,看着面前深夜出现在悬崖路上的五色道袍道士,一股电流顺着尾椎骨窜上脑门,全身汗毛炸立而起,晋安、老道士、李护卫都是愣住了。 道士玉游子看着同样身穿五色道袍的晋安,人也愣住。 正文 第159章 玉游子的执念与意难平(5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当玉游子出现的那一刻起。 事情的发展。 似乎就已经朝着晋安始料未及的不可控方向发展着。 按照晋安原本的设想是—— 他找到桃源村。 参加无头尸宴。 然后在无头尸宴上斩尸除魔。 阴德不阴德的那都是次要的。 最主要是为民除害,匡扶朗朗乾坤正义。 顺便找找五脏道人死在无头村里的师弟尸体,为其收殓尸体,入土为安,算是他对五脏道教的一种报恩。 哪怕是做最坏的打算,也是在无头尸宴上碰到已经沦为无头尸的玉游子,然后他不得不大义灭亲,助玉游子解脱。 他根本就没想到,“李逵与李鬼”会面照面撞上啊。 他明明是来斩尸除鬼的。 现在反倒他变成那个李鬼了? 这一刻。 晋安脑门滴下一滴冷汗。 不知道他现在喊师叔硬攀关系还来不来得及? 夜半时分的深山里,两个都穿着五色道袍的道士面面相觑,气氛一度很尴尬。 就连老道士和李护卫都是目瞪口呆的看看五色道袍晋安,再转头看看对面的五色道袍玉泳子。然后他们使劲揉揉眼,又转头看看五色道袍晋安,又转头看看同样五色道袍的玉泳子,眼里满是不可思议,一幅活见鬼的表情。 好吧。 他们本来就是撞邪见到鬼了。 如此来回转头看几次后,这两人才如梦初醒的震惊惊醒,离晋安五六尺远的跳开,像是在撇清关系。 晋安:“?” 他看着老道士和李护卫的反应,顿时脸黑像锅底。 倒是削剑始终跟在他身后沉默,发呆,不动。 还是老二最朴实,老实。 在经过起初的尴尬沉默后,玉游子先开口了:“你……” “师叔!”玉游子才刚说出一个字,晋安已经恬不知耻的打断了玉游子话。 直接硬攀关系。 这一幕把老道士和李护卫看得目瞪口呆,然后背着玉游子,悄悄朝晋安竖起一根大拇指,心生膜拜。 配合口形就是—— 佩服! 咳咳,厚脸皮的晋安假装没看到,继续朝玉游子硬攀关系道:“师叔我可终于找着您了,我这次来桃源村,就是专门找师叔您,想迎接师叔您重新回五脏道观。” 当晋安说出这话时,心里暗叹口气。 他没说谎。 他之所以这么执着寻找无头村,就是想来无头村找到遇难后一直曝尸荒野,无人殓尸的玉游子,然后带玉游子回五脏道观。 这叫落叶归根。 好让玉游子入土为安。 “师叔?” “在我入山寻找桃源村的这几天时间里,玉阳师弟为我五脏道教新收了弟子吗?” 玉游子先是狐疑看着晋安。 当看到晋安搬运五脏仙庙里的五行脏炁,自证身份后,玉游子这才打消疑虑,欣慰大喜道:“好,好,我五脏道教人才凋零,终于又收入一位门人。” “时隔这么多年,我五脏道教香火又壮大了一分,好,好啊。” 嗯? 才入山几天? 晋安瞬间就听出了这句话的不对。 就连老道士和李护卫也都惊讶看向玉游子,玉游子已经死了很久,怎么可能才刚进山几天…… 这个时候,他们同时想起了一件事,被朝廷通缉的王氏兄弟就是死在悬空路上的,他们又在悬空路上遇见本应死去很久的玉游子,王氏兄弟的无头尸体很大可能就是与玉游子有关! 晋安也想到了此点。 所以身怀五雷斩邪符的他,眼睛微微眯起,直视玉游子。纯阳雷法就是天地正法,一切心术不正者、对他图谋不轨者,都不敢直视他的目光。然而,玉游子与他正常对视,目光并没有躲闪,玉游子脸上流露出的长辈遇见晚辈的喜色,绝不是假装的。 晋安安抚住体内蠢蠢欲动的赤血劲和火毒黑气黑山功,他沉默了会。 是因为心有执念? 心有不甘? 所以一遍遍徘徊在无头村外,在雨夜现身,阻止附近山民不小心闯入这条悬空路吗? 对于恶贯满盈,杀人通缉犯的王氏兄弟死在玉游子手里,晋安一点都不觉得同情,反而还要大赞一句,师叔杀得好!师叔霸气! 晋安朝正不停朝他使眼色的老道士和李护卫,做了个微微摇头阻止的动作,然后他目光真挚的朝眼前玉游子行了一个后辈礼:“师叔,师侄儿晋安,正式拜见师叔。” “师侄并非是玉阳师叔的弟子,算是五脏道人的半个弟子,当我带着五脏道人的道碟、《五脏秘传经》,找到五脏道观时,得知师叔您去寻找桃源村一直未归,玉阳师叔也并不在观里,已经远足踏上寻找五脏道人的路途。后来道观对面的棺材铺老板林叔,给了我道观铁匙,我现在暂时入住在五脏道观里。” 晋安开始把如何遇见五脏道人,以及五脏道人已经遇害的事,大致讲了一遍。 晋安说一半,瞒一半。 并未点明玉游子其实早已经死了。 当听到五脏道人为了追寻聚阴盆线索,已经陨落在昌县的棺材寺庙时,玉游子失魂落魄了许久,这才慢慢接受这个残酷现实。 “师兄已经陨落,师弟又不在五脏道观,我又一直在外寻找桃源村,那么五脏道观现在情况如何了?” “祖师爷的香火有没有每天都给添上?” “道观大殿一直漏雨的瓦片窟窿有没有补上了?我这次来桃源村一趟本来是想给观里挣些修缮费的,我们师兄弟三人看着凋零的道观,一直都觉得愧对祖师爷,怕坐化后无颜相见祖师爷他老人家。” “对了,后院的院门门扣松动,已经无法从外面上锁,玉阳师弟趁我不在就出院门,有没有锁好后院院门,有没有被小蟊贼破坏了观里?玉阳师弟怎么不留在道观看守,为什么不先等我回去,这一点都不像他以往办事沉稳,稳重的风格。” 玉游子碎碎念念,关心着道观里的点点滴滴,一话一草一木,仿若他昨日才刚离开道观。 或许正是因为执念深。 所以才会念念不忘。 始终放怀不下吧。 晋安看着如同思乡老人般一遍遍向他追问道观情况的玉游子,心中惋惜的叹了口气。 “道兄你放心,道观每日都有我和削剑打扫。” “而且现在道观里的香火可旺了,每天还在越来越旺,五脏道教祖师爷天天都有信徒香火供着。” 说话者是老道士,老道士安慰玉游子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 “削剑?” 玉游子刚要目露感激看向李护卫,李护卫哪能随便揽功,赶紧抬手指指削剑方向,说那人才是帮忙打扫道观的削剑。 李护卫面对玉游子时,脸上神色既紧张又难抑一抹兴奋与激动。 当玉游子转身朝削剑躬身一拜,表示感激时,削剑回礼:“徒孙见过师叔祖。” 玉游子:“徒孙?师叔祖?” 老道士、李护卫:“?” “!” 看不出来一直看着最老实最实在人的削剑,居然是他们中最溜须拍马屁的一个。 “道长,削剑是晋安道长的二弟子,陈道长是晋安道长的三弟子,道观里还有一头羊是大弟子。您的这位师侄本事可了不得,您坐化后见到祖师爷他啊老老老人家,相信祖师爷他老老老人家肯定会甚感欣慰。” “您是不知道,现在五脏道观的变化可大了,可以说是天翻地覆,此一时彼一时。” 见晋安未怵玉游子,一心都想着撞邪灵一把的李护卫,居然主动凑近玉游子套近乎,俨然是把自己也当作五脏道观的徒子徒孙一份子了。 他把五脏道观最近扩建的事,香火旺盛的事,都详细跟玉游子讲述起来,连一块地砖翻新都不放过。 玉游子一边听着李护卫对五脏道观新景的描述,听着李护卫描述出来的五脏道观未来磅礴大气模样,人瞠目结舌。 一惊一乍的直呼:“真的?” “不可思议。” “后生可畏。” “祖师爷和师兄在天有灵,五脏道教终于在他们这一脉弟子中发扬光大,没有给祖师爷丢脸。” “福生无量天尊。” 反倒是一直厚颜无耻,脸皮厚的晋安,这回难得脸上燥红了把。 他一个假道士,一不小心混得风生水起,混成了真道士,还顺带把五脏道观扩建,香火重新鼎盛,这些都是他始料未及的意外。 真没像玉游子说得那么君子品德。 可接下来玉游子做出的一幕。 把晋安吓到了。 玉游子敛衽、拍去道袍上浮土,面色肃穆,庄重,以道教最大礼仪朝晋安弯身,恭恭敬敬一拜:“五脏道教第十六代弟子,玉游子,拜见新掌教。” “新掌教切勿推辞,既然我师兄,五脏道教第十六任掌教与新掌教有过善缘,那么这便是一份善因善果,说明新掌教与我五脏道教有缘。” “五脏道教在几任掌教中,香火越来越凋零,到了新掌教手中反而香火重新鼎盛,说明新掌教比我与玉阳二人都更适合坐上新掌教位置。” “五脏道教没那么多迂腐规矩,不论资排辈,倚老卖老,只论谁能力出众,谁能带领我五脏道教走上强盛,谁便是下一任掌教。” 晋安也没想到,玉游子会突然向他行这么大的礼。 说实话,晋安这时也是脑瓜子嗡嗡嗡的发懵了。 他刚才还在感慨,他一个假道士一不小心混到真道士,结果接下来的发展,更让他手足无措了。 他这是一不小心又混到了掌教位置? 而且这回连正式名分也有了,不再是有名无分的假道士,以后他就是五脏道教门人,并且还是掌教一职? 晋安慌慌忙忙就要去扶起玉游子,说他无德无能,他不配啊。 哪知玉游子执拗得很,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一直保持弯身抱拳礼不起,但晋安占着一身横练武功力气大,还是把玉游子给强行掰直了。 “新掌教是上一任掌教的半个弟子,按照论资排辈,接任掌教一职也是情理之中。而且新掌教又能力出众,足以证明可以带五脏道教重现祖师爷当年风采!我师兄身陨,悲痛欲绝,但五脏道教不可一日无执牛者,还望新掌教答应接任新掌教一职,带领我教发扬光大,香火千秋昌盛!” 玉游子虽然力气不如横练武功的晋安,但他心中早已经认定晋安就是五脏道教第十七任新掌教,说话掷地有声,字字铿锵有力。 他一心都扑在五脏道教上。 从不忘了养大长大的五脏道观和师父临终前的遗言,不要让五脏道教毁在他们师兄弟手中,不要让他无法面对祖师爷。 “新掌教果然不愧有掌教之胸襟,不攀附权贵,不贪恋虚名,新掌教的广阔胸襟,就如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品德如君子,不同流俗,高节清风,德才兼备,这恰恰说明我并没有看错人。我们五脏道教的新掌教,在品性方面有圣人年轻之资,这是我五脏道教之福,是我们师兄弟三人之福。” 晋安:“?” 我简直…… 晋安感觉自己脑瓜子更加嗡嗡嗡了。 别说晋安了,就连老道士和李护卫都是全看懵了。 小兄弟(晋安道长)这到底当没当上五脏道教新掌教啊? 玉游子欣慰抚掌大笑,认定晋安就是五脏道教第十七任新掌教了,玉游子不给晋安拒绝,推辞的机会,接下来故意岔开话题道:“新掌教,您来桃源村找我,您是否已经知道桃源村的位置在哪?” “我在山里转悠了好些天,一直没找见桃源村的位置。” 连您这个尊称都用上了。 晋安已经镶在实新掌教这个位置摘不下来了。 “道长,我们的确已经找到桃源村位置,桃源村只在雨天出现,这还是晋安道长发现的细节。”李护卫为了跟玉游子套近乎,当即自告奋勇的走在前头引路。 “道长您看,桃源村的位置就在山下炊烟袅袅,正有人家在做饭的地方。” “那我们是今晚进村,还是等明天天亮再进村?” 李护卫这话是朝玉游子问的。 玉游子却看向晋安。 “新掌教,您说我们什么时候进村?”玉游子含笑看着晋安。 晋安面对玉游子的话,心头情绪复杂。 玉游子死在了桃源村里。 成了曝尸荒野的孤魂野鬼。 他虽然还不明白,为什么玉游子能走出桃源村,但桃源村已经成为玉游子的执念。 思及此,晋安凝眸遥望一眼山脚下炊火点点的村庄,目光一定,已经有了决定。 “既然来都来了,今晚就进村吧。” 道长你放心。 你的执念,我来完成。 这满村的邪祟做乱,我来替你平定。 你心中的百般不甘,也有我来替你平定。 我! 这就带你回道观! 落叶归根! 我今日倒要看看,这无头村里到底藏了多少邪魔妖祟,既然你意难平,就由我来推平。 …… …… 雨天路滑,山路泥泞并不好走。 颇花了一些功夫,原本的四人队伍,现在变成了五人队伍,这才终于下了山。 下了山后,可见一条涓涓河水,蜿蜒延伸向远处,隐约可见远处有村庄炊火明灭闪亮,就像是行走在夜半时分的乱葬岗看见磷火,就连四周的虫鸣鸟叫声,也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 周围死一般沉寂。 生命绝迹。 活人禁入。 就连河水的水面,除了潺潺水声,也没看见游鱼或蚊虫。 按理来说,有水源的地方,夜里野兽最活跃才是,时常有野兽盘踞河边狩猎。 可现在的情况是,对危险最为敏感的毒虫猛兽,仿佛知道这里是块死地,绝地,早早都逃远了。 “师叔,你当初为什么会来桃源村?”晋安看着在心中斟酌了下说词,第一次向玉游子打听起有关桃源村的事,担心会刺激到玉游子,只字不提无头村几个字。 当说出口后,晋安时刻注意着玉游子脸上神情变化。 好在对方脸上神情正常,就如正常人一样,一点都不知道自己早已经死在无头村很久。 晋安低头沉思。 玉游子与晋安走在一起,神色与语气如常的回答道:“我是接了一位施主委托,他们村里相继有几人失踪,在失踪前,那些人都曾经表现出一些不符常人的异样症状,疑似中了邪。村里一下失踪十几人,这可是大事,可是他们请来做法事找人的人,不是江湖骗子,就是本事不高的人,最后不仅没找到原因,还在村里骗吃骗喝,吃空了本就不富裕的村民们积蓄。” “后来,这些村民们拿出仅剩的所有积蓄,想来府城请高人做法事,帮他们找人。但是他们的钱,早已被那些江湖骗子骗光,全村拿出来的积蓄,根本请不起大道观或是大佛寺里的人,最后兜兜转转间,他们经人介绍找上了五脏道观。” “后来经过我询问那些村民,发现他们所说的中邪症状的线索,都直指一个关于无头村的传说,因为当时正好道观里的大殿需要修缮,我便接下了他们的委托。经过我调查,发现无头村极有可能就在这里……” 正文 第160章 大门朝南儿孙不寒;大门朝西吵闹哭涕 边走边谈。 一行五人逐渐走近桃源村。 随着越接近桃源村。 可以看到大片大片围绕村子开垦的荒田。 这些荒田没了人的打理。 如今杂草,灌木,藤蔓丛生。 原本围垦出来的田埂、水渠,早已被这些人高的杂草丛掩埋,消失不见。 晋安手持虎煞刀在前开路。 虎煞刀在他手中如镰刀横扫。 荡平出一条路来。 半夜的深山老林里格外平寂,只有他们身形穿过草丛带来的悉悉索索声,以及不远处的潺潺河水声。 深山老林里灌木遮天蔽月,尤其黑暗,别说月光了,连星光都照不进来,周围黑沉得如一泼浓墨,只有晋安他们手中的火把充当着勉强照明。 “小兄弟,老道我怎么感觉这情形有点不对头呀?” 老道士转头四顾的说道。 “的确不正常。”晋安目露沉吟。 “我们在高处悬崖路上,明明看到这里有人家在烧火做饭,可走到现在,只看到大片大片荒田,这里太平静了,平静得有些反常。” 晋安说着,暗中看一眼走在他身边的玉游子。 玉游子脸上神情正常,正惊讶打量四周,偶尔抬头看看头顶星月方位,偶尔看看四周风水地貌,就像是第一次来到桃源村,人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老道士这时看向李护卫,砸吧砸吧嘴,疑惑道:“李施主,你确定你讲的无头村故事,没有出现哪里遗漏?” “你不是说那伙行脚商人来到桃源村后,这里人家热闹,田埂里有百姓忙碌,农村土路有小孩嬉笑跑来跑去,农村里鸡鸣狗叫热闹吗?” 老道士环视四周的黢黑与死寂,他们就像是正走在一片坟地里,继续疑惑说道:“说好的桃源村村民们民风淳朴,热情好客呢,我们都进入桃源村地界这么久了,都快走过荒田,进入村庄里了,怎么连一个热情好客的村民都没见到?” 这时连玉游子也接话道:“有关于李护卫所说的那个桃源村故事,贫道我也有所耳闻,的确是跟我们现在碰到的情形,出入很大。” “新掌教,会不会是这里并不是桃源村?” “桃源村另有其他地方?” 晋安边走边思索道:“我们在山上看到这里有炊火的事,总不可能是假,总不可能是我们集体出现幻觉,只能继续深入找找看了。” 接下来的路程,五人在荒田里深一脚浅一脚走出一段路后,发现脚下土石开始渐渐平实,坚硬起来。 鞋底在地面用力搓了搓。 搓去表面常年没人来过的一层浅土,露出下面的农村碎石路,看来他们终于走出桃源村田埂地带,已经走上桃源村的进村土石路了。 前方灌木稀疏,就着朦胧月光,已能逐渐看见村落的模糊漆黑轮廓。 “看来那就是桃源村了。”晋安道。 这一路上平静。 别说无头尸宴了。 连他们在山上看到过的烧火做饭的炊火火光都没见到,村里格外黑暗,平寂。 悉悉索索—— 深夜的山里,只有晋安五人的脚步声,他们终于来到桃源村,结果这就是一个荒凉废弃的死村,什么都没有。 数十座破败不堪的石头房子,零零散散的分布四周,布满了潮湿滑腻的绿苔藓和爬墙虎。 脚下的石板路结着一层厚厚黑皮。 从这些石板路下破土而出一截截老树根,稍不留神就能把人绊一跤,还以为是半夜鬼绊脚。 不少石头房子都已经坍塌了。 一行五人走在这个破落荒凉的村子里,显得渺小又清冷。 啪嗒。 啪嗒。 啪嗒。 空荡荡的村子里,脚步声传出很远,清脆,空旷,又给人心头压抑感觉,人走在深山荒村里,就像是行走在乱葬岗的一座座墓碑间。 “奇哉怪哉,这些房屋好生奇怪,怎么都是坐东朝西,不是坐北朝南?”老胳膊老腿,战斗力最差的老道士手举火把,走在人群中央,他一路走一路嘀嘀咕咕。 “民间有一句话,叫大门朝南,儿孙不寒;大门朝西,吵闹哭涕。意思就是大门朝西的房子采光差,一年到头都见不了太阳,所以屋内阴冷,寒气重,容易滋生毒蛇、千足虫等喜阴的毒虫盘踞家里不走。” “至于大门朝西,吵闹哭涕,都说刚出生的婴儿能看见常人无法看到的东西,所以经常啼哭不止。” “这村子不像是给活人住的阳宅,倒像是专门给死人住的阴宅……” 当说到这时,老道士像是想到什么,突然朝着一间倒塌了一半,门早已经不翼而飞的石头房子跑进去。 晋安几人也赶忙跟上去。 结果看到石头房子里居然放着几口黑棺,气氛一下子就阴森森起来了。 那些棺材看着已经有好些年头,棺材板常年受到雨淋,阴森潮湿,褪色腐烂严重,甚至能隐隐约约看到里面的尸骨与烂麻布衣。 这个发现,顿时让几人吃惊不小。 他们开始随便检查了几座附近房,果然,每座房子里都放着黑棺,黑棺,意味着所葬尸体是横死之人,枉死之人,冤死之人。 有的家里放着三口棺材。 有的家里放着十多口棺材,把整间屋子都占满了。 这些一看就是全家老少都死绝了。 整个桃源村就是一个阴宅村子!居然真的被老道士给说中了! “晋安道长、陈道长、玉游子道长,你们来看这口棺材,我怎么觉得这口棺材的颜色越看越不对,怎么看着像是比其它棺材都要新一些?” 正趴在一口棺材旁,饶有兴致研究,一点都不怕生的李护卫,忽然有惊讶发现的大喊道。 这座房子里,一共放着十二口棺材,有大棺,有小棺,大棺里葬着大人,小棺里葬着小儿。 因为棺材太多,房子里放不下,甚至叠放成两层。 刚才他们只顾着匆忙检查每座房子里是不是都有棺材,黑灯瞎火下,并没有留意到棺材颜色的不一样。 这次被李护卫眼尖提醒一句,他们这才留意到有眼前这口棺材的颜色,果然与其它棺材颜色不一样。 有了这一口棺材的与众不同发现,大家开始把这座房子里的十二口棺材,全都检查一遍。 “这口棺材的颜色也不一样。” “小兄弟老道我这边棺材颜色也比较新一些。” “无上太乙救苦天尊,贫道也发现一口棺材色泽较新……” 十二口黑棺里,居然有一小半是色泽略比其它棺材新一些的,这下,不用多说,大家都察觉到了这些棺材有问题。 “这口棺材该不会是后来添置的吧?” “难道是桃源村里走出大山的后人,后来回来过?讲个落叶归根,人死归乡,人死在外头后必须要把尸体带回桃源村里安葬才能安息?” 李护卫站在阴森诡谲的棺材旁,猜想道。 李护卫看着眼前这么多口棺材,尤其是屋子里还透着一股怪味,人居然一点都没紧张或忌讳,反而粗线条的围着这些棺材啧啧称奇着。 但晋安当场反驳了李护卫的猜想:“黑棺只可能葬着横死的人,不是正常寿终正寝或病死他乡,只有撬开棺材盖才能一看里面究竟了。” 晋安说话后,看向老道士:“老道,我知道你的太极八卦褡裢是防水油布内衬,你的太极八卦褡裢里有一些香烛。你拿出些香烛,我们祭拜下这些亡者,然后今天开棺看看这些棺材里究竟藏着什么玄机。” 老道士说了句好嘞,然后从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太极八卦褡裢里像变戏法一样的掏出不少蜡烛,线香,甚至还掏出了不少黄纸。 这让晋安想到了百宝袋…… 对于祭拜亡者的流程与法事,老道士自然是滚瓜烂熟。 他让李护卫找来几块乱石,在摆满棺材的阴暗房子里,摆出一圈火塘,然后开始点燃黄纸,烧给这满屋子的亡魂。 然后,老道士在每口棺材前的空地上,点燃一根蜡烛。 如果是两层叠放的棺材,则地上一根蜡烛,最上一层棺材的棺材盖上一根蜡烛。 接着又点燃线香。 在充斥着一股潮湿,发霉怪味的棺材房里,老道士开始给每一口棺材的棺材缝里插一根线香。 之后就是开棺验尸! 首先开棺的,是那几口颜色比较新的棺材,这撬棺材的事,自然是晋安和李护卫这两口有几把力气的人来了。 “晋安道长,你说我们打扰死者安眠,在我们推开棺盖的一瞬间,会不会诈尸,从棺材里伸出一双手找我们索命?” 李护卫跟晋安一头一尾的站到棺材两侧,这刨人坟,掘人棺的事,他还是人生头一遭经历,人紧张得开始幻想一些血淋淋画面也是理所当然。 嚓—— 咔嚓咔嚓—— 咚! 棺盖落地,没有想象中的诈尸,一股在棺材里封闭了很久的怪味喷涌而出,闻了有些冲头,李护卫差点被冲得跌跟头,他当场就被熏跑了。 晋安这些场景经历多了,早已习以为常,他稳如磐石,面不改色,站立不动,好奇看着棺材里,棺材里躺着一具死而不腐的尸体。 “这口棺材里居然没有葬气,这棺材里的人,死了后并没有下葬过。”老道士和玉游子都围聚至棺材边,两人手里都各举着一枝火把。 说话者是玉游子。 棺材里是具中年男子尸体,在火把的忽明忽暗跳动火光下,脸上五官在明灭火光下狰狞扭曲起来。 实际上棺材里的尸体一直都平静不动,这其实是火光阴影造成的视觉差。 “居然有头,不是无头尸体,老道我还以为无头村里都是无头尸体呢。” 老道士手举火把,惊叹连连看着棺材里的尸体。 这时候给自己口鼻绑上布条的李护卫,也手举火把的凑过来看尸体:“玉游子道长,什么是葬气?葬气和尸体腐烂的臭味有什么区别吗?” 玉游子耐心详细解释道:“山川大地都有自己的脉象,或细微或飘忽,或宏大若通衢,通俗点讲就是风水点穴,寻上好阳宅,阴宅。” “木能呼吸,土葬的棺材,多多少少都会吸点山水流动的气机,久而久之就会带点葬气,寻常人是无法看到葬气的,可以闻闻棺材有没有土腥味来简单判断棺材有没有土葬过。当然了,这种辨别方法,有时候容易出纰漏,但也算是聊胜于无的最简单辩解方法了。” 接下来,晋安他们一一开棺,然后发现那些色泽较新的棺材里,都是死而不腐的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小兄弟,你注意到没?”老道士看向晋安。 “桃源村村民是很早前因为躲避战乱,逃难到深山里,鲜少与外界交流,按理来说他们的衣服着装设计,应该很古旧样式才对,可老道我怎么觉得,连开几口棺材的尸体,身上衣服样式都是康定国近几年流行的新样式?一点都不古啊。” 经过老道士这么一说,大家还真发现了这么个细节。 老道士继续惊叹连连道:“难道真是有桃源村村民后来走出大山,在外生活?然后人死在外地后,又给带回桃源村里落叶归根?” “可没道理呀,既然都千里迢迢带回村里了,为什么不给安葬,入土为安?是因为这桃源村的下葬习俗是把私人棺材摆在家里?就不嫌尸体腐烂发臭,一家人被熏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有没有可能是近些年误入桃源村,然后在梅雨季节失踪,最后又自己回到桃源村的那些遇难者?可这也没法说通,他们哪里来的棺材?”老道士越说越觉得想不通。 “撬开其它更老旧些的棺材看看就知道了。”晋安的方法简单粗暴。 咚! 棺盖沉重落地。 这次棺材里的尸体,是具老妇人,衣服高度腐烂,破破烂烂成烂布条,可通过样式还是能看出来,她身上的麻布衣样式古旧,并不属于康定国近些年流行的样式。 晋安的猜想,果然得到老道士和玉游子的赞同。 说这么古老的样式设计,他们并未在康定国见过。 他们连开几口最陈旧的那几口棺材,都是衣服样式古旧,基本可以确定了,这桃源村里怕是有两种尸体,一种是原桃源村村民,另一种则是外村者。 “咦?李护卫呢?” 晋安忽然发现一直在身边碎嘴不停的李护卫,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下来,他抬头四望,找到李护卫正背对他们,手举火把站在一口新棺材旁一动不动的看着棺材里尸体,人像是撞了邪。 “李护卫你在看什么?” “你没事吧?” 晋安关心走过去。 哪知,手举火把的李护卫,面色复杂的抬头看着走来的晋安。 “晋安道长,我想我知道这些新棺材里的尸体,是来自哪里了……” “难怪我说怎么这么面熟,这人我认得,他来自张家!” 正文 第161章 拨浪鼓,仪式 新棺材里的尸体是来自岭前乡的张家? 李护卫的这个结果,可谓投石入湖,一石惊起千层浪。 经过再三确认,李护卫说他绝不会认错人的。 棺材里的老者尸体就是张家老爷的,也就是何老爷大伯母张氏的老父亲,逢年过节他跟着何家人到过岭前乡几次,绝不会认错人的。 晋安赶忙让李护卫再认认新棺材里的其他死者,是否也都来自张家? 李护卫摇头说,他认识的张家人也不多,只是有限认识几位张家嫡系,在这座石头房子里他只认出了张家老爷子一人。 于是在晋安的带领下,一行五人开始挨家挨户去撬棺材盖,张家老夫人,张氏叔婶、张氏几个兄弟姐妹…开始越来越多张氏族人被李护卫辨认出来。 这个消息令所有都吃惊。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岭前乡张家大宅子里一夜消失的一百多口人,并不是进了张氏肚子里,再联想到张家大宅子像是被人刻意打扫过的干净,像是有人在刻意隐藏张家大宅子里的秘密,晋安马上想到那些古董商人。 晋安把自己的猜想说出来,可有一个问题说不通啊,张家大宅子一共一百多口人,这么多尸体,是怎么被神不知鬼不觉运到桃源村的? “新掌教,贫道观察过这些新棺材里的尸体,贫道发现他们每个人的鞋子和裤腿上都沾了不少淤泥,这些尸体应该都曾落过地,那伙古董商人里应该有名赶尸高手。或许这些尸体是自己来到桃源村的。” 百尸夜行? 那又是怎么瞒过所有人的? 李护卫瞪大两眼,直呼我的娘啊,这么多尸体夜行,想想都够寒碜死人啊,要万一碰到个活人,那还能落个完整尸体? 晋安闻言,心头一动,他抬手在尸体鞋面刮下一层已经干硬的黑色淤泥,然后在李护卫惊若天人的敬佩目光下,晋安把黑色淤泥放在鼻前闻了闻。 虽然这些黑色淤泥常伴尸体表面,早已被尸气,阴气,腐气覆盖,好在晋安是习武之人,五感灵敏并非常人可比较,他从这些黑色淤泥里闻出了一些特别气味。 晋安眸光一冷:“这些淤泥里有鱼虾和水草的腐烂腥臭味,这些黑色淤泥是河泥,张家人应该是被赶尸人通过水下直立行尸方式,走水道藏进桃源村里的。” 听了晋安的话,老道士和李护卫也有样学样的从尸体表面刮下一层淤泥放在鼻前闻,两人自然是什么都没闻到。 “这桃源村的水恐怕很深,走,我们继续往桃源村深处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我们至今还没弄明白,为什么我们来到桃源村这么久,一直没碰到过无头尸宴!” 晋安说完,带领大家继续往桃源村深处走去。 晋安他们一路走着,人人神情肃穆,警惕,担心突然来个无头群尸搞偷袭,反倒李护卫一路既紧张又兴奋,东看看西看看,东摸摸西摸摸。 对这个无头村是处处都好奇,稀奇得很。 “新掌教,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你这位朋友好像有点问题。”看着一路一点不怕撞邪的李护卫,玉游子悄悄走到晋安身边说道。 晋安闻言看了眼正对着一户倒塌石头房子啧啧观察的李护卫,那倒塌石头房子连门都不见了,门洞里乌漆嘛黑一片,隐隐约约可见几口阴森诡异的腐烂棺材,可李护卫一点都不怕生,晋安深表同感的点点头:“师叔,李护卫的脑回路的确与常人不一样。” 一心只想撞邪的,幻想着要来无头村当无头尸王,这心够大的,能是正常人吗? 即便不是神经病都更胜似神经病。 但就在这时,突然! 咚咚—— 咚咚—— 如夜下坟场的死村里,忽然莫名响起诡异拨动声,像是夜下有人在死村里摇动拨浪鼓。 起初还是隐隐约约声音,随着越往深处走,声音开始响起来。 哪里来的拨浪鼓声音? 众人警惕。 这桃源村,越是深入,里面充斥的古怪越来越多了。 “晋安道长你看我们前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天上飘来飘去,该不会是无头村里的人头在天上飘吧?” 李护卫又先一步眼尖发现村里有新动静,人哧溜一声的跑回晋安等人身边,求生欲满满的紧张说道。 大伙朝着李护卫所说方向望去。 漆黑夜空下,就着朦胧月光,果然在天上看到有什么黑影在飘荡,那黑影一直在虚空原地来回打圈,而拨浪鼓的声音也正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 在无头村里遇见什么黑影在天上飘荡,晋安一开始误以为是碰到什么飞头蛮了,可当走近一看,那哪是什么飞头蛮,而是一面高高挂在旗杆上的鼓,在夜空里旋转着。 鼓每转动一次,就咚咚咚咚的敲响,回荡在空荡无人的荒凉村子里,清冷传出很远。 “鼓?” “这桃源村里哪来的鼓声?” “连石头房子和房梁都在风雨中倒塌了,这桃源村一看就是荒弃很久,就算牛皮制的鼓也早就被风雨打坏了吧?这会不会也是那伙古董商人留下的东西?” 大伙没贸然前进,而是打起十足警惕,小心走近那面旗幡。结果当看清那面旗幡后,大伙全都背生寒意的寒毛竖起。 身为普通人的李护卫险些惊叫出声。 幸好被身旁的玉游子及时捂住口鼻。 口鼻被玉游子捂住的李护卫,顿时大气也不敢喘,脸上冻得乌青,哆哆嗦嗦。 玉游子道长身上好冰,好冷啊。 李护卫顿时面如苦色。 晋安自然也注意到了李护卫脸上的异常,见李护卫老实下来,他便暂时让李护卫吃点苦头安静下来,接着他转头继续打量起眼前的旗鼓。 说是旗鼓。 已经不准确了。 人走近后才看清,在浓黑夜色下,两张被剥下来的完整人皮,被制成皮鼓,挂在旗杆上飘荡。 这是一杆人皮旗鼓。 人皮旗鼓一面是男人一面是女人,男人是哭表情,女人是笑表情,他们被人扒下皮后人皮用绳索套住脖子,吊在旗杆上,在黑夜里随风咕噜噜转动,双臂也跟着左右甩动,摇摆,一遍遍敲打背后对方皮鼓,发出如行走商人走街串巷贩卖东西时,手里拨浪鼓招揽生意的咚咚诡异拨动声音。 这便是此前晋安看到的有黑影在虚空打转的真相了。 在人皮旗鼓下还有一座人头祭,那些人头祭有已经腐烂完,只剩枯黄骸骨,很多头骨已经残缺不齐,一看便知已有许多人历史了。 也有还未完全腐烂完的人头,有的人头烂了一半,应该是死了一个月以上。 有的人头刚出现膨胀巨人观,大概刚死一个星期。 这些还未腐烂完的人头,数量并不多。 晋安几人沉默了下,想来这些人就是近期在梅雨季节,自己走回桃源村的遇难者,因为他在这些人头堆的最上一层,看到了薛家大少爷,薛雄死不瞑目的头颅。 “无上太乙救苦天尊,还是来迟了一步。”老道士朝薛雄死不瞑目的腐烂头颅行礼一拜。 “小兄弟,地上那些应该就是人头祭了。” “鬼笑莫如听鬼哭,最凶莫过红衣女鬼,娘啊,这里最凶恶的就是吊在旗杆上的男女人皮旗鼓了,那人皮旗鼓这是把两个最凶的东西都凑齐了。” 只是,当走近看见人皮旗鼓的更多细节后,老道士脸上表情转而忿忿的破口大骂起来:“丧尽天良!丧心病狂!” “小兄弟,你看旗鼓上那两张男女人皮旗鼓的一笑一哭面部表情,栩栩如生,这么完整的剥皮手法,应该是在人活着时候,把人用药迷晕再绑起来,然后在人额头划开一条小缝,顺着伤口灌注入水银。因为水银重,所以会顺着皮肤一路往下流动,一层一层慢慢分离血肉与人皮,这个过程极其缓慢,极其痛苦,最后被人剥下最完整一张人皮。” 扒皮已是惨无人道了,这种慢慢煎熬中的扒皮手法更是惨绝人寰,死者在生前遭受到最残酷的酷刑,慢慢感受着血肉皮膜剥离的痛苦煎熬,最后亲眼看着自己人皮分离,人痛到流干血,活生生被痛死。 难怪老道士见了都忍不住破口大骂。 “人头祭,这种手法不像是来自康定国,倒像是来自外族手法……”玉游子看着男女人皮旗杆,凝眉说道。 玉游子一边回忆,一边继续往下说:“我听我师兄提起过,关外的草原部落最喜欢用人头祭。” “他们每征战一个部落,会把那个部落里身高高于车轮的男人杀光,然后砍下脑袋摆出人头祭,用来震慑其他部落的反抗势力,同时也是草原部落的一种黑巫术。” “每当草原部落日子快过不下去时,草原部在入冬前也会时常袭扰康定国边疆城镇,烧杀劫掠粮食,每劫掠一村,一城,必会屠城,摆出这种人头祭。有人说这种草原习俗,是草原部落在用黑巫术把人的灵魂献祭给天上的守护神,祈求来年风调雨顺,牛马羊肥硕,祈求部落里的孩子和女人不要再冻死在草原上的寒冬里,草原的风雪太大,太冷了。” 这时候,晋安也注意到,男女人皮旗鼓上的人皮,写满了黑色扭曲丑陋的邪恶咒文。 这男女人皮旗鼓立在桃源村里,每次随风旋转,手臂摆动,敲打出咚咚咚如拨浪鼓声音,在诡异死村里传荡出很远,而且在人皮旗鼓下还摆出人头祭,这一看就是在举行什么邪恶献祭仪式。 几人边走边聊。 都在猜测,这桃源村里的种种异常,莫非都是跟眼前这杆诡谲的男女人皮旗鼓有关吗? “地上好像有东西!大家都停下!” 晋安忽然喊住大家。 围着男女人皮旗鼓一圈,居然不知被谁织出一张大网,那张大网是用古铜钱与红线结成的大网。 如星罗密布,如天罗地网,围住了男女人皮旗鼓。 因为这张铜钱大网似乎存在了不少时间,被风沙掩埋在土下,很容易被人忽略掉。 “这是经过五个朝代百姓之手,沾了五个朝代气运的五帝铜钱?”老道士蹲下身子细细研究后,吃惊低叫了一声。 这下,晋安也不急着先接近那杆男女人皮旗鼓了,几人围着旗杆开始清理地上浮土,这是张总共用了上百枚五帝铜钱的画地为牢大网。 老道士越数越咋舌不已:“这么多五帝铜钱,这可是连老道我都平生少见的大手笔啊。” “这么多五帝铜钱怕是需要不少时间来积攒底蕴。” “那些红线也不是普通红线,是朱砂纯阳红线。” 这时,就连玉游子也蹲下来研究地上的五帝铜钱大网,结果玉游子越看越吃惊:“这是我五脏道教才独有的天圆地方梅花扣!” 玉游子目露疑惑与迷茫。 有五脏道教的先辈或同门师兄弟,曾经到过桃源村诛邪? 这个人应该不会是师弟玉阳。 难道是大师兄曾经也到过桃源村? 只不过这张天罗地网,最终并未彻底完成。 网兜缺了一口,地上浸红了一大片已经干涸的鲜血,那位企图用五帝铜钱,给人皮旗鼓画地为牢,困住人皮旗鼓作怪的高人,显然是在眼看即将要完成的最后一刻,还是失败了,身陨在了桃源村里。 “可惜,天罗地网最终并未完成,在最后一步即将完成时,还是功亏一篑了。” 玉游子遗憾说道:“也不知这位最后功亏一篑的我们五脏道教门人,究竟是谁?也不知他最终有没有逃出这个穷凶极恶之地。” 哎…… 晋安、老道士、李护卫看向蹲在五帝铜钱前的玉游子,都在心底轻轻叹息一声。 就连自进入桃源村后一路都是沉默,发呆的削剑,也是难得的眼珠转动下,望一眼玉游子。 “师叔祖,我和三师弟一起去把旗砍了。” 晋安和削剑几人刚准备动手砍旗,结果,异变骤起! 原本一直随风飘荡,如拨浪鼓般咚咚咚敲响的一哭一笑男女人皮旗鼓,忽然惊悚的静止不动了。 正文 第162章 子时阳生,午时阴生 晋安看着忽然静止的男女人皮旗鼓。 他打算先下手为强。 人刚跨出一步。 结果。 眼前的荒废清冷桃园村消失。 他们五人站在硕果累累的粮食庄稼地里,在远处是一座炊烟袅袅的石头房子村庄。 晋安一怔。 桃源村? 悉悉索索—— 庄稼地里正有不少农户在忙碌,不远处的田埂上,有几名顽童正骑着耕牛在玩耍,嬉笑追逐,再远些的村子里有鸡鸣狗叫声此起彼伏,清风吹拂过庄稼地,地里粮食如水浪一样伏倒。 清风压弯粮食,露出正在庄稼地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用锄头精细打理、除草的两脚泥巴农户。 这是一个祥和,平静的村子。 生活在这里的村民与世隔绝,没有战乱动荡,没有苛捐杂税,人人安居乐业。 除了大半夜不睡觉,跑到庄稼地里锄草这事看着画风很割裂感外,一切都是那么祥和宁静…… “李施主,你信不信老道我一个三十年份尸油泼你身上,让你洗澡一年都搓不掉身上的尸水味?” 老道士忽然跟李护卫吵吵嚷嚷起来。 原来,刚才李护卫不敢相信自己眼前场景,于是偷偷掐了把老道士的胳膊,把老道士疼得满口芬芳。 这边老道士和李护卫的声音,引起了正在田里认真锄草村民的注意,附近有几人抬头望过来。 李护卫自认为在老道士面前理亏,赶忙转移开注意力:“看来我们终于进入无头村,这里应该就是无头村故事里那些遇难者所看到的场景了?” “晋安道长,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晋安朝田里那几名望过来的村民们问道:“老乡,请问这里可是桃源村?” 按照流传在外的无头村故事来说。 接下来的故事发展。 应该是朴实善良的桃源村村民,热情好客迎接他们,然后请客到家里吃饭,脸上洋溢着深山山民们的朴实,祥和笑容。 哪知。 那些村民们站着一动不动,手里握着锄草的锄头,就那么一直直勾勾盯着他们看。 胆子大的李护卫,见这些无头村村民们没有一丝反应,于是老乡?老乡?的连喊几遍。 可接下来的一幕,令晋安都始料未及了。 本来应该热情好客的村民,居然眼珠子慢慢赤红,血腥起来,脸上青筋一根根暴起,手里锄头把柄在指骨用力下越捏越紧。 这些村民一跃丈高,各个堪比武林三流高手的身手,暴起杀人。 围攻向晋安他们。 眼前这一幕,好像跟无头村故事有点不一样啊? 说好的平静祥和? 朴实善良呢? “东方木神句芒,南方火神祝融,中央土神后土,西方金神蓐收,北方水神共工,天地玄黄,五行借法,应赦令!” 晋安身旁传来急促咒语声,五张黄符化作五行之气虹芒,迅疾飞出,贴在半空中那几名村民身上。 轰!轰!轰! 轰!轰! 那五名村民在空中被黄符炸得四分五裂。 根本就不用晋安出手,玉游子已经替他扫清了眼前障碍。 “道兄不要紧张,放轻松些,你没见过你这位师侄的真本事,所以还不了解小兄弟的本事有多厉害,等下你就能见识到了。” 老道士和李护卫不知什么时候都已经躲到晋安身后,老道士朝玉游子解释了一句。 李护卫也是点头附和:“玉游子道长,你要相信你们五脏道教这位新掌教的本事,等下你看他怎么砍遍这个无头村。” 可李护卫的话音才刚落,随着那几名暴起杀人的村民被反杀,晋安发现,他们眼前画面一变。 眼前的炊烟袅袅村庄消失不见。 他们站在了荒凉废弃村子外,长满了人高杂草丛的荒田里。 “我们怎么又被送出来了?” “而且我们什么时候出的桃源村?我们不是应该站在桃源村里的人皮旗鼓前正要砍旗吗?” 李护卫吃惊看看四周人高的杂草,黑夜下,周围凄凉,荒芜,幽静。 晋安低头沉吟了下。 打算再次进村。 这次他们轻车熟路,一路穿过荒芜荒田,棺材石头房,再次来到桃源村深处,再次找到了那杆男女人皮旗鼓。 咚咚咚—— 人皮旗鼓在夜风中,不停旋转,传出如拨浪鼓的敲鼓声,这次这杆人皮旗鼓给人感觉更加诡谲了。 晋安看着眼前的人皮旗鼓,微微沉吟,然后准备再次砍旗,结果人再次出现在安静祥和的桃源村庄稼地里。 然后又是那几名村民,一跃丈高,手舞锄头暴起杀人。 晋安抬头眸光如冷电的轻轻瞥一眼空中的几名村民。 那几名村民目光游移,不敢与晋安对视。 原本的气势汹汹暴起杀人。 变成了被吓破胆的绵羊。 就在这时,晋安手中的杀业之刃虎煞刀出刀若奔雷。 他的出刀速度太快了。 速度快得似要虚空都劈开,刀光一劈,森寒刀锋切割空气,劈裂出嘶的空气爆鸣声,似黑夜虚空都要微微扭曲。 敕封到四十二层的《血刀经》,出刀招式更为致命,迅速,霸道了,快无影! 落在身边其他人眼里,那就是他们连晋安究竟怎么出刀的都没看清,只看到电光一闪,天上那几名邪祟村民被雷光劈成了灰飞烟灭。 “几日不见,小兄弟境界又突破,手中的速度更快了!”老道士惊讶赞道。 而就在晋安杀死那几名村民后,他们再次被送了出来,重新站在荒芜黑沉的桃源村外荒田里。 “怎么又又出来了?” 李护卫纳闷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错觉,我怎么感觉我们来桃源村一趟,跟其他人来桃源村都不一样啊?” “每次才刚进一半,还没蹭个热乎,就中途又被送出来了。” 李护卫郁闷看向晋安。 “老道我猜,应该是跟桃源村里那杆男女人皮旗鼓出了问题有关。”老道士道。 而若说人皮旗鼓能出什么问题,这就要问玉游子才知道了。 此时,玉游子走出荒田,走到一处小土包高地,抬头看头顶星辰方位来对照现在的时辰。 确认了会星辰方位后,玉游子这才看向晋安道:“新掌教,我也觉得此地接连反常,应该是跟桃源村人皮旗鼓出了问题有关,虽然封困住人皮旗鼓的困阵,最后还差一步没能完成,但人皮旗鼓应该也受到了不小影响。” “而这应该就是为什么我们来到这里后,一路上只看到荒田、废村、棺材…以及为什么桃源村村民变了样子,见到人直接暴起杀人,我们又马上被送了出来。” “我们五脏道教布下的五帝铜钱困阵,虽然未能完全完成,但还是多多少少影响到桃源村,所以我们一路上才看到了发生特殊变化的桃源村。” 玉游子继续说道:“虽然困阵起到了一些作用,但大道五十,只成了四十九,还不能完全困住人皮旗鼓害人。就在刚才,我比照过星辰方位,现在是夜里亥时五刻,或许可以等等午夜阴气最重时候再尝试看看,那个时候阴气最重,阴极生阳,阳极生阴,子时阳生,午时阴生,这是一天里唯二两个最容易出现变数的时辰,我认为只有在这两个最容易产生变数的时辰里才有可能进入真正的桃源村。” 桃源村里的那个五帝铜钱天罗地网,是玉游子生前布置,用来封困住人皮旗鼓继续害人的。 所以对于这方面的了解,玉游子肯定是比晋安他们更掌握得更多。 所以玉游子的话,并无人反驳。 玉游子踌躇片刻,又说出另一个方法:“当然了,若是我们直接用污秽之物泼洒在桃源村里那些五帝铜钱,纯阳朱砂线上,能让宝物蒙尘,直接破去阵法,然后我们现在就能进马上入真正的桃源村。 “不过,我不推荐新掌教您用这个方法。” “因为我们谁也不知道,一旦解开封印后,桃源里那杆人皮旗鼓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晋安倒是并不惧人皮旗鼓。 这玩意应该是那伙古董商人炼出来的东西,只要是人炼出来的,再厉害还能厉害得过千年邪木青钱柳? 如果那伙古董商人真有这么厉害,又何必这么藏藏掖掖? 只要没厉害过千年邪木青钱柳,五雷斩邪符统统能纯阳镇杀。 不过,三次敕封得到的五雷斩邪符珍贵,现在就只剩下二枚雷图使用机会了,这是他压箱底的报名绝招,能省则省。 如果实在没找到破除人皮旗鼓的办法,最后说不得直接动用五雷斩邪符。 亥时五刻。 大概是夜里十一点多。 他们还要再等半小时才能等来子时的来临。 …… …… 斗转星移。 子时。 喔喔喔—— 汪汪汪—— 鸡鸣狗叫声打破荒静,逐渐人声鼎沸,原本在桃源村外休息,养精蓄锐的晋安等人,发现荒败清冷的桃源村,转眼变成黄昏夕阳照地,荒田变被人精心打理的肥美水田,杂乱丛生的棺木藤蔓变成了远处炊烟袅袅的热闹村庄。 叽叽喳喳,田埂边的几棵大树上,传来飞鸟的清脆喉叫生,一排一排飞鸟蹲在树冠上,趁着地里农户们一个不留意,齐齐蒲扇翅膀飞落进庄稼地里啄菜虫,菜叶子吃。 呼—— 一阵微风吹过,压弯庄稼地里的粮食,庄稼地里有不少村民正面朝黄土背朝天在锄草。 此时,一群鸭子嘎嘎叫的路过,几名村妇从水田里,把吃杂草吃螺吃虫子吃得个头肥大的自家鸭子赶出水田,趁着天黑前往家里赶。 远处的村子里,炊烟袅袅,那是村民们开始在准备晚饭了。 说到做晚饭。 晋安就想到了无头村故事里的人头宴…… 此时,几名村民锄完草,带着辛勤劳作的汗水,打算起身去水渠边洗洗身上的泥巴,然后就回村陪婆娘孩子吃晚饭。 结果,他们一抬头看到了晋安他们这五位外村人。 晋安一眼认出了这些人。 因为他和玉游子,曾杀死他们好几遍,但他那叫正当防卫杀人,谁叫对方一言不发就两眼赤红的挥舞锄头暴起杀人。 然而这次的情况与前几次不同,这些带着辛勤汗水的村民们,这次见到晋安他们五人时,再没两眼赤红杀人了,这次居然有了神智,脸上表情惊讶:“大伙快看,我们村来外乡人了。” 周围其他村民,都惊讶望向晋安他们,晋安听他们的讨论声,这里地处偏僻,很少有外乡人能过来,所以人人都好奇打量他们。 晋安与老道士他们对视一眼。 看来这次他们终于进对地方了。 “这位大叔,你好,请问这里是桃源村吗?” 正在水渠边洗脚的几位身体结实村民,回答说这里就是桃园村,然后惊讶问晋安是怎么知道他们桃源村的? 他们桃源村因为先祖躲避战乱,逃进深山老林里,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好几代人了,一直与世隔绝,鲜少有外人能到桃源村,就更别说有人知道桃源村这个地名了。 晋安随便找了个借口唬弄,说曾经有人到过桃源村,后来出去后写下传记,供后世之人知晓。 桃源村偶尔也会来外乡人,这些村民们不疑有他,今天村里难得来外乡人,都是热情好客的邀请晋安几人去他们家里做客。 听到有外乡人来村,桃源村里有更多人跑出来看热闹,妇人、顽童、村里老人们,像是比过年还热闹,百姓们淳朴好客的夹道迎接晋安他们。 此时的这些村民们,一个个都表现正常。 脸上洋溢着深山里与世隔绝生活的老实巴交笑容,朴实无华。 这些村民们表现与常人无异。 晋安眼底浮现思忖之色。 这些深山里与世隔绝的桃源村村民,与那伙古董商人到底存在着什么牵连? 桃源村里又藏着什么秘密?居然被人屠村绝户了? 在热情好客的村民们邀请下,最后,晋安谢绝其他村民好意,选择今天暂住在老熟人家里。 这位老熟人村民,就是第一个发现晋安,被晋安和玉游子各杀过一次的人,通过交谈,晋安已经了解到对方名字叫宋放平。 不搞清楚那些古董商人身上的秘密,不找出那伙古董商人现在藏身哪里,晋安总感觉如鲠在喉,毕竟他已与那些喜欢搞事的古董商人数次结下梁子,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正文 第163章 道长你们可有见过袁先生他们吗? 对于桃源村的环境与布局。 晋安自然不陌生。 桃源村都是石头房子,每座房子都是坐东朝西,大门朝西开的。 在风水上来说,这是阴宅。 宋放平在前头带路,桃源村村民们则都围拢过来看热闹,桃源村地处深山僻静,鲜少有外人进村,所以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都是争先恐后的笑嘻嘻围来。 村里不少树冠,房顶上都站满了人。 比逢年过节还热闹。 晋安看着有更多村民围来,他与老道士几人暗中眼神交流了下。 “宋大哥,我一直有一事不明白。” “村里的房子朝向,为什么不选坐北朝南,让房子向阳,日照充足?” “山里湿气和寒气重,按理来说,房子朝阳才能使屋里家具和被褥更不容易发霉吧?” 晋安主动朝在前头带路的宋放平问道。 宋放平走在前头,面相忠厚老实的挠挠后脑勺,憨憨笑说道:“这是袁先生他们叫我们改的。对了,袁先生他们是一伙行走各处,专门收购古董的古董商人。” “袁先生他们是大好人,我们拿着村里没人要的瓶瓶罐罐,猪圈里的石碑,石条,从袁先生他们那里换来好多种子、布料、农具、吃的粮食……” “袁先生还说我们之所以世世代代都贫困窝在这片深山里,始终走不出大山,就是因为村子风水不对。所以让我们推平村子的房舍,按照袁先生他们的风水布局重新砌房子,改变村子风水位,说这样就能让我们从此改头换面,改变贫困命格,以后都是大富大贵命。袁先生的恩情,我们桃源村铭记一辈子” “袁先生说等我们改好村子风水,他们就会再次来桃源村收购古董,带我们改头换面,改成贵人命。我们等了一年又一年,等了好几波外乡人,一直没等来袁先生他们,道长你们可有见过袁先生他们吗?” 晋安看着宋放平轻轻一挠头皮,手指就挠破后脑勺头皮,露出后脑勺头皮下腐烂的皮肉,爬来爬去的蛆虫,以及混合着黄绿浓疮的白森森头骨,他觉得头皮微微发麻,总感觉自己的后脑勺很不自在啊,一阵凉飕飕的。 可宋放平就像是毫无所觉一样,感知不到任何痛觉,居然不以为意的脸上继续带着憨厚老实的笑。 在场的老道士、玉游子倒还好,两位都是道家的人,常年行走江湖,什么场面没见过,倒是李护卫看着宋放平后脑勺被挠秃噜皮一大块,惊得目瞪口呆,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还好这次不用玉游子捂他嘴,李护卫已经心有余悸的望了眼身边玉游子,赶紧自己给自己捂上嘴。 而周围的其他桃源村村民,也视若未见般,脸上表情依旧正常。 不过相比起宋放平头皮的事,当听到袁先生,那伙古董商人的消息时,后者才是让晋安他们吃惊。 阳宅改阴宅? 改头换面? 能改人命格? “袁先生说等我们改好村子风水,他们就会再次来桃源村收购古董,带我们改头换面,改成贵人命。我们等了一年又一年,等了好几波外乡人,一直没等来袁先生他们,道长你们可有见过袁先生他们吗?”宋放平站住不动,又重复一遍问晋安他们。 见晋安没回答,宋放平第三遍重复问。 宋放平憨厚老实的笑看着晋安,第四遍重复问。 整个桃源村好像在这一刻,突然整个静止下来,虫鸣鸟叫声,鸡鸣狗吠声,顽童吵闹声,都在这一刻突然不见,诺大一个村子,只剩下了宋放平憨厚老实笑看着晋安他们,第五遍重复询问。 原本热热闹闹的气氛,当谈及那伙古董商人时,一下变得诡异起来。 晋安感觉自己道袍左衣袖被人偷偷拉了拉,晋安不用看也知道是站在他左手侧的老道士在朝他疯狂打眼色 晋安环目一圈周围的桃源村村民,此时原本安静祥和的桃源村村民们,双目慢慢赤红起来。 他道袍被人偷偷扯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了,这次是老道士和李护卫对他双管齐下,两人都是叫苦不迭的看着杵着不动跟个木桩人一样的晋安。 就在面相憨厚老实的宋放平要第六遍重复询问时,晋安这才终于回答一句:“没见过。” 晋安这话像是一锤定音。 整个桃源村再次热热闹闹起来,村民们两眼里的赤红退去,再次变成热情洋溢,夹道欢迎的宁静,祥和乡村面貌。 这前后画风的截然相反,着实很诡异啊。 晋安身后的老道士和李护卫都忍不住暗吁一口气,刚才差点惊吓得一口气没憋死。 虽然知道这是个全是死人的无头村。 但知道归知道。 故意激怒归故意激怒啊。 桃源村里的这些无头死人,一看就是死脑筋,没脑子,脑子不灵光,激怒这些死脑筋的死人,鬼知道会发生怎样的不可控场面? 随着晋安回答了宋放平的话,桃源村的村民们重新恢复热情,村子里有更多人纷涌赶来看热闹。 “又有外乡人进村了,是不是袁先生他们来了?” “袁先生他们又来桃源村收古董了?” 村里人头攒动,有更多村民们蜂拥而来。 “袁先生我们这次还能用从河里捡来的漂亮鹅卵石,跟你们换外面的甜糕、蜜饯吃吗?” 有爬上树的不穿裤子露屁股小孩,哈喇子会直流的叫着要换甜糕吃。 “袁先生,我们可算等着你了,你说等我们改好全村屋子朝向,就能改头换面,改变我们桃源村所有人的命格,大家都能府城当大官,当富甲一方的大地主,让村里人都能当上贵人命。” “袁先生我打了一辈子光棍,你看我能换个土财主的命格吗,我想讨十个八个胸脯沉甸甸,两瓣圆滚滚婆娘,我们家香火不能断在了我手里。” “袁先生我想当大官,县令和府尹哪个官最大?哪个官一辈子吃喝不愁?是不是比我们桃源村里正的权利还大,比里正手里管更多人呀?” “袁先生你们去哪了,这一年过了好久,我们等了一年又一年,可总算等到你们再次来桃源村兑现当年许给我们的承诺了。” 桃源村村民们瞪着一双双渴望的眼神,努力踮起脚尖,朝人群中央的晋安他们喊道。 眼看更多人围过来,连路都被挡住了,宋放平朝桃源村的父老乡亲们喊道:“大家让让,来的不是收古董的袁先生他们,是别的外乡人路过桃源村,大伙都先散了吧。” 看着热情好客,一路上都洋溢着憨厚老实笑容的宋放平,若非对方后脑勺还挂着一大块秃噜皮的后脑勺,场面血淋淋,晋安真当桃源村是个民风淳朴的世外桃源村子了。 晋安一行人走在桃源村里,一路上采光越走越暗。 走在背阳的桃源村里,寒气特别重。 活人有活人的阳宅,死人有死人的阴宅,活人占着阴宅,有阳宅不住非要住着死人的墓地,住在阴宅里的活人很容易精神恍惚,体弱多病,阳火弱则更容易撞见不干净东西。 先不说家门容易进来不干净东西,光是这里湿气重,寒气重,人就容易得湿邪病、老寒腿、四肢关节病、湿疹、头痛…就够活人折腾了。 未经他人苦,晋安无法体会这些桃源村为何这么执着于改命,走出贫瘠的大山。 宋放平的家,自是不用说,也是一栋大门朝西的石头房子。 一路上,村民们都跟过来,浩浩荡荡,吵闹喧哗,或许是因为许久没见过外乡人的关系吧。 晋安试图从这些村民里,找到后来陆陆续续误闯入桃源村的外界遇害者,不过他在这些人里并没有看到那些新棺材里的张家人,也没有看到薛家大少爷薛雄的身影。 当晋安他们走到宋放平家时,这里正炊烟袅袅,有肉糜香气传出。 很奇怪对吧? 一个一直想要走出贫瘠大山的身上村子,居然连普通人家都吃得起肉糜。 晋安几人默默对视一眼。 “婆娘,婆娘……” 农忙回来,扛着锄头的宋放平,刚走进院子里,就开始朝升起炊烟的厨房方向叫喊道:“婆娘,今天家里来客人了,多烧五个人的饭菜。” 这时,屋里传来动静,然后走出来一名丰乳肥臀的三十许岁妇女。 这名妇女走出来时,嘴里还咀嚼着肉糜,这肉糜越嚼越香,吃得满嘴油光,满面春光焕发,那一双桃花眼带着得到满足后的水灵灵媚态,妩媚得恨不得要吃光天下所有男人的肉,吸光天下所有男人的骨头。 “吃吃吃,你这婆娘又趁着老子不在,自己一个人偷吃独食了。”宋放平朝自家婆娘骂了句。 宋放平大屁股媳妇儿不满道:“谁叫我家的男人不得劲,除了吃我还能干嘛,你要能让我吃得得劲点儿,让老娘我食髓知味,老娘我也不至于天天偷食吃。” 这大屁股媳妇儿一边说着,一边嘴里咀嚼肉糜的动作不停,吧唧吧唧,吃得一双桃花眼满足得像是要滴出水来。 别提有多得劲了。 食髓知味。 满嘴都是肉糜的香喷喷气味。 老道士:“?” 李护卫:“?” 玉游子:“?” 削剑发呆。 宋放平仿佛感觉到自己身为男人的自尊心被戳到痛处短脚,急得骂骂咧咧道:“家里存粮都被你个光吃不干活的婆娘吃光了吧,还不快去村里肉铺再多打一些肉来。今天刚好新宰杀了几头猪,多打些新鲜猪头肉和猪耳朵来当下酒菜,今天家里难得来客人,今晚我好好招待几位道长和先生,不醉不睡。” 宋放平的大屁股媳妇儿埋怨道:“家里没余钱了,到哪里打肉去。” 宋放平骂道:“你个婆娘整天就只知道吃吃吃,我不管再怎么辛苦,都管不饱你的上下两张嘴一块吃。” “找肉铺先赊着,肉铺要不给赊,就把婆娘你送过去肉偿几天。” 晋安:“!” 老道士、李护卫、玉游子:“!” 削剑依旧沉默不语的发呆。 晋安、老道士他们赶忙劝阻宋放平两口子,不用招待他们,他们自带有干粮,只要吃干粮就行。可宋放平固执得很,他热情好客,说什么也要请晋安他们在家里吃一顿,几乎是赶着把自家媳妇儿往肉铺赶去。 看着自家婆娘扭着肥硕腰肢离去,宋放平忍住躁动的咽了口唾沫,然后朝晋安几人老实笑道:“几位道长、先生,来来来,赶紧进屋,都别在院子里继续站着了,都进屋喝口热茶。” 宋放平热情好客,在前头相迎道。 不知道是不是晋安错觉。 晋安觉得宋放平好像一个龟公啊,头戴一顶绿幽幽大帽子,还要卑微迎笑。 宋放平媳妇儿去肉铺打肉,大概用了半个时辰,天色从黄昏夕阳一直到即将要天黑才回来。 按理来说,桃源村并不大,用不了这么久。 或许是宋放平媳妇儿刚好在路边碰到熟人聊发型,一时间太忘我,忘记了回家做饭的时间吧。 等宋放平媳妇儿回来时,她手里已经多了一颗猪头。 那猪头很新鲜。 皮白肉嫩。 瞪着一双不瞑目的大眼睛。 一看就是刚宰杀的。 但宋放平媳妇儿一进门却看到屋里只有自家男人一个人在,之前那几位外乡人都不在,于是问自家男人,几位道长和先生去哪了?宋放平骂自家婆娘真会磨叽,一去就是半个时辰磨磨唧唧,说几位道长和先生因为舟车劳顿太困乏,等不了晚饭,先回屋睡去了。 “等下饭菜做好后,我再去喊几位道长和先生出来吃晚饭。” 之后,厨房传来锅碗瓢盆的炒菜响声,宋放平媳妇儿在厨房里一顿忙活,不多久,就开始有肉糜的香气从厨房里飘出。 有清蒸的。 有爆炒的。 有炖汤的。 香气四溢。 在宋放平的帮忙下,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被端上方木桌,饭菜热气腾腾,满屋子飘满肉香味。 而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沉下来。 当摆好碗筷后,宋放平开始去喊晋安他们出来吃晚饭。 可敲门好一会,屋里始终没动静,宋放平弯低腰,悄悄贴着门,顺着门缝往屋子里瞧看,里头乌漆嘛黑一片,并没有点灯,什么都看不见。 又敲门了一会,见一直没人开门,宋放平转身离开,过不多久,在这个潮湿,一股发霉味的阴宅里,开始传出毛骨悚然的肉食咀嚼声和骨头啃咬声。 贴着内门,一直站在门口的晋安,听着宋放平的脚步声离去,从另一个屋子传来两口子的大口朵颐肉食声,门外暂时没危险后,这才重新坐回到同样没有睡的老道士身边坐下,商量接下来的对策。 他们虽然躲过了这一顿。 可躲不过下一顿,如果无头村故事是真,晚上还有一顿更热闹的全村宴席在等着他们。 那是场无头宴! 正文 第164章 桃源村的真相 入夜后的桃源村。 载歌载舞。 酒宴,篝火,各家都积极拿出自家的好东西举办全村宴。 人声喧嚣。 顽童在人群里跑来跑去。 全村热情高涨,甚至还穿上了新衣裳,比逢年过节还热闹。 夜色寂静,黢黑,现在是亥时时分。 亥时也叫人定,人定也叫人静。 意指此时夜色已经深了,活人停止活动,该安歇入眠了,不要在外跑来跑去和大声喧哗,免得招惹来什么东西带进家门。 可桃源村的热闹,载歌载舞,却与先祖们的告诫背道而驰。 宋放平家。 晋安他们“入睡”的房门外,传来宋放平夫妇俩的嘀嘀咕咕细语声,还有一些隐晦声响。 只是房门外乌漆嘛黑一片。 宋放平夫妇俩并未点灯。 所以隔着门缝,什么都看不到。 但听动静,似乎夫妇俩正忙着两口子间的什么夜里活动,不想被外人看到。 忽然。 吱呀一声。 安静的屋子里,传来什么动静,像是陈旧,破败了很久的木制门轴,传出如病床上老人的病痛呻吟声。 宋放平夫妇俩房间里动静猛然静止。 没有点灯的漆黑屋子里,一下归于死寂,黑暗就如一块大石压迫得人喘不上气来。 一切都悄然静止。 静谧得充斥着诡异压抑感,总觉得在看不见的黑暗里,似乎站着眼神直勾勾的看不见人影。 这种无声的黑暗压迫感也不知持续了多久,忽然,本应是空无一人的晋安他们“入睡”房门外,居然传出有人正走远的脚步声,门外的脚步声一直回到了宋放平夫妇俩房间里。 宋放平究竟是什么时候走路无声的摸到门外,趴在门缝外朝房间里看了多久,居然没人发现。 “死鬼,怎么去了这么久。” “就你这么临阵磨枪的磨叽样子,老娘我要等你来喂饱,早就先被你饿死了。快,快,赶紧过来,老娘我快忍不住了。” 宋放平房间里传来他婆娘的嗔怒低骂声,骂自家男人动作慢吞吞,骂自家男人没用,让她不爽。 并没有点灯的视线昏暗房间里,宋放平那个胸脯沉甸甸,两瓣浑圆的婆娘,坐在梳妆桌前,人正花枝招展的在描妆。 身上的衣物也换上了一身干净的新衣裳。 那新衣裳带着碎花绣纹,样式已经落后,淘汰,像是几个朝代前的古老旧物,但被她很珍惜,只在逢年过节等重大节日才会从衣柜里拿出来穿。 只是。 梳妆镜里倒映出的人,却没有一点人样,宋放平那婆娘梳头时没掌控好力度,木梳子轻轻一梳头发,原本乌黑浓密的女人头发,被梳子扒拉下来一块。那块乌黑头发扯着头皮,直接撕裂下来大半张头皮与人脸,露出脓疮的血淋淋筋肉。 就像是死猪肉放着烂太久,皮脂已经失去弹性,轻轻一抓就抓下来一大块皮肉。 此时,宋放平的婆娘想自己重新拾起来头皮和脸皮,重新给自己帖上,可后脑勺的位置她老是对不准,每次都把自己贴的歪鼻子歪脸。 女人爱美。 看着镜子里自己的丑陋模样,这让她无法忍受,恨不得抓烂自己一张脸。 她气得大骂,让自家男人赶紧过来帮她重新贴好头皮与人脸。 “你个婆娘,家里有男人了还整天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整天净便宜别的男人,反倒我一天到晚都在外面忙活,看不见几回,你也不怕你家男人吃醋。” 黑暗里传出脚步声,梳妆镜里倒映着的丰满女人身后,站着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身影,男人一边帮婆娘重新贴扯烂下来的头皮与人脸,一边骂自己婆娘不检点。 宋放平的婆娘不甘示弱:“那你赶紧来吃老娘吧,老娘我巴不得你天天吃我,老娘我每天都感觉全身好痒,感觉皮肤下有很多白虫在钻来钻去,死鬼要不你现在就吃我,让我看看我身体里是不是有很多白虫在钻来钻去?” 宋放平那婆娘扭动得骚肢,胸前沉甸甸两团让她觉得瘙痒难耐,感觉好痒啊,有无数虫子在爬来爬去。她转头看着自家男人,水灵灵的桃花眼渴望得似要掐出水来,只是贴歪了的脸皮让她一只眼睛长歪,毫无美感,没被脸皮贴实的皮肉下,有一条条白色蛆虫正钻进钻出,看着像是一个个细小的莲蓬孔。 “你个整天勾搭男人的水性杨花婆娘,真当我不敢吃你?”化妆镜里,倒映出宋放平赤红贪婪的二目。 “你个没用的东西,要吃就赶紧吃老娘,老娘身体痒死了,吃完后等下还要去参加全村宴呢,快快快,老娘我忍不住了。” “好啊!你个水性杨花的荡妇,今天打扮这么漂亮就是给那些来村里的外乡人看的,你是不是看上那个细皮嫩肉,一看就很好吃的年轻小道士?我叫你水性杨花,我叫你红杏出墙,我叫你家里有男人了还惦记着那个年轻小道士!我要咬烂了你个贱货!” 嗬嗬…呃…嗬嗬嗬—— 咕咚咕咚—— 屋子里传出大口大口咀嚼肉糜的进食声音。 可忽然,屋子里的进食声音停住了。 “你个中看不中用的死鬼,怎么突然停住不动了?快快快,难受死老娘我了。” “婆娘,我刚才好像在门口听到动静,刚才在门口好像站着个人……” 透着诡异森冷气氛的屋子里,一片黑灯瞎火,谁也看不清屋子里究竟是个什么动静,唯有一扇门大开着。 黑洞洞打开的门口,空荡荡,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死鬼你怎么进屋都不关好门。” “我这就关门。” “死鬼你快去快回,别让老娘等太久,老娘我还等着你继续吃完老娘呢。” “你个喂不熟的下三烂婆娘。” 宋放平前一刻还在骂骂咧咧着,可下一刻,毫无征兆的,宋放平的脑袋从黑暗中突然探出来,此时的二目微微泛着赤红,嘴里齿缝还带着肉丝条,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晚晚饭吃太多猪头肉。 他在门口张望几眼。 见门外没人。 麻木,没有生气的赤红二目,又直勾勾盯了会对面的晋安他们入睡的房间,见对面房间里一直没动静,砰,房门重重关上。 没多久,屋子里再次传来肉的咀嚼声。 嗬嗬嗬—— …… …… 人有三把火,分别是左右两肩和头顶。 被老道士在眉心和两肩各点三滴尸油,暂时遮盖活人三把阳火的晋安,见宋放平重新回屋,他再也看不到宋放平夫妻俩之间的事后,他改而翻墙出院,开始在桃源村逛起来。 打探起桃源村里的情报。 不过,今晚就只有晋安一人出来,其他人并未带出来,而是继续留在宋放平家里,以防万一。 万一桃源村村民突然发疯要吃人,老道士他们人多也能多顶一会,扛住他赶回去。 而身怀五雷斩邪符这种压箱底保命绝招的他,一个人独自行动反而更有利于他藏匿行踪。 虽说晋安的三把阳火,暂时被尸油掩盖活人气息,现在的他在桃源村的死人眼里,就是一个死人。 只有活人才能看见他。 死人看不见他。 但晋安这一路上,还是能避开就尽量避开桃源村村民。 不过,他也偷偷试过在几名落单村民前现身,那些村民果然对他视若无睹,擦身走过去。 只是,晋安绕着桃源村这么一圈逛下来,什么情况也没探查到。反而这一路上人越走越少,因为绝大部分村民都往村子祠堂方向赶去,那里正在热火朝天的布置着全村宴。 最后。 晋安眸光沉吟了下。 他也开始朝着村后方向走去。 如果晋安没记错方位的话,那里正是男女人皮旗鼓立着的地位。 路上,碰到的村民越来越多了,这些桃源村村民们各个穿着只有逢年过节才会穿出门的新衣裳。 而且,这些人里有的人手里提着新鲜果篮。 有的几人扛着一头刚开膛破肚宰杀新鲜大白猪,看猪肉细皮嫩肉,肥头大耳的,一看就是精致养的。 有的人全家老少齐出动扛着桌子长凳,打算献给村里用来举办全村酒宴用。 而晋安这一路上行走在村民之间,也安然无恙,没有人发现到在他们中混进来一名活人。 烈火熊熊。 村后一片巨大空地上,燃起一个巨大篝火。 那篝火燃起的火焰,足足有两楼高,把四周都烧得赤红赤红一片,此时有大量桃源村村们正围着篝火忙碌。 有厨师掌勺炒菜、烤全猪、烤全羊的吆喝声。 有村民们从家里扛来一坛坛酒的嬉笑声,那些酒坛子上布满泥土,一看就是在自家地窖里珍藏有好些年头了。 有村里妇女们帮衬着洗菜摘叶的唠嗑声。 有顽童们的追逐打闹声。 好一副热火朝天忙碌景象。 看眼前这景象,估计再过不多久,全村酒宴就要布置完毕开席了。 晋安凝眉看着村里厨师每次炒菜,烤全猪烤全羊烤叫花鸡等等时,每次都是从空地中央那团最大的篝火里借火,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他团篝火的位置,正是人头祭和男女人皮旗鼓的位置。 一个细思极恐的细节攀爬上晋安心头。 那些作为篝火燃料的一根根柴禾,该不会就是人头祭里那密密麻麻数不清的人头吧? 那么这团火焰,就是以死人头点燃的磷火?也就是俗称的鬼火? 那么这满满一桌的酒菜就是…? 晋安想到了在宋放平家里时,看到的宋放平夫妇俩反常举止。 答案呼之欲出,桃源村的源头,一切诅咒由来,都是与眼前这团篝火有关,这团篝火就是桃源村存在的薪火。 在神话故事里,为阳间带来火种的神话人物,叫黎。 看来在死人的世界里,也有火种。 “不够,不够,火再烧旺些。” “今天的火不够旺盛,已经耽误了不少时辰,今天的全村宴已经比以往延迟了一炷香时间,得继续添把柴禾,不然这烤全猪烤不熟。要万一今天来村里的那几位外乡人吃得不尽兴,他们还以为是我们桃源村寒酸,我们桃源村接待客人,就要拿出最好的东西来。” 桃源村族长站在熊熊燃烧的巨大篝火前喊道。 火焰的红光,把这位须发皆白的老组长全身侵染得黑红,黑红。 “族长,我马上就添一把柴禾。” 一名村民喊道。 他两手空空,手里并没有用来烧火的干柴,就见他一头扎进篝火里,如飞蛾扑火般的送死,壮大篝火火焰。 “哈哈哈,我也来再添一把火,炖不烂的肉不好吃。” 又有一名村民飞蛾扑火的冲进篝火。 这些村民疯狂,狂热,一个个如飞蛾扑火,直到死了十来个人,篝火越烧越旺,族长说火够了,够了,篝火旁的肉糜香气更浓了。 眼见火候已经差不多,族长开始吩咐人去宋放平家,请晋安他们来参加全村宴席,为外乡人接风洗尘。 随后,开始有好几名村民,开始朝宋放平家方向跑去。而在那几名成年村民屁股后,蹦蹦跳跳的跟着几名屁大小孩,去宋放平家凑热闹。 就当晋安注意力放在那几人身上,忽然,啪! 一只瘦如鸡爪的手掌,抓住晋安手腕。 “后生,走,走,快走,这个村子的人全都疯了,他们马上就要忍不住了!” “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一名蓬头垢面的老妇人,穿得破破烂烂,浑身脏兮兮,污臭,犹如一个疯婆子,她颤颤巍巍的紧紧抓住晋安的手腕,眼睛死死瞪着晋安,嘴里不清不楚的沙哑嘶吼着,似乎嗓子受过伤。 晋安惊讶看着眼前这名如疯婆子一样的老妇人。 对方能看到他? 活人? 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微弱体温,犹如风烛残年,燃灯枯尽的微弱体温,晋安更加错愕了,桃源村这个死人村子里怎么还有个活人? 难道是继他们之后的又一名外界闯入者? “疯了?” “什么疯了?” “老人家你是不是对这个桃源村知道些什么?” 晋安追问,他感觉他离真相更近了。 “走!” “这个村子,要不得活人!” “我们都被骗了,我们都被骗了,袁先生他们骗了我们全村人,他不是在给我们桃源村改头换面,他们是在拿全村人的命,给自私自利的他们改命格!拿一村一百多口人只为改一个人的命格!还无辜牵连了我的一双儿女,这就是你们对娘的惩罚吗?” “娘错了,带娘一起走吧。” “这么多年了,你们还是不肯原谅娘吗?” 老妇人看向篝火方向,悲痛大哭:“娘错了,娘不该听信袁先生他们的谎言,娘不该抛下你们。” 正文 第165章 偷天换日,改头换面 那名老妇人撒开晋安的手。 人疯疯癫癫走向篝火方向,嘴里痛苦自责的说着一些云里雾里的胡话。 原本桃源村的村民对老妇人都爱理不理。 没人伤害她。 也没人搭理她。 可老妇人走近篝火丈内后,桃源村村民们像是这才看到前者,居然开始对着老妇人一顿拳打脚踢的驱赶。 “哪来的臭乞丐疯婆子,走走走,别来打扰桃源村的村宴。晦气,这里哪有你什么女儿,儿子的,休要再胡言乱语。” “咦,这个疯婆子乞丐好像是眼盲沈秋和聋子深少林那对姐弟俩的娘?” “她不是嫌弃自己一对儿女是累赘,丢下儿女不要消失了吗,听说是跟着哪个野男人跑了,怎么她又回来了……” 疯疯癫癫老妇人在村民们的推搡,驱赶下,被远远推离篝火。 村民都不让她靠近篝火。 晋安冷静旁观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些桃源村村民们都是受到那对男女人皮旗鼓影响,说是桃源村村民们在对老妇人殴打,驱赶,倒不如说是老妇人的那对儿女始终不肯原谅她,对她心生很深怨恨。 母亲是孩子诞生下来见到的第一个人。 母亲是孩子最信任的依靠。 母亲是孩子最无私信任的避风港湾。 我之所有,我之所能,都归功于我的母亲。 可当有一天,被血浓于水的最信任之人,亲手抛弃,亲手推入深渊时,这种摧毁一个人所有信念的打击,也把人心推向更加沉沦无底深渊。 就只因为自己生下的一双儿女不是眼盲就是聋子,这对姐弟自己都没放弃自己,天生眼盲的姐姐成了聋子弟弟的一双耳朵,天生聋子的弟弟成了眼盲姐姐的一双眼睛。 他们血浓于水。 却更胜似血浓于水。 姐弟俩从小甘愿成为对方的影子,一直坚强活下来,姐姐虽然从未见过这个世界的光明,弟弟虽然从未清晰听过这个世界的声音,但心有阳光,看哪都是阳光。 直到那一天…… 他们生活中的所有阳光,被自己视若生命的母亲亲手抛弃…… 他们这辈子的怨恨。 都无法原谅自己的母亲。 所以,村民们拳打脚踢驱赶苍发驼背老妇人,发泄着内心怨恨,不让老妇人靠近篝火一步。 不管老妇人怎么苦苦哀求,摔倒在地上解释,村民们就是不让她靠近篝火一步,不让此时满身泥够肮脏的老妇人玷污了全村的火种。 左右两肩和眉心都各点一滴尸油,只有活人可见,死人看不见他的晋安,通过老妇人的哭诉和村民们的辱骂声里,他已经了解到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 看着老妇人的身影被桃源村村民驱赶出村子,他心里有些堵得难受。 “师叔,这就是你的意难平吗?” “当初你来桃源村除魔,打算铲平藏在桃源村里所有见不得人的人间肮脏龌龊事时,也碰到了那位深秋和沈少林的母亲是吗?” “你也得知了桃源村的一切真相,看到了那对被自私自利全村人拿去献祭做了人皮旗鼓的无辜姐弟俩是吗?” 晋安喃喃低语。 只是他的低语声,却越来越冰冷。 因为! 他! 意难平! 得知了一切真相晋安,心头堵得难受,他感觉自己全身血管里的血液越流越快,无边怒火,在他胸腔里堆积。 那是名之为满腔的怒火啊。 师叔。 我已经知道你为何会意难平。 你为何放不下这么深的执念。 你在同情那位被恶人欺骗,儿女被害后,终身活在悲痛自责中的母亲对吗? 你在怜悯那对天生眼盲与聋子,本应心质朴如璞玉的姐弟对吗? 你想化解那对母子的怨恨与误解,你想让姐弟俩原谅自己的母亲…… 你想为那对悲惨遭遇的母子打抱不平,你想为那对母子平冤…… 所以你即便死后,依旧放不下生前执念,一次次徘徊在桃源村外,阻止更多无辜者踏入桃源村这个人吃人的村子,你想拯救桃源村。 “师叔。” “这已经不再是你一个人的意难平。” “不再是你一个人的执念。” “今晚……” “就让我来拆穿这人吃人村子的真面目,把所有恶者送入无间地狱,给善者讨回应有的公道。” 善恶终有报! 晋安眸子越来越冷冽,他转身离开此地,回宋放平家,他大踏步离去的背影,此时此刻,挺拔如剑脊。 那挺拔的背影,犹如风雪里的坚守,犹如壁立千仞上的坚挺,犹如风浪里的沉默无声逆行者。 顶天立地。 一挽狂澜。 犹如一口利剑已无声开刃的剑脊背影。 今晚这无头尸宴。 他不会缺席。 因为他要在无头尸宴上,亲手平定这满村的邪魔群舞。 …… …… 当晋安回到宋放平家时,之前赶来宋放平家的村民和顽童,已经到了好一会。 老道士他们正在拖延那些村民。 当看到从一群村民后走出来的晋安时,就快要兜不住晋安去向的老道士和李护卫,都齐齐松了一口气。 趁着李护卫和玉游子在跟村民们打马虎眼时,老道士偷偷溜回屋子里,然后抹去了晋安身上的三滴尸油。 老道士一边提晋安抹去三滴尸油,一边嘀嘀咕咕埋怨晋安这一去怎么这么久,刚才差点就露馅,被那些村民强闯进来搜人了。 老道士还在嘀嘀咕咕埋怨,可他发现,晋安自从出去一趟回来后,人一直变得有些沉默寡言,于是小心问晋安怎么了,是不是在外头碰到了什么事? 让晋安有事说出来,别总一个人扛着,正所谓三个臭皮匠顶一个军师,这里还有他、李护卫跟玉游子。 唔。 削剑就算了。 削剑能记得不用人喊就准时吃饭,不会自己把自己饿死,老道士就觉得已经是烧高香了。 老道士吐槽削剑的话,顿时把晋安逗乐,他堵在心头的心事也消散了不少,于是大致跟老道士讲了下刚才的所见所闻。 桃源村的真相,其实跟桃源村村民们所讲的出路很大。 当初的确是袁先生那伙古董商人亲手布局的桃源村,许诺给桃源村村民们,他可以帮村民们改头换面,换成贵人命。 但是桃源村村民们在这一切中,并非是无辜受害者,他们本身也是贪婪施暴者。 这桃源村里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人。 若非晋安这次借三滴尸油外出,恰好碰到了疯疯癫癫的老妇人沈氏,恐怕桃源村的恐怖黑暗真相,就要永久埋藏在历史中。 原来,桃源村那些自私自利的村民,为了改命格,把自己改成贵人命,贪婪的欲望,让他们渴望大山外的世界,渴望走出大山后能够大富大贵,当官显贵,富甲一方,不再贫穷吃苦,他们在外人的蛊惑下,残忍害死深秋沈少林姐弟俩。 杀人扒皮的真正真凶,并非是那伙作恶多端的古董商人,而是受到蛊惑挑唆的桃源村村民们。 他们又是改变全村风水格局,又是骗开沈氏说有办法治好深秋和沈少林的天生顽疾,说全村第一个改命的机会主动让给命苦深秋沈少林姐弟俩,等骗开沈氏后,这些村民们转头就用极刑献祭了苦命姐弟俩。 虽说这些愚昧村民们都是受了他人蛊惑和挑唆,但这些自私自利,为以己之利就无视人命的吃人不吐骨头村民,没有一个是无辜者。 而男女人皮旗鼓身上看到的那些邪恶经文,正是改头换面,剥夺他人命格用来偷天换日的冥器。 只不过。 这些桃源村村民们,至始至终都被人给蒙在鼓里,他们有害人之心时,别人也在设计害他们,当人皮旗鼓制成的那一刻,姐弟俩的滔天怨气,直接把全村一百多口人都给献祭了。 剥夺一百多口人的命格,只为成就一人的紫气贵人命。 那些古董商人之所以不亲自动手。 晋安猜想。 或许正是因为他们也知道这种剥夺他人命格,强行偷天换日之法,有违天道人和,极容易遭来因果报应。 所以蛊惑教唆外人替他们亲自动手。 最后截胡。 革掉别人的命,改他们的命。 而这,就是桃源村一切始末。 之所以选中僻静不为人知,深山老林里的桃源村,或许正是为了隐蔽,不被康定国朝廷发现他们的邪道之举。 当听完晋安的全部解释后,一直都是烂好人的老道士,早已经痛恨得大骂造孽造孽。 既是在痛恨骂那伙到处搞事情的古董商人,又是阴阳先生被害,又是鬼胎,又是骂拿人命偷天换日。 而最近,那面男女人皮旗鼓冥器,再次被启动过一次,这次献祭的是岭前乡张家大宅子里的一百多口主仆。 那伙古董商人这次不知道又为谁改命了。 当听到人皮旗鼓在近期又改命过一次时,老道士一愣。 “也不知这次那伙古董商人们拿这么多无辜人命去填,又是给谁改的贵人命?”晋安面色越发凛然了。 “当知道这一切真相后,我心头堵得难受,所以我今天,要亲自铲平了桃源村里的一切罪孽。” 老道士再次破口大骂那伙丧尽天良的古董商人,骂完后,老道士叹气道:“小兄弟,老道我倒是觉得你有一点说错了。” “哪点?”晋安讶色看向老道士。 老道士刚要回答,这时,屋外传来宋放平朝他们这屋方向的喊声:“陈道长,晋安道长水土不服的症状可有轻些了,晋安道长睡醒了吗,需不需要我们进去看望下晋安道长?” 听见屋外村民们已经等得不耐烦声音,老道士朝晋安打一个眼色,晋安心领神会的朝外回答道:“多谢宋大哥的关心,我身体已经好些了,等我穿好袍子与洗漱下,这就马上出来。” 听见屋子里的晋安声音,屋外桃源村村民们的,这才消停了一会,只剩下李护卫在外糊弄鬼的说话声,唾沫星子横飞的在跟那些村民们鬼扯着外面的花花世界如何如何好,不停拖延时间。 “小兄弟,看来我们这趟无头村一行,带上李护卫的决定还真是太对了,这李护卫胆大心细,不仅一点都不怕满村的死人,关键时候一张嘴还挺能唬弄鬼的。这位一心只想撞邪灵一回的李护卫,这次跟着小兄弟你可算得偿所愿,混得如鱼得水,说不定他还真适合当无头村的尸王。”老道士打趣说道。 呃。 对于李护卫适合当无头村尸王这事,晋安点点头,深表赞同。 老道士扯完李护卫的话后,又继续谈之前被宋放平打断的话:“或许小兄弟你还年轻,在人情世故方面的经历还少,老道我觉得母子间没有隔夜仇。老道我倒是觉得,那对可怜苦命人的姐弟俩,殴打,驱赶沈氏,倒不是在怨恨自己母亲当初抛下他们,恰恰相反,他们是在保护自己的母亲,要不然这满村的尸体,为什么没有撕碎沈氏,反而让她这么些年来一直相安无事的进出桃源村?” “同样的,老道我觉得桃源村村民们拳打脚踢驱赶那名老妇人不要靠近篝火,也是在变相保护老妇人。因为,深秋和沈少林姐弟俩希望老妇人平平安安活着,不希望她步了全村人的后尘,成为桃源村的缚地灵,一辈子都逃脱不出去命运轮回,然后还变成人吃人的怪物。子女都渴望能从父母身上得到慈爱,有家可依,有亲人可思想,哪有子女会在一开始都希望自己的父母变成一个怪物?” “要想证明老道我的话是对是错,最有力的一点证明就是,小兄弟你就不觉得,沈氏一个柔弱妇人,在全村人都死绝户,没有一个他人的相帮下,她依靠什么能在蝎子蜈蚣毒蛇,狼豺虎豹,毒虫野兽横行的深山茂林里安然立命这么多年?” 老道士当说到这,这位烂好人的五十来岁道长,惋惜的叹了一口气:“只不过,那位老妇人内心自责,一直活在过去的痛苦自责,接受不了打击,无法走出丧子丧女之痛,所以人疯了,一直疯疯癫癫,她把自己的自责,变成以命换命的渴求死亡,但这世上哪有子女会弑母弑父?” “虽然沈秋、沈少林姐弟俩被制成了惨无人道的人皮旗鼓,怨气滔滔,但他们生前最后一丝善念,始终没做出弑母的事来。或许这就是小兄弟你那位师叔一直念念不忘,意难平的原由。” 正文 第166章 若人嫉心起,则无数恶德从之俱生 “我的乖儿子乖女儿啊……” “是娘对不住你们……” “你们就带走娘吧……” “以命抵命,拿娘亲的命换你们的命,只求你们能原谅娘亲……” “娘错了,娘真的知道错了……” 晋安他们一行五人。 随同宋放平他们一大帮村民来到后村的空地。 可一行人还没走到地方,刚远远看到那团巨大火炬,就听到了从火炬那边传来名老妇人的疯疯癫癫凄惨哭喊声。 老道士神色一动,悄然来到晋安身边,偷偷摸摸说道:“小兄弟,那哭声就是疯掉了的沈氏吗?” 晋安神色复杂的望了眼被红彤彤火光映照半边天的远处,心头有些堵的点点头。 刚被村民们打骂,赶走的沈氏,又疯疯癫癫回来了。 她这辈子都走不出内心的谴责。 “咦,村子里怎么有哭声,哪来的哭声?沈氏又是谁?”李护卫好奇问道。 “新掌教,您认识那名沈氏?” 就连宋放平也是背着其他桃源村村民,低声朝晋安问道。 此时,在晋安五人身边,浩浩荡荡围满了宋放平他们总共一二十名村民,说是冥风淳朴,热情迎客,倒不如说是软禁,防止晋安他们半途逃跑。 一行人距篝火的距离并不长。 很快便到了。 这个时候的村后空地,气氛火热,桃源村的男女老少们全都来了,正围着篝火手牵手围成一圈在载歌载舞跳着民俗舞,大家有说有笑,旁边架着烤全猪、烤全羊…香气四溢,民风淳朴,粗犷,一派喜气洋洋,比过年还热闹。 若非晋安早已知道那团篝火是一杆拿男女人皮蒙的人皮旗鼓,那些村民都是死人,那些村民就是残忍害死沈秋沈少林姐弟俩的真凶,这一幕还真能骗过寻常普通人。 只是。 在篝火外。 却有一个人被排挤在外。 拼命挣扎想要冲进篝火里自杀的苍发驼背老妇人沈氏,被族长带着几名村里大汉阻拦住,族长他们正态度恶劣的驱赶走老妇人。 “滚,滚滚滚滚滚,你个疯婆子怎么又来了,刚才不是已经告诉过你,这里没有你儿子女儿,你怎么还又回来捣乱了。” “听说当年你抛弃子女,就是因为嫌他们是累赘,然后跟着一名外乡人野男人跑了,怎么,野男人靠不住,野男人病倒死了,还有脸回家乡寻死腻活的找回子女,你这又哭又自杀的,假把戏故意演给谁看呢?” 族长让村民赶紧把人轰走。 “不!”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是你们骗了我,是族长你说念我们母子三人命苦,说把村里第一个改命机会让给我儿女,我才肯同意你们带走小秋和小林!” “明明就是你们骗了我!” “是你们!” “桃源村所有人都是凶手!” “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杀人偿命!你们还我儿子!还我女儿!” 沈氏疯疯癫癫的凄厉尖叫,她张牙舞爪的要找族长拼命,但被几名架住她的村民死死拖住。 “满口胡言的疯婆子,要不是看你原本是桃源村村民,念你没了儿女可怜,早就对你不客气了。” 族长挥挥手,让那几名大汉赶紧打发走沈氏。 免得坏了等下的村宴。 坏了几位外乡人的雅兴。 那几名村民对蓬头垢面沈氏身上的恶臭早就忍受不了了,开始对她拳打脚踢驱赶,嘴里还骂骂咧咧,满脸厌恶与凶相。 就当其中一名村民的拳头,即将要落在身子骨薄弱的沈氏身上时,啪。 一只手掌抓住了那村民的拳头。 那村民努力抽回手几次,却感觉自己的手腕像是被一只虎爪死死钳住,怎么都挣脱不开。 等他转头一看。 人一呆。 它连对方是谁都未看清,因为整个眼前,都被一双冷电眼眸填满了,那个人的眼里好像有一座雷池,煌煌神辉让心里有鬼的它马上避开目光直视,不敢对视。 “晋安道……” 桃源村族长刚想要开口,可当他面对上晋安逼视来的眸光时,却下意识低头逃避。 此时的晋安眸光。 一双眸子如冷电在闪动。 冷幽幽。 当他环视向哪个方向,那个方向的村民,全都下意识低下头。 今晚的晋安,盛气凌人,如五雷大帝视察人间不公之事,这满村子的人,全是心里有鬼。 只有一个人没有惧怕他。 “道长,你怎么又来了,走,走,走啊!” “我不是让你赶紧离开这个村子吗!” “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沈氏见到晋安的那一刻,蓬头垢面的她睁大两眼,死死抓住晋安的手,劝晋安赶紧走。 “桃源村没了!” “什么都没了!” “我的儿啊,女儿啊,是娘对不住你们……” “这个村子的人都疯了……” “没人能救得了大家……” “道长,你救不了大家,也没人能救得了这桃源村……” “你已经为桃源村做得够多了……” “是我害死了道长你……” 沈氏嘴里语无伦次叫喊着,说着说着就是大哭起来,神智疯疯癫癫。 “你是不是见过跟我一样穿着五色道袍的人来过桃源村?” 晋安面色一沉。 果然。 他的猜想没有错。 玉游子师叔当初来到桃源村时,的确见到过沈氏。 要不然沈氏绝不可能认错人,把同样是身穿五色道袍的他,误认为是玉游子师叔,嘴里还喊着她害死的玉游子。 “那一日,跟我一样穿着五色道袍的人,在桃源村里究竟遭遇了什么?” “他是怎么死的?” 可前一刻还语无伦次的老妇人沈氏,忽然,她整个人愣住,她看着站在晋安身后的玉游子,眼眶中的泪水,汩汩落下。 噗通。 她居然跪在玉游子脚下大哭起来。 她哭得很悲伤。 哭得愧欠。 哭得自责。 玉游子赶紧去搀扶跪在他身前的沈氏,可沈氏一直长跪在他脚下愧欠大哭,嘴里一直哭喊着道长是我对不起你,道长是我对不起你。 沈氏一直这么语无伦次跪哭不起,不管玉游子怎么搀扶,就是长跪不起,吓得玉游子些六神无主的看向晋安,说这是要折他寿,向晋安求助。 “沈氏,你恨吗?” 晋安声音带着一份沉重。 “你恨这个人吃人的愚昧村子吗?” 跪在玉游子脚下失声大哭的沈氏,哭泣的肩膀轻轻一颤。 “你愧欠,自责吗?” “你是不是每天都活在自责里,当初为什么要听信谎言,把自己的儿女亲手送到了刽子手手里?” “如果你恨过,如果你自责过,那就站起来,好好看着我们今天怎么替你们一家三口讨回公道。” “若无报,我来报。” “若你胸中有不平事,我来帮你平定。” “若没人把恶鬼送往地狱,就让我来送他们下地狱。” 晋安字字若珠玑,一字比一字掷地有声,气势一节一节攀升,战气在胸肺间燃烧。 老妇人沈氏抬起满头白发苍苍的苍老面孔吗,她怔怔看着挡在她身前,主动把她护在身后的晋安。 这一刻的晋安,横刀立马在桃源村村民与沈氏之间,像是天地画卷中的一笔重重泼墨,撑起黑白之间的界线。 气吞万里如虎。 顶天立地。 “告诉我!” “你恨吗?” 晋安身影挺拔矗立于天地,回头看一眼身后跪在地上不起的霜发老妇人沈氏。 他没有去扶沈氏。 有时候。 人需要有迈出第一步的勇气。 他救得一个人的性命。 却救不了一个人的心病。 心病还得需要心药医。 他不止是在救沈氏,也是在救沈氏的心病。 几丈外烧得半边天都通红,泣如鲜血的火光,把晋安背影映照得无限高大,顶天立地矗立在沈氏早已崩溃了的精神世界里。 挡住身前黑暗。 庇护身后的人间正道。 “我……” 霜发老妇人沈氏疯疯癫癫的混沌两眼,逐渐恢复几分清明。 “我,我,我好恨!” “求道长救救我苦命的孩子!” “求求道长救救我们娘仨人!” 或许这句话早已憋在沈氏心里太久,她几乎用尽全身力气的哭喊出来,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神明,求老天爷睁开眼一次,救救他们母子三人。 此时的沈氏已被玉游子、老道士、李护卫几人搀扶起来。 “好。” 回答沈氏的,只有晋安言简意赅一个字,有你这句话足够了。 这个时候,桃源村族长匆忙为自己与桃源村辩解。 “晋安道长、几位道长,你们可千万别信这个疯婆子的话,她整日疯疯癫癫的,说什么话都不能信。你们不知道她的真面目,她可以为了在外头一个野男人,就抛下自己一双既盲又聋的儿女,无情离开。” “这个疯婆子从头到尾都一直在演戏,她的哭都是假装的,故意演给像你们这样并不了解实情的外乡人看,以求博取同情心。” 晋安一双冷眸如电光流转,族长下意识低头,根本不敢直视那一双目光。 他要彻底救人。 就必须像镜子一样彻底打碎所有伪装。 “你说沈氏嫌子女是累赘,故意抛弃子女不要,跟着别人跑了,那我问你,既然是嫌弃累赘,沈氏为什么不早点抛弃孩子,反而还含辛茹苦的把一双儿女养育到十几岁?这山里野狼猛兽遍地,如果真的有心弃婴,随便往哪里一丢,一夜时间马上就被野兽吃得尸骨无存吧?” “你来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晋安字字珠玑。 族长低下头不敢直视晋安,强行辩解道:“也许,也许孩子还小的时候,沈氏还没碰到外乡人,自然是无处可去。可当有外乡人来到村里,沈氏是寡妇,外头野男人的几句花言巧语,让沈氏死心塌地跟着他跑了。” 随着夜深,山中夜风越来越冷冽了,就如此刻的晋安目光:“好,就暂时先当你这句话有理。” “那我再问你,你们村子一直避世不出,与世隔绝,桃源村在这百年里,早已经近亲通婚,人口越来越少,恐怕也正是因为此,所以你们才会急着重新开凿祖先走过的那条悬崖路,想要重新走出大山,挽救族人吧?” “那么我问你,在悬崖路未凿通前,你们桃源村就早已经亲通婚,沈氏那对儿女之所以一生下来就天生眼盲与耳聋,应该就是近亲通婚的原因吧?” “近亲通婚容易诞下天生有疾病的胎儿或畸形胎儿,近亲隔代越近,诞下病婴或畸形的概率也越大,沈氏连生两胎,都是先天有缺陷的婴儿,这么高的概率,这说明桃源村的近亲通婚已经到了不得不兄妹之间通婚来保证村子人口繁衍生息。” “我问你,村子里这么高的亲近通婚,其他人生的先天有缺陷婴儿去哪了?为什么我只看到沈氏一家,而没有在其他村民家看到?” 晋安目光冷冽望向还在篝火边手牵手围成一圈,正在载歌载舞的那些桃源村村民们。 他们就像是没有看到这边的动静。 依旧载歌载舞,欢声笑语,用虚假伪装出一派祥和之景。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整个桃源村,都知道近亲通婚的弊端,所以为了保证存活率与保证村里有足够口粮下,只能抛弃掉那些生下来就先天有残缺的婴儿,只留下身体健全的婴儿养育成人。” “深山里的最不缺的就是饿绿了眼的豺狼虎豹,随便找个地方丢弃,那些婴儿绝对活不了一夜。” “但全村里偏偏有一个女人例外,她明知道自己一双儿女都是先天有残缺,可还是省下口粮,操劳一辈子,含辛茹苦养育一双儿女长大。” “也正是因为此,你们心生嫉恨,嫉恨沈氏一家三口的善良,嫉恨见不得别人好,嫉恨使你们想尽办法排挤与你们格格不入的沈氏一家三口。” “所以你们先是故意骗开沈氏。” “再用极刑处死了沈秋、沈少林姐弟俩,制成为你们改头换面的人皮旗鼓。你们是既杀人又诛心。” “所以按我说,你们这些人,都死有余辜,整个桃源村里最无辜的三个人,只有沈氏一家三口。” 晋安声音越说越铿锵,说到最后,他望向篝火方向。 他是在说给那对苦命姐弟便听的。 当晋安话落,点破桃源村里那些邪魔孽障事后,篝火边载歌载舞的村民们,变成了一群无头死人在载歌载舞。 人皮旗鼓再次出现。 正文 第167章 既然尔等皆是污秽,当尽诛之! 当荒村重现。 看着被人残忍扒皮制成的人皮旗鼓,沈氏悲恸哭喊。 其余人的脸色同样也不怎么好。 虽然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可当真的面对这满村的无头尸体,老道士、李护卫几人脸上肌肉还是一紧。 娘啊。 这么多无头死人。 太可怕了。 而这么多无头死人聚集在一块,足足有上百人,光是此地的阴煞之气聚集,就搅得此地上空阴云密布,如黑云压顶城欲摧。 那都是此地的阴气。 煞气。 尸气。 怨恨之气。 浓重得遮天蔽月。 那些无头死人的尸体表面,都是皮肤铁青色,人死而不腐,坚若铁石,那是因为这些尸体都已经成煞。 从棺材板里诈了尸。 下一刻,满村的无头死人,齐齐围攻向晋安。 “小兄弟,你不是说这满村无头死人,都是受到那对姐弟俩影响吗,我们现在替沈秋和沈少林姐弟俩伸冤,他们怎么还继续要杀我们?” “这是不是哪里出错了?” 还不等晋安回答老道士的话,近在咫尺的无头族长,带着同样无头的宋放平夫妇俩和其他村民,共十来个无头死尸,身上阴风阵阵的扑杀而来。 “来吧!我早就忍你们很久了!” “既然尔等皆是污秽,当尽诛之!” 晋安不等猛鬼出笼扑近,他率先爆发了。 《八极形意拳》之第五式!象魔腿! 晋安身影拔高,咚! 脚下土石炸裂,脚掌一踏,一圈气浪朝四周爆开,人一步直接冲出丈远,近在咫尺的桃源村族长,仿佛被一头横冲直撞的蛮象正面冲撞上,砰! 第三式之熊靠背! 连尸煞的铜皮铁骨身子,都抵挡不住晋安正面一撞,在晋安的横练功夫面前如螳臂挡车,不堪一击。 咔嚓! 听到骨断筋折的声音,无头族长胸膛当场被晋安撞得上半身胸膛完全塌陷下去。 可无头族长的身体才刚被撞飞出去,瞬间,又立马被一只手掌死死抓住小腿,然后被一股更大力量猛的往身后一带。 呼! 迅疾狂风从身边呼啸而过,无头族长在晋安手里被粗暴抡成大锤,砰,一声巨响,有若地动山摇的巨大动静,晋安把企图从后背扑杀向他的宋放平夫妇几个无头死尸,当场被砸得骨断筋折倒飞出去。 可想而知晋安一抡锤般一砸的力道有多么霸道了。 无头族长的尸煞躯体,承受不了如此凶悍的抡锤一砸,身体四分五裂炸开,晋安手里只剩下无头族长的一条腿还抓着。 啪。 身上气息勇猛凶悍的晋安,眸光冰冷的丢掉手里一条人腿。 这些桃源村村民们,早已经是死人,不是活人,即便被砸得骨断筋折,没有痛觉的他们,依旧动作不受半分影响的继续凶猛扑杀而来。 《八极形意拳》第二式之虎崩拳! 砰! 拳上寸劲透背而过,晋安一身横练武功,一臂之力早已经可以打出四千斤巨力,寸劲的霸道无匹爆发力,竟直接在宋放平的无头尸体胸膛上炸出一个大窟窿。 与此同时,体内的火毒内气,顺着拳头灌入无头尸体体内,火毒内气炽热,阳刚,能克阴煞邪气,就像一锅沸油倒入一盆冷水中,水火不相容。 轰隆! 宋放平的尸体当场爆炸成漫天落下的血肉雨,噼噼啪啪,天上下起血雨与碎肉末,恶臭无比。 哧哧哧。 这些血雨打在晋安体表外的黑衫气罩上,又马上蒸蕴成雾气。 晋安出手太凶猛了,如一头蛮象凶兽冲撞入尸群里,一阵横冲直撞,几乎瞬间就镇压了身边的十来个无头死人。 没有一个能从他手中挨得住一招。 甚至就连玉游子的出手机会都没有。 他看着自己这位新掌教一点都不像是文质彬彬道士,倒更像是江湖草莽的战斗风格,看得呆若木鸡。 他究竟给五脏道教找了怎样的新掌教? 吼! 吼! 吼! 猛鬼出笼。 原本手牵手围着男女人皮旗鼓跳舞的无头群尸,这一刻,阴风阵阵的扑杀而来,足足有七八十人之多。 晋安如虎入羊群。 横冲直撞,横扫群尸,一地残肢断臂。 可他很快注意到,这些无头尸体怎么杀都杀不死,就像当初第一次碰到宋放平时的场景一样。 一次次杀死。 又能一次次复活。 每次都能从村子一座座石头房子里冲出,悍不畏死。 这些尸潮怎么杀都杀不死,最后迟早要力竭累死在这些尸潮里。 不过还好有玉游子事先封印了人皮旗鼓的一部分能力,要不然还不知道会降临怎样大恐怖的尸潮围困。 而这个时候的老道士,也没有闲着。 老道士眼见那些无头死尸怎么都杀不死,他急忙从随身的太极八卦褡裢里掏出两样东西。 分别是一卷墨斗线。 和一瓷瓶雄黄。 那墨斗线经过巧妙机关设计,一直被泡在混合了午时雄鸡血,能够辟邪的赤色朱砂血里。 接下来,老道士让李护卫赶紧搭把手。 就见老道士手脚沉稳,熟练的用墨斗线,在屋内地上快速弹出一个四四方方形状。 然后又用手里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雄黄粉,围着墨斗线弹出的四方阵之外,手法快速的撒出一圈圆形。 这叫天圆地方。 借天地山川风水,有方有圆,有阴有阳,进可取,退可守。 而老道士拿出来的雄黄粉,也不是普通的雄黄粉。 这是从小暑开始就暴晒太阳,从小暑一直暴晒到大暑,吸足天地至阳火气,最能辟邪驱赶阴秽与毒虫。 做完这些后,老道士还感觉有些不放心,于是把手里的辟邪雄黄粉与赤阳朱砂血混合,然后让李护卫和沈氏脱下外袍。 他开始在李护卫和沈氏的外袍上,用混合了雄黄与朱砂的纯阳辟邪墨汁,各画下一道符箓,再让李护卫和沈氏重新穿回去。 这是镇邪符。 不管有没有用,先以防万一再说。 “沈施主,你还记得当初来村里的那伙古董商人,除了害死你的一双儿女外,他们还有没有在村子里做什么奇怪的事?或者说什么奇怪的话,带进来什么奇怪东西吗?” “虽然旧事重提,沈施主悲痛欲绝,但事情从急,还请沈施主尽快努力回想一遍那日的场景?” “我这小兄弟现在没砍旗,一直在努力抵挡那些无头死尸,那是因为他一直在想办法挽救你们母子三人,担心一旦砍旗,有可能无法真正解脱沈秋沈少林。但要是没有其它办法,为了避免桃源村将来继续害人,最后就只有砍旗了。” 天圆地方阵内,老道士朝正望着人皮旗鼓方向伤心欲绝的老妇人沈氏,急急忙忙问道。 身为普通人的李护卫,听了老道士的话后,连忙追问老道士是否有什么发现? 老道士面色凝重的点点头,说道:“老道我的确有一些猜想。” “老道我依旧坚信,沈秋沈少林姐弟俩不可能会弑母,可小兄弟为他们伸冤,这满村的无头村民,还是朝我们出手,所以老道我就猜想,那杆人…那杆旗鼓很可能并不是关键。” 此时的沈氏,虽然看着儿女的凄惨死状,伤心欲绝,但没再像以往那么疯疯癫癫,瞳孔涣散没焦点。 晋安的救人又救心,让她心头的多年郁积心病,发泄出来后,病症减轻了许多。 她面对老道士的反复询问。 暂时压下心头悲伤,为了能够使儿女解脱出来,她开始拼命去回忆。 “我记得…袁先生他们最后一次来村里,带回来一,一口棺材…那天天太黑,具体没看清……” “棺材?”李护卫惊讶。 老道士让李护卫禁声,不要打断了沈氏的回忆。 沈氏毕竟年纪大了,有些记忆已经变得模糊,她艰难回忆:“接下来,袁先生他们好像…在村里找什么风水宝地,好像是想下葬那口棺材,还说什么升棺发财……” “刚开始村里闹挺大吧,一听在村里下葬棺材,大家都说这不吉利。” “然后,然后袁先生提到了什么桩…村里的反抗声音就不了了之了……” 棺材? 升棺发财? 桩?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玉游子。 玉游子面色一变:“打生桩?” 沈氏先是一愣,然后急忙说对对对,就是打生桩。 当说完后,霜发驼背的老妇人沈氏,几次张口欲言看着正在沉思的玉游子,眼里带着不敢相信的惊骇与意外。 但是一旁的老道士朝沈氏做了个微微摇头的禁声动作,有些话不疑当面点破。 “陈道友,我终于想明白这一切的来龙去脉了。” “不知道几位可有听说见棺发财,升棺发财这些民间俗语?改头换面的方法,从来就不是那杆旗鼓,而是被埋在旗杆下的一口棺材。那口棺材才是一切问题的真正根本所在。沈秋沈少林姐弟俩的遇害,只不过是为了打生桩,以邪压邪,以极深怨气压制极深怨气。” 沈氏听到这,悲从心起,忍不住再次痛哭出声。 老道士安慰沈氏后,赶紧仔细去看人皮旗鼓方向,这一看不要紧,越看越是一对眉头紧紧皱起。 “在地底下埋着口棺材,然后在棺材上插一杆旗鼓,这是坟头前的招魂幡啊。那些人头祭,可不就是坟包形状吗。” “有棺材,有招魂幡,有坟包,这完全是按照墓地规格来布局。” 老道士越说越吃惊。 “那杆旗鼓,既是招魂幡,将此地变成聚阴之地,又是打生桩,以邪压邪,再配合整个桃源村的阴宅风水局,暗合了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衍生出无穷变化来,一环扣一环,环环相扣,这样的风水布局,是出自高人之手。” “也难怪这桃源村里会摆放那么多棺材了,原来都是环环相扣里的一个环。” 呃,一直老老实实旁听的李护卫,突然想起一个词:“棺棺相护?” 老道士:“?” 玉游子:“?” 两人都被李护卫的话给惊得出现短暂失神。 等短暂失神后,已经恢复过来的老道士,故意不去理李护卫,他怕李护卫又来个什么虎狼之词:“可惜这人误入歧途,阳光道不走,偏偏剑走偏锋,与天道人道背道而驰,尽走损阴德的道。此人心胸太过狭隘,阳光道越走越窄,当他与世不容时,就是曝尸荒野的那一天。” 老道士不再去提这些邪道中人了,他转而皱起眉头,目露难色的说道:“既然破局的关键已经找到,那么另一个问题来了,由生桩压制着地下的棺材,如果我们贸然拔旗或是砍旗,那么整个风水局都会被破坏。” “现在谁也不知道棺材里的情况是什么样。” “就怕万一放出个厉害大家伙来,我们这些人囫囵填进去也填不满窟窿。” 闻言,玉游子胸有成竹的颔首一笑:“非也,非也,未必没有其它方法。” “贫道倒是可以用‘探囊取物’术试试看。” 按照玉游子所说,他在不毁人皮旗鼓,不挖坟掘墓,不毁原有风水局的情况下,他可以用道术“探囊取物”把埋在地下的那口神秘棺材给取出来。 这样就能两全其美了。 当玉游子说到道术“探囊取物”时,老道士眼神有点古怪,就连一直沉默不语,站着一动不动的削剑,也是难得转动了下脖子,看了眼玉游子。 玉游子一时间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 “贫道提议的这个‘探囊取物’道术可有什么不妥地方吗?” 从削剑那自然是得不到答案了,老道士则是脸色有些尴尬的赶忙说没什么,没什么,然后老道士把一直在天圆地方圈外的晋安喊来,简要阐明了他们的发现与其中利害之处。 晋安想都没想,直接点头同意了这事,事不宜迟,马上动手偷棺。 偷棺? 面对玉游子望来的狐疑目光,晋安干咳一声:“咳,口误,是取棺,取棺。” 要说由谁来用探囊取物道术,随意商量几句后,大家都一致决定由玉游子这位钻研多年的老前辈来。 要万一在取棺途中碰到个什么意外,也好有个高手压阵。 避免因晋安又是取棺,又是压阵,要真碰到个什么意外,大家手忙脚乱。 此时,又一波尸潮复活,围聚过来,当晋安清理完这一波尸潮后,晋安和玉游子来到人头祭近处,马上动手取棺。 因为距离越近,对脏炁消耗越少,成功几率自然就越高。 正文 第168章 金棺 “新掌教,要不你来试下,看看棺材埋在地下的具体方位?” 两人来到人皮旗鼓前。 玉游子见晋安一直盯着人皮旗鼓看,含笑说道。 晋安轻点头。 没有说话。 说实话他也很好奇。 于是,他神魂开始感知地下气机。 不过出师第一步,晋安就栽个了小跟头,整个桃源村都已改变风水格局,现在是阴宅风水局,再家上有聚魂幡这么个活人桩,更是每时每刻都在聚阴,所以这地下的污秽之气可想而知。 晋安每深入一层,就感觉秽土每坚实一分。 简直就是寸步难行。 这让他想到了每次神魂出窍时,每升高一分,难度就大一分,入夜后浊气下沉,清气上升。 但是脚下这块秽土,除了越深入越困难外,居然还有污染人神魂,引人神魂永坠黑暗的邪性。 好在晋安身怀五雷斩邪符。 三次敕封后的五雷斩邪符,本身就有稳固,淬炼人神魂之效。 只要携带在身上,万法之首的雷霆气息就能时刻在净化人精神念头,一路劈开黑暗,劈开各种阴气、煞气、晦气、怨气、恨气…… 对于常人而言,这些引人堕落的污染秽土,才是最致命的,可到了晋安面前,反倒成了无所畏惧。 募然! 晋安心头一动。 几息后,晋安收回不断往地下秽土锁定的气机:“师叔,我找到了,在地下六尺六寸深。” 晋安朝玉游子说道。 玉游子惊讶看着晋安,然后露出宽慰笑容。 “新掌教好本事。” “五脏道教在新掌教手中复兴有望。” “我们脚下的土地,又叫秽土,新掌教面不改色,不受秽土半点影响,能在如此短时间里深入地下六尺六寸,新掌教的本事,连我们师兄弟几人都自愧不如啊。” “最关键是新掌教您还是如此年少有为,少年英雄,而且年纪轻轻就品行稳重,为人处世品德如君子,高风亮节,不同流俗,宰相肚里可撑船……” 玉游子越说越欣慰,看晋安如慈父终于望子成龙的老父亲般眼神,嘴里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之词,晋安在玉游子的夸夸其谈下非但没有飘飘然,反而尴尬打住自己这位师叔。 他是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己有几斤几两认得很清,他能如此顺利找到埋在地下的棺材,大半是仰仗了符兄的英明神武。 看着晋安虚心模样,玉游子脸上的欣慰神色反而更浓了。 他果然没看错新掌教。 虽然自己给五脏道教找的这位新掌教,总觉得哪些地方跟道教弟子不一样。 但道教本就是逍遥问道,率真而为。 没那么多世俗条条框框。 “新掌教,您可知这口棺材为什么偏偏埋在六尺六寸这个位置吗?”玉游子讲回正事。 晋安眸光诧异的哦了一声? “莫非是这里面还有什么讲究吗?” “还望师叔赐教。” 玉游子看着尊师重道的晋安,脸色欣慰色更浓了:“新掌教太过客气了。” “桃为辟邪佳品,所以桃子吸足阳气,在九月落地,九月落地的桃子辟邪效果最好。九是阳,六是阴,六尺六寸这是双重阴,这口棺材埋的位置很有讲究呐。” 玉游子说着,开始施展道术“探囊取物”。 咚咚咚—— 两人身前的男女人皮旗鼓,突然急促响起,声音如拨浪鼓,一声急促过一声。 就好像是招魂幡正在催人命一样。 两人不为所动。 继续取棺。 就在这时,四周无故刮起一股妖风。 狂风卷着飞沙走石跑。 在这些狂风中,似乎看到了一张张不同的人脸,他们中有男有女,朝晋安和玉游子两人气势汹汹的扑咬而来。 “找死!” “滚!” 晋安冷眸如电,如五雷大帝威慑一瞪,那些阴风顿时烟消云散,连晋安和玉游子的一根头发都没碰到。 玉游子并未关注到外界的这些变化。 因为他正全心全意在取棺。 这是一个很混乱的场面。 之前被晋安打退下去的桃源村村民,再次从一座座村房里冲出,这些无头尸体,踩着杂乱脚步声,他们张牙舞爪扑杀向晋安和玉游子。 反倒是在阵内的老道士几人,安然无恙。 因为老道士已经拿出他那瓶三十年份的尸油,给阵内几人的眉心和两肩,都各滴了三滴尸油。 偏偏在这个时候,人头祭的那堆死人头,也开始蠢蠢欲动,但晋安发现,随着人皮旗鼓的拨浪鼓声音越来越急促,这些原本蠢蠢欲动的死人头又再次安静下来。 看起来像是恐怖的人皮旗鼓一点都不恐怖,恰恰相反,这时在出手相助晋安。 “好孩子,等这里事了,我送你们入土为安,给你们安排个又大又宽敞的阴宅,让你们不用再风吹日晒雨淋吃苦头。” 晋安出手再次把满村无头尸,砸成残肢断臂的碎骨渣。 募然。 村里风起云涌。 正在镇压尸潮的晋安,眼角朝玉游子方向一瞥,看到玉游子的身体在扑索索颤抖,两眼紧紧盯着脚下地面,似乎正很吃力的样子。 在黑夜下。 一口竖立金棺,金辉灿灿,正从地下一点,一点的慢慢浮现出来。 这还是晋安第一次见到金棺。 看到金棺现在,不远外阵内的老道士、李护卫,也是神情惊讶。 金棺,意寓所葬之人,那可是王侯贵族,意为身份尊贵显赫。 但金棺也有另一层意思,自古无情帝王家,王侯后人难有善终,这王侯贵族死后更容易跑出来作怪,所以用金棺葬尸,也有镇压邪祟的意思在里面。 黄金能辟邪,能用黄金打造的棺材,说明这里面封着的东西,不是大凶,就是大恶。 不过,这金棺也分好几种,是纯金棺材?还是非纯金棺材?还是金箔贴纸的棺材? 但不管是哪种,都足以说明这棺材里之物,都代表了极邪。 晋安赶紧清理完尸潮,然后手捏五雷斩邪符的保护在玉游子身侧,一旦发现苗头不对,先给棺材里的东西一个天打雷劈再说。 好在取棺的过程,最终有惊无险。 两人顺利取出棺材。 只是这口金棺与想象的有点不一样,居然是口袖珍棺材,别说用来葬成年人或小孩了,估计连葬个婴儿都有些困难吧? 事越反常越有妖。 在玉游子的提议下,晋安同意把眼前这口袖珍金棺,带进那张由五帝铜钱与红线布下的天罗地网大阵里再开棺。 这叫以防万一。 这时,老道士、李护卫、削剑,三人带着沈氏也凑了过来。 “啧啧,这么抠金棺卖了,能值不少钱吧?” 李护卫一开口就把老道士给逗乐了:“这种东西,就算真有人拿去卖也卖不出去。” “能用得起金棺的人都是世家,贵族,不是王侯之后,就是将门之后,买家都怕招惹麻烦上门,以为是哪个胆肥盗墓贼刨了王侯贵族的祖坟,这种东西又因为造型独特,一旦流传出去,很容易就能被人顺藤麻瓜找上门,所以根本就没人收。替盗墓贼销赃王侯陵墓里的陪葬品,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那就索性熔了,当一块狗头金卖。”李护卫盯着金棺,说道。 老道士嘿嘿一笑:“关键是谁能吃得下这么大一块黄金?一般人吃不下,说不定报官说民间有人非法熔炼大量黄金,还能落个官府奖赏;而能吃得下的人,各个都是手眼通天的大人物,黑吃黑,大鱼吃小鱼,一点都不稀奇。” “实在不行就如蚂蚁搬家,一点一点卖。”李护卫反驳。 老道士:“那就更完了,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大鱼不常见,小鱼吃起虾米可毫无底线可言,小鱼比大鱼还多,最后被吃个尸骨无存。” 看着在拌嘴的两人,晋安这时候打断道:“行了,都别瞎猜了,这口金棺不是纯金的,只是一口贴了金箔纸的棺材。值不了几个钱。” 黄金贵重。 即便连王侯将相都未必用得起全家都用金棺下葬。 所以给棺材贴金箔纸,在几人看来是件正常事。 金棺此时还拿在晋安手里,或许是因为常年埋于地下,常年被地气侵袭的原因吧,金棺摸起来异常冰凉。 又或许是因为阴气的关系? “小兄弟,这口棺材未免有些太小了吧,葬人或小孩都太勉强吧?”老道士惊奇连连说道。 “或许里面葬的不是尸体,而是一颗人头呢?”这次说话的是李护卫。 这金棺里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居然这么大费周章用到金棺,开棺一看便知了。 晋安上下翻找了下,结果发现这口金棺是被封死的。 镪! 虎煞刀出鞘,寒光一闪,削铁如泥,直接将金棺一分为二。 “开棺记得都憋气,免得这金棺里葬着什么了不得的邪尸阴祟,我们嘴里呼出的阳气被它吸去,导致诈尸跑出棺材。” 临开棺前,老道士提醒一句。 然后在火把的摇晃火光照耀下,晋安开始开棺,说来也是奇怪,即便憋着气可依旧能闻到一股奇香从金棺里溢散而出。 还没等晋安过多思考,当看清金棺里葬着的是什么东西后,晋安人愣住了。 在场的其他人也都齐齐一愣。 这金棺里封着的,是颗死而不腐的人头,那人头正是李护卫。 在李护卫断头的口中还咬着几张纸。 那几张纸上写着人的生辰八字。 咔嚓咔嚓咔嚓—— 这颗断头的嘴巴在嚼动着,它在金棺里不停咀嚼着那几张写有人生辰八字的纸条。 呼—— 山里夜风刮过这座深山里的无头村,老道士手里的火把火焰,明灭不定的摇晃了几下,几次都差点被吹灭火焰。 在明灭摇晃的火把照耀下,此时就站在晋安、老道士他们身边的李护卫脸上五官,阴晴变化不定。 此时的夜下这座无头村,幽黑,深邃,幽静得可怖。 随便一点动静都能在这个活人禁地的荒废山村里,清冷传出很远。 沙沙沙,周围幽暗高大的树影在山风中摇晃,张牙舞爪,如鬼招手在暗中窥觊误入这个活人禁地的几名活人。 这一刻,没有一个人擅自出声。 气氛紧张。 咔嚓咔嚓—— 只剩下金棺里的断头还在不停咀嚼纸条,在这个空荡荡的死寂荒村,声音异常清脆,令人后脑勺头皮微微发麻。 就在这种微妙紧张气氛中,一声阳刚威猛的大喝声,把众人从神智浑浑噩噩中一下惊醒过来。 “什么邪魔孽障也敢在我面前装神弄鬼?不知死活!” 那喝声,是来自晋安的。 若非怀里有五雷斩邪符,晋安也差点着了这颗邪异人头的道,一张五雷斩邪符被晋安眼疾手快的及时贴在那颗断头额头上。 顿时,众人眼前的幻境消失。 他们的确打开了金棺,但金棺里的断头,并非是李护卫的头颅,而是一颗披头散发,颅骨异样宽阔,不像是康定国之人,倒更像是外族人的男性头颅,嘴里还在咔嚓咔嚓的咀嚼着纸条。 头颅的天灵盖被凿出个破洞,破洞里甚至能看到人的脑浆,一朵异花从破开的颅骨里生长出来。 刚才闻到的奇香,正是从这朵长在异族断头上的异花传出的。 这才是幻象的来源。 就当晋安以为五雷斩邪符已把金棺里的断头给镇住,刚要放下防备时,忽然,啊! 一声似要撕裂人耳膜的尖啸,从金棺里的断头传出。 这颗断头竟如飞头蛮一样的冲飞而起。 在它的尖啸下,人皮旗鼓下的那一堆人头祭,居然也齐齐冲天飞起,人皮旗鼓再也无法压制这些蠢蠢欲动的人头。 顿时有上百颗断头,青面獠牙的飞扑咬向晋安几人。 其中冲在最前的,就是那颗脑门上还贴着张五雷斩邪符的异族断头,青面獠牙,二目赤红。 “五雷纯阳!天地正法!东方轰天震门雷帝、南方赤天火光震煞雷帝、西方大暗坤伏雷帝、北方倒天翻海雷帝、中央黄天崩烈雷帝!五雷斩邪符,开!诛邪!” 晋安面色一变。 直接念咒施展五雷斩邪符。 咔嚓! 轰隆! 一声天打雷劈,振聋发聩,大伙只觉眼前炽芒一闪,两眼被雷霆短暂致盲。 唯有早有准备的晋安,避过瞬间致盲。 与此同时,熟悉的大道感应再次传来,以及闻到了烧焦烤肉味。 大道感应! 大道感应! 大道感应! …… 晋安愣住了 正文 第169章 于喧闹中安静,于安静中沉静(5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黑巫术?” “蛊虫?” 玉游子和老道士的声音,晋安暂时没听到,因为刚才那一大波大道感应让他短暂失神后,偷偷给自己施了个望气术—— 壹万六仟六佰伍十。 看到天打雷劈一个外族断头,居然一次斩获这么多阴德,晋安吃惊一怔。 上次他最多一次阴德,还是从昌县出来后的一万六千一百零四阴德,这次一个无头村的阴德,居然就有一万六千六百五十之多,比昌县那次还多五百阴德。 晋安看着一地断头和从断头里钻出的充值,再联想到此前的不断有大道感应临身,已经隐约猜想到这次为什么一下子获得这么多阴德的原由。 刚才一下子那么多的大道感应,没个几百也有一百,看来都是跟这一地的蛊虫有关了。 按照一条蛊虫一百阴德来算。 地上这一百多颗桃源村头颅,与这些年陆陆续续无意闯进桃源村的外来者头颅,可不就正是一万多阴德吗。 当想明白些后,晋安心头的喜悦被冲淡。 一个小小无头村里的阴德获得越多。 就越说明了那伙古董商人的手段有多么残忍,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人命到了那些人眼中,连路边草芥都不如。 起码人们拿脚去踩碎草芥时,有时还会怜悯下路边野草也是条生命。 可那伙古董商人已经泯灭人性,滥杀无辜,不惜屠村来达到自己目的,晋安想到了死在那伙古董商人手里的阴阳先生。 这伙古董商人的手段有多残忍,当初阴阳先生死在这些人手里就有多凄惨,凄凉。 晋安有些心烦意乱。 这时李护卫后知后觉的惊呼声,让其他人从一地人头的震撼中惊醒回来。 “果然有诈!” “这种雕虫小技也想挑拨离间我们跟晋安道长你的关系,死有余辜,胖子我呸!” 李护卫朝地上被雷劈熟透了的人头,像是色厉内荏的吐了口唾沫,然后朝晋安、老道士他们洋洋得意的说着:“你们刚才是不是也在金棺里看到晋安道长的死人头?” “哼,刚才看到金棺里放着晋安道长你的脑袋,企图想用幻觉蒙骗过我,想让我们内部自相残杀,但多亏了我与晋安道长亲如手足,同吃一碗饭,我当时第一眼就看出来那颗死人头绝对不是晋安道长你,这其中绝对有诈。晋安道长你也绝不可能会是杀人凶手。” “当时我李某人正考虑是该横劈还是竖切,还是跟削西瓜一样削皮后揭露金棺里的死人头真面目时,多亏晋安道长你及时出手给它留了份全尸。要不然,真落到我李某人出手,我李某人定叫它死无全头。” 听着李护卫自吹自擂的话,在场每个人都目光古怪的看着李护卫。 “干啥?” “我脑袋上也开花了?” 李护卫有点懵啊,说着,他哆哆嗦嗦的抬手往自己头顶一摸,然后轻吁口气,还好没脑袋开花。 无头尸王太丑了。 还是做人好。 他算是想通了,没了头,还怎么满足口腹之欲?人世间还有那么多的山珍海味在等着他呢。 老道士:“刚才老道我看到的是,金棺里放着李护卫你的头。” 玉游子:“同。” 晋安:“同。” 就连沈氏和削剑也是看着李护卫点头。 “?” “!” 叫你这颗死人头假冒李某人我,你这不是咒我早点死吗,看吧,遭报应了吧,天打雷劈了吧,李护卫泄愤的拿脚去踩地上烤熟了的死人头。 死人头咕噜噜转动一圈,从天灵盖窟窿里掉出一条古怪虫豸。 那虫豸模样像千足虫,颜色鲜红欲滴,像是吸饱了人血,这条千足虫的尾部盛开一朵血花,妖艳漂亮。 一看肠一断,好去莫回头。 放在此处形容再恰当不过了。 越是漂亮越是致命毒物。 “小兄弟刚才那道五雷斩邪符是怎么回事,老道我现在的耳朵还在翁嗡嗡回想。”虽然已经恢复了一些时间,但老道士现在还有些发懵,用小手指不停掏耳朵,耳背很大声的朝晋安喊道。 他到现在耳朵还依旧被雷声震得有些发聋呢。 “小兄弟你有这么厉害的压箱底应该早点拿出来,这是不是弟妹送给你的?老道我就知道,小兄弟帮弟妹斩棺材寺庙里的旧身时,肯定不只是送同心金锁给小兄弟你。” “也万幸小兄弟及时杀了人头蛊王,那些从蛊王体内繁衍出来,被困在五帝铜钱阵内如无头苍蝇一样乱窜的人头蛊也跟着一起当场暴毙,要不然等人皮旗鼓下那么多人头祭联合人头蛊王一起飞出来围杀我们,后果不堪设想呐。” 听了老道士解释。 晋安目露果然如此的神色。 果然跟他之前猜想的一样,蛊王死了,其它蛊虫也活不了。 这就像是共生关系。 “弟妹?” 这时,玉游子目露讶色,人头蛊什么的可以放后再议,新掌教的终身大事才更重要。 “新掌教在世俗里已经有结发夫妻吗?” 随后玉游子大感兴趣道:“我们五脏道教属正一道,倒是不介意婚嫁,新掌教婚姻大事这种事理当载入本教史册,不知道掌教夫人怎么称呼?是哪里人?” 一说到八卦,原本还喊耳膜疼的老道士,耳聪目明,顿时可来劲了,他跟玉游子说这弟妹的来历可不小,跟五脏道教还有些渊源呢,当初小兄弟替五脏道人报仇时,这位弟妹也出过一臂之力,两人一起为五脏道人报仇雪恨。 老道士越说越兴奋,八卦之火被熊熊点燃,就在他打算把来龙去脉都详细述说一遍时,被晋安及时阻止了。 晋安牙疼。 他跟玉游子解释说,别听老道士瞎扯,这事八字都没一撇呢,他至今还单着,而且短时间内也没有婚娶的打算。 老道士忍不住在旁嘟囔一句:“同心锁,同命同心,同甘同苦,不离不弃,莫失莫忘,夫妻同心齐力断金,弟妹救我们那么多次,连同心锁多送了,还说啥八字没一撇呢。” 晋安拿眼一瞪老道士,老道士这才闭上嘴。 但八卦之火是人类本能啊,晋安能防得住老道士一张口,可防不住百张口。 李护卫朝晋安抱拳祝贺道:“男儿事业重要,但婚姻大事也不能落下,晋安道长已是加冠之年,正所谓百善孝为先,无后乃大。我先祝晋安道长夫妻同心,白首偕老,花好月圆,早生贵子,儿孙满堂。” 这时连玉游子也忍不住抚掌大赞,难得与李护卫齐心说道:“新掌教年纪不小,的确是该考虑香火延续的事了。” “我们五脏道教属正一道,并不反对弟子成婚,开枝散叶,如果新掌教与掌教夫人生儿育女个十个八个,旺盛我五脏道教香火,相信我师兄泉下有知,定然也会含笑九泉,也有脸面见五脏道教的祖师爷了。” “这位掌教夫人我看就不错,与我五脏道教有善缘,与我们师兄弟三人有善缘,这可是千年难得修来的一次善缘,新掌教莫要错过这份大好姻缘。” 玉游子就如盼着晚辈早点结婚成家,早点生子抱上小孩的长辈老者,一遍又一遍反复叮嘱晋安,早点成家生子。 玉游子和李护卫你一言不一语,竟在这个一地死人头的阴气森森荒废山村里,讨论起晋安娶妻生子的终身大事来。 明明前一刻还是险象环生,下一刻就变成了催婚。 咳咳。 晋安这个时候很想解释一句。 这生孩子的事,光我一个人努力也不行啊,那是两个人的事,你们那是不知道事情真相。 白棺里那位凶主,她不是人啊。 寒气逼人。 晋安额头垂下几道黑线,再次瞪眼老道士,叫他多嘴。 老道士搓了搓手掌,晚上山里湿气重,人冻得手有些僵硬,手掌越搓越热乎,老道士嘿嘿说道:“小兄弟,来日方长嘛。” “?” “!” 晋安蛋疼看着老道士,晋安果断以羊杂面相要挟,然后赶紧岔开话题,打断老道士继续往下聊。 “人头蛊?老道你见过这种蛊虫吗?”晋安让老道士解释解释。 “蛊,源于巫术之一,盛行于南蛮或草原,在康定国很难见到,因为在几朝之前,曾发生过京城巫蛊之乱,巫蛊企图染指帝位,后来被屠戮一光。侥幸逃过追杀的人,一部分逃到了南蛮雨林,一部分逃到了塞外草原,才得以苟延残喘,逐渐恢复元气。” “这蛊,算是五毒一道,不入阴祟,所以刚才小兄弟你给人头蛊王脑门贴一张五雷斩邪符时才会起不到效果。” “这蛊在老道我走南闯北的这么些年里,见过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在康定国已经很难见到……” 这人头蛊究竟属于百虫里的那种蛊虫,就连老道士也一问三不知,按照老道士猜想,这种人头蛊寄生在人的躯体内,以人血肉与精气神为食,起初应该是蛊王产卵在肉类食物上,然后通过饭菜给人下蛊。 当这些虫卵被人吃进肚子里后,在人的体温孵化下,开始破卵而出,然后钻进人的血肉里生存。 等人头蛊长大些后,开始顺着血管循环,钻入人脑,一点点蚕食人脑。 因为头颅关乎着人平日里的言行举止,有虫豸钻进脑子里,人开始出现各种古怪行为。 具体可以参考薛家大少爷薛雄。 这也就能解释得通,为什么蛊虫只出现在梅雨季节,薛雄为什么每到下雨天就会病症加重的原因了。因为毒虫喜阴暗潮湿天气,适合的气候,能有助于它们更快生长。 最后,在第二年的梅雨季节到来,人头蛊彻底成年,开始自动朝蛊王方向归巢。 听了老道士的猜想,晋安几人也都深表赞同,只有这个解释最合理了。 这个时候,胆子奇大的李护卫,在地上那颗还在冒着烤肉热气的人头蛊王边蹲下大肚腩身子,他居然一点也不嫌恶心,也不怕人头蛊王没死绝,给他咬断了手指头,居然主动伸手进嘴里一阵乱掏。 然后捏着鼻子,强忍恶臭的掏出人头蛊王里的那几张纸条。 这些纸条说来也是奇怪。 被人头蛊王咀嚼了这么久,居然一点都没烂。 李护卫一只手捏鼻子,一只手去扒拉纸条,过不多久,他惊讶朝晋安几人招手:“晋安道长,你们快来看,这张条上写的好像不是何老爷那位大伯的生辰八字。” “这里一共有两张纸条,都不是何老爷大伯的生辰八字。” 晋安、老道士他们也好奇凑过来,问李护卫为什么这么肯定?李护卫说,这两张纸条上都写着别人名字,没有一个人名字是何良畴。 几人闻言大吃一惊,结果这一看还真是。 晋安沉吟了下,说桃源村里一共献祭了两波人,分别是桃源村本地村民,以及岭前乡的张家。献祭两次,替两人改头换面,改为贵人命。莫非这纸上的生辰八字就是那伙古董商人要改命的两人? 这事还得回到府城,请何府大夫人帮他们暗中调查下,这事牵扯到何家祖宅与张家祖宅,相信大夫人会很乐意帮忙。 可另一个问题又出现了。 既然这两张纸条,都是要改命格之人的,那第二张纸条是怎么送入地下金棺里的? 如果那伙古董商人重回桃源村,不可能没发现到玉游子围着人皮旗鼓布下的五帝铜钱阵吧? 最后晋安猜想,对方作为奇人异士,手段肯定不止一种,应该是不需亲临也能把生辰八字送入金棺里,比如探囊取物,焚香上听…光他知道的道术里,就有二种方法可以办到。 就像他与玉游子都修有道术“探囊取物”,不需要刨土也能取出金棺一样。 估计对方也是担心擅自动土,会破坏了桃源村里布下的环环相扣风水局。或者是忌惮金棺里的人头蛊王,要不然也不会另外打生桩,用来以邪压邪了。 但这些都是晋安的个人猜测。 只有亲自质问当事人才能清楚此中来龙去脉。 “几位道长,你们说,那伙极有可能来自塞外草原的丧尽天良古董商人,如果真的是在一开始就盯上何府,在大夫人那边失利,这才不得不转而献祭全张家的人命来更改他人命格…他们骗走何老爷大伯的生辰八字,会不会是还没死心,还想着继续献祭全何家,夺走何老爷与大夫人的贵人命格?” 李护卫的话,打断了晋安的沉思,大伙都觉得他这个猜想不无可能,等回到府城后,让大夫人万事小心,提高何家警惕。 晋安皱眉,他根据现有的有限情报,作出分析道:“现在我们凭手里的线索,已经大概了解到这些古董商人的能力……” “起码有一名风水高手、一名擅长草人替身术的偶人、一名擅长下蛊的巫蛊,再联想到他们曾从阴阳先生手中夺走一口斩蛟刀,有可能他们中还有一名擅使兵器的江湖高手……” 听着晋安的分析,老道士和李护卫对视一眼,眼里苦色,娘啊,这不管怎么算,对方都比他们人多势众啊。 他们怎么看都处于人数下风啊。 对方各个都是能人异士高手,而他们中,老的老,胖的胖,老弱残兵形容他俩都不为过啊。 很显然。 晋安也是想到了这点,所以他眉头才会紧皱。 今日他们毁了无头村,以后不能再伤天害理,篡改人命格,估计已经对那伙暂时目的不明的古董商人伤筋动骨,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但好在。 这趟也并非毫无所获。 如今他身价富了,大不了他事后再强化几次符兄,符兄记仇,干死他丫的,卖麻批。 无头村事已了,晋安他们决定彻底毁去这座人吃人的无头村。 默记下两张纸条上的生辰八字,几人开始收集一地死人头,然后拾来干柴与干草,堆放进每座房子。 好在桃源村荒凉了这么久,村里杂草、树木丛生,最不缺这些烧火干柴。 当忙完这些后,天际微微泛起青芒,这是夜里浊气消散,清气重新降临,黎明到来前的征兆。 终于赶在黎明前,众人忙完一切,在沈氏跪着嚎啕大哭中,晋安一把火,烧了整座村子。 噼里啪啦。 干柴在火焰里越烧越旺。 过不多久,大火便蔓延至全村,熊熊火焰把半边天都烧得泣如血,仿佛就如此刻的沈氏心境。 人生大起大落,恍如隔世。 一念花开,一念花落,于喧闹中安静,于安静中沉静,当再回头看看,已尘归尘,土归土。 物是人非。 不胜唏嘘与感伤。 沈氏哭得悲恸,哭得凄凉,哭得撕心裂肺,怀里紧紧抱着一只包袱的她,哭得解脱,那包袱里,抱着一对苦命人儿的人皮。 “小秋,小林,不分开了,咱们一家人不分开了,娘这辈子死也都不撒手了。谢谢你们还能原谅娘……” “谢谢晋安道长。” “谢谢陈道长。” “谢谢玉…玉游子道长。” “谢谢李大善人。” “谢谢削剑大善人。” 沈氏紧紧抱着怀里一双孩儿,哭红眼的这位霜发驼背老妇人,倔强的朝晋安他们,一一鞠躬道谢。 把李护卫和老道士感动得鼻子酸酸,眼眶红通通,尤其是李护卫感触良多,已经忍不住在抹眼泪了,哭着朝晋安说他这辈子活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被人道谢喊大善人,原来这就是救起落水之人的感觉。 晋安强忍着眼里的沙子,扶起沈氏,为了避免被大家看到他眼里的沙子,于是急忙说道:“沈施主,我能否向你请教一个问题。” “你可有下葬过一位跟我和我师叔穿着同样五色道袍的道士?” 沈氏听了晋安的话,她下意识看一眼站在晋安身边,一直欣慰大笑的玉游子,轻轻点头:“回晋安道长,老妇的确有亲手下葬过一位道长。” 晋安连忙问:“可否带我们前去?那一位是我观中一位前辈。” 沈氏点头,在前带路,晋安、老道士几人神色复杂的带上还未知道自己已经身亡的玉游子,一路跟上。 正文 第170章 度思量,度思量,盖世功德记神坛 沈氏年事已高。 她安葬玉游子的地方不可能会太远。 虽然桃源村周围丛林密布如伞盖,遮天蔽日,但因为桃源村近些年来的变故,导致附近并没有太多毒虫猛兽出没。 众人跟在沈氏身后。 走出桃源村没多久。 果然。 在附近一个地势开阔,能照到日光,不容易被雨季泛滥河流淹没到的小乱石坡上,晋安他们看到了一个小坟包。 古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断肠人在天涯。 假若晋安他们没来。 这个小坟包就是一座野坟。 孤魂野鬼。 无人凭吊。 最终不复存在,无人记得他的名字,无人记得他的过往功绩,无人记得他的过往牺牲,无人记得曾有一位道长,心照丹青,却埋骨在了他乡。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晋安默立不动。 看着眼前葬在荒郊野岭里的孤坟。 沉默。 沉默。 没有出声。 “道兄,我们来看你了。” “我们来迟……” “让你受苦了。” 哎。 最先开口的是老道士,他蹲下身子,从他的太极八卦褡裢里拿出黄酒,香烛,线香,黄纸,纸元宝。 倒满三杯黄酒。 然后烧黄纸,纸元宝,悼念眼前埋骨他乡的孤坟。 接下来,晋安、李护卫、削剑,包括沈氏在内,都一一上前给坟土上香。 晋安百感交集,千百念头在心头回转,最终只化作了一句掷地有声:“师叔,我们带您老回家了!” “以后您再也不用操劳,再也不用在风雨奔波,您就安安心心安享香火清福吧,今后就由我这个做晚辈的供养您!” “有我在,就有五脏道教在…您放心,道观大殿因为年久失修的漏雨窟窿,我们已经给观里修好,已经祖师爷不会再风吹日晒雨淋了;道观后院的门,我们不仅给修好了,还换了崭新敞亮的大门;道观里的一草一木我们都一直留着,留着等您、等我师父、等玉阳师叔重新回来;道观门口高低不平的台阶,我们也给重新翻新一遍,现在台阶又平整又宽敞,门庭高大,不会没落了我五脏道教的名声;我们还给道观里添置一座野隐亭,师叔您如果累了,乏了,可以在野隐亭坐下休息纳凉,您老为观里操劳了一辈子,也是该享享清福了;道观里几间房间的东西,我一直给师叔、师父留着,五脏道观里永远有三位前辈的一席之地;对了,道观里的祖师爷神像我们请何家人帮忙,找来全府城最有名的老画匠亲自给祖师爷重新修缮一新,那位画匠的画技一绝,给府城里有名的道观和佛寺都画过神像,就连白龙寺的佛祖也是出自这位老画匠之手,师叔您放心,咱们的祖师爷不比白龙寺的佛祖差……师叔,咱们五脏道观今后只会越来越好,香火信徒会越来越多,您,好好睡一觉,该放下身上担子,安享清福了。” 天上月圆,人间月半。 度思量。 度思量。 盖世功德记神坛。 “善。” 站在晋安身后的五色道袍玉游子,含笑作揖,双手抱拳,虎口相交,左手在右手上,形同阴阳图,朝晋安躬身一拜。 放下了。 什么都放下了。 心头意已平。 五脏道教后继有人。 已经死而无憾。 玉游子的身影,开始慢慢消淡,透明。 老道士眼眶红通通:“道兄,一路走好啊。” 李护卫拿手抹泪:“一路走好。” 削剑一改沉默:“师叔祖,一路走好。” 晋安看着身影越来越透明的玉游子,他头顶黎明到来的清气,脚踏厚土大地,身是五色道袍,人是浩然正气:“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或为击贼笏,逆竖头破裂。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地维赖以立,天柱赖以尊。三纲实系命,道义为之根。嗟予遘阳九,隶也实不力!师叔,一路走好。” 恰在此时。 天地黑幕驱散。 黎明第一道曙光重现人间,丹碧浮云端。 当晋安话落,玉游子的身影彻底消散,就在玉游子彻底消散的那一刻,一道流光,飞向晋安,最后落入晋安手中。 那是与道术“探囊取物”相对应的另一个道术—— “赠术”! 晋安一共被两位道士施展过赠术,一人是五脏道人,是在走阴那次,五脏道人尸首冥冥之中落在了晋安身前。 一人则是玉游子。 此时的玉游子身影已经不见,只剩下了晋安手中的一口道家八卦布袋。 看着再次被施展赠术,晋安一时间心头百绪焦急,脸上神色复杂,最终,他小心翼翼收下这口道家八卦布袋,并未急于查看里面的玉游子遗物。 接下来,他开始为玉游子迁坟。 他许诺过师叔玉游子。 要带师叔回家。 他要在五脏道观里为师叔铸功德神坛,日日夜夜受香火信徒凭悼,好人,就要有善终,不能忠骨埋他乡,成了孤魂野鬼。 他已在府城扎下根,他不仅要为玉游子在五脏道观里铸功德神坛,他还要重回昌县,接回五脏道人尸骨,为五脏道人也立功德神坛。 既然玉游子拜他为掌教,那他这个新掌教,就必须要为五脏道教做些什么,既是报恩,也是一份沉重担当。 晋安脱下身上的五色道袍,好生包裹好玉游子的尸骨时,天红云,满海金波,东日照进这片鬼神苍山,天地已经大明。 几人商量了下,既然这里的事已了,不如趁现在天亮,即刻出发,离开这片大山。 当他们晋安转身去找沈氏时,发现沈氏背靠一棵大树,霜发枕着旭日东升的温暖,怀里抱着一双儿女,面带满足,知足笑容的睡着了。 似乎这么多年来的心力交瘁,终于一家人团圆,儿女的原谅,让她这一刻终于能安心闭上眼,睡个安稳觉了。 可当晋安和老道士他们走到沈氏面前,打算去让皮糙肉厚的李护卫去背沈氏出山时,李护卫刚蹲下身子,面色一变。 他伸手在沈氏鼻下探了探鼻息。 又摸了下沈氏脖上脉搏。 李护卫面色凝重的朝晋安他们,摇了摇头。 这么多年的心力憔悴,大悲大落,其实早就把沈氏熬得油尽灯枯,但心有不甘的她,一直由一口气强撑到今日,沈氏一个老妇人能撑到现在本身就已经是一种奇迹。 几人叹息一声。 晋安道:“也带沈氏他们母子三人,一起离开这座永无出头之日的大山吧。” “这山里阴气湿重,终年不见天日,他们一家三口埋在这只会成为孤魂野鬼和被豺狼虎豹叼去,生前无依无靠,死后也无依无靠,实在太可怜了。” “我们带他们一起回府城吧,在府城为他们找块好的墓地,一起厚葬他们母子三人,我答应过深秋、沈少林姐弟俩,出去后给他们下葬个好阴宅。” 老道士、李护卫、削剑都没意见。 随后,几人开始找来柴火,分别火化玉游子、沈氏、姐弟俩后,带上几个骨灰盒,在旭日金光大道下,离开了大山。 …… …… 当晋安回到府城时,已是十日后了。 他们在出了大山后,先在金沙镇休整几天后,好好养精蓄锐后,这才踏上回府城的路途。 当他们刚回到府城,发现府城气氛有点不对,剑拔弩张,气氛紧张。 城中百姓风声鹤唳,各种流言四起,所以稍微一打听,就能打听到事情缘由。 原来。 是府尹之女的坟,差点被人给刨了。 还好守陵墓的守军,发现及时,这才避免府尹最疼爱的爱女之墓被盗墓贼盗了,毁了尸骨。 所以府尹一怒之下,正在全城下令搜查盗墓贼和一切可疑人员。 还好晋安这次回城,没牵一头山羊入城。 要是他像第一次来府城时那样,一个道士不配剑,配刀,手里还牵着一头长得像羊的牛犊,估计早已被抓进府城大牢里,先严刑拷打几天几夜再说。 还有另一件大事是,在他们离开的这半个月里,阴邑江再次断流。 但这次断流时间很短。 一夜断流,千窟洞再次显露世间。 第二天天亮又江水涨回。 但民间传闻,江水涨回时,有人看到从千窟洞里冲出大量尸体,现在闹得人心惶惶,老百姓们最近都不敢靠近江边了。 即便有去江边浆洗衣服或是打渔的渔民,都是白天结伴,天黑前马上逃上岸。 那些靠渡口渡船为生的船家,给再多钱,也不肯在天黑后渡人。 这人心惶惶的民心,连带着来往商船、客船,都出现了数量日益减少,很多人不得不弃水道改走旱道来往府城。 这直接导致府城的繁华受到影响,大不如前了。 现在民间都在传闻,千窟洞在闹邪,有江里沉尸在作怪。所以府衙下英雄帖,广招江湖上各路能人异士,府城里各道观、寺庙,请天下能人异士来摆平阴邑江和千窟洞。 “阴邑江再次断流?” “千窟洞再次出现?” 晋安他们一行人,一边走进薛府,一边向薛府下人打听府城为何气氛这么紧张,当听明白原由后,都目露惊讶神色。 / Ps:这章删删改改3次,删减叻大量文字,因时间不足所以只有3k。不是不持久,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鸭(??﹏??) 正文 第171章 重回府城 晋安他们刚回府城就先去薛府。 一来是了结薛雄失踪案,向雇主有个交代。 二来也来带薛雄骨灰和随身物件。 此时李护卫,早已重新易容成许统领,在他的带领下,一行人顺利见到了薛家老爷和老夫人。 半月不见。 二老都消瘦,憔悴不少,家里出了这么大事,老人一下病倒,是拄着拐杖面见的几人。 当得到噩耗,尤其看到薛雄的随身几样物品后,薛家老爷和老夫人这才相信自己儿子已经遇害,顿时悲痛欲绝。 老夫人承受不住打击,悲伤哭晕过去。 面对二老的丧子之痛,晋安和老道士除了开导二老节哀顺变,也是爱莫能助。 当结束了薛府一案,晋安和老道士离开薛府时,已是落日黄昏后了。 天边夕阳染红了大半府城。 原本晋安还打算先去何府,牵回傻羊的,但看现在天色已晚,马上就要宵禁,索性等明天再去牵回傻羊。 至于李护卫。 倒是并未跟晋安他们回道观,而是继续留在薛府当他的许统领。 …… 五脏道观。 半月过去,当晋安和老道士再回到道观时,道观的扩建已完工大半,几座大殿的主体结构已经搭建完成,正好赶上下工时间,有一身尘土的泥瓦匠、木工、石匠、杂工等从观内陆陆续续走出。 当他们看到远行回来的晋安和老道士时,都一一恭敬行礼。 民间百姓敬畏鬼神之事,所以对道士、和尚都是客客气气。 而道观扩建、采买物资,都是由何府管事负责,尤其是晋安他们这次去无头村,道观里的治安、守夜更是都由何府人在打理。当听到外头动静,何府管事带着几人匆匆出来一看,见到果然是晋安和老道士回来了,都面带喜色迎接。 “晋安道长。” “陈道长。” “晋安道长您回来啦,这次外出要办的事可还顺利?” 现在何府上下都知道,晋安和老道士是何府上上下下的救命恩人。尤其是大夫人和三小姐,都对晋安公子另眼相看,格外关心。 所以他们这些做下人的,面对晋安就更加恭恭敬敬了。 晋安深知每个人每个行业立于世都活得不易,晋安面对这些何府的下人时,并没有自觉高人一等而心性膨胀,轻视他人,恰恰相反,他礼貌得一一与大家打过招呼,一视同仁。 “谢谢各位施主关心,一切还算顺利。” “大家无需这么拘谨,这么些天里我们几人远行,还要多谢大家为观里所做的一切,这些是我们几人在路上采买的一些土特产,作为谢礼答谢各位施主。大家不要推辞,人人都有份。” 老道士很喜欢热闹,已经眉开眼笑的主动帮忙分发路上采办的土特产。 晋安和老道士的平易近人出世方式,让何府下人感觉自己受到了尊重,人人诚惶诚恐,都打心底里更加敬佩,尊重晋安和老道士了。 等分发完土特产后,晋安让大家都回去好好休息,既然他们已经回来,接下来就继续由他和老道士、削剑继续守道观。 接下来,晋安和老道士进道观先是放置好玉游子、沈氏母子三人的骨灰盒,然后好好洗漱一番,洗去一路风尘。 当忙完这一切时,天已经彻底黑下来。 晋安和老道士提着路上带回来的,用荷叶打包好的烤鸡、烧鹅、羊杂、花生等下酒菜,和三坛出自府城集贤楼的成名琼浆鹿血酒,去道观对面的棺材铺找林叔报平安。 当然了,也是借机找林叔打听,有关于最近刚发生的阴邑江再次断流事件。 以及府衙广招各家道观、寺院下阴邑江、千窟洞驱魔的大事。 原本,晋安想买猪头肉、猪耳朵、猪尾巴当下酒菜的。 结果老道士面色大变,差点当街翻江倒海吐出来。 老道士差点被猪肉铺老板一双眼睛瞪死。 刚从无头村回来。 老道士哭着脸说他几年内都无法再直视猪头肉了。 老道士不提这事还好,他这一提,晋安就不由自主想到宋放平和宋放平老婆吃的那颗猪头,晋安也无法再直视猪头肉猪耳朵了。 因为事先已经跟林叔打过招呼,所以当晋安和老道士带着美酒与下酒菜来找林叔时,今天的棺材铺还没关门。 而入夜宵禁后,像这种邻里间窜门,只要不是太过分,比如聚众闹事,或者是走出这条街道,巡夜乡勇碰到了也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不会管太严。 因为知道晚上晋安和老道士要来喝酒,林叔已经事先在店里摆好一张八仙桌,三人刚热热闹闹摆好酒菜,另一边,削剑的身影从道观里无声无息走出来。 削剑这位盗爷高手。 走路脚步无声。 居然以晋安如今的一流高手实力,都没有察觉到削剑是什么时候城外潜伏回道观的。 一想到当初捡到削剑时的场景。 削剑的来头越来越神秘了。 “师父。” “三师弟。” “林先生。” 木讷,呆愣的削剑,脚步落地无声的走进棺材铺,礼貌打招呼,然后沉默木讷的坐在桌子边不动了。 削剑又开始日常咸鱼了。 大道感应! 阴德一! 晋安乐开怀:“好徒儿,来来来,多吃些花生米。” 晋安给削剑夹菜,担心把削剑饿着了。 “谢谢师父。” 再次大道感应! 阴德一! 晋安哈哈大笑,老道士羡慕得像个老小孩,吵吵嚷嚷着他也要花生米配鹿血酒。 简直像个五十岁的小孩。 晋安为了耳根子清静,于是也给老道士夹花生米,别光喝酒。 然后他也主动给林叔倒了杯鹿血酒。 集贤楼的鹿血酒,成名已久,面色蜡黄,看着有些病态的林叔,立马闻香识酒,惊讶说道:“这是集贤楼的鹿血酒?” 晋安竖起大拇指,夸林叔果然好鼻子。 林叔问晋安,这酒不便宜吧? 他几次路过集贤楼都是只闻酒香馥郁,不曾尝过一口。 疑惑看着晋安,问他今天怎么舍得大血本买集贤楼的鹿血酒,一买还是三坛酒? 是不是在外面惹了什么事,今天有事相求? 晋安忙解释说我是那种到处招惹是非的人吗,林叔我冤啊,他主要觉得最近梅雨季节刚过,最近天气开始湿热,年龄大的人容易湿气大、手脚关节痛、抵抗力差、精神萎靡不振。所以这才买来壮阳的鹿血酒,给林叔补气壮阳,滋补养肾,身体硬朗,长命百岁。 这时,老道士趁着晋安和林叔闲谈功夫,已经吸溜吸溜的如牛饮偷喝了好几杯鹿血酒。 这人老了,就容易精神头差。 更何况是刚舟车劳顿半个月回来,老道士感觉自己身体有些吃不消,连喝几杯鹿血酒后,顿觉浑身暖洋洋,四肢像是有火柴在燃烧,人变精神小火,精神抖擞。 “林先生,你也来喝喝这鹿血酒,这集贤楼的鹿血酒果然名不虚传。” 老道士向面色蜡黄,虚弱病态,像是肾脏肝脏不好的棺材铺老板,推杯换盏道。 林叔喝了一口鹿血酒,口感久而迷香,一点都没有黄精与茯苓的药腥味,也没有中药材的刺鼻性,沉醉闭眼回味许久,这才喉咙滑动,忍不住赞一声好酒。 晋安看着面色蜡黄的林叔,忙拍了个马屁,说林叔你要喜欢喝酒,这里还剩两坛壮阳酒就都送林叔你了。 几杯酒下肚后,就连沉稳的林叔,话也多了起来,他问晋安此行,可还顺利,有在无头村找到失踪了的玉游子吗? 聊到玉游子。 晋安目光落寞了下。 “师叔的尸骨我已找到,已经被我带回五脏道观,我打算在观里划出一块地皮,专门给师叔和我师父建一座功德殿。” 晋安落寞的也喝了口壮阳酒。 嘶呼。 热。 晋安赶紧夹几口菜填填胃,然后把此行的经过,都详细跟林叔叙述。 他们这趟接了薛府委托,去乌山岭、苍洱山寻找传闻中的无头村,林叔事先是知道的。 当听完后晋安这一行的各种凶险,尤其听到玉游子的意难平,林叔脸上神色感慨,唏嘘。 他与五脏道观的三位师兄弟,也算是老邻居了,亦邻亦友。 林叔肃然起敬的看着晋安:“我替五脏道观那几位老友,好好感谢晋安小道长你为五脏道观做的一切。” “相信玉阳归来,定然会感恩你为五脏道观,为他两位师兄所做的这一切。” 说完,林叔面露欣慰,赞赏看着晋安:“晋安道长不需要谦虚,自从晋安道长来到五脏道观,我亲眼看着五脏道观每天都在日新月异变化,发扬光大。” “以前的五脏道观凋零,如暮气沉沉的老者。如今的五脏道观,每天都是生机勃勃,每天香火信徒与人气热闹。这一切的变数,都是因晋安道长你而起。晋安道长是我平生仅见的少有妙人,妙不可言,神妙莫测。” 贪杯的老道士,这时越喝话越多起来:“林先生,我家小兄弟现在可是五脏道观的新掌教了,玉游子道兄临终前亲自封我家小兄弟是五脏道教新掌教。你放心,五脏道教必定不会在我家小兄弟手中辱没。” “林先生你可知道,我家小兄弟是什么面相吗?” 晋安担心老道士喝多了,什么牛都敢吹,让林叔看了笑话,赶紧让老道士打住。 林叔面露讶色看着晋安,他脸上欣慰神色更浓了。 “果然我识人眼光很准。” “晋安道长,我敬你一杯,提前预祝你把五脏道教,五脏道观重现荣光。” 晋安喝了一口壮阳酒后又马上吃几口下酒菜压压胃,然后顺杆而上,向林叔打听起最近阴邑江断流,和府衙打算广招道观、寺院下阴邑江,千窟洞驱邪的事。 林叔听完后,面上神色倒无异常,回答道:“最近的民间传闻里,的确有这件事。” “不过府衙还未正式下告示。” “但这事不可能无风起浪,我猜测,这事应该是府衙里故意放出风声,想试探试探民间反应,毕竟千窟洞的位置有些特殊,恰好就在龙王台那里。龙王台又事关着民间一些习俗,就怕到时候有人会站出反对,担心会触怒龙王。” “目前看起来,现在的民间反应,都是大赞府尹英明,民间持支持的人占了绝大数,所以我猜想,如果这事真是府衙故意放出来试探口风的,那么府衙广招各大道观、寺院的事,过不多久应该就会下正式告示了。” / Ps:这章3500字,只收费3000字整 正文 50万字,新书《白骨大圣》漫画版权已卖出! 这个月咸鱼叻,所以深夜分享个喜事给咱们这个一天一更的养老院冲冲喜吧,噗(?﹏?) 本来今天打算奋发图强,知耻而后勇,码它个5k大章的(?﹏?) 可深夜突然接到版权洽谈,我给整懵逼叻,所以时间不够,今天只更3500字,哭唧唧。 为表歉意,上一章的3500字,只收费3k字整,大佬们免费白嫖500字,另500字是后续添加的不收费。 唔。 按照《这里有妖气》的漫画改发进度,以一年算,《白骨大圣》的漫画,今年估计出不来,应该在明年中旬出? 新书《白骨大圣》的漫画版权费,比上本书《这里有妖气》给的待遇更高,更丰厚,更香。也许单靠《白骨大圣》这一本书的漫画版权能让我吃到老。感谢起点版权部!感谢阅文集团平台!感谢我的玄幻主编太山一直以来的提携! 在分享另一个喜讯,在前天,还接到另一个版权合作,估计下个月要出差去趟上海阅文总部三四天。3天连着谈下2个版权合作,双喜临门! 《白骨大圣》的成绩,远超我的预计,一开始真的只以为首订能有三千就是烧高香,香兄运势香的香!奥利给鸭! 最后,感谢大佬们对某个一天一更的狗作者,一直以来的不离不弃与宰相肚里能撑船的宽宏大量,才能让这本新书走向这么高位置(?ω?)…假如离开大佬们的日复一日支持,就没有这本新书的日新月异新高度。 所以。 码字吧。 进击。 为叻不让漫画追上更新字数QAQ。。 正文 第172章 屍解仙 林叔一口气讲了这么多。 感觉有些口干舌燥。 于是又喝了壮阳鹿血酒。 唔。 好热。 精神小火。 有些病态面色的林叔,脸上燥热,气血微微红润了些。 林叔夹了口烤鹅切片,用油水垫垫此时正精神小火的胃,然后看着对面的晋安好奇问道:“晋安道长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事?” “晋安道长也想替五脏道观报名下阴邑江?” 晋安摇头说:“不是啊。” “我只是今天回府城的路上,听人提起阴邑江又重新断流的事,传得满城风风雨雨,所以好奇找林叔问问情况。” “不管是过去的五脏道观资历,还是现在的五脏道观资历,都入不了府衙的眼吧。” “毕竟府城作为一个州的首府,人杰地灵,人才济济,府城里聚集了来自全武州府的能人异士,江湖高手,五脏道观在府城那些成名已久的道观、寺院前,底蕴还是太单薄了。” “虽说我对五脏道观有份特殊感情,但做人得要认清形势,最忌好高骛远,空中铸楼阁。” 晋安说的都是句句事实。 并不是他在过分谦虚。 康定国疆土广袤,名山大川十万万,永远不能小觑了他人。 晋安说完上面这些话,不忘了眼角瞥一眼此时正左右开弓,左手壮阳酒,右手拼命夹菜,吧唧吧唧,大口吃得满嘴油光的老道士。 这大半个月来的舟车劳顿,因为急着回都城,几人在路上本就没有吃好,睡好,老道士现在是甩开腮帮子胡吃海喝。 晋安额头挂下几道黑线,眉角肌肉抽了抽。 老道士这么个喝法。 晚上就不怕跑圈跑得累成狗? 他到现在一杯鹿血酒都还没喝完,老道士都已经如牛饮快一两鹿血酒了。 林叔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五脏道观是否不够资格,他惬意的小口喝酒、夹菜,边吃边说道:“我在府城卖了这么些年的棺材和香烛黄纸,对全府城各大道观佛寺、小庙,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就凭晋安道长又是替何府除魔成功,又是替薛府去无头村后平安归来,如今五脏道观在府城里,最起码也能排得进前十。” “所以晋安道长无需妄自菲薄,如果府衙这次真打算一劳永逸解决阴邑江与千窟洞作怪,下达发告示要广招各路奇人异士,五脏道观有了三大药材商里的何、薛两家联名举荐,肯定能成府衙的座上宾,被府尹大人另眼相看。” 对于林叔的话,晋安权当听听。 没有真的膨胀到自认为能拳打白龙寺,脚踢府衙。 这就好比是酒桌上的亲戚间互相吹捧。 当林叔喝高后话多就行。 而且,府尹到底会不会真下告示,也还是个未知数。就算府尹真的张贴出英雄大会告示,鬼知道这阴邑江以后还断不断流? 要万一阴邑江以后都不断流了,府城这么多折腾,就全成白折腾了。 除非府尹和府城,有办法人为断流阴邑江。 但晋安觉得这事的可行性不大。 不要问为啥。 因为以阴邑江那么大流量,光靠人力截流就不现实啊。 现在马上进入雨季了,你这一截流,上游的水无处可去,肯定是越蓄越多。 最终溢满出来,赤水千里,生灵涂炭。 沿岸所有城镇村庄,包括府城在内,全都被洪涝猛兽吞噬,到时候尸横遍野,瘟疫爆发,千里沃野变成千里荒地,民不聊生,府尹九族就算有再多脑袋都不够皇帝砍的。 所以,对于林叔的话,晋安权当听听,没有接话也没有当真,倒是林叔刚好聊起府尹,晋安心头一动,借机岔开话题打听起另一件事:“林叔,我今天来府城时,还听到了另一件传闻,说是府尹之女的陵墓,最近差点被一伙盗墓贼给挖了?” 晋安说这句话时,目光不经意望了眼削剑。 要不是这次去乌山岭和苍洱山寻找无头村,削剑就跟他们同行,晋安估计要怀疑是不是削剑这位盗爷跑去盗墓府尹之女了? 府尹爱女的陵墓,那肯定是防守森严。 普通的路边货盗墓贼,连陵墓都还没摸近,就已经被陵墓守军给捉去死牢了。 能在这么多守军目光下,差点盗墓成功,只可能是身手不俗的高手所为。 既然排除了削剑的可能,会不会是跟削剑同伙的其余盗墓贼? “倒的确有这事。”林叔点头。 “但这毕竟关乎府尹家事,传出的消息不多,听说是那伙盗墓贼在快要进陵墓时,意外惊动陵墓守军,在那么多守军的围布下,最后还是让他们给逃了,只抓到一人。” “那人被守陵士兵在陵墓里抓到时,人已经疯掉了,看起来像是胆小下墓被墓里什么东西给吓丢了魂,估计府尹那边也审问不出来什么结果。” “我从同行里听到一些传闻,说府尹之女陵墓里发生了怪事,那疯掉的盗墓贼,被抓到时嘴里一直疯疯癫癫喊着陵墓里是空的,陵墓里是空的。” “他疯疯癫癫,也不知道反抗,所以很轻易就被守军给抓住了。” “疯了?空穴?”晋安目光微讶。 林叔点点头:“这事怪就怪在这里了。” “陵墓守军后来进墓室查过,陵墓里一切正常,葬有府尹之女的棺椁一直安然无恙,并非是空穴。” “那名盗墓贼应该是被墓室里什么东西给吓到了。” 晋安目露沉吟。 随后,他斟酌了下用词,看似假装无意的问了一句:“林叔知不知道府尹女儿是怎么死的?” “为什么会有盗墓贼盯上府尹女儿的陵墓?” 林叔夹了口凉拌的羊杂,哦?的诧异看了一眼晋安,好在林叔没有想太多,他又夹了一口羊杂肚放进嘴里,一边咀嚼羊肚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道:“盗墓贼盗墓,自然是为财而来,这伙盗墓贼应该是盯上了府尹爱女陵墓里的陪葬品。” “至于府尹之女的死,这事像我们这种寻常百姓,估计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晋安离开府城有大半个月了,所以这顿酒菜吃了很久。 他向林叔打听这半个月里府城发生了哪些事,与此同时,晋安也向林叔打听了一些白龙寺和善能法师的事。 然而。 善能法师居然一次都没来过五脏道观找他。 肉身佛的事,到现在都还没解决吗?晋安二眉微皱。 看来这次肉身佛的事很棘手,连府城第一寺院的白龙寺出面都解决不了吗? 也不知在阴间里看到的那么多被佛祖所弃的肉身佛,究竟是什么来头? 对于善能法师这位有真本事的得道高僧,晋安一直都是心生敬意,所以他一直心系白龙寺的善能法师。 而晋安通过旁敲侧击询问林叔,白龙寺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比如佛寺里高僧有没有频繁外出之类? 哪知,林叔说白龙寺最近一直风平浪静,每天香火信徒依旧络绎不绝,佛祖香火没有一天断过。 晋安皱眉。 肉身佛这么大的事,有辱佛门清净,白龙寺居然一直表现平静,平淡,是善能法师未回到白龙寺禀报此事吗? 晋安想想又觉得不可能。 善能法师行事谨慎,又不是那种行事莽莽撞撞的愣头青。 那么就是白龙寺有意淡化那么多肉身佛带来的影响?家丑不可外扬,有意低调清理门户,维护佛门清誉? 现在也只有这最后一种才能说得通了。 这么久都没清理完门户。 看来这佛门一点都不清静啊。 …… …… 当晋安扶着头晕脑胀,呼呼大睡的老道士回到道观时,已是亥时一刻左右,好在经过大半个月的修建,五脏道观已经初具雏形。 十间厢房都已经建好。 所以只需要搬出以前的被褥,就能马上拎包入睡,终于不用再三个大老爷们你挤一起睡觉了。 夜色浓黑。 此时的府城。 万家灯火熄灭。 满城百姓都已安然进入睡梦。 除了几处坊市灯火依旧繁华,那些地方是府城中知名的勾栏瓦肆、青楼柳巷,高声笑谈,不少公子文人骚客彻夜留宿,日夜不歇。 五脏道观里。 晋安回到独自厢房后,他并未入睡,到了他这种境界,身体素质强,又练有精神武功,每天都是精神抖擞,世俗凡人的睡眠时间在他身上越来越少。 一天只需一个时辰的睡眠时间。 即便几天不睡,也照样神清目明。 就着屋里昏暗摇曳的灯油,晋安盘腿坐在床上,手里多出一物,正是玉游子赠送给他的那口道士八卦布袋。 玉游子的遗物并不多。 几本修炼手札,一枚刻有身份的道碟,一份简陋残旧的武州府地图,一本符书,一些零散铜钱等杂物,最后还剩下一样东西。 此时有明月的银光,透过窗台,照洒进屋里,刚好落在床边,使晋安手中拿着的东西耀耀生辉。 似有灵性。 那赫然是枚碎玉! 月光下,晋安神色略有些复杂的看着手里这枚碎玉,眉头拧起,当第一次从玉游子遗物中看到这枚碎玉时,晋安的吃惊可一点都不小,心头吃惊如翻江倒海。 因为晋安曾在阴邑江上看到过一模一样的碎玉。 此玉古拙,沧桑。 ——“临江之畔,璞石无光,千年磨砺,温润有方!” 有些玉,一眼就给人饱经千年磨砺,岁月磨平的大气古朴历史感。 碎玉的表面雕有精致花纹。 那些精致花纹,似神秘符号,似道家符箓,似晦涩线条,每一刀落处都如鬼斧神工,精密排布,让人叹为观止。 玉声贵清越,玉色爱纯粹,第一眼就给人价值不菲的感官。 这玉的种种外形与玉色,都与两三个月前那对半夜跑到阴邑江里垂钓死尸,最后叔侄俩从一具沉尸身上找到的碎玉,长得一模一样! 其实,晋安到现在,依旧还是不敢百分百就肯定,这枚碎玉,就是跟那对反目叔侄手中的碎玉一体的。 可不管是色泽,厚薄,还是那种给人脱颖世俗的质感,又似在证明着,这枚碎玉十之八九就是跟那对反目叔侄手里的碎玉是一体。 “师叔啊师叔……” “你这可是给我留了个不小的难题啊……” “这玩意就是个烫手山芋,能让世人争得头破血流,你死我活,师叔你究竟是从哪里得到的这枚碎玉……” 晋安拧紧眉头,目光有复杂有苦笑。 他到现在依旧清晰记得,那名叫宗仁的侄儿,如何见财起意,一斧头劈死了自己二叔,弑叔夺玉。 他清楚记得宗仁二叔是如何的死不瞑目,死状凄惨。 他清楚记得宗仁二叔生前神神秘秘,说这枚碎玉是好宝贝,关乎道道家屍解仙的重大秘密。 晋安想了十来天,都还是没想明白,这么一枚小小碎玉,是怎么跟屍解仙车上关系的? ……屍解仙吗…… ……阴邑江断流…… ……模仿古圣人骑牛化胡出关…… 嗯?莫非这枚碎玉,就是早些年阴邑江断流,从那口石牛驮棺里流落出来的石棺里东西?是那名正在修屍解仙前辈高人的随身玉蝶? 晋安就着月光,反复观察手里这枚碎玉。 其实。 像相同的场景,在过去十天里,晋安天天都拿出来观察。 可他还是没研究出个门道里。 但那对叔侄的反目,那位凭几枚铜钱就能在江水里钓尸的“二叔”,郑重称这枚碎玉是好宝贝,又都说明了这枚碎玉的来头肯定不简单。 过去研究了十来天,都没研究透这枚碎玉。 今晚自然也是无功而返。 说起那对反目叔侄,晋安想到了被侄儿宗仁带向府城的古怪女尸。 那女尸能不被人察觉,神不知鬼不觉被带入府城,至今都没听到有关她的任何行踪消息,估计也是个厉害角色。 会不会也是跟这枚碎玉有关? 屍解仙? 屍解仙? 晋安现在想到那具女尸,就有些后背发寒啊。 也不知道现在那具女尸现在在哪里? 貌似最近也没听说府城有发生什么跟女尸有关的怪事啊。 晋安这时又从八卦布袋里拿出另一样,是五帝铜钱。 正文 第173章 落宝金钱与三次敕封六丁六甲符 玉游子的遗物。 除了以上这些外,还有整整一百零一枚的五帝铜钱。 这些五帝铜钱。 并不属于八卦布袋里的东西。 而是晋安从无头村拾来的玉游子遗落物。 只是当阵法破去,这些五帝铜钱都已经废了,似是因为消耗过大,灵性全无,最终都变成了普通铜钱。 只剩一枚五帝铜钱还残留着些许灵性。 那是一百零一枚五帝铜钱里,相对而言颜色较浅的铜钱。 看着挺像幼齿的? 或许正是因为幼齿,所以被它的一众老前辈保护在最外缘,深刻发扬了什么叫尊老爱幼的优良传统? 此时回到道观,终于有了一个人僻静机会,晋安打算尝试敕封这枚五帝铜钱。 没啥意思。 就是单纯想为五脏道观保留份火种。 听说五帝铜钱还有挡煞、防小人、避邪、旺财的奇效。 望气术—— 阴德! 壹万捌仟柒佰陆拾壹。 如今的他,地主家余粮又阔绰起来了。 这多出的二千多阴德,其中二千是来自沈秋沈少林这对姐弟俩的。 随着晋安化解两姐弟心中怨气,化解母子误会,当把两姐弟人皮从人皮旗鼓上解脱下来后,晋安又获得两千阴德。 至于另一百多阴德,是这十来天里削剑孝敬晋安这个师父的。 尊师重道我削剑。 安贫乐道我晋安。 麤麤麤。 “敕封!” 阴德一千。 当大道潮汐退去,晋安:“?” 眼前的五帝铜钱好像没啥太大变化。 接下来,晋安一直在研究五帝铜钱,可还是没研究出五帝铜钱有演化出啥功能来,莫非是驱邪方面带来大变化? 只有面对妖魔邪祟时才能驱邪? 在未具体知晓这五帝铜钱有啥效果前,晋安暂时先停住继续敕封的念头。 先放下五帝铜钱,晋安接下来又拿出一张黄符,这是张一次敕封过的六丁六甲符。 晋安先是用同心金锁内的灵性,给黄符灌输满灵性,然后:“敕封!” 消耗阴德二千。 “敕封!” 第三次敕封,消耗阴德三千。 晋安又默默给自己施展一个望气术,前后总共消耗掉六千阴德,现在还剩一万二千七百六十一。 此时,晋安身上一共有三张敕封黄符,分别是一次敕封的五雷斩邪符、三次敕封的五雷斩邪符、三次敕封的六丁六甲符。 看着手里已经大变模样的三次敕封六丁六甲符,晋安略有些按捺不住寂寞的搓搓手。 当初一次敕封的六丁六甲符时,让他在阳间如有神助,能短暂跨入一流高手的实力,更是在神魂出窍时屡建奇功。 现在敕封三次,也不知道会强到什么样程度? 晋安现在恨不得马上阴邑江断流,然后身怀两张三次敕封黄符的他,冲入千尸窟里大杀四方,拳打龙王,脚踢千尸,给五脏道观挣来不世功勋与名望。 阴德不阴德的那都是其次。 我晋安道人岂是那种俗气的人?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斩妖除魔。 匡扶人间道正义。 才是我辈初心。 人间有正道,各自写沧桑。 晋安心里美滋滋,爱不释手摩挲着手里的六丁六甲符,从黄符上的有一股龙精虎猛的精气,顺着指肚与符咒间的不停摩挲,丝丝缕缕传入晋安体内。 那是阳神神道之力。 符道上的阳神气息,正在润物无声般,不断温养,滋润晋安的肉身,筋肉皮骨膜。 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如吃了人参果般,无不舒坦,气顺,四肢百骸温温热热,阳神气息在奇经八脉里不断游走,令人心胸广阔,念头通达。 居然有淬炼体质。 洗筋伐髓之效。 晋安面露讶色,略一沉吟,就想明白了其中原由。 六丁六甲符本就是道教武神,功德神将,厉行风雷,制伏鬼神,身怀六丁六甲者,能驱恶驱耶。 是道教武神。 是道教里的阳神。 走的是武功大道,武破虚空飞升。 所以此符能帮他洗筋伐髓,淬炼体质,也就能说得通了。 思及此,晋安又突发奇想,如果我常年携带六丁六甲符在身,身怀六甲阳神,我的体质会不会慢慢被洗练成阳神体质? 世俗界里的阳神吗? 这么一想,晋安顿时乐了,这不就是游戏里的洗BB吗! 此时不缺阴德的晋安,心思又开始活跃起来了,如果常年携带六丁六甲符,潜移默化下,真能让他拥有阳神体质,六丁六甲符自然敕封越高越好,越早温养出阳神体质。 哪怕短期内达不到阳神体质,光是每时每刻洗筋伐髓的用途,都是笔稳赚不赔投入。 三次敕封是共六千阴德。 第四次敕封应该是四千阴德。 第五次敕封应该是五千阴德。 以他现在还剩一万二千多的阴德,还能一共敕封两次,这么一算,晋安发现,他刚阔绰起来的身家,又不够用了。 他很缺阴德。 踌躇,犹豫了好一会,最终,晋安轻吐出一口气,他暂时打消了这个诱人念头。 一张六丁六甲符,只能动用三次。 属于快速消耗品。 以他现在的身家,还是有些养不起这个无底洞的吞金兽啊。 晋安发现。 他再次很缺阴德。 不是一般的缺阴德啊。 就在晋安用指肚不停摩挲手里黄符,人烦恼的时候,屋子外头的空院,大晚上传来吭哧吭哧吭哧的剧烈运动声。 那吭哧吭哧像极了男人的厚重喘息声。 晋安这屋的窗户没关。 他看到屋外的空院里,老道士大晚上睡不着,在屋外空院里来回跑圈,边跑圈还边脱衣服,精力充沛,一点都不知道累。 面红耳赤,全身赤红。 全身大汗。 老道士跑圈了一会,又跑去井水旁给自己一头冷水,可全身该赤红的地方还是继续赤红,全身该大汗的地方还是继续大汗。 空院里只听老道士的粗重喘息声和杂乱跑步声,久久不息。 屋子里的晋安,无语看着正在窗外瞎折腾的老道士,早知今日,就别贪杯啊。 这只是段插曲。 晋安开始修炼精神武功,他眼热“赠术”好久了,说什么也要把神魂尽快提升上去,好尽快修炼上赠术。 赠术需要神魂足够强,才能神行千里,这里的神是神魂的神。 老用“探囊取物”道术偷桃子,偷苹果,偷水果吃忒俗气了。 偶尔也要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嘛。 …… …… 一夜无话。 次日。 喔喔喔—— 道观里养的雄赳赳气昂昂雄鸡,才刚打鸣,被壮阳酒折腾了一整宿的老道士,天才刚蒙蒙亮,就精神抖擞的来敲晋安的房门。 这鹿血酒药效挺持久的。 折腾了老道士一夜都还未结束。 “小兄弟,小兄弟,你醒了吗,不是说好了一起去看墓地,给沈氏母子三人找块风水好墓吗?” “一日之计在于晨,小兄弟醒醒。” 老道士在门外咋咋呼呼喊道。 吱呀。 当晋安朝内打开门,看到了门外头因为一宿没睡而两眼血丝,眼窝顶着两个大大黑眼圈,却依旧精神抖擞像二十岁小伙子的老道士。 晋安无语道:“老道,外头才刚蒙蒙亮,你这一日之计在于晨也未免太早了吧。” “鸡儿才刚打鸣呢。” 可不是嘛。 看远处天边,才刚泛青色,现在还是黎明时分。 老道士的理由倒是简单:“小兄弟等我们洗漱完,再出城门进山找墓,时间就不早了。” 我信了你个邪。 明明就是老道你生龙活虎,自己睡不着,强拉别人给你当垫背。 咕噜噜啊啊啊啊啊~呸,晋安、老道士、削剑,师徒三人手拿葫芦瓢,一字排开蹲在道馆门口晨嚼齿木,拿柳枝刷牙。 如今五脏道观扩建后,门庭又高有大,并排三人也不会嫌拥挤了。 今天的林叔,精神抖擞,棺材铺开门时间比往日都要早些,两眼顶着黑眼圈和血丝,这一看也是一宿没睡。 林叔刚打开店铺门,就看到才刚黎明时分,就已经早早蹲在道观门口拿柳树枝刷牙的晋安师徒三人,人一愣。 “林叔早啊。” “林先生早,你也一宿没睡吗?” “林前辈早。” 晋安、老道士、削剑口含柳树枝的含糊不清打招呼道,林叔与老道士同病相怜的唏嘘对视一眼,然后也开始拿柳树枝蹲在店铺门口刷牙。 忽然。 有凌乱脚步声在这条街响起,晋安转头看去,看到是两名腰环大刀的江湖草莽大汉,正在跟踪一名落单了的书生。 估计是动了抢劫的歹心。 那书生也发现到身后被人跟踪,他正慌不择路时,看到大清早就开门的五脏道观,尤其是看到五脏道观门口还蹲着三人,他慌忙跑来。 “几位道长救小生,小生被几名歹人给盯上了。” 书生哀求看向晋安三人。 晋安和老道士啥都没说,配合默契的挪了下屁股,留出一个刚好够一个人过去的空隙。 那书生道谢,连忙跑进五脏道观里避难。 你两名江湖草莽,见书生躲进道观里,面露凶相,他们刚想要目露威胁的瞪一眼蹲在门口的三人时,迎面撞上晋安看来的目光,两人都觉心头发寒,感觉做贼心虚,心术不正的自己二人,居然不敢对视晋安。 他们有种站在一面铜镜前。 浑身哪哪都不舒服的别扭感觉。 心里一阵发虚。 他们站在离道观还有十来步远的地方,再也不敢再寸进一步,最后落荒而逃了。 “印堂犯黑,最近在走背字,鼻头覆盖一层黑气,这是将要有财气外泄的面相。” “老道我观看他们这层黑气正在转浓向外扩散,逐渐侵占人中和印堂方向,导致嘴角下垂,天仓凹陷,这表明他们破财就在近期,要来次大出血了。” 一手葫芦瓢一手柳树枝的老道士,看着用最硬气的大块头却走最怂的路,落荒而逃的那两名江湖草莽,摇头晃脑说道。 说完,已经刷完牙的老道士,已经屁颠屁颠进观看看那位书生施主去了。 刚才他可是留意到,对方进了观里后,可是直奔大殿去的,这一看就是五脏道观又多了一名香火信徒。 大清早就有人来上头柱香啊。 老道士积极热情的去推广符水去了。 随后,晋安和削剑,也都相继起身,拍拍屁股准备回观里。 晋安眼尖。 忽然发现远处地上掉了什么东西。 当手里拿着葫芦瓢的他,走近一看,地上是两只钱袋,打开钱袋一看,一只钱袋里有三钱碎银,一只钱袋一钱碎银与五十七枚铜子。 晋安乐了。 果然一日之计在于晨。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看看。 他大清早就捡钱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跟在晋安身后的削剑,木楞看着师父手里捡到的两只钱袋,啥都没说,继续沉默寡言,站着一动不动。 “削剑,你说这两只钱袋,该不会就是刚才那两名一看就是想谋财劫道的抢劫犯掉落的吧?”晋安乐开怀的收起钱袋。 “师父,我们不上交官府吗?” 晋安一本正经的教育削剑:“削剑,你觉得刚才那两人是好人吗?” 削剑摇头。 晋安继续谆谆教导道:“所以啊,我们这叫除暴安良,替天行道。” “官府会体恤民情的。” 当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晋安,带着削剑回到道观里时,看到那名避难躲进道观里的书生,把包括主殿在内的六丁六甲武神殿、五雷大帝殿,三座大殿里的神像,都一一上香一遍,晋安就觉得这名书生越看越顺眼。 符兄,我给你们挣香火钱了。 今后咱们道观的日子会越过越好,香火信徒只会越来越多。 香火钱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信徒,就不缺香火。 那名书生在道观里又待了一会,在跟老道士买了一张辟邪黄符后,感恩涕零的离开了道观。 送走了书生,当老道士得知晋安捡到几钱银子时,大眼珠子都羡慕得绿了。 接下来,三人出门找了个路边包子铺,狠搓一顿灌汤包后,留下削剑看守道观,晋安陪着老道士开始出城找风水阴宅。 阴阳罗盘定天上星宿,天干地支。 两脚丈量脚下山川,风水。 术业有专攻,有老道士出马寻穴,这堪舆阴宅风水的事自然是马到成功,然后就是花钱找人修建墓地了。 关键是离府城也不远,适合每逢清明扫墓,上山祭奠烧香母子三人。 正文 第174章 我晋安定然不会辜负大夫人的期望 晋安之所以怀疑五帝铜钱被他敕封成落宝金钱。 这事还得从老道士那张嘴说起。 书生进道观避灾的第二天。 老道士已经泄完火气。 他带着老道士和削剑去经常吃的早餐摊吃灌汤包。 “小兄弟你看我们邻桌那人,鼻尖如锥,人中细窄,眼神不正似斗鸡眼,牙齿细密不齐,这妥妥是抠门市侩面相。” 老道士嘴啜如吹蜡嘴,吧唧吧唧嘬着手里又白又大的热气腾腾灌汤包,即便灌汤包也堵不住老道士的嘴,忍不住给包子摊的食客们看面相。 老道士所指的,是坐隔着几桌远,坐在包子摊最外围的一名蓝麻衣的食客。 这名食客点了一笼灌汤包,一根油条,一碗葱花豆腐脑,灌汤包与油条都已经吃完,此时正在慢吞吞喝着豆腐脑。 老道士继续解说那人面相:“眼神不正则心术不正,人自私自利,为人处世处处与人作对,爱斤斤计较。” “鼻尖如锥、牙齿细密不整齐,表明这人小气到了极点,平时习惯了蹭吃蹭喝,跟狐朋狗友吃饭时从不掏钱,喜欢占人便宜。人中细窄,又说明这人不仅喜欢贪小便宜,而且还是属于小鬼难缠那种,最喜欢暗中使坏,挑拨离间。” “小兄弟你再看他双唇前啜,并且口周围布满细细皱纹,这样的人一生财运捉襟见肘,这在面相上叫吹火口面相,意思是一生抠门,市侩。即便偶尔发笔小财,也会守不住财,一辈子都富贵不了,是个贫贱命。” 老道士把手里灌汤包嘬得吧唧吧唧响,吃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晋安顺着老道士的指点,看着那人面相,一一对应老道士指的部位,这一看,对方面相还真是如老道士所说。 这时候,随着天亮,包子摊的生意忙起来,老板和老板娘两口子都有些忙不过来。 然后。 在晋安和老道士评头论足那名食客时,那名一直在慢吞吞喝着豆腐脑的食客,趁着老板老板娘临时转身的短暂空隙,动作麻利的起身逃单了。 这事刚好被晋安他们这桌看到。 他们刚想要提醒老板。 可是那人逃单手法熟练,似乎已经不是一天两天这么干了,一转眼就像泥鳅一样滑溜进人群里,失去踪影。 晋安和老道士都是一愣。 咳,咳咳…… 老道士被一口灌汤包里的滚烫汤汁呛到,不停咳嗽。 晋安也是惊了。 老道士这张嘴绝对是开过光的。 这时,老板和老板娘也发现有人逃单,两口子顿时起争执,相互埋怨起对方不是来,这就是老道说的人中细窄,喜欢暗中使坏,挑拨离间? 一个个细节,都在验证老道士的嘴开过光。 当吃完早食,晋安在桌子上放下二十几个铜子,准备起身离开。 他离开的路。 恰好就经过那名逃单食客的桌子。 因为周围食客坐满,空间有些拥挤,晋安就朝旁边挪了挪,刚好碰到那名食客坐过的长条木凳。 结果。 晋安的鞋底,在长条木凳下踩到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居然是一只钱袋。 这只钱袋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刚才那名逃单食客掉落的。 解开钱袋一看,倒出来是三钱碎银和一百多个铜子儿。 晋安顿时眉开眼笑。 老道士的另一句话也灵验了,吹火口面相,一辈子都守不住财,即便偶尔发财也会马上破财。 晋安忍不住朝老道士竖个大拇指。 老道士你牛逼。 老道士却是瞪大眼珠子:“我的娘啊,刚才这么多人经过这里,都看不见这只钱袋,小兄弟你一来就马上捡钱,小兄弟你是不是财神爷转世灵通啥的?” 老道士一顿捶胸顿足,说为啥不是他早一步看到,咬死了晋安就是财神爷转世灵通,要不然这俩天怎么会财运这么亨通,每天都捡钱。 正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意。 晋安被老道士这么一提醒,立马联想到昨天才刚被他敕封出来的五帝铜钱。 五帝铜钱除了驱邪避灾挡煞外,还有旺财求财的效果。 “驱邪不驱邪的,暂时先不说,旺财倒是真旺财……” “我怎么感觉这五帝铜钱的路子走宽了,这是变成神话中的落宝金钱了?能落人法宝,金钱?” 在神话传说中,落宝金钱能落金钱与先天至宝之下的一切法宝,有名典故如落了定海珠、缚龙索啥的。 晋安摩挲下巴。 有心想试验下自己的猜想。 但这里人多眼杂,自然不是试验的地方,得要换个地方。 这么一想,晋安心里顿时一阵热乎,恨不得马上就找个僻静无人的地方,试试看他身上这枚不正经的五帝铜钱,究竟能不能落人法宝或钱袋啥的。 晋安捡到钱的事,在座其他食客也都看到了,大家除了目露艳羡,倒是没人多说什么。 因为大家也都看见了刚才那名食客逃单的事,所以大家都是抱着幸灾乐祸心态看热闹,这就叫罪有应得,没人同情那人丢钱。 “老板,老板娘,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俩口子能走到一起不容易,丈夫懂感恩妻子的不易才能齐心协力,发家致富,妻子贤惠则祸少,家和万事兴。夫妻齐心协力,相互扶持,没有过不去的坎,没有挣不到的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今天在座的诸位食客,包括刚才吃霸王餐的那位,都由我来为大家买单了。” 晋安当起和事佬劝和老板老板娘,同时豪迈一挥手,请客大家。 反正是慷他人之慨。 晋安是花起钱来一点都不心疼。 他的这二件善举,顿时得到在座食客们的赞誉声络绎不绝,老板老板娘都是面带感激的朝晋安不断道谢。 这时老道士也在旁说道:“二位施主的面相都很好,下巴丰厚,脑门宽广,耳垂圆润,说明平日里待人为善,很有夫妻相,会互相扶持的厮守一生,白头偕老,只要肯努力肯吃苦,肯踏实守己,这辈子会有出头之日的。” 老道士那张嘴。 谁碰过谁知道。 老道士说这对夫妻会有出头之日,晋安清楚,那么这事就是八九不离十了。 “几位道长,我们还不知道你们是来自哪家道观呢?几位道长都是心性正值的大善人,我改天就去道观里上柱香,给家里祈福,求个平安。”一位卖货郎,朝晋安客气的抱拳问道。 “哈哈哈,说得极是,为善者,祸离福近,我们也跟着一起沾沾几位道长的福气。”另一桌书生也接话说道。 此时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说晋安心胸广阔,是个善人,道观香火肯定也很灵验,都想去道观里烧柱香。 善。 这叫无心插柳柳成荫。 而就在晋安带着老道士、削剑离开没多久,之前那名逃单的食客,又去而复返,一脸着急的在地上寻找着什么。 一脸气急败坏的样子。 周围食客看到,都哈哈大笑,幸灾乐祸看着。 那名食客在大家的嘲笑下,最后一脸欲哭无泪的讪讪离去。 …… …… 晋安离开早餐摊后,先去何府牵回傻羊。 当他见到傻羊时,顿时乐了,大夫人待傻羊不薄,直接在一个小院子里堆满了一院子的红萝卜。 傻羊正躺在金山银山里,很颓废的用舌头勾起一根根红萝卜咀嚼着。 这小日子。 过得别提有多腐败。 奢靡。 颓废气息了。 晋安突然就想到了神经病界里的二哈。 晋安被傻羊这么副二货样给逗乐了。 原本正颓废,奢靡的傻羊,听到门口动静,懒羊羊抬头一看,见是消失了半个月的晋安终于回来接它,这头长得像羊的牛犊,一改先前躺着吃红萝卜的颓废气息,喜悦的一蹦一尺高,连地面都不堪重负的轻震了下。 然后。 轰隆隆—— 傻羊跑起来就像是千斤蛮牛撒开蹄子,声势浩浩荡荡,屁股后尘土滚滚,哎呀! 老道士惨呼一声。 被傻羊顶飞到院子里的树杈上,气得他破口大骂傻羊忘恩负义。 好在老道士没受啥外伤。 就是被傻羊一对羊角顶飞到树杈上,显得人有些狼狈。 咚! 一声令人牙酸的撞击巨响,口鼻喷着白气的傻羊,像是撞到巍然不动的铁山,晋安站着一动不动,连脚步都未挪过一步。 傻羊鼻子里还在吭哧吭哧砰白气。 羊蹄子刨地。 咩咩咩—— 咩咩咩咩咩咩—— 傻羊蹄子刨坑的朝晋安叫着,像是在抱怨骂晋安。 像极了正在气头上的二哈羊,嘴里不停抱怨骂着。 晋安看着口鼻喷白色热气的傻羊,脸上表情哭笑不得道:“气撒够了?” 傻羊这是生他们气呢。 生气他们这次远行,却只抛下它一羊,不带它一起。 而且一去这么久。 差点让它以为自己被抛弃了,都快羊自闭,羊抑郁了。 老道士这下不服气了,他趴在树上嚷嚷着不公平,为啥傻羊不撞削剑,他反而平白无故的白挨了一撞。 “大师兄。” “我和师父、三师弟来迟了。” 看不出来,平时挺木讷,老实,一直沉默寡言的咸鱼削剑,是他们中最会拍马屁的。 当初见到玉游子,他也是第一个拍马屁喊玉游子师叔祖的。 这回见到傻羊生气,他也是第一个主动低头认错。 也不知道傻羊有没有听懂人话,是不是被削剑那一声大师兄喊得舒服进毛孔里?又也许是万物皆有灵,能看得懂削剑态度诚恳?总之,它拿盘曲羊角在削剑身上轻轻一撞,就算是原谅削剑了。 那轻轻一撞,就跟温软的铁拳一样,雷声大雨点小。 削剑:“多谢大师兄的宽宏大量,我今后一定谨记大师兄教诲。” 晋安:“!” 老道士:“!” 削剑。 想不到你是这样的削剑。 何府管家看着在院子里打打闹闹的三人一羊,瞪直了两眼,心里直呼娘啊!晋安道长养的这头羊,想不到力气这么大!就刚才跑起来的天动山摇声势,比他见过的两千多斤种牛发狂跑起来还猛! 但最厉害的还是要属晋安道长了! 被长得跟牛犊一样大的羊一撞,居然纹丝不动!这要撞在他身上,身上肯定要多两个穿透血窟窿,明年的今日就是他的忌日了! 晋安这次来何府,除了来何府取羊,也是来找大夫人商讨要事的。 大夫人避开其余人,单独会见晋安,这一会见,就是闭门小半日,一直到午时,晋安和大夫人这才共同走出书房,谁都不知道晋安和大夫人闭门商谈了什么要事。 大夫人还特地留晋安在何府吃了顿午饭,这顿午饭,吃得宾主尽欢。 最后由珠光宝气的大夫人亲自送晋安出何府。 “大夫人请回吧,无需再多送,我晋安定然不会辜负大夫人的期望。” 出了何府,晋安让大夫人不要再相送,然后他离开何府,直接回到道观。 回到道观后的晋安,连精神武功也暂时不修炼了,第一件事就是尝试身上的五帝铜钱究竟是不是变成了落宝金钱!能专落人金钱! 结果。 他尝试了半天都没用。 晋安这下郁闷了,莫非是自己想错了,真是运气使然?或者是要配合额外咒语? 可又折腾了小半天,还是没个结果。 倒是第三天,晋安再次捡钱了,这次是个踹寡妇门的闹事醉汉,一脸横肉,一看就是平日里不干人事的主。 最后有人报官,找来衙役带走人,这才平息了此事。 而恰好路过的晋安,又双拾金自昧了。 这次他捡钱二钱多。 这下,晋安终于抓住灵感了,这五帝铜钱的确是变成了旺财的落宝金钱,但必须符合两个先决条件。 其一,貌似一天只能一次? 其二,那人必须是缺德的人。 晋安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到了第四天,他走上街头,特地参照这些天跟老道士学来的相术,想找个试验对象,看谁缺德。 可第四天的天还没亮,晋安还没来得及等到白天付诸行动,这日凌晨,一声爆炸,火光冲天,府城某处地方的上空燃起熊熊大火。 这声巨大声势的爆炸,顿时惊醒了半个城内百姓。 原本正在屋里呼呼大睡的老道士,连忙衣衫褴褛的跑出来,大叫怎么了?怎么了? 结果他刚跑出来,就看到晋安和削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屋顶上,师徒俩正在眺望着远处的火光呢。 “好大的火光,连那边的天都被烧红了半边。” “小兄弟,你有看清是府城哪里发生的爆炸和火灾吗?” 老道士朝屋顶的晋安喊道。 “老道,你和削剑留在观里看家,我去那边看看是什么情况。”晋安丢下一句话后,人在屋顶上跳跃,快速朝远处飞跃而去。 很快便消失在浓浓黑夜里。 原地只留下老道士嘟嘟囔囔了两句,然后朝屋顶上沉默无语站着的削剑打听哪里发生火灾。 “好像是府衙的大牢方向。”削剑望着消失在夜色里的师父背影,平静回答道。 老道士一惊。 “这是有人要劫狱吗?” 老道士赶忙搬来张梯子,爬上屋顶也要看热闹。 正文 第175章 龙王上岸?龙王上岸! 晋安借着浓浓夜色。 快速朝爆炸火光方向奔去。 可当他距爆炸火光还隔着一条街时,发现已经寸步难进了。 因为府城里的守备军反应迅速,已经带着大批乡勇封锁附近。 这里火把亮如火龙。 一张张军弩对向屋顶,带着剑拔弩张的寒光,箭指四周屋顶,一旦发现来敌,就是毫不留情射杀。 晋安又不是脑阔有饼蹦。 当然不会强闯了。 于是,晋安找了栋高层建筑的屋顶,悄悄趴下身子看着远处的火光。 那个地方晋安认识。 是府城大牢。 劫狱吗? 莫非是那伙盗墓贼来劫狱被看押在大牢里的同伴? 晋安心里腹诽。 此时那里火光冲天,附近有不少民房倒塌在火光里,火光冲天,吞噬了不少民房,也不知今晚会有多少无辜者惨死在这场爆炸里。 因为隔得远,具体情况看不清,晋安只听到隐隐几声惨叫,他看到有乡勇和周围百姓正提着水桶在救火。 只是人力在火灾面前显得杯水车薪。 轰隆隆—— 轰隆隆—— 晋安听到甲胄的铿锵碰撞声与大部队行军声,夜幕下,火把绵延如长龙,从城门外一直绵延而来,一支身披甲胄,军纪森严,踏步声整齐划一的军队,杀气腾腾扑杀进城内。 如一柄在战场冲锋陷阵的锋利长矛,直刺向府城大牢这边。 是城外军营里的那些守军入城了! 这支朝廷军队的领军,是一名骑着高头大马的绿蟒袍将军,在绿蟒袍将军身边还护卫着三十几骑的铁骑卫。 这些铁骑卫在火把火光下,各个孔武有力,太阳穴鼓鼓,一身气血强壮像火炉,一看便知都是武林高手。 尤其是那位绿蟒袍的将军,环头豹眼,三十岁许,身材高大修长,似儒生似带队南征北伐的将军,身上气势沉重如大山威压,不怒自威,有一种久居上位者的威严气势。 他目光如电,眼神压迫。 这人一看就是位征战一方的猛人强者。 “这位绿蟒袍的将军,莫非就是城外军营里那位擅长剿匪练兵的都头亲自进城擒贼了?” 晋安讶色。 不过稍一沉吟,也便想得通了,毕竟是大牢被炸,这事说小也小,说大也大,在一州首府的府城里发生劫狱,这分明是不把府尹和他这位都尉不放在眼里,同时也是在挑衅康定国朝廷威严。 军队浩浩荡荡。 一路朝前开拔。 当距晋安藏身处越来越近时,忽然,护卫在绿蟒袍都尉身边的那三十几骑铁骑卫里,有五六人手掌一拍马背,人在半空中几个梯云纵,身手矫健的冲天飞起。 “武州府都尉在此办案,哪个宵小鼠辈也敢窥觊?妨碍我康定国缉拿真凶?找死!” 那几名铁骑卫身上甲胄起码有百斤,可还是轻松飞身上附近几栋建筑的屋顶,如猛虎出笼。 那几座看起来正常的乌漆嘛黑屋顶上,瞬间有两名身着夜行衣的人想要飞跃周围屋顶逃跑。 但就在这时,街市上那些军纪严明的军队,训练有素的快速展开包围翼形。 哆哆哆哆哆—— 军弩快速连发,箭矢如雨,当场射杀那几名夜行者。 那些军队又马上回收队形,攻防有序,进退井然。 这绝对是支精兵。 今夜这一场爆炸,把潜伏在府城里的什么牛鬼蛇神都给惊动出来了,这支精兵所过之处,把沿途潜伏在屋顶上、巷子暗处的各路牛鬼蛇神都给围剿一空。 至于晋安? 自然是那条漏网之鱼了。 以晋安如今的实力,真想敛息不出来,寻常一流高手都未必能发现得了他。 随着军队的到来,府城大牢的防守圈子又向外扩大一大圈,晋安被逼得一退再退,到了后来,除了火光,已经很难看清府城大牢那边的具体动静了。 又逗留了一会。 府城大牢那边一直平静,并没有传出战斗或是喊杀声。 难道是劫狱的那帮人已经劫狱成功逃走了? 晋安又逗留一会,在快要到黎明时,突然,一声怒斥! “我乃康定国镇守武州府府城的都尉在此,什么妖僧邪道,也刚在本都尉面前玩鬼神那一套!蛊惑我康定国民心,搅动我朝廷乾坤!” “我看你是在自找死路!” 这声怒斥,是来自那名绿蟒袍都尉,只见他弯弓搭箭,那是一张牛角大弓,没个千斤巨力绝对拉不开满月。 可那位看起来一点都不魁梧的身形修长都尉,却轻轻松松拉开满弓,对着看不见的虚空连射五箭。 这位都尉臂力惊人,天生神力,连续弯弓五次,手中速度快若电芒,因为速度太快了,先后射出的五道箭矢,居然速度速度一致的齐头并进射杀向虚空五处方向。 砰!砰!砰! 箭矢快若奔雷,射出五声音爆。 箭矢表面有练武之人的炽烈气血附着,离弦后当空爆炸,轰!轰!轰! 轰!轰! 在看不见的虚空中炸出五道血花,虚空里掉出五个人体残肢,东南西北各方向都各掉落一个。 分别是两手,两脚,以及躯干。 鲜血淋漓,血洒一地。。 这东南西北掉落出来的人体残肢,恰好能凑成完成一个人。 而这人身上穿着康定国的囚服。 晋安吃惊,莫非这就是今晚被劫狱走的囚犯?那名疯掉了的盗墓贼? “不对,这盗墓贼的手脚躯干怎么会出现在完全不同的方向?被人分尸了,杀人灭口,然后劫走尸体吗?” “可这完全说不通,为什么这尸体的血还是新鲜的鲜红色,并不是人死后的凝固黑血。” “人又不是木偶,布偶,分尸后化整为零的分别盗走,然后再凑到一起重新复活……” 晋安屏气。 没有妄动。 那位都尉刚才那一手满弓五连击,这种惊人臂力,要吗是天生神力,要吗就是绝顶一流高手。 “原来是五鬼搬运。” “雕虫小技。” “我现在就把他的五段身体给挫骨扬灰,看怎么复活他,今日我倒要看看杀一儆百后,谁还敢在我武州府搅风搅雨,犯我康定国安定。” 那位身穿绿蟒袍的都尉,身上气息一点都不弱,一身忠义正气,大气凛然,他手掌一挥,当众斩妖除魔。 “给我千刀万剐地上五段肉身。” “然后用猛火油给我烧了。” “我倒要看看,今晚谁敢冒头救他,管你是妖道邪僧还是哪里道观佛堂,我明天就带兵围剿了他老巢。” “给我烧。” 绿蟒袍都尉一声令下,手下那支由他亲手带出的精锐军队,立刻军纪严明的凌迟,火烧。 晋安惊讶看着这位身有凛然正气,一点都不惧鬼神的都尉,心生敬佩。 这年头不是哪个凡人都能直面鬼神的。 因为是人就心中有鬼。 当心中住进鬼。 你就会怕鬼神来敲门。 “嗯?” 晋安惊咦,因为他发现,周围不知什么时候起了一层薄雾,这层薄雾带着厚重水汽,引起人呼吸困难。 天地浊气清气交替所生的晨雾吗? 可明明刚才这里什么雾气都没,这晨雾来得有点诡异与突然。 晋安念头刚动。 他忽然发现,自己居然有种眼皮越来越沉重,迷迷糊糊间,人忍不住想要打瞌睡的浓浓困意袭来。 滴答…… 水声? 哪里来的水声? 迷迷糊糊间的晋安,想睁开眼看看哪里传来的水声,可困意实在太浓,大脑思维慢了好几拍。 不对劲! 《天魔圣功》!晋安猛的惊醒! 晋安转外呼吸为内呼吸,这才从浓浓水汽所带来的大脑缺氧状态中恢复过来。 三头六臂大魔神观想镇住迷离神魂,六臂托举上苍,脚踏不屈厚土,三颗头颅仰天桀骜不驯咆哮,如大魔神视察人间诸邪。 就在晋安从似梦非梦中醒来时,咚! 咚! 咚! 府城内路面震颤,像是有什么极为恐怖之物降临,身影滔天,在水汽浓浓的水雾中正在一步,一步直立行走。 连晋安都有种心惊肉跳的悸动感。 究竟是什么东西在这些突然出现的水雾里行走? 咚! 咚! 一道黢黑身影在水雾中,慢慢走近,离晋安越来越近,他眼皮直跳。 那黑影。 不止数丈高。 惊若擎天巨人。 晋安一边心惊肉跳,一边又一遍遍运转精神武功,保持神魂清醒不迷失,他想要努力看清,这些诡异水雾里,究竟是什么东西来劫狱? 晋安一边心惊肉跳,一边又一遍遍运转精神武功,保持神魂清醒不迷失,他想要努力看清,这些诡异水雾里,究竟是什么东西来劫狱? 是人? 还是什么? 那擎天黑影。 在经过晋安附近时。 似察觉到窥视其的目光。 其脚步微顿。 随后继续朝前走去。 滴滴答答。 一路上都在滴水,地上似滴落了一地水珠。 莫非是从水里出来的东西? 阴邑江? 晋安听着脚步声逐渐远去,悄悄换了方向的他,这才敢再次探头继续眺望远去的黑影。 正文 第176章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水雾深处一片死寂。 平静。 晋安静观其变。 没有冒然接近擎天黑影消失的水雾深处。 时间悄然流逝。 人在这水雾中水汽越来越厚重,空气越来越稀薄,呼吸更加困难了。 空隙稀薄容易窒息,致幻,好在晋安蛰伏不动,尽量减少剧烈活动带来的氧气消耗。 而且转为内呼吸后,空气消耗更进一步降低。 晋安心里默默读数,约摸一炷香左右。 咚! 咚! 大地震颤,消失在水雾深处的沉重脚步声,似乎去而复返的再次响起? 每一步都沉重得好似黑山威压,带动得雾中细小水珠都在虚空中跳动一下,没多久,视野干扰严重的浓厚水雾中,有一道黑影出现。 那黑影高大如擎天。 如震世狂影。 滴答—— 滴答—— 与此同时,水珠滴落地面的声音,也在朦胧水雾中逐渐接近。 “这是劫狱成功了?” “都尉和那些守军情况怎么样了,一点反抗的动静都没有,这是在睡梦中不知不觉都死光了吗?” “如果这上岸的庞然大物就是一直在阴邑江下的龙王,这龙王又怎么会跟岸上的盗墓贼扯上关系?” “盗尸?” “配**?” “这府尹之女到底有多漂亮,居然连龙王都垂涎她的盛世美颜,连人死了都不放过赶趟冰的?” 咚—— 咚—— “嗥!” 一声龙吟,四野震动,诺大府城都听到了这边动静,周围一排排民房的屋顶被声浪掀飞。 此刻。 风卷云涌。 水雾沸腾了,散开变薄的水雾里,露出一个朦朦胧胧的青色鳞甲巨影,似乎长着一对峥嵘头角? 龙王显现! 但龙王一个呼吸,如水龙卷,周围水雾重新覆盖它身周,继续变回那个擎天黑影。 看着龙王显现,晋安目露几分古怪:“这龙王非傻即蠢,悄悄的来,悄悄的走,闷声劫狱不好吗?” “在最后都劫狱成功了,非要再来一个对月狼嚎,这就好比是某某到此一游,深怕世人不知道它是阴邑江里的龙王……” “这龙王这么高调,算是彻底把康定国朝廷得罪了,就不怕被康定国当今的真龙圣君给派大军围剿了,死无葬身之地,挫骨扬灰了?” 此时。 地面震颤剧烈,龙王走近,然后又从晋安身边走过去。 蛰伏暗中的晋安,听到从身边走过去的恐怖脚步声,他忽然突发奇想,不知道落宝金钱能不能从龙王身上薅羊毛,落个啥法宝,法器? 呃。 晋安被自己的胆大妄为想法乐到了。 正所谓叫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晋安的手,已经不受自己控制的摸向随身携带的落宝金钱,然后,他人一愣,落宝金钱怎么主动落人法宝来着? 以往几次都是被动捡钱袋。 这次还是他主动施展。 关键是第一次他没经验啊,一切都是瞎子摸石头过河。 晋安看着水雾中正越走越远,越来越淡了的黑影,他跟龙王急脸了,呔,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晋安念头才刚落,蓦然。 晋安感觉手里的落宝金钱发生了变化,可具体是哪里有变化,他又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但他很清楚。 刚才落宝金钱肯定是被他无意中发动成功了。 这有点类似隔壁老王和隔壁老张间的心照不宣默契,因为,他发现五脏仙庙里的脏炁消耗掉了一部分。 “?” “!” 晋安脸黑如锅底,这落宝金钱的咒语就这个?就这个! 你这一点都不正经啊。 说好的落宝金钱是先天灵宝呢?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和钱道友是一对土匪呢! 晋安等水雾里的龙王黑影走远些后,他谨慎出现在龙王之前走过的原地。 可这水雾范围太大了。 视野很差。 眼前朦胧胧一片。 晋安撅着屁股,在地上找了好一会都没找到从龙王身上有什么法宝被落宝金钱刷落。 晋安不肯轻易放弃,他很清楚,刚才落宝金钱的确是刷落了一样东西,突然,晋安感觉自己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 他低头一看。 那是一条绿色裤腰带。 “裤腰带?” “!” 晋安牙疼了。 钱道友,你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 手里抓着裤腰带的晋安,独自一个人站在水雾中凌乱,落宝金钱一天就一次机会,居然就这么白白浪费掉了一次机会。 我要这裤腰带有何用,我又不喜欢绿色啊。 前面几天最不济还能落个钱袋,捡个钱啥的,这次索性连钱都没,直接给条最不值钱的裤腰带,是因为落宝金钱刷落人法宝跟实力差距有关吗? “不过,这条裤腰带的腰围怎么这么小,看着像人类的裤腰带?不是…龙王吗?” 想要验证是不是龙王,除非用落宝金钱再刷落一次法宝。 晋安沉吟了下。 “敕封!” 消耗阴德二千! 然后,晋安听声辨位了下龙王消失的方向,快步追上龙王。 晋安这次的运气很好。 他没有跟丢龙王。 瞅准一个安全距离,晋安两手把落宝金钱搓热,落宝金钱在他手里越是摩擦越是热乎,然后趁热打铁的晋安,对着龙王渐行渐远的背影,再次在心里默念那个让他好羞耻的咒语:“呔,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叮的一声脆响。 远处。 有什么东西被落宝金钱刷落。 好在被龙王迈步声遮盖住。 若非晋安时刻关注,他也听不到这声动静。 与此同时,晋安五脏仙庙里的脏炁,一下少了三分之二。 晋安不惊反喜,人乐得龇开牙。 果然。 敕封次数多了,能增加落宝金钱使用次数。 道术! 探囊取物! 晋安这次果断抬手朝龙王方向一招,这是他刚才琢磨出的探囊取物与落宝金钱的相互搭配。 手掌微微一沉,一凉。 掌心中已经多了一物,那是一枚碎玉,碎玉表面精致,似鬼斧神工般刻有神秘符号,道家符箓一样的神秘花纹,拿在手里厚实,历史古拙感。 “……” 这样的碎玉,在他身上就有一模一样的一枚,这是他见到的第三枚神秘碎玉了。 碎玉就是血光之灾。 而他身上现在有二枚碎玉,那就是二倍血光之灾。 晋安有心想跟上龙王,继续薅龙王的羊毛,可他五脏仙庙里的脏炁已经不够,现在哪怕是敕封也施展不了落宝金钱了。 除非是被动触发。 可鬼知道落宝金钱什么时候被动触发?而且被动白送来的,一听就不会出啥好东西。 没听过天上不会白掉馅饼吗? 咳咳。 刚才第一次刷落条裤腰带纯属是意外。 晋安在水雾中,跟着前方朦朦胧胧的擎天黑影,跟了一段路后,最后噗通一声落水声,龙王入水,沉入阴邑江,彻底失去踪影。 随着龙王的消失,弥漫在府城里的水雾,像是失去了维持,也开始了慢慢消散。 当发现水雾有消失迹象时,晋安没有再逗留原地,而是直接回了五脏道观。 今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注定会是个不平夜了。 他再逗留在外,平添许多暴露变数。 要万一被官府视为劫狱同伙,跳进阴邑江都洗不清冤枉了。 果然,当晋安一回到五脏道观,老道士匆忙追问他,刚才听到的龙吟声是怎么回事? 听说阴邑江里有条龙王,难道是龙王上岸了? 连老道士都能猜到是龙王上岸,满城百姓会更加坚信是阴邑江下的龙王上岸了。 果不其然。 天亮后,整个府城都沸腾了,满城百姓都在讨论半夜听到的龙吟声是怎么回事? 一开始还是私底下讨论。 总以为是自己听错。 可才半日后,就已经满城风雨,大家不再私下探讨了,改而茶楼、酒楼、肉铺、米铺…只要有人的地方,城中百姓都在讨论昨晚龙吟一事。 现在人们茶余饭后的唯一谈资,变成了龙王与劫狱。 到了黄昏,连说书先生都开始在讲有关龙王、龙王台的各种传说了,一时间满座爆棚,人气火爆。 本来很平静的府城。 一夜间。 忽然一下子变得满城百姓都在讨论龙王了。 现在民间一共有三种说法。 阴邑江断流肯定是跟龙王上岸有关,龙王上岸是为了惩罚,惩戒冒犯祂的凡人。 这种说法比较愚昧无知,大多是老人信得多,总把一切不顺都归为是上天惩罚。 逆来顺受。 主动接受命运。 不敢反抗天意。 老天爷要谁死,那都是命,被老天爷收走性命那都是活该,肯定是恶有恶报,平日里坏事做绝了。 第二种说法是持中立态度。 说最近又是阴邑江接二连三断流,又是死了那么多人,搞得大家人心惶惶,估计是龙王台钉死了龙王的那四根旱骨桩失灵,龙王从龙王台、龙王庙脱困了。 所以最近才会搅风搅雨,上岸掀风作浪,处处食人,目的就是报复武州府。 报复它被困在暗无天日的龙王台下数百年之仇。 武州府惹怒了阴邑江下的龙王。 龙王放出了千窟洞里的千尸。 誓要血洗武州府,沿岸村庄、城镇、府城,恶龙复苏了。 这第二种说法,是流传最广的。 因为这个说法,是最贴近民间对阴邑江龙王的种种传闻。 这龙王当年就是害人太多,年年翻江倒海,阴邑江洪涝泛滥成灾,所以才会被风水高人用四根旱骨桩钉死在龙王台下。 所以这种说法,信得人最多。 人心惶惶的民间百姓们,已经开始讨论着,要不要继续拿猪马牛羊献祭给阴邑江里的龙王,把龙王喂饱了,就不会上岸害人,吃人了。 至于最后的第三种说法,则听起来有些邪乎了,跟府尹有关。 龙王上岸跟府尹有关,也不知是谁先流传出来的,虽然流传得并不多,但在茶楼、酒楼、饭馆…但总能听到有人在有意无意谈起这事。 到底是谁最先传出跟府尹有关的,已经无从查起。 第三种说法是,其实龙王上岸,其实是龙王看上了府尹之女,想娶府尹之女为妻,当龙宫里的水神娘娘,所以这才有了盗墓又劫狱的一出,娶不到活人就娶死人,一定要娶到美貌惊若天人的府尹之女。 甚至有传言说,府尹之女其实没死,而是诈死的,要不然被抓到的那个疯掉盗墓贼,为什嘴里一直喊着陵墓里是空的?府尹作为朝廷大员,位极人臣,自然是看不上什么龙王,所以府尹用了个暗度陈仓之计,为的就是避开自己爱女被配**,献祭给阴邑江里的龙王。 以前龙王还没被钉死在龙王台下时,人们为了祈求风调雨顺,没少把妙龄少女当作祭品投江给龙王,龙王龙宫里早就妻妾成群了。没后宫佳丽三千,也有美人一千,堂堂府尹之女去了估计连个正妻位置都没有。 府尹不肯让爱女送死,哪知这龙王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定要娶府尹之女当龙宫里的水神娘娘,人活着时候娶不了热乎的,死后连凉掉的尸体都不放过,当真是为爱痴狂,用情至深。 …… …… “我呸它个用情至深。” “小兄弟,依老道我说,那龙王分明就是在馋弟妹的身子,下流,下贱。” “无耻!” 一家茶楼,老道士脸上神情忿忿,为晋安打抱不平道。 “小兄弟,看来你的猜想没错,有人在借龙王上岸的事,造谣生事,恶意中伤府尹大人。” “要是他们知道,弟妹连同心金锁都送给小兄弟你了,就不会再这么造谣了。” 老道士继续为晋安打抱不平着。 要说府城里哪里消息最灵通,自然是鱼龙混杂的茶楼了,今天,晋安、老道士、削剑都在茶楼里听着有关昨晚的消息。 就在刚才,他们听到了邻桌有人在讨论龙王上岸,就是跟府尹之女有关。 老道士立刻就表情忿忿。 晋安对这些谣言,倒是并未太放在心上,他见天色已不早,于是开始返回道观。 哪知。 晋安这次回道观,却碰到了让他意外的人。 道观门口他碰到了善能法师! 晋安一怔。 正文 第177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5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晋安道长。” “陈道长。” “削剑施主。” “贫僧这次入夜来观里叨唠,没有打扰到晋安道长的休息就寝吧?” 善能法师双掌合十,和善的脸上带着慈祥笑容,一一行礼说道。 晋安怔了几息。 这才反应过来。 “善能法师太客气了,您是受到尊敬的释迦高僧,自然是欢迎至极。” 晋安身子一侧,给善能法师让出一条路来。 “善能法师你用过晚膳了没?” “正好小兄弟和老道刚从外头回来,还没来得及吃晚膳,善能法师今晚在观里一行字用晚膳吧。” “老道我这就去后厨烧火做饭。” 一直道佛是仇家的老道士,这次一改常态,对善能法师热情,客气说道。 善能法师双手合十的宣唱了句佛号:“南无阿弥陀佛,陈道长太客气了,贫僧的肚子还不饿,怎能劳烦陈道长为我这么个不值钱的老和尚跑前跑后忙碌……” 老道士热情说道:“不客气,一点都不不客气。” “善能法师你先跟小兄弟聊聊,老道我很快就做好晚膳喊善能法师。善能法师你今晚算是有口服了,能尝到老道我亲自大展身手,老道我最拿手的就是麻辣豆腐和地三鲜,全是素斋。” 老道士说完,已经屁颠屁颠转身朝厨房方向走去,边走还边热情朝善能法师喊,晚膳很快就好,一定要留在观里吃顿晚膳。 半个月前在岭前乡。 晋安、老道士、善能法师三人一起做法事,替那些枉死胎儿做法事超度过几天几夜。 几人间的关系并不算陌生。 老道士跟善能法师早就熟络。 “削剑你去帮帮老道,这么多人的晚饭,他一个人又是淘米,又是洗菜,又是烧火做饭,估计会忙不过来。”晋安朝削剑喊道。 “好,师父。”削剑点头。 目送削剑转身离去,晋安见善能法师还要开口,他哈哈笑说道:“善能法师,您不需要跟我们太过客气,大家在岭前乡怎么说也是共患生死,供同行做过法事超度亡魂,您的慈悲为怀胸襟,早已折服了我们几人,留您用晚膳是理所当然。” “善能法师不要再客气。” 晋安一边说一边已将善能法师请进道观里:“善能法师不要站在外头,晚上夜风大,先进道观里喝口温茶暖暖身子。” “那今晚就叨唠到晋安道长和五脏道观了。”善能法师慈祥和蔼说道,然后抬脚一跨,进入入夜后的道观里。 晋安则留在后面关门。 此时的道观外,整片天地都已经入夜,天色完全黑沉,路面在月光下昏暗不清,善能法师来到五脏道观时,手里并没有火把或灯笼。 黑夜一点都不影响善能法师的出行。 善能法师是白龙寺的得道高僧。 想来这点黑暗对善能法师的影响不大。 就如晋安如今的实力,也能做到勉强夜视。 砰。 道观的门庭合上,晋安手里提着灯笼,在前头带路,一路将善能法师带往私人后院。 这一路上经过还未修缮完毕的大殿,善能法师毫不吝啬赞叹。 看着还没扩建完的道观,忽然,善能法师心生感慨:“贫僧自幼就被父母送入寺院出家修行,那个时候的贫僧,还不懂什么是佛,什么是世界大若浩瀚之海,只知进了寺院就能吃饱饭,所以从小便参拜佛祖,擦拭佛祖座前灯油,为佛祖看守香火不灭…每日兢兢业业,从一个小沙弥到小和尚,小施主,从小到大。” “那个时候的贫僧,天性愚钝,一段经文别人一日三省即可领会,贫僧十天半月都悟不了其中道理。所以贫僧自小开窍慢,不懂什么是佛法,什么是佛理,什么是佛性,也不懂为什么世人都喜欢跪下来参拜佛祖,只知道我爹娘养不起我,我只有留在寺庙里才能不饿死街头。” “所以,我比其他小沙弥,小和尚更要加倍刻苦,流汗,只能日日夜夜勤奋诵经参拜佛祖;别人一天抄一遍经书我便反复抄经书三遍、五遍,抄了三十几年经书,我甚至把白龙寺藏经阁里的经书目录倒背如流,重新将白龙寺藏经阁经义梳理一遍,让后世之人更好查找佛经;每天都尽力把佛祖座前擦得一尘不染;佛祖座前灯油、香火从未有一刻断过,每隔一个时辰都为佛祖换一次香烛,为佛祖守住清静、宁静……” “多亏我有一位好师父,我师父为我在方丈面前数次求情,所以即便我到了弱冠之年,而立之年,一直与佛无缘,依旧还是被方丈留在寺里,才能心无旁贷的抄经书抄了三十几年。每每想到恩师和方丈,贫僧都会心怀感恩。” “终于,勤能补拙,到了不惑之年,贫僧突然一夜开窍,藏经阁里的经发要义开始无师自通,十大佛经、十大般若经、四阿含经,贫僧在佛祖座前灯油感悟我佛慈悲,福慧两足尊,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 晋安在前头带路,静静聆听着善能法师的回忆,人老了,最容易追忆过往岁月。 此时两人恰好经过野隐亭。 当初晋安修建这座野隐亭的用意,就如亭子上挂着的二块牌匾—— 小隐隐于山野,大隐隐市朝。 借助山林清静隐修,沉浸于独立于世的世外桃源,妄称自己已看破红尘的,充其量只能算是逃避现实的小隐。 反而是能在世俗吵杂的干扰中,依旧物我两忘,不忘初始,心境不沾尘埃者,才是真正得大道者。 就如五脏道教。 五脏道观。 晋安对五脏道教给予了非常高评价。 “小隐隐于山野,大隐隐市朝……”善能法师看着野隐亭里的牌匾,反复咀嚼其中意境。 “阿弥陀佛。” “贫僧一直以为只要潜心修行,参悟佛法,就能寻找到拯救世人脱离苦海的方法,终有一日能找到我佛彼岸。可贫僧又何尝不是在自欺欺人,在白龙寺躲了一辈子,却忘了佛祖经三大阿僧祗劫才成佛。” “贫僧直到此时才幡然顿悟,贫僧果然从小没有慧根。我还是那个我,从没有什么佛性,佛心。我还是那个怕饿死而苟且偷生躲在白龙寺里的小沙弥,小和尚。” “贫僧抄了一辈子经书,却还在那自以为是的沾沾自喜,以为接近了佛祖。实则连人心叵测都还未悟透,思想浅薄,目光短浅,又怎能领悟得了‘佛祖经三大阿僧祗劫才成佛’的典故,又怎能参悟佛的十一种苦:生、老、死、愁、悲、苦、忧、恼、怨憎会、爱别离、所求不得。” “南无阿弥陀佛。” “善能法师您过谦了,您在我心中一直都是位得道高僧。”晋安也不知这时候的自己,该如何劝说这位白龙寺高僧。 毕竟他未经历过善能法师的人生,并不清楚善能法师此刻看着野隐亭里的二块牌匾后的心境变化。 他连佛祖三劫,佛有十一种苦的典故都不知道。 才二十出头的他,不管是心境修行,人生阅历方面,肯定都不如眼前这位慈眉老僧。 眼前这位白龙寺高僧摇摇头:“这并不是贫僧的妄自菲薄,过分自谦。” “在以前,贫僧一直以为,我自小入白龙寺,日日夜夜叩首念经,始终不忘初心的守在佛祖座前一辈子,从不让佛祖座前有一片尘埃,就是我对佛祖最大的献身。甚至还有些沾沾自喜,认为全寺里没人能及得上我对佛祖的敬意。” “可今日看着五脏道观的扩建,五脏道观焕然一新,蒸蒸日上,从原先的一座大殿扩建为如今的三座大殿,处处都在日新月异,自从晋安道长入住五脏道观后,昔日的没落五脏道观,在晋安道长手中发扬光大,蒸蒸日上…贫僧不由心生感慨,晋安道长这种直面大黑暗,在黑暗中,打破天狗吃日,然后在万丈光芒中浴火重生,守得云开见晴朗,才是最难最困苦最难能可贵的品质。” “贫僧那点沾沾自喜的小作为,在晋安道长面前,自惭形秽,自叹无法做到比晋安道长更好。” “晋安道长才是大隐隐于市朝的真正得道高人,贫僧抄了一辈子佛经,《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地藏菩萨本愿经》、《华严经》、《楞严经》、《金刚经》…却还没抄明白一颗佛心,贫僧活了这么久,依旧没变,依旧还是那个小时候被饿怕了肚子,一辈子躲在白龙寺只想吃饱饭的小沙弥,小隐隐于山林就是说得贫僧。” 善能法师慈祥和蔼的面孔,说着说着,摇头叹息一句。 佛祖当年在菩提树下证悟成佛后,第一句话是:“奇哉,奇哉,一切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但以妄想执着不能证得。” 他这声叹息,是叹他看破虚妄得太晚。 叹他为什么不早点来到五脏道观见一面晋安道长。 叹他的菩提树就是五脏道观里的这座野隐亭。 …… …… 五脏道观的私人后院。 这里只有晋安、老道士、削剑能进出,平日里是不对香火信徒开放的。 晋安屋子里。 灯油明亮。 “善能法师,距上次在岭前乡一别,已快有一个月,不知肉身佛的事,善能法师调查得怎么样了?” 晋安请善能法师在一张方木桌前坐下,主动为他和善能法师倒一杯凉开水。 善能法师谢过晋安后,这位祥和老僧点点头:“还算顺利。” “多谢晋安道长挂心。” 晋安好奇问:“不知这次有那么多肉身佛遭佛祖所弃,是因为什么原因?” 善能法师双手合十,宣唱了句佛号,慈眉善目说道:“能在府城里,有晋安道长这里这么片难得的清静,贫僧就不让佛门那点烦心事叨唠了道观清静,佛门自会清理门户。” 晋安见善能法师不愿多说,沉吟了下,倒也没再执意多问。 或许是因为家丑不可外扬。 善能法师心有顾虑。 免得把晋安和五脏道观的无辜者,都拖下了水。 “好,此事不再提。” 晋安松开皱起的眉头,然后朝面前的善能法师问起另一件事:“善能法师,不知上次在岭前乡走阴时碰到的那个鬼胎,后来善能法师返回白龙寺后,有没有调查出来线索来了?” 当听到晋安这句问话,善能法师再次双手合十,低眉宣唱一句佛号:“阿弥陀佛,贫僧知道晋安道长一直在等贫僧消息,所以贫僧不敢有怠慢,已经调查出一些眉目。” “哦?”晋安眉头一动。 然后迫不及待催问:“那鬼胎究竟是什么来历?” 善能法师:“那其实并不是鬼胎,而是一个小旱魃。” 旱魃? 小旱魃? 晋安一愣,这消息实在太令人意外。 “等等。” “阴邑江最近接连几次断流,会不会就是跟这头小旱魃出世有关?” 晋安大胆猜想道。 然而善能法师却是摇摇头:“数月前的阴邑江断流那次,这头小旱魃还未成气候,应该不是这头小旱魃带来的干旱,赤地千里。” “而且旱魃有一特性,那就是旱魃出,则滴雨不下,沃野大旱。” “最近几次的阴邑江断流,只是断流,但梅雨季节正常,田埂里的庄稼长势也良好,应该不是这头小旱魃造成的一夜突然断流。” 晋安仔细一想,也认为应该是跟小旱魃无关,可他接下来又想不通了,既然阴邑江的接连几次断流,都与小旱魃无关,那么那伙古董商人培养出小旱魃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有句话叫无利不起早。 晋安不信这一切只是巧合。 接下来,按照善能法师所说,那伙古董商人,应该是无意或有意,得到了一个小旱魃。 然后利用淫祀五通神,本想让有贵人命格的何府大夫人怀上鬼胎,再把胎儿形态的小旱魃种入大夫人肚子中。 借用大夫人的贵人命格来养尸气。 让小旱魃脱胎换骨。 变成更凶戾的东西。 尸初变旱魃,再变即为犼。 那伙古董商人应该是在培养“犼”。 但中途出了意外,大夫人是贵人命,又有何府里高人布局的风水大局护佑,淫祀五通神没害到大夫人,转而反噬向张氏,夜夜笙歌,鬼使神差的让张氏怀上鬼胎。 后来没办法。 那伙古董商人只能借张氏肚子,继续培养小旱魃。 或许他们也是不得已,要尽早把小旱魃种入张氏肚子里,让张氏肚子里的阴物鬼胎献祭给小旱魃,助长小旱魃身上尸气、阴气、煞气,要不然小旱魃太脆弱,活不长久? 小旱魃是僵尸里的凶物,把一个小旱魃种入活人肚子里后,张氏神智开始受到天性残忍嗜杀的小旱魃操控。 一开始是先吃活鸡活鸭等活禽。 随着小旱魃越长越大,胃口变大,开始吃其她孕妇肚里胎儿的胎气与三魂六魄。 后来受到小旱魃控制的张氏,在岭前乡闹出动静太大,又或者在此期间张家上下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秘密,所以引来那伙古董商人的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所以当当地官府火速请来白龙寺高僧,大夫人带着晋安来到岭前乡时,才会什么线索都查不到。 至于那伙古董商人在临走之前,为什么还要要走何老爷大伯的生辰八字,十有八九估计是贼心不死。 还在惦记着大夫人的贵人命和肚子。 想拿大夫人与何家人献祭给小旱魃,培养小旱魃成更厉害的“犼”。 听完善能法师的话,晋安目露沉吟。 他原本以为那伙古董商人种鬼胎,只是为了害人性命,拿人钱财,替人扫光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 后来发现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那伙古董商人的真实目的,实际上盯上大夫人和何家上下,想要在无头村改人命格。 可现在他又从善能法师这边听,到了另一个更为意外的消息。 小旱魃出世。 那伙古董商人的真实目的,居然是想培养出传说中的“犼”? 晋安一双眉头,越皱越紧。 接着,他把昨晚看见的事,跟善能法师一说,并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善能法师,我怀疑昨晚的爆炸、劫狱、龙吟、龙王上岸,都是有人在借阴邑江龙王,在装神弄鬼,祸水东移。” “或许,这件事跟府衙最近打算下英雄帖,广招府城里各大道观、佛寺下阴邑江,千窟洞,铲除龙王,调查阴邑江最近为什么接连出现反常天象有关。” “这原本只是我的个人猜想,并没有太大把握,但您猜我今天在府城里听到了什么谣言?有暗中的大手,借着龙王上岸这事,开始造谣中伤府尹。” 晋安眸光冷笑:“他们这是在逼宫府尹呐。” “逼迫府尹早下决定,下阴邑江找千窟洞,找龙王。” “恐怕府尹也早已看破背后大手的阴谋,有心跳出这个困局,但无奈现在满城风雨,正如‘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前的肃杀气氛,现在民心乱了,这事已经由不得府尹肯不肯了。” “府尹要想稳住民心,就必须尽快下阴邑江,平定龙王。” “善能法师您说,这次龙王上岸的幕后黑手,会不会也是那伙古董商人在推波助澜?”晋安深呼吸口气。 “只是我有一事,一直想不明白,这些人这么大费周章,推波助澜想下阴邑江寻找龙王,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们真有那么好心,斩妖除魔,斩下龙王龙头,还阴邑江两岸百姓平安?” 晋安之所以会猜想是古董商人所为,他心中其实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 阴阳先生村子里的斩蛟刀被夺。 府城这边又是龙王台,龙王庙,又是龙王。 这一切太巧合了。 所以他才会联想,这次的龙王上岸案,跟那伙一直神神秘秘的古董商人有关。 斩蛟刀斩龙王吗? “或许,贫僧已经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了。”听完晋安关于昨晚的事,善能法师目露惊讶。 说着。 善能法师从袈裟内拿出一物。 那! 赫然是一枚晋安再熟悉不过的碎玉! “四相局里的昌县白虎局已破。” “这个白虎局,是昌县的一座棺材寺庙、一尊被封困了千年之久的女子。” 晋安闻言一怔。 正文 第178章 断天绝地四象局:少阴局、少阳局、太阴局、太阳局 “四象局?” “昌县白虎局?” “那是什么?” 晋安看着善能法师拿出来的熟悉碎玉,忙问善能法师这碎玉究竟有什么用? 他脸色肃然。 凝重。 或许有关这碎玉的秘密,今晚通过善能法师,终于能全部知晓了! “通道出现?” “大争之世要来了?” “这又是什么?” 晋安看着面前的善能法师,心中有太多太多疑问了。 “晋安道长你见过罗庚玉碎片?” “贫僧在晋安道长脸上看到了惊讶表情?” 善能法师抬起一对白眉望了眼晋安。 晋安发现自己终究还是太年轻了,这么容易就把内心变化表现在脸上。可他仔细一想,或许这也正是因为他对善能法师内心充满敬重,所以对善能法师的戒备之心减轻许多,所以在善能法师面前才不会那么刻意伪装自己。 “我的确见过…罗庚玉碎片。” 晋安主动承认。 还不等晋安解释,善能法师已经慈眉打断晋安:“晋安道长秉承本心行事即可,无需向世人解释。” 接下来。 善能法师开始详细说起他所知道的一切。 罗庚在道家又名罗盘、罗经、罗庚、罗经盘等,能分阴阳,定日月。 大约十年前,长盛不衰的阴邑江,离奇一夜断流,石牛驼着石椁现世,一位道家高人效仿圣人骑牛化胡出关的典故在修炼屍解仙。 这事虽然在民间知道的人不多,但在当时的道佛修行界震动很大。 只可惜。 顺应天命者悲,逆天改命者死。 最后这位修炼屍解仙的道家高人前辈,还是没能躲过天劫毁尸,被一伙村民给开椁毁尸了。 当时石椁里除了半肉半骨的道长外,还有几样道家宝贝,但都被村民们,连同屍解仙的高人尸体一起,用一把大火烧掉了。 当时那些村民们都很害怕,以为自己从干涸的阴邑江下打捞出一具邪尸,都担心会诈尸起来食人,所以一把火烧掉后便逃命一样的离开了。 只留下一名老实巴交的村民负责看守大火烧光尸体。 但这名村民人看着老实巴交的村民,看着雄性燃烧的火光,心思却起了歪念。 他在村里穷苦了一辈子,打了四十年光棍,连个娘们的手都没牵过,走在路上看到母猪都觉得眉清目秀。 因此。 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发笔横财,然后娶个大奶大屁股的婆娘,为他生几个儿子,也算是留了后,不至于到他手里断了根。 人越穷越容易得穷病。 这人一旦得了穷病。 连死都不怕,一根死脑筋走到底的只想发财。 于是在那晚。 这村民从石棺里偷出了一件道家东西,这件东西,就是后来的罗庚玉。 这罗庚玉可不是普通的罗盘。 民间常见的罗盘,有三合罗盘、三元罗盘、玄空飞星罗盘、阴阳罗盘、八宅罗盘等。 但这罗庚玉,却结合了三合法、三元法、玄空法、八宅法、乾坤国宝、龙门大八局水法等于一身。 所以可想而知,这罗庚玉有多么不凡了。 它是道家至宝,能定十天干十二地支,二十八星宿、七十二龙…… 屍解仙修行方法里,有坐死空谷、有立化幽岩、有水火荡炼、有火解、有水解、有兵解、有剑解等,这位屍解仙前辈修的就是水解法。 屍解仙条件苛刻,逆天改命,容易引来各种天灾人祸劫数来毁尸,所以这位修屍解仙的前辈,给自己找了一个洞天福地宝地当墓地,专心修炼屍解仙。 而那枚罗庚玉,就是路径图,记载了一处洞天福地的路径。 这位道家高人原本是在洞天福地里修行屍解仙的。 但十年前康定国四象局被破,康定国龙脉受到惊动,洞天福地震裂出缺口,让屍解仙的尸体流落到外界,被天道视察到有人在逆天改命修行屍解仙,于是降下劫数,堂堂屍解仙高手被一伙村民毁去了肉身。 真是时也命也。 天道循环。 谁也躲不过去命中终有一劫。 可悲。 又可叹。 说清了罗庚玉的来历与作用,再说明那名村民偷偷盗走罗庚玉后,一直想找人出手掉这枚罗庚玉。 可哪知。 这罗庚玉或许是与世隔绝太久,然后又是接触空气,又是经历火烧,又是保存不当,再加上历史太久,罗庚玉还没找到上家,已经如琉璃镜一样裂成了无数碎片。 那村民不死心,继续找上家接盘,这碎了的玉石自然是值不了几个钱,根本就没人要。 后来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不舍得卖碎玉的那村民,把碎玉埋在自家屋子地基下,继续过着穷困潦倒的日子。 直到几年后,一次泥石流把这位村民埋死,他都没做成发财梦,这就叫天道循环,苍天从不饶过谁,不义之财如流水。 倒是这次的泥石流,把被埋在地基里的碎玉给冲到了出来。 后来有下游村民陆陆续续在溪流里捡到碎玉,拿到城里卖钱,屍解仙石椁里还有一枚罗庚玉流传事就此轰动传开,被修行界人知道。 于是。 一场血雨腥风的争夺就此展开。 因为这罗庚玉不是普通罗盘,它是地图,能指引大家前往在阳间已消失数千年之久的洞天福地。 是进入洞天福地的重要钥匙。 洞天福地。 那可是道教圣地。 钟天地之灵秀。 天下能人异士心中的修行圣地,天材地宝多如牛毛,千年神药多如路边萝卜、野草。 连佛祖见了都要起贪欲。 道教洞天三十六,福地七十二,在阳间消失得太久太久了,久到康定国甚至鲜少有人能知道有关四象局,山神的传说。 就着灯油,一道一僧继续秉烛长谈。 善能法师继续往下说。 四象局分别是少阴局、少阳局、太阴局、太阳局,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每一处方位都打下一根生桩,当作镇物,用来镇压山川风水,龙虎变幻,使康定国变成一个潜龙在渊局。 太阳局的镇物是南方离火朱雀。 少阳局的镇物是东木青龙。 太阴局的镇物是北水玄武。 少阴局的镇物是西金白虎。 …… 这四象局究竟是谁人布局的?又是谁人改变了万万人的命运?因为历史长河太过长远,亘古以来,有关的笔札、古籍、宫廷记载,早已在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天下大势更迭中,在战火里消失殆尽,成了道佛两家至今以来的未解之谜。 若非善能法师早年在白龙寺藏经阁抄录了半生经书,重新整理藏经阁经书目录,他也无法详尽得知这些上古秘辛。 因为四象局的记载早已遗失,自然也就无人知道这四象局分别设在哪里。 但这一切在十几年前。 发生了变化。 那一年,武州府昌县里有一座棺材寺庙被神秘者毁去,世人这才知道四象局的西金白虎局居然在武州府昌县。 而这西金白虎局的生桩镇物,是一名被封困在喇叭瓮棺材寺庙里千年之久的女子。 当道佛高手赶到时,四金白虎局已破。 作为镇物的泥塑像头颅丢失。 白虎断头。 凶兆之相。 后来,道佛两家高手联手,重新封禁了棺材寺庙。 但四象局的西金白虎局已破,恐怕是有人在故意破坏四象局,企图打破禁锢,放出传说中的山神…… 好在不幸中的万幸是,时间流逝十几年,四象局剩余的三局未出现异象,说明破坏西金白虎局的人,暂时还未找到剩余三局方位。 可即便如此,四象局如今不全,四象八卦出现缺漏,天地大势不再完整,剩下的三局迟早也会相继出现松动。 到那时,禁锢消失。 潜龙在渊失败。 山神复苏。 生灵涂炭。 “白虎断头,白虎断头……” 晋安总感觉这话怎么越听越耳熟,像是在哪里听过,他仔细一回想,这不就是当初他在昌县第一次遇见老道士时,老道士给白棺凶主迁坟时,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吗。 这一刻的晋安。 心头思绪如潮涌。 掀起惊涛骇浪。 西金白虎局的生桩镇物,就是白棺里的那位大凶主吗? 山神…… 又为什么要以人命去填一个天地大局,不计代价的去禁锢山神? 这里的山神,会是神话里的山神吗? 晋安思绪杂乱。 一双眉头越皱越紧。 过了许久,晋安才慢慢压下心中的吃惊,他深呼吸一口气平稳心绪后,然后吃惊问善能法师:“为什么善能法师您每次谈到四象局时,一直反复提到山神?” “山神是什么?” “为什么要防止山神复苏?” 然而,就连善能法师也不知道山神的具体情况,因为四象局已存在了数千年之久,有关四象局的历史真相与秘辛,早已经随着岁月黄土,长埋在黄沙下,不复存在了。 善能法师也只是从先人的零星笔札中,知道一星半点。 “山神,大恐怖。” “举世皆敌。” “这片大地上的曾经几大王朝,面临山神时,都会同仇敌忾,放下所有恩怨,共同抗击山神。” “这是贫僧在白龙寺藏经阁的先人笔札中找到的,有关于山神的少有记载。” “可惜有关山神的记载不多,似乎关于山神的任何字眼都是讳莫如深的存在,先人们不愿意多提及。” 善能法师继续说道:“据先人笔札描摹的上古世界,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人命在那时候就是食粮。后来有了四象局,禁锢天地灵秀,给世间套上枷锁,灵气稀薄,沧海化为尘土,佛祖全都圆寂,道祖全都羽化,洞天福地寂灭,世间强者都不复存在,死的死,隐匿的隐匿,苟延残喘的苟延残喘,山神全都在幽雾中生死不知,人类这才有机会主宰天地一角,繁衍生息出了如今的人道盛世。” “那是一场悲壮的牺牲。” “人道大能们甘愿牺牲自己,化作枷锁,也要为后人向天借来万世太平。” “但是这四象局有利也有辟,天地灵气稀薄,给世间套上枷锁,既禁锢了最恐怖的山神,同时也禁锢了人道高手的境界极限。” “算是得之东隅失之桑榆。” “只是,如今随着四象局不全,阳间枷锁被打开,贫僧发现,这十几年里康定国各地出现高手的人数,明显在增多,每年都有天赋异禀的天才冒头,高手突破越来越多。这说明枷锁的影响正在逐渐减弱,人道高手、天才、能人异士数量在变多,就连民间近些年出现的阴祟难度也开始越来越难以应付。当枷锁彻底打开的那天,桑田重新化为沧海,枯竭的黄泉再次人头漫漫,山神复苏人间。” “大争之世…要来了。” / Ps:3k500字,只收费3k字,又是免费送500字的一天QAQ。。 正文 第178章修改出错,已经修复 给跪叻。 上一章一共3600字。 只收费3k字。 后面添加的600字,是免费,不收费。 但问题就出现在这叻,因为忙中出错,复制免费600字的时候,不小心把废稿200字也复制进去。 其实就是结尾多复制叻200字废稿,大佬们无视掉结尾200字废稿即可。 重新退出app,再进一次app,即可自动刷新新内容。 0:14分钟后阅读的大佬们,不受影响。 《白骨无极》第178章修改出错,已经修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白骨无极》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biquger.com 正文 第178章修改出错,已经修复,抱歉 给跪叻。 上一章有效正文一共3600字。 只收费3k字。 后面添加的600字,是免费,不收费。 但问题就出现在这叻,因为忙中出错,复制免费600字的时候,不小心把废稿200字也复制进去QAQ。。 其实就是结尾多复制叻200字废稿,大佬们无视掉结尾200字废稿即可,结尾到“大争之世…要来了。”…之后的内容是废稿。 大佬们重新退出app,再进一次app,即可自动刷新新内容。 0:14分钟后阅读的大佬们,不受影响。 抱歉。 抱歉。 抱歉。 这次复制送字数粗心大意叻,忙中出错。 《白骨无极》第178章修改出错,已经修复,抱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白骨无极》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biquger.com 正文 第179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这一夜与善能法师的交谈。 让晋安知道了许多秘辛。 小旱魃。 上古四象局。 山神。 罗庚玉。 洞天福地。 大争之世要来了。 按照晋安和善能法师的推演,那伙古董商人应该是盯上了武州府的洞天福地。 那处洞天福地要么就是在千尸窟里,要么就是跟阴邑江下龙王有关,所以才会这么大费周折的搞出一连串事件来。 在与善能法师探讨的时候,晋安又想到另一件事…… 善能法师之前说起过,他抄经书三四十年,后来在不惑之年一夜开窍,一夜参悟透佛法,该不会…善能法师的一夜开窍,是十几年前阳间枷锁被打破后第一批受到影响的人吧? “晋安道长,不知你对释迦的佛法怎么看?”身披袈裟的善能法师,笑看着坐在对面的晋安。 晋安疑惑:“善能法师何出此言?” “阿弥陀佛。”善能法师只是双手合十,宣唱一句佛号,笑而不语。 一切似乎在不言中。 恰在此时,厨房传来饭菜香气,老道士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小兄弟、善能法师,可以开饭了。” 堂屋,老道士已经摆好碗筷。 一共是四副碗筷。 晋安的。 老道士的。 削剑的。 善能法师的。 今晚的饭菜,看得出来老道士做得很用心,做了满满一大桌饭菜。 红萝卜炒豆腐皮、 红萝卜炖豆腐汤、 麻辣豆腐、 地三鲜、 素炒丝瓜、凉拌竹笋、炒茄子、炒豆腐皮、焖豆角、干锅圆白菜。 桌上一共摆出十道菜,九菜一汤,色香味俱全,看得出来老道士今晚是真的下了一番苦功夫。 除了红萝卜炒豆腐皮,看着黑不溜秋的,一看就是烧焦了,就跟此时跟在老道士身后的削剑一样,脸和衣服上沾着锅灰,有些灰头土脸。 晋安看着一桌子菜,脸上表情惊诧了下。 道观里就三个人外加一头羊,道观里哪来的这么多蔬菜,做出这么多花样的菜来? 而且现在又是晚上,又是已经宵禁,就算是出去买蔬菜也买不到。 看来是老道士挨家挨户找街道邻居借来的蔬菜。 这桌饭菜,老道士良苦用心了。 “善能法师,老道我以水代酒,先敬你一杯。” 四个人坐下后,老道士主动朝善能法师敬了一倍,气血红润,一点都不显老态龙钟的善能法师,举起一杯茶也向老道士回敬一杯。 “今天贫僧来叨唠五脏道观,空手而来,忘了随礼,只带了一张口和空腹,反倒让陈道长亲自下厨,贫僧今夜来得唐突了。” 善能法师脸上带着过意不去的神情。 面对善能法师的客气,老道士不拘小节的性格大大咧咧说道:“有一句话叫有客自远方来不亦说乎,我老道今生敬佩的人不多,善能法师你是少有的其中一人。” “就凭你在岭前乡为那些无辜胎儿超度念经几天几夜,善能法师你就是值得我尊重的高僧,你这位贵客老哥,老道我这辈子交定了。” “今天我要与善能法师你促膝长谈一夜,谁来了都没用。” “善能法师来,吃菜,吃菜,别光顾着陪老道我聊天说话,尝尝老道我的手艺怎么样。”老道士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往善能法师饭碗里夹菜。 他把每道菜都夹一遍,很快就把善能法师的白米饭堆得冒尖尖。 “不是老道我吹,老道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山珍海味,各地名菜没吃过,但兜兜转转一圈后,最后发现还是家常饭菜最下口最延年益寿,所以老道我走南闯北的漂泊了大半辈子,经常赶不到城镇找到住宿地方时,那都是渴了喝山泉,饿了自己摘野菜起锅,困了拿天地当被盖,练出了一手不俗的家常菜手艺。就凭老道我这家常菜手艺,放在士大夫们最喜欢去的集贤楼,那怎么说也是大厨。” 老道士一边夹菜一边不断催促善能法师吃饭,吃菜,尝尝他的手艺怎样:“这些菜里,只有这道炒焦了的红萝卜炒豆腐皮是削剑为你做的,这是削剑连做了四五遍,做出来的卖相最好一道素菜了,老道我算是知道削剑的弱点是啥了。” 当说到削剑弱点时,老道士笑得乐不可支。 削剑一口一个三师弟,都快把他喊出心理阴影了。 这回总算是找到削剑弱点。 你武功再高,也怕下厨做饭。 “阿弥陀佛。” “自从贫僧从小被父母送入白龙寺后,寺院里都是大锅饭,再没吃过家常菜。” “贫僧被送入白龙寺时,岁数尚小,就连家在哪,父母在哪也都记不清楚了,再没陪在父母亲人身边吃过一顿家常饭。” “后来贫僧老了,贫僧每日吃斋念佛,就更没有机会品到家常菜了。” “想不到今日在道观里,跟着晋安道长、陈道长,还有削剑施主,倒是有口服吃到家人团团圆圆的家常菜…阿弥陀佛,贫僧开始有些羡慕起这五脏道观里的一砖一瓦,与世无争,潇洒洒脱了。” 善能法师不胜唏嘘。 随后,这位高僧捧起饭碗,开始大口大口扒饭吃,吃得津津有味。 这就是家常菜。 有了家。 才有了温馨与热闹。 不管刮风下雨,风吹日晒雨淋,内心有一个归宿,天涯之距也不过咫尺间,因为神游千里,灵魂始终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归宿。 “老道,今天辛苦你了。” “还有削剑你第一次下厨,今天也辛苦徒儿你了。” 晋安往老道士和有些灰头土脸的削剑饭碗里夹菜,这一顿晚饭,一桌四人吃得其乐融融。 咩—— 咩咩咩—— 堂屋外的傻羊,时不时咀嚼红萝卜,惬意得轻叫一声,红萝卜在它嘴里吃得咔嚓咔嚓脆响,光是听着就让人食欲大涨。 一轮明亮圆月高挂,照洒人间 道观堂屋里灯火如昼。 能听到夜下有傻羊的清脆咀嚼红萝卜声。 有老道士和晋安的时不时斗嘴声。 第一次下厨弄得有些灰头土脸的削剑默默吃饭。 善能法师这位高僧在今晚家常菜寻到了他儿时与家人在一起的味道,虽然小时候吃不饱,经常饿肚子,但儿时家常菜的味道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是家的温馨与记挂。 这不大的道观里。 气氛融洽。 温暖。 大家有说有笑。 推杯换盏。 这才是人间。 这才是人间正道啊。 这种人间潇洒,洒脱,哪怕拿天上的宫阙,琼楼玉宇也不换,因为神明住的地方太高处不胜寒了。 “感谢今晚晋安道长、陈道长、削剑施主请贫僧这顿家常饭。” “这人一老,就越是容易追忆过往,贫僧今晚叨唠各位已经太久,就不打扰晋安道长你们休息了,贫僧也是时候该走了。” “再次谢谢今晚这顿家常饭。” 当饭饱后。 善能法师开始提出了辞行。 老道士有些不舍的问:“老哥,今晚天色已晚,晚上的路不好走,不如就留在五脏道观里过一夜再走吧。” “今天老道我与老哥你一见如故,舍不得你这就走了。” 善能法师双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号:“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希望贫僧有关小旱魃的调查能帮到晋安道长,也算是完成了当初答应过晋安道长的约定,心里也算是了无牵挂。晋安道长、陈道友、削剑施主,就此别过,珍重。” 咩咩咩—— 这时一直在堂屋外院子里低头在箩筐里吃红萝卜的傻羊,也恰逢时候的叫了几声。 “羊施主也保重。” 善能法师慈祥一笑。 朝院里长得天赋异禀的山羊,双手合十一拜说道。 咩—— 晋安:“善能法师一路走好。” 老道士:“老哥一路多保重。” 晋安、老道士、削剑站在道观门口,目送善能法师离去,善能法师的身影在月光下渐行渐远,身体越来越淡,直至消散。 削剑眼里神色有些暗淡,不解问晋安:“师父,为什么好人都会不长命?师叔祖死了,善能法师也死了。” 面对削剑的问题,晋安的脸上神色复杂。 他第一次被削剑的话难住。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当三人回到堂屋时,饭桌上的四只饭碗中,其它三只空碗吃得空空如也,颗粒无剩,没有浪费一粒粮食,唯独有一碗米饭一口没动。 那碗米饭上插着两根筷子,老道士夹的菜,在米饭上堆得高高,一口未动,那一碗饭菜冰冷,发霉,不像是今晚才烧出来的热乎乎饭菜,倒像是已经放了十天半个月之久…… 有的茶,喝着喝着就淡了。 有的人,走着走着就散了。 明知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可依旧难以消去人走茶凉的心头落寞。 就好比这桌上的九菜一汤。 人生在世,不可能事事如意,总有一件遗憾事,十全九美,必有一缺。 可对于善能法师而言,这又何尝不是十全十美。 他答应过晋安,会帮晋安调查鬼胎线索。 如今他信守诺言赴约,完成了当日的承诺。 一辈子清誉。 保住了。 并没有丢了诚信,晚年不保。 所以也就走得没遗憾了。 米饭插两根筷子,这是死人饭,善能法师,已圆寂,今晚是他的一缕执念来赴约完成当日答应的诺言。 或许善能法师的圆寂是跟肉身佛案有关。 但善能法师最终都没说明他的死因。 晋安抬头望了眼头顶圆月,为什么头顶的月亮偏在人们离别时才圆呢?这是满天神佛离人间太远,已经看不到民间的苦难吗? 接下来。 晋安让老道士找来火盆、纸钱、纸元宝,三人蹲在道观门口,朝着白龙寺方向烧纸钱,纸元宝,为善能法师送行,祭奠。 当烧完纸钱,已是亥时。 晋安重新回到屋里,却意外看到在他桌上有一只佛门香囊,打开香囊,里面是一枚碎玉。 正是罗庚玉盘破裂后的碎玉。 如今晋安身上一共有三枚罗庚玉盘的碎玉了。 这是善能法师送给晋安的一份厚礼。 这份厚礼之重。 大出晋安意料之外。 若是在没有知道罗庚玉盘来历前,晋安对这些碎玉的感官,或许还不是那么重视。 可今晚与善能法师的秉烛夜谈,让他充分知悉了这罗庚玉盘碎玉有多珍重。 “师叔、善能法师,我又何德何能受你们这份大礼呢。” “一路走好。” 这一夜的晋安,心绪杂乱,无心修炼。 想不到当再见善能法师时,已是阴阳有别。 人生无常。 …… …… 翌日。 清晨。 今天的晋安,无心偷桃或偷苹果,空手来到道观对面的棺材铺。 而此时的五脏道观里又开始了新一天的大兴土木,泥瓦匠、木匠石匠们正在热火朝天的继续修建着五脏道观。 按照工期,再有十天左右就能完工了。 原本可以提前几天完工,主要是晋安在五脏道观里又新添加了一座功德殿,为五脏道人和玉游子立人间神像,所以多延期了几日。 “怎么?晋安道长今天心情不好?”林叔在棺材铺里折着纸钱,看着走进店铺的晋安,一眼就看出了晋安今天心情不好。 晋安点了点头:“林叔,我今天来是想问件事。” 林叔手中折纸钱的动作没有停,熟能生巧的快速折着纸钱,一边折纸钱一边疑惑看向晋安:“什么事?” “林叔,不知道你是否清楚,白龙寺的善能法师已经圆寂?”晋安说出了来意。 “善能法师圆寂了?”林叔惊讶看着晋安。 “晋安道长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事千真万确吗?善能法师是什么时候圆寂的?” “善能法师是白龙寺名望很高的得道高僧,如果善能法师圆寂,白龙寺理应会有昭告武州府各寺才对,这么大的事我还真没听谁说起过。”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善能法师刚圆寂不久,白龙寺还没来得及通知各寺院。” 晋安沉默。 这才是他最担心的地方。 “昨晚是善能法师头七回魂夜,善能法师回魂来五脏道观找过我。” 接下来,晋安把昨晚的经过,大致跟林叔讲了一遍。 头七回魂夜。 善能法师圆寂已经有七天。 “善能法师是白龙寺里有名望的得道高僧,善能法师圆寂已有七天,白龙寺最近一直都平静,为什么要隐瞒下这事?” 林叔的问题,也正是晋安所想不通的问题。 但因为肉身佛这事,事关佛门清誉,晋安也不好对林叔提起,所以这事他只能自己闷在自己肚子里。 是白龙寺内部出了什么问题? 还是肉身佛有问题?事关佛门清誉,白龙寺不想家丑外扬,有意淡化事件影响? 正文 第180章 阴邑江涨潮!水神娘娘! 五日后。 哗哗—— 哗哗哗—— 天上乌沉乌沉的,下着连绵阴雨。 梅雨季节过后是进入七月,也是最容易发大水的雨季,这雨一下,已有五天。 阴邑江。 轰隆隆! 随着上游雨水频繁,阴邑江水位上涨,江水奔涌如一条黄浊蛟龙在翻江倒海,声势震天。 翻江倒海的黄浊蛟龙到了府城这片开阔地后,江水如被降龙伏虎住,又变得平静下来。 仿佛这府城的选址之地。 就是一处天地大势阵眼。 能够困煞。 镇压诸邪作祟。 但在这平静之下,还是阻止不了上游雨水泛滥,导致下游水位正每天都在上涨。 如果上游洪涝不及时淤堵或疏导,洪水迟早要殃及到地势开阔的府城这里,到时候一马平川的府城,恐怕要变成赤水千里之地。 此时的江岸上,有不少百姓正在朝阴邑江不断跪拜,祈求龙王爷息怒,不要带来洪水淹没了庄稼,粮食。 这些百姓里,大多都是老人家。 他们老眼昏花,耳朵大多也不好使,不听人劝,脾气固执的一定要跪拜龙王爷,祈求龙王爷息怒。 让府城里的百姓心头,平添几分压抑与不安。 先是连续阴邑江断流,又是连续大雨不停,天象出现异常,怕是要有不祥之兆啊。 就连阴邑江上的渡船生意都受到影响。 渡船的改行跑去打渔。 打渔的改行捞尸。 客船、商船生意都往来凋零许多,都担心这阴邑江会发大水,今年的阴邑江邪门了。 今天,阴邑江上的桅杆,依旧是三三两两,连带着商船上的船家、船工们看着空荡荡的江面,都一副无精打采,无聊想打瞌睡。 忽然。 一声惊惧大叫,打破江岸上的平静,有人大喊江里有死人!江里有人死人! 惊惧喊声是从一艘商船上传来的。 当衙门的衙役匆匆赶来,找来一艘渔船帮忙打捞死人上岸,看清了死人样子后,周围百姓都被吓得倒退一步。 这是具穿着大红嫁衣的新娘。 新娘头盖早已经丢失。 可以看到她是名妙龄少女,脸上稚嫩,人或许还不到十六岁。 见到死人本就怪瘆人的了,偏偏死人身上还穿着大红嫁衣当新娘子,这是谁家的新娘落水淹死了? 最凶莫过红衣女鬼。 这新娘就死得够邪门了。 就在大家人心惶惶时,忽然,人群里有老人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咚咚咚,脑门不停朝女尸磕头,嘴里神神叨叨的恐惧喊道:“这是献祭给龙王爷的水神娘娘,龙王爷要娶媳妇才能平息水患啊,不能打捞,不能打捞,会得罪龙王爷的。” “几位官老爷,赶紧把龙王爷的新娘重新送会江里去。” “得罪了龙王爷,龙王爷会发大水淹死我们所有人。” 你老人吓得神智疯疯癫癫大喊,喊着赶紧把水神娘娘送会江里,希望这样做能够让龙王息怒。 希望龙王能饶恕他们的无意冒犯。 “放他娘屁的龙王爷!” “这是人命!” “谁他娘的再妖言惑众,统统都抓走,一个都不饶!” 被雨水淋透全身的府衙捕头,气得脸色发青,朝四周围观百姓大声呵斥。 “官老爷这水神娘娘尸体真不捞啊……” “天要下雨,龙王要娶妻……” 那老人还在疯疯癫癫大喊,那名捕头大喝一声冥顽不灵,直接命衙役连人带女尸都一块带走。 捕头回去的路上,脸色一直很难看。 最让衙门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自从龙王上岸案发生,民间关于龙王显灵的谣言越传越广,果然有无知村民开始把人当作牲口祭品,偷偷献祭给龙王。 这事若一个处理不好,武州府的民心,恐怕要大乱啊。 这民心已经快要堵不住了。 上游有村子献祭妙龄少女给龙王,官府衙门从江里打捞起水神娘娘尸体的事,很快在府城百姓里疯传开。 这事果然引起轰动。 居然有不少人都说官府不应该打捞起女尸,杀父夺妻之仇不共戴天,今天官府把有村子献祭给龙王爷的水神娘娘打捞走,这是把龙王爷给彻底得罪上。 当民间不畏官府。 反而开始畏惧起鬼神乱力邪说。 这是民心要乱前兆啊。 …… …… 五脏道观。 在日以继夜的不断观摩下。 三百年养神大药《清心养神八味丸》的源源不绝吞服下。 晋安的精神武功有了长足进步。 距他修炼精神武功《天魔圣功》,已经有一个半月时间。 才一个半月时间,他便把《天魔圣功》练到圆满,这进步神速不可谓不惊世骇俗。 要换作常人。 恐怕耗费一生心血都未必能练至圆满。 而现在的他。 一身所练的江湖武功,分别是《血刀经四十二层》、《八极形意拳》、《黑山功七层》、《天魔圣功五层》。 还有道家功法《五脏秘传经》。 有刀诀。 有横练功夫。 有内功外功双辅。 有精神武功。 又有五脏仙庙里的脏炁疗伤奇效。 他这下算是内外如一,完美无缺,把自身推演到完美无短板了。 武功大成! 而在晋安闭关潜心修炼的这五日里,府城也是闹得满城风风雨雨。 龙王上岸案在民间百姓里的影响,不仅没有随着时间消退,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似乎有人一直在推波助澜。 民间影响始终不退。 短短几天里,龙王上岸案,已经从府城扩散到武州府各大县城都人间皆知了。 这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城里气氛更加紧张!肃杀了! 每天都有能见到府衙衙役,配合城外军营里的军爷们,在城里大肆搜捕可疑人员。 这种紧张气氛。 已经持续好几天。 人心惶惶。 可府衙和军方那边,紧张全城搜捕了这么多天,一直没有什么新进展。 相比起满城风雨,城中矮山上的宏大佛堂白龙寺,倒是平静得反常,并没有传出善能法师圆寂的消息。 反倒是龙王上岸搅得满城百姓惶恐,寺院里的香火更旺了,天天有百姓起白龙寺烧香祈福。 连带着府城里的香烛生意都红红火火。 白龙寺的反常平静,让晋安觉得这白龙寺肯定隐瞒下了什么事,他数次都想进白龙寺看看。 但他现在的身份是五脏道教新掌教,是一观的观主,道教子弟跑去佛门寺院给佛陀贡献香火钱,晋安担心晚上师叔和师父会来梦里找他。 与白龙寺一样平静的。 还有个五脏道观。 但五脏道观的平静,是真平静,香火平平。 因为五脏道观还没扩建完毕,并且受到连续几天下雨影响,所以完工日期一再受到拖延。 五脏道观一直没扩建完,就连道观里的香火也受到影响,已经很久没增加新的香火信徒了。 每天来烧香祈福的,都是些老熟人,比如前几天救的那名书生; 再比如那天请客的包子摊食客们; 再再比如何府三小姐、大夫人身边的丫鬟、浣衣房的那几名下人,何府下人等,以及薛家老爷老夫人儿媳妇等。 不过这些下人、仆人平时也没时间天天出府,也是偶尔来道观烧香,然后找老道士求签问卦。 倒是薛家老爷老夫人、儿媳妇,因为思念过度,每天都会来道观里为薛雄念经,祈福下辈子投胎个好人家。 这一日未时,薛家儿媳妇搀扶着人一夜苍老许多的公公,婆婆,走出五脏道观,坐上马车,前脚刚走,何府大夫人的青鸾雕刻马车停在了五脏道观门口。 今天的大夫人穿着略显淡素青雅,乌发盘成一络络的妇人发髻,一枝玉钗、一枝金钗分别随意簪在发髻上,松松垮垮却又不失慵懒贵妇人的富贵气质。 或许是因为雨天阴寒,大夫人身子怕冷的缘故,她一袭粉腻酥融长裙外,又披了一件烟罗白纱,腰间系着牡丹腰带,腰不盈一握,穿着既有已婚人妇的保守又给人一种不失二八少女的酥融淡粉与俏皮,再配上贵妇人保养得好的肌肤,即使光阴荏苒,也依旧衬托得肌肤如雪,勾人心弦。 大夫人这身穿着看似淡素随意,实际是用了不少心。 大夫人来到五脏道观,一开始接待大夫人的,是刚送走薛家老爷老太太儿媳妇,准备回大殿继续画黄符的老道士。 当听到大夫人今日指名是来找晋安时,老道士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然后将大夫人带往道观私人后院。 平常时候若没事,晋安都是在私人后院修行。 大夫人也算是老熟人了,就连这座五脏道观都是大夫人出全资修建的,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大夫人这位大金主啊,所以老道士没有避嫌的直接带大夫人来到道观私人后院。 “小兄弟,大夫人又来找你了。” 老道士朝晋安屋子喊了一嗓子。 过不多久,屋门打开,晋安走出迎接大夫人,随后,大夫人走进晋安屋内,留下两位贴身丫鬟留在屋外看门。 “大夫人和小兄弟慢慢聊,老道我就在前殿画符,小兄弟你若有事可以让大夫人的丫鬟来前殿找老道我。” “陈道长您无需退避,我今日来主要是找您和晋安道长,有关于府尹已经下定决心,终于要广招府城里的各大道观、佛寺里的高人,准备下阴邑江,千窟洞!寻龙王!”大夫人道明来意。 老道士表情惊讶,问府尹怎么突然下决心终于要下阴邑江了? 大夫人面色郑重说道:“陈道长和晋安道长都是避世修行的世外高人,或许还不知道今天清晨在阴邑江发生了一件大事…今早在阴邑江里打捞起一名穿着新娘大红袍的女子尸首,民间有百姓在献祭活人给龙王当水神娘娘……” “民心开始动乱,龙王案所带来的恶劣影响开始越演越烈,府尹开始准备龙王,平定民心了。” “因为知道此事事关重大,所以我特地赶来通知晋安道长和陈道长一声。” 晋安眸光一动:“现在是雨季,正值江水暴涨。要想下阴邑江千窟洞,就先得让阴邑江断流,府尹有把握操控天力,让阴邑江断流?” 大夫人两弯似蹙非蹙的烟眉,看向晋安:“不知晋安道长可有听过旱魃?” “好像是…府尹找到了一个旱魃。” 小旱魃断流? “!” 晋安和老道士对视一眼。 正文 第181章 棺材子 晋安和老道士忙问大夫人,府尹是怎么找到旱魃的? “这事还得从一个棺材子说起。” 大夫人说话间,轻挽了下耳边垂下的几根青丝,雪颈如玉。 大夫人保养得很好,完全看不出来三女儿都已十五岁,是位风韵极佳的美妇。 “棺材子?” 晋安目露讶色。 大夫人轻点螓首,说的确是棺材子。 这小旱魃是一个女人死后,在棺材里产下的子。 可当问及更多细节时,大夫人所知道的内情,并不比晋安和老道士多。 反倒是老道士目光沉吟,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神色越来越凝重。 “小兄弟,这小旱魃如果真是个棺材子,恐怕这事要不好办了。”老道士说着,喝了口凉茶压压。 晋安和大夫人都同时看向老道士,问其是不是看出来什么了,赶紧说说,别卖关子了。 “这棺材子出世,必定会出一对子母双煞。小的是小旱魃,世人都知旱魃的厉害,凶恶,那么小旱魃他老母只怕会更难缠呐!” “老道我走南闯北大半辈子,也就只碰见过一次子母双煞,那是一座凶宅,有一对吝啬夫妇不信凶宅,贪图便宜买下凶宅搬进去住,结果没住进去多久,妻子就怀孕了,然后不足六月诞下一个早产阴胎。在诞下阴胎后,这对母子一起消失,从此不见踪影。那名丈夫也失踪了。当周围邻居闻到怪味,察觉那对夫妇住进凶宅后已经快几个月后没见到面,于是报官进去救人的时候,当时那个惨状,简直惨不忍睹。” “凶宅里一地都是鲜血,一地的残肢碎肉,完全看不出人形来,床上被褥更是被鲜血都浸红了,因为侵血太多,被褥变得死沉死沉,官府找来三名大汉才能扛出屋子烧掉。而那一地的残肢碎肉,用铁铲铲了好几只木桶才算铲干净。有人说这一地的残肢碎肉就是那失踪了的丈夫。” “当时那场景何其惨,老道我在凶宅做了七天法事,整整被屋里的烂肉味和腐败味熏了七天,那种味道,就好像是已经腌入凶宅里,挥之不去。从那以后,老道我整整好几年闻肉色变。” “就像小兄弟你闻猪头肉色变一样。” 老道士最后一句话不说还好,这一说,原本面色泰然的晋安,顿时来感觉了,胃里开始翻江倒海。 “这子母双煞太凶残了,谁碰到谁死。” “这次来个棺材子小旱魃,老道我感觉,这次的子母双煞怕是比老道我碰到的那个更加凶残。” 老道士又开始乌鸦嘴了。 人死后,人会出现巨人观,这是尸体开始腐烂的征兆,当人死后,最先腐烂的是内脏、血液,所以尸体腹腔内产生大量死气、尸气、煞气…通常一二天里,尸体肚子会明显变大。 如若肚子里怀有胎儿,腹腔里的气体会把胎儿从尸体腹腔里挤压出来。 这便是棺材子的由来。 但这时还没足月的胎儿,肯定早已没有生机,早就憋死在尸腹里了。 并不是自然分娩的。 而是被尸气逼出的。 因而,当民间说棺材产子,还能从棺材里听到活婴哭声,生下活婴这事是不可能的。 不是不是以讹传讹,故意夸大其词。 就是撞邪了。 棺材里的死胎跟上你了。 这棺材子还没出生前,就已经胎死腹中,再加上紫河车变聚阴盆,吸了大量尸气,死气,腐气,煞气,怨气,最后带着黄泉死气诞生在阴气寒重的棺材里,再加上棺材能吸地下葬气,这棺材子的凶煞程度可想而知了。 所以才会诞生出个小旱魃出来。 当说完棺材子的来历后,老道士低声嘀咕一句,也不知那伙古董商人是从哪来找来的这只棺材子小旱魃,又施展了什么手段,开棺盗棺材子的时候,怎么没被子母双煞给收了去,从此人间少了一大祸害。 老道士的这声嘀咕,晋安自然也听到了,这只能说明那伙古董商人的手段高明。 更难对付。 而这个棺材子小旱魃,是前段时间,阴邑江数次断流,某个靠江打渔为生的渔村村民们,就觉得这事肯定是跟旱魃作怪有关,阴邑江断流已经影响到全村的生计,于是全村村民集体出动打旱骨桩。 这伙村民漫山遍野找那种怪坟,野坟,烧了好几具尸骨,又从一座木碑字迹都已经模糊看不清了的年代久远野坟里,挖出来一具无头女尸。 尸体没头颅,已经认不出原本面貌。 但那些村民们根本不管这些,一大帮人占着阳气重,当场踹翻棺材,准备架柴火烧了这棺材里的女尸。 哪知。 棺材这一倒,就倒出了事来。 原来,那无头女尸从棺材里翻倒出来后,裤裆里有沉甸甸一坨东西,像是有老鼠偷爬进棺材里吃腐尸。 这些蛇虫鼠蚁最喜欢往阴气重的棺材里躲了,像这类事情并不少见。 当即有村民扒下无头女尸的裤子,结果从裤裆里掉出个不足十月的死胎,马上有村民被吓坐在地,慌张大喊棺材产子了! 那死胎全身皮肤干巴巴,皱巴巴,脸苍老得像的鼠精小老头,像是在棺材里已经生下很久,已经被风干成皱巴巴干尸,丑陋难看无比。 崩管什么棺材产子,死人产子,已经打旱骨桩打红眼的这帮村民,直接架起树枝一把火烧干净。 人死了连尸体都给你烧没了,不管再邪门,看你还怎么闹! 结果。 怪事接二连三发生。 当大火熄灭,无头女尸已经被烧得只剩下几根骨头,反倒是那棺材子死胎毫发未伤。 反倒是越用火烧,皱巴巴皮肤越是松弛,饱满起来。 然后有村里族老拿来米醋,米醋是由五谷之一的米酿的,五谷自古以来就被拿来祭天用,承载百家阳气,所以自古就被视作可以辟邪,一见尸气就化血。 结果泼米醋也没用。 这下,这群占着人多阳气重,行事大大咧咧的村民们,都感觉后背有点寒意了,急急忙忙找来一大捆荔枝树树枝,继续去烧棺材子死胎。 然而这次的火化已经没起效果。 反倒是死胎表面皱巴巴的皮肤,更加松弛了,脸上皱巴巴的皮肤松弛后,看着像是在笑。 带着一种满足的笑。 越是火烧,越是皮肤油光发亮,饱满。 仿佛是如鱼得水。 在不停给它滋补,壮大。 虽然棺材子死胎一直紧闭两眼,可村民还是觉得不寒而栗,晴天白日吓得亡魂大冒,一哄而散,丢下一地狼藉后,狼狈逃窜走了。 再后来,这事一传十,十传百,说有人打旱骨桩打出个邪性无比的厉害旱魃,很快便传入当地衙门耳中。 小旱魃最后被官府带走。 几经辗转。 最后落到了府城。 打算送去道观或佛寺,请府城的道士、和尚给小旱魃做法事驱邪。 但府城恰好发生龙王上岸案。 所以,府衙得到棺材子小旱魃,其实已有好几天时间了。 府尹一开始并不打算借助鬼神之力,因为跟鬼神牵扯多了,损阴德,折阳寿,容易晚年不祥。 可今天从阴邑江里打捞出来的被献祭给龙王的水神娘娘,顿时让本就人心惶惶的民心,变得满城风雨,府尹大为震怒,终于下定决心要平定龙王案,平定武州府民心。 大夫人之所以能知道这么多内情,是因为府尹下了决心后,就在不久前,府尹召集府城有头有脸的士族权贵们,说清了厉害关系后,询问这些士族权贵有没有认识的民间能人异士举荐? 大夫人原本是想举荐晋安和老道士的,但因为这事事关重大,大夫人不能为晋安和老道士擅作主张,所以特地想来先请示二人。 于是就有了眼前的登门拜访一幕。 “刚才我来的路上,看到了薛家老爷老夫人的马车,若非薛家老爷老夫人刚经历丧子之痛,最近一直沉浸在悲痛中,无心打理家族产业,说不定薛家这次会跟我们何家一起联名向府尹举荐晋安道长和陈道长。” “晋安道长和陈道长都是有真本事的高人,更是对我们两家都有救命之恩,何、薛两家从不会怀疑二位道长的本事。”大夫人眸光看着晋安说道。 “小兄弟,你说那无头女尸,会不会就是……”晋安还没给出答复,老道士倒是朝晋安疯狂打眼色。 张氏的尸首! 晋安望一眼老道士,再望一眼对面的大夫人,大夫人聪慧,其实早已经看出来那具无头女尸的真实身份。 但大夫人并未点破。 晋安也未点破。 “说到无头女尸,我今日还为一事而来。”大夫人主动跳过这事,看来是不想再多议论张氏的是非。 人死如灯灭。 既然张氏已经死了,也得到了应有惩罚,死后连尸骨都没有,就没必要再在人死后还嚼舌根了。 “晋安道长上次嘱托我调查贾家那座贴满黄符阁楼的事,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查,我这边已经有些眉目了。” 大夫人说道。 晋安眉头一动:“哦?” “那座阁楼是什么情况?” 正文 第182章 京城镇国寺来的和尚(6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是夜。 夜幕沉黑。 天上的雨势依旧下个没停。 此时入夜后的道观,大夫人已经离开,整个五脏道观又剩下晋安、老道士、削剑三人。 以及一头山羊。 最终,晋安答应了下阴邑江,寻龙王的事,这事既然跟那伙古董商人有关,那他就不可能置身事外。 只要能破坏这帮人的计划。 他很乐意顺水推舟一把。 他让大夫人帮他向府尹大人推荐,随后大夫人离开,让他等消息。 晋安坐在床上,静心打坐,一呼,一吸,晋安感觉自己身体越来越轻,身体轻飘飘好像比一片树叶都轻。 身体一轻。 晋安已经神魂出窍,他转身一看,看到身后的床上,他自己还在保持着肉身盘腿打坐的姿势。 晋安神魂在屋里游荡一圈。 自从他在精神武功方面精进后,神魂已经能在夜间自如飘荡。 看着屋外的细雨连绵,晋安眸光一动,他神魂飘向外墙,人轻而易举的穿墙而过。 墙外的天地,正下着雨。 滴滴哒哒—— 雨水顺着屋檐,如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砸落在地上。 晋安继续往屋檐外飘,这些雨水全都穿透过他身体。 就在晋安玩水玩得兴致盎然时,忽然,咔嚓!轰隆隆! 一道闪电劈裂长空,霹雳火光振聋发聩,这是天发杀机。 刚才还在雨中玩水的晋安,神魂险些被雷声消散,人精神浑浑噩噩,迷迷糊糊,头疼难受。 晋安明白。 他这是惊了魂。 再惊魂一次,他即便不死,也要丢魂落魄,三魂七魄被吓丢不全了。 晋安不敢托大,他强忍着浑浑噩噩的难受感,魂儿赶紧飘进屋内,然后从手掌上揭下三张黄符。 正是三次敕封的六丁六甲符、三次敕封的五雷斩邪符、一次敕封的五雷斩邪符。 直到六丁六甲符上的十二神道气息映照遍他神魂全身,一遍遍温养他的神魂,约摸半个时辰左右,晋安的神魂又恢复巅盛。 六丁六甲共有十二正神,分六丁阴神,六甲阳神,在阳间时能壮大,温养肉身,在阴间时能壮大,温养神魂。 人重新生龙活虎的晋安,精神思维不再迟钝,迷糊,浑浑噩噩,已经恢复意志清明的他,开始思考刚才那道雷声是怎么回事? 怎么他一神魂出窍,老天爷就立马给他来个雷声? 这意思是,人在做,天在看,做人莫小人得志? 晋安觉得这肯定是巧合。 这倒是给他提了个醒,在神魂未足够强大前,神魂出窍最忌讳风雨雷电。 接下来,身怀三道黄符的他,再次穿墙站到院子里,约摸等了一炷香功夫,这次再没雷声落下。 又等了一炷香时间。 一切平静。 天地间静谧得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和屋檐的水珠滴答声。 晋安沉吟片刻,身怀三张黄符的他,开始在五脏道观里巡查一遍。 五雷大帝殿正常。 六丁六甲武神殿正常。 三清殿正常。 说实话,晋安神魂出窍后,并不怎么习惯进三清殿,举头三尺有神明,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这个假道士,在道教三清圣人面前有点心虚的关系。 三清殿里除了面对正门处,立着三清神像外,殿内还有一个小偏殿拱卫在三清圣人左手。 那人就是五脏道教的祖师爷了。 好吧。 面对祖师爷的目光,晋安更加心虚了。 草草巡视一遍三清殿后,晋安逃命似的狼狈飘出三清殿。 为了掩饰他的心虚,他像是大王巡山一样,又把五脏道观上上下下巡视一遍,见没啥异常后,这才飘出五脏道观。 他在五脏道观附近飘荡一圈,见四周也无异常,这才放开速度,全速朝贾府方向飘去。 按照大夫人白天的叙述,贾府里那座贴满辟邪黄符的阁楼,是贾府一位小姐的闺房。 那名千金小姐名叫贾芷蝶。 贾芷蝶相貌出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府城出了名的大美人,又是三大药材商贾家的千金,当年在府城追求贾芷蝶的青年才俊,公子少爷们,那可是络绎不绝。 贾芷蝶门槛都差点被踩烂了。 可惜。 天妒红颜。 贾芷蝶在几年前一次坐画舫游江时,不慎落水,尸骨无存。 至今也没找到这位贾家千金大小姐的尸骨。 而贾芷蝶落水淹死的头几天,贾家接连发生怪事,在贾芷蝶住的阁楼里,一到晚上隐约敲锣打鼓声传出,像是哪家人正在办喜事,人声喧嚣,像是小小阁楼里摆了上百桌喜宴,在宴请宾客。 这事闹了好几天。 每次推门查看时,又声音都消失了。 屋里头别说活人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就这样折腾了几天,贾家上下,每日都活在恐惧中,夜不能寐,明明是丧事,却有人在闺女房间里办成喜事,听说当时的贾家老爷老太都气得病倒了,怀疑这事是有仇家在暗中捣鬼。 后来,找高人做法,把阁楼一封,阁楼里一到晚上就摆喜宴的动静,这才消停下来。 可一直没找到谁是幕后之人。 这事当年对贾家的打击很深,同时也让贾家很忌讳,丧事却变成喜事,阴阳颠倒,这对还活在阳间的活人来说是大忌,再加上怕有辱贾芷蝶名节,所以,当年的贾家把这事隐瞒下来。 所有知情的下人,仆人,都被分派到外地去,当年的下人,仆人走的走,散的散,都已不在府城。 大夫人是花费了不少工夫,这才打听到当年的隐秘事。 只能说,但凡是家大业大的士族豪绅们,都对家丑不可外扬看得很重,担心受到同行的口诛笔伐。 有时诛心也能杀人。 贾家府邸。 当晋安神魂飘到此地后,开始围绕贾家观察,贾家有高人布下的风水局,能护佑阳宅。 能挡煞气、野神。 护佑阳宅安全。 身怀三次敕封黄符的晋安自然不会真的怕了这阳宅风水局,但他与贾家又没深仇大恨。 如果真把贾家风水局给破了。 徒增一个因果。 甚至还会伤及到无辜。 所以他今晚主要是来驻足远观贾芷蝶的阁楼情况。 晋安的神魂开始越飘越高。 从高处俯瞰脚下苍茫大地。 神魂飘得越高,高空处的风煞呼呼狂啸,神魂每拔高一寸就越是艰难。 最终,晋安在离地十丈高的地方,鸟瞰到贾家上下全景。 这倒并非他极限。 只不过是再高没必要,而且对神魂的伤害太大。 贾芷蝶的阁楼,是在偏西角位置,那里灯火漆黑,一丝人烟,烟火气息都没有。 连带周围数丈内的楼阁,也都荒废了,无人居住。 仿佛就是一片死地,禁地,被孤立出去。 但凡跟贾芷蝶扯上关联的,在贾家都是避讳如深。 晋安皱起眉头。 白天听完大夫人的话后,他和老道士都怀疑,这贾芷蝶阁楼摆喜宴,闹洞房,该不会就是被龙王害死?成了龙宫里的水神娘娘? …… …… 第二天。 府城来了名老僧。 那老僧手持禅杖,身着袈裟,是只身一人来到府城的。 那老僧鹤须童颜,长须垂于胸,看着像是八九十岁高龄,依旧老当益壮,目藏佛法深妙精芒。 这位老僧看起来面带几分疲惫,应该是一路风尘仆仆赶来府城的,可他的袈裟却还能保持一尘不染的干净。 这位老僧,是位释迦高手。 当高僧来到城门时,被守城的兵丁拦下,高僧一脸和善温驯的递出自己的度牒。 当守城兵丁看到度牒上的身份信息后,人吓得慌慌张张行礼。 “原来是镇国寺来的高僧,还望高僧原谅我们兄弟几人的无礼冲撞,慧真法师快快请进,快快请进。” 那兵丁诚惶诚恐说道。 镇国寺。 那可是来自北方京城的第一大寺,是佛陀心目中的佛法圣地。 甚至可以说。 康定国那么多佛寺、佛陀,都以能进入镇国寺参悟更高佛法为毕生所求。 高僧宣唱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施主客气了,你我皆是康定国子民,理当遵守康定国律令,施主你也是职责所在,盘查每位过路人是理所应当。 “慧真法师您是镇国寺的高僧,您这次来到我们武州府府城,是不是因为龙王案的事已经传到京城,镇国寺特地派出高僧来帮助我们调查龙王案的?” 守城兵丁见眼前高僧很好说话,人慈悲为怀,于是大着胆子问慧真法师这次来府城的目的。 “阿弥陀佛。” “龙王案老衲在路上倒是略有耳闻,相信府尹大人会妥善处理民间俗事。” “老衲这次来府城,主要是去一趟白龙寺见见旧友和办一些事。” 高僧道。 守城兵丁听慧真法师还有要事要办,不敢再阻拦,最后在他的毕恭毕敬护送下,被称作慧真法师的高僧,拄着禅杖,一路往城内唯一一座矮山的白龙寺方向走去。 当穿过几座坊市,慧真法师路过摆放在城中的那尊驼棺石牛时,人停下脚步驻足。 “这就是武州府相传从阴邑江下打捞出来的石牛,那位屍解仙失败的前辈遗物吗?” 慧真法师驻足许久,许久。 目光里有惋惜。 有感叹造化弄人。 有不胜唏嘘。 最后,他朝石牛双手合十,低低叹息一声:“世间是一个大苦海,众生皆是落水的人。” 周围路人频频侧目向这位给一尊石牛行礼的老和尚,但慧真法师并未理会世俗目光,他继续行完礼后,拿起杵在一边的精钢禅杖,转身离去,径直往白龙寺方向而去。 当慧真法师离开后,有路人走近惊讶看到,慧真法师原本站的地方,坚硬石板路面上留下一个孔洞,那孔洞深有一指。 这个孔洞正是刚才禅杖杵立的地方。 大家这才明白过来,他们刚才碰到了一名高僧,人群沸腾,当他们想起来要找离去的高僧时,发现街市上人来人往,高僧的身影早已经消失不见在人群里。 只留下他们懊悔刚才怎么没跟高僧攀上关系。 府城矮山上的白龙寺,修葺得金碧辉煌,宏伟壮观,如同木秀于林,全城百姓只要抬头就能瞻仰到佛法普度。 当慧真法师来到山脚下时,这里香火信徒繁忙,人流络绎不绝。 山脚下有叫卖声,有吆喝声,还有顽童跑老跑去的追逐嬉闹声。 那些叫卖声里有卖香烛的,有卖担担面的,有卖糕点的,有卖素包的,有卖小孩面具冰糖葫芦的…… 白龙寺山脚下车水马龙,人头攒动,俨然成了府城最热闹最繁华的地段之一,甚至还看到有不少僧人出入一家家铺子在收租。 白龙寺山下这一大片街市,都是白龙寺的产业。 看着佛寺门前的热闹繁华,慧真法师皱皱眉。 佛门是清净之地。 这一张张斤斤计较的商人市侩脸,扰了佛祖清静,让佛寺里的僧人们哪还有心思静下心修炼佛法、佛心。 恐怕这佛心全都钻进钱眼子里去了。 “自从进入京城镇国寺静修更高佛法,这一别就是十几个春秋,现在的白龙寺不再是老衲熟悉的十几年前那个白龙寺。如今的白龙寺,已经变了味,变成铜臭味。” 慧真法师看着在一家家铺子里收租的僧人,摇头叹息,索性眼不见为净,他拾级而上,踩着一级级石阶,登山向山顶的白龙寺。 白龙寺占地很大,修建得大气,宏伟,黄墙金瓦的高大楼阁,如同一座座宫殿,精美绝伦。 那些金瓦在阳光下,金光灿灿,金碧辉煌,犹如来到了传说中遍地都是黄金的佛国宫阙。 只是第一眼就震慑住人的心神,感觉气势磅礴,人洗礼在佛光下,万象排空,惊叹天地之奇妙。 让人忍不住心生敬仰,敬拜,仿佛自己真的来到佛国圣地。 所谓的金瓦,是由打磨光滑的铜片,也有在铜片上包以金箔或赤金的瓦片。而在金瓦屋顶的屋檐下,还垂挂着**、宝盘、云纹、法铃等驱邪避凶之物。 这金瓦屋顶的建筑,在佛门也叫“金顶”。 也叫“佛光”。 佛光普照。 普度众生。 世间就是一个苦海。 人人都是落海的人。 人人又都想跳出苦海,到达心之彼岸。 所以世俗执念越深,身陷苦海越深的人,越是参拜鬼神和满天神佛。 现在还是白天,白龙寺里的香火旺盛,在各个大殿、小殿、广场香炉前,挤满了来此地烧香拜佛祈福的大户人家女眷,书生,居士,公子,乡绅,以及更多的平头老百姓们。 就连白龙寺匾额,都是鎏金的大字,这白龙寺香火能长盛不衰的确是有道理的。 慧真法师还没进入白龙寺,被守在白龙寺门口的武僧给拦了下来:“不知这位大师怎么称呼?” “是来自哪座僧庙?” “这趟登门拜访我白龙寺,是来寻人还是有事?如果是寻人,可有拜访的请帖或书信。” 那武僧倒是客客气气。 并没有怠慢,傲慢。 慧真法师见自己被拦在寺院门外,于是从袈裟里取出官家度牒递给对方武僧:“老衲在白龙寺出家时的法号是慧真。” “慧真?”武僧面露狐疑。 “你们谁有听过吗?” “没听过寺里有这位前辈法号。” “没听过。” “我也没听过。” 听着眼前几名武僧小辈的对话,慧真法师那颗静禅佛心起了涟漪:“阿弥陀佛,果然物是人非了,十几年后都已经没人认得我这个老和尚,想不到十几年后回一次家,会被拒之门外。” 游子归家。 却连家门都进入不了。 慧真法师话中也说不出苦楚多,还是感慨多。 眼前这几名武僧虽然不认识慧真是谁,但他们都认识字,当看到官方度牒上的镇国寺几个字时,全都大吓一跳。 马上有人跑进白龙寺,没多久,来白龙寺上供香火的百姓们便看到,白龙寺里平时求签问卦都见不到一次面,平时深居简出的一群高僧,手里捧着袈裟下摆,面带狂喜神色的匆匆跑出白龙寺。 然后在一众惊讶、错愕的目光下,百姓们看到白龙寺里那些高僧,居然全都毕恭毕敬的出门迎接一位老和尚。 最终,那名老和尚被白龙寺高僧一路迎向寺内私人宅院,把围观看热闹的百姓们拒之门外。 私人禁地,严禁外人闯入。 白龙寺修建得如同一座小型宫殿,慧真法师一路走来,处处可见雕梁画栋,汉白玉石,恢弘,气派,白龙寺富得流油。 “慧真师弟,当年我们一众师兄弟里,只有你是我们几人里佛性最高的人,你都进了京城的护国寺精修跟高深佛法。” “反倒是我们几个师兄弟,佛法不精,尘根无法彻底斩断,一辈子故步自封在府城白龙寺,油尽灯枯的油尽灯枯,风老残烛的风老残烛,当年同年剃度出家入白龙寺的三十几人,如今只剩我们五人…哎,时光荏荏,岁月催人老,我们不服老都不行了。” 说话者是名老态龙钟的老和尚,他走路连腿脚都有些不利索了。 脸上长满黑灰色的老年斑。 估计也是油尽灯枯,寿元将近之年了。 “难怪当年的慧真师兄,连方丈都可以舍弃不要,当年的慧真师兄早已有了鸿浩之志,志不在偏于一隅的武州府。”这次说话者是名略有些驼背的老僧。 “京城镇国寺佛经妙法典藏无数,那可是无数佛门子弟心中向往的圣地,慧真师兄当年在我们几个师兄弟里本就是慧根第一人,能够前往京城镇国寺继续精修佛法佛性,一点都不奇怪。只是这一别有十几载,书信来往渐渐不便,不知慧真师兄如今佛法精修到何种境界了?” 又有一名白龙寺老僧说道,嗓子粗犷一些,年纪是几名老僧里最小的,是名古稀之年的老僧。 在白龙寺私人宅院里兜兜转转,一行人来到了一间禅房,相继坐下。 慧真法师面色和善的一一应付众人的诸多问题。 其实这些人并不是他的同个师父师兄弟。 而是同年一起剃度出家入白龙寺的同一批人。 只是岁月一转,当年的故人都已入了黄土,仅剩下他们几人。 “慧严、慧池师弟呢?怎么不见我两位师弟迎接我?”慧真法师环顾一圈周围围着他的老僧,疑惑问道。 这慧严、慧池,才是与他同个师父的师弟。 同脉师弟一个都没出来迎接他。 反倒是其他堂的人出来狂喜迎接他。 “慧真师弟你来得不巧,慧严、慧池二位师弟因为大限将至,正好都在闭生死关,想要突破境界。” 几位老僧解释道。 此时,这几名老僧,带着手下一大帮徒子徒孙,足足几十号人,浩浩荡荡欢迎慧真法师的归来,打断了慧真法师的思绪,慧真法师一一回应那些晚辈们的恭敬问候。 “禅远,你过来,见过你的慧真师叔。”那名脸上长满老人斑,是慧真法师师兄的老僧,在介绍自己的徒子徒孙时,抬手朝人群后招了招。 “慧真师弟,这禅远是我的关门弟子,哈哈哈,我在禅远身上看到了当年的你,同样的那么天赋卓绝,佛性高深,他在佛法、佛经方面的领悟能力,比我们几个老和尚加一起几百岁还更有见地。天生就是适合修炼释迦佛法的美玉。” “哈哈,应该说,禅远比慧真师弟你年轻时的天赋还要更加卓绝,他是天生的三莲佛心,体内有三颗心脏,天生神力,佛法浩瀚。所以我给他取法号‘禅远’,我这个弟子注定要走出比我们几个风烛残年老和尚更远的佛路,寻找到我佛彼岸。” 这名叫禅远的和尚,年纪很轻。 约摸二十岁左右,气度沉稳。 他皮肤古铜,略带黄玉质感,像是琥珀玉色,体魄精壮,结实的体魄充满惊人力量,并不像普通和尚那种白白净净,肥头大耳,这一看便是横练功夫了得的武僧。 但他气度雍容,双目如星,额头明亮似在古铜色皮肤下隐隐有佛光照出,看起来不像是普通武僧,而是目藏佛光,佛法精修到了高深,玄奥境界的佛法高僧。 禅远递上一杯孝敬茶。 慧真法师接过茶轻抿一口:“的确是钟天地之灵秀的美玉。” 这时,那名年轻些,中气足些的老僧,好奇开口问道:“慧真师兄这次从京城千里迢迢来武州府,怎么只有慧真师兄一人前来?” “不知慧真师兄来白龙寺所为何事?” 正文 第183章 佛火怒莲!怒目金刚! 面对几位老僧的问话。 慧真法师双手合十道:“自从一去镇国寺,我这一别,在镇国寺一待就是枯坐了十几年。” “所以想到故地走走。” “见见昔日的故人和老友。” “与白龙寺交流佛法一些心得,互补余缺。” 慧真法师继续说道:“原本我是坐客船走水道,一路从京城直达武州府府城。” “但入了武州府后,发现民间人心惶惶,这里的百姓都在讨论龙王案和阴邑江断流吃了不少活人。” “外地客船到了武州府府城地界后,说什么都不敢再往府城靠近,随后一段路程我赶了一天脚程才终于来到府城。” “所幸府尹对武州府管理有方,这一路上倒是没有遇到路霸,强盗勒索我这个一文不值的老和尚,一路平平安安来到府城。” “阿弥陀佛。” 听了慧真法师自我打趣的幽默话,禅房里的气氛轻松了不少,在场的几位老僧都笑出声。 大伙你一言我一语说这还得多亏了府城的都尉,这位都尉是个练兵帅才,天天没事就练兵,今天不是围剿山寨,明天就是带兵去攻打悍匪。现在那些山寨、强盗听到都尉二字就闻风色变,一有风吹草动就是惊弓之鸟,哪还敢来府城这边撒野。 就连武州府其他地方的匪患,也没有其他州府的严重,听说在一些远离中央集权的偏远州府,那里穷山恶水出悍匪,有事没事就围攻城镇,百姓苦不堪言,每年都死不少人。 不止是武州府治安好了,以前府城外的本地**、乡勇,也都在都尉的领兵下,纪律严明,从不扰民,俨然就是一支能征善战的精兵。 当谈到都尉时,几位老僧都是赞不绝口。 “哦?白龙寺对这位都尉的印象似乎不错?”慧真法师来了兴趣。 “哈哈,这位新都尉调到府城时,也就是这十来年的事,那时候的慧真师弟已经不在府城,所以对这位新都尉全无印象,也是理所应当。”这次说话者是那名满脸老人斑的老僧。 这位老僧继续笑说道:“以前这位新都尉没调来府城时,慧真师弟你也知道咱们武州府多山又水路复杂,那是各路悍匪、山寨林立,官方数次围剿都是收效甚微。但自从这位新都尉调任到武州府后,又是练兵又是大力剿匪,几年下来效果显著,武州府太平了,府城太平了,这武州府也就越来越繁华起来,连带白龙寺的香火信徒也越来越多。” “说起来,这位新都尉调任到武州府,对我们白龙寺有恩,所以我们白龙寺上下僧人都对这位新都尉心怀感恩,日日夜夜为宅心仁厚的新都尉在佛祖座前烧香念经,为新都尉祈福长命百岁,好让武州府在繁荣一百年。” 如今的白龙寺富得流油。 一个寺庙修建得富丽堂皇如宫殿,连屋顶瓦片都是金顶瓦。 僧人不静心吃斋念佛。 反而下山收租。 恐怕这日日夜夜烧香念经,不是因为新都尉宅心仁厚,维护百姓安定,而是为了这满寺的铜臭味吧。 慧真法师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说武州府百姓有福了,说完,慧真法师好奇问:“我怎么听说这位新都尉在前几天的龙王上岸案里,因为见到龙王真身,遭遇了不测?” 这次回答的是那位背有些驼的老僧,他捻着长长白须说道:“这只是民间传言罢了,不可信。” “新都尉只是重伤在调养,并没有生命大碍。” “善哉,善哉。”慧真法师为新都尉祈福念经几句。 当念完祈福经后,慧真法师却是环视一圈禅房:“我们聊了这么久,为什么一直不见善能来见我这个师父?” “我那几个师弟闭生死关,总不能连我徒儿也一块闭了生死关吧?” 慧真法师话音一落,禅房里的气氛明显起了变化。 原本还有说有笑的几位老僧,顿时一下静默不说话了。 “你们先退下吧,都挤在这里,像菩萨殿、天王殿、法堂、罗汉堂都没人照看了。”一脸老人斑的老僧,让禅房里的那些徒子徒孙们都退下。 其他几位老僧也让各自徒子徒孙退下。 唯独那位禅远的年轻和尚,身子站着纹丝不动,但在场几位老僧却无一人苛责他。 仿佛对他的留下已经习以为常。 当禅房里的徒子徒孙们都退下,并带上门后,几位老僧面色沉重的互望一眼,最后还是由那位年纪最长者的满脸老人斑老僧,低叹一声:“慧真师弟,还请你节哀顺变,慧能师侄他…已经圆寂。” 慧真法师一怔。 似乎一开始没接受过来。 等反应过来后,他面露悲伤的语气沉重问道:“善能是怎么圆寂的?” “几时圆寂的?” “他现在的尸骨埋葬在哪里?” 这位已有八九十高龄的高僧,此时面上的精神矍铄不见,仿佛一下被掏空了心神。 大起大落大悲最伤神。 此时见慧真法师脸上神色不对,面对慧真法师的咄咄逼人之势,禅房里的在座几位老僧相互对视一眼,最后还是由那位最年长者的满脸老人斑老僧向慧真法师道:“慧真师弟你先不要着急,先听我们把话说完。” “善能师侄是寿元善终,他虽已圆寂七天,却一直肉身不腐,颜面如生,这是要证肉身佛之兆啊!这是我佛盛事!” “理应昭告天下,为善能师侄肉身佛开祭悼法会,广发请帖给武州府各大寺院,让武州府各大寺院都来瞻仰我白龙寺盛况,来瞻仰善能师侄证得佛陀真身,脱离苦海,到达我佛彼岸。” “因为肉身佛的事,兹事体大,我们几个怕老眼昏花看错,所以特地多观察几日。最终我们终于确认,善能师侄真的是颜面如生,肉身不腐,这正是肉身佛啊。” 说着说着,这位老僧潸然落泪。 他这是喜极而泣。 肉身佛。 多少人证道不可得。 无一不名垂千史。 如今白龙寺难得出了一位肉身佛。 这是佛界盛世。 理当昭告全天下,让世人皆知白龙寺出了一尊肉身佛,白龙寺功德无量,今后的香火信徒只会越来越多。 “肉身佛?” 慧真法师明显大感意外的一愣。 “此事当真?” “我徒儿善能的肉身现在在哪里,现在就带我过去看看。” 慧真法师双目灼灼,如一对佛眼扫过禅房几人的脸,像是要看看这些人到底有没有在说谎。 “肉身佛就在清梵堂里供着,我们这就带慧真师兄过去。”那位中气足的古稀年老僧急忙说道。 清梵堂是僧尼诵经清修的地方。 不对外游客开放。 走出禅房后,一路又经过几座佛堂,眼前视野豁然开朗,清梵堂地处开阔,坐南朝北,采光和地势位置非常好。 十足是个风水好地。 就如人的心胸开阔,则事事念头通达。 人心情舒畅了。 念头通达了。 做事自然就事半功倍,诵经也就更勤快,那些刚剃度出家,定力不够的小沙弥们念经也就不容易打瞌睡了。 清梵堂三面环山,中间山峰高,形似虎头,两边山峰稍矮些,这是虎头山,没有左邻右舍干扰风水,形成猛虎展翅,如虎添翼的风水。而在清梵堂前面正北方则是视野空旷,正好对着矗立在白龙寺广场上的数丈高佛陀金身像。 这在风水上就叫如虎添翼。 给谁添翼? 自然是给广场上的佛陀金身像舔翼,给白龙寺招财进宝了。 而且这里又有一座僧尼诵经的清梵堂,就连僧尼诵经也更加如虎添翼。 这在风水上是上好的风水局。 慧真法师只看一眼,就不再多看清梵堂后面的三座山。 因为他记得很清楚。 以前的白龙寺清梵堂后面,并没有这三座山。 所以这如虎添翼,是后人给强行安插上的,正所谓顺其自然,才能顺理成章。 刻意为之,只是自欺欺人,揠苗助长罢了。 清梵堂是佛门清净之地,走进清梵堂,里面并无一个和尚在诵经,只有高位上,盘坐着一尊肉身不灭的肉身佛。 那尊肉身佛慈眉善目,浑身黄玉色,似是金漆金身,像是有佛光从肉身里散发出来,正是已经圆寂的善能法师。 即便已经圆寂多日。 善能法师的肉身依旧不腐不灭,那肉身栩栩如生,仿佛人还活着,只是假寐睡着了。 咚! 咚! 咚! 慧真法师手里拄着精钢禅杖,一步步沉重走向清梵堂里的肉身佛,那精钢禅杖一下,一下沉重落地,如擂鼓砸在人心头,砸得人心惊肉跳,砸得人有些不敢直视此时此刻正走向善能法师肉身佛的慧真法师背影。 慧真法师脚步沉重。 他一步一步沉重走向身前的肉身佛,距离一丈。 三十尺。 十尺。 此刻的他已与肉身佛近在咫尺。 慧真法师颤颤巍巍的抬起手,面露悲伤的触碰肉身佛,脸上并无任何面对肉身佛的喜色。 肉身佛体表的黄玉般淡金色并非是金漆,并未被慧真法师的手指抹去,只有指尖触碰皮肤的冰凉触感。 “慧真师叔,不要破坏了肉身佛的肉身。” 清梵堂里除了几名老和尚外,就只有一名年轻和尚,那名禅远和尚惊呼提醒慧真法师。 但慧真法师此时正沉浸在悲痛中,似乎充耳未闻,他手掌颤颤巍巍触摸着眼前的肉身佛。 两眼里的哀伤更浓了。 那是他的徒儿啊! 人就这么死了! 就这么死了! 如果世上真有佛祖! 就让佛祖开眼,看看这佛门净地如今是何等的藏污纳垢,污浊不堪! 老衲我甘愿化作佛火怒莲! 携佛祖怒火! 清理门户! 还佛门一个清净之地! “慧真师兄,善能侄儿福寿双全,修成肉身佛,我们应该为白龙寺有法僧圆寂后修成肉身佛高兴才对……” 那名中气足些的古稀之年老僧安慰道。 “告诉我,善能到底是怎么死的?” “是谁杀死了善能?” 咚! 慧真法师手中禅杖重重杵地,禅杖上佛光沸腾,直接砸坍塌了一大片青石板,地动山摇,天崩地裂。 似乎佛火怒莲觉醒。 这位京城镇国寺来的高僧,目眦欲裂,他转身怒视身前几名老僧,如佛祖座前的怒目金刚,气势咄咄逼人。 “慧真师弟你这是怎么了?” “切莫冲动……” “有话好好说,怎么突然无缘无故发起无名火来。” “我们知道你得知善能之死后的愤怒心情,但真没人害死善能师侄,善能师侄死后立地成佛,成了肉身佛,我们应该为他高兴才是……” 那名满脸老人斑的老僧,急急忙忙站出来解释。 “冲动?” “高兴?” “即便到现在你们还是不肯承认自己错在了哪吗?即便到现在你们还想拿肉身佛的事唬弄我?欺老衲我不敢对同门动手清理门户吗?” 慧真法师目眦欲裂的怒喝。 “你们之前不是问我,我今日为什么来白龙寺吗?善能给我寄来一封加急书信,告知我白龙寺发生变故,书信中虽没明说,但他却着急让我回一趟白龙寺。一开始老衲还没想明白白龙寺香火鼎盛,怎么会发生变故?” “直到你们亲口告诉我,前不久还给我寄书信,说白龙寺有变故的善能,转眼却人死了,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早在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断定善能不是福寿双全圆寂,而是被人给害死的!” “我虽然不知道善能被你们害死后,为什么肉身还能死而不腐,但你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害死了我徒儿后,又羞辱他肉身,连死了都不让他入土为安,今日就让我清理门户,不为佛祖,只为我胸中一口恶气而化身怒目金刚,降伏四魔,为我徒儿善能护佑慈悲六道,重新还他个清清静净的儿时白龙寺!” 慧真法师手中禅杖一摇。 漫天佛光如排山倒海,冲击向面前的几位老僧。 那几名老僧面色大变。 他们齐齐联手想要抵御这冲击来的漫天佛光,只见他们身上袈裟环绕佛文,膨胀如金钟。 可哪知。 轰隆! 噗! 那名驼背老僧最先不敌,被击飞出去清梵堂,口吐鲜血。 正文 第184章 佛光普照,降伏四魔,护我六道慈悲 “我定住了禅心又如何?” “我镇压住心中魔猿又如何?” “可今日!” “又有谁可怜我徒儿善能?” “我一颗禅心定不了!” “我今日已无法勤修戒定慧,息灭贪嗔痴,我今日要破杀戒,清理门户!我心有佛祖,众佛护法!” 慧真法师目眦欲裂,白须怒张,未持禅杖的左手开始结佛门大手印。 以左手中指、无名指、小指,并屈掌中,直头指,以大姆指捻头指中节上,头指直竖大拇指捻中节,左手印咒云散日光出。 “若有雷电霹雳毒龙,卒风恶雨者!” “唵,咈咶,啒魯,摩訶般囉!” 慧真法师左手结佛门大手印,口中吐字如雷,浑身佛气沸腾。 这是佛门秽迹金刚手印! 止雷雹印大手印! “佛光普照,降伏四魔,护我六道慈悲!” 慧真法师的佛咒声音振聋发聩,这位高僧佛法无边。 蓦然! 屋外天上下着细雨的阴天,突然散开一片阴云,有金色阳光似佛光普照,驱散人道乌云,佛光照洒人间,最后那金光照在矮山白龙寺上里的清梵堂。 当佛光照到门口的两位老僧。 佛主没有怜悯。 直接破去了两位老僧的一身佛气。 原本膨胀如金钟的袈裟,顿时像破功泄了气,袈裟干瘪下去,露出两个风烛残年的迟暮老僧。 没了佛气护体,慧真法师手中精钢禅杖再次一摇,禅杖上刻满佛文的精钢环一晃,再次有漫天佛光刷向门口两个老僧。 佛光排山倒海,普度众生。 就算是佛陀也要被其普度。 轰隆! “啊!” “啊!” 两声惨叫,一道人影在空中口吐鲜血的被佛光击飞出去,这次被击飞的是那名中气足些的古稀老僧,他口吐鲜血被击飞,身体撞在门外的雕梁画栋走廊木柱上,身体一震,骨头折断,口吐鲜血不止。 佛光普照只是一瞬间来临。 又瞬间马上消失。 但这神迹般的一幕。 被白龙寺上的香火信徒看到。 这些普通百姓不由自主的朝清梵堂下跪磕头,口中直呼佛祖显灵白龙寺!佛祖显灵白龙寺了! 却没人去怀疑。 那不是佛祖显灵白龙寺,而是金刚怒目,菩萨低眉,有京城镇国寺来的高僧在清理佛门藏污纳垢。 有高僧正在白龙寺斗法。 白龙寺内,有很多和尚也朝着佛光方向盘腿坐下念经,有不少人想靠近清梵堂去查看,却被武僧持戒棍阻挡在外。 早在来清梵堂前,白龙寺有人就对这些武僧下了命令,等下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许任何人靠近清梵堂。 虽然他们也好奇清梵堂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们感受到,清梵堂内有佛威无边。 这些只是普通武僧。 哪里能直视佛威。 这些世俗普通武僧各个噤若寒蝉,不敢靠近清梵堂一步。 此时的清梵堂,三位老僧,只剩了最后一人,是那名满脸老人斑的老僧,此刻他手里举着一枚晶骨,晶骨不大,散发佛光宝光。 一尊金身佛陀从晶骨中显化在虚空,形成金刚结界,抵挡住了排山倒海冲击而来的茫茫佛光。 这是舍利子。 是佛门高僧死后火化留下的佛光晶骨。 高僧日日夜夜念诵佛经,日日夜夜受到功德熏修,肉身超脱了凡俗,肉身充满了佛性,佛光,人死后会在因缘际会下结出舍利子。 举着晶骨舍利的满脸老人斑老僧,虽然抵挡下了慧真法师手中禅杖上的佛光冲击,但他此刻早已没了一颗静禅之心。 只剩下心头无比骇然。 这就是镇国寺高僧之威吗? 想不到他们几人联手都不是慧真法师的敌手。 慧真法师去京城镇国寺才十几年,为什么佛法精进这么快,他们连一招之敌的资格都没有,慧真法师一出手就让他们见识到了佛门圣地镇国寺的厉害。 心头越想越是惊骇欲绝。 “舍利子!” “这舍利子是法门功德至宝,原本是白龙寺高僧坐化后所留,让后人用舍利子庇佑白龙寺,没想到却被你拿来同门相残!” “你为什么要同门相残!” “你们为什么要弄虚作假肉身佛!” “说!” 慧真法师字字诛心,声若洪钟。 可他的声音,却一点都没引起外界注意,这只能说明,这里被布下了结界,阻挡了清梵堂的斗法动静传到外界。 “这舍利子落到你手中属实玷污了!” “让我重还先祖耳根清静。” 慧真法师步步紧逼,伸出手掌,就要去剥夺舍利子,那满脸老人斑老僧苦苦支撑,就在快要支撑不住时,一个冷静,平淡的声音响起。 慧真法师的手上布满无边佛法。 一寸寸,慢慢穿透舍利子的金刚结界。 离老僧手中的舍利子越来越近。 这是白龙寺佛法与镇国寺佛法的较量。 最终还是镇国寺佛法更加精妙,更胜一筹。 但白龙寺高僧坐化所留下的舍利子,是佛门至宝,即便慧真法师在一寸寸突破金刚结界要取走舍利子,可他自身同样也不好受,两股佛力在他身上角逐,角力,身体骨骼在咯咯咯响。 像是随时要不堪重负折断了臂骨。 就在这紧要关头,突生变故,一只大掌,从背后偷袭,朝慧真法师后心位置按去,那只手掌金光灿烂,似乎徇烂如金焰。 黄金的光焰,带着释迦的气息,那是释迦大手印。 原本正全力剥夺走老僧手中舍利子的慧真法师,修为到了他这种高度,对危险感知敏锐,他强行收回左手,然后仓促间对掌向身后的偷袭者。 在慧真法师的手掌上,同样有黄金光焰如绚烂佛光神力。 大手印对轰大手印。 轰隆! 两掌对印,两人掌间爆发徇烂金光,如同江河决堤,狂石投湖,一石惊起千层浪,脚下青石板铺就的路龟裂,爆炸,形成一圈向四周狂推的气浪。 这股爆炸气浪,把身后屋檐下的走廊撕裂成四分五裂,并在空中剧烈相撞,最后撞成粉碎。 这是两人掌上角力的力量外泄所致。 慧真法师纹丝不动。 反倒是身后的偷袭者,蹬蹬蹬,脚下连退三步,每退一步都在脚下坚硬地面留下一个尺深脚印。 直到退出三步后这才卸掉所有力气。 可慧真法师是来自京城镇国寺的高僧,在白龙寺里有人能在他手下稍弱下风,能接下他一掌,这本身就已是了不得的事。 这偷袭者。 不是别人。 正是那名二十岁出头,有着三莲佛心的年轻和尚禅远。 他居然欺师灭祖,背后玩阴的偷袭慧真法师这位师叔。 想不到能接下慧真法师一掌的人,不是白龙寺里几位修行了一甲子还久的老僧,反而是这个才二十出头的气度沉稳和尚。 禅远和尚对自己被慧真法师击退三步,全然不在意。 他挥了挥腕骨有些震麻的右手。 “师父,要成大事就不能优柔寡断。我早就说过,这慧真留不得,他在这个敏感时间突然来到白龙寺,肯定是来调查善能之死来的。” “你看他现在要杀你,要杀我们所有人,根本不顾及同门旧情,你还在犹豫什么?” 禅远朝满脸老人斑的老僧平淡说道。 他身上有一种气质,气度雍容得不像是个和尚,轻描淡写几个字,却是欺师灭祖,杀人灭口。 心狠手辣。 一点都没有我佛慈悲。 “慧真法师师弟,你终有一天会明白我们的良苦用心。” “白龙寺会记住我们今时今日做出的贡献的,白龙寺只有在我们手里,才能香火继续繁荣昌盛一百年。” 老僧状若疯狂,朝慧真法师说着胡言乱语的话。 “魔佛!” 慧真法师白须怒张,轰隆,手中精钢禅杖重重顿地。 把禅杖下的土石直接被炸出个巨大土坑,天崩地裂。 这镇国寺来的高僧,除了佛法厉害,连肉身都在佛性渲染下,隐隐有成就佛陀金身之像,肉身已经发生脱胎换骨的蜕变。 即便已经到了年老体衰的八九十岁,依旧能把手中二十斤的精钢禅杖舞得虎虎生风。 慧真法师手中精钢禅杖上的佛文,似与慧真法师心意相通,禅杖感受到慧真法师的怒火,禅杖表面纂刻满的佛文,随着慧真法师的愤怒佛火,也跟着绽出一朵朵佛火怒莲,清梵堂里都是金灿灿佛光。 慧真法师刚要准备动手,蓦然,噗! 他吐出一口黑血。 身上生命气息猛的一弱,像是马上要熄灭,但慧真法师口绽佛文:“嗡!阿!吽!” 这是释迦点灯咒。 能祛除邪祟影响,重新点燃灯芯,防止被邪祟阴煞熄灭灯芯,防止灯灭如人死。 可即便重新点燃灯芯,慧真法师的身体情况同样不好受,已经伤到根本,这位高僧脸上气血灰白,气血亏空巨大,需要及时疗伤。 “找死!” “你们知道在茶水里下毒对我无效,故意带我见善能肉身,让我在大悲之下,放松警惕,接触到善能肉身上的剧毒!善能生前最是尊师重道,你们却在他死后还要借他手欺师灭祖,你们都该诛!” 慧真法师虽然受了重伤,但他是镇国寺的高僧,他手中结释迦大手印,一声怒喝:“世尊若有众生,多被诸恶鬼神之所恼乱。若令恶鬼自归降人者,嗡,俱嚕,馱曩,永离苦难!吽!” 却见之前还偷袭的禅远,居然当众下跪,他想反抗,想挣扎站起来,可身体像是背着一尊佛陀。 佛陀压得他直不起身子来。 咚!咚!咚! 面色灰白的慧真法师,拄着禅杖走近禅远,怒目厉喝:“欺师灭祖,心狠手辣,留你不得!” “不杀你,白龙寺难有清宁!我愿为佛投身杀戮道,扫净佛门污秽!” 慧真法师举起手中禅杖,就要击穿跪在地上的禅远身体时,身后金刚结界里的满脸老人斑老僧却恳求慧真法师手下留情。 “慧真师弟手下留情!” “慧真师弟,就当我求求你,不要断了白龙寺的香火希望,禅远还年轻,心性还没沉稳,他可以改,他还有改恶为善的机会!” “我们平日里不是常教诲别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吗,你为什么就不能给我徒儿禅远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你让我来可怜你徒儿,当你们同门相残时,又有谁来可怜过我徒儿善能?这种欺师灭祖的孽障留不得!”慧真法师不听解释,再次要动手。 “慧真师弟,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吗?”金刚结界里的老僧急得大喊一声,慧真法师手中要落下的禅杖果然顿了一下。 那老僧见此立刻为禅远求情,急促解释道:“慧真师弟,白龙寺在我们手中,繁荣昌盛了十几年,可这还不够,还远远不够。” “现在是太平盛世,像慧真师弟你这种思想保守派,整日在寺院里吃斋念佛,两耳不闻窗外事,已经跟不上大流。太平盛世时,我们僧人才更应该要入世,尽一切可能的发展香火信徒。” “唯有香火信徒众多,香火箱,功德箱里的香火钱多了,佛祖座前的长明灯才能一直长明不熄。” “世人都只知白龙寺的和尚富裕有钱,每天香火箱功德箱里投满了信徒香火钱,可出了武州府,哪家寺院肯承认白龙寺在佛门中的地位。就只因为白龙寺擅于经营世俗生意,武州府外的僧人寺院凭什么看不起我们白龙寺,这凭什么?” “我就是要让世人都知道,我们白龙寺除了铜臭味,还有高僧,还有佛法,还有佛界僧人们都渴望却不可求的肉身佛!” “只要我们白龙寺有了肉身佛,全国各地的佛寺就会尊我们白龙寺为上首。” “所以你不能杀禅远,我徒儿禅远可以为白龙寺诞生一具肉身佛,二具肉身佛,更多的肉身佛,名气迟早有一天会盖过京城的镇国寺,让我们白龙寺成为众佛圣地!” “而我徒儿禅远又是三莲佛心,现在肉身佛有了,将来我徒儿肯定能成金身,是难得一见的天赋异禀者,白龙寺压过镇国寺指日可待!” 老僧越说越癫狂。 已经疯了。 “看来你真的疯了,越活越魔。”慧真法师目光冷冽。 “那只是为了满足你个人私欲的白龙寺,不是众生眼里的白龙寺。” 正文 第185章 九面佛现 慧真法师目光冷冽。 佛门常说“金刚怒目,菩萨闭眼”。 菩萨虽慈悲为怀,但最怕菩萨眯眼,因为菩萨也有怒火。 噗! 禅远的胸膛直接炸开,慧真法师全身散发黄金光芒,像是沐浴在大日下的金身佛陀。 他手中的精钢禅杖穿透慧真法师胸膛,将慧真法师两腿跪地忏悔,脑袋仰面朝上的钉死在了清梵堂的院子里。 鲜血喷涌了一地。 禅远眼里的神采快速暗淡下去。 这么严重的伤势,哪怕人有三颗心脏也活不了了。 什么装神弄鬼。 雍容气度。 被慧真法师一禅杖钉死,在真正的高僧大能面前,他那点装神弄鬼根本就不堪一击。 “不!” 躲在金刚境界里的那名满脸老人斑老僧,绝望大喊一声,人疯了。 十几载人生如梦幻泡影。 十几年的执念。 却抵不过慧真法师手中的一根禅杖。 “我不甘心!” “我好不甘心啊!” “死了那么多人,终于试出肉身佛的后天制造之法,我一只半脚都已经踏入坟土的人,已经没几年可活,我注定死后是要成为肉身佛的人,注定了是要名垂千史,永生永世受到世人、香火信徒、各地寺庙,僧人叩拜的肉身佛高僧,我不可能失败的!我不可能失败的!” “我才是高僧!” “我才是福寿双全的证道肉身佛高僧!” 听着满脸老人斑老僧的疯言疯语,慧真法师脸上震怒。 想不到慧真法师的心机这么狠毒。 他造假出那么多假肉身佛,害死各地寺庙掳掠来的和尚,枉死了那么多人,到头来居然是想把自己也作假成肉身佛。 供世人凭吊 这真是人老后越活越糊涂了。 以为假的就能成真。 假的终归是假的。 他却真当自己就是肉身佛了。 “你执念太深,已经入魔。” “今日就让我收了你。” “唵、嘛、呢、叭、咪、吽!” 慧真法师念出佛门六字真言,双手叩出佛门指印,手臂再次探入老僧手中舍利子结出的金刚结界。 他与金刚结界的较量,两者之间有无量佛光迸发。 似有梵音在低低吟唱。 那是两位高僧对佛法会晤较量,是白龙寺高僧和京城镇国寺两位高僧间的佛力比拼。 然而。 这只是一枚落到没有佛心的歹人手中,致使舍利子蒙尘,并未发挥出所有威力。 即便是佛法至宝。 金刚结界还是被慧真法师慢慢撕裂开。 此时金刚结界内的老僧,已经完全疯了,他忘记反抗,根本就不管慧真法师和舍利子了,他看着被仰面跪地钉死在地上的徒儿禅远,人在大悲下受不了打击已经疯了。 他嘴里还在疯喊着:“我不会失败的,我不会失败的……” “执迷不悟!” “降伏四魔,慈悲六道!” 慧真法师冷声一喝,手中动作加快了,身上佛光更炽盛了,可本就重伤,气血亏损严重的身体,要想维持如此剧烈消耗也开始越来越艰难了。 但慧真法师对自己的身体不闻不问。 继续执意要夺走老僧手中的舍利子,还白龙寺这位已圆寂高僧一个清静白龙寺,以免遭到亵渎。 “还有救的,还有救的!” “还有办法救我徒儿禅远的!” 老僧受不了刺激,疯了。 他不管不顾慧真法师,不管不顾手里的舍利子,只是看着禅远被仰面钉死的尸体,受不了打击的一遍遍重复着同一句话。 老僧还在念叨着自己的徒儿禅远,他却没看到,本来已死,生命气息全无的禅远,脑袋突然超出常人极限的反转了下! 正脸反转朝下,变成后脑勺头皮。 原本的后脑勺反转朝上,居然生出人的五官,眼耳口鼻齐全,变成了正脸。 这张正脸是一张慈悲佛脸。 原本被精钢禅杖钉死在地上,已经气绝身亡的禅远,居然迸发出强盛生命气息。 这是阴阳颠倒。 起死回生。 人有两张佛脸,就如人有两条命,即便人死了也能起死回生。 每转换一次面孔。 就是复活一次。 这也算是另一种的变相不死身,但这并不意味着人的寿元可以活千岁,九千岁,人照样会摔落,寿终陨落。 假若晋安在这里,肯定能认出来眼前这场景,这不就是跟朴智和尚一模一样吗! 慧真法师佛法高深,他立马察觉到身后气息不对,他刚转头,就看到禅远正在试图拔出钉住他身体的纂刻满佛文的精钢禅杖。 并且耳聪目明。 两眼清明。 一点都没有老眼昏花的浑浊感。 “九面佛!” “九面佛你乱我白龙寺清静,找死!” 慧真法师目蕴怒火。 难怪白龙寺一个个僧人被蛊惑得走火入魔,用恶毒手段,拿小佛寺的和尚多次尝试试造假肉身佛。 九面佛在康定国的名声人间皆知,被康定国朝廷围剿,被各路高手围剿,所以才被逼走北漠,逃进大漠躲起来已经有很久未露面。 想不到九面佛的徒子徒孙居然混进了白龙寺。 / Ps:人在上海出差,赶叻一天路,晚上到酒店,晚上还没来得及休息又有酒会,回到酒店已是晚上8点多。人一天都在奔波没休息,现在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大脑迷迷糊糊,实在 正文 第186章 金身法相!法相御物! 此时的禅远和尚姿势很诡谲。 他掩面朝上,身体被一根精钢禅杖钉死在地上,地上染红了一大摊鲜血,身体却在一点点的站起来。 释迦禅杖一节节被染上更多鲜血。 那些鲜血与精钢禅杖上的佛文发生激烈震荡,好像他的血液正在污染佛门法宝。 再配合上他的头颅反转,他此上的慈悲佛正脸,非但一点都没慈悲感,反而给人鬼佛的黑暗诡谲感。 慧真法师看到自己的精钢禅杖法器受到污秽,他二目怒意圆睁,袈裟隔空打出气劲,气劲震动钉住禅远的禅杖,锵锵锵! 顿时。 禅杖上佛文闪耀。 精钢环扣剧烈震响。 那佛文和精钢环在两相配合下,此刻仿佛成了音波攻击和佛法能刷肉身的双重攻击法器。 禅杖威力更加猛烈,霸道了,爆发出慑人的可怕佛光涟漪。 噗! 禅远一口大血吐出。 咔嚓!咔嚓!咔嚓! 就见他肉身寸寸开裂,似乎受不了音波的震荡攻击,才刚起死回生的他,全身筋骨被齐齐震断,又马上濒临死亡。 禅远和尚裂开的肉身,伤口深可见骨,那些伤口里更是血流不止。 锵!锵!锵! 精钢禅杖上的精钢环扣震荡还在继续,音波、佛光,一遍遍冲刷禅远和尚的肉身,金色的佛光,化作风暴,可怕的佛光风波将四周建筑物造成了惊人破坏,房屋倒塌,走廊粉碎,比被飓风横扫过还恐怖。 镇国寺来的高僧。 果然名不虚传。 手段层出不穷。 释迦的佛法,招招都是至刚至霸,霸道无匹。 正是在这种佛门法器精钢禅杖的汹涌澎湃杀伤下,才刚起死回生的禅远和尚,还没复活五息,就又被气息断绝。 再次死在慧真法师的禅杖下。 被活生生震碎全身内脏而亡。 虽然禅远和尚已诛杀,但慧真法师没有打算就此放过禅远和尚,慧真法师双手合十走向依旧被禅杖钉死在原地的禅远和尚尸体:“相传九面佛有九条命,每一面,都能复活一命,既然你是九面佛的徒子徒孙,只有把你彻底挫骨扬灰,才能阻止你再次活过来。” 就在慧真法师手掌即将握住精钢禅杖时,原本一动不动的禅远和尚尸体,忽然,头颅猛的一个反转,已经死了的慈悲佛朝下,后脑勺重新朝上。 在释迦中,说佛祖有十一个善心,后脑勺反转的一瞬间,慈悲佛脸不见,已变成另一张佛脸。 这次是笑佛脸! 这禅远和尚的修为,比扑智和尚还更精进,能够复活第三次。 那明明是张笑佛脸,笑容可掬,面善,包容,肚量大福量大,容天下难容之事,笑世间可笑之人,但笑佛到了这禅远和尚的脸上,却变成目光恶毒,怨恨,戾气浓重的直勾勾盯着慧真法师。 这种割裂感剧烈的画面冲击,反而让他更加邪恶了。 这次禅远和尚复活后,没再继续挣脱钉住他的精钢禅杖了,反而从身上拿出一只金刚杵。 这金刚杵大小若小儿手臂。 是佛门法器。 但这只金刚杵表面纂刻着邪恶画面,都是邪恶黑佛与各种人间惨状,尸横遍野,通体漆黑。 与佛门金刚杵大相径庭。 更像是件魔器。 “老祖!救我!” 噗哧! 禅远和尚毫不犹豫,把金刚杵插进自己心口。 噗通! 心跳似擂鼓,禅远和尚被金刚杵捅破的心脏重重勃动一次。 金刚杵上的黑色物质,像是堕入魔道的黑色佛血,瞬间融入禅远和尚心脏里。 这一切反转发生得太快。 慧真法师第一时间出手阻止时,却还是迟了一步,金刚杵上的黑佛血已经灌入禅远和尚体内。 禅远和尚被笼罩在黑气中,散发出摄人心魄的恐怖气息,气机暴涨。 这股气机有邪,有恶。 强大。 汹涌。 也有一股苍老,古老意志。 像是打开了身体封禁。 砰! 钉死住禅远和尚的精钢禅杖,居然直接被他身上这股恐怖暴涨的气机,给瞬间崩飞出体外。 铛! 精钢禅杖接连撞碎几堵墙,最后远远钉在一根石柱上,这才止歇了冲势。 这股突然暴涨的气机太恐怖。 直接让禅远和尚发生翻天覆地变化。 连慧真法师都面色一变。 “九面佛的气息?” “九面佛亲临?” “不对!这是请九面佛上身!” “九面佛把一部分精神意志封存在金刚杵里,使人短暂借取到九面佛的一部分修为!” 慧真法师面色变了变,脸上神情凝重,面对九面佛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场景,连镇国寺高僧都能面色大变,这九面佛似乎曾做过什么,让天下各路高手都忌惮。 释迦大手印! 手掌上金色光焰汹涌澎湃,璀璨夺目,这佛光裹着锋芒,锋芒毕露,无坚不摧,锋锐无匹。 一掌近距离拍向被黑气笼罩的禅远和尚。 轰隆! 两掌对撞,爆发出慑人的可怕能量涟漪,一边是黑佛,一边是金佛,两股力量对撞,爆发出刺目光芒,然后恐怖炸开,那爆鸣声比天雷还震响。 砰! 脚下地面土石塌陷,爆炸成漫天土石,这些土石又在冲击波的横扫下,在半空中撞击一起,撕裂成粉碎。 就连远处的古木都被飓风连根拔起,在空中断成两截。 居然旗鼓相当。 谁都没有后退。 这时黑气被冲击波冲散,也终于露出禅远和尚的真面目,他全身变成一尊黑佛,一尊充斥邪与恶的黑佛。 只是脸上那张笑容可掬,面善,包容的笑脸佛,与这尊黑佛格格不入。 变成黑佛的禅远和尚,一身气机暴涨,恐怖绝伦。 慧真法师面色一沉,双手结出释迦手印。 “世尊若有众生,多被诸恶鬼神之所恼乱。若令恶鬼自归降人者,嗡,俱嚕,馱曩,永离苦难!吽!” 慧真法师怒目喝声。 哪知。 这次的禅远和尚膝盖微微弯曲,然后又马上站直身体,居然没有像之前那样身负佛陀下跪。 九面佛降临。 哪怕只是一部分精神意志。 都已非人力可对付。 慧真法师知道普通手段已经无法镇杀禅远和尚。 “金身法相!日游御物!” / Ps:今天早上开会,晚上又开会,一天都在开会,这章字数偏少,明天就能回去叻,马上就能恢复正常更新,跪求大佬们原谅鸭 正文 第187章 法相御物!佛祖显灵! “金身法相!” “法相御物!” “出窍!” 砰! 慧真法师两手合十重重一拍,在掌间有璀璨金光如爆炸,如雷霆轰鸣。 瞬间。 慧真法师的背后显化出一尊金色佛陀。 金光万重。 那正是慧真法师修炼的法相。 佛门叫法相。 道家称之为元神出窍。 这位来自京城镇国寺的高僧,想不到一身修为通天,已经能做到白天元神出窍,元神能够在白天显化。 不过,这白日法相,普通人并不能看见。 只有天生阴阳眼,通灵眼、法眼…或是懂修行的人才能看得见。 佛陀法相甫一出现,慧真法师便自己把自己在原地举起来,人直接遁入清梵堂正北方寺庙广场上那座矗立几丈高的金身大佛陀神像。 而沿途碰到的隔离清梵堂结界,在慧真法师白日法相显灵的面前,不堪一击,直接破碎。 金身大佛神像是白龙寺最高的建筑。 通体鎏金塑造的佛祖金身,自然是白龙寺里香火最旺盛的地方。 原本正跪在金身大佛像前烧香拜佛的世俗百姓,忽然感到眼前金光一绽,刺目耀眼。 他们模糊看到有一团金色光焰飞进金身大佛像里,还没等白龙寺人头攒动的香火信徒们反应过来。 轰隆! 地动山摇。 风卷云动,惊天动地,掀起惊世狂澜,上万斤重,高达数丈高,比佛塔还要更加庞然大物的金身大佛像,明明就是死物,可此刻,却动了! 金身大佛像活了过来! 大白天佛祖显灵! 这举世震惊的一幕,犹如耳鸣般轰的爆炸,把白龙寺上正在上香的百姓们惊得大脑发白。 “这……” 全寺百姓与和尚全都看惊呆了。 心里头翻江倒海,瞠目结舌。 “佛祖显灵了!” “佛祖显灵了!” 当百姓们反应过来后,全都一脸狂喜的跪下磕头,高呼叩拜,一脸狂热。 金身大佛像活过来后,怒目转身看向身后的清梵堂方向。 庞大的金身大佛像哪怕只是一个转身,都能带动天地风雷云动,轰隆隆,身体撞碎空气,带起剧烈罡风,其佛法高大,通天,宏大无边。 “白日显化法身,白日元神出窍?” “你已经跨入白日法相可御物的境界?” “不对……” “我看出你法相不稳,左右摇摆,你还没真正跨入第三个境界的日游御物,你法相修行还不够火候,白天就敢具现出法相,你也不怕神魂回不了窍,神魂被大日焚烧引燃,肉身没了神魂死在这白龙寺里!” 黑佛禅远和尚,那张笑脸佛上,带着邪异眸光。 随着九面佛一部分精神意志降临他身,他的眼光也开始上涨,一眼便看出了慧真法师的虚实。 其实黑佛禅远和尚的这些话,都是拖延之词,想要故意扰乱慧真法师的一颗佛心,心有顾忌。 他的真正目的,至始至终,都是那名满脸老人斑老僧手里的舍利子。 唰! 黑色身影如一道黑色冷电般激射而出。 黑佛禅远和尚拳印漆黑佛光,一身气机还在不断暴涨的扑杀向他“师父”,那名满脸老人斑的老僧。 但黑佛禅远和尚还是低估了慧真法师要杀他,要清理门户的决心。 金身大佛像刚转身怒目看向清梵堂的黑佛禅远和尚,没有多余废话,原本是死物的金身大佛像,在他法相附体下仿佛真的活了过来,目绽宏大佛意,口若洪钟,居然能口吐人言。 “世尊若有众生,多被诸恶鬼神之所恼乱。若令恶鬼自归降人者,嗡,俱嚕,馱曩,永离苦难!吽!” 金身大佛像口吐人言,开口念出佛咒,声大如洪钟,如雷霆霹雳天空,震慑人心,一切心怀鬼胎者,宵小之辈者,都被这佛咒上秉承的无上佛力,当场震晕过去。 心怀鬼胎者。 无法直视神佛显灵。 要知道金身大佛像承载了香火信徒们日以继夜的香火,早已非普通凡物。 民间流传一个传闻,相传某人因为对庙宇不敬或是拆神明庙宇,不久后人就遭遇了横祸。你就是给再多钱,也没人愿意去拆寺庙,怕有命拿,没命花。 这种民间传闻并不是空穴来风。 这世上有一种大道,叫香火大道。 要不然为什么不争名不逐利的满天神佛,却都争相把香火、信徒看得那么重? 慧真法师企图借助金身大佛像上的蒸蒸日上香火信念,今日斩妖除魔,镇压九面佛。 噗通! 有了香火相助,原本正飞扑向老僧,想要掠夺其手里舍利子的黑佛禅远和尚,在金身大佛像的怒叱下,人噗通跪在地上。 砰,膝盖在地上重重砸出坑洞,力若千钧,仿佛在他背上,这次背负了一尊更高大,更沉重,更佛法无边的佛陀。 呼! 狂风呼啸。 一只金色佛掌,遮天蔽日盖下下来,躲无可躲,就像通天五根金漆手指,从天而降。 轰隆! 一声大响,天崩地裂,藏污纳垢之所的清梵堂,直接被通天彻地的佛祖一掌拍成废墟。 通天的伟力。 气势汹汹拍在地上。 甚至连脚下矮山都好似震颤了一下。 这惊世一掌,白龙寺所有人都看到了,把在场每个人都看惊呆住,这佛祖显灵怎么还五指按压在白龙寺里了? 这从天而落的惊世一掌,把躲无可躲的黑佛禅远和尚,直接一巴掌拍进五指印下。 …… …… 白龙寺一处地牢下。 随着金身大佛像的从天而落一掌,外头剧烈的动静,也传进地牢里,地牢里一阵地动山摇。 这处地牢里,关押着不少僧人。 这处地牢,寻常人都找不到,因为这是后来修建的,专门用来关押异己的地方。 在地牢最深处。 有两间牢房。 牢房里一面石墙上,只勉强露出一张人脸用来呼吸,免得被憋死,身体与四肢则都被封在牢房石墙里,动弹不得。 这是名鼻直口方的老僧。 他听到了外头的轰隆爆炸动静,欣喜朝看不见的隔壁牢房喊道:“住持,白龙寺刚才那声爆炸是怎么回事?居然传入地下这么深!” “是不是有人发现了白龙寺如今的秘密,正在围剿寺里那些背弃了佛主的慧长他们?” “杀得好,杀得干干净净,才能重新还白龙寺一个清清白白,不经历破而后立,白龙寺就没有办法彻底斩除祸根!” 此时的另一间牢房里,同样有一名老僧被封印在牢房石墙里,四肢身体都被封印在石墙里,只勉强露出一张脸呼吸。 这人正是白龙寺的住持。 “佛法宏大无边,好惊人的佛力!” “我们头顶上方正有释迦高僧在清理门户,是谁在帮我们白龙寺出手?” 整个人几乎都被封印在石墙里的住持,细细感悟外界变化,然后错愕说道。 “我们被关在地下一二十丈深的地方,这里暗无天日,我们都已油尽灯枯,连维持身体枯竭都已经极为勉强,住持却还能感受到外界变化,恭喜住持,贺喜住持,你在地牢里突破修为。” 先前开口那人,隔着牢房,惊喜说道。 住持并没有喜悦,而是低宣了句佛号:“阿弥陀佛,现在还有多少人在苦苦坚持的?” 顿时。 这座地牢里响起十来个人的虚弱响应声音。 只要与慧长他们理念不同,持反对意见的白龙寺老僧们,全都遭到排挤,被关在了这座地牢里。 永无出头之日。 这些人是住持一脉,原本是寺里的中流砥柱,实力最强一派,可没想到会被同门相残,被人设计伏击,伤的伤,死的死。 …… …… 白龙寺。 清梵堂废墟。 这里刚经历过一场天崩地裂的场景,尘土弥漫,扬尘如龙,谁都无法看清清梵堂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金身大佛手重新抬回手后,手臂卷起的强劲气流,如飓风般横扫开弥漫在清梵堂上空的烟尘。 此时的清梵堂已经彻底沦为废墟。 在倒塌的残垣断壁废墟,地面被佛手按压出来的巨大五指印中,一切建筑都不复存在,只有小半截清梵堂孤零零迄立在五指印凹坑里。 那小半截清梵堂里,正是摆放着善能法师的肉身。 这废墟就像是如今早已经烂到根子里的白龙寺。 而这小半截建筑就像是慧真法师心中还有一片净土始终未放弃,他始终未怀疑过自己的信仰与信念,愿化身为守候这片净土的斗战佛。 在五指印巨大土坑中,有一具残破身体,他几乎被整个按压进坚硬土坑里,身上衣服破破烂烂,沾了不少血污。 这人正是黑佛禅远和尚。 想不到这黑佛禅远和尚的身体这么坚固,在如此通天之威的佛掌下,肉身没有粉身碎骨,变成血色肉泥。 居然还能留下全尸。 此时的精神大佛像,在抬回手臂后,又变回了原来的姿势。 矗立在广场上一动不动。 仿佛千百年的历史岁月里,祂从未动弹过。 仿佛之前所看到的种种,都只是浮光泡影。 可清梵堂的废墟依旧还在,五指印巨大土坑废墟也依旧在,刚才不是幻觉,而是佛祖真的显灵了。 只是。 慧真法师终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的修为还不到家,勉强日游具现法相,也只是匆匆短暂的一刻。 不管是法相还是元神,都是神魂。 神魂分夜游,日游。 日游可御物,便是第三境界的最明显特点之一。 慧真法师虽然在京城镇国寺精修佛法十几年,对于第三境界虽然已经摸到点门槛,可终究还是离日游御物差了些距离。 有时候毫厘之差就是咫尺天涯了。 他神魂能短暂在白天具现,已是实属不易了。 修行第一境界是练气。 第二境界是阴神出窍。 第三境界是日游御物。 看着佛祖刚显灵就又变回老样子,在白龙寺的百姓们,都以为自己是眼花,可发现大家都在讨论刚才看到佛祖显灵的场景,他们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并没有幻觉,也没有老眼昏花,而是佛祖真的显灵有短暂片刻。 只是,不明真相的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佛祖显灵短暂片刻后,又马上一切正常了? “咦!” 忽然,有一名孩童手指佛祖金身像,朝带他来上香的母亲嚷嚷道:“娘亲,娘亲,你快看佛祖怎么闭眼了?” 孩童刚伸手去指佛祖金身像,马上被他母亲慌慌张张压下手臂。 母亲责骂孩童不懂事,以后千万不要在道观或寺庙里拿手指指神像,举头三尺有神明。否则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又教导孩童,平时也不要拿手指随便指人,拿手指指人是不礼貌行为。 孩童懵懵懂懂的哦了一声。 而这时,那名母亲抬头看眼前这座庞然大物的佛祖神像,结果她惊骇发现,佛祖神像的确是闭眼了。 以前他来烧香拜佛求签,记得很清楚,佛祖神像是慈眉善目睁开眼的。 佛祖闭眼? 是因为世间有什么事是连佛祖也看不过去?连佛祖见了都要动怒吗? 还是说…佛祖失望了? 这个时候,有越来越多人发现到佛祖神像闭眼的细节,来白龙寺上香拜佛的百姓们都慌了神。 他们觉得肯定是自己的诚意还不够。 呼啦啦跪下一大片,不停朝金身佛祖神像磕头,嘴里重复说着为佛祖祈福的话。 恳求佛祖再睁开眼看一眼这个世界。 不要抛弃人间。 不过也有人一部分狐疑,胆大的人,跑去清梵堂废墟看看那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老刘,刚才不知道是不是我错觉,看错了,我刚才好像看到有一名道士从寺外冲入白龙寺里。”其中一人对随行同伙狐疑说道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叫好像看错了?”同伙皱眉。 先前开口那人辩解道:“那个人速度太快了,就一闪而过,人就已经不见了,我也只是恰好一眼瞥到。” “等我想细看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对了,那道士从寺外冲来,也是跟我们一样去白龙寺清梵堂跑去了!” “真的假的?一个道士跑进和尚庙里?” 那人同伙先是吃惊,然后像是想到什么,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赶紧催朋友跟上:“走走走,这下有好戏看了!” 正文 第188章 白龙寺里哪…哪来的道士!晋安的怒火! 那几名信徒看到的有道士冲进白龙寺。 自然就是晋安了。 其实早在天生异象,有佛光普照在白龙寺顶上时,晋安就已察觉到白龙寺有变故,立刻赶往白龙寺。 只是。 那个时候的清梵堂被结界隔绝。 白龙寺其它地方又无异常。 所以晋安没有贸然去闯白龙寺。 免得跟白龙寺里的僧人发生冲突或误解。 他心中一直很敬重白龙寺高僧的善能法师,连带着他对白龙寺也有一些特殊的连带感情。 直到慧真法师法相在白日显现,法相举着肉身才冲破结界的那一刻,晋安终于看到了一直被封印住的清梵堂内真实景象,以及后来佛祖金身神像显灵,佛掌从天而降,惊天动地,他这才明白,白龙寺的确发生重大变故。 于是他乘着白龙寺里的百姓们都在纳头跪拜佛像,全寺和尚都往清梵堂跑去的混乱画面,乘乱潜入了白龙寺里。 当晋安乘乱来到清梵堂附近时,他正好看到了这里一片废墟,以及废墟中的一具黑佛尸体。 虽然晋安身手敏捷,是最早到的人。 但这时的的废墟上,已经聚集满了不少寺里僧人,这些正在废墟上寻找有没有生还者。 而当这些僧人找到五指印凹坑里的黑佛时,引发了不小骚乱。 晋安隐约听到了禅远师兄几个字…… 晋安皱眉,这一看就是很邪门,邪乎的黑佛也是白龙寺里的和尚? 莫非康定国也有昆仑奴? 昆仑奴和尚? 别说这事还真有可能。 就说他以前生活的世界,昆仑奴的主要来源是靠近昆仑山脉的印度土著黑人,以及热带雨林的南蛮土著黑人。这两个地方,不就是地地道道信仰佛教吗? 虽然印度佛教被灭已经有两千多年,本土人早就不信佛教,只信白人用来奴化土著的印度教。 如今也就只剩下东南亚诸小国的佛教了。 不过,晋安对这些并不关注,他更多关注的是,在五指印一地碎石瓦砾废墟里,唯一还保留完好的一小截建筑物,在烟尘里半遮半露,有些看不清里面的场景。 此时也有另一批僧人进入那唯一完好的一小截清梵堂里,不久后,传出惊呼声还有狂喜声。 “肉身佛!” “天啊是肉身佛!” “我佛显灵,善能大法师修成肉身佛了!” 建筑传出如排山倒海般的惊呼和狂喜。 晋安愣神。 肉身佛? 这一幕绝对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他只在和善能法师走阴时看到过肉身佛,但那些肉身佛都是遭到佛祖所弃,各个面目狰狞,绝望,充满怨恨,是鬼佛,不是真佛。 想不到他在白龙寺里也出现了肉身佛! 晋安心神涌现错愕。 就在晋安凝神仔细望向那摇摇欲坠建筑里到底有什么时,突然,五指印的土坑里传出几声凄厉惨叫声。 他转头看去。 结果看到五指印土坑里的那具黑佛尸体,在被几名武僧从深深的坑洞里艰难扒出来后,他体表的黑色肤质化作黑气,快速消散,重新变成了正常人的肤色。 当变回正常人肤色后,更为诡谲一幕发生了。 那浑身被血迹浸染满的禅远和尚尸体,脑袋咕噜噜一个反转。 瞬间正脸朝下,后脑勺朝上。 当后脑勺朝上刹那,后脑勺变成了人脸,那是一张庄严佛脸。 可这佛脸转换没多久,虚虚实实的变幻了几次,又重新反转回来,重新变回笑脸佛。 但这笑脸佛却一点都不心善。 一点都不宽宏大量。 但凡所有接触到他的武僧。 都在一瞬间被吸光生命精元与一身精气神。 然后。 浑身都是血迹的人,在废墟中,摇摇晃晃的重新站起来。 晋安惊讶看着眼前这幕。 这一幕何其相似,他想到了一个人,那个在昌县碰到过的朴智和尚。 紧接着,晋安转头看向白龙寺广场上矗立不动的那尊高大,宏伟的佛祖金身神像。 他早就在佛祖神像里感应到了强者气息。 那佛祖神像里有活人! 虽然生命气息微弱,似乎受了某种严重创伤,但佛祖神像里的确有活人。 晋安想到了此前看到的有佛光遁入佛祖神像里的场景。 那佛光! 应该就是有释迦高手出手在清理门户了! “前辈,有人在白龙寺里藏污纳垢,扰乱佛门清净,你还在等什么?” “为什么你闭目?” “是因为你见到太多的人间疾苦,藏污纳垢,人心叵测,所以已经彻底失望吗?” 此时的笑脸佛禅远和尚,带着与笑脸佛迥异的淡漠,冷漠目光,转头看向惊恐躲远的白龙寺武僧,然后又目光淡漠,冷漠的转头看向白龙寺广场上矗立不动的那尊高大,宏伟的佛祖金身神像。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笑脸佛禅远和尚忽然仰头大笑,那是劫后余生的笑。 “纵然你是镇国寺来的高僧又怎样?纵然你半只脚已经跨入第三境界,能日游御物又能怎样?修为没到,强行在白天出窍,到头来还不是神魂修行不够而强行在白日出窍,无法回壳肉身。。” “这就是白龙寺早已经注定的命。” “你一个人挽救不了。” “因为白龙寺早已经烂到根里,枯木倒塌,大厦倾倒,没人能违抗早已经注定的命运。” “你现在肉身和神魂都双双被困在佛像里出不来,我要你亲眼看着,白龙寺是如何被摧毁的!” 禅远和尚他脚下僧鞋已经破烂,索性光着古铜色的脚掌、脚趾,在废墟中行走,气度雍容,双目明亮,一张笑脸佛的他,仿佛带着立于纷扰尘世的恬静,干净,行走苦海人间。 “你是谁?” “你到底是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禅远师侄?” “快站住!你到底是谁!” 此时有几名白龙寺老僧赶来,他们出声喝问阻止禅远和尚,但笑面佛的禅远和尚如从地狱走出来,他杀人如麻,连眼睛都不眨下,一路屠杀过去,废墟里倒下一具具死人。 他手里沾满鲜血与人命。 唯有赤脚的脚掌上没有沾染一滴人血,光洁干净。 人挡杀人,佛挡弑佛,禅远和尚一直走到一处废墟下,然后从废墟下挖出一枚晶骨,正是被废墟掩埋了的舍利子。 在取到舍利子后,他转身看向废墟里唯一一块净土,废墟里唯一的建筑物,那座只剩下一小截的清梵堂。 他赤着双脚,一步,一步,走到清梵堂。 禅远和尚手掌一挥,废墟中的烟尘被吹拂开。 露出了烟尘里的清梵堂内真正场景。 晋安终于看清了清梵堂里的景象。 轰! 晋安脑子一声轰鸣,他错愕愣住了。 清梵堂里的佛法高僧善能法师肉身,在大破败中,始终没有染一丝尘埃,就好像是留在人间废墟的唯一净土。只是他的尸体却不是正常人的肤色,而是浑身皮肤似黄玉、香油颜色,如同金色肉身。 晋安进入白龙寺后一直平静的脸上,在这一刻,终于露出动容,和哀凉、伤感。 为什么善能法师圆寂已有半个月,他的尸身还没入土安葬? 为什么善能法师的尸体…跟在走阴时看到的那些被佛祖所弃的面容绝望肉身佛那么像? 善能法师成肉身佛了? 晋安伤感的眼神里,慢慢的,化作一点点凛然和冰冷。 那是愤怒啊! 善能法师因为调查肉身佛而死,如今却又成了肉身佛,这一刻,晋安脑海中一下浮现出善能法师头七回魂夜那天来五脏道观时说的那些奇怪话。 佛门清理门户…… 佛祖三劫,佛有十一种苦…… 他未悟透人心叵测…… 羡慕五脏道观的清静…… 晋安在愤怒中,想到了在过去,一些寺院为了骗取官府补贴,年年都有高僧成肉身佛,然后这些和尚拿着官府补贴,各个吃得肥头大耳,和尚不念经,却年年都有僧人坐化成肉身佛。 后来官府生疑,为什么这家寺庙里能出那么多肉身佛? 于是暗中调查。 然后官府发现,这些所谓的肉身佛,都是寺院里的年老体衰的老和尚,被关在油缸里泡着,强行给人灌香油,排空肠胃里的屎尿和食物残渣,在油缸里泡久了,因为香油已经浸入肉中,类似于古时的防腐剂,能保持肉身不腐,并且肉身能形成黄玉般颜色。 等老僧杀光了,就开始拿中年和尚做成肉身佛,等寺院里的人死得七七八八了,就开始抓路边无牵无挂没人会报案的老乞丐或是抓光其他小寺院里的和尚,如法炮制的泡制成金身肉身佛,从官府那骗取来更多补贴。 而寺里那些吃着人血馒头的和尚,整天拿着从官府那骗来的钱银大鱼大肉,大吃大喝,各个吃得满脑肠肥,一个比一个心黑。 因为这些肉身佛是假的,并不是真的肉身佛,只能算是枉死的孤魂野鬼,所以死后不能渡过苦海彼岸抵达佛国,而是跟其他孤魂野鬼一样坠入九曲黄泉,沉沉浮浮,得不到解脱。 康定国也有人在利用肉身佛行恶吗? 这一刻的晋安!全身血液越来越滚烫,身体里的血液越流越快!那些怒火就像是滚烫岩浆,浇筑上他的血液!一颗颗,滚烫炙热!填满了他整个胸膛! 有愤怒! 有悲愤! 善能法师因挺身而出调查假肉身佛一案而死,死后却成为了这位高僧最憎恨的那些假肉身佛,不被佛祖接渡彼岸! 这他妈的就是对善能法师最大的羞辱啊! 就在禅远和尚刚想抬步跨入清梵堂时,轰隆! 一道狂影,从天而降,地上废墟爆炸,巨大的力道,在地上冲击起巨大土龙,连大地都狠狠震颤了一下,似乎承受不了怒火,这措不及防的一幕,笑面佛禅远和尚身体就像是一块破布般被炸飞出去。 什么气度雍容。 在这一刻连狗屁都不是。 《八极形意拳》第三式,熊靠背! 禅远和尚刚摔飞出去瞬间,根本不等他反应,迎面感受到一头巨大棕熊碾压来的气势汹汹压迫感,轰隆! 上半身狠狠重创。 仿佛全身都要在这一刻撞散架。 噗! 一口大血喷吐而出。 轰!人重重摔砸在地上,后背剧痛。 “该死的!白龙寺里哪…哪来的道士!” 禅远和尚感受到身体像是骨断筋折的剧痛,这回他终于惊怒看到自己的正面敌人,想不到他是被一个突然冲出来的道士打伤的。 那道士年纪与他相仿。 同样都是二十岁左右。 赫然是晋安眸光冰冷的出手了! 晋安并未拔刀,因为他今天,想一拳,一拳,亲手打死了眼前这个邪佛啊! 只有这样,才能解他心头怒火! 朴智和尚并非善类,那么眼前这个和尚也不是善类,刚才佛祖金身像里的那位佛门高僧很有可能就是在清理门户此人! 善能法师之死,此人绝对逃不了干系! 此时此刻,禅远和尚双眸里又惊又怒,但他脸上始终只有一个笑面佛表情,哪怕身体受伤再痛,也只有一个笑面佛表情。 禅远和尚在这突变中很快回过神,他刚想要反击,哪知! 《八极形意拳》第一式,鹤云手! 禅远和尚想躲,可晋安的鹤云手中却藏着千变万化的玄妙变化,招式精密到找不到破绽,他仓促应战间躲无可躲,只感到脖子一痛。 禅远和尚想躲,可晋安的鹤云手中却藏着千变万化的玄妙变化,招式精密到找不到破绽,他仓促应战间躲无可躲,只感到脖子一痛。 他脖子被被一只大手牢牢钳住。 手上力道重若千钧。 咚!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头撞击声,晋安手掌箍住禅远和尚的脖子,一个头锤,坚硬脑门重重砸在禅远和尚的面门上。 《八极形意拳》第七式,蛟骨头! 晋安一出手,根本就不给禅远和尚任何反击机会,一连串连续出手,把禅远和尚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禅远和尚面门血污横流,口鼻塌陷,风度不再,只剩下狼狈,他强忍着口鼻剧痛,手上结出一个手印。 释迦大手印! 轰隆! 仿佛撞到钢板的沉闷巨响,禅远和尚的释迦大手印,并未击中晋安肉身,而是轰在晋安体表的黑衫气罩上。 正文 第189章 三把阳火!三花聚顶! 面对晋安的强势,禅远和尚视为奇耻大辱。 现在他的口鼻依旧还剧痛着。 每每想到刚才被晋安头锤砸中面庞的一幕,他就恨欲狂。 恨不得立刻杀了晋安。 他一向强势,自信惯了,连镇国寺高僧都杀不了他,他自信自己在同辈中无敌,不容许自己人生有污点,所以晋安想杀他,他又何尝不想亲手宰了晋安这个道士。 废墟周围白龙寺的其他僧人,早在禅远和尚击毙几名试图上前阻拦的老僧后,这些僧人就一退再退,根本不敢靠近废墟中的两人。 这两位都是狂人。 一个是狂僧。 一个是狂道。 他们全都怕自己会成为禅远和尚手下的亡魂,全都自知自己不是禅远和尚对手,而能够在一开始就碾着禅远和尚打是晋安,就更加让他们觉得惊世骇俗。 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位突然在寺院里冒出来的突兀道士,对他们是敌还是友。 就怕又碰到个杀人魔头。 “谁杀谁还不一定呢!” “刚才如果不是你偷袭我,就凭你,也敢配与我相提并论?” “今天不杀你难消我心头之恨!” 禅远和尚朝地上吐了口鲜血,目露滔天杀意,杀! 禅远和尚手中施展释迦拳印,手结释迦大手印,金光汹涌,佛力伟岸弥漫四周。 “来得好!正好我也看你不爽,管你是八面佛还是九面佛…来吧,好好厮杀一场!” 晋安无所畏惧,横空炸在废墟里的他,体表浮现赤色,那赤色裹挟滚烫,炙热高温,人所过之处,把空气中的水分蒸发挥散,就像是吞云吐雾,氤氲笼罩,像个世外高人的真道士。 赤血劲! 四十二层! 咚! 咚! 两人一个拳印磅礴金光,一个拳印赤色灼浪,这两个一僧一道仿佛两头巨兽在五指印废墟上横冲直撞,地动山摇,振聋发聩,每一脚掌落地,脚下废墟寸寸开裂,烟尘漫天,足迹所过之处留下一个个深坑脚印。 轰隆! 一声震撼爆炸,两拳交击的刹那,禅远和尚与晋安脚下地面狠狠震荡,龟裂,然后冲天而起的隆起两条土龙,朝四周爆开,形成数十丈之广的汹涌浩瀚土石冲击波。 啊!啊! 原本小心翼翼围聚在四周的白龙寺和尚,被这些土石冲击波砸中,纷纷抱头跑远。 一边抱头跑远,一边心头惊骇得掀起滔天巨浪。 他们原本以为站在十丈外已经够安全的了。 想不到两人的战斗余波,居然波及数十丈外,这还是人力吗!惊世骇俗啊! 这两位都是横练功夫达到登峰造极的猛人啊! 这次他们躲开足足三十丈外,忍不住心头好奇的他们,好奇这场战局究竟谁才是第一的他们,又回头围观这场厮杀的结果。 废墟里,晋安与禅远和尚各自震退,谁也奈何不了谁,刚才的正面全力碰撞,两人都是虎口发麻。 两人不多废话。 轰! 脚下地面冲起惊天土石,身影如冷电射出,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 废墟里烟尘扬天,一道金光澎湃汹涌的身影,一道赤色氤氲包裹的身影,不断来回对撞,分开,又对撞,又分开…两人都没有闪挪腾移,而是硬碰硬的正面硬撞。 那飞速移动的身影,没人能看得清两人的出手场景。 只看到每一次碰撞,巨大力量贯入地下卸力,两人脚下地面都会塌陷出一个大土坑。 短短几息间,两人互攻,全都放弃防守,拳拳到肉的正面对轰,拳印如飓风般疾速轰出上百拳,在五指印废墟里塌陷出上百个土坑。 恐怖得让人头皮发麻。 场中战斗恐怖骇然,上百拳印的短时间硬碰硬对轰,使得废墟里一切砖石瓦砾飞上半空,又马上相互碰撞绞杀成粉碎,形成一股风暴,在废墟上空旋转,那漫天烟尘形成盘旋云。 到了后来,外人已逐渐看不到两人身影,只能在烟尘盘旋云里,朦胧看到有金光与赤光,速度快到极致的来回碰撞。 每一次碰撞,声如霹雳爆炸,震耳欲聋。 此时的晋安,虎口剧痛发麻,指骨开裂,拳头上肌肉撕裂,有鲜血滴落空气中。 他虽然有五脏仙庙里的脏炁,时时刻刻愈合身体伤势,又有身怀六丁六甲符,时时刻刻温养肉身与一身精气神,但因为战况激烈,几息间正面硬干上百拳,伤势愈合已经跟不上拳头上不断有新伤出现。 但他不仅没有惧意,反而越战越勇,一身气势勇猛,刚强。 目光中被磨练的战意,越来越坚定,二目灼灼有神似阳神般宏大起来。 晋安这是在有意借禅远和尚,磨练自己的战意,磨练自己的拳法、身法、一身修为。 最近几个月修为精进太快,只闭门造车,却缺少了武道意志磨练,他需要磨练自己拳意,武道之意,不断垒实自己精进太过快速的精气神。 随着拳意磨练,武道意志磨练,晋安越战越是酣畅淋漓,感觉全身血液沸腾,气血畅通,五脏六肺之气畅通,念头畅通,精气神越来越磨练到无漏…… 当一身气血沸腾到了极点后…… 轰! 晋安左肩点燃一把火苗。 那火。 是世间的阳火。 秉承世间大道不折的阳念。 此刻,晋安怀中六丁六甲符上的阳神气息越来越炽盛了。 晋安眼中那有若阳神般的灼灼阳念更加明耀了。 轰! 晋安右肩又点燃一把火苗。 轰隆! 他头顶第三把阳火也点燃。 人有三把阳火,这三把阳火是人的气血与一身刚阿不正精气神所凝聚,是人都有三把阳火,只不过是孰强孰弱的区别罢了。 强者,鬼神不可近身。 鬼神还没走近百步,就已经感受到如火炉贴身焚烧,自取灭亡。 弱者,精神恍惚,体弱多病,容易遭来邪祟上身。 修行武道,点燃自身三把阳火,三把阳火具现现实,映照在虚空中,晋安这是在磨练自身意志中,实力再次突破了!武道修为精进到更为玄妙,深奥的境界,他离阳神大道更近了一步。 在道教,说人有三把阳火。 而在道教中,也有道门武功,真武大帝,武碎虚空的神话传说。 晋安这是逐渐有了以武入道的意境,他逐渐摸到了真武大帝曾经走过的那个“道”! 这个时候的禅远和尚,手上伤势并不比晋安好多少,他一双手臂骨骼震出数不清裂痕,肌肉撕裂开,双臂鲜血淋漓。 可禅远和尚发现了一个让他无法接受的事实。 眼前这个牛鼻子小道士,居然在拼死搏杀的生死境中,借他磨练自身意志,他怒不可遏。 他大怒啊! “你居然敢小觑我!” “居然胆敢在这个时候借我之手磨练你的武道意志!” “啊!” 禅远和尚气得怒吼,五指印废墟上飞沙走石,声浪在不停爆炸,即便相隔三十丈外的白龙寺僧人们,都抱着刺痛耳膜一退再退。 他们的耳膜受损,流出鲜血。 有不少修为低的僧人,无法用真气抵御音波灌耳,直接被耳膜穿孔震聋,一瞬间,惨叫声连连。 这是释迦狮吼功! 三十丈外的人都被震聋双耳。 而近在咫尺的晋安,受到的伤害,更是可想而知了,晋安气血震荡,像是翻江倒海,经脉、气血、真气紊乱。 他当即搬运脏炁镇压五脏六腑中庭。 脏炁就如大将军。 坐镇中央。 稳住体内翻涌的气血与真气。 《黑山功》第七层!浮屠! 浮屠,是把《黑山功》前六层统合,形成无漏之体,进一步提升火毒内气、气罩、皮膜坚硬、洗髓伐经、百毒不侵的威力。 释迦狮吼功的音波攻击,如一圈圈锋利刀锋,切割在晋安体表。 晋安居然主动放弃黑衫气罩,居然要借狮吼功的音波攻击来磨练自己的一身横练武功。 锵!锵!锵…… 如同刀枪剑戟碰撞之音,火毒内气在晋安体表形成的黑衫,不停震荡涟漪,越削越薄。 啵! 黑衫气罩破裂。 噗!噗!噗…… 音波继续切割晋安身体,留下一道道细微伤口,可这时的狮吼功已经后继无力,晋安已经无惧。 反而借助这狮吼功磨练他的浮屠。 让浮屠的无漏之体,磨练得更加完善。 练武不是闭门造车。 练武是要磨练自身浩瀚意志,身坚,意更坚。 “啊!” “你已在羞辱我!你这是在找死啊!” “我今天一定要拿你挫骨扬灰了!方能解恨!” 禅远和尚何等自负,他敢把慧真法师都不放在眼里,在他眼里,镇国寺来的高僧又如何,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他成为强者道路上的踏脚石而已。 他的自负,他的自信,都让他觉得是在同龄人中无敌,可今天我却一而再在眼前这个牛鼻子小道士手里吃瘪。 这让他怒不可遏。 此时此刻的禅远和尚,一双怒目,目眦欲裂,他眼里杀意无边,对晋安动了澎湃惊人杀意。 “我是三莲佛心!” “我注定要在即将到来的大争之世崛起!” “怎么可能会败在区区一个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杂毛牛鼻子道士手里!” “三莲佛心!三莲怒火!三身佛!” 佛门有三身佛的说法,佛有三身,分别是法身、报身、化身。 此时禅远和尚咬破舌尖,连吐三口心头精血,然后手结释迦手印。 手印越结越快。 身上金色光焰越来越浩瀚汹涌。 绚烂如神光闪耀,金光灿灿。 这一刻的他,体表血污、污垢、灰土全都被体表一层金漆刷下来,那金漆并不是真的金漆,而是从毛孔里流出的一滴滴金色血液。 那金色血液给禅远和尚镀上一层金身。 仿佛成了一座罗汉金身。 如佛国罗汉亲临人世间,气机暴涨,佛力浩瀚,如璀璨浩瀚金河起伏,气息惊人,推演到巅峰。 这尊镀了金身的年轻和尚,一身金光更加惊人了。 他一身佛力、佛法、佛禅,宏大,伟力,三莲佛心,那就是数倍气机暴涨。 禅远和尚这次是真的发狂了。 不惜燃烧自身气血,燃烧自己寿命,也要今天亲手斩杀晋安这个道士于白龙寺里。 可晋安此时一点也不怵了禅远和尚。 他刚修为大进,更何况他此前也没出尽所有底牌,所以他目中战意沸腾,身上战气沸腾,咚!咚!咚! 大地震颤,他施展象魔腿,两腿一路踩爆地面,土石飞天,一步跨出就是踏出十步之外,身上气势越拔越高,如上古蛮象发狂,身后带起震天狂澜般的烟尘。 “让我看看你的三莲佛心强,还是我的拳头硬!” “来吧!” “最后时刻的决一死战!” 晋安战气沸腾了。 他带着道家三把阳火,正面迎战向释迦三身佛。 举手投足间,气血激荡,阳气澎湃。 毛孔张开吞吐天地阳间,把天地当作烘炉,汲取头顶东日的浩瀚火气,给双肩与头顶的阳气当作染料,越烧越旺。 他双眸如冷电,爆发阳念神芒,瞳孔中有冷电在游荡、激荡、划破黢黑瞳仁,仿佛那不是黑瞳,而是化作了一座雷池,既有阳神的神芒,又有雷池的天地正法之首。 轰隆隆! 他脚下大踏步,有战无退,决一死战,不留退路,武道之路本就是勇猛精进,逆流而上,怀揣一颗劈开生死路的勇猛之心。 虎崩拳! 轰隆! 咔嚓! 拳印碰撞,当晋安把一身实力推演至巅峰,一拳轰出时,手臂上空气爆炸,打出了音爆,而就在他打出音爆的同时,有一道霹雳雷霆裹挟着火环与电环,如魔神,如泰山压顶般的声势惊天打出。 两道身影,如两座山峰般凶狠撞上,轰隆! 拳拳对撞。 蓦然! 禅远和尚察觉到不对,可已经晚了,有闪电通过拳头上的皮肤劈进他血肉里,劈得他皮肤焦黑,劈得他手臂一麻。 虽然他的肉身强度并不惧怕这点闪电高温。 只要一瞬间,他如今的三身佛实力全开,自然可以马上恢复过来。 然而,随着手臂被震麻的瞬间,紧接着一股寸劲,携着前所未见的爆发狂力与滚烫沸腾的气息,穿透拳头皮肤,狠狠贯入他手臂,肩胛骨,直至胸腔的五脏六腑里! 虎崩拳!寸劲! 《血刀经》!千炎! 这还是晋安第一次动用千炎,他瞬间燃烧三分之一气血,换来比赤血劲更为狂猛霸道的爆发力。 咔嚓,骨断筋折的声音。 “啊……” 一声不甘心的惨叫,禅远和尚被击飞出去,可他还没飞出多远 正文 第190章 红尘世界,一片雾茫茫,觅道觅道自寻我 这次算是晋安第一次真正杀人。 但他没有什么可后悔。 再让他选择一次。 他还是会一刀斩下禅远和尚的脑袋。 他就不信这狗屁八面佛还是九面佛,没了脑袋还能换脸! 滴答! 滴答! 晋安手持还在滴血的虎煞刀,刀上流金溢彩,血液是金黄色的,他持刀立在禅远和尚的无头尸体旁,默默注视着五指印废墟里的唯一人间净土。 看着清梵堂里的善能法师尸身,目露哀伤与缅怀。 前辈。 希望你能寻找到你心目中的真正佛国。 希望你能渡过苦海。 寻找到你心目中的真正彼岸。 镪。 晋安还刀入鞘,身上凌厉气势还未完全散尽的他,目光环视一圈四周,他因正道而战,可寺院里的和尚都害怕他的远远躲开。 这就是孤独感吧…… 恰在这时,头顶上方的天际,拔开阴云见大日,金灿灿的阳光倾泻而下,像一束人间正道重照人间,天空碧波如洗。 微风拂面,身上道袍随风飘摆。 山顶,一名身穿道袍,腰环长刀的道士,手扶腰间刀柄,横刀立马站在那束从天际倾泻的阳光下。 他孑然一身。 带着孤立于世的孤独与萧瑟。 此时的晋安收敛气息后,肩膀与头顶上的三把阳火,也已消隐不见,重新收回体内。 接下来,晋安眸光一转,他这次看向广场上的矗立不动的几丈高的佛祖金身像。 唰! 他身影几个飞跃间,最后借助一座大殿的屋顶,人一跃数丈高,轻轻松松跃上佛祖金身像的肩头。 他从怀中摸出一张黄符。 贴在佛祖金身像的心口。 他在佛像心口位置感应到了活人气息。 六丁是阴神,六甲是阳神,六丁六甲符本就有滋养,温养神魂的奇效。而 晋安手里的三次敕封六丁六甲符更是效果不凡。 神魂与肉身双双受创的慧真法师,立马受到神道气息滋养,伤势快速愈合着,随着慧真法师的伤势快速愈合,隔着佛像,晋安感受到一双目光投注到他身上。 那目光是来自佛身体内的慧真法师。 慧真法师双手合十,朝晋安低宣了一声佛号,心生感激。 刚才晋安为白龙寺出手的一幕,慧真法师在佛像体内全都看到了,想不到最后最后替佛门清理门户的,反而是一名小道长。 就在晋安飞跃上佛像肩头的时候,原本正在广场上磕头跪拜的府城百姓们,并不了解实情的他们,大惊失色,开始纷纷谴责晋安,让晋安赶紧下来,不要亵渎了佛祖。 晋安低眉看一眼这些香火信徒,没有理会,继续为慧真法师疗伤。 好在他在飞跃上佛像前,就已经考虑到会有眼前这个场景,事先脱下身上道袍,打晕一名想趁乱在白龙寺里行窃的小毛贼,扒下身上衣袍随意换了身行头。 要不然他就要给全道教抹黑了。 估计五脏道教的祖师爷会气得从墓里诈尸,大半夜出现在他梦里了。 三次敕封的六丁六甲符对神魂疗伤效果显著,慧真法师因在白天强行法相日游的神魂以及受到毒伤的肉身,没多久便痊愈得七七八八了。 然而。 佛祖依旧闭眼。 慧真法师依旧不肯出来。 “佛祖闭眼是因为对人间的藏污纳垢太过失望吗……”晋安明白了慧真法师一直不愿出来的原因。 这尊佛像并不是慧真法师的囚笼,而是他对佛门失望后的最后清静之地,他对白龙寺失望了。 对同门失望。 对佛门里发生同门相残大感失望了。 佛虽斩断三千丝,却斩不尽烦恼,佛也有佛的烦恼,谁也不知道慧真法师什么时候出来。 或许…… 正是因为慧真法师对白龙寺的感情还未彻底割裂,所以才会想到以此方法继续留在白龙寺,希望今后能再见白龙寺如蝉蛹般破壳重生,迎来他心中记忆的那个熟悉白龙寺…… 或许到那时,也是这位镇国寺来的高僧,突破自己禅心的那一刻。 “前辈若想出来走走,五脏道观的门随时为前辈打开。” 晋安说完,揭下佛像心口上的黄符,然后在世人的骂声中与不理解中,人拔天而起,他哈哈哈大笑一声,身影挺拔的在屋顶上几个飞跃,孑然一身的洒脱离开白龙寺。 “红尘世界,一片雾茫茫。” “觅道觅道自寻我。” “千里步问谁好。” “风里路是我前途。” “沙急啊似刀,风也疯狂发怒。” “令人皱眉低首,冲入漫漫路。” “全凭意志。” “开展我凌云步。” “迈着大步望前去走正路。” “定寻到,找到道道道与自豪……” 而就在晋安离开白龙寺没多久,随着禅远和尚伏诛,以及那几名同门相残,泡制假肉身佛案的老僧被识破阴谋诡计后,很快有住持那一脉的支持者,打进地牢里,救出了住持等人。 白龙寺住持他们被救出来后,立刻开始打听刚才的惊天动地地震是怎么回事。 当听到慧真法师亲自来白龙寺清理门户。 当听到慧真法师佛法高强,居然神魂日游,法相御物,佛祖显灵时,更是听得一颗禅心镇定不了了。 然而。 当住持他们听说最后禅远和尚是被一名突兀出现在寺里的小道长所斩杀,亲眼看到尸首分离的禅远和尚尸体时,一颗禅心乱了。 “那我师兄慧真法师现在身在何处?我怎么没在寺里看到我师兄慧真法师?” 住持不顾身体长久被囚困的虚弱,急急忙忙要去见慧真法师。 “住持,我们听禅远那个孽徒说起过,说慧真法师强行神魂日游,强行将佛门法相在白日出现御物,导致神魂受伤,无法神魂回壳,现在被困在佛像里出不来了。” “对了,我们还有一事向住持禀报,那位小道长在离开前,曾经在佛祖金身神像上贴了一道黄符,我们因为佛法浅显,看不出来对方在离开前的用意…但我心想,对方应该是友非敌,他好像认识善能,当他看到善能的尸身时目露哀伤,那哀伤不像是假装的……” 此时有另一名和尚也说道:“我想起来了,善能前段时间应官府要求,去岭前乡除魔,善能回来后曾提起过一位来自五脏道观,名叫晋安道长的道长。善能对那位晋安道长赞赏颇多,还让我帮他一起去藏经阁查阅一些古书,好像善能就是专门为这位晋安道长查找一些线索。” “那位救白龙寺于危难间的小道长,好像就是穿的五色道袍……” 一众僧人吃惊。 莫非这次出手的道长,就是来自五脏道观的? 接下来,当一行人匆匆赶到广场时,寺院的百姓已不在,这里除了武僧,再无外人。 今日白龙寺发生大事,要闭寺几天。 当住持一来到广场,他佛法,佛眼都比其他僧人,立刻看出佛像里的慧真法师,慧真法师伤势已痊愈,神魂坚固,肉身气息绵厚,一点都没有虚弱样子。 慧真法师并不是伤势重无法脱困,而是不愿出来见他。 “阿弥陀佛,那位道长不仅化解了白龙寺一次危机,同时也救治了我师兄的伤势。” “那位道长是我们白龙寺的大恩人。” 住持脸上神色复杂,心有万千言语,最后都化作了双手合十,宣唱一句佛号。 僧人们闻言不解,问既然慧真法师伤势已经痊愈,为什么不出来见他们? 接下来,不管白龙寺僧人们再怎么喊,佛像里的慧真法师始终没有动静,佛像闭眼,慧真法师没有回应。 住持目露感伤。 “是我对不住师兄,当年师兄一心只想求佛法精进,放弃住持一位,师父这才择我坐上住持一位,我却没有守好白龙寺,让白龙寺成了同门相残的是非之地,不再是佛门清净之地。” “师兄肯定是对我失望了,所以才不肯出来见我这个多年不见的师弟一眼……” “师兄,白龙寺经过这次变故,我会重还师兄一个清清净净的白龙寺,破而后立不破不立,阿弥陀佛。” 接下来,住持开始平定白龙寺,凡是慧长那一派系的和尚,全被大清洗。 助纣为虐者,扭送官府,自由康定国律令定罪。 只是一时蒙昧者,没有助纣为虐的,则被送去思过崖十年。 住持一出地牢,顾不得先疗伤,先是整顿白龙寺,重新维持全寺秩序。 至于禅远和尚的尸体,则被一把火烧掉,免得死灰复燃。 晋安并未动佛门至宝的舍利子,最后这枚舍利子又重新回到白龙寺手里,对于晋安并没有见财起意的光明磊落,德厚流光的高尚品质,住持再次心生敬意。 也就住持重新执掌白龙寺时,一封书信落到了住持手中。 府尹有请,想请白龙寺高僧出山,与官府联手,平定龙王案,阴邑江断流案,千尸洞吃人案! …… …… 既然白龙寺有一位从京城镇国寺来的高僧坐镇,晋安觉得白龙寺接下来的平定混乱,清理门户的事,无需他太过操心,这位京城来的镇国寺高僧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而且他一个道士也不合适操心佛门的事,所以他事了后,直接离开白龙寺。 他出了白龙寺后,直接返回五脏道观。 但在中途他有些肚子饿了。 于是短暂停留,买了几笼小笼包,用荷叶打包好后,带回道观跟老道士、削剑、林叔一起分享。 本来晋安是想去吃羊杂面的,顺带带三碗羊杂面回去分享的,可一想到道观里还有头长得跟牛犊一样大的山羊时,马上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上次他们几个偷偷吃羊排饭,可没少被傻羊在屁股后面一顿追,老道士屁股上的乌青到现在都还没好全呢。 不要问为啥晋安知道得这么清楚。 问就是不能说。 就在晋安停留买小笼包时,他又双叒拾金自昧了。 落宝金钱又被动落宝了。 呵呵。 这次掉钱的是位走路嚣张跋扈属小螃蟹,斑秃头顶贴着张狗皮药膏的二流子混混。 “我爹是张二河!” “谁人不服?” 结果晋安买好小笼包,还没走出多远,又捡到一只钱袋。 这次掉钱的是位做生意不老实,卖注水肉的猪肉铺老板,被人发现后还死不承认,在推搡争执中,这位卖注水肉的猪肉铺老板,钱袋子掉在地上。 得。 拾金自昧的晋安,捡钱捡得眉开眼笑。 他觉得今后哪怕不努力,不吃硬饭,只吃软饭,都有落宝金钱这位富婆包养他了。 富婆,饿饿,饭饭。 那么问题来了。 落宝金钱有性别吗? 如果有性别,要怎么区分雄雌? 晋安一路低头沉思,手里不知不觉多了一斤羊排,当晋安走到道观门口时,才察觉到自己居然秉承天性,率真而为的不知啥时候打了一斤羊排回来。 虽说道教修的是真我,道以心得,心以道明,难道我追求的道心,就是做梦也想要天天吃羊肉? 晋安顿时脸黑。 神特么的吃羊肉的道。 “林叔,我给你打了一斤羊排,这羊排送林叔你了。对了,还有一笼小笼包请林叔吃。” 晋安最后还是忍痛割肉了。 等哪天把傻羊送去何府,让大夫人替他照顾几天傻羊,几人再偷偷摸摸在道观里涮羊肉火锅吃,好久没吃涮羊肉火锅了,不行了,要流口水了。 正在看棺材铺的林叔,想要付钱给晋安,忙被晋安给拦下了,说以前他们刚来府城时,人生地不熟,又没有住的地方,若非林叔帮忙介绍法事,他们也没这么快在府城落好脚跟。 这世道艰难,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林叔对他们的恩情,永远记在心头。 当晋安回到道观时,鼻子贼灵的傻羊,像是察觉到什么,黑溜溜的大眼珠子,瞪着晋安一顿狐疑瞧看。 鼻子还像狗鼻子一样耸动几下。 晋安心虚的在心里嘀咕一句,这傻羊成精了!以后要想在它面前偷吃羊杂面,羊肉,羊排,羊肉火锅啥的,更加艰难了。 晋安回到屋子后,听到脚步声的老道士,过来问晋安,白龙寺刚才是啥情况? 之前白龙寺上空天生异象,不止晋安看到,老道士、削剑也都看到了。 晋安没有隐瞒,把白龙寺的一连串变故,都跟老道士和削剑讲明,老道士听完后,面露唏嘘。 然后他端出火盆,在院子里朝白龙寺方向烧纸钱,纸元宝。 “老哥,一路走好。” “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晚上托梦给我,我烧给你,老哥你别跟老道我客气。” 晋安和削剑也蹲在老道士身边,烧纸钱祭奠白龙寺方向。 当祭奠完友人后,回到屋子的晋安,从身上拿出几样物品。 他虽然没动佛门至宝舍利子,但这不妨碍他从禅远和尚搜刮别的战利品。 分别是一根金刚杵。 以及又一枚碎玉。 正文 第191章 阿弥陀佛,道友请留步 罗庚玉盘碎片在晋安眼里是啥? 那就是血光之灾啊,自带能招来杀身之祸。 晋安无语看着手里的碎玉片。 如今他已经掌握四枚罗庚玉盘碎片,那就是相当于四倍的血光之灾。 他能不蛋疼吗。 晋安摇摇头,暂时把这些烦心事抛到脑后,他随后拿起那根金刚杵。 在他碰到金刚杵时,身上的几张黄符都同时起了反应,这说明眼前这根金刚杵是件大凶法器。 或许又是一件冥器? 所以晋安给带了回来。 那么。 问题来了。 这金刚杵该怎么度化,免得留在人间,继续遗祸千年? “看来还是得靠物理驱魔的老法子了。” 晋安手掌温度迅速升高,空气里热浪滚烫,炙热,手掌附着火毒内气,然后抓起金刚杵,开始不断灼烧这件法器。 他并没有用肉掌直接接触。 因为他不知道这雕满黑佛的邪器,有没有污秽阴气能污染人精气神。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起初这金刚杵还纹丝不动,可随着晋安加大火毒内气威力,持续煅烧,正所谓真金也怕火烧,随着时间持续,隔着火毒内气拿着的金刚杵,开始出现熔化迹象。 大道感应! 阴德一。 阴德一。 阴德一。 随着金刚杵表面的黑佛血熔化,那种熟悉的大道感应,不断降临晋安身上,晋安一看顿时乐坏了。 最后。 当手里金刚杵熔得面目全非,表面黑佛血全都烧光,只剩西黄灿灿的铜疙瘩时,金刚杵再也没有贡献出阴德了。 他从金刚杵上一共获得三千阴德。 现在的他,一共有阴德一万三千二百一十五。 原本他是有阴德一万八千七百六十二的,后来二次敕封六丁六甲符,消耗五千阴德。 二次敕封五帝铜钱,又是消耗三千阴德。 再加上在此期间的精神武功修行,也消耗了六百阴德。 所以最后还剩下一万零一百十六十二。 至于多出来的五十三阴德,则是削剑给的,晋安有事没事就找削剑唠唠家常,师父每天都关心几遍徒儿有没有吃好,有没有穿好,有没有睡好,这很合乎逻辑对吧。 看着手里熔得面目全非的铜块疙瘩,晋安打算明天找个时间,丢给铁匠铺彻底熔成铜水了。 然后再扔进茅坑里遗臭万年。 彻底污秽了金刚杵上的玄法妙术,免得再出来伤天害理。 处理完金刚杵的事后,已经快要天黑,屋子外头的天色偏暗,日沉西山。 晋安思考了会今日白天与禅远和尚对战时,曾在他肩头与头顶出现过的三把阳火,他心想这会不会就是道家俗称的三花聚顶? “三花聚顶吗?” 晋安呢喃一声,结果他这次尝试时,并未出现三把阳火。 《血刀经》的千炎爆发威力虽然大,比赤血劲还刚猛霸道数倍都不止,可对气血亏空太大了。 他体内气血亏空三分之一左右。 这就是导致他现在阳火不足,无法点燃三把阳火的原因。 “说到底还是因为我实力太弱,没有真正稳住新进阶的境界啊,看来还得要想办法稳住新境界才行。不然这练武的道路,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始终要保持一颗勇猛精进的武道之心。” 此时外头天色已经黑沉下来。 晋安吃过晚饭。 又喝了一碗三百年份的参归大补汤,这才把白天亏损的气血给补回来,他静心打坐了一会,平定体内气血后,元神出窍! 晋安魂儿再次离体而出。 再次从手掌上揭下三张黄符后,魂儿飘啊飘,视察一圈道观附近,见没有什么异常,他如一只阿飘,一路离地丈高的飘向白龙寺方向。 自从身怀三次敕封的六丁六甲符后,他即便离地丈高也能轻松做到了。 所以不必再像以前那样,离地一丈高都有些困难,人像陷入泥沼,神魂夜游的速度大降。 而这也省去了晋安一路穿屋看到不该看的画面后,担心自己会不会长针眼的烦恼。 晋安有些不放心白龙寺,所以想元神出窍,晚上乘着夜深人静看看白龙寺情况,看看白龙寺的混乱有没有平息了。 而在去白龙寺的路上,会顺路经过三大药材商之一的贾家府邸。 说来也是奇怪,这贾家近些日子倒是平静得很。 算是三大药材商里面唯一还平静的了。 之所以说他奇怪,是因为三大药材商里面的其余何家、薛家都接连闹邪,却唯独这贾家置身事外。 然而。 当晋安今天路过贾家府邸时,却惊讶发现贾家今晚特别热闹。 敲锣打鼓,唢呐喧天,喜喜庆庆,好不热闹啊。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贾家在晚上白婚宴呢,唢呐喜庆。 晋安目露讶色,他特地飘上高空俯瞰整个贾家,他发现,这次贾家的喜庆氛围,居然连贾芷蝶小姐楼阁所在的那片小院里,也都是一片红红火火,张灯结彩,人气热闹。 看到贾芷蝶小院里的热闹,晋安这回是真的惊讶了。 昨天他来的时候,明明看到贾芷蝶楼阁所在的那片小院,还是贾家的禁地,人气凋零,冷冷清清。 比个无人凶宅还更像个凶宅。 方圆一圈都没人。 一片荒废之景。 但反观现在呢? 贾家热闹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要大摆婚宴,贾家要嫁女儿呢。 说到嫁女儿,晋安目露古怪…… 他冒着被贾家风水局发现然后被误以为孤魂游鬼反煞的风险,特地又飘近贾家一些,他这回终于确认,贾家那些敲锣打鼓,摆宴席喝酒的人,全都是大活人,身上阳气重。 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龙王这位女婿又来贾家摆婚宴闹洞房啥的,死人干扰活人在阳间的秩序。 “难道是冲喜?” 晋安皱眉思考。 他围着贾家绕一圈,见贾家除了敲锣打鼓唢呐热闹,并无看出什么异样来,在又逗留一会后,晋安沉吟片刻后,这才魂儿继续飘飘荡荡的飘向白龙寺方向。 只不过,白龙寺有香火烘炉与众生愿力形成的特殊结界,孤魂野鬼,野神邪神连百步都接近不了。 就连那些金顶瓦。 白天时候不觉有什么,晚上神魂出窍后才看见,那些金瓦上刻了云纹或佛经,蕴含佛法流光。 这些都是府城第一大寺白龙寺的真正底蕴。 没有历史沉淀,无法积累起这么厚的底蕴。 晋安以前没神魂出窍来过白龙寺。 今天他第一次来白龙寺,发现白龙寺对元神的伤害,远比何府、薛府、贾符那经过高人指点的风水局还要更加厉害。 想想也是理所当然。 毕竟是集合了香火烘炉与众生愿力。 白龙寺入夜后,灯火如昼,经过白天的混乱与主持重掌秩序后,入夜后的白龙寺已经恢复平静。 看起来一切正常。 夜幕下,整个白龙寺最显眼的,还是要数矗立在白龙寺广场上的那座金身大佛像。 那座数丈高的金身大佛像,在晋安看他时,他也在看晋安。 正确的说,应该是佛像体内的慧真法师正目光温和,和善的望着夜游而来的晋安。 神魂出窍状态下的晋安,摆脱了肉眼的局限,以神魂视察天地,看破虚妄,照见现实,能看到更多平日里看不见的虚虚幻幻,他看到金身大佛像里盘腿端坐着一名老僧。 那老僧长须皆白,面色红润,神魂坚固,双手合十于胸前朝晋安点头问好。 晋安以道家礼仪,也回了一礼。 出门在外,不能落了道家的礼仪与风度。 既然由这位京城镇国寺来的高僧坐镇白龙寺,而且这位镇国寺来的高僧气血旺盛,神魂稳固,一身实力巅峰,晋安也不再担心白龙寺的内乱是否还没平定。 只要这位高僧在白龙寺,白龙寺内乱已不用多虑。 晋安朝金身大佛像里的慧真法师行礼后,正要准备转身离去时,忽然,他神魂念头一动。 “阿弥陀佛。” “道友还请留步。” 白龙寺里飞出一道金光,那金光是一尊法相,那法相身着释迦的袈裟,手持禅杖,脑门和下巴都是光溜溜。 正是白龙寺老主持神魂出窍,以法相之身现身在晋安身前。 “这位道友可是晋安道友?” “老衲是白龙寺住持,今日我白龙寺之乱,多谢晋安道友出手相助,老衲原本是打算等平息白龙寺动乱后,想要再亲自上门道谢道友。想不到今晚还能再遇见道友,道友请受老衲一拜。” 虚空上,白龙寺住持的法相神魂,双手合十在胸前,朝晋安元神郑重行礼一拜。 晋安吓得朝白龙寺住持隔空虚扶,说住持你不必行此大礼,你岁数都这么大了,向我这个小辈行这么大礼,这是要折我这个晚辈的寿元啊。 住持哈哈一笑:“想不到晋安道长年纪还这么轻,倒是出乎了老衲的意料之外。” “五脏道观兴盛有望了,可喜可贺。” “不知晋安道友深夜拜访白龙寺,为何不进来一坐?” 正文 第192章 夜游龙王庙,龙王娶亲(5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既然道友睡不着,老衲也睡不着,不如今晚道友与老衲一块神魂出窍,去探探阴邑江龙王台的虚实?” 面对白龙寺住持发出的邀请,晋安心头浮现讶色。 “住持今天怎么想到想去龙王台?”晋安问。 阿弥陀佛。 白龙寺住持依旧双手合十在胸前,摇头苦笑回答道:“老衲被同门相残设计陷害被囚地牢的这些日子里,想不到府城发生了这么多大事,就在今日,老衲被人救出地牢时,有人将一封书信递到老衲手中。” “那封书信是府尹大人昨日命人送来白龙寺的,在今日平定白龙寺内乱时,这封书信从慧长的屋子里搜到,然后又转交到老衲手里。” “书信内容大体是府尹大人打算就在这两天内,聚集各路能人异士高手,平定龙王案祸患。” “所以老衲想亲自动身前往龙王台,探探阴邑江的虚实,好提前做一些准备。” 白龙寺住持说完后又笑笑说道:“本来,老衲对这趟之行,还有些心存顾虑,这次前往龙王台恐怕前路会有些危险。只是想不到会在寺院外遇到晋安道友,这真是意外之喜。” “晋安道友的高明本事,自然是毋庸置疑,如果有晋安道友出手相助,今晚大事可成,所以老衲想厚着脸皮邀请晋安道友随我一起去龙王台。” “若真的说起来,老衲这也是在沾晋安道友的光。” 白龙寺住持对晋安的赞赏颇高。 咳咳,晋安被住持一顿夸得面红耳燥,好在现在的他是神魂出窍状态,脸上没毛细血管让他脸红,面露尴尬。 不过,晋安倒是对白龙寺住持的提议,的确有些意动。 只是一想到龙王台距府城几十里水路,晋安稍稍有些犹豫。 就在此时。 一个元神声音在晋安心头响起,晋安面露讶色。 他朝金身大佛像行礼道谢,然后答应了白龙寺住持的邀请。 刚才佛像里的慧真法师向他许诺,若晋安信得过他与白龙寺,晋安可以把五脏道观的安危托付于他跟白龙寺。 他慧真法师在,则五脏道观在。 对于慧真法师和白龙寺住持,晋安倒是放心信任,因为一切心怀鬼胎者,或对他图谋不轨者,都不敢直视他二目。 而眼前二人都对他坦然相待,目光真诚,则表明二位都是行事光明磊落的高僧。 既然有了慧真法师的许诺,早已对龙王台、龙王庙好奇的晋安,当即答应了白龙寺住持的邀约。 随后,一位五色道袍的道士元神,与一位袈裟拉僧的释迦法相,共同在黑夜虚空下飞遁向数十里外的阴邑江龙王台。 不过晋安有点好奇。 龙王台距府城有上百里遥远水路,哪怕是直线距离也有数十里,眼前这位白龙寺住持神魂出窍后,是如何夜游出那么遥远距离? 他因为有三次敕封的六丁六甲符,他曾做过尝试,他如今的夜游极限大概是在百里左右。 很快。 晋安便得到了答案。 眼前这位白龙寺住持手持一件佛门至宝,那是一串释迦禅珠。 那串禅珠有一颗特别大,刻有佛门卍字。 白龙寺住持双手合十在胸前,一边拨动禅珠,一边口念佛经,只见禅珠上有佛光金灿灿,与他一起乘风破浪,离地十丈高的向府城外夜游出去。 “住持,我能否” 当神魂一出府城,迎面江风呼啸,狂风大作。 入夜后的阴邑江水浪声滔天,大量阴煞水汽裹挟着江面上的锋利风罡,四面八方横扫,能伤人神魂。 好在晋安和白龙寺住持都不是普通之辈,一人是寺院住持的佛法厉害者,一人是自恃有十二神道护魂,所以在寻常人眼里能落人神魂的江风与湿寒水汽,在他们两人神魂眼里倒是司空见惯般平常。 只要不是想不开,不神魂主动钻入水面下,不主动去沾那阴煞玄水,就不会对神魂造成什么实质伤害。 当出了府城后,一道一僧神魂沿着江岸一路往龙王台方向飘去。 但这时,他们经过昨天白日时候,有新娘服水神娘娘被打捞上岸的地方。 晋安惊讶看到,大晚上的,在江面上居然又漂浮着一名身着红嫁衣的妙龄少女。 “难道又有上游村子在向阴邑江献祭祭品,给龙王娶水神娘娘?” 晋安不悦皱眉。 “晋安道友,我们过去看一看。” 白龙寺住持心有不忍的宣了声佛号,朝晋安说道。 晋安点头,两人靠近后才发现,这并不是尸体,居然是一具魂魄,那女子魂魄一动不动漂浮在水面下,可也不肯离去。 晋安诧异。 “住持,我怎么觉得,这女子的年龄和相貌,都与昨日官府捕头从江水里打捞起来的水神娘娘那么像?” “该不会这个魂魄就是属于昨天那位从江里打捞起来的水神娘娘的吧?” 水既是黄泉路,可渡人下黄泉,水又是玄煞,可困亡魂,防止落水溺死或枉死的死者,跑上岸作乱。 因为在水里淹死的人,不是自杀就是枉死,枉死怨气重,自杀同样也是死于人心的勾心斗角。 所以这淹死在水里的人,更容易跑出来作怪。 所以晋安才会以上的猜测。 他猜测该不会是魂魄追不上肉身,肉身被打捞上岸后,魂魄还依旧被困在水里,所以一直徘徊原地不肯离去。 “阿弥陀佛,老衲今天也听人提起过府城最近发生的一些事,倒是对昨日打捞上岸的水神娘娘事有些印象。” 白龙寺住持略一沉吟,继续说道:“不如我们今日先将这位女施主的亡魂暂时收走,待明日确认过水神娘娘的省分行后,如果真的是同一个人,我们将女施主的亡魂重新归还尸身。” “这三魂七魄找不到尸骨,就好比没了根的浮萍,离了家的游子,最后的下场只会成为孤魂野鬼,死不瞑目,喉咙中堵着一口怨气。而有这口怨气在,人就没法投胎转世,生生世世永不入轮回。” “这位女施主也是一位苦命人,身陷苦海,却身不由己,也是被人所害,死得心不甘情不愿,已经够可怜,没必要再做只孤魂野鬼。阿弥陀佛。” 晋安对白龙寺住持的提议,自然是没啥意见。 随后,就见身旁这位白龙寺住持,从袈裟的宽大袖口里取出一只刻有卍字的铜钵。 “阿弥陀佛。” “冤冤相报何时了。” “施主莫要执念,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白龙寺住持在江岸边蹲下身子,一只手拖着袈裟袖口,另一只手举着手里的卍字铜钵,对着江水轻轻一舀。 奇事发生了。 那卍字铜钵像是能海纳百川一样的大,看似体积不大,可其在江水里轻轻一舀,就把连带江水与魂魄,一起收入卍字铜钵中。 晋安目露奇光看着眼前一幕。 卍字铜钵中,清水幽幽,投映着头顶上方的明月。卍字铜钵明明才只有二三个巴掌大小,可给人感觉像是明月照在幽幽古潭里,给人一种岁月打磨的古潭痕迹,而妙龄女子魂魄漂浮在古潭里静静不动。 看来这白龙寺的底蕴还真丰厚。 连佛门法器都能被神魂出窍带出来。 白龙寺住持在收走水里亡魂后,把卍字铜钵往袈裟袖口里一放,看起来这位高僧似乎并不担心卍字铜钵里的水会打翻。 然后两人继续沿江夜游。 此时江岸上一片黢黑,寂静如地狱之门,江面幽深,漆黑,普遍一二十丈水深,甚至最深处达到了四五十丈水深。 所以月光投映在广阔的江面上,都被幽深江水吞噬,连点水波粼粼的反光都没有。 “按照以往,府城江道上各路船只来往茂密,繁华,即便入了深夜后,江上客船、商船依旧络绎不绝,码头上更是灯火如昼,脚夫,牛车一天忙到晚都在忙着卸货,真的是不夜城一样……” “可看看现在,码头的长明灯熄灭,江面上的船只消失,码头上的脚夫生计一落千丈,妻儿都在等着丈夫赚钱养家,这龙王案闹得满城风风雨雨,最后苦的还是普通的普罗大众的普通百姓,哎,阿弥陀佛。” 白龙寺住持说得不胜唏嘘。 毕竟晋安才刚到府城几个月,晋安对府城的繁华到凋零,或许感触还不那么深,但从小便在府城长大的白龙寺住持,对府城最熟悉,也是对府城如今变化感触最深刻的人。 …… …… 阴邑江。 大拐口。 龙王庙。 连日来的降雨,上游江水暴涨,龙王庙所在的这处阴邑江最狭窄的大拐口,江水滔天,奔涌的江水如龙虎咆哮,震耳欲聋。 江水每次冲撞两岸山崖,掀起十丈高的狂风巨浪。 天崩地裂。 雄壮磅礴。 沉沉夜幕下,看不清晚上的江水颜色,但如果在白天,这怒浪江水肯定像一条蜿蜒千里长的黄浊蛟龙,通天贯地,山河磅礴。 距龙王上岸案已经过去好些日子,随着龙王上岸案发生后,阴邑江大拐口这里的龙王庙,早已经被官府完全控制起来。 官府向外张贴了一张告示。 大致意思是是说,近期来有人借助龙王上岸案妖言惑众,造谣生事,导致武州府不明真相百姓受到蛊惑,来龙王庙上香的百姓数量与日俱增,已经造成数次严重踩踏,骚乱事件。龙王庙临时被府衙控制,暂时不对外开放。 若有私闯者! 若有冲撞府衙办案者! 若有造谣生事者! 轻者杖刑二十,重者就地正法! 如今的龙王庙,已经被一圈衙役、兵卒严密把守,没有上头的手谕,普通百姓根本就进不去。 哪怕是到了夜里,依旧有不少官兵在龙王庙外巡逻,一支支火把照亮龙王庙。 天上阴雨绵绵。 这雨持续下得连负责值守巡逻的官兵们,都有些心烦意乱。 大家只喜欢闲赋在家时安静听着雨声,雨滴叮咚敲打青苔古巷、石头台阶。没人喜欢外出有事时下雨,因为路上的泥泞和沾湿了的鞋很容易破坏人心情。 当晋安和白龙寺住持的神魂飘到龙王庙时,便是看到了眼前之景。 这还是晋安第一次见到龙王庙,也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参观龙王庙,这龙王庙是修建在崖壁一块凸出来的平台上的。 龙王庙的整体风格是,崖壁被修庙的人凿出一个大洞,然后把庙宇建造崖洞里,只露出屋檐与门楣。 而在平台上,打着四根汉白玉石雕刻的龙柱。 那四根龙柱,每根都有二三人合抱粗。 这便是钉死住阴邑江下龙王的旱骨桩了。 而眼前这座从崖壁凸出来的平台,便是龙王台了。 那四根龙柱的顶部,各打有一根手指头粗的铁链,铁链悬空在半空,一直延伸入龙王庙里。 夜下的龙王庙,江风呼啸,如这江水里自古以来被洪涝淹死的无数冤魂,被困在水下鬼哭狼嚎,哀嚎伸冤。 哪怕龙王庙内烛火通明,点了不少蜡烛,可依旧给人一种忽明忽暗的阴气森森感觉。 或许这就是天下所有庙宇的通病吧。 庙宇既不是佛寺,也不是道观,很容易变成藏污纳垢,招来野神的场所,所以一些小些的庙宇通常都会给人阴宅感。 两人神魂飘飞入龙王庙内,倒是一路无阻。 他们一个是白龙寺高僧,秉承一寺香火与众生愿力,一个是身怀十二正神的神道气息,这龙王庙只能算是地方庙宇,连正神牌位都没有,自然挡不住二人神魂自由出入。 进入龙王庙后,里面的陈设很简单,因为崖壁山石坚硬,崖洞开凿难度大,所以崖洞里只有一座大殿,一览无余。 大殿也就二间房间般大小,神魂一入大殿,首先看到的是大殿正对门口的一颗硕大的龙头。 那龙头是在崖壁上雕刻出来的,龙头呈岩石的灰白色,雕刻得栩栩如生,头角峥嵘,头生鳞甲,怒目圆睁,怒视人间。 仿佛要从崖壁里挣脱而出,朝人间倾斜它被钉死在阴邑江下的滔天怨气,降下磅礴雨泽,水漫天地。 而在硕大的石雕龙头两侧,左右两边则各放着一排在寺庙里常见的那种上蜡烛铁架。 每排铁架都分好几层,此刻都点满了蜡烛。 而在龙王庙的干燥地上,摆放着一具女尸,那女尸身穿大红嫁衣,年纪轻轻,应该还是十五六岁之间的妙龄少女。 大红嫁衣女尸身下地面,还流淌着不少水渍,就连身上嫁衣也还没干透,看起来像是刚从江水里打捞出来不久。 “住持,这莫非又一名被民间愚昧百姓献祭给龙王做水神娘娘,祈求风调雨顺,龙王息怒的可怜女子?” 晋安脸上神色难看。 这是草菅人命啊。 阿弥陀佛,白龙寺住持叹息一声,这世间又多一名亡者,苦海里又多一缕无辜亡魂。 这时,外面的夜色渐渐夜深,让负责站岗的官兵有些昏昏欲睡。 呜呜咽咽—— 就在这时,有热热闹闹的敲锣打鼓和唢呐声传来,唢呐声喜庆,像是一支迎亲队伍走在夜里。 并且声音越来越近。 居然是在朝龙王庙这边来的。 谁家白天不娶亲,非要在大晚上娶亲? 这娶亲的人,恐怕不是娶的活人,而是娶的死人吧! 晋安和白龙寺住持惊讶对视一眼,晋安皱眉:“住持,我有一个猜想。” 白龙寺住持此时也皱眉:“阿弥陀佛,老衲也有一个猜想,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跟晋安道友你的猜想是一样的。” “不如晋安道友你先说?” 晋安没有矫情,直接说出自己猜想:“龙王娶亲!” “有沿岸村民献祭妙龄少女给龙王做水神娘娘,现在尸首被官兵从江水里打捞出来,恐怕龙王打算要来龙王庙强行娶亲!” 白龙寺住持听完,宣唱了声佛号,原来晋安和他猜想的都一样。 晋安眸光冷笑:“今日我倒要看看,这龙王娶亲到底是在摆什么道,我让它今天喜事变丧事。” 阿弥陀佛,白龙寺住持宣唱了句佛号,表示他也赞同。 此时,呜呜咽咽的唢呐娶亲声音,更加近了,说来也是奇怪,外头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守夜的官兵们却无一人发现异常。 那些守夜官兵们居然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 这时,娶亲队伍的敲锣打鼓唢呐声音,已经走到龙王庙的门外,接下来两人目露惊讶,那迎亲队伍居然毫无阻拦,庙外门口站岗的官兵一点都没有阻拦,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的就进入了龙王庙里。 一台大轿被轿夫抬着,进入龙王庙。 而在轿夫前后,跟着一大队敲锣打鼓的热热闹闹人,而在最前头开道的,则是几名无面男子。 大花轿子里坐着一名女子。 那女子虽然盖着红盖头,看不清五官,可看衣着、身形、衣服上的花纹细节,轿子里的女子分明就是龙王庙地上的大红嫁衣女尸。 这是女子落在水里的亡魂! 这支迎亲队伍进入龙王庙后,并未看到晋安和白龙寺住持,他们还在继续朝地上的女子尸体走去。 正文 第193章 水猴子 这支迎亲队伍很热闹。 进入龙王庙后依旧在敲锣打鼓,唢呐呜呜咽咽吹着。 这些人当然都是死人了。 没有一个身具阳气的。 但说来也是奇怪,这些东西居然没有一个能看见晋安元神和白龙寺住持法相,明明有晋安和白龙寺住持在龙王庙内,轿夫还是继续抬着坐有女子的轿子,喜气洋洋的走向庙里女尸,想接走女尸 好让女尸与魂魄齐全,带回龙空给龙王爷当水神娘娘。 不然只能得到她的肉体,却得不到她她的人和心,龙王爷这媳妇娶得食之无味。 “住持,按理来说不应该啊,不管是尸道还是阴魂,作为阴物,都能看到阴魂出窍的我们才对,为什么这些脏东西好像看不到我们?” 晋安眸光凛然,冰冷,看着正不知死活逐渐走近的迎亲队伍。 “难道是人被阴魂附身?” “可这些人各个脚后跟落地,看起来也不像是活人被阴魂附体,活人阳气被阴气遮蔽住啊?” 其实,就连白龙寺住持也一样心存疑惑。 这时,那几名轿夫进三步退一步,轿子一晃,一晃,已经喜气洋洋的走近女尸旁。 就在轿子即将要碰到尸体,接走女尸时,他们脚步突然一停。 然后目露惊疑神色,一时不敢接近女尸旁。 那是因为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有身怀五雷斩邪符的晋安元神飘在那里,这些邪祟出于对雷法的天生恐惧,不敢直视五雷大帝的五雷斩邪符,所以一时踌躇不前,不敢靠近。 天性的本能,让他们觉得那里有危险。 蓦然,一声晴空霹雳怒喝,如当头喝棒的炸响! “今天是个什么邪魔孽障,敢来此地扰乱阳间秩序!” “我今天倒要扒掉你们一层皮囊,看看你们到底是个什么邪祟东西!” 咔嚓! 怒喝声音甫一落下,阴雨绵绵的龙王庙上空,陡然爆炸起天打五雷轰的雷声。 当场劈死了几个抬轿的轿夫。 雷法是万法之首,至刚至阳至霸,邪祟最是听不得雷声! 当雷声轰隆响起的刹那! 这支原本喜气洋洋的迎亲队伍顿时乱成一团,一个个瑟瑟发抖,像是碰到了天敌,撒开手里轿子和乐器,满地抱头打滚。 当轿子咚的震落地,一直坐在轿子上浑浑噩噩不动,头盖红盖头的女子魂魄,这才像是刚刚如梦惊醒,她看到了虚空中的道士元神跟和尚法相,赶忙哭泣求助道:“道长、法师救我!” “求求道长、法师救救民女,民女不想嫁给龙王当水神娘娘,民女听他们说,但凡嫁给龙王的水神娘娘最后都会被龙王吃进肚子里!” “救救我!” “求求道长、法师!” 就在轿子里的女子魂魄喊冤求助时,那一地打滚的人,害怕得心胆欲裂,他们惊恐看看四周,却什么都没看到。 接下来,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这些人居然当众脱下身上人皮,然后从人皮里钻出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绿皮肤怪物。 然后这些绿皮肤怪物像野兽一样,四肢着地,速度很快的逃出龙王庙。 噗通。 噗通。 噗通…… 一片跳水声。 这些绿皮肤怪物全都跳江沉入水底逃走了。 只留下一开始被雷劈死的那几具同伴尸体。 这个时候,龙王庙里只剩下那四名头戴黑布斗笠,看不见五官,身穿囍红袍的高大强壮男子。 这几人看迎亲队伍都跑光了,一直束手于胸前袖袍里的双手,这次终于放下来,居然露出像之前逃走那些怪物一样的绿皮肤手掌。 他们像女子尸首出手。 想要抢尸。 但白龙寺住持出手了。 他从身上袈裟的宽大袖袍里,又拿出了那只卍字铜钵,对着那几人一照。 这可是厉害的佛门法器。 能收魂魄。 之前在府城阴邑江时,晋安就已经见识过这只卍字铜钵的厉害了。 可哪知,这次卍字铜钵却失利了。 其照向那四名头戴黑布斗笠的高大男子时,居然没有魂魄被收走,白龙寺住持惊讶蹙眉。 “没有魂魄,只有五逆十恶的畜生道和不入六道轮回的僵尸!” 晋安听了白龙寺住持的话,他果断再次出手了:“住持,放着让我来!” 既然没有魂魄,那么神魂攻击就会无效。 所以他直接祭出手里的一次敕封五雷斩邪符,直接以雷道破万法。 “五雷纯阳!天地正法……五雷斩邪符,开!诛邪!” 咔嚓! 轰隆! 天打雷劈! 晋安借助五雷斩邪符上的神道力量,增幅自己的圣血劫雷霆威力,虚空中劈下闪电,劈中那几人面门,在刚猛的雷霆威力下,黑布斗笠当场炸成四分五裂飞开。 一股肉香烧焦味弥漫。 当场劈死了那几人。 砰砰砰砰,这几人仰面重重倒地。 大道感应! 阴德一千。 阴德一千。 阴德一千。 阴德一千。 随着黑布斗笠被雷劈飞,晋安终于看清这四人的真正长相。 呃。 晋安有些错愕的怔了一下。 这是四个水獭,可又跟水獭有些不一样,体形更高大,更魁梧,面目长得有些像人又有些像猴,身上穿着厚重铁甲,一看就是力气大。 “水獭?” 晋安错愕。 “住持,刚才来娶亲的玩意,就是这些水獭?” “难怪它们看不到我们出窍后的神魂,原来是一群没有灵智,没有灵魂的畜牲。” 不过,康定国可不叫水獭,而是叫水猴子。 白龙寺住持看着晋安问道:“水獭?晋安道友可是指这些水猴子的别称吗?” 在一些地方,的确有把水獭称作水猴子的习惯。 晋安对于这个称呼倒是不意外。 “住持,这些水猴子的五官,怎么长得跟人一样?水猴子被水泡久后成精了?”晋安不懂就问。 “这些水猴子并非是天生就这幅样子的,而是被人为炼成这么副人不人,鬼不鬼模样。” “晋安道友可有听说过这世间有一个行当,叫多宝道人?他们还有一个别称,叫夺宝道人。这些夺宝道人最喜欢与盗墓贼打交道,有夺宝道人的地方,就有这些水猴子出入墓地,因为这些水猴子属于夺宝道人后天炼制的怪物。” “因为水猴子属于畜生道,畜生道种类众多,《正法念处经》说有四十亿种,而这水猴子便是畜生道里的一种畜牲。畜生道因为五逆十恶,魂魄受到贬落与蒙昧,所以灵智不高,一生浑浑噩噩,天生恶气煞气,适合下一些墓地、阴地、尸地盗宝。而且水猴子是活物,不受时辰影响,不受墓地里的辟邪机关影响,可以随时随地下墓地盗墓。而且水猴子体形瘦小,擅长挖洞,钻陵墓里的窄小墓道。所以,这夺宝道人就会培养一些畜生道的小生灵,让它们通人性,专门为他们盗宝。” “而因为这些小生灵经常与人为伍,再加上被夺宝道人炼制,久而久之,多多少少都会模仿人的一些人言行举止与面貌特征……” 经白龙寺住持这么一提醒,晋安顿时想起他在《广平右说通感录》中,地区看到过关于夺宝道人的一则故事。 但广平散人碰到的那夺宝道人,培养的畜生道生灵,不是水猴子,而是一只穿山甲。 某日,广平散人路遇一个村子,却意外碰到泥石流塌方,因为前路受阻,只好暂时停留村中。 而在广平散人逗留村中时,却在村中听到一则怪事。 说是村中有一户猎户,最近撞邪了。 这事还得往前移个半年说起,在广平散人来村子的半年前,那名猎户有次进山救了一只穿山甲。 那穿山甲为了报恩,就经常带一些水果或药材来看望猎户。 村民们都夸猎户是三世善人才修来的这分大福气。 只是,山中药材大多数都被村民们祖祖辈辈采光,只剩下些普通药材,所以穿山甲报恩送给猎户的药材都是些普通药材。 后来有一日,猎户进山打猎时,不小心摔断腿,这对以打猎为生的猎户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的。 因为猎户摔断腿,整天在家卧病不起,又是药罐子,每天要花不少钱吃药,俗话说得好,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大难临头后夫妻各自飞。 随着猎户妻子受不了丈夫摔断腿后的苦日子,以及丈夫久卧病床后越来越暴躁的脾气,妻子卷走家里最后一点积蓄,跟着别的男人跑了,那猎户心灰意冷,脾气就更加暴躁了。 只有一只穿山甲对他始终不离不弃。 每日都来看望他,为他带来各种药材。 但这时候的猎户,经历过一连串变故后,他心性大变,他丢掉那些不值钱的普通药材,让穿山甲给抓猎物,让他卖钱,让他有钱吃饭、重新讨个比前任更漂亮更年轻的婆娘回来。 既然他腿断了,不能再进山打猎,那就让穿山甲给他打猎,专门找各种珍贵药材给他。 猎户说你不是要报恩吗? 那就报恩给我看看。 从那以后,那穿山甲还真的每天带来各种猎物,兔子、狐狸、野獾、野鸡等等。 除了打到猎物让猎户卖皮毛外,穿山甲还每天带回来一两味珍贵药材。 想不到这猎户靠着穿山甲,还真的发家致富,重新娶上美娇娘。 只是他那条走路一瘸一拐的跛脚,让他脾气越发古怪,暴躁,即便重新娶到美娇娘后,也依旧改不了臭脾气,反而更加变本加厉了,最后连美娇娘都被他打跑了。 这下猎户受到刺激,就更加对穿山甲严苛了,要它每天打来更多猎物,找来更多珍贵药材。 其实,山里哪还有什么野生动物。 同村的村民们发现,靠村的几座山里,动物早被穿山甲抓空了,连他们自己打猎都要多走几天的路才能找到猎物。就连山中药材也都被挖空,都被穿山甲挖来给猎户了。 人都要多走出几天路程,才能找到猎物和药材,更何况是这穿山甲? 村民们都于心不忍,劝那猎户说,事情到这就得了,万事别做绝。 哪知那猎户根本就不听,继续要穿山甲替他打猎,寻人参、何首乌、黄精等珍贵药材。 村民看不下去了,都劝那穿山甲,你报恩已经够多,没必要继续留在那猎户身边继续报恩了。 但穿山甲依旧每日往返百里,送来猎物、药材,身体劳累得越来越消瘦,村民们都是不忍心看。 猎户依旧没心没肺。 很快。 报应来了。 村子附近几座本应郁郁葱葱的青山,先是山泉断流,然后是草木枯萎,原本的青山日渐荒废,村民们除了达不到猎物,连喝水都是个问题。 开始有村民出走,离开这座大山。 有村民都说,这一切都是来自山中神灵的报应,都怪那猎户万事做绝,所以连带着整个村子都要跟着遭殃,惹怒了山中神灵。 就在昨日晚上,村民们听到猎户家中突然传出惨叫声,猎户死了,泥石流塌方,把猎户家给活埋了。 村民们都说这是报应,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他的恶性。 死有余辜。 广平散人闻言面露讶色,于是他让村民们带他来到猎户家,才刚到猎户家,就看到整个房子都被泥石流掩埋,而在泥石流上真有一个小生灵在拼命挖土,钻地。 正是那只报恩的穿山甲。 广平散人看着不停刨土的穿山甲,心生惊奇,忍不住赞叹说动物比人还有人情味,然后朝穿山甲劝说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你要报的恩情远比他救你一命之恩大多了。 哪知穿山甲哭得凄惨,说它本是夺宝道人座下一只穿山甲,它们原本是一公一母,它们跟着夺宝道人干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最后报应降临,夺宝道人因为贪心,葬身在一座大墓的千年邪尸嘴下,连带它夫君也受到牵连死了。 上天有好生之德,念它有身孕在身,只剩它一个人逃出大墓。 它原本以为自己终于摆脱夺宝道人魔爪,这辈子不用再被迫下墓地,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 哪里知道,刚脱魔手,又入虎口,在它产子元气大伤时,碰到了那个狼心狗肺的猎户,以它幼崽威胁,威逼它替其打猎、挖宝药。 它自知自己与腹中胎儿能逃过一劫,是因为上天有好生之德,它不能再干缺德事,不然它们母子俩都最终逃不过一劫。 它本就是山中生灵,若帮助人残害山中其它生灵,那这与助纣为虐,同类相残有什么区别? 它一开始本以为随便摘些水果、普通药材,就能唬弄了事过去,。 哪知那猎户摔断腿后,性情大变,它如果再糊弄了事,那猎户就要亲手掐死它幼子。 穿山甲作为夺宝道人炼制出来的小兽,常年与人为伍,已经通了人性,知道那猎户这次不是在说假话,于是冒着遭报应,开始帮猎户助纣为虐,残害山中同类。 穿山甲说到这时,再次忍不住嚎啕大哭。 说它也是被逼无奈。 可老天爷不公,为什么最后还是收走了它幼子的性命。 它只想从恶人手中救出幼子的命。 它无心为恶。 真正的恶人,是那猎户才对。 广平三人位道家散修高人,他与穿山甲的对话,只有二者能听懂,其他村民并没有听到穿山甲那些话。 那穿山甲越说越悲愤,最后抱着幼子尸体,一头撞死在山石上。 这事带给广平散人的冲击很大。 万物皆有灵性。 一花一草一木,不管是人还是畜牲,都有自己的灵性。 有时候动物的心思反而比人性单纯。 人性的恶,皆是为了追逐名利,而动物则没有名利纷扰,反而念头通达。 正文 第194章 神魂附体剪纸人!双女下千窟洞!(6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古时的人,因为受到教育水平所限。 还有帝王权术最擅长愚民教育,防止百姓智商开化,防止人人如龙后闹事。 以及受到饥荒、可供选择的粮食种类局限性等等。 很难理解万物皆有灵性。 也很难理解畜牲有时候比人还有人性。 人们在父母、长辈们的言传身教下,很容易会形成一个思维惯性,认为畜牲生来就是人类口粮,不配拥有母子亲情、夫妻情感。 古人很难接受万物皆有灵性,一草一木也有痛觉的新派思想潮流。 所以,这阴山道人穿山甲的事,给当时的广平散人冲击很大,对他今后的“道”影响深远。或许,这也正是因为广平散人后来成为道教高手的原因之一吧。 晋安来自现代。 受过开革开放后的开智教育。 他倒是没那么多愚昧旧派思想,他接受的是新派思想潮流教育,所以他从一开始就能很轻易接受万物皆有灵性的说法。 这天地世间。 不止是一草一木皆有灵性。 就连石头都会呼吸。 花岗岩也分延年益寿的辐射与杀人致命的有害辐射。 水也是生命之一。 宇宙万物,包罗万象,皆存在灵性。 先抛开这个不说,晋安好奇问白龙寺住持:“住持,这里怎么会有阴山道人养的水猴子尸体?” “莫非在阴邑江下真有龙王的龙宫存在?只不过这龙宫并不是人们印象中的神话水晶龙宫,而是一座大墓?” “这座大墓后来被盗墓贼发现,然后这伙盗墓贼又认识阴山道人,请动阴山道人一起下阴邑江盗墓?” “当然了,他们最后的结果,都是死在了大墓里,连带着阴山道人养的水猴子都成了龙王的尸兵。因为水猴子本身就是阴山道人专门为了水下盗墓而炼制的,在水下行动更敏捷,对阴邑江下的龙王来说,可比那些溺死之尸好差遣多了。” “如果真是这样,也就能解释得通,为什么会有盗墓贼去盗府尹之女的死后陵墓了,这龙王怕是杀了一批盗墓贼,然后炼成尸兵会他效命啥的。” 晋安越说越是思路清晰。 这下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 “那么这么说来,盗墓贼并不是与那伙古董商人是一伙的?只是恰好两件事碰到一起,然后那伙古董商人借刀杀人,让龙王背了一口大黑锅……”这句话晋安是在心里揣测的,并不是对白龙寺住持说的。 听完晋安的分析,白龙寺住持细细咀嚼一番后,大赞一声妙,想不到晋安奇思妙想,只通过几具水猴子尸体就把前后事件联系一起,揣测背后真相,果然是英雄之辈出少年呐,人不服老都不行。 晋安:“?” 晋安额头垂下几道黑线。 他觉得这白龙寺哪都好,各个佛法高深,都是和善,和气的老和尚,就是这夸夸寺的风气,属实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晋安神魂摩挲下巴。 如果阴邑江下真有大墓,那这大墓应该就是在千窟洞里了,千窟洞又叫千尸洞。 啧啧。 看来这龙王也不一定是真龙王啊。 大墓里有啥? 大墓里当然是葬着尸体了。 只是他还有一点想不明白,如果龙王不是龙王,而是葬在大墓里的尸王,那他当初在走阴时看到的青色鳞甲爪子又是怎么回事? 他很肯定。 那天走阴他被龙王从背后狼撘肩时,真真切切看到了一只青色蛇鳞爪子,那不可能是幻觉。 一时想得心烦,晋安索性不再去想了,是尸王还是龙王,反正府尹已决定下阴邑江平定龙王案,到时候自然能看到龙王真面目了。 按照白龙寺住持所说,府尹已经给白龙寺这个府城最大寺院发了书信请柬,府尹手里又已经有了小旱魃,这下阴邑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随着雷法余威消散,坐在轿子里献祭给龙王的女子亡魂,已经恢复了些力气,她开始朝晋安和白龙寺住持面露感激的连声道谢救命之恩。 白龙寺住持笑笑说:“阿弥陀佛,施主要感谢还是感谢这位来自五脏道观的小道长,刚才击退水猴子,全是五脏道观功劳。说来也是惭愧,刚才老衲也是对那些水猴子有些束手无策。” 白龙寺住持并没有抢功。 手上挂着念珠,双手合十实话实说道。 那轿子里的女子亡魂,再次向晋安感激道谢。 这事先不提,晋安开始问起眼前女子究竟是被谁人所害?谁在草菅人命,拿活人献祭给阴邑江里的龙王? 一提到自己的死,那女子看到龙王庙里的自己尸首,顿时触景生情,失声痛哭起来。 在晋安与白龙寺住持的安慰下,女子哭哭啼啼的道出了身世来历。 “民女名叫虹霞,本是黄庄人士,那天进镇赶市集时,被人从身后拍了下后脑勺,当时便人事不知了。” “当民女恢复记忆时,已经被人贩子卖到一个叫驼岭村的地方,被他们强行穿上身上这身嫁衣,献祭给阴邑江里龙王当水神娘娘。” “民女本不想成为龙王的水神娘娘,可那些村民拿刀相逼,说我不自己跳江就把要杀我,民女只得跳江,心想不跳江也是死,跳江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呜呜呜…民女这一跳江,就发现自己回不了头,回不了头,上不了岸了,呜呜,呜呜呜……” 女子亡魂哭得伤心欲绝。 后来,等她醒来时,就发现自己身子无法动弹的坐在轿子里,随着轿夫抬上岸,来到龙王庙。 “民女有一事相求,希望道长与法师,能将民女骨灰带到黄庄的父母手里。民女失踪这么些日子,家里爹爹,娘亲肯定是担心坏了,只怪民女不孝,不能继续孝敬在他们身边伺候二老,先他们一步走了。” 女子亡魂泫然哭泣下跪磕头:“恳请道长与法师带民女骨灰回乡,民女不求大仇得报,只求落叶归根,能葬在屋子后山,即便死了还能继续伺候在爹娘身边。” 晋安与白龙寺住持连忙扶起女子亡魂,然后答应下了女子亡魂请求,女子再次感激道谢。 “杀人偿命,恒古至理。” “虹霞姑娘你把害你的人,名字都写下来,明天我和住持让官府直接让这些手沾鲜血的刽子手血债血偿。” 晋安身上气势凌厉说道。 女子亡魂闻言,想到伤心事,再次哭出声的下跪磕头,晋安忙扶起对方。 “虹霞姑娘你先魂魄归位,免得在外逗留时间长了,神魂受到夜间浊气污染,神智越来越混沌,再也回不去肉身,变成游荡在外的孤魂野鬼。接下来降妖除魔的事,就交给我和住持,我们替你下阴邑江讨回一个公道,今后不会再有人强迫你嫁给龙王。” “阿弥陀佛。”白龙寺住持点头称善,他同意晋安的提议。 等女子亡魂往尸体一趟,透明魂魄与尸体合二为一后,晋安开始跟白龙寺住持商量该怎么下阴邑江。 “住持,水是玄煞,煞气沉重,能困人魂魄,尤其是这阴邑江宽广幽深,江水滔滔,水浪涛天,神魂下潜越深对神魂伤害越大。我如今修为还不够,神魂不能直接下水,我还得要神魂附身在外物上,才能下阴邑江。” “不过地上这些水猴子尸体,阴气太重,不适合我神魂附体,得要找其它外物。” 晋安朝白龙寺住持说道。 白龙寺住闻言,双手持念珠的他一笑:“老衲看这龙王庙里有一些剪纸人、看来是那些来龙王庙祭拜百姓留下的,老衲觉得这龙王庙里就有现成的。” 晋安环目一扫一览无余的龙王庙,随后哈哈大笑一声:“好,今日就让我们下阴邑江,一探这千窟洞、龙宫虚实。” 晋安胸怀志远,打算找只剪纸人附体,可很快,晋安傻眼了。 这些剪纸人里,居然全是女子,不是丫鬟,就是小姐,要么就是少妇,涵盖了妙龄少女、初为人妻、韵味少妇、四十嫂嫂、五十老妪…… “这不是扯蛋吗……”这么多剪纸人里就是没有一具男性剪纸人。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晋安神魂嘴角抽抽。 刚刚还战意昂扬的他,此刻顿时偃旗息鼓了。 “这龙王太荒淫无度了!”白龙寺住持也傻眼了。 一时间,道士、老僧面面相觑。 龙王庙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安静得可怕。 气氛很尴尬。 “阿弥陀佛,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上古有佛祖割肉喂鹰的典故,今日老衲也效仿佛祖的事迹,来个女儿身喂龙王。” 姜还是老的辣,脸皮还是老的厚啊,白龙寺住持双手合十说完后,眨眨眼看向晋安:“不知晋安道友可有什么特殊要求,不如晋安道友你先来挑选哪个剪纸人?” “?” “!” 晋安觉得白龙寺住持肯定是对他有什么想法。 接下来。 两道神魂光芒一闪。 龙王庙里两具剪纸人活了过来,一人是穿金戴银的富人家千金大小姐,一袭长裙飘飘,唇红齿白,霞飞双颊,手里还有口剑,这是名仗剑走天涯的千金大小姐扮成的江湖儿女。 想不到这龙王口味还挺叼的。 除了喜欢富二代,还喜欢性格刚烈的江湖儿女小辣椒。 一人是双丸子头的少女丫鬟,一袭水蓝色长裙。 按照白龙寺住持的说法:“晋安道友对我白龙寺有恩,我白龙寺就如老衲附体的这具丫鬟剪纸人,愿为晋安道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甘心当红花身边的一片绿叶。” 晋安:“?” 他震惊脸看着眼前这位白龙寺住持高僧。 晋安舍身取义,这还是他第一次神魂附体,虽然第一次神魂附体就附体女子身的经历有点怪怪的…可晋安还是忍不住心中的猎奇感,在龙王庙里绕来绕去。 这神魂附体剪纸人与真实肉身还是有些区别的。 第一没触觉。 没有触觉,第二点自然也是没痛觉了。 第三嗅觉听觉等五感有些受到影响,仿佛是在脑袋外隔了层纱,嗅觉听觉都有种朦胧感,不如肉身来得真实与体现更多细节。 难怪那么多阴魂喜欢贪恋活人,就连附体也大多都是挑活人附体,而鲜少有挑死人或别的死物的。因为真的是天差地别。 第四行动不如肉身灵敏,就像是给身体套了层枷锁,实力发挥难免受到些桎梏。 跟活人比起来,还有以下几点区别。 . . 不知道倚云公子分神在那些丹青画画皮上时,又是一种怎样的体验?不过倚云公子那些画皮比眼前这些民间小作坊的剪纸人高明出太多,想必在触感、真实体验感方面,比他附身的这些剪纸人更加真实像人吧。 而说到倚云公子,晋安忽然有些怀念不辞而别的倚云公子了。 他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见到的活人,就是倚云公子。 所以他对倚云公子存在着一些特殊情感羁绊吧。 天地这么大,也不知以后还能否再见倚云公子…… “住持,今晚这事,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再无第三个人知道!”在出发前,晋安朝白龙寺住持特别交代一句。 晋安此刻就像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感。 今晚他舍身取义。 都是为了这天下苍生的幸福啊。 世人本该记住他的不世功勋。 说到这,晋安想起龙王庙里还有一具女尸,他下意识看向一旁女尸。 女尸双唇未动,但在虚空中响起虹霞的急急忙忙声音:“道长、法师请放心,民女今晚没碰到任何人。而且民女已经是个死人,死人是开不了口说话的。” 咳咳。 接下来,晋安和白龙寺住持,开始走向龙王庙外。 外面还在下着淅淅沥沥小雨,而且江岸边水汽很重,但剪纸人有六丁六甲符庇护,倒是无惧会打湿。 而白龙寺住持的剪纸人,则是有佛力加持,同样无惧会被雨水打湿。 原本在龙王庙外守夜的官兵们,此时昏睡倒地一片,人事不知,难怪之前那么大动静,这些守夜官兵没有一个警觉。 晋安检查了几人,发现这些人只是被迷晕,昏睡过去,并无生命危险,他松了口气,然后把人搬到 此时,走在前头乌黑长发晃来晃去,长裙飘飘的晋安,看到白龙寺住持有些扭扭捏捏走在后头,走路姿势古怪,于是问这位高僧怎么了? 白龙寺住持附体的丫鬟,神态扭捏了下,在晋安的好奇目光注视下,这才如是说道:“晋安道友你怎么这么快就适应了这些女子衣裙?” “阿弥陀佛,晋安道友没觉得哪里不自在吗?” 晋安:“?” “这纸扎师肯定学艺不精,衣裙做工有点太小太紧,除了有点扯蛋,别的倒是很快就适应了。” “阿弥陀佛,晋安道友果然是少年英雄,不管哪方面都是天赋异禀,让人难望项背。” 晋安总觉得白龙寺住持这是在暗指他某些方面。 可他又暂时找不到证据。 噗通! 噗通! 两声跳水声,二女身影跳下阴邑江。 晋安一入阴邑江,就差点被江下的暗涌与浊浪煞气打翻跟头,好在三次敕封过的六丁六甲符,非同凡响,很快便挡下水下浓浓煞气,让他稳住身子。 这时,江水里有金光闪耀,有金光朝他这边游近,是白龙寺住持在佛光护佑下游近他身边。 随后。 两人开始在水下朝千窟洞方向游去。 现在正是汛期,这水下的暗涌与水浪,重若千钧,一个浪花拍在人体上,轻则都是骨断筋折,昏迷不醒。 好在晋安和白龙寺住持都不是普通人,他们附体在剪纸人身上,一人浑身金光,一人浑身黄光,排开身周水浪,剪纸人干燥的朝隐约记得的千窟洞方向游去。 水下浊浪滚滚,搅起大量黄沙,视线并不佳。 几可说是根本就看不到什么,除了无边幽暗,就都是黄沙了。 两具剪纸人一直下沉,下沉。 颇花了些功夫,才在暗流急涌的江水里稳稳占地,站在河床上,然后开始沿岸找起来。 这个过程很枯燥。 完全就像是瞎子摸着石头过河一样。 好在最终还是找到了千窟洞。 千窟洞的特征很明显,大洞环小洞,一洞扣一洞,洞洞相环,当两具剪纸人摸到千窟洞后,却别有洞天。 洞内洞外因为水压不同,洞外的黄沙浊浪,并不能影响到千窟洞的江水。 千窟洞内的江水虽然也黄浊,但没外头那么严重干扰视线,两具剪纸人走在千窟洞内的江水里,勉强可以视物。 洞内洞外水压不一样,这说明洞内有空气存在。 接下来,二剪纸人开始在千窟洞的水下行走。 即便如今是神魂附体在剪纸人身上,可晋安还是感受到这千窟洞里的江水,比起洞外的阴邑江江水,带着种刺骨阴冷。 这从神魂压力就能感受得到。 “晋安道友,你看前面江水里,是不是漂浮着什么东西?”住持忽然手指前方说道。 当两具剪纸人在水下游近后,发现这是一根麻绳。 晋安目露讶色。 “这千窟洞先后下来过两批人,最早一批下来的人是江岸边的渔村村民,第二批下来的人是府城军营的官兵。” “他们进千窟洞都是用麻绳作为标记,防止在像地下迷宫一样的千窟洞里迷路。” “不知这根麻绳,是属于那渔村村民的?还是死伤惨重的军营官兵的?” 晋安一边说着,一边循着手里的麻绳,与白龙寺住持往深处走。 结果没走出多远,两具剪纸人又看到了第二根麻绳。 这很明显了。 那些府城官兵们,在一开始就是循着渔村村民们留下的麻绳标记,深入千窟洞探索的。 两具剪纸人对视一眼,以神魂交流,略一商讨后,便决定追寻官府麻绳往前走,找找看那些被江水卷走的官兵们尸体。 官府麻绳还是很好辨认,因为在千窟洞江水下发现了越来越多麻绳。 只是,当初官府派出一千多名官兵下千窟洞,都没走到尽头,都没走出这地下迷宫,单凭眼前两具剪纸人,结果可想而知。 两具剪纸人在水下走了半天,都是毫无头绪。 晋安算是领教一回这千窟洞是怎么个迷宫法了。 “住持,如果我们今日不破除了这水下迷宫,即便府尹有小旱魃断流,找我们下江平定龙王,那时我们也一样走不出这迷宫,找不到真正的龙王。” 晋安皱眉看着水面平静的千窟洞。 随着深入千窟洞,晋安倒是发现了一个小细节,这千窟洞里的江水并不是死水,而是一直有水流在朝洞内流去的。 这说明这千窟洞有活路,而非死路。 只是他们暂时没找到正确方法来定位那个“生门”位置。 而眼看他们在水下待得时辰已经太久,估摸了下时辰,外头估计快要黎明天亮,他们还得要留着足够返回陆地,神魂回壳的时间。 所以他们时日已不多。 “不知住持有没有发现一个细节,这千窟洞里的江水是一直在流动的,那天淹死了那么多官兵,这千窟洞里居然连一具尸首都没看到,那些尸体应该都被水流带到千窟洞深处去了。” 两具剪纸人又在水下跟着绳索走了一段时间,还是没任何结果。 “咦?” “住持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发现了?” “晋安道友的话,倒是提醒了老衲,老衲倒是知道该怎么破这千窟洞的迷魂阵了。不说十成十把握,但老衲已有五六成把握。”白龙寺住持附身的双丸子头少女丫鬟,忽然信心说道。 晋安问是什么方法? “不知晋安道友可有听过捞尸人这个古老职业?”白龙寺住持想捻须,可摸了摸下巴才尴尬发现,他现在是附身在少女丫鬟剪纸人身上,下巴光溜溜没有胡须。 “既然这个千窟洞能吃人,它又把吃掉的人带到洞窟深处,这恰恰是给千窟洞留下漏洞,捞尸人的老本行可不就是下水找死人,专门打捞活人打捞不了的尸体吗。” “捞尸人体质特殊,是活人死相,这水下鬼遮眼不仅不能瞒过他们,反而连这千窟洞下的千万尸骨也无法看见捞尸人,如果能找到捞尸人为我们带路,捞尸人反而比我们更加如鱼得水,更容易找到千窟洞深处的出路。” 正文 第195章 阴阳袍老人! 寅时。 是黎明前的日夜交替之际。 当晋安和白龙寺住持回到府城时已是寅时时分。 距卯时日出天亮只剩最后一个时辰了。 道士元神、老僧法相,一路上边走边聊着王龙的事,现在距天亮还有一个时辰,时间还尚早。 在白龙寺门口,与主持辞别后,晋安继续往五脏道观返回。 当路过贾家时,贾家的热闹宴席还在继续,晋安目露讶色,这贾家居然办了一整夜的流水宴席。 果然不愧是家大业大的贾家。 晋安留意了会,见贾家没啥异常,他目露沉吟,神魂飘走。 喔喔喔—— 此时的府城里,已经时不时有公鸡打鸣声雄亮响起,雄鸡在神话中是上古朱雀,鸡鸣意味着快要天亮了。 也正因为此,民间有传言,雄鸡打鸣声能辟邪,能吓走阴祟魈魅。 晋安有阳神黄符庇护神魂道,所以他现在还能神魂在外游荡,不惧怕公鸡打鸣声。 而随着公鸡打鸣,府城里早起百姓开始了又一天忙碌。 书生的朗朗读书声…… 豆腐店老板娘开门准备卖豆腐…… 馄饨摊老板挑担子打着竹棒开始走街串巷叫卖馄饨…… 河滩口的渔夫开始又一天的打渔撒网…… 生意一落千丈的码头脚夫们顶着半饱的肚子来码头找工…… 世间百态都画在了这幅日出图前。 “喝!” 当晋安神魂飘到一户大户人家附近时,听到有两人的厮杀声,期间还夹杂着女子练武时候的娇喝声。 晋安抬头好奇看向练武声传来的方向,方向正是从那户大户人家传来的。 “江府?” “我记得府城有一个最大商会就是姓江来着,掌握着府城大部分的商船往来贸易和造船厂。” “这个府邸修建得好大气,光是门前两尊石雕的霸下就有一层楼高,纵观全府城都很难找出比这江家还更霸气的府邸里,连何府、薛府、贾府都稍差了点意思。看来这个江府,应该就是本城最大商会的那个江家了。” 根据晋安平时听到的有关江家情况,这江家好像的发迹,也就是近十来年左右。 从一个小富商,只花了十来年时间,便吞并府城大大小小船商、船帮、码头、造船厂、码头帮…壮大成府城第一大商会。 而且这江家好像是不止于满足于一个武州府的生意,随着生意越做越大,最近几年更是有传闻,这江家的船队开始有意在向海航发展,一直在努力寻找黄金航道。 倘若真让江家找到黄金航道,等又一个十年后,这江家足以发展到富可敌国。 其实这话一点都不危言耸听。 商船在一望无际的汪洋上,浩渺如一粒尘沙,一望无际,似有千里之遥。 假若没有安全的航道,商船不是倾覆在海上变化多端的暴风雨里;就是迷失在汪洋上,漂泊十几年都未必能碰见一艘船。 但最可怕的是人还没扛过几天就已经渴死在海上了。 在无边无际的汪洋上,除了迷路、暗礁、风暴、海浪,最怕碰见的是中途没能及时找到岛屿补给淡水。 所以说,谁若掌握一条安全的黄金航道,谁就能积累富可敌国的财富,这个世界的汪洋广袤无垠,人们偏居一隅,各大大陆间被无边无际汪洋割裂开,这个世界终究会是黄金航道的世界。 不说其它,光是内陆河一个月两个月的行程,如果换作海商们,在顺风下也许半个月就能抵达。 而且海船可以建造更大,吃水更深,一次载货是内陆船的数倍有余。 两者此消彼长下。 差距越拉越大,海商们拥有更大船队,造更大的海船。 将来占领某个大的岛屿,自立为王都不足为奇。 具体可以参考箕子、暹罗、星洲、吕宋等等。 晋安很快在诺大江家里找到了比武声传来的方向,主要是对方在夜空下太明显了,一身气血强壮如火炉,血气方刚,在神魂眼里就好像是看到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 那是名十八九岁左右的长相清理女子。 此女别看年纪小,就像是头小母豹,性格刚烈,凌厉,正在一块演武堂空地与人比武。 两人搏击得很激烈。 一男一女身上气血都是熊熊如火团燃烧,普通宵小邪祟恐怕靠近不了两人就已经被阳刚血气逼死了。 与小母豹比武的男人,是名五六十岁的老者。 他手掌通红似烧红的高温烙铁,看来是走掌上功夫的上路高手。 “好强壮的气血,这两人都是一流高手之列,尤其是那女子,年纪还这么年轻,又是一代天才崛起。如果能安然成长下去,不出现早夭,又是武林界里一颗武曲星新秀吧。” “可惜,这场比武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老怕少壮,那老者纵然也是一流高手,但年老体衰,气血爆发不足,在一开始就注定了他的败局。” 噗! 晋安念头刚落,果然,那老者自知体力不足,急于求功,被女子故意卖了一个破绽贴身后,人反应不足,被对方连续追击,身子连连倒退,气息紊乱,最后一个贴心掌轰在老者胸口。 老者当即口吐鲜血倒地。 失去了战斗能力。 晋安以为这场比武就此点到为止了,哪知,老者在失去抵抗能力后,那女子并没有停手,继续下死手。 她双风贯耳,双拳上裹挟虎扑之力,重重拍击在老者太阳穴位置。 “噗!” 老者再次口喷鲜血,满脸赤红,两眼充血的倒地暴毙。 他这是脑血管都被女子打爆了。 当女子毫不留情杀死老者后,马上有江家下人拿着手帕递给女子擦拭手上血迹。 晋安皱眉。 此女有些心狠手辣了。 不过,在不了解实际情况前,晋安也不好轻易批判那江家女子的对错,如果那老者是夜闯江家的刺客前,江家人击毙对方倒是无可厚非。 接下来,开始有江家护院上前清理血迹和尸体。 看着江家护院们熟练清理尸体的动作,好像他们对这种情况已经司空见惯,不止一次为自家小姐在演武堂清理过尸体…… 晋安原本皱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接着他神魂飘走。 返回五脏道观。 就在晋安离开后的没多久,他没有看到,江家府邸的一座漆黑小院里,屋门从里面打开,走出来一名颤颤巍巍的老人。 那老人身穿阴阳袍,他脸上、手上,长满了青灰色老人斑,老人斑多到密密麻麻,像是死了很久,长满尸斑的尸体。 身上气息阴郁,阴沉。 带着暮气沉沉的棺材阴冷气息。 他走出屋门后,抬头朝江家上空的某一处方向淡望一眼。 那个虚空方向,正是晋安刚才神魂所处的方向。 此时,有一直此后在屋外的下人,看到走出屋子的老人,赶忙毕恭毕敬的上前搀扶。 那下人年摸十三四岁左右,正是一身气血最健康,最旺盛的少年年纪,人长得细皮嫩肉,眉清目秀。 那老人实在是太老了。 老到连走路都困难,需要人搀扶他才行。 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年龄,看着比九十高龄还苍老许多。 而就在老人走出屋子,人站在屋檐下此,他有一部分身子恰好被头顶月光照光,然后诡谲一幕发生了。 老人露在袖子外的手掌,那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青灰色老人斑,在月光下,发生诡变,老人斑快速变成尸斑。 体温越来越冰冷。 身上阴气越来越重。 就连皮肤都开始向死人的灰白色转变,血气快速衰败。 地有秽土之气,头顶月亮有月阴。 死人最忌讳两脚占地,和尸体照到月光,所以民间在处理死人尸体时,杜绝尸体两脚落地和照到月阴,防止诈尸。 眼前阴阳袍老人的情形,就跟诈尸一个德行。 老人注意到了手掌的变化,他不动声色的用袖子遮住手掌,然后慈眉善目的看着伺候在门口,过来搀扶住他的眉清目秀,细皮嫩肉少年,露出和蔼亲切笑容:“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面生得很,我好像没在江家见过你?” 那少年下人慌忙低头回答:“我叫元言,是才入江家的下人,管家说伺候老爷您喜欢年轻人,喜欢年轻人有朝气,所以命我来伺候老爷您。” 少年人一边局促说话,一边鼻翼动了动,似乎在老人身上闻到了什么怪味。 但他身为下人。 此时根本就不敢抬头。 怕冲撞了眼前这位老人 油尽灯枯老人依旧和蔼亲切笑说道:“不错,不错,老头子我最喜欢富有朝气的年轻人了。” “跟年轻人在一起,仿佛连我自己都感觉年轻了许多。” “只要能伺候在老爷身边,这是元言的福分。管家说老爷您人很好说话,只要伺候好老爷您,元言很快就能凑齐给娘亲买药看病的药了。”少年下人鼓起勇气说道。 老人听后,脸上笑容更加和蔼了。 一直低头回答的少年下人,没有注意到,此刻老人脸上的老人斑,在月光下,也逐渐转为尸斑,快速蔓延。 “想不到还是个孝子,真叫老头子我感动。老头子我这辈子最喜欢年轻人和大孝子了。” “元言你家里除了生病的老母亲,还有没有其他亲人?” 油尽灯枯的老人,身上死气沉沉。 而顺着满身老人斑的老人身后,看到他屋里光线漆黑,看不清屋内其它布局,只看到一口刷着黑漆的铁木棺材。 但此时黑棺材打开。 “我就母亲一个亲人。”少年下人毕恭毕敬回答。 “年轻真好呐……” “细皮嫩肉……” “真叫人羡慕和怀念……” “元言,我有些困乏了,搀扶我回屋吧。” 少年下人毕恭毕敬道:“好的,老爷。” 当少年搀扶阴阳袍老人回屋,砰,屋门关上,屋子里陷入漆黑,不久后,居然传出骨肉大口大口咀嚼声。 像是有什么怪兽正在狼吞虎咽血肉。 有血腥味在月阴下弥漫。 骨肉咀嚼声大概持续了一炷香时间,原本漆黑的屋子里,亮起了灯烛火光,然后屋门从里面打开,走出来一名阴阳袍老人。 阴阳袍老人的衣服上与嘴角还带着未干的血迹,但他脸上、手上、身上皮肤表面的尸斑都已经退去,就连老人斑也都退去不少,仿佛一下年轻了几岁,就连腿脚都利索了些。 这次他出门,不再像之前需要人搀扶的油尽灯枯样子。 就连身上体温也回暖不少。 气血旺盛。 当这次阴阳袍老人出来时,门外院子里已经站了一名青年男子。 “先生您怎么提前从沉睡中醒来了,您不是说要等到通道开启才会醒来吗?” 那青年男子毕恭毕敬问道。 此时已经恢复气血旺盛的阴阳袍老人,即便站在月阴下,身上老人斑也不再诡变为尸斑了,他如正常人站在院子里,抬头望月:“我感应到通道开启在即,所以提前出来活动活动睡得僵硬的身子骨,免得一直躺在棺材里睡觉,把身体睡僵硬了。在我沉睡的这些日子里,府城有发生什么大事吗?” “在先生沉睡的这些日子里,府城的确发生了几件大事,一是阴邑江断流,官府死了几百人;二是龙王案;三是白龙寺内乱;四是贾家当年落水溺死被龙王抓去当水神娘娘的小姐,又回来了,昨晚贾家大摆了一整夜宴席,先生您可一定要救救我,那个臭娘们上岸肯定是来杀我的。” 那青年向阴阳袍老人求助。 这人赫然是叔侄相杀,抢走罗庚玉盘碎片的宗仁侄儿! 想不到他在那晚回来后,混进了江家里。 “哦?她溺死在阴邑江里,又被龙王抓去当了水神娘娘,一身怨气,三魂七魄都在这阴邑江里,她是怎么上岸的?” 宗仁慌慌张张说道:“肯定是有人下水捞尸,背起了这个臭娘们!” “那晚我没有带她上岸,多亏我上岸前回头看了眼身后,发现得早,把船给凿沉了,连她带船一起沉入岸边的江水里,没有我告知具体位置,没有人知道她跟船沉尸在了哪里。可就在昨天,贾家给她大摆宴席!她昨天上岸了!也不知道是谁把她给打捞上岸的,她是死人,只有活人下水捞尸才能捞起她,捞尸上岸的人,他根本就不知道那水神娘娘有多可怕,这府城会死很多很多人的!” “先生,我把罗庚玉盘献给了您,您这回可一定要救救我啊!” 阴阳袍老人面露沉吟:“明日我亲自登门贾家看看什么情况。” 等老人说完这句话后,他不再管宗仁,而是转头看向院子门口方向:“八小姐来了。” “大师父。” 院子外走进来一名十八九岁的女子,朝老人抱拳行礼。 正是那名下手无情的江家小姐。 正文 第196章 水神娘娘 这个年代的人。 夜生活少。 所以睡得早,也起得早。 当晋安神魂回到道观时,看到老道士和削剑已经醒来。 削剑在喂他的大师兄红萝卜吃。 老道士则一脸神经兮兮的站在院子里左顾右盼,一会左眼大右眼小,一会右眼大左眼小,脸上表情一惊一乍的,时不时还转圈低头沉思。 当晋安神魂回壳走出屋子,正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羊圈里喂红萝卜的削剑,看到晋安出来,朝晋安打招呼。 “师父。” 大道感应。 阴德一。 晋安顿时乐呵呵,暖心的好徒儿。 晋安看着站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脸上表情疑神疑鬼的老道士,问他咋了? 老道士听到身后动静,转身看着晋安说道:“小兄弟,你说这是事是真是假,老道总觉得像做梦,可又觉得不像是在做梦。老道我昨晚好像梦到了一个老和尚出现在梦里,你说奇不奇怪,那老和尚身体透明,像是魂魄不像是人,老道我还跟那老和尚斗嘴了……” “按理来说,这应该是梦才对吧,可老道我早上起来发现腰酸背痛,口干舌燥,早上起来喝了一大壶水才终于解渴,看这样子老道我昨晚跟一个老和尚斗嘴不像是做梦,倒像是真有一个老和尚来过咱们道观……” 呃。 晋安面露古怪神色。 “老道你别想太多,你昨晚肯定是做梦了,要真有和尚来道观做客,我能不知道吗?” 晋安安慰了几句老道士。 老道士还是有些半信半疑。 不过老道士也不是个喜欢爱钻牛角尖的人,既然想不通,他索性摇摇头不去想了,而是转身走向外面,去给道观开门。 马上就要天亮了,那些泥瓦工木匠石匠啥的马上就要来道观里开工了。 今天的早食换个口味,不吃灌汤包了,改吃猪大肠粉。 老吃灌汤包嘴巴都快淡出水来了。 就是这猪大肠粉吃完后,身上,手上,衣服上的味道挺大的,一两天都不好散味。 当吃完猪大肠粉,回到道观顺便去林叔的棺材铺里坐坐,消消食时,三人还没进棺材铺林叔就隔大老远就开始右手捏住鼻子,问三人早上是不是去吃猪肠粉了? 老道士顿时惊为天人,说林先生你有未卜先知吧,我们还没进铺子,你咋知道我们早餐吃了啥? 林叔被老道士的话反问得窒息,无语说道:“你们是不是偷懒,没走几步路,直接在路口左拐的那家肉铺店隔壁吃的猪肠粉?” “而且对方还告诉你们,说他这猪肠粉很新鲜,隔壁就是猪肉铺,都是现杀现买的新鲜猪大肠?” 老道士更加惊为天人了,大呼林先生你神了,怎么连对方说的话都猜得一模一样。 林叔下意识后退几步离老道士远些,继续右手捏住鼻子不放的说道:“他家猪肠粉的确是现杀现煮的,也的确是很新鲜,所以爱吃的人很爱吃,不爱吃的人会很排斥,因为他家的猪大肠通常都是洗不干净。” 晋安:“?” 老道士:“?” 削剑继续木楞,沉默不语。 翻译过来就是,你们一大早就食屎啦? 晋安、老道士:“!” 两人开始感到胃里翻江倒海了。 从今以后,晋安和老道士的人生几大不吃食物里面,除了猪头肉,又多了个猪大肠! 除了削剑依旧无动于衷在木楞发呆。 晋安和老道士都忍不住给削剑竖起个大拇指,还是削剑你牛逼,定力强,连这样都能面不改色,内心毫无波澜。 佩服! 佩服! 接下来晋安他们三人,开始跑回道观,晨嚼齿木,手拿柳枝条的一遍遍刷牙。 可嘴里的异味老是刷牙不掉。 就在晋安和老道士还在疯狂刷牙祛异味时,忽然,就急匆匆脚步声从外头跑进来私人后院,一名中年泥瓦匠气喘吁吁的跑来喊道:“道长,道长,不好了,有人在道观对面的棺材铺里跟林老板吵起来了。” “你们快过去看看吧,对方人多,林老板就只有一个人,我们都担心林老板会不会吃亏了。” 晋安闻言,匆匆拿道袍往脸上图几圈,立马担心的跑向道观对面棺材铺。 身后跟着老道士和削剑。 当三人火急火燎赶到棺材铺时,闹事的人还在,对方是几名身穿锦缎袍子的中年男子,一看就是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出来的,正在跟林叔争执着什么。 而在棺材铺门口站了十几名人高马大的家丁或是护院的人,挡在店铺门口,拒绝其他人靠近。 面对从道观里跑过来的三人,这些下人一开始想要拦住晋安他们的。 可这些普通人哪里能拦得住晋安。 晋安手臂一推,这些下人当即脸色大变,他们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堵坚实的墙撞开,身体呼啦啦倒了一大片。 “林叔怎么样,你不要紧吧?” “要不要我们帮忙?” 晋安目光一沉的走进棺材铺里。 而这时随手从道观里抽了根剩料粗木棍的老道士,也一把护在林先生身前壮胆说道:“林先生你放心,有我们在,今天谁也欺负不了你。”读书祠 这个时候,反而是那几名身穿锦缎袍的中年男人,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突然闯进来的晋安三人。 但他们现在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他面色着急的看着棺材铺老板林叔,着急求林叔道:“林先生,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们贾家,当初是您劝告家兄不要下水捞尸贾芷蝶,那么林先生肯定就有办法降服贾芷蝶,救我们贾家于水火中。” 贾家? 这回换晋安有些怔神了。 林叔送客道:“不是我不救你们贾家,当初我就警告过贾老爷,他女儿早就淹死了,万事莫强求,他见到的那个女儿已经不再是你亲生女儿,而是一个中了水煞后的死人。” “那天我拒绝了替贾老爷下水捞尸的请求,可我没想到,直到你们今天找到我,我才得知贾老爷他居然不顾我的警告,反而还亲自下水把你女儿背上岸。” “我早就警告过贾老爷他,淹死在水里的人,哪怕死得再惨,煞气怨气再重,只要没人背她上岸,没有活人与尸体皮肤接触,那么这个水尸就不会尸变,一辈子都困在玄水里闹不出多大的事。可贾老爷他不仅亲自下水背起尸体,还把他女儿带上岸,两脚沾了地,这叫死人借到一口阳气,肯定要诈尸尸变。” “他女儿是含着不甘心怨气淹死在阴邑江里的,一身怨气沉重,普通人即便下水也背不起你女儿的尸体。除非是贵人命、命硬的人,或者是玄术修行者才能下水把贾小姐尸体背上岸。贾小姐死得不简单,她淹死得跟别的普通人都不同,所以一般人更加背不尸了,只有贾老爷这样的贵人命格才能背得起这种沉尸。” “老天自有一杆秤,既然这事在一开始就是贾老爷造的孽,那就要做好贾小姐缠上贾家不放的心理准备,这就叫冤有头债有主,我奉劝贾几位还是尽早搬家,重新给贾家换个新的府邸吧,原来的贾家已经变成凶宅,我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卖棺材的病秧子,恕我爱莫能助。” 晋安这回算是听明白了。 眼前这几位中年男人,都是贾家老爷的亲兄弟,是来找林叔求情救救贾家的。 贾家现任掌舵人的贾老爷,有天做梦梦到女儿贾芷蝶在向他哭诉,说女儿好冷,女儿想回家。 被女儿托梦的贾老爷,一开始找到棺材铺林叔这,但被林叔拒绝。 结果这位贾老爷也是真的胆大,或者说是爱女心切吧,居然亲自下水背尸上岸。 那可是死人啊,一般人见到都怵得不行,要不怎么说这位贾老爷是真的心大呢。 咱们这位爱女心切的贾老爷背女儿上岸后,又带女儿回家,还办了整整一天的流水席酒宴,就是想要给家里冲冲喜,加加阳气,祛祛女儿的一身怨气。 结果可想而知。 正所谓阴阳有别,活人不能打扰死人安眠,死人也不能干扰阳间秩序,这死人与活人同处在一个屋檐下,又是含怨枉死的人,这贾芷蝶上岸借到阳气尸变后更加厉害了,昨天办酒宴,一个府邸的阳气都没能镇压住死人阴气,贾家许多人都碰到了鬼打墙幻觉,而且第二天都出现了阴风入体,高烧不退的症状。 这人死了就是死了,含怨气而死的贾芷蝶,早就不是贾老爷的女儿,而是尸煞尸变的死人,丧失理智,没感情可言。 所以林叔才会拒绝捞尸。 因为救起来的已不是贾芷蝶,而是煞尸。 人死后的头七返魂很重要,倘若没及时返魂,没及时下黄泉投胎,成了孤魂野鬼后的下场都会很惨,最终都会因为神智天地浊气、阴气污染,变成丧失理智的邪魂或邪尸,变成最黑暗人格。 所以林叔才会说这贾芷蝶早已经不是当年的贾芷蝶。 现在贾芷蝶尸体里的亡魂,是受到浊气、阴气污染,堕落后的另一个黑暗人格,杀人不眨眼。 晋安这下恍然了,难怪昨晚看到贾家那么热闹,原来这些人是打算借喜宴冲喜,压住贾芷蝶身上阴风邪气。 哪知道贾芷蝶一尸的阴风邪气没被一府邸的活人阳气压住。 反倒是那么多活人不是鬼打墙幻觉,就是高烧昏迷不醒,现在贾家活脱脱变成了个大凶宅。 想不到林叔的身上还有这么多秘密。 不过,晋安丝毫都不觉得意外。 既然能做棺材铺生意,那么肯定是多多少少有些异于常人的气魄与本事,不然谁敢开门做死人生意? 那几位贾家嫡系高层还在继续求林叔出手救救贾家,恳求林叔想想办法救救贾家,他们不甘心就这么无功而返离开。 他们也有想过去白龙寺请高僧出手。 可白龙寺现在闭寺。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重新开门。 他们压根就进不去白龙寺。 能想的办法都想过了,他们这也是无奈下,这才找到棺材铺这里。 “贾芷蝶姑娘的死的确是让人惋惜,但她死后成了阴邑江龙宫里的水神娘娘,一身尸气受到龙气这么多年温养,早就被养尸成厉害煞尸,不是一般的死尸。受到这么多年龙气温养,或许连龙种都怀上了…我就只是一个卖卖棺材和香烛的普通人,晋安道长、陈道长,这降邪除魔的事,还得让术业有专攻的人来,不如你们去贾家望下贾家的气运?” “如果在贾家望气到龙气,先退出贾府,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贾家人听了林先生的话,顿时喜出望外,连忙朝林先生道谢,感恩,朝晋安、老道士道谢。 只要能找到人为他们贾家驱邪就行。 哪管是谁来。 晋安今天倒是没有其他事,他略一沉吟后,便答应下了这事。 但在出发前,林叔把晋安悄悄拉到一旁,神色有点郑重叮嘱几句话:“那贾老爷有问题,估计贾芷蝶的死不像表面那么简单,具体隐情恐怕只有贾家老爷才知道。要不然贾芷蝶不会死了这么多年,还一直一口怨气咽不下,一直缠着贾老爷不放。正所谓清官都难断家务事,晋安道长不要轻信贾家人的话。” 晋安表示了然的点点头。 不过晋安心中好奇问起一事:“林叔,那龙王真的是头龙王吗?龙王真的有龙气吗?” “为什么林叔你特地提到龙种?龙气?” 林叔倒是没有解释太多,只是说,他也是以防万一那么一说,既然民间有传闻阴邑江下有龙王,那么就要以防万一。这个世界有没有真的龙王,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小心无大错嘛。 晋安听了林叔的话,不由多看一眼林叔。 随后,在一番没多少准备的准备后,晋安、老道士、削剑三人,跟着贾家的人,前往贾府。 …… 而就在府城的另一头。 江家府邸。 一辆马车从江家缓缓驶出来,那马车的方向,居然也正是前往贾家府邸的方向。 马车平缓行驶在街市上。 帘布掀开,露出马车内一张百岁老人的苍老面孔,以及一位身影端坐的女子身影。 正文 第197章 三过贾门而不入,四过贾门终于入了(5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贾府。 按理来说,这是晋安第四次来贾府了。 只是他头三次是三过贾门而不入。 四过贾门终于入了。 当晋安和老道士来到贾家时,晋安首先给贾家一个望气术,阴云笼罩,藏污纳垢。 大好的风水局如今是明珠蒙尘。 他再给贾家每人望气术,看到贾家上下,包括女眷、嫡系家属、下人全都缠绕黑气。 这说明贾家上下都撞邪了。 “小兄弟,你看贾家这些人,各个印堂发黑,眼白带黑印子,这贾家上下的确都撞邪了,被不好的东西给跟上,有大祸要临头呐。” 到了贾家门口,老道士给站在大门口的门房、护院看了下面相,然后悄悄对晋安说道。 老道士继续说道:“小兄弟你再看贾老爷的那几个兄弟,命宫黑压红,他们的杀身之祸比那些下人强,这说明那个缠上贾家的不好东西,这是想要灭了整个贾家,对贾家怨气很深呐……” “明明贾老爷爱女心切,不惜自己下水背尸带女儿回家,老道我有些想不明白了,贾老爷那落水淹死的女儿为啥一定要置整个贾家嫡系的人于死地,为啥对贾老爷一家人那么恨之入骨?” 老道士最后几句话有些对贾家不利,所以他一直都是跟晋安悄悄对话,没有大声声张。 不然他们还没进贾家的大门,就先招惹到一个府城当地有钱有势的打土财主了。 有时候容易祸从口出。 面对老道士的一语双关,晋安想到临行前林叔对他叮咛他的话,他把林叔的话又跟老道士叙述一遍,让老道士接下来多个心眼。 对于晋安的体型,老道士朝晋安眨眨眼,像个老人精。 两个人配合了这么久,早已默契无间隙,晋安知道老道士行走江湖那么多年练出的看人眼睛,肯定是在贾家看出了什么,根本就不需要他提醒。 晋安不动声色的跟老道士继续进入贾府,那几位贾老爷的亲兄弟则在前头带路,一路带二人往贾芷蝶住的阁楼急匆匆走去。 “咦?” 刚进贾府没多久,老道士又有了新的发现。 “小兄弟,这贾府的风水,果然跟你说的一样,许多细节方面居然都跟何府、薛府有着一去共同之处,看来这三家风水局都是出自同一位高人之手呐。只不过,这贾家风水如今出了大问题。” 老道士偷偷摸摸对晋安说道。 晋安心头一动,低声问老道士:“出了什么大问题?” 两人一路上低声耳语,引来走在前头的贾家嫡系高层注意,他们不由自主停下脚步,急忙问两人可是在贾家有了什么发现? 晋安摇摇头,让他们继续在前头带路。 现在他们还没搞清这贾家的水到底有多深,所以谨言慎行总归无大错,免得说错什么话,给五脏道观丢脸。 这就叫少说多做,多说多错。 等再次上路后,老道士一路看贾家风水局一路跟晋安详细解释起贾家风水局。 按照老道士所讲,阳宅越是方方正正,越是能守住气运、财气、福气,住在同屋檐下的一家人运势就越是方正。 可贾家倒好,一路上起码看到有一座假山开裂歪斜;一座阁楼的屋顶因为年久失修,梁子断了,倒塌下来一大片瓦片砸在地上,现在正有木工在修葺屋顶;还有花圃里栽种的一些奇花异木居然歪歪扭扭,丑陋难看…… 这在风水上来说,这叫阳宅斜,运气也邪,不仅住在这里的人会开始走背运,而且更容易招惹来不好东西。 而能让贾府这么大的阳宅,都出现风水邪气,恐怕这事不单是贾家招惹到不好东西,老道士江湖经验丰富,他猜测贾家的祖坟恐怕也是出了大问题。 祖宗睡不安宁,自然无法余荫后人,老祖宗开始警醒后人,让后人赶紧找风水师重新上门看看风水。 “老道我敢断定贾家祖坟出了问题,可不是空穴来风,凭空猜想的,老道我刚才又仔仔细细看过贾家人面相,发现他们田宅宫都或多或少长了淡淡红疹,在风水上这叫家宅煞。田宅宫代表着田舍产业,这田舍产业又包括了祖坟在内……” 老道士摇头晃脑的一通分析说道。 …… 在贾老爷几位兄弟带带领下,晋安和老道士来到了贾芷蝶所住的那座小院。 他们一路穿月墙过水榭楼台,沿途看见不少还没撤走的酒宴桌子,正看到有不少下人在收拾剩菜,听几人讲,贾家今天还要再办宴席,要连摆七天流水席冲丧。 老道士一听要连摆七天流水席,心生感触的嘟囔一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晋安的感触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合一块横批就是,有钱真的能为所欲为。 说起来这也算是晋安二入贾芷蝶小姐的阴宅了。 第一次是在走阴时候。 第二次自然就是在这个朗朗乾坤下的阴雨天气里了。 此时的贾芷蝶所住的小院里,同样有几桌酒桌没撤走,等午饭时还要再开流水席。 他看到小院阁楼外贴满的密密麻麻驱邪黄符,如今都被人撕掉了,他惊讶问:“贾芷蝶阁楼的黄符什么时候撕掉的?” 晋安这一问,反倒是引来贾家人好奇侧目,问晋安怎么知道贾芷蝶侄女的阁楼,以前贴满了驱邪黄符的? 晋安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于是打马虎眼的随口解释一句,说是曾听人讲起过贾府里有这么座贴满黄符的阁楼。 贾家人倒是没有起疑,毕竟这么大一座院子空着,而且还贴满了黄符,总会有走漏风声的时候,防也防不住。 “哎,那些黄符是我大哥撕掉的,当我们发现不对劲,想来阻止时,已经迟了。我大哥自从偷偷带回来…贾芷蝶侄女后,性情大变了许多,一直说贾芷蝶侄女没死,这几年是失踪了,人没死,人失踪流落在外…就连我们去找林先生这事,也是瞒着我大哥没告诉。”其中一人愁眉苦脸说道。 晋安一边听,一边乘机给阁楼一个望气术。 阁楼里阴气冲天,说明的确有不干净东西入住过,可并没有望气到所谓龙气,莫非林叔猜错了,贾芷蝶落水淹死成了水神娘娘后,并没有怀上龙王孩子? 接下来要进阁楼,那几位贾家嫡系高层全都神色尴尬站在院子外门口,不敢进阁楼,而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大家齐齐看着晋安和老道士,尴尬不语。 晋安知道他们没胆子进凶楼,怕等下碰到“侄女贾芷蝶”诈尸,所以最后由他和老道士两人推门进入贾芷蝶阁楼。 贾芷蝶阁楼里落了不少灰尘,地上、桌椅、楼梯、栏杆上落了厚厚一层灰尘,说明这阁楼已经荒废好几年。 好几年没来过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常年废弃,没有活人热乎气活动的关系,这阁楼总给人一股阴气沉沉的森冷感觉。 说来也是奇怪。 有人住的房子和没人住的房子,人一进门就能马上察觉出来。 有人住的房子会有一种热乎气,让人倍感放松。 没有住的房子给人像凶宅的阴冷感觉。 不过,此时的阁楼地上灰尘,多了两个人的脚印,当然不是晋安和老道士的脚印了,那脚印一大一小,一看就是男人脚印与女子脚印。 这些脚印属于谁,不言而喻了,应该就是背尸回来的贾老爷和贾芷蝶的了。 这对父女的脚印顺着楼梯,一直上了二楼的闺房。 通常来说,像这种有钱人家小姐住的阁楼,会分两层,一楼给伺候小姐饮食起居的丫鬟住,二楼才是给小姐住的闺房。 此时老道士已经神情有些紧张的拿出桃木剑和一壶鸡血,打算一有不对,就先给丫捅一剑,再喷一身鸡血,破了煞尸的煞气。 倒是晋安两手空空,踏着阁楼楼梯而上,一口长刀别在道袍腰后。 颇有一副道教高手的气定神闲风采。 老道士急忙跟上晋安脚步。 乘现在没外人,晋安朝老道士问出一个藏在心底疑惑了很久的问题:“老道,我问你个事。” “啥?” “假设龙王是个千年大粽子,水神娘娘是死人尸体,这两个死人结尸婚后,尸体和尸体那啥啥后,有没有可能怀上小粽子?” 晋安这问题,顿时把老道士给逗乐了。 “小兄弟你当是罗刹国的套娃呢,一套一套的。” “僵尸不入六道轮回,无法转世投胎,母僵尸当然不会怀小僵尸了。” “阴魂邪祟起码还能算入六道轮回,虽然怀鬼胎是件很困难的事,但总归不是没可能。但僵尸怀小僵尸必然不可能的。” “除非这人死前就有身孕在身,死后受到尸气温养,才有可能尸变成母子连环尸。” 晋安摩挲下巴思考,他一路走来,没在贾家望气到龙气,而老道士又说尸体和尸体没可能怀孕,难道林叔说水神娘娘有可能怀龙王孩子的事,真的只是随口说说的? “老道,我们假设贾芷蝶死前就已经怀孕,然后死后成了水神娘娘,日日夜夜受到龙王尸气温养,那她肚子里的胎儿尸变后,这尸胎算是龙王的种?还是老王的种?”晋安问出一个角度很刁钻的问题。 卧槽! 老道士听得瞠目结舌,忍不住朝晋安竖起个大拇指。 “小兄弟你这问题的角度刁钻真他娘绝了,老道我咋从没想过这么角度刁钻问题!” 老道士开始钻牛角尖,沉思这孩子到底是算龙王的还是老王的…… 楼梯并不长,当二人登上二楼时,果然在二楼又看到了不少脚印。 他们继续寻着地板上的脚步往前走。 说起来,晋安对眼前阁楼并不陌生,他在走阴时甚至还与张氏、尸胎发生过激战, 即便在二楼,晋安也没望气到龙气。 别说龙气了,连贾芷蝶尸体都没见到,忙活了半个时辰,毫无收获,当晋安和老道士走出小院子时,那几名贾家人着急围过来问怎么样了?贾芷蝶侄女是否已经驱邪成功了? 晋安如实说道:“我们在阁楼里的确见到一些可疑脚印,但没找见贾芷蝶,所以我们打算在整个贾家找找看。” “或者你们带我们亲自见见贾老爷,我们直接当面问他把尸体藏哪里去了。” 贾家几兄弟先是走到一旁商量了会后,一人站出来说道:“我大哥昨天一天未合眼,如今正在补觉睡觉,这事最好还是不要惊动我大哥,我们怕他思女心切,会阻止我们找贾芷蝶……” “这样,由我们兄弟几个带着二位道长,亲自在府里找…找尸体,但凡有什么差遣,只要能找到侄女贾芷蝶的下落,二位道长尽管吩咐我们兄弟几人,义不容辞。” 晋安想了想,回答道:“这样也行。” “你们顺便把被邪风入体,一直高烧昏迷不醒的人带来,我们一边找人一边救人。” 贾家几人的高兴连连点头,风风火火的开始忙碌起来。 要知道在中邪高烧昏迷不醒的人里,也有他们几人的女眷在内,他们自然上心了。 这些人只是普通的邪风入体,活人与死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受到了邪气影响,体内阴阳之气大战,阳气主动抵抗入侵的邪气,所以才会高烧不退。 通俗的讲就是人体免疫力正在起防御作用。 灌几口三阳酒,重新点燃人体三把火,再用三阳酒涂遍全身推拿,活血化瘀,化解掉体内淤积阴气,睡到第二天就能药到病除了。 老道士露了这一手,轻轻松松就让贾家几名中邪女眷的高烧退去,虽然人还没醒来,但贾家上下都已经把老道士视作有真本事的高人了。 在一众马屁下,老道士虽然有些飘飘然,但他还是没忘记了正事,跟晋安开始排查起贾府,赶在天黑月阴爆发前找到尸体。 但是。 就差掘地三尺了,翻遍全府都没找到贾芷蝶尸体,就连几口井水也被晋安亲自下井检查过,也没发现井水藏尸。 “邪门了。一个人,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不可能平白无故消失不见了,除非尸体不在贾府,而是在别处。” 老道士皱眉问贾家人:“贾老爷背尸回来后,除了撕掉黄符,摆流水席冲喜外,还有没有别的奇怪举动?有没有出过府?” 被老道士这么一问,贾家人仔细回想一遍,都说没其他异常发现。 “不知老道我能否问一下,贾家的祖坟在哪里?” 老道士此话一出,贾家人面色一变,然后缄口不言,就是不肯说出贾家祖坟的具体位置。 在这个年代,老百姓们对祖坟观念很强。 因为祖坟影响着后代子孙的福禄,运势,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了自家祖坟在哪,对方只要在祖坟动些手脚,就能马上破去一个人的官运、财运亨通,从此倒霉一辈子。 如果碰到个有深仇大恨,血海深仇的,甚至不惜折损阴德,也要害得你家破人亡,比如给你祖坟来个蜻蜓点水局或是阴地葫芦局,或是天天拿女子月事的癸水喂你祖先,换作谁都受不了啊,就等着家破人亡吧。 最怕的还是鸠占鹊巢,借你祖坟运势,偷盗你家富贵运势,你还犹不自知。等到慢慢家道中落,日薄西山,子孙死了连一卷草席裹尸都买不起时,你还没想到其实是自家祖坟出了问题,被人给鸠占鹊巢,掠夺走原本属于你家的富贵财运和官运。 正是因为以上种种。 所以当老道士问起贾家祖坟在哪时,贾家的人才会闭口不言,非常忌讳。 越是家大业大的大户人家,越是对自家祖坟忌讳。 因为这些大户人家几乎年年都在找上好风水,每隔个几十年就要迁坟一次,目的就是想让家族一代代永远兴盛下去。 而上好的风水,自然会引起人窥觊或仇家暗中使坏。 风水这事,还得老道士来。 晋安一直都在旁观没插嘴。 这就叫术业有专攻,他与老道士的分工明确,在风水玄学、看相定穴方面,老道士是强项。 而在降妖除魔驱邪方面,才是他的强项。 所以这找尸体,找死人的活,还是得由老道士来。 他不会过多干预老道士。 这叫自知之明。 老道士见贾家人一直不肯松口,贾家人一直让他再想想其它办法,老道士皱眉,他开始把他在贾家发现的一些问题风水,还有在几兄弟田宅宫上看到的家宅煞,一股脑都说出来,给他们分析其中利害关系。 说实话。 要没老道士之前救人时的一番表现,贾家人未必会信了老道士的话。 但有老道士救人在先,他们对老道士的话,都能慎重考虑进去,几兄弟经过一番商讨后,最后都同意带晋安和老道士前往祖坟。 “几位这么快就想通我们不是来害你们贾家的了?”老道士捻须问道。 贾家人倒是拿得起放得下,坦诚笑说道:“实不相瞒,我贾家刚好寻到块更好的风水,近期本来就有迁祖坟的打算,所以现在的祖坟即便被外人知道也无关大局。” 几人都是干大事的人,当下不再拖拖拉拉,直奔贾家祖坟而去。倒是这一通忙活下来,连午饭都没时间解决,最后在马车上草草吃几块甜糕充饥。 还真别说,这些富人的糕点挺香的,老道士吃得直打嗝。 一行人共二三十人,分乘几辆马车。 晋安和老道士坐一辆马车,主要是两人早餐吃过的猪肠粉到现在都还没散味掉,马车又是封闭空间,一般人真受不了两人身上的异味…… 贾家祖坟作为重地,自然少不了严密看管。 马车才刚到山脚下,就马上有贾家人过来驱赶,说附近几片山头都是贾家产业,闲杂人免进。 当看到是贾家人亲自前来,这些下人吓得一激灵,赶忙放行。 马车越是往山里进,一路上碰到的贾家护卫多起来,当终于来到贾家祖坟,老道士忍不住大赞一句好风水啊。 “此地风水像是肚子微微隆起的贵妇人,宛如大肚的美人,把祖坟葬在这里,定然能气运生生不息,大富大贵。” 贾家人这时候小心翼翼问:“检查祖坟是否有问题,需不需要开棺?” “我们怕贸然开棺会打扰了祖先安眠。” 老道士捻须回答:“几位无需担心,贾家祖坟有没有出问题,只要饶山一圈就能看出来。” “走,我们现在就上山看看。” 正文 第198章 千疮百孔的贾家祖坟(5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老道士的确没撒谎骗贾家的人。 这祖坟有没有出问题。 只要绕山一圈就能看出来。 “陈道长,在风水堪舆方面您是高人,我们想请教个问题,如果真的是祖坟出问题,一般会有哪些表现?” 山里的路并不好走,在绕山堪舆风水时,有贾家人好奇询问老道士。 “陈道长不要误会。” “我们并不是怀疑您在风水玄学上的造诣与本事。” “主要是想跟着陈道长您学个一点半点,将来在打理祖坟时,好及时发现问题,及早弥补,好让我们贾家先祖睡个安稳。” 贾家人匆匆解释道。 老道士倒是没这些人所想的那么小肚鸡肠,他一边在灌木丛里钻猪草、狗尾巴草,一边跟贾家人讲起一些简单的风水知识。 “如果要想知道祖坟有没有出问题,主要看几点。” “其一是看祖坟附近有没有多出来很多隐蔽陷人坑或孔洞。如果孔洞多,说明风水局已经改变,变成了藏**。” “山里什么最多?当然是蛇虫鼠蚁这类喜阴的毒虫最多了,如果一个坟地附近多出来很多蛇虫鼠蚁孔洞,就说明这片坟地附近聚集了不正常阴气,这才吸引来那么多蛇虫鼠蚁纷纷来到附近筑巢。” “再固若金汤的龙潭虎穴,也怕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一旦基石不稳,被性阴的蛇虫鼠蚁筑巢出大量孔洞,这就好比是给上好的风水局捅出窟窿,而且还是千疮百孔的窟窿,风水运势一泻千里。” …… “其二是看祖坟附近有没有长出大量毒草、毒株,毒性猛的草药都喜阴不喜阳,都是背阴而生不会对阳而生。” “正所谓人杰地灵能养人,聚阴之地能害人。如果祖坟附近长出大量毒草,就要具体排查是不是祖坟出问题,聚集了大量反常阴气。” “其三是看祖坟附近有没有死水,有活水,代表生生不息,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能带来滚滚财运。” “其四是看祖坟附近有没有出现大片大片枯萎的竹林,竹子寓意节节攀升,代表了运势。如果祖先沉睡受到打扰,会通过枯萎的竹林来警示后人。” …… 老道士摇头晃脑的说道,贾家人都把老道士的话记在心里。 就连其他护送在旁的护卫,也都暗暗偷记老道士的话,打算哪天让家里人也看看自家祖坟有没有出问题。 “对于不懂风水堪舆术的普通人来说,只要掌握这两点,足以能应对普通的坟地风水了。” “那里有块高地,我们先去那块山岭。” 这时,一行人刚好走到一处高岭,老道士手指高岭说他需要到那边登高远望下贾家祖坟的整个风水局。 山中灌木茂盛,阻挡视野,有些事只有站在高处才能看得清。 贾家人自然没意见。 只是这山路实在不好走,当一行人走到山岭时,已经是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但无一人对老道士有怨言。 老道士登高远望,看着宛如孕妇微微隆起肚子的风水局,他脸上神色一愣。 这深山里近期发生过泥石流滑坡,有两座山头露出黄土,跟周围其它山岭的郁郁葱葱绿色形成鲜明对比。 可下一刻。 老道士脸上表情郑重起来,仔细远眺风水。 “左右两座山岭发生泥石流滑坡,把青山变成了斜山,山川地气不正则邪气滋生,有这两座斜山一南一北立在祖坟两头,就好比是两肋插刀,自相残杀,这祖坟里的祖先能睡安宁吗?” 老道这话可把贾家热闹吓不轻。 赶紧找来贾家负责守山的下人,气急败坏问这山里几时发生的泥石流? 有守山下人磕磕巴巴小心回答说是在昨日发生的泥石流,昨日山里斜风暴雨,电闪雷鸣,大概在寅时左右,突然听到一声轰隆巨响,把夜里睡觉的人都惊醒了。 大伙起床一看,是山里发生了泥石流。 但因为发生泥石流的是其它山头,而且离祖坟所在的青山有一段距离,所以这些守山的下人就没太放在心上。 老道士不忍心看到那几名守山下人受到主家苛责,主动站出来劝和,让贾家人息怒,说这事的确怪不了这些守山的人。 平时发生个泥石流不会对祖坟风水产生影响,普通人碰到了,根本不会往风水方面去想。 然后老道士走下山岭,往对面另一座山岭走去,他要仔细审视一遍贾家祖坟的风水。 结果几人还没走出多远,就有贾家人没留意脚下,一脚踩空,崴到脚,他踩到了一个蛇洞里。 好在现在不是冬天,毒蛇现在应该是外出捕猎去了,没有蛇藏在洞窟里冬眠,否则这贾家人被毒蛇咬上一口要遭受不少罪。 这位贾家人崴到脚,已经无法再走崎岖山路,所以被几名下人搀扶着先离开了。 一行人继续走山路,前往另一头去。 因为有了前车之鉴,这次老道士让大伙拿枯枝探路,免得再踩空。 结果这一走,还真走出大问题来了,一路上众人碰到不少老鼠洞或毒蛇洞,一段不长的山路,已经探到十来个洞窟。 甚至还碰到了一个突起像坟包一样的蚁穴。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贾家人脸色都难看了。 当走到祖坟青山的背阴处时,众人闻到一股恶臭。 一开始大家以为哪里死动物腐烂了。 可当在十分隐蔽地方,找到恶臭源头时,发现那是一口山中死潭水,死水发黑发臭,恶臭难闻。 “这口潭水我记得是活水,有山里泉水流经过这里才对啊,什么时候变死水了?”有贾家负责守山的下人惊愕说道。 老道士问那人,上次见到这口潭水是活水,是什么时候? 守山下人努力回想后回答:“好像…好几年前了吧。” “这里因为地处偏僻,山路难走,不会有人来,我们守山一般是守住大路,再就是人在高处盯着山脚下的树林,防止有人偷偷进山。” “活水变死水,看这死水发黑发臭程度,起码断流已两三年,这叫积怨已久。” 老道士似有若无的看了眼贾家人,贾家人目光闪烁的避开老道士看来的目光。 老道士摇头叹息,继续上路。 哪知。 这时候的晋安,忽然站到死水旁,拿手里木棍朝死水边缘的密集藤蔓下,捅了捅。 呼啦啦—— 阴暗潮湿的黑乎乎藤蔓下,惊飞起一大片蝙蝠,个头大如两三个巴掌,把身为普通人的贾家人和贾家下人吓得惊叫连连,有人险些跌倒落水,幸好被老道士眼疾手快抓住。 老道士啥场面没见过,啥烂尸,枯骨,甚至一百年包浆不腐尸体都见过,这种场面还吓不到老道士。 除了面色有些微微泛白,强作镇定,淡定。 “小兄弟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强作镇定的老道士见晋安还在拿木棍不断捅死水,走到晋安身旁问道。 还没等晋安回答。 咕噜噜—— 阴暗潮湿藤蔓下,打起一片气泡,紧接着,翻滚出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 “啊!” 除晋安和老道士外,在场的人里都吓得惊惧大叫。 “大家不必惊慌,这只是一头落水淹死的野猪,不是死人尸体。” 老道士赶忙安慰众人。 只是这头高度腐烂的野猪尸体,实在是没法形容,尸体鼓胀,被腐烂气体炸开的腹腔里,爬满万千白蛆。 难怪这口死水潭会养出那么大只的蝙蝠,原来藏了这么大只腐烂野猪尸体。 又是发现大量蛇虫鼠蚁的巢穴,又是发现死水,全都被老道士说中了,这下贾家人都把老道士当作世外高人了,一个个像是受到惊吓的小鹌鹑,全都胆小挤在老道士身边。 他们都有些后悔跟着老道士来看热闹了。 这一路惊吓连连。 他们害怕在接下来的路程,会不会碰到“侄女贾芷蝶”诈尸。 老道士看着这些贾家人胆小模样,感觉有些好笑。 那是你们有眼无珠!不知道我家小兄弟的真本事有多厉害!你们真想安全,就应该挤到小兄弟身边才对! 现在搞得老道我只能强硬着头皮走在前头,都不能跟最安全的小兄弟待一块了! 老道士心里忍不住吐槽。 他只能有苦自知的继续走在前头。 “背阴处出现死水,这是积怨已久呐。而在死水里出现喜阴的蝙蝠,跟腐烂尸体,这是积怨太深,怕是整个贾家有大祸临头之兆呐。”老道士心里嘀咕一句,他看了眼一路气定神闲的晋安,他也好想跟晋安小兄弟挤一挤啊。 接下来的路程,除了不小心又踩几处隐蔽坑洞外,一行二十几人倒是安然走出了背阴处。 老道士来到了祖坟青山的另一头高岭,登高望远。 结果。 老道士才刚登高望远,就倒吸口凉气。 “大肚小嘴,缺乏容人肚量,这风水不对不对,昨晚的暴雨,恐怕除了别的山发生泥石流外,贾家祖坟的贵人孕妇局也受到了影响!” 贾家人闻言大惊失色,忙问老道士何出此言? 老道士开始朝贾家人详细解释起他的发现:“刚才老道我登高望远,发现贾家祖坟的风水,好像被后天改过。” “贵人孕妇能养人,大肚小嘴能藏阴害人。” “按照原来的风水,如果把先人葬在肚子微微隆起的半山腰部,的确能养活一代代人,意味着生气源源不绝,财富滚滚滚。” “可现在这上好风水局却变成了大肚小嘴。” “有一句古谚叫‘妻贤夫祸少,子孝父心宽’。意思是家里女眷贤惠,即便福气少,但祸已远离,能平平安安一辈子。可若女眷肚量小,喜欢嘴碎,搬弄是非,喜欢爱占小便宜,喜欢跟人吵架,则会容易给家里招惹飞来横祸,这就叫贾后院失火。贾家现在祖坟出问题,正是后院失火,这后院失火必定跟女眷有关。” 老道士手指远处山峰,郑重无比的继续解释道:“你们仔细看那宛如怀孕贵人的山丘,嘴角位置,崩碎一角,嘴巴瘪了一大块,之前还没发现,站在现在这个角度去看,尤其明显。” “这风水破了相,把贵人相变成了大肚小嘴,恐怕是昨晚的暴雨和闪电,把山峰嘴角劈掉了一块,破了相。” “啊?”贾家人一听,顿时慌了神。 “陈道长,那我们该怎么办?” “求求陈道长您可一定要救救我们贾家,不管付出多少代价,不管要多少利是钱,只要还能补救我们贾家,还我们贾家祖先一份安宁,我们贾家都愿意付给二位道长丰厚报酬。” 贾家人慌忙求助道。 身穿土黄色道袍的老道士,紧紧皱眉望着远处的山峰,又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天色,说道:“几位施主也看到了,我们一路走来,在贾家祖坟附近看到了不少不同寻常事。” “贾家祖坟的确出了大问题,乘现在天还没黑,正是朱雀离火未熄灭,天地阳气最旺盛的时候,马上开棺,检验一下贾家先祖的尸骨是否正常。” 一听到要开棺打扰祖先安眠,贾家人又有些犹豫了。 老道士皱眉:“你们可知,这世上什么东西最容易遭天打雷劈吗?” “为什么昨晚的雷电,别的地方不劈,偏偏要劈在你们贾家祖坟的头上?” 老道士越说越凝重道:“三界分天、地、人,其中人界又分五道,这五道分为天、人、禽兽、饿鬼、地狱,合称为‘众生’。但凡在五道的,都有生老病死,阳寿有尽时。哪怕是人死后的阴魂,都有因果缠身,能重入五道轮回投胎。唯独这人死后受阴气煞气滋生出来的僵尸,肉身不灭,不在三界、五道,所以有僵尸、怪尸、邪尸的地方,容易遭天打雷劈。” “所以,几位施主应该明白了吧,为什么贾芷蝶那么大一个人的尸体会在贾府消失不见?为什么昨晚会刚好有闪电劈中贾家祖坟的山峰?” “因为,有东西惊扰到了你们贾家祖坟里的祖先安眠!” “乘现在天亮,正气最旺时候开棺,及早解决你们祖先的卧榻之侧隐患,才是真的在为你们祖先好,才是真的在尽孝道。如果错过了白天开棺,入夜后孤阴滋长,祖坟里头的东西出来害人,到时候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老道士见贾家人还在犹豫,他有些急了。 救人要紧。 老道士一边抬头看天色,一边越说越急道:“又是两肋插刀,自相残杀的局;又是积怨已深的死水;又是后院失火,大肚孕妇嘴角碎掉一块。老道我摆明了说吧,这后院失火的那一把火,很可能就是贾芷蝶姑娘这把阴火。” “贾芷蝶死后的尸体,现在很可能就藏在祖坟里,你们祖先的卧榻之侧现在就有一具煞尸在鼾睡,在吸走贾家运势。” “你们不是要找消失了的贾芷蝶尸体吗,老道我有六成把握敢断定,贾芷蝶尸体现在就在贾家祖坟里。” 老道士是真的有些急了。 因为经过这么一路折腾,日头已经有些偏西,很快就要天黑。 留给他们开棺的时间不多了。 原本贾家还抱有一丝希望的犹豫不决,此时被老道士一语道破最后的希望,贾家人脸色大变。 他们短暂商讨后,终于同意开棺。 大伙不再耽搁,赶紧赶在天黑前开棺,于是急急忙忙往祖坟赶去。。 贾家人财大气粗,把从山脚通往山腹“孕妇隆起肚子”的路,全都打通,还有心的用打碎了的碎石路铺路。 当众人钻出树林,来到山脚下后,很快便来到“宛如孕妇隆起肚子”的山腰位置。 一到山腰位置,老道士唾沫星子横飞,开始连连吩咐贾家人。 “几位施主,等下挖开坟砖,还麻烦找几位年轻力壮,力气大,属相大的人来开坟。” “属相大的人,分别是属牛、虎、龙、蛇、狗。” “如果亲属中有人属虎的,一律下山,等下准备开坟起棺时,不准有属虎的人在场。因为虎犯煞,一山不容二虎,两虎相争必犯血煞。” 老道士说完抬头看看天色。 此时,已经到了申时最后一刻,马上就要到酉时。 酉时相当于是傍晚的17点-19点。 好在夏天昼长夜短,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如果到了昼短夜长秋冬,开棺已经来不及了。 好在守山的那些人里,不缺一些开山凿石的工具。 这些工具都有现成。 在开墓前,老道士摆开简单法坛,开始做起法事,雄鸡血、朱砂、黄符、招魂铃、八卦镜、桃木剑、香烛、香炉…… 好在老道士行走江湖经验丰富,他的太极八卦褡裢里常年准备了这些法事物件。 老道士歌颂完贾家祖先功德,告慰完贾家祖先的在天之灵,同时让贾家除了属虎外的人,到场给贾家祖先纳头叩拜,说明开棺用意后,老道士开始让贾家下人开墓。 原本开墓法事没这么快的。 但现在是关键时刻,一切从简,相信贾家祖先在天之灵也不会怪罪他们这些后人的。 贾家祖坟做得很大气,很气派。 这是个合葬墓。 一共合葬了贾家几位先祖,是竖进葬。 正文 第199章 庙上的门、杀猪的盆、大姑娘的癸水、朱砂血 “不好!墓塌了!” “救人!” “赶紧救人!” 狂风夹着斜雨,贾家祖坟这边一下乱作一团,大家赶忙冲进墓地救人。 好在老道士此前让人提前架好防水油布,没让雨水量流进墓地,没让雨水泡软土壤,避免了造成更大的坍塌。 这回贾家人更是把老道士奉若神人了。 “陈道长,您是怎么料事如神,料到墓地会坍塌,提前架好棚布的?”贾家人一边看着棚布下大量贾家下手在抢挖土壤,一边钦佩看着老道士。 老道士现在可没空跟贾家人攀谈,墓地坍塌,救人要紧,虽然墓地坍塌不严重,可还是埋了好几个人进去。 这时。 晋安身影一冲。 他冒雨冲进墓地,也开始参与进抢救被埋的人。 老道士也跟着冲上去救人。 当晋安参与进救人,贾家人这才惊讶,错愕的注意到,一直一声不响的晋安,居然天生神力,他手里的铁铲就像是化作了轻若无物的飞铲,手里动作如风火轮,快得看不清动作。 有了晋安的加入,很快便救起被坟土掩埋的三个人。 只是坟墓经过这么一坍塌,要想取棺,又要耽误不少时间。 一来是要重新清理土壤,并且要重新加固竖井葬的坟土,避免发生二次坍塌; 二来是要重新去找工具,架设新的滑车来吊起竖葬棺材,这滑车工具主要包括了木架、滑轮、短轴、绳索,刚才那一场坍塌几乎把滑车都毁掉了。 此时已经被雨淋湿的老道士,看着正在紧急抢挖坟土的墓顶,面露忧色道:“取棺这事,即便没滑车也不要紧,有我小兄弟在场,他命格是在场人里最硬的,可以临时充当背棺人下墓地背棺材。” “现在最麻烦的,是清理坟土和加固坟土需要耗费不少时间……” “希望能尽快重新加固完墓地……” 咔嚓!轰隆! 突然。 一声闪电霹雳,撕裂长空,劈在众人不远处的一棵老柏树,居然直接把那棵老柏树从中间劈开成两截,树心冒起焦黑黑烟。 在墓地风水里,柏树寓意正气、高尚、长寿、不朽。 所以,后人都喜欢在先人墓地旁种上一棵柏树,既是后人对先人的敬仰与缅怀,也是蒙受余荫。 看着就距众人二三十步外的老柏树突然被雷劈成两截,此时正围着贾家祖坟的几十号人,都被吓一跳。 一时间有些不敢继续动土了。 “几位施主,赶紧贾家的人继续挖,你们放心,这不是贾家先祖显灵,而是刚才墓顶开裂,有尸气冲天而出,所以才遭来天打雷劈。” “现在墓地已经挖开,如果不继续往下挖,尽早取出棺材,马上就要到天黑了,一旦天黑,孤阴滋长,这坟墓里的煞尸就要跑出来吸人血,借人阳气来修行了。” 老道士见贾家下人都不敢挖坟土了,他用道袍抹一把脸上的雨水,顾不得身上狼狈,朝贾家人着急喊道。 贾家的人此时也自知已没退路,同时他们也都见识到老道士和晋安都是有真本事的道长,于是,贾家人亲自下场催促下人赶紧挖坟,并提出丰厚报酬。 贾家下人一看连自家主子都不怕天打雷劈,亲自下场挖坟了,他们也都一咬牙,继续挖坟。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这次果然挖坟土、加固坟土的速度快了不少。 此时就连晋安和老道士都一块下场了。 半个时辰后,终于挖出第一口棺材,那是口红馆,意寓是寿终正寝的喜丧,借助滑车成功吊出沉重棺材。 还好滑车及时抢修出来,不然光是这口八九百斤重的沉重木棺,墓地里的坟土塌方后松软没法借力,晋安感觉他现在两脚像是踩在棉花地上,他还真不一定能轻松背出棺材。 他虽然力气大。 那也得要有脚踏实地的借力地方。 此时天色愈加黑沉了。 由于阴雨天没有太阳,天色黑得早,距天黑只剩不到半个时辰了。 而墓地这边,已经点燃起不少火把用来照明。 “这块祖坟里,一共葬着两口棺材,是我们的父母。” “这口红棺大一些,里面葬着的应该是我爹,墓地里应该还有一口细小些的红棺,那口红棺是我娘的棺材。” 贾家兄弟仔细辨认棺材后说道。 那口新鲜挖出来的棺材,还沾着不少土壤,那几名贾家兄弟顾不得脏,仔仔细细给棺材擦去表面的黄土,防止棺材被雨水打湿。 墓地里还在继续抢挖坟土,这边老道士和贾家人,在头顶遮雨的棚布下,开始开棺验尸。 “小兄弟,这口棺材在刚才的坟土坍塌下,被砸得有些变形,棺材钉不好取,你一身力气强壮如龙虎,你来帮贾家人撬开棺材盖。” “好。”晋安点头。 砰! 晋安一掌拍在棺材盖边缘,百来斤的沉重棺材盖,居然直接被晋安一掌拍飞出去。 “这……”贾家人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这一巴掌要是拍在他们天灵盖上,恐怕直接要找不到脖子了,脑袋直接被拍扁进胸腔里吧! 开棺后,晋安丝毫不怵怕棺材里的尸骨,也不怕诈尸,离棺材最近的他,低头往棺材里一看,棺材里的贾家先人早已经烂成枯骨,只有一堆骨骼粗壮的男人骸骨。 “不是贾芷蝶。” “贾芷蝶不在你们父亲的棺材里,那应该就是藏在母棺里。” 就在这时,墓地坑道里传出惊喜喊声:“找到了,找到了,我们找到第二口棺材了。” 终于赶在彻底天黑前,挖出最后一口棺材。 可惊喜叫声还没响起多久,突然,墓地里传出集体惊恐声,所有挖坟土的人全都手脚并用的狼狈跑出来。 这些人一边跑一边惊恐大喊:“血!血!都是血,好多的血!” “是血土!这底下有会流血的土!” 地面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有一道五色道袍人影,唰的劲步冲出,逆势而上,一头扎进墓地竖井里。 老道士这才反应过来,人急忙跑向墓坑边。 晋安一下墓坑,就看到竖井土壤下,正在咕噜噜的往外不断冒出像血一样的液体。 就像是他们挖穿了血池,墓地里正在咕噜噜往外流血。 而在被鲜血浸红的血色土壤里,正歪斜倒着一口红棺。 那红棺有一大半部分都埋在厚重的血土下。 此时红棺被血水浸得已经变了色。 变得黑红。 黑红。 棺材表面被黑血包成黑红色。 这是在由红棺向着黑棺转变! 红棺是喜丧! 见黑棺则是大凶! 此时贾家人跟随老道士跑来,他们站在墓坑边看到墓地竖井里的血土和不断往外冒血水的邪门景象,吓得啊的惶恐大叫一声。 有一人直接被吓晕过去。 “邪东西最喜欢八字轻或者是属相小的人,属相小的人都不要靠近墓地十步内,都退开,这风**已经变成了十足的聚阴凶穴。”老道士急声喝退贾家人。 见贾家人被吓愣站着不动,老道士继续语气急促说道:“在民间传着四大缺德事,分别是‘扒寡妇门、挖绝户坟、吃月子奶、打瞎骂哑’,这叫缺德事干多,不得好死。” “但比这四大缺德事更能要人命的,是他娘的四大红。” “‘庙上的门、杀猪的盆,、大姑娘的癸水、朱砂血’,这四大红一个比一个血煞重,碰到一个都是血光之灾。这里的朱砂血可不是指辟邪朱砂,而是指会流血的血土。” 当说到这,老道士似想什么,赶紧催贾家人:“你们快去把贾老爷子的棺材钉取来,这血棺里的煞尸马上就要破棺出来了!” “现在用朱砂墨斗线封棺已经没用了,朱砂墨斗线一弹棺材,就会马上被血土污秽掉。只能用煞镇煞,拿棺材钉给血棺多钉几层,然后等取棺后再想办法镇压里面的煞尸了!” 老道士声音越说越急促,他要下来帮晋安,但被晋安阻止了:“老道,你别下来。” “这血棺交由我来处理。” 万事从急,晋安头也不回的说完后,不等老道士回话,他猛吸一口气,眸光似绽冷电,不惧邪祟。 手掌浮现黑山功内气,火毒内气包裹住手掌,五指如猛虎扣爪,砰! 五指洞穿倾斜竖立的血棺,人想要把血棺提上来。 但是这坟土都被血水浸染湿透,湿土黏性太大,附着力太大了,几百斤的棺材此刻变得几千斤重都不止。 最关键是脚下土壤变得松软,晋安一使力就脚掌下陷土里,一身力气使不上力。 “冥顽不灵!” “不知死活!” 晋安冷喝一声,他目无惧意,镪,无坚不摧的虎煞刀,直接一刀劈开血棺。 看着暴力破棺的晋安,老道士这下傻眼了,心脏都被吓得骤停一下。 老道士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一句,我的娘啊!这下连棺材钉都用不到了! 此时外头,天色愈发黑沉了。 塌方后深入地下数丈深的墓地竖井里,就更是视线昏暗,已经黑漆漆一片。 “老道,扔一支火把下来。” 一直站在墓坑边的老道士,依言跑去找来火把:“小兄弟接着。” 啪。 晋安身子一跃,把两只脚掌从松软血土里扒出来,人跃上棺材盖上,稳稳接住火把。 然后弯腰将手里火把捅进血棺里,弯腰直接往血棺里看。 噗通! 一声水花异响吓得站在墓坑上的人心头重重一跳! 正文 第200章 出土 “小兄弟那是什么声音?” “你没事吧?” 老道士紧张站在墓坑边缘,朝几丈深的黑乎乎底下喊道。 “我没事,这墓地下好像有一条地下暗河,刚才的墓地塌方,好像是在山里震出一条缝隙,刚才是有落石掉进地下暗河里了。” 晋安冷静说道。 然后他继续弯腰把脑袋看向血棺里。 随着火把捅进血棺里,首先看到的是一双女子绣花鞋,那绣花鞋绣着精美的白荷图案,用金线描边,像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大小姐。 晋安眉头一皱。 他可不信贾家老夫人过世时都六七十岁高龄了,不穿寿衣寿鞋下葬,却穿着大姑娘家的绣花鞋下葬。 由于棺材现在是倾斜埋于血土里的关系,导致棺材里女子尸首有些歪倒,头顶撞在棺材另一头。再加之火把跳动,摇曳的火光,在视野狭窄的棺材里,光线变得明灭不定,照明空间有限,所以有些难以分辨躺在棺材里的女子五官。 但还是能够看到女子的脸颊皮肤、手皮肤、脚皮肤,这是具不腐女尸。 而在不腐女尸的身下,还有一具同棺的寿衣骸骨,此时随着棺材倾斜,在棺材里倒得一片凌乱。 “小兄弟,下面什么情况?” “你在血棺里看到了什么?” “那血棺里有没有找到贾家先人的尸骨?” 老道士在头顶墓坑边紧张大声喊道,此时外界阴雨绵绵还在下个不停。 老道士的声音在幽暗墓坑里传出回响。 黢黑,幽暗像蒙上一层薄薄水雾的墓坑里,亮着照明有限的昏暗火把,响起晋安声音:“我找到贾家老太太的骸骨了,在老太太骸骨边还有一具女尸。” “老道,果然被你说中了,这贾家祖坟之乱,果然是后院起火,是跟女眷有关! 何止是后院起火,这贾家祖坟早已经烂得千疮百孔。 晋安看着棺材里的女尸,决定先把女尸带出去再说。 “管你牛鬼蛇神,邪魔孽障,我身怀五雷大帝法身与六丁六甲十二生神法身于一身,给我出来!” 晋安心如激流勇进,身正,则一身浩然正气,心中自然住不进鬼神,他大喝一声,伸出另一只空手抓住女子脚踝,想要把棺材里女尸拖拽出来。 或许是因为棺材常年埋在地下被葬气腐烂,早就摇摇欲坠,现在多了个晋安暴力踩在棺材上,那棺材终于不堪重负,轰隆一声! 意外发生了。 晋安脚下棺材破裂。 刚抓住女尸白荷脚踝的他,连人带棺材里的女尸,一同跌落下山体缝隙,往地下暗河里下坠。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瞬间。 惊变来得太快。 晋安想借助棺材跃起时已经晚了,他感觉自己脚下好像有什么沉重东西扯了一把他的脚,就像是他刚才同样去拖拽女子尸首一样,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太措不及防了,人在空中直接失去平衡。 噗通! 噗通! 噗通! 晋安跟随女尸、头顶棺材板碎片、大量泥土下坠入,漆黑没有光线的山体缝隙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噗通噗通落水声,掉进水势湍急的地下暗河里。 这一幕都只发生在短短不过一息时间,老道士眼睁睁看着晋安掉下缝隙,掉进黑幽幽的地下暗河,他焦急大喊,找来一根绳索塞进贾家人手里,人已经抓着绳索另一头,奋不顾身的跳进墓坑,想要去救晋安。 就老道士这身子骨,他下入地下暗河也于事无补,只会被暗流汹涌的地下暗河给卷走。 好在这时,山体缝隙里传来晋安的冷静从容声音:“老道我没事,我没掉下地下暗河。” “我这就马上上来。” 听到晋安的安然无恙,老道士大松一口气,然后让晋安等他们救援,马上找绳索扔下去。 黑暗处看不见的晋安,镇定喊道:“你们不用下来,我这就马上上来……” 只是他的声音听起来时远时近,飘忽不定。 仿佛在极遥远处。 又仿佛就近在咫尺。 给人捉摸不定具体位置。 此时的山体裂缝里,晋安五指如鹰爪手,狠狠扣进坚硬的山体里,人攀爬在岩体上。 以晋安如今的火毒内气修为与一身横练功夫,洞穿康定国最精锐的骑兵铁甲,都是轻而易举的事,跟豆腐块没什么区别。 晋安话音刚落,正要往上爬。 猛然, 后背一寒。 悉悉索索—— 悉悉索索—— 伸手不见五指的山体缝隙黑暗处,传来什么诡异东西的攀爬声,那诡异东西已经无声无息爬上晋安后背,趴在黑暗处的晋安背上。 呼—— 有阴冷气息,喷吐在人的后脖颈,寒毛竖起。 那冰冷的气息。 冻人彻骨。 换作普通人,身上体温就要被瞬间吸光了。 “小兄弟,怎么了,你下面怎么没动静了?” 手里拿着绳索的老道士,见下面寂静了一会,因为心系晋安,他再次着急喊道。 黑暗里沉默。 还是沉默。 这回终于传出晋安声音:“老道,黑暗中,有东西趴上我后背了……” 老道士一听面色郑重:“小兄弟,你有看清是什么,那个趴在你后背上的东西是什么吗?” 山缝里再次传出晋安声音:“这下面太暗了,看不清,好像是一个女人趴上我后背……” “应该就是那个跟我一起掉下来的血棺里女尸……” 此时幽深,黑暗的山体缝隙里,晋安声音听着越来越飘忽不定,越来越模糊起来了。 好像有一片看不见的黑雾正在把阴阳两界的距离越拉越远,晋安正在身陷阴界,离阳间越来越遥远。 老道士在外头也听出了晋安声音的不对劲,他急急忙忙喊道:“小兄弟你先别动,那血棺里的女尸就只是趴在你后背上吗?她有没有做别的什么?” 先是短暂沉默。 “趴在我后背的女尸好像在摸我……” 呃,老道士错愕:“摸你?” “怎么个摸法?” “摸你哪里了?” 黑暗中的晋安:“这有什么讲究吗?” 老道士手握绳索,朝黑乎乎的山缝里紧张喊道:“如果摸人头颅,要人命,杀人不眨眼。” “如果摸人心口,她要么是想夺人心头精血来修行,要么就是把小兄弟你当作玩弄她感情,最后抛弃了她的薄情寡义负心汉来挖心索命了,小兄弟你朝她服个软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如果摸人子孙根,说明生前水性杨花,食髓知味,死后也想尝男人的滋味,她准备吸光你小兄弟你所有阳气,小兄弟你一定把持住定力,那可是女尸,冰冷动人。老道我这就扔瓶三十年份尸油给你,老办法,小兄弟你用尸油点在肩与头顶,熄灭三把火,希望能以此骗过趴在你后背的女尸,让她误以为小兄弟你也是死尸,老道我会在外头找六个童阳之身布下六丁阵,骗那女尸上来,给她来个斩妖除魔!还天地一个朗朗乾坤清爽世界!” 老道士嘴皮子快速磕碰说完后,又朝晋安焦急喊道:“小兄弟你还没告诉老道我,趴在你后背的女尸到底是摸你哪里?如果摸你头顶,老道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引那女尸上来……” 可老道士话还没说完,伸手不见五指的幽暗山缝里,陡然炸起一声怒喝,有若雷霆霹雳,劈碎黑空,漆黑山缝里有灼热赤光与金光电弧迸裂爆发。 “找死!” “不知死活!” 轰隆! 山体猛的一震,本就是匆匆加固并不太稳的墓坑坟土,顿时发生大面积塌方。 眼看山缝就要彻底被掩埋时,一道五色道袍身影及时冲飞出来,在他手里还紧紧箍着一具女子尸体的脖子。 正是晋安在最后关头冲飞出来。 然后抓起老道士,脚下几个借力,二人一尸一起飞出墓坑。 “找几张板凳与木板过来,这女尸已经结煞,不能落地。” 当晋安放下女尸后,此时外头天还未完全黑下来,女尸躺在木板上一动不动,被天地阳气压着动弹不了。 老道士顾不得看女尸,他首先紧张检查晋安,看晋安有没有受伤或哪里中了尸毒。 “小兄弟,刚才这女尸在下面摸你哪里了?让老道我看看你有没有划破皮,中了尸毒。尸毒这玩意阴狠歹毒,很难根除。” 老道士说着,手里已经从他的太极八卦褡裢里抓出一把辟邪糯米。 “咦,小兄弟你后背和肩头留下好几处血手印外,还好,没有抓破道袍,没有留下伤口。” “不对啊,小兄弟你腰上道袍怎么也有血手印?” 老道士咋咋呼呼就要拿糯米涂在晋安腰上,好在及时被晋安阻止:“老道,我没事。” 晋安咳了一声,避开老道士的关心与好奇目光,他从道袍怀中拿出几块人的骸骨,头骨、几根肋骨、一根臂骨递给贾家人。 “抱歉,刚才塌方得太突然,你们先人的尸骨我只匆忙抓住这些。” 贾家人捧着先人遗骨,先是失而复得的喜悦,然后朝晋安连连道谢,感激晋安为他们贾家做的这一切。 刚才事出突然,晋安能不顾自身安危,还能想到他们娘亲的尸骨,他们已经感恩涕零,感激晋安能让他们的家母与家父再次团圆。 晋安这死者为大的品德,让贾家人深深折服。 更何况晋安是有大本事的人,连血棺里的尸体都被他带上地面了!贾家人现在是把晋安跟老道士都视作世外高人,心生敬佩,尊敬。 晋安看老道士还在研究他道袍腰上的血手印,为防止老道士打破砂锅问到底,晋安再次扯开话题:“几位来看看,这血棺里的女尸,是不是你们贾家的人?是不是贾芷蝶姑娘?” 那女尸躺在木板上一动不动,五官精致,肌肤柔软,除了面色异于常人的苍白与身体冷冰冰外,初看之下与活人无异。 这尸体看着还很新鲜,看着像是刚死才几天的样子。 除了嘴巴小了点,嘴唇黑了点,此女姿色算得上的上乘,如果活着时,不知会引来多少才子公子的攀附者。 老道士看到女尸的第一眼,嘟囔了一句:“咦,此女小嘴刻薄又像一把小刀,又长着一双尖角招风耳,这是个喜欢碎嘴,背后搬弄人是非的刀子嘴面相,那招是个刻薄相,喜欢在人背后搬弄是非,小兄弟你有没有发觉,这女尸面相跟被雷劈碎嘴角一角的此地风水很像?” 之前乌漆嘛黑的什么都看不见,晋安现在被老道士这么一提醒,仔细一看,还真的是嘴角面相有些相似。 “只是,此女的年纪好像大了些,贾家那位几年前溺水淹死的贾芷蝶姑娘,老道我记得还未成年才对,眼前这具女尸看着像是二十岁左右模样。” 这时,有属相大的贾家人,躲在晋安身后,胆小的慢慢接近女尸。 可当他们看到女尸长相后,这些贾家人啊的一声恐惧惊叫,脚下连连倒退出六七步。 脸色仓惶变白。 目光恐惧大睁。 几人惊恐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仿佛看到了什么最不能让他们接受的意外画面。 老道士急催道:“她到底是不是死了的贾芷蝶姑娘?” “马上就要天黑了,得赶紧想办法火化尸体,免得等下天黑后起尸伤人。” 贾家人惊恐的深呼吸几口气后,其中一位最年轻,胆气最大的人,最先恢复勉强镇定,然后说出一个惊人真相:“她,她不是我们的贾芷蝶侄女……” “但我们都认识她。” “她是江家的人,是江家七小姐江又儿。” “当初侄女贾芷蝶坐画舫游览阴邑江时,不止她一人落水,下落不明,还有,还有一名江家七小姐的江又儿。” 晋安闻言,目光一沉:“你们所说的这个江家,可是府城里控制着第一商会的那个江家。” “正,正是。” 贾家人嘴唇哆哆嗦嗦,还有些心有余悸:“二位道长,为什么跟侄女贾芷蝶一起落水失踪的江家七小姐会出现在我们贾家祖坟里?” “难道是江家人误以为是我们贾家人害死了他们江家人?所以鸠占鹊巢来报复我们贾家?” 贾家人越说越是愤怒。 这在祖坟上动头。 等于刨人祖坟。 此仇不共戴天啊! 可贾家人很快又有一点想不明白了,江家人是怎么瞒着他们贾家守山人,做到不惊动他人,而把尸体藏进他们家祖坟里的? 晋安沉目思索,很快给出了答案:“或许,祖坟下的那条地下暗河就是答案。” “贾家祖坟就如一个壶底,应该是有人凿穿壶底,挖个盗洞,然后偷偷藏尸进来。这也就解释得通,为什么我们一开墓就会遇到墓室坍塌,因为盗洞破坏了原本的墓室土石结构。” “不好!那岂不是说,贾芷蝶尸体现在还在贾府里?” 老道士拍腿着急大叫一声。 大家立刻想到往贾家赶,可这具女尸该怎么处理,又让人犯了难。 镪! 一道炽热刀影如虹芒,狠狠劈进女尸体内,轰隆,赤血劲与火毒内气的双重并发下,女尸很快化作熊熊大火,燃烧起来。 正文 第201章 小兄弟你怎么看? 深夜里这突然的爆炸。 直接把小半个府城百姓都惊醒了。 火光烧红了府城半个夜空,开始响起乱糟糟的哭喊声,叫喊声。 当贾家马车火急火燎赶到贾府时,看到诺大府邸三分之一被夷为平地,倒塌了一大片残垣断壁的废墟。 尤其是在贾府一角角落,更是炸出一个巨大土坑,把周围一圈阁楼,水榭都受到波及的倒塌成废墟。 这里应该就是爆炸的核心了。 爆炸后留下的巨坑废墟,让晋安想到了一个坟包塌陷后的样子。 这个爆炸核心处。 赫然便是贾芷蝶住的那座小院。 此时的贾家大乱,贾家下人,女眷,就如无头苍蝇一眼在废墟里跑来跑去,惶恐惊叫。 马车上的贾家嫡系看着贾府的惨状,目眦欲裂,想要冲进去救人,但被老道士拦住了。 “现在贾府里阴气冲天,怨气冲天,容易扰人神智,几位施主是普通人,现在一冲进贾府里马上就会陷入鬼打墙的幻觉,怎么走都走不出来。” “几位施主是普通人,就这么冲进贾府里,反而还有性命危险的可能。” 面对老道士的话,贾家人救亲人心切,他们的妻女、儿子都还在贾府里,怎么能叫他们眼睁睁看着亲人有危难却无动于衷。 “陈道长,我们的妻儿都在府里头,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眼前,这叫我们于心何安。” “求求陈道长、晋安道长救救我们贾家。” “求求道长……” 贾家人朝晋安和老道士焦急求助。 “几位施主放心,即便你们不开口,我和小兄弟也肯定会救人的,只是不能莽撞救人。”老道士说完,只见他从太极八卦褡裢里掏出一大摞辟邪符,一一分发到在场的二十来号人手里。 这些人有贾家嫡系,也有跟随贾家人身边的护卫、下人,这些护卫和下人里都是身强力壮的壮汉。 “这些是六丁六甲符护身符,几位施主带在身上,等下冲进贾府里后,几人一起抱团点旺阳火,别落单。大家只管往前走,看到人马上救出贾府,不管听到身后什么动静都不要回头应答,宁可绕路走回原点也不要轻易回头看身后,在阴气重的地方,人回头容易吹灭三把阳火。” “这些三阳酒大家一人喝一口,马上就要到一天里阴气最重时的午夜子时了,喝一口三阳酒暖暖身子,能驱百寒。” 老道士仓促交待完,然后把手里的黄符和三阳酒递给贾家人。 六丁六甲符能人气血与神魂,而三阳酒同样能壮人气血,人越喝身体越暖和,普通人有了这两样虽说不能直面邪祟,煞尸,可出入阴气寒重的墓地、乱葬岗、深山老林却能壮一身胆气,安然无恙走出来。 “大家千万记住了!贾府里现在阴气重,容易出现幻听幻视等鬼打墙幻觉,进贾府后,宁可走原路绕回原点,切莫回头去看身后听到的动静!” 老道士交代完后,一行人冲进贾府救人。 若论救人,自然没人速度快过晋安。 可若论对贾府的熟悉,贾家人才是贾府的主人。 贾家人发现,他们一踏入贾府,就像踏入了坟场墓地,空气里的温度极速下降,人像是一下子从酷暑进入凛冬季节,冻得人手臂汗毛都炸立起来了。 但只要靠近晋安,又马上感受到像是贴上一团火炉般的温暖。 如沐春风。 冬日暖阳。 仿佛是,不管碰到什么妖魔邪祟,只要有晋安道长在的地方,他们就百分百会安全。 这种安全感与如贴着火炉取暖的温暖感,让贾家人对晋安再一次刮目相看,眼前这位年纪轻轻,才刚二十出头的年轻道长,果然是有大本事的真道长。 有了晋安与贾家人的彼此配合,救人速度很快,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被救出贾府。 “贾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贾府为什么莫名其妙爆炸?” “为什么我们离开才一天时间,贾府却发生了这么大变故?” 贾家人每救出一名下人或丫鬟,就迫不及待追问贾府变故的真相,可这些下人全都被爆炸炸懵,惊了魂,现在还有些心有余悸的失魂落魄,都是一问三不知。 此时,在熊熊大火的贾府废墟里,众人碰到了在浓烟里乱跑乱撞,迷失了方向的十几名女眷与小孩。 当晋安身边的贾家嫡系见到那些家眷时,着急的脸上,终于露出喜色。 “浩儿!” “浩儿他娘!” “我们在这里!我来救你们了!” 原本在浓烟里迷路乱走的贾家家眷们,听到声音后循声望去,看到身穿道袍的晋安和老道士,还有贾家几位前往祖坟的自家丈夫时,顿时喜极而泣跑来。 “浩儿他娘,这贾府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只是离开一天去贾家祖坟,贾家就发生了这么大变故?” 等一家人团聚后,贾家认沉声问起贾家这一切变故的真相。 “老爷,就在你们去祖坟后的不久,我们贾家世交的江家八小姐来府邸拜访,她说她听闻了贾家变故,特地请了一位高人来贾家除魔卫道……” “白天的时候,贾家相安无事,江家八小姐请来的世外高人也一样没找到小蝶尸体,江家请来的那位世外高人说白天阳气重,邪祟躲藏起来不好找,留宿府里等入夜后引小,小蝶自己现身……” “当时我们都很害怕,就,就挽留了江家人和那位世外高人。” “后,后来…到了晚上,大家等得昏昏欲睡,大概亥时时分,我正打算先哄浩儿上床睡觉时,府里突然一声爆炸,把我们娘俩吓哭,要不是几位嫂嫂她们来别院找到我们娘俩,估计老爷就要见不到我们娘俩了……” 贾家几位嫡系男人听了后,都是目光一沉:“江家?怎么又是这个江家!” “狗屁的世交江家!” “他们怎么会这么好心黄鼠狼来给我们贾家拜年,肯定没安好心!” 老道士这时候催促道:“几位施主,这里阴气大爆发,不是久留之地,有什么话等找到几位施主的长兄,等出了贾府后再说。” “对对对,陈道长说得是,先找到我们大哥。”贾家人带着家眷跟在晋安和老道士身后,开始匆匆赶往贾老爷休憩的别院。 …… …… 贾老爷休息的别院,那是栽有一棵梧桐树的别院。 梧桐树自古便是吉祥的象征。 “家有梧桐树,凤凰自会来”。 贾老爷早年丧偶,一直都是一人独居,他的别院里只有伺候他的下人和丫鬟外。 以及一些护院。 此时,贾老爷所住的别院里,来了几个人。 他们中一人是名青年,正是那名叫宗仁的弑叔侄儿。 一人是名十八九岁的妙龄女子,五官清丽,身上没有寻常女子的女红打扮或金银首饰,只有干爽整洁的练功服。 那练功服赤色如火,就如这名妙龄女子的性格狠辣,是头桀骜不驯的小母豹,从没有一个人男人能驯服得了这头杀人不眨下眼睛的小母豹。 此女正是那位杀人如麻的武林天才江家八小姐了。 走在二人前头的,则是名迟暮老人。 那老人太老了。 像百岁高龄。 脸手脖子皮肤上长满了青灰的老人斑,老人穿着阴阳袍,却浑身透着两脚已经踏进棺材的阴冷气息。 不过,三人此时并不好过,甚至略显有些狼狈。 像是刚经历生死之战。 “大师父,我曾跟随父亲来过几次贾府,这里就是贾老爷住的院子了。” 那名一身赤色练功服的妙龄女子,目光清冷,平静的看了眼面前院子,朝阴阳袍迟暮老人说道。 这位阴阳袍老人实在太老了。 他老得多走几步路都气喘吁吁,就连面色都蜡黄,暗沉了许多,一副气血亏空不足的样子。 “这次是我失算了。” “想不到这贾家的小姐,落水淹死当了几年的水神娘娘,早已经不是普通的行尸、煞尸,受到龙王滋养,居然变成了异尸,死人尸体出现龙化迹象……” “咳。” 阴阳袍老人拿手帕捂嘴咳嗽,手帕上咳出一口痰血,那血暗红,黑沉,像死人一样是凝固黑血,缺乏正常活人的活性。 “这次失算,这次耗费了一滴心头精血才暂时击退那具异尸,还受了点小伤,我需要及时修养补回亏空掉的心头精血。” “我已经预感到死亡与黄泉路,如果再不补回心头精血,我这具油尽灯枯的残败躯壳恐怕活不过今天……” 阴阳袍老人目光阴沉。 想不到他沉睡了那么久,本以为只是出手对付一具普通邪尸,他能信手拈来,想不到中途发生变故,险些连他也阴沟里翻船了。 他身上的棺材死亡气息越来越浓烈了。 一身死气滔滔。 此时,那名叫宗仁的青年,紧抿着嘴唇,沉默不言的跟在阴阳袍老人身后。 这事是他惹出来的。 他这时候最明智的做法就是越低调越好。 免得受到阴阳袍老人迁怒。 “大师父,贾老爷是整个事件的关键,只要我们把贾老爷拿捏在手里,然后在院子里布下法坛,等异尸自投罗网就行。” 就当三人来到院子时,正好撞见贾家下人、丫鬟、护院,正要携带贾家老爷往外逃,三人把贾家人堵在门口。 “江家八小姐,还有江家请来的这位世外高人…太好了,我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刚才的爆炸是怎么回事?” “江小姐,你们知道贾家哪里传来的爆炸声?” 贾家下人见到堵在门口的三人,不疑有他,全都振奋欢呼起来,然后七嘴八舌的喜悦围拢过来,毫无戒心。 白天的事,他们略有耳闻。 都说贾家世交的江家,请来了一位世外高人来贾家,为贾家降妖除魔。 他们都觉得自己有救了。 而此时的贾老爷,人昏迷不醒的被一名身强体壮护院背在背上,这位贾老爷现在的情况并不好,面色苍白,额头不断冒冷汗,嘴里还时不时梦呓几句女儿,贾芷蝶…… “大家不必惊慌,我们肯定能带大家安然出去。” “我看贾老爷情况并不好,这是尸气入体,三魂七魄中了尸毒,必须得尽早拔除尸毒,不能再拖下去了。我有办法救贾老爷,先回院子里救贾老爷要紧。” 阴阳袍老人和蔼慈祥说道,让人完全心生不起疑心。 就如一位坐在门口晒太阳的邻家老大爷般给人亲切,亲和感。 让人心生不起戒备心和疑心。 不久后。 院门被人从里面关上。 然后传出齿咬,吞食的狼吞虎咽声音。 有血气在诡谲黑夜里淡淡弥漫开…… …… …… “晋安道长、陈道长,我大哥住的院子,就在这里了,咦,奇怪,这院子里这么安静,一个下人、丫鬟都没看到?” “难道他们已经带着我大哥先一步安然逃出府邸了?” 当贾家嫡系领着晋安和老道士赶到贾老爷所住的院子时,脸上表情惊诧说道。 此刻院子大门紧闭。 把众人拒之门外。 但见闻广的老道士立马皱眉说道:“现在贾府乱成一锅粥,大家都急着逃命,老道我看这院门关得井井有条,院门外也没有杂乱脚印,看着不像是仓惶逃命样子?” “小兄弟你怎么看?” 老道士看向一旁的晋安。 晋安自从进入贾府后,一路不断望气术,试图找出贾芷蝶,这次同样也不例外。 然而当他用望气术看贾老爷院子时,他眸光一凝,像是望气到什么意外发现。 “滚出来!” 猛然一声厉喝。 轰隆! 院门瞬间被赤红刀影劈碎成漫天碎木,朝四周爆射开去,混合着天上的碎木,一道提刀人影撞进院子里。 晋安手提虎煞刀,身上、刀身上,都布满了火毒内气,热浪扑面,带着灼烧空气的炽人高温,大步冲进院子里,对着院里错愕三人,就是横扫一刀。 这一刀若被劈中,就是腰斩结果。 轰! 拳掌相击。 一名身形敏捷如一头小母豹爆发的赤色练功服女孩,战意高昂的主动迎战向晋安。 正文 第202章 蛇鼠一窝!你们皆是污秽!(6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轰隆! 拳掌对撞,晋安以掌抵挡住拳风偷袭。 “是你们!” 晋安目光一凛,他目光一扫不大的院子,看到两个熟人。 一人是江家小姐。 一人居然是那名弑叔后还安然活着的宗仁青年。 “蛇鼠一窝!” “你们皆是污秽!” 晋安眸光冷冽,他再次出手了,没有因为对方的女子而手下留情。 晋安手上变招飞快。 改掌为拍。 啪! 一掌拍落江家八小姐的拳头。 然后人裹挟冷厉气势,向前一个大踏步冲步。 他借助霸道冲势,一个力劈华山。 掌刀直劈江家八小姐胸前。 掌上带着尖锐呼啸的破风声,如猛虎下山猎杀娇小母豹,高大威猛霸道的身影,在江家八小姐猛然缩小的瞳孔里快速放大。 晋安手掌化作赤色高温,黑山功黑气附着掌刀上,带起滚滚热浪,这么近距离下,可以清晰看见江家八小姐的青丝微微枯黄,嘴唇炙烤缺水干裂。 晋安出招和变招速度都太快了,一旦展开攻势,风雷电掣,穷追猛打,江家八小姐这时候再想变招已经迟了,只来得及双臂护在胸前。 轰! 江家八小姐的双臂上陡然炸开一大团灼热气浪,像是被火药在手臂上炸开,噗哧,练功服双袖抵挡不住灼热气浪撕碎,瞬间被撕碎,露出女子的两条雪白藕臂。 谁能想到,堂堂的江家小姐,直接被晋安一力降十会的一招打跪在地。 噗通! 她膝盖在结实的青石石板上砸出如蛛网龟裂的两个土坑,甚至是,冲击力不减,跪地后在地上犁出长长血痕,直到身子撞上院中那棵梧桐树这才停住身体。 “啊……” 江家八小姐发出一声不甘痛叫,想不到在对决中,她居然处于下风,吃了大亏,但是已经无力回天了,她想站起来却发现怎么都站不起来,两腿传来钻心的疼痛,她不甘心,她痛苦隐忍想要继续反抗,却连自己双臂知觉都找不到了。 她低头一看。 错愕看到自己袖子炸碎后的裸露双臂,此时红肿严重,这是臂骨被掌刀直接劈断了,不堪一击,她连对方的一招都扛不住。 “你太弱了!” 晋安眸光凌厉,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晋安右手握着的长刀,依旧落势不减的劈砍向原本位置。 早在几个月前,晋安才练武一个月,就能击杀一流高手的朴智和尚,更何况是几个月后实力早已不可同日而语的今天,什么武林一流高手,江湖一流强者,在他手里连一招都挨不了。 ……你太弱了…… ……你太弱了…… 杀人诛心。 江家八小姐怒急攻心,一口大血喷吐在胸前,这一刻,什么骄傲,自尊心,自负,随着连一招都挡不下的那一跪,统统化为乌有,人再次喷出一口鲜血的重伤昏死过去。 与此同时,晋安那边。 蓬! 法事桌子四分五裂炸开,他一刀劈了个空,火毒内气附着的锋利刀影只劈中了摆在院子里的做法事桌子。 被江家八小姐那么一挡,终究还是给了另二人逃脱机会。 阴阳袍老人险险躲开一刀,就看到了被晋安一个掌刀打跪重伤昏迷的江家小天才八小姐,他面露惊容。 此时的的阴阳袍老人,脸上老人斑消退了不少,但脸上依旧气血苍白,气色难看,心头精血消耗掉一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补得回来的。 “误……” 阴阳袍老人刚要慈祥和蔼可亲的说话,用缓兵之计拖住此刻气息凶悍的晋安,可还不等他慈祥和蔼说完话,晋安双目冷厉,二话不说的又是朝阴阳袍老人一刀砍出。 阴阳袍老人目光一沉,不再伪装了,他脸上那些青灰色老人斑,突然旋转,扭曲,在下一刻,居然齐齐长出人眼,那些人眼黑白瞳仁分明,在脸上多达十几只人眼。 那么多密密麻麻长在人脸上的人眼。 带着人死后的怨恨气息,怨恨这天,怨恨这地,怨恨这世间的一切不公,怨气滔天,死气沉沉。 看得让人头皮发麻。 恰好此时冲进院子里的贾家人都被眼前这个怪谲画面,吓得心头一颤。 当他们盯着阴阳袍老人脸上的眼睛时,感觉自己像是着了魔道,灵魂被拖入不停旋转的地狱黄泉路,被修罗磨盘不断碾磨…一个恍惚间,仿佛已经走完人世百年,心生死意。 “大家不要盯他眼睛看,那些眼睛能落人神魂,小心着了魔道!赶紧跟我一起念《净心神咒》!”就在贾家那些普通凡人要沉沦时,一声怒喝,老道士的声音及时响起。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此神咒能保魂护魄!” 这《净心神咒》是道教八大神咒之一,老道士念完便重新观到自己道心,心神冥寂,守住魂魄,不被那些邪眼勾走魂魄。 但是贾家那些普通人沦陷得太深了,老道士这一声怒喝依旧没惊醒那些人,反而贾家人魂魄越陷越深。 “五雷纯阳,天地正法,一切有违天地正法的邪魔外道!杀!一切心术不正的!杀!” “什么邪祟孽障,也敢直视我五雷大帝?你在找死!” 晋安一声暴喝,如惊雷凭空炸起,被勾走魂的贾家人,在黑暗中看到雷霆闪过,划破黑夜,在他们心灵中炸起白茫茫一片炽光,百世人生飞快倒退,当时间重新倒退回原本节点时,他们神魂一惊,瞳孔已经重新恢复清明。 噗! 当晋安祭出三次敕封的五雷斩邪符时,阴阳袍老人受到反噬,惨叫一声,惨烈喷出一口鲜血,脸上那十几只人眼齐刷刷闭上,重新变回青灰色老人斑。 这口血,黑色,凝固,没有活人鲜血那么的鲜红,如水质流动。 但这口鲜血却是阴阳袍老人的一口精血。 让本就风烛残年的身躯,更加残败了。 这一刻,阴阳袍老人脸上、手上、脖子皮肤上那些老人斑,开始出现不同寻常的暗红色泽,但这不是回光返照,而是人死后才有的腥红,腥红尸斑。 随后,他身体快速萎缩,变得又黑又干瘪,像是死而不化的多年死尸,全身老人斑都快速转变为尸斑,那些暗红色泽的尸斑又都快速变成浅绿色尸斑。 到了这一刻,眼前这百岁苍老老人身上的棺材气息,再也压制不住了,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阴阳袍老人体内破封而出,占据了他的油尽灯枯枯竭肉身。 那棺材气息。 连晋安脸上都出现惊讶动容。 这股绝压气息,只有一人能与之匹敌,那位能够短暂白日游魂御物的慧真法师。 当然了,眼前这人并不是慧真法师。 而是说实力方面。 眼前这位出现在贾家,由江家人带来的驱魔高人,实力不下于慧真法师,也是位第二境界巅峰,卡在半步第三境界的强者。 “年轻人,你身上戾气与杀戮太重了,既然你听不进去老头子我慈眉善目的话,那么老头子我今天就代你家父母长辈,好好管教你!让你懂得什么叫年轻的隐忍与磨掉棱角!” 又黑又干瘪的尸斑老人原地诡异一笑。 露出黑洞洞的嘴巴与一口黑牙。 陡然间。 他脚掌一跺地面,脚下所站立土石猛的爆炸,当场草屑飞扬,空气沸腾,一圈冲击波横扫整个院子,直接把院子里的阁楼震坍塌一半。 轰隆。 他脚下土石受到狂猛力道冲击,如地龙翻身,院子地面狠狠隆起丈高土堆,如地龙,如排山倒海的土墙,狠狠冲撞向晋安。 这一刻仿佛给人错觉,这片天地,都被尸斑老人拿捏在手里,厚土大地都要颤抖在他脚下。 与此同时,尸斑老人,踩爆出空气爆鸣,人瞬间出现在晋安身侧。 这是速度快到了极致。 尸斑老人伸出又黑又干瘪的手掌,就要捏住晋安后颈,制服住晋安,他贪婪又饥渴的看着晋安,真是头气血强壮又肥美的猪猡,好久没见到气血这么强壮的阳身。 “小兄弟小心啊!” 老道士惊呼,他伸手从太极八卦褡裢里掏出糯米、桃木剑,就要冲过来帮助晋安。 《天魔圣功》! 心魔劫! 尸斑老人出现短暂心神恍惚,又瞬间恢复清明,但这已经足够了。 《八极形意拳》之第三式!熊靠背! 万斤土石构成的土龙,被一道更为霸道,力挽狂澜的雄壮身躯轰然撞碎,震耳欲聋,磨盘大的石头,漫天炸碎,在可怕的灼热气浪中又在天上纷纷碰撞,绞碎。那霸道身躯冲势不减,就像是被一幢沉厚大山撞上,重重撞上出现短暂精神恍惚的尸斑老人。 轰隆! 尸斑老人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十几丈外,一路撞坍塌一栋栋阁楼,直接撞飞出贾府,最后在街道撞出一个凹陷土坑。 这是两大强者对决所造成的惊人破坏力。 周围一片狼藉。 所过之处都要被夷为平地。 “你还修行过神魂?” “好好,好啊!” 尘土中,尸斑老人那又黑又干瘪的身躯,完好无损的从废墟土坑里站起来,他见猎心起,看着晋安的目光更加贪婪了。 撕拉。 他一把扯掉身上碍事的破碎阴阳道袍,露出上半身干瘪却棱角分明的肌肉线条。 他的上半身同样长满浅绿色尸斑,密密麻麻,让人恶寒。 “老道你别过来。” “你安心保护好贾家的人。” 晋安头也不回的朝要冲过来帮忙的老道士说道。 他目无惧意,咚,咚,咚,两脚大踏步,气壮若山河,居然主动迎战向贾府外的尸斑老人。 他就像是汪洋里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的磐石。 激流勇进。 气势汹汹。 “一个阴不阴,阳不阳,人不人,尸不尸的东西,也敢在我面前装神弄鬼,看我今天降魔了你!” “丁丑延我寿,丁亥拘我魂。丁酉制我魄,丁未却我灾。丁巳度我危,丁卯度我厄!甲子护我身,甲戌保我形。甲申固我命,甲午守我魂。甲辰镇我灵,甲寅育我真!六丁六甲符,开!” 此前在白龙寺出现过的三把阳火,再次在晋安肩头与头顶出现,但这次的三把阳火,与众不同。 更旺盛。 更更宏大无边。 宛如一下来到上古神明时代,天穹高远,金乌横空,上抵苍穹,下踏九幽,撕裂黑夜长空,从寂静与废墟中,睥睨凡间。 那三把阳火里,仿佛正在酝酿着什么,阳火中有虚影在来回变回,像是马上要破壳而出…… 仿佛真的会有太古三足金乌在其中酝酿。 尸斑老人露出惊容。 “道教正统的宝符?” “你怎么可能会有道教正统的宝符!你到底是什么来历?你师门出自哪家正统道教?” “但你是道教正统又如何,今天你杀人太重,主动伤人在先,不仅打伤了江家的八小姐,也是打伤了我徒儿,全府城都已容不下你!今天就算是府尹来了也救不下你这个道教孽徒!” 尸斑老人目露两束猩红杀机。 今日说什么也留晋安不得。 晋安表现得越是强猛,越是天赋无敌,他就越是贪婪窥觊晋安肉身,今天只要能制服住晋安,他就能继续延长阳寿了。 轰隆! 尸斑老人身上跃出一具泼天黑墨的庞大黑影,那庞大黑影浑身长满了成百上千只人眼。 每只人眼都带着怨恨天地的黑气、怨气。 正是尸斑老人的元神出窍。 那泼墨元神遮天蔽日,盖住了头顶悬月,长空漆黑,照不进一丝光芒与火烛,疯狂吞噬向晋安。 弥漫出汪洋般的恐怖波动。 让凡人颤栗。 因为这气息太压迫,太压抑了,能落人魂魄,引人魂魄堕落入黄泉死路。 “元神斗法?” “一个不入流的邪神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 “天魔圣功!元神出窍!” 吼! 三头六臂元神撑破黑暗天幕,如神降临,一身本事变化万千,六臂托天,镇压天地,其中三臂托举着三样神通。 分别是心魔劫的眼。 五雷图的雷符。 惊神劫的铜镜。 另三臂又托举着三样宝物。 分别是一张三次敕封五雷斩邪符。 一张一次敕封五雷斩邪符。 一张三次敕封的六丁六甲符。 就如太古人族圣王,一身本事变化万千,镇压天地,击散鬼魅魑魅魍魉与黑夜。 轰! 元神对撞,在凡人看不见的虚空里,引发了惊天动地的大波澜,三头六臂大魔神与千眼邪神对撞,六臂上的神通与宝物,对轰向千眼照射过来的死亡射线。 “五雷纯阳,天地正法,一切不敢直视我者,都是有违天地正法的邪魔外道!杀!一切惧我五雷纯阳者,都是心术不正之辈!杀!” 三头六臂元神吐字如炸雷。 咔嚓,黑夜里突然就凭空炸起五道响雷,仿佛言出法随。 五雷纯阳,专打邪神!野神!阴祟! 这是天生克物。 无可睥睨。 几乎是碰撞的一瞬息,恐怖大黑幕就被撕裂成碎片,六只如摘星拿日月的伟岸,神光手臂,捏爆千眼,六臂洞穿千眼邪神,被符道上的十二正神神道力量与五雷大帝神道力量撕成洞穿,如破布般被撕碎。 “不堪一击!” “我早说了你跟我元神斗法就是在班门弄斧!” 三头六臂元神回壳,晋安丝毫不给尸斑老人任何回神机会,趁你病要你命。 《八极形意拳》之第五式!象魔腿! 晋安大步流星杀去,他一步跨出就是丈远,每一脚落下都能引发大地震颤,仿佛天摇地晃,脚掌落在地上,地皮爆炸,踩出一个又一个寸许深的大脚印。 气势汹汹如神话中的上古蛮象奔袭。 “你不是说要教我怎么做人吗?” “来吧!” “杀了我!” “你能办到的话!” 十几丈距离,在晋安面前,转瞬即至,他一刀重重劈砍向尸斑老人的胸膛,镪! 金铁爆鸣之声,有火星溅射,尸斑老人的身体重重横飞出去,居然完好无损,没有被晋安给巨力一刀劈开。 看似干瘪身躯的那一层黑色角质皮,居然比铜头铁骨还坚固。 要知道晋安手里这口虎煞刀可是能削铁如泥的。 但尸斑老人被一刀劈飞后也不好受,他身躯撞进一栋民宅,内腑受到震伤,口中咳出大量黑血。 手里提着虎煞刀的晋安,紧随而至。 他身影撞碎墙体,转瞬杀至,结果一刀落了空,只在地面劈出个深深大豁口。 “在哪里?” “你躲哪里去了?”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教我做人吗?” “来吧。” “我就站在这里。” 晋安来回走动,搜寻。 尸斑老人元神斗法失败后,此刻头痛欲裂,精神萎靡不振,感觉脑袋里像是有万千雷符在不断炸裂,组合,又不断炸裂,脑袋里雷霆轰鸣不绝,震得他无法集中精神。 他两手捧着脑袋,眼里有痛苦,有疲惫。 他太累了。 本就油尽灯枯的身体,经过这么连续大爆发,心头精血一再燃烧,已经被压榨光身体精血。 他如败家之犬,苟延残喘的躲在一条深邃小巷,从黑暗里,望着街上的五色道袍道士。 有多少年…… 他已经没碰到这么难对付的强敌了…… 但这些都无法跟元神斗法失败来得更加让他难以接受。 想不到他居然会败在元神斗法上。 ……果然我太老了…… ……不止肉身已经到了油尽灯枯,就连我的神魂也都已经风烛残年了…… 他疲惫的躲在黑暗处,紧紧盯着街上那具肉身,多么完美的一具肉壳,即便到了现在,他那双贪婪目光依旧不改。 “什么阴祟窥觊我?” “原来你躲在这里!找到你了!” 轰隆! 赤红刀影劈开了小巷里的黑暗,炽热,高温气浪,蒸发巷子里的黑幕,热浪带来赤红一片。 可这一刀依旧落了个空。 “不在这里吗……” 晋安神目灿灿,有冷电在眸中流转,仿佛如五雷大帝在不停巡视人间魑魅魍魉。 另一处黑暗阴影里,尸斑老人再次咳出一大口黑血,他脸上的尸斑越来越重,气色越来越难看。 脑袋中的剧痛感,随着每一次动用能力,更加加剧了,神智开始越来越不清醒。 “啊……” 尸斑老人神智不醒的痛叫出声,他马上反应过来捂住嘴巴,但已经迟了。 “抓到了!” 一只大手,刺破黑幕,从尸斑老人身后响起,后者刚逃出一半,那只大手如遮天蔽日盖来。 一拳狠狠凿中他后背脊椎骨。 那一拳蕴含寸劲。 霸道至极。 赤血劲! 虎崩拳! 砰!咔嚓! 人体最脆弱的后腰脊椎骨,当场被晋安一拳轰碎,刚逃到一半的尸斑老人,残破身体从半空跌落在地,在街上砸起灰尘。 尸斑老人喋血,大口喘息,他绝望了。 同时心中既有不甘心,也有苦涩,又惊又怒,他沉睡了那么久,就只为了等待通道开启,寄希望于能在通道里找到延续寿命的办法。 他蛰伏了那么久。 算计了那么多。 现在脊椎骨被打断,一身行动能力失去,他先说些什么,可只要一开口就会不停往外咳出黑血。 身上死气更浓。 尸斑也更浓了。 “你们都太弱了!” “今天就让我来降服了你们,打得你们魂飞魄散!” 迎接尸斑老人的,是晋安居高临下的平静目光。 下一刻。 轰的一声震天响,爆发出恐怖涟漪。 贾府里那名一直在等阴阳袍老人凯旋归来的宗仁青年,目露不敢置信的惊骇。 他感应不到阴阳袍老人的气息了。 在他眼里,对方的实力,足以能进入京城的镇国寺或玉京金阙高手之列里,想不到就这么被一个年轻小道士,打死在了一个武州府府城里。 他想逃。 但在逃之前还不忘带上双手双脚都已经废掉,重伤昏迷不醒的江家八小姐。 死了阴阳袍老人不要紧,反正这个老家伙是孤家寡人一个,但他不能不带上江家八小姐,因为死了一个江家八小姐,以江家在武州府手眼通天的能力,他绝对活不过第二天。 “想逃?” “哪里走。” 手里箍着一具血肉模糊死人脖子走来的晋安,看到那个弑叔的宗仁青年背起江家八小姐想逃,他脚下一块磨盘般大的废墟土石踢出。 轰! 巨大土石砸中对方,全身骨头断裂的惨叫倒地,宗仁目露惊恐不安,看着一步步朝他们走近的晋安。 正文 第203章 秋后问斩、秋后算账(5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宗仁感受着来自身体骨头断裂的剧痛。 可这些都比不了心头他真的看到阴阳袍老人尸体时的惊骇。 果然死了。 果然死了。 此时的阴阳袍老人尸体,在晋安手里很凄惨。 胸膛整个塌陷,五脏六腑全都被震碎。 颅骨憋了一半。 晋安为避免尸斑老人是在诈死。 所以连颅骨也给对方踏碎了。 就当晋安穿过废墟,正要进入贾府里时,忽然,黑夜下传来大片脚步声,贾府这边发生这么大动静变故,惊动官府,有十几名巡夜衙役和乡勇团团包围过来。 “当街杀人逞凶,站住,你是谁?” 那些衙役刚来到贾府,看到的是晋安手里捏着的尸斑老人尸体,直接拔刀团团围住晋安。 晋安停下脚步,平静看着围住他的那些衙役。 这时候,贾府里的宗仁青年,看着终于姗姗来迟赶到的官府衙役,他差点没惊喜的大笑出声。 咳。 咳咳。 他情绪一激动,就牵扯到内腑伤势,连续咳出数口鲜血,刚才晋安随脚飞踢向他的磨盘大土石,震伤了他的五脏六腑。 “官爷救命,我们是江家的人,我们是江家的人!” “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妖道,几位官爷要小心他暴起杀人,你们看他手里的尸体,那人是江家八小姐的大师父,这个妖道一见到我们,就二话不说把江家八小姐打成重伤,还无耻偷袭的把江家八小姐大师父给杀死了!” 宗仁如看到救醒,拼命抓住落水后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后怕的一上来就是血口喷人,又是搬出江家身份,又是指责晋安是妖道。 果然。 那些衙役一听到这事还牵扯到江家,都面色大变。 他们包围晋安的气氛,更加紧张,剑拔弩张了。 “几位官爷,我句句所言属实。” “如果你们信不过我的话,可以问问在场的贾家人,贾家人都看到了,刚才是那妖道率先对我们出手!” 全身骨头断了大半,一身血污,惨不忍睹的宗仁,凄惨叫道。 “误会,误会,这都是误会……” “晋安道长是我们贾家的救命恩人,怎么可能是妖道。” 贾家人焦急替晋安解释。 可晋安的确是动手在先,宗仁没有说谎,这就让他们的解释,显得底气不足,只能苍白重复着他们相信晋安人品,绝对不是邪魔外道。 还是老道士冷静,他直接切中要害:“几位差爷,贾家今天有邪尸作乱,我和小兄弟是来自五脏道观的两名道士,我们今天是来贾家降妖除魔,平定贾家邪尸之乱的,这事贾家可以为我们作证,今早在五脏道观附近的百姓也都可以为我们作证。你们看我小兄弟手里的尸体,根本不像正常的死人尸体,而是一具死而不化的邪尸。” 晋安闻言,看了眼老道士方向。 老道士在朝晋安不停打眼色,晋安顿时了然。 砰。 他把手里的尸斑老人,丢在一名捕头脚下。 “是非对错,一看尸体就能分辨。” 晋安脸上神色平静,他没有做过亏心事,人正不怕影子歪。 不怕鬼神拷问。 当那些衙役看到丢在他们脚边的尸斑老人尸体时,头皮发麻炸起,这还是刚死不久的人尸吗,这都长出绿色尸斑了,浑身黑乎乎的丑陋,恶心,这是放了很多年的干尸吧! 有胆子小的乡勇甚至惊呼出声,感觉后背凉飕飕,忍不住偷偷往自己后背看了看,仿佛在他后背就趴着具邪尸。 此时,贾家人不惜得罪江家,也要主动站出来为晋安说话。 当祖坟里挖出江家七小姐的尸体时,这刨人祖坟的大仇,就已经没有任何缓解余地。 都被人欺负到祖坟上了。 如果他们还当缩头乌龟,那贾家的气数也就到头了。 “不错,晋安道长和陈道长,都是我们兄弟几个专程去五脏道观请来的驱魔道长,这二位才是有真本领的驱魔道长,驱魔高人!” “倒是你们江家人,今天不请自来的突然来访我贾府,是什么用意?我看我们贾家今夜的爆炸与混乱,就是你们三人故意跑来我们贾家捣乱!” 有了一人站出,剩下的贾家嫡系几兄弟,也都相继站出来力挺晋安。 “没错,晋安道长和陈道长才是我贾家请来的,名正言顺,你们江家人才是外人!” “好一个江家,你们与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江湖邪修搅合在一起,又闯我贾家,我倒要问问,你们江家来我们贾家到底想要干什么?” “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大哥居住的院子里,我大哥人呢?我大哥独院里的那些丫鬟、下人呢?说!你们江家是不是想绑走我大哥,是不是想吞并了我贾家生意,我歹毒的心肠!立刻交出我大哥,如果我大哥有伤到半根毫毛,定叫你生不如死!” “江家与江湖邪修搅合一起,我看是想乱康定国基石与朝纲,幸得晋安道长法力高强,一眼就看出那老人不是人,否则继续让江家人与江湖邪蛇鼠一窝的搅合一起,蒙骗世人百姓,也不知道他们在背地里图谋什么!会做出什么有损我武州府百姓安定,有损康定国朝纲稳固的龌龊事来!” 正所谓打蛇打七寸。 打蛇不死,反遭反噬。 这时候就应该彻底把江家打死,所以贾家几兄弟联手,一上来就给江家人扣上一顶大帽子,甭管这事是真是假,都够让江家人喝一壶的了。 贾家人现在可是恨死了江家人。 这些江家人居然刨他们祖坟,把江家死人埋在他们母亲的坟棺里,这与杀母之仇无异了。 宗仁一张嘴如何辩解得过贾家这么多张口。 他脸色憋的煞白,既惊又怒的解释道:“我们八小姐是出于好心,知道贾家最近有闹邪异事件,所以才会请来驱魔高人,来贾家驱魔。” “说八小姐大师父是邪修,那只是你们的片面之词,即便他真是邪修,我们也都是事先不知道,你们这是诬陷,造谣江家,江家不会放过你们的!” “几位官爷,你们应该马上拘捕率先伤人的那两个五脏道观道士才对,我和八小姐才是受害者。” 青年宗仁浑身凄惨,他努力伪装出无辜表情,希望博得同情心。 “贾家老爷还活着,他中了尸毒,一直沉睡不醒,现在就在阁楼里,我们是来救贾老爷的,你们贾家应该感谢我们出手保护贾老爷才对,要不然贾老爷早就命丧黄泉了。” “因为我们发现藏在贾府里的贾芷蝶异尸想要害贾老爷,所以特地来保护贾老爷安危,阻止死后的贾芷蝶异尸伤人。” 宗仁拼命解释。 拼命为他和江家洗脱嫌疑。 现在已经不是简单的凶杀案了,而是牵扯到了府城两大世家的利益争斗,就眼前这些小小衙役,根本没有拿捏两大世家的力量。 他们既不敢捉拿宗仁青年、江家八小姐,怕得罪了庞然大物的江家。 也不敢捉拿晋安,现在贾家全府上下都在为晋安说话,明摆着是要跟江家对着干。 反而随着他们左右为难,听到动静后,围聚过来百姓越来越多,这些衙役们额头汗如雨下。 好在救星及时赶到。 夜幕下,传来震耳欲聋的整齐踏步声,还有刀枪甲胄的铿锵碰撞声,是大批大批城外军营里的兵卒,训练有素的进城平定混乱。 带头之人,晋安再熟悉不过了。 是那名都尉将军。 此时这位都尉的伤势已经痊愈。 今日的他,身上不是穿着那件绿蟒袍,而是更具肃杀威严的雷纹黑袍,头发用民间最常见的木簪束起。 这支军队在这位都尉将军的带领下,如同带着大势洪流不可抵挡的朝廷气运,把那些躲藏在暗处的蠢蠢欲动魑魅魍魉,镇压得不敢妄动。 这位都尉将军骑着高头大马而来。 他来到贾府后,很快便了解到事情经过。 “你干什么,老实点站着别动。” 忽然有兵卒剑拔弩张的大喝。 原来是处在包围圈内的晋安,脚步移动,站在残垣断壁废墟上的一块高地。 晋安平静回答:“我不喜欢被人鸟瞰。” “现在这个位置刚刚好。” 站到废墟高处的晋安,正好与骑在马驹上的都尉,目光平视。 这算是晋安与这位掌控着府城兵权的都尉,第一次正式碰面。 “大胆!” “放肆!” 护卫在都尉四周的铁骑卫,以为碰到了刺头,大喝一声,就要上前制服晋安。 都尉抬抬手,制止了他那些弟兄正要对晋安对手。 “你们不是他对手,这位年轻小道长真心要逃走,在场人里,谁也留不住他。” 都尉说完,哈哈哈大笑的看向晋安:“哈哈,你倒是个有趣的小道长,跟我平日里碰到的那些古板,不苟言笑,每天只知清欲寡心枯燥打坐的道士不同,这样吧,为了以示我的心意,我赏你个‘牢狱之灾’吧。” “来人,把五脏道观的两个道士、还有江家这两人,统统都带走关大牢里再说,把那具老人尸体也一块带上。” 宗仁青年张口欲言,想要搬出江家八小姐的身份,还想要说些什么来拖延时间等到江家救援,可还没等他开口,都尉将军目光杀伐果决,不含感情的看一眼他:“怎么,你想违逆我?” “还是想搬出江家身份让我投鼠忌器?” 这位都尉将军刚才还对晋安有说有笑。 转头就变成铁面无情的军中杀神。 宗仁吓得不敢直视都尉二目,硬着头皮回答:“小的不,不敢,我只是想给都尉提醒一件事,这贾家正在闹邪异……” “那水神娘娘贾芷蝶还没除尽,担心军中将士们会吃了暗亏,所以想给都尉提醒一声……” 宗仁即便低下头,可依旧能感受到如芒在背的刺痛感。 都尉目光似刀锋,一直盯着他。 大概过了几息后,宗仁才感觉身上刺芒消失,都尉目光从他身上移走,不再关注他了。 宗仁暗松一口气。 直到此时,才传来都尉平平淡淡一句话:“水神娘娘?我早就想看看这龙王到底长什么样子。” “不知道我抓了龙王的一个水神娘娘,龙王今晚会不会主动现身,正好省去了下阴邑江找他。” 宗仁闻言身体轻震。 目露不安。 …… …… 府城监牢。 空气里充斥着各种腐败气味,既有潮湿发霉味,也有烂菜叶烂草席的酸臭味,也有死耗子的腐烂臭味。 还有常年空气不流通所带来的浑浊污臭。 照明实在有限的昏暗火把,又给地下监牢的长长走廊,平添几分阴暗感。 晋安一直都想吐槽。 古人就不能把监牢造得伟光正点么? 人心有阳光。 才能更向往阳光嘛。 你整天让罪犯活在阴暗、压抑环境下,人整天净思考负面情绪,没病也会憋出心理疾病,妥妥增加了刑满出狱后的二次犯罪概率啊。 这还是吃亏在了这个时代没有心理疾病的概念上。 此时的晋安,就跟老道士被关在同一个牢房里。 “老道,你一点都不紧张吗?” 牢房里,正扒拉干草堆逮蟑螂的老道士,抬头看向晋安:“紧张啥?” 晋安一边平静打坐,尽快恢复体力,一边看着老道士说道:“我现在背负了杀人犯罪名,老道你也算是半个从犯了,即便不拉到菜市口掉脑袋,也要被分配边疆流放。” “听说边疆那边要水没水,要吃的没吃的,除了漫漫黄沙,就只有沙漠下被风干了的尸体。” “哈,终于抓到一只了。” 老道士没马上回答晋安的话,而是脱下鞋子,又脱下袜袋,把蟑螂丢进去袜袋里,这才老神在在的回答了晋安的问题。 “要拉菜市口砍头,那也是小兄弟你比老道我先砍头,小兄弟你都不急,老道我急啥。” “反正老道我比小兄弟你多活了半甲子,这辈子花花草草,酱米油盐,山珍海味也都见过了,老道我比小兄弟你多赚了几十年人生,这辈子不亏咯。” 老道士悠然自得的说着,他倒是看得很开。 他重新给自己穿上鞋子。 手里还提着他那只白袜袋。 熏得晋安挪挪屁股,坐到空气最流通的牢房门口,大口大口喘气。 “说到砍脑袋,我倒是想起一件民间传闻……” 晋安的确如老道士所说,脸上神色镇定,杀了人被官府关押起来后,居然还有闲心跟老道士讲起故事。 “这民间故事说的是,在过去,有一位犯人犯了大错,被拉到菜市口砍头。他不想死,有人就告诉他,在菜市口问斩的时候,感觉到脖子皮肤一痛的瞬间,人马上往旁边一滚,只要速度够快,就能比刽子手里的刀还快,就能逃过一劫,骗过老天爷一次。然后不要回头的往前跑,一直狂奔出城找个横死他乡人的名字,隐姓埋名,替他活余下的阳寿,就能免死了,这就叫欺世盗名,瞒天过海。” “因为阳寿未尽,惨遭横死的人,在判官手里的生死簿上,还留着阳寿。” “果然在问斩那天,这名囚犯如实照做后活了下来,他躲在没人认识他的乡下隐姓埋名,冒用别人名字和阳寿,不仅娶上妻子,还生了一双儿女。” “老道你说,万一我们真被拉去菜市口砍头,到时候我们谁会比刽子手手里的刀更快?” 这时候已经重新穿好布鞋的老道士,听完晋安的故事后,一点都不为所动:“那小兄弟你有没有听过‘秋后问斩’、‘秋后算账’?” “在官府宣判你罪行的时候,会在你的累累罪状纸上盖上朝廷大印,这大印,就像是囚犯额头的刺青,是一辈子都抹不掉的。秋天是一年四季里天地杀机最重的季节,入秋后的白昼时间越来越短,人的影子越来越短,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当你的影子短到不足以遮盖住你冒用的那人阴德时,最容易勾动天地杀机,秋后算账。” 晋安讶色看着老道士。 原来秋后问斩,秋后算账,还有这种典故。 “不过老道我觉得我们爷俩死不成。”老道士自信说道。 “贾家现在已与江家鱼死网破,我们这次怎么说也是为贾家出头,才得罪上江家,贾家不管是于公于私,都会力保我们出去。” “这就要看贾家跟江家的斡旋手腕强不强了。” “所以为了增加我们的保命概率,老道我在被官兵们带走前,悄悄让贾家人去何府找大夫人,大夫人一听小兄弟你被关进府城大牢,大夫人肯定会出手救小兄弟你。” “这江家人再手眼通天,面对府城三大药材商里的何家、贾家两家共同施压,他江家也要掂量掂量下鱼死网破的得失。再说了,这次江家本身也有理亏的地方,他们与三教九流的邪魔外道同流合污,这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能掉脑袋,往小了说也就是个不知情被骗的小罪,无关痛痒的处罚一下。” “再说了,薛家还有一位咱们的老友李护卫,李护卫现在怎么说也是薛家的护卫统领,李护卫应该也能在薛家说得上几句话…哈,又自投罗网两只。” 老道士这次又抓住两只蟑螂,喜得眉开眼笑,赶紧又装进他的袜袋里,他现在一共抓到三只蟑螂了。 “所以说,小兄弟你都不急,老道我急啥?” 老道士朝晋安眨眨眼。 这一老一小两只狐狸,心有默契的对视一笑,都猜中了对方心思。 正文 第204章 以神道之力,破江家府邸风水格局(5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小兄弟,你是怎么看出来江家那个驱魔人,有问题的?” 老道士手里提着味大的袜袋,还在干草堆里扒拉蟑螂。 他一边找“储备粮”蟑螂,一边问出心中藏了很久的疑惑。 晋安的回答倒是简单明了。 “因为我‘看’到院子里有刚死的人才会有的怨气盘旋。” “那些怨魂身上都穿着贾家丫鬟、下人的服饰,一直缠绕江家请来的那名驱魔高人不放,他们在破口大骂,恨不得咬其肉,噬其骨。” 晋安所谓的看到。 其实就是望气术望气到的。 老道士听完,吐出两个字,该死! 老道士刚说完,他哈哈一乐,他又逮到第四只蟑螂了,然后乐呵呵的放进他的袜袋里。 晋安疑惑问老道士这是在干啥呢? 老道士摇着手里的有味道袜袋,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战利品:“小兄弟你这就不懂了吧,这是曾经一位狱友传授给老道我的监狱求生经验。” “有一次老道我路过一座山头,结果倒霉催的碰到山贼烂路打劫,被带到山寨里关水牢两三天,幸亏后来碰到官府围剿山贼,老道才重见天日。” “在那水牢里,老道我认识了一位高人,那高人被关水牢半个月,人都饿得皮包骨头了,一粒米都没沾过,愣是饿了半个月还没饿死。原来他先后被几伙山贼掳掠关过,所以他有了自己一套的求生经验,这牢房里的蟑螂掐头去腿最美味,勉强能扛饿。” “所以老道我就心想啊,虽然最终我们肯定会逢凶化吉,但这一关也不知道会被关多久,要万一没人送饭,这些蟑螂可就是咱们往后能不能活下去的干粮了。” 老道士说完,还得意洋洋的摇摇手里袜袋。 向晋安炫耀他的战利品。 晋安:“?” 老道,为什么你能吐字芬芳,自带味道的! “老道你就不怕你的袜袋把它们腌入味?” …… …… 府城。 府衙。 府尹与一众家属,女眷,都住在府衙里。 现在是子时,府衙却灯火通明,因为半夜里那一声巨大爆炸,就连沉睡中的府尹大人都被惊动。 此时,贾家,江家,都聚集在府衙,对簿公堂。 场中还有一人与府尹平起平坐,是那名收押了晋安、老道士、江家八小姐、宗仁的雷纹黑袍都尉将军。 都尉掌控着府城兵符,只有他才能调动驻扎在府城外的军营,所以他有足够资格与府尹平起平坐。 就在江家与贾家对着地上一具尸斑尸体,对薄公堂时,忽然,一辆挂着何府灯笼的马车,撞开宵禁后的深夜街头,疾驰而来,最后车夫吁的停在府衙门口。 大夫人的疲惫身影,从马车里下来,在两名贴身丫鬟的跟随下,面罩寒霜的步入府衙里。 略像蓬乱未来得及梳洗的妇人盘发,可以看得出大夫人是刚醒来,连梳洗打扮都来不及,就急匆匆赶来府衙这边。 而就在大夫人面罩寒霜的刚入府衙没多久,又有一辆大户人家的马车由远及近。 那马车上挂的灯笼,贴着“薛”字。 当马车在府衙门口停稳后,从马车上下来三人,正是薛老爷与薛老太太,以及跟随在他们身旁的“护卫头领许统领”。 三人一下马车,也是行色匆匆进入府衙。 原本互相不对眼,是生意场竞争对手的府城三大药材商,居然在这一夜,齐聚府尹一堂。 当晚在府衙值夜的衙役们,看着这幕,惊叹连连。 开始暗自打听,是不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府城最大的三大药材商,怎么突然都深夜拜访府衙? 结果他们一打听后,都是瞠目结舌。 何、薛、贾三家齐聚一起,居然只是为了替一座道观求情的? 那座道观叫五脏道观。 本来是座名不经传的小道观,没人听说过府城里有这么座小道观。 但今晚过后,五脏道观很快就要人尽皆知了。 因为三大世家能放下旧怨,同仇敌忾的为一座道观求情,这简直有些天方夜谭啊。 也就是在这一夜。 府城第一佛寺,一直闭门封寺好几天的白龙寺,深夜忽然开启寺庙大门,白龙寺住持下山,深夜突然拜访府尹。 白龙寺住持不为其它而来。 也是专程为五脏道观求情而来。 这简直比何、薛、贾一起联袂为五脏道观求情还更加让人匪夷所思,掀起惊天骇浪。 五脏道观! 一夜成名! …… …… 府城监牢。 有数人的匆匆脚步声,在深夜监牢里响起。 一名大腹便便的官吏,身后跟着毕恭毕敬的牢头和一大帮狱卒,行色匆匆的走进监牢里。 “晋安道长、陈道长,你们签字,画个押,就可以离开了。”牢门打开,那名大腹便便的官吏,和颜悦色的走进牢房。 “啥?” “大夫人救人这么快?” 老道士提着手里的袜袋,有些发懵,他们被关进来的时间,前后加一起还不到一个时辰。 他原以为起码要多关几天,他连牢房里的干粮都已经自备好了。 官吏大义凛然说道:“府尹大人爱民如子,明察秋毫,连夜审查案情,现已经查明前因后果,二位道长签字画押后,就可以无罪离开了。” 老道士再三确认后,这才终于确信,府尹大人爱民如子,不辞辛劳的连夜审判案子,他和晋安都被无罪释放。 老道士喜色说道:“小兄弟你看老道我没说错吧,大夫人肯定会来救我们。” 老道士边说,边从从袜袋里倒出五六只已经一动不动,六脚朝天的小强,然后重新穿好袜袋和布鞋,和晋安一起离开监牢。 看着被老道士从袜袋里倒出的几只不动蟑螂,那名官吏:“?” 牢头:“?” 几名狱卒:“?” 当晋安和老道士走出监牢后,看到监牢外,站满了何家、薛家、贾家的人。 大夫人、薛家老爷子老太太、贾家几兄弟、“许统领”…一张张熟悉面孔,都心甘情愿的站在监牢门口等他出狱。 同时他还看到了让他意外的白龙寺住持。 原本目露担忧的他们,看到安然无恙走出来的晋安与老道士,都面露喜色,眼里的忧色一扫而空。 虽然晋安早算到,今晚贾家与何家会出手救他,因为贾家还要等着他对抗江家,何家也还要等着他找出那伙古董商人…… 这两家与他都已有了利益纠葛。 所以不会坐视不管。 肯定会出手救他出来。 可当看到大家一脸憔悴,疲惫,连夜救他,此时又毫无怨言的站在了监牢门口担忧他安危,他心头忍不住淌过暖流。 默默记下眼前一张张面孔,这些都是他欠下的人情。 “晋安道长,抱歉我们来晚了,让你在监牢里受累了,这牢里的人没为难晋安道长和陈道长吧?” 大夫人虽然精神带着疲惫,可这丝毫不影响了大夫人的风韵,反而在一贯强势的大夫人身上,平添几分平时看不到的柔弱美,让人忍不住心生保护欲,给她一份温暖依靠。 “多谢大夫人挂怀,牢里一切吃好喝好睡好。” 晋安的回答,让跟在他身后的牢头、狱卒们,脸上原本紧张的神色,顿时放松下来。 晋安说完以上这些后,他面色一肃,换上郑重表情。 他作道家最郑重的抱拳礼,朝在场诸位,包括大夫人、薛家老爷子老太太、贾家几兄弟,包括一众等候在夜风里,陪着老爷夫人来的那些下人、丫鬟、护卫们,作揖一拜。 “今晚,打扰到诸位了,我晋安在在此谢过。大恩铭记于心。” 众人见晋安行这么大礼,急忙上前去扶。 “晋安道长你言重了,这些都是我们自愿做的。若没有晋安道长与陈道长出手帮我们,我们两口子至今还找不到爱子的尸骨,或许我儿至今还在曝尸荒野,无法入土为安,投胎转世。晋安道长和陈道长都是有大德的高人,我们老两口子一直都找不到机会该怎么报答二位道长的恩情,只要能帮到晋安道长,我们两口子义不容辞。” …… “没错,晋安道长以德服众,我们几兄弟敬重的不是晋安道长的一身高强本领,而是敬重晋安道长的品德。晋安道长能在危难之际,还不忘救家母遗骨归还我们,这份心意与心胸,才是让我们几兄弟对晋安道长你心服口服的地方。” …… “晋安道长与陈道长多次出手救何府于危难之间,相比起何家欠二位道长的恩情,我今夜所做的这些只是无足轻重,更是不敢以此邀功。如果没有晋安道长斩除五通神大乱我何府,也就没有现在的何府,也就没现在的民妇。” 匆匆出门,没来得及多带一件外衣披风的大夫人,在夜风下,更显气质憔悴,柔弱美。 ……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晋安道友如此年轻,就已在民间受到这么多爱戴,德高望重,晋安道友无需过谦,你这是民心所向,堂堂正正。我们白龙寺也承了晋安道友的大德大恩,晋安道友同样也是我白龙寺的救命恩人。” 白龙寺住持双手合十,看着受到三位世家拥戴的晋安,由衷钦佩说道。 “五脏道观在晋安道友这一代,兴盛有望了。” “大善。” …… …… 当晋安回到五脏道观时,已经是快到黎明前天亮时分。 大家短暂相聚后,因为时日不早,晋安让大家先回去休息,等白天他再一一登门拜访道谢。 而回到五脏道观的晋安,二话不说,神魂出窍。 他带上肉身身上的那几张黄符,以元神,直接奔杀向江家方向。 马上就要天亮了,他必须赶在天亮前,去劫杀重伤的江家八小姐和宗仁青年。 元神杀人无声无息。 即便死了,事后也可以当作是重伤暴毙,与他毫无瓜葛。 这两人留不得! 此前晋安通过短暂交谈中,已经得知,江家人先一步接走了同样被收监关押的江家八小姐与宗仁青年。 这次府城最大的三大药商联手,再加上府城第一佛寺白龙寺的意外加入,晋安打伤江家八小姐的事,最终将功补过,既无大功,也无大错。 这算是府尹对江家与旁门左道搅合在一起的惩戒与不满。 而江家人一口咬死他们不知道阴阳袍老人是邪道,死不承认他们事先就知道真相,一口咬死他们也是受害者,受到恶人蒙骗。 江家是府城的最大商会,背后盘根错杂,江家人嘴硬不承认,府尹为了维稳着想,现在府城因为龙王案已经乱成一团,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再给府城造成更大动荡,所以晋安当众行凶杀人这事,最后不了了之。 …… 因为此前路过一次江家,所以晋安这次再来江家府邸时,路上并没有耽搁多少时间,他一路离地丈高飘荡,神魂笔直飘到江家府邸。 此时因为天色快亮,江家那座气派的府邸里,已经有下人早起在忙活,可以看到江家灯火通明,一处处下人住的下房、厢房里都已亮起昏黄色泽的烛光。 晋安神魂在江家附近飘荡一圈,都没有找到被江家人提前接走的两人。 他神魂飘荡在半空,俯瞰脚下的江家。 江家修建得比何、薛、贾三家还要气派,宏伟大气,这江家府邸里的风水布局,同样是不会简单。 能挡煞气、阴气。 能挡一切不请自来的邪神、野神、阴神。 晋安漂浮空中不动,一边借着三次敕封的六丁六甲符与五雷斩邪符,不断温养,磨砺神魂,一边不断审时度势整个江家的风水格局。 猛然! 他神魂动了! 不动如老松,动如雷霆,元神当头朝江家府邸冲下去。 他要以神道之力,直接破了江家府邸里布置的风水格局。 轰隆! 虚空中一声碰撞,但这只有神魂才能听见,阳间凡人依旧在各自忙碌,没有察觉到异常。 在晋安强闯江家风水局时,江家各处与风水相互配合的镇器,开始齐齐发动,对抗不请自来的搅局者。 那些镇器里有佛珠、有长命锁、有战戟、有桃木剑、有吸足九月份阳气才脱落的落桃…… 这些镇器里有煞气浓重的,有至阳之物的,瞬间有风灾、火灾、水灾、土灾、兵灾,齐刷刷的刷向不请自来的晋安。 但晋安面无惧色。 他勇猛刚进,不退反进,独闯江家这口龙潭虎穴。 果断祭出三次敕封的六丁六甲符,他再次请十二正神上身,轰! 晋安神魂化作近二丈高的三头六臂大魔神,拔地而起,通体金光灿灿,神威煌煌,元神笼罩阳神气息,释放出宏伟而磅礴的阳神意志,要镇压世间。 假如人间真的有神明。 那么此刻阳火金光万重的三头六臂大魔神,就是如神临尘。 刹那。 六臂上的三大神通与三大黄符,齐齐发威,对撞向江家各处打来的五灾。 轰隆! 那些煞光镇器、杀伐镇器打来的灾难,最惧阳火焚烧,直接被一拳打爆。 咔嚓!咔嚓! 那些镇器,一件接一件出现裂缝,都已经灵性大损。 而那些佛珠、八卦镜、落桃等打来的神光,直接被三头六臂大魔神张口饕餮吞下,以滋补自身阳魂。 咔嚓!咔嚓! 这些镇器同样开裂,受损。 佛珠断裂,散落一地。 八卦镜的镜子碎裂成蛛网。 供奉在江家灵位前的九月落桃,开裂成两半。 …… 相同的场景,在江家各地发生,晋安元神强闯江家,把江家的天罗地网风水格局冲得七零八落,千疮百孔。 蓦然。 江家变得朦胧,仿佛江家府邸都在参照头顶黑夜的二十八星宿方位移动,笼罩起薄烟,让人身陷迷宫走不出去与看不清江家虚实。 但手臂上托举着的代表心魔劫的人眼神通,直接看破虚妄。 这江家府邸什么异常都没发生,那只不过是江家风水局在反击晋安,能扰乱人神智,让人一直迷路走不出去。 近二丈多高的三头六臂大魔神,如巨人睥睨脚下府邸,手握雷符神通的那一臂,借取五雷斩邪符上的雷图能量,打出雷霆长矛,元神影响现实世界,咔嚓! 天打雷劈,把江府祠堂的屋顶劈飞出一个大窟窿,房梁断裂,屋顶轰隆一声土崩瓦解,瓦片,砖石掩埋了江府祠堂。 若善恶无报,我来报! 若没人把人间恶鬼送进地狱,让我来送恶鬼下地狱! 今日就让我来代神罚恶! 随着祠堂被天打雷劈,江家风水局彻底被破,宏大拔天高的三头六臂元神重新化回晋安神魂,他就如出入无人之地一样,在江家搜寻起江家八小姐与宗仁青年。 此时的江家大乱。 有慌张乱跑的。 有大喊大叫的。 有大哭的。 随着祖宗祠堂被雷劈坍塌,江家人嚎啕大哭一片,江家上下此刻全都吓得六神无主,没人发现江家镇器都已被毁掉。 晋安搜遍江家上下,都没找到江家八小姐和宗仁,甚至就连负责接走这二人的江家家主都没找到。 自从在监牢接走人后,就没回来过? 晋安神魂绕着府城飞了一圈,都没在街道上找着江家人的马车。 他又神魂飘出府城外,也没找到人。 而此时马上就要天亮,晋安眉头一皱,不得不先神魂回壳。 …… …… 清晨。 “你们谁有听到昨晚的那场爆炸动静吗,贾府真是被炸得惨不忍睹,听说是附近的烟花仓库爆炸,牵连到贾府。” “要说到惨,谁也没江家人惨啊!你们没听说吗,昨晚江家祖宗祠堂让雷给劈了,现在江家都乱成一锅粥了。” 当天亮后,府城百姓沸沸扬扬,贾家爆炸的事很快便无人谈及,倒是江家祖宗祠堂被天打雷劈这事,啧啧,大家越讨论越热闹,都在看江家出洋相。 正文 第205章 这老天爷越来越邪乎了(6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相比起江府祖宗祠堂被天打雷劈,在普通百姓里所引起的轰动。 在府城门阀士族、大小官吏、乡绅富贾们,得知到昨晚内幕更多。 他们全都目光大讶的看向五脏道观。 当白天宵禁结束,他们立刻派出自己的耳目,打探有关于五脏道观的任何情报。 结果呈现在他们案桌上的情报,都是写着籍籍无名小道观。 人才凋零。 一贫如洗。 连梁上君子都懒得光顾,实在是捞不出油水。 香火信徒更是没多少,只剩街坊邻居的零星香火。 这五脏道观在过去,一直都是鲜少有人问津的小道观,像这样的小道观小庙宇,在府城里多得数不过来,没人会去关注他们。 但是。 这五脏道观就像是一夜之间突然崛起,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一到紧要关头,背后所浮现的隐藏实力,让府城的门阀士族们都要震动。 这五脏道观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能让何、薛、贾三家摒弃前嫌,同仇敌忾对外。 就连白龙寺也牵扯很深的样子。 根据探子发来的情报,这五脏道观的变化,似乎要从道观里来了三人一羊,何家主动扩建,翻新道观开始的…… 一时间。 府城里暗流涌动。 有许多双目光都已悄然关注向五脏道观。 外界的诡云波谲。 并不能影响到道观里三人一羊的自得其乐小天地。 昨天奔波了一天,又是赶路去贾家祖坟,又是赶路回府城,又是牢狱之灾,没少折腾晋安和老道士,两人呼呼大睡一天,这才精神抖擞的醒来。 今天是个难得的晴天。 就跟睡觉睡到自然醒来的晋安和老道士一样,心情说不出的舒爽。 在经过了一天的发酵,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江家祖宗祠堂被雷劈坍塌的事,全府城都人尽皆知。 就连道观里那些泥瓦匠们,也都在聊着这事。 刚睡醒的老道士,一听到江家祖宗祠堂倒塌,激动的说大快人心,反倒是把那些泥瓦匠们听得不明所以。 “小兄弟,你说这是不是就叫报应?”老道士末了,还朝晋安说道。 经过一个来月的扩建,现在道观已经快要完工。 就只剩刷漆与后来改建的功德殿了。 已经能窥到巍峨肃穆的道观真容,扩建后的五脏道观,如今拥有四座大殿,分别是三清殿、六丁六甲武神殿、五雷大帝殿、已经修建到一半的功德殿。 “师父…等五脏道观扩建完,我很快就能接您老人回来了。” 晋安看着越过越好,一派蓬勃生机的五脏道观,对着功德殿喃喃低语一句。 只是原本很应景的气氛,被身边雷鸣般的肚子饥饿声打破,把晋安拉回现实。 咕噜噜—— 晋安转头看向身边的老道士。 老道士跟晋安待久,混熟了,倒是脸皮变得更加厚了:“小兄弟,五脏道观香火旺盛了,在你手里肯定能发扬光大,但在发扬光大五脏道观的同时,小兄弟你看咱们的五脏庙…是不是也要补充下余粮?” “老道我昨天就只在贾家马车上匆匆吃过几块甜糕,你现在拿刀对着老道我搜肠刮肚,也刮不出一滴油水来了。” 老道士捧着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肚子,苦着脸说道。 咕噜噜—— 晋安肚子也发出不满抗议。 于是,晋安带上老道士和削剑,准备今晚的晚饭不在道观里做了,直接去下馆子。 只是当三人刚走出道观,晋安就察觉到不对,暗中多了不少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那些暗哨眼睛只是盯梢,并无恶意。 晋安眉角一皱的瞥了眼暗哨方向,他道袍宽袖在地上一扫,扫起路边一片小石子。 砰!砰!砰…… 晋安击发出十几颗石子,全都打在暗哨藏身处的身旁空地。 这只是一个警告。 果然。 那种被人窥觊的目光,全都消失了。 “晋安小道长、陈道长你们终于睡醒了,我这里刚好有一件东西要给你,是贾家人让我代为转交的。” 正好坐在棺材铺柜台旁折纸钱的林叔,看到晋安三人,拿出一只包袱交给晋安。 “贾家的人,原本是想要把这件东西,亲自交到晋安小道长你手中的,但晋安小道长和陈道长一直在睡觉,贾家经过昨晚变故,还有许多后续的事在等待处理,所以在我这等了半天一直没等到人,贾家人让我代为保管这只包袱,让我见到你的时候交给你。” 那包袱里三层,外三层的叠着。 捂得严严实实。 当一层层解开包袱,里面共有两样东西,一只小金盒。 晋安目露惊讶的接过金盒,疑惑贾家人是什么东西要给他,居然需要用到金盒这么镇中国。 可当晋安接过金盒后,感觉出了份量不对,这只金盒份量太轻了,应该只是贴了层金箔纸。 晋安当着林叔的面,打开金盒盖子,他一愣。 就连老道士也错愕愣住。 “蛇鳞?蛇肉?”老道士咋咋呼呼的吃惊叫道。 “啧啧,这蛇鳞色泽水润有光泽,还没失去光亮,估计还是最近刚掉的蛇鳞。” 金盒里放着的东西,是一小块血肉,血肉上长有一枚蛇鳞片。 “咦?” “这蛇肉怎么有人的皮肤,这皮肤一点都不像是男人的粗糙,这是女子人皮?” 好家伙!老道士倒吸口凉气。 但那血肉并不是活人的血肉,而是受到阴气滋养,有了煞气的煞尸上的肉块。 在人肉碎块上长着一枚最显眼的蛇鳞片,放在阳光底下,能耀耀生辉。 难怪贾家人要这么郑重,拿金盒封存这块人肉碎块了,眼前一幕对于普通人来说,那都是足够瘆人的了。 什么样的人才会长出蛇鳞? “蛇女?” “死人化蛇?” 晋安和老道士仔细研究金盒里的人肉碎块。 林叔抬眼看一眼金盒,或许是因为开棺材铺见惯了太多死人吧,林叔表现平静:“对了,还有一件事,贾老爷过世了,就在黎明前的最后一刻咽气的,即便以他的大富大贵命格,也最终没扛过去这一劫数。” 林叔的这句话,把晋安和老道士都是听得一怔。 “老道我昨晚离开前,特地拔除过贾老爷尸毒,按理来说他不应该尸毒发作而死……” 老道士话说到一半,沉默下去。 哎。 命数。 一切都是命数。 林叔同样也是摇头叹息一声:“这就是人不与天斗。” “当贾老爷背尸上岸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沾染因果,注定他命中会有一劫,这就是拿一命换一命。” “所以说,阴间有阴间的秩序,阳间有阳间的秩序,阴魂弥留阳间,与亲人同住一个屋檐下,不是在思念亲人而是在害人,因为阴阳有别,阴气会压制活人身上的阳气,阳气弱则体弱多病,容易出事。同样的道理,人死如灯灭,若是活人强行挽留死人,阴阳颠倒,五行混乱,阳间将不再是阳间。” “当初我劝阻贾老爷下水背尸,既是阻止他助纣为虐,同样也是想救他一命,可他不听,还是下水背尸了。” 有句古谚叫“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阎王身边的判官手里,有一本生死簿,生死簿上既是记载一个人的阳寿,也是记载了一个人的生平功德。 当损阴德而无法弥足功德时,判官手里的判官笔大笔一划,把你的名字从生死簿上划掉,也就是你身死的那一刻。 所以民间才会常说,缺德事干多了会折寿。 贾老爷有过错吗? 从一位父亲,一位女儿角度去讲,他只是做了一位父亲应该做的事,他思念女儿,扛起了一位父亲应该有的责任。 那么贾老爷就一定是对的吗? 从普罗大众角度去讲,他大错特错,因为一人私念,背尸上岸,扰乱阳间秩序,造成无辜百姓惨死,那些无辜惨死百姓的妻女、家室、父母又该怎么办呢? 贾老爷已过世,逝者安息,晋安、老道士、林叔不再过多去评判贾老爷做的事究竟是对还是错。 因为只要是人。 就会有人性自私的一面。 不在其位,不知其受。 拾掇了下烦扰心绪,晋安把目光重新看向金盒里的血肉与蛇鳞片:“林叔,贾家人就这么把东西送过来?他们有说起过块血肉的来历吗?” 林叔一边继续折着手里的烧给死人用纸钱,一边回忆说道:“当时贾家留下的原话是,都尉率领兵卒镇守贾府一夜无果,等天亮后,贾家人开始清理府邸废墟时,在贾芷蝶所住阁楼爆炸附近找到了包袱里的东西,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所以让我务必把包袱里的东西交给五脏道观。” 没守到贾芷蝶现身吗? 这个结果晋安一点都不意外。 由都尉将军亲自带兵镇守在贾府,又有那么多兵卒把贾府围成铁桶,军人血气方刚,阳刚气血,秉承着国之气运,人数一多,普通阴祟,死尸早就被惊走了。 贾芷蝶阁楼附近找到的? 晋安想到了昨夜那一场爆炸的核心废墟,可不就是贾芷蝶住的那座小院吗,那是阴阳袍老人驱魔贾芷蝶时所导致的。 晋安脑海里忍不住浮现一个念头,眉头一皱:“这该不会是贾芷蝶的血肉吧?” 老道士呃的惊讶道:“难道真被老道我说中了,贾芷蝶姑娘死后尸体真的化蛇了?” 晋安想了想那个画面,然后纠正道:“应该是化龙吧?” “贾芷蝶溺死在阴邑江里,然后被龙王娶到龙宫当了水神娘娘,她要尸变也是化龙才对。” 当说到这时,晋安又想到了他那次在走阴时,从身后狼搭肩在他肩头的那只蛇鳞爪子…… …… …… 翌日。 今天又是一个难得的晴天。 民间悄然流传开一个流言,说这都是献祭水神娘娘成功,讨好阴邑江龙王,龙王这才停止雨泽,让太阳重现人间。 留下削剑看家,今天一整天,晋安都与老道士一一拜访何、薛、贾三家,亲自登门道谢。 “小兄弟你有没有觉得,这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起来了?” “以前是天天下雨,现在是头顶太阳暴晒,老道我走两步就气喘,走三步就汗流浃背,走四步那就是六亲不认了,因为老道感觉我要被烤熟了,六亲肯定认不出老道我来了。” 在大夫人的相送下,晋安和老道士刚从何府出来,老道士伸手在后背道袍挠来挠去。 后背都被汗水打湿的道袍沾在身上,再加上黏糊糊的汗水,别提有多遭罪了。 “老道我有点怀念刚刚在何府吃的冰镇西瓜,透心凉,真痛快。” 晋安无语看着吃货像的老道士:“老道你也不怕吃多了大半夜总往茅坑里蹲。” 说实话,这日头的确有点太热。 好在晋安五脏仙庙里的脏炁,无时无刻不在自我运行,让他心静自然凉,他倒是没那么难受。 其实老道士也就图个嘴上说说,他们脚程没变,径直前往最后一家的贾家。 今天的贾家,残垣断壁废墟依旧还在,这些废墟没那么快清理干净。 而在贾家废墟上,笼罩着沉重阴霾。 贾老爷的离世对贾家打击很大。 从昨天到今天,贾家上下都穿着麻布衣,包括那些下人、丫鬟也要跟着披麻戴孝。府里挂上了白绫与白灯笼,白灯笼上写着“奠”,气氛沉重。 晋安和老道士的拜访,贾家人格外重视,亲自出门迎接二人。 “无上太乙度厄天尊。” 晋安和老道士来到灵堂,各自为贾老爷上一炷香。 在贾家人的许可下,老道士检查一遍贾老爷的尸体,尸毒都已拔净,不会有尸变的可能。 因为承了贾家的恩,一码归一码,他们出手除尸,尸体没除成,还被关进大牢里,贾家不遗余力帮他们找府尹求情,救他们出狱,贾家这份恩情,晋安和老道士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的,做人要知恩图报,所以,老道士与晋安今晚主动留下给贾老爷守灵堂,念经超度贾老爷。 两人念的是《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拔罪妙经》。 “尔时,救苦天尊,遍满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诸众生,得离于迷途,众生不知觉,如盲见日月,我本太无中,拔领无边际……” 不知不觉间。 外界已经天黑地暗,贾家挂起了白蜡灯笼。 冥冥中,似感应到什么,身穿五色道袍,盘腿坐在蒲团上念经超度的晋安睁开眼。 棺材里的贾老爷尸身里,飘起一缕模糊轻烟,依稀可见是贾老爷生前模样。 此时的贾老爷安详,宁静,这缕袅袅轻烟浮在原地,似乎有些留恋的看一圈贾府与家人,然后朝晋安和老道士方向虚空一拜。 最后消散不见。 “善。” 晋安轻吐出一个字,然后继续闭眼念经超度。 连做一夜法事,晋安倒还算轻松,老道士除了眼神有些疲倦,精神倒依旧抖擞。 按照老道士的原话讲,这比起他以前连续做七天法事可轻松多了,连做七天法事中途只能找机会临时打盹,一天都没法睡个安心觉。 守了一夜灵堂,次日清晨,晋安和老道士在贾家下人的客客气气带路下,洗把脸,人清爽些后,与贾家嫡系几兄弟共坐一桌用早膳。 大户人家礼教重。 女眷不能坐主桌吃饭。 必须男人动筷,女眷才能动筷。 说实话,晋安对这些很不习惯,总感觉大户人家吃饭太压抑,太沉闷,全程没有一个人说话,有太多条条框框束缚了人的天性。 他还是更喜欢坐在街头闹市,大口喝豆腐脑,大口吃油条的率性,洒脱,一帮人说说笑笑,才有人间烟火气息。 倒是老道士,脸皮厚,吸溜吸溜的狼吞虎咽着瘦肉粥,神经大条。 当用完早膳后,贾家人问晋安是不是饭菜不合口味,他们见晋安吃得并不多,晋安含糊过去后,岔开话题:“贾芷蝶上岸已经有好几天,她尸体到现在一直没找到,为了贾府上下所有人的安全,我想请几位向我们开诚布公,贾芷蝶生前到底怎么死的?” “为什么死了后都怨气难消,不肯放过贾家,一直留在贾家?” 贾家几兄弟闻言,顿时面色一变。 兄弟几人面面相觑一眼,最后终于下了决心。 “晋安道长和陈道长,是我们贾家的救命恩人,若没有两位道长出手相助,恐怕我们爹娘还在忍受着小人之苦。若没有晋安道长和陈道长,也就没有今天的贾家存在,实不相瞒,我大哥和贾芷蝶的父女关系的确不好。” “在贾芷蝶溺水那天还跟我大哥大吵过一架,哎,贾芷蝶还未出嫁就已经肚子怀了别的男人孩子,她一直傻傻痴情苦等,就是不肯说出孩子爹是谁,叫她打掉孩子又性格执拗的不肯。眼看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这事早晚会瞒不住,所以父女俩之间的争吵越来越多。” “但我们兄弟几个都很清楚,我大哥对贾芷蝶的父女亲情从没断过,从没停过对贾芷蝶溺死的自责与一遍遍悔恨。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即便林先生拒绝背尸,我大哥也甘愿亲自下水背尸,没有哪个为人父母的会忍心看到自己的子女死不瞑目,连死了都不能入土为安。” “我们说这么多,并不是故意为我们大哥开脱,只是想跟晋安道长和陈道长解释清楚,父女之间没有隔夜仇,在我大哥背回来侄女贾芷蝶,贾府大摆喜宴冲丧的那晚,还发生过另一件怪事……” 当晋安与老道士走出贾府时,日头已经高悬,大亮。 今天是连续第三天晴天了。 也是贾府之乱后的第三天。 “这还没到辰时呢,太阳就已经这么大,老道我怎么觉得这老天爷有点邪乎,一天比一天炎热起来。” 老道还没走出贾府两步,就已经被毒辣太阳晒得汗流浃背。 “小兄弟你觉得贾家人说,曾有一名下人半夜在贾府看到有白影趴在窗台外在找丢失小孩,那白影会不会就是我们要找的死后贾芷蝶姑娘?” “小旱魃的亲娘就是贾家的贾芷蝶?” “贾芷蝶这次上岸就是来找儿子小旱魃的?因为那伙古董商人之前想祸水东移,把幕后黑手的阴谋甩给贾家,小旱魃和张氏曾经出现过贾家,所以贾芷蝶才会一直缠着贾家人不放?” “好一招阴毒的祸水东移,我们以前还一直在怀疑贾家是不是真的有问题。这么说起来,我们还得感谢贾老爷,如果不是他把贾芷蝶尸体背上岸,我们还一直怀疑贾家,也就不可能像如今得到贾家的信任与支持。” 老道士越说越瞠目结舌。 晋安站在树荫下,透过树荫抬头看着高悬的太阳,说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是啊,这老天爷越来越邪乎了。” 龙胎! 林叔你早就看出来了吗? 因为贾芷蝶肚子里的龙胎早就被人盗走,所以我才会一直望气不到龙气吗? 老道士唏嘘说道:“哎,这么说来,这贾芷蝶姑娘也是做了两世的苦命人,生前父女因为腹中之子决裂,死后父女又因为腹中之子招来杀身之祸。苦命呐。” “那帮古董商人真是畜牲,没人性啊!” 老道士看向晋安继续说道:“小兄弟你说那帮古董商人搞出这么多事,到底想要图什么?如果小旱魃的娘是水神娘娘,那么小旱魃的父应该是算龙王吧?绕那么一大圈,就图个让儿子杀老子?” 老道士说着说着,又忍不住骂起那帮古董商人。 反正碰到这些人开始,这些人就没有一个是在干人事的,他们所干的每一件事,都是完全泯灭人性。 已经不能用人的道德来批判他们。 面对老道士的忿忿破口大骂,晋安终于收回抬头看天的目光,他思考说道:“或许他们的图谋是盗墓刨坟出子母尸,然后借贵人肚子培养小旱魃,把小旱魃培养成犼,最后让犼断江,吃了龙王?” “或者是借贵人肚子培养小旱魃,把小旱魃培养成具备犼的潜力,最后让小旱魃断江,吃了龙王变成犼?” 老道士听完一琢磨,砸吧嘴说:“唉,不对啊,老道我咋听着意思都一个样,龙王必须死?” 晋安没回答老道士的话,因为他此时想到的是,这反常炎热的天气,是府尹开始动用小旱魃的能力,准备下阴邑江平定龙王案了吗? 那他得要做准备了。 正文 第206章 府尹有请,府尹要平龙王案(5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五脏道观。 此时晋安和老道士都已经回来。 不过这一路走来,民间对于水神娘娘、龙王灵验的讨论热度,比昨天还高了。 这可不是个好事。 这叫鬼神乱朝纲,是大忌。 “师父……” “三师弟……” 大道感应。 阴德一。 回到道观,木讷削剑一看到归来的晋安和老道士喊道,晋安乐开怀,老道士已经麻木。 “削剑,我们昨天不在道观的一天里,道观里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或是有没有人找过我和老道?” 晋安朝盗爷削剑和颜悦色说道,宛如一位老师父般的慈祥眼神。 晋安只是随口一问,哪知还真有人来道观找过他们。 “李护卫又来过道观找师父和三师弟,我回答不在。”削剑声线平静,木讷回答。 晋安:“然后呢,他走了?” 其实,早在贾家大乱后的第二天,李护卫也有来过道观找他们。 但那时候的晋安和老道士都在呼呼大睡,整整一天闭门谢客,目前还是薛家“许统领”身份的李护卫,一直没等到两人醒来,就先回薛家了。 而昨天李护卫又来五脏道观找他们。 结果恰好晋安和老道士大清早就拜访三家,亲自登门道谢,跟李护卫错开了时间。 削剑摇摇头:“李护卫不是自己走的,他得罪了大师兄,鼻青脸肿的被大师兄撞跑的。” 晋安闻言呃了一声。 老道士下意识的捂住道袍屁股,咋呼道:“难道他也是吃了羊排饭还是羊杂面,惹了一身羊骚?” 上次围房梁柱子绕圈的那晚,老道士现在想想都觉得屁股隐隐作痛。 削剑摇头:“他没吃羊肉。” 这下就连晋安也好奇了:“那他具体干啥了?居然得罪了那头贪嘴羊的爆脾气?” 削剑:“……” 晋安:“?” 晋安心头更加好奇了,那李护卫到底干了啥男默女泪的事,就连木讷的削剑都沉默了。 晋安:“?” 面对晋安持续看来的目光,削剑如实回答道:“李护卫拿一根红辣椒骗大师兄是红萝卜……” “!” 晋安和老道士听得目瞪口呆。 “你大师兄真吃了?”晋安此时都不知道该说些啥了,他已经脑补出画面了…… 看到削剑点头,晋安来到羊舍看那头贪嘴羊,那头贪嘴羊长得跟牛犊一样,或许是因为比较能吃辣吧,倒是没见到贪嘴羊有啥异样。 就是这头贪嘴羊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以前吃红萝卜看都不看,闭着眼就咀嚼吃了,现在是每次都要低头嗅嗅才敢吃。 咩—— 因为羊的眼睛长得与其它动物不同,羊的眼睛长得比较靠后,所以很容易给人一种它在翻白眼,斜睨你的错觉。 “小兄弟你这头羊倒也是个奇物,居然能生吃辣椒都没事。老道我火锅吃多了连床都下不了,只能趴着不能躺着。” 老道士啧啧称奇,直说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从羊舍出来,在返回房间的路上,老道士忽然朝晋安说道:“小兄弟,老道我出去半天,道观先由小兄弟和削剑看着。” “好,现在府城里鱼龙混杂,正是多事之秋,需不需要我派削剑陪你一起?”晋安担心江家人会暗中作梗,关心说道。 晋安借助三家之手,到现在也没查出来,江家家主在接走江家八小姐和宗仁青年后的具体去向。 反倒是这段时间,江家在府城里的铺子,都在大量出手掉,似乎有逐步退出府城生意的打算。 晋安有时候都在猜想,莫非这江家已经找到黄金航线?准备从内陆河生意转为海商了? 或者是自知在府城待不下去了,所以改换别的城市为大本营? 面对晋安的关心,老道士自信满满一笑:“小兄弟你放心吧,老道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什么江湖场面没见过,他江家还能大白天的在府城里行凶不成。” 晋安见此,也不再坚持让削剑继续跟着老道士。 相似的场景,在以往发生过许多次,每次他们做完一场法事,拿到主顾家的利是钱,平分完利是钱后,老道士总会神神秘秘消失半天左右,半天后人又两袖清风的回来。 这次为贾家做法事,本来是晋安和老道士主动自愿的,可实在推不掉贾家的盛情,只象征性的收取一部分。 “那老道你自己多加小心些。” 老道士回房间,换了一件干净道袍,背起他的太极八卦褡裢,出了五脏道观。 此前在路上还抱怨着天气炎热,一身都是臭汗的老道士,此刻只字不再抱怨天气热,他非但没在道观阴凉处纳凉,反而主动走上街市,刚换的干净道袍很快就被汗水打湿后背,人消失在街角人流里。 还真别说,这个时候的老道士背影,颇有种逆大势而上,仙风道骨,飘渺真人的感觉。 …… 随着老道士离开道观半天,削剑去照顾对他有过救命之恩的大师兄,免得天气这么炎热,傻羊在羊舍里中暑,真的热傻了。 道观里一时间只剩下晋安一人。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道观,一下变得有些清静。 除了道观前殿有零零星星的泥瓦匠敲打砖石声,隐隐约约传到私人后院来,这闷热夏天,连家门口的家狗家猫都热得不想动弹一下。 这天气越来越邪乎了。 晋安也是时候尽早做准备了。 独自一人回到房间的晋安,沉吟了会,开始在身前一一摆出几样物品。 分别是三张黄符、一枚铜钱、一口虎煞刀。 以及戴在脖子上的同心金锁…… 那三张黄符分别是一张三次敕封的六丁六甲符。 这张黄符已经使用过二次,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次请神上身次数。 …… 一张三次敕封的五雷斩邪符。 黄符上的五枚雷图,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枚雷图,这张黄符算是跟他最久的黄符了,一直从昌县跟着他到现在。 也是最耐用。 最屡建奇功的。 如今也是只剩下最后一次施术次数。 …… 最后一张黄符,则是一次敕封的五雷斩邪符了,此时这张黄符也只剩下最后一枚雷图了。 当初晋安敕封出这张黄符的本意,是观摩上面的雷图力量,用来修炼他的圣血劫异术的。 但在上次与白龙寺住持一起元神出窍,夜游龙王庙时,斩杀了四具水猴子怪尸,消耗了四枚雷图。 所以现在也只剩下最后一次施术次数了。 …… 至于那枚铜钱,自然就是落宝金钱了。 被动不发动时,能打落小人钱袋,让晋安每天“拾金自昧”两次。 而当主动发动时,能打落人身上宝物。 敕封次数越高级,能打落人宝物的品级也就越高,目前晋安就只用过两次,一次是裤腰带,一次是罗庚玉盘碎片。 但落宝金钱的敕封代价太大。 关键是他还没完全研究明白这落宝金钱的所有用途。 而且落宝金钱对开刃兵器无效的缺点。 …… 虎煞刀。 晋安指尖轻轻触动手里的老伙计。 这把虎煞刀还是昌县所赠的,晋安思绪不由自主飘远,他有些想念昌县的人和物了。 叮—— 指尖轻弹了下虎煞刀,传出悦耳动听的铿锵之声,刀锋锐利,寒光幽冷。 这虎煞刀粗犷,刀柄古铜色,整体刀身带着典型的北地刀客直来直往的豪迈,半指宽,全身没那么多弯弯绕绕雕饰或弯刃,整体粗犷,简单。 这口虎煞刀上煞气很重,一般人用不了,也就晋安身为练武之人的血气方刚,才能镇压得住刀上煞气,避免被煞气反噬变成个失去理智的杀人疯子。 尤其是被晋安敕封过两次后,这刀上的滚滚煞气,一般练武的人根本降服不住。 上次敕封虎煞刀,还是在昌县时候了。 前天晚上对战那个一身古怪气息的阴阳袍老人时,二次敕封的虎煞刀明显有些跟不上他面对的越来越邪魅敌人。 思及此,晋安给自己一个望气术。 他现在的阴德总共一万五千二百零三。 …… “敕封!” 晋安模仿大道之音的宏大道韵。 话落。 手中虎煞刀的煞气在急剧上升,大白天就有阴风嗖嗖的阴冷感觉。 这倒是个消暑好法子…晋安不由自主就想到了老道士,喃喃轻语的低笑出声。 阴德消耗四百。 第二次敕封是二百阴德,第三次四百,这是在成倍增加? “敕封!” 消耗八百阴德。 “敕封!” 消耗一千六百阴德。 当敕封到第五次时,晋安已能从虎煞刀上感应到明显压力,虎煞刀本就煞气重,他如果再强行敕封下去,就连他的阳气都要压制不住刀下亡魂们的煞气,怨气,死气…… 此时的虎煞刀,表面更加黢黑,森冷了。 刀身凛凛幽冷,仿佛多看一眼也能勾魂夺魄,就连晋安都能近距离感受到虎煞刀上的锋锐煞气吞吐。 晋安沉吟。 这虎煞刀好虽好,就是煞气和杀气太重了,金可攻伐,也可伤己。 而且使用条件太苛刻了,必须要有足够血气,才能下一次敕封。 敕封完虎煞刀,他又把目光转向身前的三张黄符,他动用同心金锁,给那张一次敕封的五雷斩邪符重新补回灵性。 随着重新补回灵性,五雷斩邪符上的雷图,一枚一枚被点亮,终于又恢复回五雷齐全。 随着同心金锁帮五雷斩邪符重新补回灵性后,晋安感受到同心金锁里的灵性已经快要枯竭,干涸。 经过他这么多次消耗,这同心金锁里封存的灵性,也终究到了干涸的那天。 只出不入。 入不敷出啊。 连晋安都不得不承认,白棺里那位凶主送他的这同心金锁还挺好用的,能及时补回灵性,替他省了不少阴德,会勤俭持家,会过日子。 这同心金锁是个好宝贝,可他不敢敕封啊。 万一只是提升灵性储藏容量,而灵性本身没多的话,他敕封后也没用啊。 再说了,敕封后的同心金锁还是那个同心金锁吗? 他以后拿什么给白棺里那位大凶主? 晋安只得把目光转向手里的黄符。 “敕封!” 消耗二千阴德。 “敕封!” 消耗三千阴德。 手里的一次敕封五雷斩邪符,成功变成三次敕封。 敕封! 消耗阴德六千,晋安又敕封出一张全新的六丁六甲符。 如此一来,晋安手里就一共有四张三次敕封的黄符了,分别是二张灵性全满,二张只剩一次施术次数。 他现在阴德还剩一千四百零三。 晋安一点都不觉得身上黄符太多。 这次要下江平定的可是民间传说里一直都很神秘的龙王,而且他还极有可能与那伙古董商人发生正面冲突。 压箱底保命绝招自然是越多越好。 他们这边人数不够。 那就用符兄来凑。 最好是五雷斩邪符,一雷一个全给那帮古董商人团灭了,晋安越想越乐呵,当宝贝一样的把几张黄符贴身放好。 如今身上还剩一千四百阴德,晋安打算先留着,当作应急用,而且他平日里修炼对药材的依赖很大。 药不能停。 他在《五脏秘传经》上的突破也即将在即了,当他的江湖武功步入超一流高手之列后,晋安近段时间除了在垒实根基外,就是每天都锲而不舍在修炼《五脏秘传经》了。 《五脏秘传经》最难熬的就是资源与时间。 但这两样对晋安来说,反而是最轻而易举得到的。 …… 半日后。 “果然不愧是府城,即便连定灵丹里有些已经绝迹少见的珍贵药材,只要花些时间,都能在府城里找到。” 晋安从修炼状态中睁开两眼,目露喜色。 他终于突破至练气士后期了。 之前因为没找到定灵丹的几味珍贵药材,所以晋安一直主修武林人士的武功,尽快掌握自保之力。 认识何家大夫人,与三大药材商搭上线,那都是之后的事了。 晋安感受着体内自动五行循环,生生不息的五脏仙庙脏炁,胸中踌躇满志,他想试试练气士后期的的威力有多大。 于是晋安来到院子里,几口吃完手中的苹果,对着苹果种子呼出一口五色气息,然后随手往院子里一丢。 那几粒苹果种子抛入地上后,随着晋安大喊三声长,长,长,地上的种子,快速发芽,破土,拔天而起一棵苹果树,然后开花结果长出又大又水灵的甘甜苹果。 每棵苹果树都挂着三颗苹果。 三棵果树就是九颗果实了。 晋安对道术“探囊取物”在练气士后期的威力,很满意的点点头。 练气士初期偷梨三颗,练气士中期偷桃六颗,练气士后期偷苹果九颗,他还有啥不满足的? 哪怕以后流落街头也不至于饿死啊。 咔嚓一声,甘甜多汁,酸甜恰好,这苹果!香! 咩—— 羊舍里的贪嘴羊朝晋安叫道,仿佛是在抱怨晋安一个人吃独食,晋安这么久没偷水果吃,一偷水果就自己吃独食。 晋安摘下两颗苹果,分别丢给削剑和傻羊。 被摘光苹果的那棵苹果树,马上叶片发黄,树干枯萎,萎缩,如时间倒退,重新变回土壤里的一粒普普通通苹果种子。 这所谓的苹果树,只是一个障眼法小把戏。 只有偷到的苹果才是真的。 就当二人一羊站在阴凉处,咔嚓咔嚓吃着甘甜多汁的苹果,纳凉避暑时,满身臭汗的老道士风风火火跑进道观里。 “渴死老道我了,渴死老道我了,水,水……” “这天气真是热得让人没法活了,大水过后这是要大旱征兆啊……” 老道士刚冲进院子里,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的两棵苹果树,马上两眼发光的摘下一颗苹果三两口就连吃掉两颗苹果,一顿狼吞虎咽。 老道士这是真被热到了。 “老道你的事办完了?”晋安看着狼吞虎咽口渴坏了的老道士,让他慢点吃,没人跟他争。 “唔……” “小兄…得…你们太…比…齁道了,瞒着老道我偷七……” 老道士口渴坏了,嘴里咀嚼满苹果,汁水满溢,口齿不清。 光老道士一个人就吃下三颗苹果,那棵被摘光果子的苹果树,也快速枯萎,萎缩,重新变回地里一粒种子。 老道士对此早就见怪不怪了。 晋安哭笑不得的看着老道士:“老道,这里就你一个人吃得最多,等下你把这剩下的三颗苹果送给对面的林叔,让林叔也夏天吃水果解解暑。” 老道士点头说没问题。 不过,老道士还没来得及送苹果给林叔,一名泥瓦匠带着几名衙役,行色匆匆的来到私人后院这边:“道长,道长,衙门里有官爷找您几位。” 晋安请那几人进来,然后疑惑问找他们有什么事? 那几名衙役向晋安递出一份信笺:“府尹大人今晚设宴,有请几位道长一叙,有大事共商,还望几位道长能赴宴。府尹大人还托我带一句话,请几位道长放心,今晚宴席邀请了府城的众路能人异士,白龙寺的几位高僧与住持也会亲临。” 晋安和老道士惊讶对视一眼,小旱魃才发威三天,阴邑江这么快就要断流,平定龙王案这么快就来了吗? 晋安接过信笺,信笺封了蜡,盖了衙门的大印,信封上写着“五脏道观亲启”。 当晋安看完信上内容,果然,府尹要平龙王了! 正文 第207章 府尹大人,我们萍水相逢但很三生有幸(5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酉时。 正是吃晚饭的时间。 天边晚霞如火,夕阳西斜。 泛黄古旧。 而在东边遥相呼应的升起一轮淡淡悬月。 虽然府尹大人特地将宴席设在晚饭点,此时日薄西山,头顶没了太阳,可拂面刮来的夜风依旧带着闷热。 府城。 府衙。 这次设宴是在府衙里的内堂。 地方衙门一般分为三个区域,最前面是处理公事的公堂,对薄公堂的典故就是出自这里了。 公堂中间是幕僚或一些小官吏们处理公务的区域,比如案牍库、文房等都在这里。 最后才是内堂。 这内堂只住府尹与府尹的家眷,类似于机关大院那种。 当然了,康定国并不限定你一定要住在衙门里,也可以自己出钱修建府邸。 此时的内堂大院里。 灯笼悬挂,下人们川流不息,为灯笼点上蜡烛,虽然现在太阳还没完全下山,但这些灯笼的点亮,还是让院子里的视线变得开阔明亮,增添人气。 此时的院子里,摆开两排案桌,每张案桌上都摆满了解渴降暑的酸甜水果。如果按照一人一张案桌来算,场中案桌共有二三十张。 而在上首位置,则摆开两张案桌,不用说,这其中一张案桌肯定就是府尹大人的了。 纵观全武州府,能与府尹平起平坐的,也就是掌握着兵符,能调动武州府军事力量的都尉将军了。 晋安和老道士因为来得太早,他们随手挑了张最靠近墙角的小角落低调坐下,然后两人不亦说乎的吃起案桌上的冰镇水果。 削剑那可是黑户,晋安当然不会把削剑往衙门这个龙潭虎穴里跳。 两人都很低调。 乐得清静。 自顾自吭哧吭哧的吃着冰镇水果解暑。 这鬼天气越来越邪门,实在太热了,即便只是这么坐一会,老道士就如坐针毡的动来动去。 “老道你咋了?” “小兄弟你不觉得这天气太闷热,连屁股垫都坐湿了吗?” 正在吃水蜜桃的晋安,脑门垂下几道黑线。 “也不知是不是老道我错觉,老道我咋觉得,咱们手里吃的这么大个的水蜜桃和这个艳丽朱红的苹果,跟小兄弟你在道观里请我们吃的味道一样?”老道士狐疑看着晋安。 “小兄弟你该不会摘的是府尹大人的果子吧?” 晋安马上义正言辞辩驳道:“府尹大人那是为老百姓的好官,明察秋毫,不惜为我们深夜审查疑案,连夜无罪释放我们,我是那种想馋他家水果的人吗?” “就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别的为富不仁的商贾、门阀家里就吃不起这些了?” 老道士想想也有道理,但他还是有些狐疑看着晋安,毕竟晋安有作案前科,在昌县时就敢偷张县令家的梨子吃。 这个时候,场中来的人越来越多,几乎已经坐满了大半位置,来的这些人都是在府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不是大道观的观主,就是大佛寺的住持,在民间百姓里可以说拥有很高名望,香火旺盛,这些人都彼此认识,又彼此道佛看不顺眼。 基本就是道士跟道士扎堆,和尚跟和尚扎堆,左右两边泾渭分明。 不过从人数方面来看,府城佛门势大,人数要多出一半。 而在这些人里也有一部分是人格孤僻的独来独往者。 晋安猜想,这些人应该是被地方官员层层向上举荐,举荐给府尹的民间神婆、阴阳先生一类人。 但这些人终归还是少数。 这些人身单影只,习惯了一个人做法事,府城的和尚道士看不上这些乡下骗钱的神婆神棍,而乡下的神婆、阴阳先生们也都看不上这些沽名钓誉,自命不凡的观主或住持。 这就好比是一种阶级对立。 晋安看似在跟老道士闲谈,实际上他一直在悄然注意这些人,目露沉吟,这些人里有没有那帮古董商人的同伙? 晋安不信那帮古董商人这么大费周章,故意绕一大圈把他们千辛万苦盗墓来的小旱魃,主动让给府尹,就只是为了做好事不留名。 这些人里必定有古董商人同伙。 在对面的佛门位置,最上首位置一直空着,而在场的人里也没见到白龙寺住持,估计是他们来太早,白龙寺住持还没到。 说住持。 住持马上就到。 随着禅杖声落地声不断走近,白龙寺住持带着寺院里的两名老僧,映入在场众人眼里。 当白龙寺住持出现的那一刻,在场交头接耳的人,不管是道士、其他寺庙的和尚,还是那些独来独往的神婆、阴阳先生,全都肃然看过去。 看得出来,白龙寺这座经历几百年风雨的古刹,在府城的地位,早已深入人心。 尤其是那天白龙寺金光照顶,佛祖佛像在众目睽睽之下显灵的一幕,当时被许多人都看到了。 要不是白龙寺自那之后,突然无期限闭寺,恐怕白龙寺现在的门槛,都要被百姓们踏烂了。 此时,连在场几大道观的观主,都放下敌意,朝白龙寺住持颔首,算是友好打过招呼了。 白龙寺住持一到,就双手合十歉意道:“阿弥陀佛,贫僧来得应该还不晚吧?” “因为寺里最近俗事缠身,来晚了,还望在座施主海涵。” 在场的其他寺院和尚都热情回应说不晚,不晚,然后好奇打听起白龙寺最近怎么突然闭寺? 打听住持所说的最近俗事缠身,是不是跟白龙寺的突然闭寺有关。 白龙寺住持一一含笑回答,看似回答得滴水不漏,又什么信息都没得到,而这时候,白龙寺住持环目一圈院子,已经注意到了刻意坐在角落里的晋安和老道士。 “住持。” “住持。” 晋安和老道士抱拳打招呼,总算见到个熟人了。 白龙寺住持含笑走过来打招呼:“数日不见,晋安道友、陈道友可还好?贫僧看两位道长红光满面,气壮如牛,看来是贫僧多虑了。阿弥陀佛。” 晋安轻松和白龙寺住持闲谈:“谢过住持挂念,寺里的那些俗事可还顺利?” 白龙寺住持笑答:“一切都顺利。” 晋安:“那就好,那就好。” 这时,周围的人这才留意到刻意低调坐在小角落的晋安和老道士两人,他们目光一讶,这两人就是五脏道观的那两名道士? 能惊动府城里原本水火不相容的三大药材商联手,甚至连白龙寺住持都被惊动的那两名道士? 想不到其中一人的年纪还这么年轻。 那个二十来岁,看着年纪轻轻的小道士,应该就是能独当一面击杀江家邪修的那个人了吧? 此时在场的人,有惊讶,有动容,有木有所思,也有冷漠,不屑一顾的。 文人相轻。 这个现象不管在哪里都会有。 “一个乳臭味干的毛头小子,我看多半是以讹传讹多。”总有一部分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扛下,来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但这人也只敢小声嘀咕一句,不敢真当着白龙寺住持的面说。 而此时的白龙寺住持,将随他一起来的两名老僧,介绍给晋安和老道士认识。 “贫僧为两位道长介绍下我寺的另二位佛法高僧,这位是空明,是我白龙寺罗汉堂堂主,负责传授弟子修行。” 空明是名骨骼高大的老僧,别看年纪已老,眉毛、胡子都白了,可身躯雄壮,一身古铜色肌肉,给人铁塔般压迫感。 但给人印象最深的,就是他脖子上戴着小孩拳头大小的佛门念珠了。 这可不是普通的佛门念珠,晋安从其上感受到了浩大纯阳的佛门佛力。 “这位是弘照,是证道院的长老,证道院只修佛法,不修武功。” 弘照是名有些像苦行僧的老僧,一身皮骨枯瘦,但他的目光明亮清澈,一点都没有其他老者的老眼昏花或是瞳孔有杂质,这位老僧看似普普通通,但这恰恰是精气神内敛的高人表现。 晋安听完两位老僧的介绍,心头惊讶,这一武一文配合,再加上住持,看来这就是白龙寺这次要下阴邑江平龙王案的人选了。 晋安和老道士朝空明、弘照和尚行礼。 “晋安道长,我空明没出家当和尚前就是一个杀猪的,其他文绉绉的大道理就不说了,白龙寺欠你一个天大人情,我空明个人又你一条命。我空明这条命就是你救的,以后上刀山下火海,任凭晋安道长你一句话,我空明连眉毛都不动下。只要别叫我吃荤就行,我家三代都是杀猪匠,沾染的因果业报太重。” 空明和尚是个火爆脾气,一上来就是豪爽说道。 “弘照谢过晋安道长对我白龙寺的出手相助。” 专注修行禅法,禅心的弘照和尚,目光内敛,双手合十,朝晋安真挚感激说道。 当外人们看到这一幕,都心生诧异。 怎么连白龙寺其他僧人也都对五脏道观这么客客气气? 不是因为白龙寺住持跟五脏道观私交甚好,所以才出手救五脏道观的? 而是因为五脏道观与白龙寺全寺都私交很好? 假如真是最后一个答案的话,他们就要重新审视五脏道观与白龙寺之间的关系了,在座的各路能人异士都目露凝重沉思。 能得到这么重要的情报,他们觉得今天这趟府衙之行就已经、不亏了。 就在晋安、老道士和白龙寺三位僧人寒暄时,中途又来了几人,当人聚得差不多时,忽然有大批人马大踏步的动静传来。 一群甲胄森严的兵卒,拥护着两名身具官威的人,锵锵锵的涌入院里。 “府尹大人。” “都尉。” 在场的人,当看到那两人出现时,都起身行礼,晋安和老道士虽然没见过府尹大人长什么样子,但跟着大家一块喊总归没错的。 随后,众人开始相继落座。 就连白龙寺住持也走到位置落座。 白龙寺自然是坐的和尚那边最上首位置,因为府城无哪家寺庙能在德望方面超过白龙寺。 “退下吧,今日谁也不许靠近丈内,我准许你们先斩后奏。”今天都尉依旧穿着民间便服,是简简单单的祥云宽边锦袍。 “喏。” 随着那些兵卒抱拳唱喏离去,府尹大人也开始吩咐下人准备上菜,开始有络绎不绝的各色菜肴,被下人一一端上客人案桌。 看得出来,府尹大人对今晚的设宴很用心,这些菜肴各个都是色香味齐全。 最上首那两个位置,果然是让府尹和都尉坐的。 直到这个时候,晋安才能完全看清府尹大人的全貌,这是名相貌很普通,但脸上洵洵儒雅气质却怎么也藏不住的五十来岁老人,精神矍铄,起码还能在官场待二十年没问题。 现在是下衙时间,并不需要处理公务,所以府尹穿的是更方便的日常服饰,并没有穿官府。 却还是能给人第一眼压迫感。 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官威吧。 只是府尹的神色带着些疲态,或许是因为最近龙王案,搅得整个武州府都成浑水,身边缺少个能解他忧愁的人出现吧。 等上齐菜肴后,府尹大人也挥手然这些下人退下去,没他吩咐不得靠近。 “住持可好?白龙寺可好?”府尹大人坐下后,首先看向离他最近的白龙寺三位僧人。 “多谢府尹大人挂怀,一切都安好。”白龙寺住持双手合十回答。 府尹大人含笑点点头,然后环视一圈在座诸位,府尹大人温和开口:“请问五脏道观来的几位道长坐在哪里?” 呃! 在座的这些从武州府各大广招来的能人异士,都下意识转头看向晋安和老道士那一桌。 这下不用晋安开口,坐在角落里的他们,已被府尹认出来了。 “哈哈哈,想不到晋安道长还这么年轻,果然少年出英雄,自古英雄出少年。不知道是不是本官错觉,总觉得晋安道长看着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府尹大人狐疑看了看晋安。 晋安:“?” “府尹大人,那肯定是你错觉,我们萍水相逢但很三生有幸。” 晋安不卑不亢说道。 府尹大人被晋安的话愣住,萍水相逢但三生有幸…府尹反复咀嚼,随后哈哈一笑:“子渊兄,你果然没说错,这位晋安道长果然是个说话很有意思的妙人。” 与府尹平起平坐的都尉将军,听后也是哈哈大笑道:“有为兄你看我没说错吧,你见了晋安道长本人后,定会马上赏识上他。” “我第一次见到晋安道长,赏赐他‘牢狱之灾’,不知有为兄你第一次见到晋安道长,打算赏赐他个什么?” 晋安听到牢狱之灾四个字,顿时脸黑如锅底。 他有些惴惴不安还要假装镇定的看着府尹大人,保持着脸上镇定内心慌的一批的微笑姿态。 这位府尹大人该不会也给他赏赐个“牢狱之灾”吧? 晋安懵了。 这有点蛋疼了啊喂。 府尹大人哈哈一笑:“有赏,有赏,给晋安道长赐座,赐个平起平坐。” 府尹大人抬手一指他旁边的空座,马上有人搬来全新的案桌与食物,这下就变成三张案桌平起平坐了。 晋安这下直接就傻眼了。 眼前这两位今天是要唱的哪一出戏啊? 先有一个“牢狱之灾”赏赐也就罢了,现在又来个“平起平坐”赏赐,这让晋安额头泌出细汗。 此时在座的人,也都齐刷刷看向晋安,都是目露惊诧或是若有所思神色。 老道士看着窘相的晋安,他差点没幸灾乐祸的大笑出声,现在极力憋着笑的打趣看着晋安,想看晋安怎么圆场。 晋安看着在旁幸灾乐祸的老道士,顿时脸黑。 他索性在老道士的惊讶目光下,大大方方站起来,处之泰然的坐在府尹大人的左手边。 现在成了晋安、府尹、都尉平起平坐。 这下换老道士傻眼了。 老道士心想,我的娘啊,小兄弟还真有胆气跟府尹平起平坐,这下真是牛逼坏了。等回去后得跟削剑和林先生好好吹嘘一下,老道我也跟着沾沾荣光…… 这让老道士更加坚定了,以后只要跟着小兄弟准没错! 当晋安在府尹身旁坐下后,他终于明白过来,为啥自古有那么多人喜欢一个“权”字。 坐在上首位置,被别人注目的那种感觉…好尴尬啊,想手撕肉块,大口吃肉都要被几十双目光注视着你一举一动,只能看不能吃,干坐着挨饿。 几十双目光同时注视晋安,晋安自然也能一览无余全部人。 这次受到府尹邀请的武州府各地能人异士,佛门弟子最多。 十几个脑门在月光下蹭蹭发亮,分别来自五座寺院。 反观道教才稀稀落落凑不出五个人,分别来自二座道观,加上晋安和老道士才七个人,三座道观。 府城中释迦香火大盛,道家讲个清修,无为而为,鲜少活跃在人前,直上青天也找不到仙门在哪,这就让佛祖香火旺盛,也变相压缩了道教拓展新信徒的空间,导致道教凋零。 “晋安道长,本官记得你们五脏道观不是有三个人吗?怎么今天就只来了两位道长?”府尹大人疑惑看着身旁的晋安。 晋安手一抖。 然后很快稳住手。 “回府尹大人,我的确新收了一名徒儿,我常教导他‘须知少日拏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于是他刻苦修炼,一日三省……” 府尹疑惑看着晋安,这跟我们聊的话题有什么关联吗? 面对府尹看来的疑惑目光,晋安不无惋惜的叹气一声:“他修炼太刻苦,今天不小心手臂骨折了。” 府尹大人刚想开口,晋安又加一句:“他把腿也摔骨折了,所以今天无缘府尹大人的晚宴,实是我徒儿无福消受府尹大人的恩泽。” 老道士:“……” 五脏道观,削剑阿嚏,然后继续木讷替大师兄梳洗羊毛顺带看家。 正文 第208章 能人异士齐聚一堂:问事倌、魁星踢斗、摆渡人、哭丧人…… 府尹大人与晋安攀谈几句后。 接着继续一一点名。 这其实就是府尹大人有意让大家互相认识。 而在这些人里面,晋安还真见识到了不少能人异士。 比如一位身穿黑衫长褂的儒雅中年男人。 听府尹大人介绍,这位先生是乡下一位问事倌。 何谓问事倌? 问事倌字如其名,不管红事百事都必须经过问事倌之手才能举行。 这就是为什么在农村里每当有红事或白事时,总会有一人负责主持大局,因为问事倌吐字如今,能上达天听下达幽冥。 这天听就是上达父母的在天之灵,上达天庭的月老,这红绳有没有牵对,有没有乱点鸳鸯谱。 这幽冥,就是殡葬的时候,宣读死者的妻儿、兄弟、亲戚的名字,让死者在地府里享福的时候别忘了余荫亲人; 或者是殡葬的时候,替死者问问地府里的阎王或阴差,这死者能不能下葬?或能不能投胎转世?等等。 这问事倌要想谁死,还真的就是谁死。 要想谁嫁错就让谁嫁错。 要想谁的妻儿亲戚在阳间倒霉就让谁倒霉。 眼前这位问事倌在当地几个村的名气很大,但凡家里有个喜事白事,都会去找他,就连县令老父亲过世都要找问事倌主持白事,好让县令他爹在地下继续余荫儿子。 …… 再比如其中一位人高马大的吊眉大汉 这位是北方来的驱魔人,两条腿骨坚硬如铁,据传连连牛骨都能劈断,天生的神力,这位是北方的魁星踢斗。 魁星为北斗之第一星,所以大兴于北方,只有北方的血气方刚血性,才能为鬼举足而起其斗,专门踢僵尸、邪尸、煞尸、怪尸、血尸…各种死而不化的死人。 魁拆分开来,既是人与鬼斗,人与尸斗,而且在道门中也有魁星踢斗符,专门震慑阴魂厉鬼。 但是魁星踢斗的人,天生跛一只脚,这叫独脚跳龙门,独占鳌头。 当听完这位吊眉大汉的介绍,晋安心头一动。 或许这就是府尹大人专门找这人来的原因吧。 晋安猜测那龙王可能是古墓里的一具千年尸王,死而不化成了为祸一方的尸王。 所谓的阴邑江下的龙宫,其实是一座古墓。 或者说是一头尸龙? 因为不管是走阴的经历,还是水神娘娘掉落的蛇鳞肉块,又都正面证明龙王是龙。 而跟白龙寺住持那次元神出窍,又是水猴子尸体,又是盗墓贼阴山道人,种种证据又表明在阴邑江下有一座古代大型陵墓。 所以晋安才会有此猜想。 府尹大人请来魁星踢斗,或许,府尹大人知道些什么…… 晋安若有所思。 …… 第三位引起晋安注意的,是一位耍猴瞎子老者。 那老者浑身脏兮兮,不修边幅,肩头上蹲着一小只猴子,双目炯炯有神,带着野性,跳来跳去,当安静下来的时候,居然会思考,又像是个人。 那小猴子在瞎子老者身上上蹿下跳,时不时还跳到瞎子老者身前的案桌上拿食物吃,吃相难看,吃得桌子、地上都是碎屑,惹人生厌。 但他老者却丝毫都不管这猴子如何讨人厌。 如果有人对那瞎子老者和猴子目露厌烦神色,那小猴子还会对那人龇牙咧齿,凶得很。 就是不知道这个世界吃猴脑会不会犯法? 晋安认真思考。 因为这只小猴子实在惹人厌,再加上瞎子老者浑身脏兮兮,散发一股常年不洗澡的恶臭,所以这瞎子老者周围空了一圈,无人与他邻座。 听府尹大人的介绍,这是位阴间摆渡人。 也叫渡灵人。 那只野性小猴子天赋异禀,能去活人去不了的地方,能通死人才能去的阴间,专门渡活人去死人的地方。 摆渡借阴路。 你是要去阴间走阴呐? 还是想要找什么样的死人呐? 这些摆渡人最常活跃在渡口,给人捞尸或走阴,因为天下水系皆能通九曲黄泉路,人生无常,黄泉路上皆是死人,有你想要找的先人尸骨或客死他乡的亲朋好友,就看你给的代价够不够高。 晋安觉得这瞎子老者挺邪乎的,他甚至心里偷偷臆测,莫非其摆渡多了,见的不可直视鬼神多了,所以一双眼睛遭到天谴瞎掉了?就好比算命先生泄露天机多了,小者落下折损阳寿,眼疾残废,重者家破人亡,死于非命。 那只小猴子更邪乎,双目炯炯有神,给人 …… 第四位引起晋安注意的,是一对双胞胎,大哥穿白袍,弟弟穿黑袍,初看之下晋安还以为碰到十大阴帅之二的黑白无常俩兄弟了。 弟弟头戴尖长帽,写着“正在捉你”,手持长矛。 哥哥头戴尖长帽,写着“你可来了”,手持绕竹幡。 一个似哭非笑。 一个似笑非哭。 哭丧人的存在,是一路驱逐小鬼,为了让死者能平安到达阴间。 因为民间认为,人死了就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不哭开大门,死者就会在阴间受罪。出殡唱“出材经“,回来唱“床祀经“。 此外还分“亭子经“、“灵台经“等。 正因此,农村但凡有个丧葬,哪家死人了,都会找这位哭丧人给人哭丧,既是赞颂祖先业绩,劝导后辈不忘祖恩,也是一路驱逐小鬼,叩开地府的门,让亡者安心上路,免得碰到小鬼难缠,让先人受罪,让后人殃及。 …… 最后还有一位面目丑陋,长满肉瘤,嘴里老喜欢吧嗒吧嗒抽旱烟的矮小老汉。 而他有一口黑棺,始终不离身。 那是口小棺,葬不了成年人,葬不了小孩,顶多只能葬婴儿。 这位是乡下背尸匠,因为常年与尸体打交道,尸气感染严重,导致面目丑陋。也正是因为常年与尸体打交道,这身上的味道自然很难闻,像死猪肉的尸臭味,到哪都熏人,所以就用抽味大的旱烟来遮盖身上尸臭味。 背尸匠这个专门跟死人打交道的行当。 也有人称湘西赶尸匠。 在民间有许多枉死的人,有阳寿未尽,惨遭横死的人,有农村宗祠动私刑,惨遭迫害的人,有官府菜市口腰斩、砍头、吊死的人。 这些人死后都怨气难平,死状越惨,身前地位越高者,死后怨气也就越重,有时候怨气重到连圣君卧榻之侧的宫里,都能闹得凶狠,王妃诞下只狸猫、皇子被仕女图里的仕女杀死等等,自古帝王无情家。 皇家那些事,离民间百姓太遥远,就说普通百姓最容易接触到的死人吧,当然是私刑泛滥的农村死人最多了,像什么俱五刑、锯割、炮烙、人彘、烹煮、剥皮、抽肠、腰斩、车裂、五马分尸、活埋、剖腹、骑木马驴、浸猪笼…死得越邪门的,怨气越重,普通人谁敢给这些尸体收殓,下葬啊。 这时候就需要到背尸匠或赶尸人了。 …… 那些被地方官员举荐上来的乡下驱魔人,除了以上六人特征明显的,剩下还有七人,分别是一名乡下神婆、一名阴阳先生、一名风水先生…… 相较于前面六人,最后这七人反倒显得有些普通,像个正常人。 这十六人都是活跃于乡下民间的能人异士。 晋安特地关注这十六人,猜想着谁才是古董商人的同伙? 那些古董商人会江湖易容术,每一次露面都不尽相同。 当介绍完在场的道、佛、民间异士后,府尹大人举起酒杯敬向身旁的都尉将军:“这次下阴邑江平定龙王一案,除了在座的能人异士外,都尉将军也将代表朝廷与本官,随同诸位一起下阴邑江千尸洞。” 听了府尹大人的话,在场的人都目露微讶。 因为在老百姓的心中,官家最容易给人的印象就是贪生怕死,荣华富贵,鲜少有主动置身死地,以身犯险的。 其实这些人心里都或多或少清楚,这次下阴邑江绝对凶险异常。 若非想获得个官家身份,给子孙后代传下个一官半爵,免得重蹈他们的老路,天天跟死人打交道,没人想去犯这个凶险。 “在座的诸位和都尉,都是天下能人异士,一身本领非凡,是武州府之幸,是我康定国之幸,奈何本官一介肉胎凡人,不然也想经历一番上天入地,鬼神志怪的传奇。这次本官还得仰仗诸位,仰仗子渊兄,为武州府百姓谋福,本官先干为敬。” 府尹大人一口喝光杯中琼浆。 “府尹大人客气了。” 都尉和大伙也举杯相敬。 府尹大人这时看向都尉,笑说道:“子渊兄你是练武之人,见识非凡,又擅长兵法,善于带兵打仗,本官一介凡人,奈何见识浅薄,就不盲人骑瞎马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子渊兄你来补充和主持大局吧。” “我就偷个闲,哈哈哈。” “有为兄太过谦虚了,那我就来说几句吧。”都尉将军朝府尹大人抱拳头道。 都尉将军说完,目光看向底下在做的密密麻麻人头,目光一沉说道:“想必在座的各位,应该都清楚这次邀请诸位来赴宴的原因吧?某就不再赘婿了。” “大家心中是否有一个疑问,最近几天,接连天气异常,一天炎热过一天,搞得民不聊生,多地已经陆续出现有干旱的苗头,可知为何?” “是旱魃出世,赤地千里?” “还是另有隐情?” “这其中既有旱魃出世,但是还有其它的隐情……” 正文 第209章 晋安怒砸酒杯:宁为玉碎,瓦也碎(6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旱魃?” 听了都尉将军的话。 在座的人里。 稍微引起小骚乱。 交头接耳的声音很快静止,大家静听都尉将军继续往下讲。 除了小旱魃外,还有别的隐情?晋安知道的情报要比在场的人多,他目露惊讶与思索。 都尉:“想必大家都很清楚,我们要想下阴邑江平定龙王案,就必须先把阴邑江断流,才能找到千尸窟的入口。” “但是阴邑江太宽广了,如果单靠人力来围堰截流太过劳民伤财,短时间内无法实现,也不现实,困难重重,这也是为什么龙王案闹腾了这么久,朝廷一直没及时平定龙王案的原因。” “好在,现在这个最棘手的问题已经解决,府尹大人和某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因为府尹大人手里刚好就有一只旱魃。” 旱魃? 嘶呼—— 在座的道士、和尚、民间驱魔人,全都目露诧愕,倒吸口凉气。 一石惊奇千重浪,脸上全是错愕。 普通人听到旱魃,想到的只是简单的赤地千里。 但能赤地千里的邪东西,这玩意能简单得了吗?他们这些能人异士各个眼界不凡,自然清楚,他们所有人囫囵上去都对付不了一个旱魃。 去多少人都是个死。 此时,那位常年与各种死尸打交道的背尸匠老汉,嘴里抽旱烟的声音,吧嗒吧嗒,抽得更凶猛了,丑陋脸上的那些肉瘤剧烈颤抖,让人不忍直视。 “有点意思了,有点意思了,嘿嘿。” 若论到对尸体的见识,在场的人里,谁有背尸匠接触的尸体多? 咚! 连他一直不离身的小棺材里,居然传出诡异声音,场面一下有些诡谲了。 在场的能人异士里,唯有五人人脸上没有出现意外表情,反而在思考。 这五人分别就是白龙寺三位高僧。 与五脏道观的两个道士。 府尹大人端坐上首位置,对底下人的反应一览无余,他惊讶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他惊讶的不是白龙寺,而是五脏道观赴宴二人的反应。 府尹大人目光沉思的静坐,也不知道在打着什么主意。 都尉看着底下引起的骚乱,继续往下说着:“某知道大家在担忧什么,大家放心,这次出世的只是一个小旱魃,并不是全盛时期的旱魃。” “全盛时期的旱魃,别说一个武州府,就算是倾尽几个州府之力也还是个死,某和诸位一起下阴邑江千尸窟,当然不会去送死,肯定是有把握的。” “因为武州府抓到的旱魃,是一个还未成气候的小旱魃。” 小旱魃? 大家一愣,然后目光沉思。 如果是小旱魃的话,这事倒可以一谋…… 都尉娓娓道出原由:“不久前有民间出土了一对子母尸棺材,棺材里的死者孕妇因为尸体腐烂,肚子胀气,腹中死胎被胀气挤出,在棺材里诞下一个棺材子。” “这棺材子因为吸天地阴煞与葬气而生,所以从小就凶猛,自一出生就是一个小旱魃。” “后来这小旱魃几经转手,便落到了朝廷的手中。” “朝廷这次之所以有信心能断流阴邑江,正是因为在府衙里有这么个小旱魃。” “想必大家都已经注意到,最近几天的天气,出现连续异常,没错,朝廷已经开始动手,动用小旱魃的能力了。” “但是!”都尉将军说到这里,目光再次一沉。 “我和府尹大人发现到了不对劲,这小旱魃的能力,按理来说还未成长起来,还不是全盛时期的旱魃,不应该威力这么强才对。可按照眼前的形势发展,不出三天,各地干旱的县衙急报会如雪花一样压在府尹案头。” “所以我们专门去研究为什么这个小旱魃的影响这么广,最后都一致认为,这是跟十几年前断天绝地四象局里的白虎局被破,阳间枷锁被打开,屍解仙棺椁出世,天地异数变化有关。” “天地异数出现新的演变,再加个小旱魃出世,结果就造成了如今的意外局面。” “小旱魃的出现,意外勾动了九天天火。” 断天绝地四象局? 白虎局? 阳间枷锁? 大家听得一头雾水。 都尉没有解释,继续往下讲。 但熟知断天绝地四象阵已破隐情的晋安,却很清楚这其中的种种内幕。 断天绝地四象阵被破了一个白虎局,导致阳间枷锁出现松动,天地诞生无穷异数变化,桑田重新化为沧海,枯竭的黄泉再次人头漫漫,末法时代终结,一切沉寂的、沉睡的,都在逐渐复苏…… 阴祟活跃越来越频繁,坟岗里的尸体更容易尸变,惨死过人的房屋更容易变成凶宅,溺死的人更多找替死鬼上岸…… 康定国、关外草原部族、漠北古国、南蛮巫族、四海万岛等各地出现高手的人数,人道高手、能人异士数量都在明显增多…… 这都是大争之世要来临前的征兆。 也是天地的无穷异数。 无穷,即是积数不可以测算,如恒河之沙。 也是指因果循环,玄妙不可捉摸。 都尉继续说着:“原本按照我和府尹大人的计划,小旱魃断流阴邑江,是徐徐断流,尽量把干旱影响控制在可控范围内,不影响到其它地方,同时也是让大家彼此磨合能力,大概要花半月左右……” “可依照目前的严峻形势,如果真等到半个月后,恐怕武州府就要赤地百里,民不聊生,爆发五十年来最严重一次粮荒。” “到时候疫情、蝗灾、人吃人、饥则寇略、难民潮…将一一接踵而来。” 都尉越说,心情越是沉重。 “自古民以食为天,我和府尹大人不能坐视旱灾发生,所以……”都尉环视一圈在座每个人。 “事急从权!” “下阴邑江,平定龙王案,就在明日子时进行!” “子时是阴气最盛时,也是阴极阳生时,既掩人耳目,防止百姓乱闯,又能把小旱魃能力压制在可控制范围内,不至于生出更多祸端。” “府尹大人早在两天前,就已经快马加鞭通知各地县衙,陆续拦截阴邑江上所有船只。未来几天,武州府持续施行禁令,阴邑江暂时不得进行任何渔业、商业活动,一切只为我们开道,辅助我们下阴邑江,平龙王案!” “明日下阴邑江,兹事体大,府尹大人面对来自朝廷的一些弹劾与压力,也面对着百姓对民生的怨言,还望在座的高手,协助武州府一臂之力。诸位不是朝廷的人,某就不说为黎民苍生这些大家不爱听的话了,某只说,为了子孙后人,为了许诺给诸位的加官进爵。” 都尉说得很沉重。 他与府尹大人都格外重视明日的下阴邑江。 大战还未临近,就有种血腥压迫而临近的紧迫感。 气氛压抑沉默了会,都尉这时看向被府尹大人赏赐了个“平起平坐”的晋安:“晋安道长,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这时,数十双黑溜溜眼睛,都齐刷刷看向晋安身上。 有府尹大人、有都尉将军、有白龙寺的住持、有空明和尚、有弘照和尚、有老道士、有道士、有和尚、有问事倌、有龇牙咧齿的小猴砸…… 晋安:“?” 意外接了口锅的晋安,开始脑子转得飞快。 忽的,五色道袍身影拔地而起,顶天立地:“曲木为直终必弯,养狼当犬看家难;墨染鸬鹚黑不久,粉刷乌鸦白不坚;蜜饯黄莲终需苦,强摘瓜果不能甜;好事总得善人做,哪有凡人做神仙!” “人间正道是沧桑,吾辈修士何惜一战!” 晋安抑扬顿挫,掷地有声。 悲歌击筑。 悲壮苍凉。 都尉:“?” 府尹大人:“?” 老道士“?” 白龙寺住持慈眉善目,欣慰赞赏的看着晋安。 问事倌:“?” 背尸匠老汉:“?” 乡下神婆:“?” …… 都尉哭笑不得的看着晋安:“晋安道长,我们是下阴邑江平龙王案,并不是十死无生,一去不复返,不需要这么煽情,我还想再多活个几十年呢。” “你这个似辞赋非辞赋,似诗歌非诗歌虽然挺朗朗上口的,让人热血沸腾,恨不得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但太悲观,太悲凉了,晋安道长只需要简短补充些要说的话就行。” 原本一颗提心吊胆提到嗓子眼的在座众人,听了都尉的话,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总算是落定了。 没人想死啊。 他们都想活着回来啊。 听了晋安的悲壮诗歌,他们险些就要打退堂鼓了,还好都尉及时安抚大伙的士气。 晋安:“短的?” 都尉点头。 晋安觉得这些大人物们真是矫情,他本来就不是那个料,非要让他发表个人看法,自己不把话说清楚,又嫌他的战前动员令太悲壮了。 晋安认真想了想。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啪! 晋安觉得八个字太短,气势酝酿还不够,为了烘托气氛,他把手中杯盏往地上狠狠一砸,此次一去,宁为玉碎,瓦也碎。 都尉、府尹大人、老道士:“!” 白龙寺住持慈眉善目,看着晋安的目光,更加充满欣慰赞赏了。 大家:“!” 连酒杯都砸碎了,表明寓意不祥,这是还没出发就已经粉身碎骨,杀身成仁了啊。 大家对这次的下阴邑江之行更加目露担忧了。 气氛一时间愁云惨淡。 都尉看着气势不对:“……” “咳咳。” “晋安道长,你先坐下,接下来就由我来继续为大家部署这次行动的详细细节……” 都尉赶紧岔开话题。 免得晋安又说出什么惊世之言。 他现在有些后悔为啥心血来潮让晋安发言了。 以后尽量让晋安少在人前说话,或是尽量少让晋安发言,免得大家都跟着晋安学坏了。 “这次下阴邑江,时间在明日子时准时开始,大家今晚回去好好休息,给大家一天时间做准备。明日夕食在府衙集合,天黑后直接奔赴龙王庙。” “诸位还有什么要问或不明白的地方,可以现在就向我提出,我会一一解答诸位疑惑。” 都尉环视底下密密麻麻人头,说道。 大家开始交头接耳,嗡嗡的讨论起来,彼此交流,探讨起来。 就连那些独来独往的民间驱魔人,也开始跟邻座的人交谈起来。 “都尉将军,数月前的第一次阴邑江断流,将军所掌管的军帐里,曾有一千多人兵卒与乡勇下入过阴邑江的千尸窟,可有此事?” 一个沉着冷静的思考声音响起。 晋安寻声望去,见是那名负责问红事白事的问事倌。 问事倌那张口,能上达天听,下达幽冥。 都尉将军见是问事倌开口说话,他来了兴趣:“听闻问事倌一张口,能把死人说成活,能把活人说成死,吐字如金,什么谎话都瞒不住问事倌,不知道这个民间传言是不是真的?” 儒雅先生的问事倌,温笑道:“那只是民间以讹传讹罢了,不敢在都尉将军、府尹大人面前班门弄斧。” 虽是这么说,可问事倌的目光,脸上表情平静,淡笑的看着都尉将军,不惧都尉将军一身常年打仗所培养出的凛凛杀威。 都尉很有深意的看一眼问事倌,他大大方方承认了问事倌此前的那个问题:“的确,我帐下弟兄,曾下入过千尸窟,还折损了一半弟兄在里面。” “这也正是某一定要下趟阴邑江的原因,我不能让我的弟兄死得不明不白,跟随我这么久,死后连个入土为安都落不到。” 问事倌:“都尉可以讲下当天的具体情况吗?” 都尉面色一沉:“那千尸窟就是常年受江水侵蚀出来的山体下狭窄山洞,洞窟相连,宛如一个巨大迷宫…这些都是民间早已传开的消息,人尽皆知,想必大家都没兴趣。” “那千尸窟除了洞窟众多,是个巨大迷宫外,还是个埋尸之地形成的巨大鬼打墙,寻常人进入很快就会迷路,无法走到真正出路。如果不及时原路返回,就会迷失在里面。” “我那些回来的弟兄们,还给我带回来一张地形图,等明日到了龙王庙后,我会一人分发下去一份拓印羊皮图。” “按照地形图上的显示,千尸窟预计比整个府城还大,千人撒在里面就如千颗黄豆般微不足道,很容易把人绕晕,迷失在里面,我那一千多人的弟兄走了一天,连五分之一都没走完。再加上还有鬼打墙,就更是凶险非常。” “这千尸窟就好比一个鬼门关。” “现在这个鬼门关未打开,就要靠在座的能人异士们各展神通,叩开鬼门关,穿过千尸窟的山洞水道,进入千尸窟深处,才能寻到背后真相,寻到龙宫。” “如果连鬼门关都打不开,只能说即便见到龙王也是毫无还手之力,无缘通道名额。” 问事倌点点头,对都尉的说辞很是赞同。 “至于打开鬼门关,成功闯过千尸窟后,这背后究竟有什么,府衙这边也是情报有限。因为阴邑江断流次二次,第二次还是一夜断流,天亮又马上涨水,至今还没深入过。”都尉最后道。 问事倌思索片刻,然后点头:“在下没什么可问的了。” 问事倌话音刚落,马上就有另一个声音响起。 声如破锣,沙哑,难听。 这次开口者是那名面目丑陋的背尸匠老汉。 吧嗒吧嗒—— 他嘴里不停抽着旱烟。 越抽越凶。 或许是为了掩盖他内心的某种焦虑和难以抑制的情绪起伏。 “都尉将军、府尹大人,府衙真的有一具小旱魃吗?”背尸匠老汉急促问道。 “可不可以让老汉我看一眼?” “嘿,这旱魃我也只在先祖笔札上看到过,我们背尸匠几代人,还从来没见过真的旱魃。” 都尉皱眉:“今天恐怕不行。” “这小旱魃本身就是集天地怨气、恶念、尸气诞生,不便在府衙里展现。” “明天到龙王庙后,如果老先生你想见小旱魃,自然便能见到了。” “当真?” “自然是真的。” 吧嗒吧嗒—— 背尸匠老汉抽旱烟更凶了,可即便烟雾缭绕还是掩盖不住,他身上因为常年与尸体打交道的尸臭味。 “好!” “为了见一见传说中的旱魃,哪怕只是个小的,明天的龙王庙我也一定会如时赴约的!” 说真的,在场的人,都很好奇,明天究竟怎么阴邑江断流。 就连晋安都忍不住心底好奇。 有些期待起明天的小旱魃真面目。 怎么说也是被他揍过的熊小孩,不知道还记不记得他…晋安突然想到这个严重问题。 “都尉将军,什么是断天绝地四象局?” “为什么都尉将军要强调,这次小旱魃意外勾动九天天火造成提前大旱,与十几年前的天地异数有关?” 一位平平无奇的乡下神婆,声音苍老,低哑的开口问道。 一时间,所有目光都聚集向都尉身上。 都尉没有隐瞒,既然明天就要合作下阴邑江,他就要开诚布公,打消他人疑虑,才能精诚所至,金石所开。 于是都尉开始详细讲解起有关四象局的一切。 但还是隐去了部分重要细节,比如有关山神的事,都尉只字未提。 也不知是都尉刻意略去山神部分。 还是因为山神的历史太久远,久远到连都尉也不知道…… 晋安目露思索。 当听完都尉解释后,那位乡下神婆惊愕住,显然这种隐秘的事,对她冲击很大。 现在无人突破第三境界。 不管是康定国镇国寺、还是玉京金阙,还是草原部落,还是漠北古国,南蛮巫族、四海万岛…的高手,无一人突破第三境界,居然跟一个闻所未闻的四象局有关? 一时间在座的人里,有人错愕。 有人惊骇。 有人茫然,有些不知所措。 有人面色平静,有人淡漠,有人目光思索,似早已知道这些上古隐秘。 各有不同反应。 这场晚宴一直从酉时持续戌时三刻左右,众人商谈了大量细节后,这才散席,成败就在明日了。 “晋安道长、陈道长,还有白龙寺的住持与两位高僧,请留步。” 就当晋安和老道士要离开时,忽然,府尹大人背着他人,喊住两人。 晋安疑惑看向府尹大人。 “晋安道长,我听住持说起过,你和住持曾一同元神出窍,下过阴邑江的千窟洞?” “为了明天的下阴邑江平定龙王能顺利,本官和子渊兄想邀几位再详细结合千窟洞情报,完善情报,避免出现一些纰漏。” 府尹朝晋安笑吟吟说道。 晋安震惊看着白龙寺住持。 住持,说好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呢? “阿弥陀佛。” 白龙寺住持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看到晋安的小怨妇眼神。 我说呢。 都尉怎么对千尸窟了解这么清楚。 原来白龙寺住持把他们那次元神附身剪纸人的事,主动透露给府尹大人和都尉将军。 好在接下来的交谈中,晋安才知道,白龙寺住持只是简单一笔带过元神附身剪纸人,并没有提及那晚二人附身的是男是女。 …… …… 当手提一只食盒的晋安,和老道士从府衙出来时,已是亥时左右了。 此时夜已深,万家灯火熄灭。 二人在府衙门口,与白龙寺住持三人道别后,在几名衙役的护送下,返回五脏道观。 现在是宵禁时间。 若没衙门里的人护送,路上碰到巡夜的人解释不清。 因为有外人在场,晋安和老道士一路上都没交流,等回到五脏道观后,老道士这才好奇问晋安:“小兄弟,你打算怎么闯千尸窟?” “那千尸窟那么邪门,可是吞过不少人……” “也不知是不是老道多虑了,老道我现在总觉得心神不宁,总觉得这鬼打墙迷窟要比都尉所预估的情况,还要更凶险。” 晋安朝老道士眨眨眼:“呐,我们有削剑啊。” 老道士惊讶看着晋安:“小兄弟你不怕暴露了削剑身份?” 晋安:“既然府尹大人今天主动问起削剑的事,肯定是早已经知道削剑的存在,只不过我们并没有为害府城,所以暂时没点破罢了。” “委屈了削剑那么久,是时候该把削剑搬到台面上了,丑媳妇儿总要见公婆,迟早有一次嘛。” 老道士:“?” 阿嚏。 削剑打了一个喷嚏,木讷寡言的他,继续为大师兄第七遍梳洗羊毛消暑降温,乖乖守观等待师父和三师弟回来。 咩—— “削剑,看我和老道给你带了什么回来,来,你也尝尝府尹家的美食,我们给你打包了茯苓饼、胭脂鹅脯、藕粉桂花糖糕、酥饼、糯米藕……” 晋安手里提着只找府尹借来的精美食盒,和老道士走进道观,深夜清冷道观,再次打打闹闹,人间烟火气息跃然画卷。 正文 第210章 下阴邑江!(6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今夜的晋安。 并没有练武,只静心吐纳气息,把全身的生命精元之气调整到最佳状态。 好应对明天的下阴邑江。 一夜无话。 次日天亮。 天气更加炎热了。 各地开始逐渐出现旱情,地方告急帖子递上府尹的桌子。 晋安、老道士、削剑又依如往常,三人蹲在道观门口,手里各一个葫芦瓢,嚼齿木,拿柳枝刷牙。 “林叔,我特地给你留了一盒府尹家的酥饼,你来尝尝,府尹大人家的酥饼很不错,油而不腻,香酥金脆,关键是府尹大人舍得放糖。” 晋安大清早就来到道观对面的棺材铺。 一来是看望林叔。 二来也是想拜托林叔帮他照看下道观,他这一下阴邑江也不知要花多久。 “小兄弟,老道我咋感觉我们这像是在交代后事一样?”棺材铺里,老道士嘟囔一句。 晋安额头垂下几条黑线。 林叔收下酥饼,算是应允下了这事,让晋安放心的上路吧,五脏道观有他看着。 晋安:“!” 这真成交代后事的了! 接下来,晋安开始做下阴邑江的准备。 他晋安拜访何府大夫人,想把傻羊暂时寄养在大夫人处,大夫人欣然答应。 在返回的路上,晋安又专门跑了趟医馆,又特地找医馆的大夫给他炼了一炉的手搓补血壮气药丸。 然后在医馆医师的极力推荐下,晋安买了一小盒生肌续骨膏,专治跌打、止血、断骨等皮肉伤。 哪里有伤口就涂哪里。 再也不用担心跑江湖失血过多而亡了。 当这些都备齐,已经快午时。 主要是那炉补血壮气的手搓药丸,花费了些时间,要把药汤慢火熬干成黑乎乎一层药渣,才能手搓成泥丸子。 晋安开始窝在道观房间里敕封这些大药。 一次敕封的生肌续骨膏,一小盒。 消耗阴德一百。 晋安特地找他的试药大弟子傻羊试过药,这敕封后的生肌续骨膏,能瞬间止血,消肿,止痛,药效好得出奇。 唯一缺点就是,现在傻羊看到他就想拿羊角锤他。 晋安觉得这药应该还能生死人肉白骨,不过他没找过傻羊试打断骨头又续接骨头的药效咋样。 二次敕封的手搓补血壮气药丸,一瓶。 消耗阴德三百。 共十八颗药丸。 二次敕封的清虚丸。 原先修炼精神武功用还有剩六颗,晋安觉得暂时够用了。 原本的一千四百零三阴德,还剩一千零三阴德。 “小兄弟,这次下阴邑江,又是尸,又是龙王,又是水猴子的,老道我特地给咱们画了一些新的黄符,以备不时之需,来来来,你和削剑都拿一些。” 傍晚准备出发前,老道士拿出一叠他新画的黄符,又开始发挥他的祖传手艺活了。 晋安道了声谢,然后乐呵呵接过老道士递来的新符。 “?” “五路招财符、招财进宝符、茅山财神符、偏财外财符、财运滚滚符?” 晋安不解看向老道士。 他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老道士搓搓手掌,不正经的说道:“不管是龙王也好,古墓也罢,这阴邑江底下总归有很多大宝贝吧?” “万一真能捡到一件两件古董花瓶、古董画卷啥的呢?咱们可就发财了。” 晋安一听,顿时肃然起敬。 有道理啊。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还是老道士这个老江湖想得周全啊。 “老道,做人要脚踏实地,要靠自己双手老老实实赚钱,免得老道你误入歧途,这些黄符我全部没收了。”晋安说得义正言辞,冠冕堂皇。 老道士被晋安冠冕堂皇的话惊到了,瞠目结舌。 他张了张嘴。 纠结了半天,愣是郁闷得说不出啥反驳话来。 欲哭无泪。 晋安不等老道士反驳,转移开话题说道:“这剩下的驱瘟符又是干啥用的?” 还在为招财符事耿耿于怀的老道士,一脸郁闷说道:“这驱瘟符专门克制各种毒虫、瘟疫灾病、蛊等,用来防备古董商人里的降头、巫蛊高手的。” 晋安一听,立马给老道士竖个大拇指。 把老道士得瑟的像是孔雀开屏,翘起了尾巴。 已经鸟枪换过大炮的晋安,带上敕封过的黄符和药,出发! 三人目标,阴邑江龙王! …… …… 阴邑江。 龙王庙。 现在已是亥时,这作妖的天气,即便入夜后依旧闷热难消,一身黏糊糊汗液贴着衣服。 异常难受。 晚上江面黑漆漆,只能听到波涛滚滚,轰隆隆奔腾似千军万马奔袭,振聋发聩。 晚上的江风很大。 像是黑旋风,卷起湿润水汽。 人站在江边。 总算是给这闷热旱季带来一丝清凉,清爽。 龙王台,道士、和尚问事倌、魁星踢斗、两兄弟哭丧人…大伙都已经聚齐,包括晋安、老道士、削剑也都到齐了。 因为龙王庙里庙小容不下这么多人,所以大家都齐聚在地势开阔的龙王台,大伙都站在龙王台静候都尉将军的吩咐。 白龙寺三位高僧也在龙王台。 三位僧人原本是想过来跟晋安三人打招呼,无奈其他寺院的和尚,一直围着白龙寺住持三人探讨佛法,三人被缠得脱不开身。 反倒是府尹大人今天终于得偿如愿的见到了削剑。 “这位想必就是晋安道长的徒弟削剑吗?” “仪表堂堂,一表人才,果然是名师出高徒。” 府尹大人赞许道。 见到府尹大人主动找削剑聊天,晋安和老道士心头下意识一紧,晋安赶紧打哈哈让府尹大人别过多关注削剑。 “徒孙见过府尹大人。” 木讷寡言的削剑,一开口就把晋安和老道士吓得一哆嗦,险些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出来。 咳,咳咳…… 两人被自己口水呛到,剧烈咳嗽。 但此时的老道士脸黑,他年龄与府尹大人相当,削剑喊他三师弟,却对府尹大人自称徒孙,这么一算,他平白就比府尹大人还矮了两辈。 老道士突然就觉得生无可恋了。 而咱们的府尹大人直接就愣住了。 连他都没想到,自己与削剑的第一次碰面,居然是以这么个意外情景开场的。 “哈哈哈。” “尊老爱幼,懂得尊敬老人家、长辈,本官对晋安这徒儿越看越顺眼,哈哈,本官现在终于确信削剑的确是晋安道长的徒弟,果然是一脉相承。” 府尹大人要事缠身,闲聊几句后便转身离开。 在离去前,府尹大人甚是欣慰说道:“晋安道长,你这徒弟是块上好璞玉,不要埋没了他。” 看着府尹大人离去找都尉去了,晋安和老道士不淡定了,马上问削剑,为啥一见面就跟府尹大人自称徒孙? 晋安都觉得,木讷寡言的削剑,是他们三人里唯一最会溜须拍马屁的人了,当初见到玉游子时,开口就是师叔,深得玉游师叔的疼爱。 现在见到府尹大人,一开口就自称徒孙,看把府尹大人开心得不得了。 在溜须拍马屁这个本事上,反正晋安和老道士都是自叹不如。 果然人不可貌相。 削剑不可斗量。 面对晋安和老道士的问话,削剑实话实说的木讷回答:“因为三师弟常说府尹之女是我们的师娘,府尹大人就是师娘的父亲。” 晋安:“?” 老道士:“?” 晋安狐疑看向老道士,老道士憋得脸红,否认三连击的喊冤道:“瞎说,不是,我没有。” “老道我啥时候说过府尹之女是我们的师娘?老道我只叫过弟妹……” 好吧。 反应过来的老道士,哑口无言的张张嘴,最后气闷闭上嘴。 弟妹,师娘,一个意思。 老道士越想越气闷。 为啥他不管见了谁,都要矮一辈,在辈分上吃大亏。 实际上,晋安一直在悄然打量龙王台的众人,包括那些道士、和尚都没放过,一直没放弃寻找谁才是那伙古董商人。 按照他们的推测,那伙古董商人大概有六人。 分别是一位风水高手、一位懂驭使鬼胎、五通神的妖道或邪僧、一位擅长草人替身术的偶人、一位擅长赶尸的赶尸人、一位擅长下蛊的巫蛊、一位擅使刀类兵器的刀客…… 在场人里,唯一与赶尸人职业类似的,应该就是那位面目丑陋的背尸匠了。 这是一个怀疑对象。 而随身带刀的人,则一个都没见到。 呼—— 江风呼啸。 轰隆隆—— 江上波浪万马奔腾。 大家都神色带着肃穆,庄重,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的严肃气氛,即便有人三五扎堆交流,也是一脸凝重,皱眉头表情。 晋安昨天的悲壮战前动员令一直影响到现在。 神特么的摔杯子。 神特么的粉身碎骨,杀身成仁。 反倒是始作俑者的晋安,因为等得肚子饿了,正没事人一样的跟老道士、削剑坐在龙王台的开阔平台上,一边坐在地上摆开自带的夜宵,一边欣赏啥也看不见的黑乎乎江景,五脏道观三个人就像是来郊游野炊,根本不像是来九死一生除龙王的。 在对待吃方面,五脏道观三人是惊人的一致,民以食为天,天大地大吃饱饭最大。 吃饱了才好上路。 而看着这迥然不同的画风,当事人一点都不紧张,反倒他们从昨晚就失眠到现在睡不着,大伙们就跟吃了绿头苍蝇一样憋屈。 突然。 一团小旋风,速度很快的一闪而过,从老道士手里抢走一块绿豆糕。 吱吱吱—— 一只小猴砸跳到瞎子摆渡人肩头,朝晋安三人龇牙咧齿,还得意洋洋的朝晋安他们扬手炫耀爪子里抢来的食物。 而瞎子摆渡人就像真的人瞎看不见他的熊猴子在如何作妖,站着不动,不闻不问。 任由熊猴子胡作非为,惹是生非。 晋安皱眉:“这猴子让我想到了峨眉山的土匪猴子,老道,康定国的猴子也有二级保护动物的说法吗,如果我打死它,会不会坐牢?” “小兄弟算了,反正那块绿豆糕太干巴巴,老道我也不咋爱吃。”老道士拦住晋安。 老道士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他能一直囫囵完整到现在,除了人老成绩,看透了人心复杂与人情世故外,还有息事宁人,不想招惹仇怨的为人处世方法。 那小猴砸见老道士主动认怂,开始得意洋洋的吃起爪子里的绿豆糕。 结果吃到一半,因为太干,这小猴子差点被噎得憋过气去,它气得吱吱叫暴跳如雷,把手里绿豆糕摔烂在地上。 晋安幸灾乐祸大笑。 小猴砸听到晋安的幸灾乐祸笑声,它恶狠狠瞪向晋安,急得抓耳挠腮,在朝晋安龇牙咧齿吱吱怒叫。 晋安可不会怕了一只小猴砸。 他眼神斜睨,冰冷瞪回小猴砸。 这小猴砸敢再来招惹他们,他保证一定会抡起来过肩摔,教教它什么叫社会的毒打,到时候连它的熊家长都救不了它。 如果不是老道士拦着他,他早把这熊猴子抡起来过肩摔了。 “小兄弟啥是保护动物啊?”老道士这时候好奇问道。 木讷寡言的削剑也看过来。 晋安想了想,回答道:“在我们老家,大概意思就是那些在人多地方不方便猎杀,在人少地方很快就会命不久矣的动物吧。” “当然了,保护动物有好有恶,就跟人也分好人和恶人一样,但好人不长命,坏人祸害千年,所以才要保护好的事物不受欺凌。” 老道士哦了一声。 “徒儿明白了,抢我三师弟东西的猴子必须死。”削剑平静接了一句话。 他木讷细嚼慢咽着手里的茶叶蛋。 晋安一愣。 然后听乐了。 三人说说笑笑,把人生中的苦,当作苦中作乐。 …… 随着离子时越来越近,府尹大人和都尉将军的身影,从龙王庙内走出里,可让人意外的是,两人身边除了跟随着几名下了战马的铁骑卫外,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小旱魃? 按照大家原本的设想。 那小旱魃应该是用一口棺材盛着,或是被什么器物封印着才对啊。 这时,府尹和都尉一起走向龙王台边缘,站在圆月下,往江面上遥望。 “难道在江面上有什么吗?” 大伙也都跟着来到龙王台腐朽脱漆厉害的木栏杆旁,眺望脚下阴邑江。 龙王台距阴邑江落差有数十丈高。 人站在这么高的地方,除了高处不胜寒外,江面上什么都看不到,黑咕隆咚一片幽黑。 “都尉将军,你说的小旱魃到底在哪里?” 那名面目丑陋的背尸匠老汉,吧嗒吧嗒的急促抽着旱烟,迫不及待的喊道。 他只在祖上笔札里看过有关于旱魃的记载。 真实旱魃长啥样,他们几代人都无缘见一面,现在就有一个机会摆在眼前,怎么能不焦急期盼呢。 其他人也都附和着,问小旱魃在哪里? 马上就要到阴极阳生的子时了,怎么还不见阴邑江断流? 面对大伙的催促,都尉抬头看看头顶夜色,推算了下时辰后,说道:“不急,应该马上就要开始了。” 马上就要开始了? 开始什么? 就在大伙疑惑不解时,忽然,有人手指向黑黢黢的江面,大喊道:“快看,江面有火光,好像是有一艘船只破浪而来了。” 晋安闻言,转头望去。 他目露讶色。 果然在夜色漆黑的江面上,正有一点幽幽火光摇晃,在轰隆隆奔腾的湍急江水中,从府城方向逆流而上,朝龙王台这边越来越近驶来。 随着火光离近,晋安才看清。 那火把不是船只,居然是一只简陋木筏。 木筏上有一口石椁、一盏鸡骨灯笼、一张法坛案桌、法坛上摆满了用来做法事的香炉蜡烛线香等、以及桅杆上挂满了七十二色的经幡。 那些经幡上用朱砂写满了道家经文,因为距离太过遥远,具体无法看清写的是什么经文,应该就是道门的镇压或驱邪类经文吧。 而在寒江石椁上,端坐着一位道长。 可惜因为距离遥远,再加上那人戴着张面具,身份来历神神秘秘,谁也不认识这位神秘道长。 众人目露沉吟之色。 看来府衙除了请动他们这些民间驱魔人,也有自己的底牌,也有自己的另有打算。 有些隐秘并未如实全部告知他们。 就是不知道府尹和都尉是从哪里请来的这位神秘高手,能在滚滚寒江中逆流而上,难道是特地从京城请来的玉京金阙高手? 这武州府府尹看来也不简单。 居然连京城玉京金阙的高手都能请得动。 “小兄弟,看来这位道门高手,跟我们还是亲戚哩,嘿嘿,是我们正一教天师道的高人。”老道士偷偷跟晋安说道。 晋安默不作声的轻轻点头。 正一道也可以称天师道,主要是画符念咒,斩妖除魔,驱邪祈福禳灾等为主。 像五脏道观、老道士、眼前江面上驱赶小旱魃而来的神秘道士高手,则全都是正一道。 也就是天师道的人。 天师道里名气最大的,当然茅山派、龙虎山了。 至于全真道,一心炼丹问道,白日飞升成仙,不游走人间,不过问俗世。 道教本来就已经够清心寡修,隐世潜修了。 这全真道隐世更深。 “大家可知道,为什么这动用旱魃能力,要选择在子时和水上吗?”都尉看着遥遥驶近的木筏,负手背后,身影挺拔如剑脊插入深邃夜空,沉声开口道。 不等大伙说话,都尉已经自问自答的解释起原因。 “因为天地第一道生机蓬勃的朝阳,万丈金光,就是从水里开始慢慢升起的,所以古有先人曾说过‘春江水暖鸭先知’。” “而且在十二个时辰里,子时是一天里的极阴时刻,但也是阴极阳生,一阳初生,太极生两仪,两仪抱太极,太极生万物,带来万物生机蓬勃的重要时刻。” “因为这头小旱魃还未成气候,白天无法出来,所以只能到了天阳落山,月阴出来的晚上才能借用小旱魃的能力断流阴邑江。我们既要借助小旱魃的能力,又要压制小旱魃的能力,免得勾动九天天火,造成更大范围的干旱。” “所以这就是我们为什么特地挑在子时,又从水面开始,目的就是既要借助小旱魃的能力,又要压制旱灾所带来的影响范围。” 有关于子时阴极阳生,晋安以前专门请教过老道士。 老道士的解释很通俗易懂。 人为什么一到晚上子时,也就是在半夜十一点最容易肚子饿,总想吃夜宵?或是熬夜超过半夜十一点后,人反而越熬夜越精神了?不是因为你精神抖擞了,而是因为这个点恰好是阴极阳生,人体开始诞生第一缕生机。 漆黑浩渺的江面,一点火光渺小。 那木筏上的道长开始行动了。 他从石椁上跃下。 接着,他走向法坛桌子,焚香、念咒、摇招魂铃。 最后他重新走向石椁。 然后揭下贴在石椁四面缝隙处的四道黄符。 看起来很沉重的石椁,在这位道长一掌力下,棺椁盖开启,露出里面填满的糯米,还有一口袖珍的黑色木棺。 糯米属补中益气的阳气谷物,有辟邪拔毒的效果。 但现在这满满一棺椁糯米已经有大半变黑,冒着浓烈尸臭味,只是站在上风口的龙王台这里闻不到。 随着袖珍黑木棺材打开,里面是一个半朱红色半暗青色的大头死胎。 身体干巴巴,就像是脱水的干尸。 那死胎个头很小,还不满六月,如果满六月那就是身怀六甲的活婴了。 这鬼胎与正常胎儿不同。 人们常说身怀六甲,六甲是阳神,六月以上胎儿即便早产也有活命的机会。 如果胎儿不满六月就早产,那么必定是死婴,养不活。 不满六月出生的,不是死婴,就是鬼胎。 这半红半青的大头邪胎,就是小旱魃了,现在大头小旱魃的额头上贴着镇尸符,一直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而且这小旱魃的一只胳膊瘦小些,像是肌肉萎缩证,发育不良导致的畸形。 不过,眼前这些,站在龙王台木制栏杆后的众人,距离太遥远了,并未看到,他们只看到木筏上的那位道长,十指掐诀,在黑木棺材里十指连连点动,给小旱魃尸体推拿活气。 尸体神经被推动。 一直闭目的小旱魃张口一吐,吐出一口气,想要借助天地遁走,但那道长早有准备,一枚五帝铜钱截住那口气,接着重新走向船头那盏鸡皮灯笼。 当把铜钱放入鸡皮灯笼后,神奇一幕发生了。 鸡皮灯笼里亮起两盏火光。 一盏火光属于那道长的。 另一盏火光则是属于那头小旱魃的。 鸡骨灯笼阳气重,可定住人性命。 正文 第211章 阴邑江再次一夜断流 江面漆黑。 鸡骨灯笼里的两盏烛火微弱摇晃。 木筏上那位高手道士在点亮小旱魃的阴火后,他拿起法坛案桌上的一只小孩布偶人。 那小孩布偶人制作粗糙。 并没有五官。 高手道士拿着小孩布偶人来到船头的鸡骨灯笼旁蹲下,他指尖一点,如蜻蜓点水般沾起几滴蜡烛油。 此时的蜡烛油刚烧熔,温度还很烫手,高手道士用指尖蜡烛油在小孩布偶人开始画起符咒。 那是一个敕令符。 字迹凌乱,潦草,却姿态锋芒,锋锐,透着道法的威严肃杀。 画完敕令符咒后,高人道士又步伐沉稳,在波涛汹涌的江面上如履平地一般的平稳走到法坛案桌边。 他端起法坛案桌上的一碗夹生饭,双碗上下扣上,然后一个反转,夹生饭就变成了阴阳倒扣的饭。 接着点燃三根线香插在倒扣的死人饭里。 供奉给法坛上的小孩布偶人吃。 死人饭里香火袅袅升起。 但没有随风飘散。 而是化作两股游蛇,尽数都被小孩布偶人吸食掉。 就在三根线香燃完的那一刻。 高手道士抬头望了眼月色。 不多不少,刚好子时,时辰已到。 起尸! 做法! 准备阴邑江断流! 高手道士拿起法坛上的小孩布偶人,此时画在小孩布偶人身上的蜡烛油敕令符已经冷却变干,色泽鲜红,鲜红,比朱砂还鲜红,格外的刺眼。 当高手道士拿着画了敕令符布偶人再次走到石椁边时,就着月光看到,填满糯米的石椁里,那具额头贴着镇尸符的闭眼小旱魃,居然发生了变化,腹部鼓鼓胀胀,像是刚吃饱了死人饭。 高手道士口中念念有词,念了一段招魂咒语。 “敕!” 一声低喝。 神奇一幕发生了,当高手道士抬起小孩布偶人左胳膊时,棺材里被镇尸符镇压着的一动不动闭眼小旱魃,居然也跟着自动抬起左胳膊。 当小孩布偶人摆出盘腿端坐,五心朝天姿势时。 棺材里额头贴着镇尸符的一动不动闭眼小旱魃,也跟着摆出盘腿端坐,五心朝天姿势。 夜色沉沉。 蓦然。 “哇!” 一声惊天动地的婴儿啼哭声,尖锐,刺耳,难听,阴风阵阵。 振聋发聩。 在江岸两边的山壁间形成回声,本就振聋发聩的婴儿啼哭声,再次拔高几个音节。 “哇!” “哇!” “哇!” 第一声婴儿啼哭声惊天动地。 第二声婴儿啼哭声怒浪拍天。 第三声婴儿啼哭声风云变化,头顶圆月变成毛月亮,天生异象。 …… 孔财三世世代代住在阴邑江边。 他家祖上都是靠江打渔为生的渔民,祖上手艺传到他这一代,他也是渔夫。 虽然日子过得并不富裕。 倒也充实。 而孔财三所在的这个小渔村里,家家户户都是世代打渔的,这些网来的鱼可不是留给自己吃的,而是卖给府城里的鱼贩子的。 可以说,孔财三就是看着阴邑江长大的。 他也是从下听着滚滚江水声长大。 孔财三夜里睡得迷迷糊糊,被一泡尿给憋醒,黑暗里,他睁开眼,摸着黑走出屋子,想到院子里放泡水好回来继续睡觉。 即便出门放水时,他还不忘嘟囔一句这天气真他娘的闷热。 可孔财三下地后,怎么都找不到自己的鞋,屋子里黑咕隆咚一片,别听有多暗了。 “孩他爹,你怎么了,怎么一直听你在动来动去,把我都吵醒了。” 孔财三的媳妇儿不满抱怨一句。 “孩子他娘,你帮我找找看,我找不到我鞋了……” “真是奇了怪了,今天外头好黑,连点月光都没有照进窗里,我找不到鞋子了……” 孔财三无奈说道,他还在低头弯腰找鞋。 等屋里亮起灯油火光,勉强照亮屋子后,孔财三才终于找到不小心被他踢远了的另右脚鞋子。 然后去院子里放水。 “我说呢,怎么今天这么黑,原来是月头被乌云遮住,今天是毛月亮。” 孔财三走到院子里,外头整个都是黑漆漆的,深夜的小渔村里,万籁俱静,家家户户都沉入熟睡梦乡。 “今天不光是毛月亮,就连外头也好安静,居然连平时最热闹的青蛙叫声都听不到……” 孔财三一边拿起院子墙角的夜壶放水,一边扭头看看四周,院子里黑漆漆的,院子外也是幽深,寂静,伸手不见五指。 院子里的唯一亮光,就是睡屋里亮着的朦朦胧胧灯油火光。 深更半夜。 周围沉寂无声。 太过安静了。 呼—— 一股夜风吹在孔财三后脖颈,孔财三猛然打了一个冷颤,尿到了手上、腿上、鞋上。 “孩,孩子他娘,你,你有听到阴邑江…江水声吗?” 孔财三急得朝里屋大嚷一句。 过不多久,这个靠江的小渔村,被一个惊慌失措的惊恐叫声,打破了半夜沉睡。 “不好了!” “江水断流了!” “江水断流了!” 原本深夜寂静的小渔村,瞬间点亮起许多灯火,鸡飞狗跳,很快响起凌乱脚步声,村里男女老少们手举火把,全都着急跑向村口的江岸边。 江水声消失。 河床干涸,只剩下最中心的浅浅一层江水。 两岸常年淹没在江水下的山崖,暴露在世人眼前。 岸边那些打渔的渔船,此时都搁浅在泥沙里。 看着这非人力可为的景象,村民们恐慌,惊惧。 “是龙王,龙王发怒,龙王要上岸了!” “龙王要上岸娶新的水神娘娘了!” 村里老人跪地嚎啕大哭,祈求龙王息怒。 此刻,干枯的河床与江岸上小渔村形成如深渊落差,仿佛是被鬼斧神工在人间劈斩出的天堑,洞穿了九幽黄泉,深不可测,无法坠到尽头。 因为在地狱,还有十八层! …… 阴邑江大拐口。 龙王庙。 龙王台。 众人瞠目结舌看着眼前的鬼斧神工般景象,原本还滚滚怒江的江水,眨眼间就像是被神魔之手抹去,露出江下纵横交错的干涸河床,露出了再次重见天日的千窟洞。 简直不可思议。 不过,这小旱魃带来的阴邑江断流,并不彻底,跟前两次的阴邑江断流有明显差别。 因为这次的阴邑江断流,并非完全干涸。 千窟洞只露出一半,一半暴露,一半依旧被淹在阴冷江水中。 可即便如此,依旧在世人心神中荡起巨大涟漪。 “这就是旱魃吗?” “可这才是一头小旱魃就已经这么厉害了……” 大家屏住呼吸,面色凝重。 就连晋安也是目光沉吟的看着脚下干枯河床,连江水都能断流,这个世界还有多少个这样的强者? “诸位!” 都尉暗运内劲,声如一道闷雷,把众人心神重新拉回。 “这阴邑江一夜断流,虽然是小旱魃的能力造成的,但诸位也无需太过高看小旱魃的能力,大家也都看到了,这次的阴邑江断流并不彻底。” “那旱魃,终归还是个还没成长起来的小旱魃,这阴邑江一夜断流,既有小旱魃的功劳,也是因为受到天地异数变化带来的影响。” 都尉这是在鼓舞士气。 果然。 听了都尉的解释,这些民间驱魔人们的面色好看了些。 “都尉将军,我倒是不担心什么旱魃或小旱魃,我是只担心这阴邑江断流并不彻底,千窟洞还有一半被水淹,并没有彻底露出来。” “千窟洞即便被淹一半,我看依旧有二三人水深吧,我们要怎么进千尸洞?” 说话者是那名魁星踢斗的北方汉子。 说话声音瓮声瓮气。 看着性格大大咧咧,其实粗中有细,问出了大伙最关心的问题。 这时,一位乡下神婆,声音尖锐的说道“当初都尉将军和府尹大人找到我们时,可没说过还要我们会水性,需要我们一路游进这千尸洞里。” “这千尸洞里是个什么情况,想必都尉将军也很清楚吧,这水底下,是那些水尸的天下,进多少活人死多少活人。” “活人在水下可憋气不了多久。” “就算常年长在江边,在水下能憋气一炷香时间,可一身本事也要大受折损。” “都尉将军你问那几位道长,他们可否能在水下施展符术?” “都尉将军你再问那几位高僧,他们在水下怎么念释迦降魔法咒?” 那神婆气势咄咄逼人。 这些民间驱魔人,不是常年跟邪祟打交道,就是常年跟各种尸体打交道。 说句难听的,他们接触死人的时间都比活人长。 因此一个比一个脾气古怪。 性格乖戾。 尤其占着自身本领,这性格难免孤傲、傲慢,即便面对朝廷官员,也丝毫不客气。 面对眼前这位乡下神婆的冲撞,都尉将军并未动怒,他目光沉思:“这的确是我们考虑不周了。” “我们没想到这阴邑江断流会不彻底。” “但今晚准备了这么多,若要前功尽弃,对朝廷损失太大。” 都尉思考道:“这些小意外,并不难解决,我可以命守军就地取材,连夜为诸位打造木筏,这花不了太多时间。” “而且走水道速度反而更快,更省力,比起路上走路消耗的体力与时间,反而更省时省力。想必诸位也不愿意在洞窟里走上一天一夜吧?” 都尉的话,的确打动了大家。 打造木筏,利用水道进千窟洞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然后,都尉将军开始命手下那些兵卒、乡勇,热火朝天的伐木、打造木筏。 好在这山里什么都缺,唯独最不缺的就是取之不尽的林木。 人多就是好办事。 木筏与临时码头,很快打造完毕。 众人走下龙王台,下入临时码头。 “咦?都尉将军,那位能驱动小旱魃的道教高人,不与我们一起下入千尸洞吗?”有人好奇道。 江水枯竭的阴邑江中心,还有一层浅浅江水,承载着石椁的木筏,静谧不动的漂浮于阴邑江中心。 那位高手道士,手里拿着只画有敕令符咒的布偶人,端坐在石椁上闭目养神,并没有要过来打招呼的意思。 如一位世外高人,清高,孤冷,对外界不闻不问。 盛有小旱魃的石椁,此时已重新封棺好棺椁,并重新贴回四张黄符。 唯有挂在船头的那盏鸡骨灯笼,还在亮着二缕烛火。 一缕是属于那位道教高人的阳火。 一缕是属于小旱魃的阴火。 都尉笑说道:“小旱魃需要有人时时刻刻看着,不能有松懈,我们等下进千窟洞后,能不能顺利出来,阴邑江江水会不会提前涨回来,还得要全靠那位前辈为我们镇压小旱魃。” 背尸匠老汉抽着手中旱烟,望着木筏上的石椁,下意识摸了摸他一直带着的小黑棺,目光火热的怪笑一声:“其实,老汉我也可以代府尹大人和都尉将军,帮忙照看小旱魃的。” “像赶尸,还得是我们背尸匠最内行,老汉我并不介意帮两位大人赶尸小旱魃,断流阴邑江。” 都尉笑而不语。 没有回应。 背尸匠依旧两眼火热盯着江心木筏,依依不舍。 “都尉将军,这位道教高手可是来自京城玉京金阙的前辈?不知都尉将军能不能引荐认识下这位从京城来的前辈?”这时又有一位道士站出,朝都尉好奇打听道。 晋安认得他。 这位是来自真元道观的观主,道号“苍玄道人”。 “并不是。”都尉简短笑说道。 然后又重新说回进千窟洞的计划:“现在计划有变,只能借助木筏进入千窟洞,而考虑到千窟洞里空间狭窄,所以木筏无法造太大,一只木筏可以坐二到三人。在场的诸位,可有想好怎么进千窟洞吗?” “是一人一只木筏?还是几人一起?我提议是几人一起,途中好有个照应。” 大家嗡嗡的讨论片刻后,很快有了结果。 其实。 在场的人里,三家道观,六家寺院,基本都是一观或一寺刚好够一只木筏人数。 晋安、老道士、削剑三人,一只木筏。 白龙寺住持、空明和尚、弘照和尚,一只木筏。 真元道观二位道士,一只木筏。 明月道观二位道士,一只木筏。 南溪寺二位和尚,一只木筏。 …… 只有那些民间神婆、阴阳先生、问事倌、背尸匠…他们比较麻烦。 “嘿,什么木筏不木筏,这些外物,老汉我信不过。老汉我只信自己,好孩子,老爹我这回能不能闯过千尸洞,就全靠你了。你可莫要让你爹爹我在这么多外人面前丢了面子。” 面目丑陋的背尸匠,拍了拍他带在身边的那口黑棺材。 咚。 黑棺材里传出回应。 仿佛这是口有生命的棺材。 “我们兄弟…呜…习惯了两人合作…呜…再容纳不下他人…呜嘿嘿嘿……” 这次开口的是那对白袍黑袍的哭丧人俩兄弟,这俩兄弟一个表情似哭非笑,一个表情似笑非哭,说话腔调古怪,像是呜呜呜的哭丧声。 正文 第212章 风水先生,风水铃 “说起渡江进千尸洞,渡河人再适合不过了。” “渡河人,专门渡活人去死人的地方见死人,我倒是觉得如果跟着渡河人,这趟有很多希望成功闯过千尸洞。” 这次开口说话的,是一位穿着太极八卦长袍的风水先生。 叮叮—— 风水先生腰间挂着三只铜铃铛,在夜下,发出轻轻脆响。 那三只铜铃铛挺小巧,精致的。 样式各不相同。 一只铜铃铛刻着镇墓兽。 一只铜铃铛刻着山水鸟兽。 一只铜铃铛刻着江河滔滔。 每只铃铛都制作精美,堪比手工艺品,不是民间随处可见的普通铃铛。 “老先生,不如我们联手,你载我一程,我们等进入千尸洞后相互照应,怎么样?” 腰间挂着三只铜铃铛的风水先生,面带温和微笑,含笑看向那位瞎子渡河人。 蹲在渡河人老头肩头山的小猴子,这时候倒是安静得很。 这小猴子很通人性。 或许连它都知道接下来要下的阴邑江千尸洞,凶险非常,此刻难得的安安静静。 一对猴眼紧紧盯着黑幽幽如魔口的千尸洞。 神情紧张。 “摆渡借阴路这一行的规矩,应该清楚吧?” 这还是晋安第一次听到瞎子渡河人说话。 声音沙哑,粗糙,像是粗糙石子在难听碾磨。 估计是喉咙曾受过伤。 渡河人说话时,是看向风水先生的,即便眼睛瞎掉,却丝毫不影响他的日常生活。 晋安突然就想到一句很有逼格的话。 我是眼瞎但心不瞎! “小兄弟,那风水先生是位高人。”就在晋安低头憋笑时,老道士朝晋安低声嘀咕道。 “嗯?”晋安不由多看几眼那名风水先生。 “老道,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老道士站在人群里,偷偷抬手指了指风水先生腰间挂着的那三只小铃铛,娓娓道出原由。 “小兄弟你注意到那风水先生挂在腰间的三只小铃铛了吗?” “这铃铛,在风水界又叫风水铃,风水先生有三宝,铃铛、罗盘、寻龙尺。” “在风水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如果两名风水先生因为生意、点穴、个人恩怨等斗法,谁赢了,就可以摘下对方的风水铃,把对方风水铃挂在自己腰间,用来告诉外人,这个人在我手底下输过,他以后的同门师兄弟或徒子徒孙,都不能在我的地界做生意,除非再次斗法赢走风水铃。” “所以说,风水先生输掉自己的风水铃,这是一种很耻辱的事。而这只风水铃又被对手经常挂在腰间,公之于众,这就更是奇耻大辱了,比杀人诛心还恶毒。” 晋安闻言有些小吃惊。 平时看起来风平浪静,和煦温和的风水先生,想不到也是明争暗斗这么激烈。 果然。 不管哪个行业,同行都是死仇。 老道士继续解释道:“小兄弟你看那位风水先生,腰间挂的三只风水铃,每只都样式不同,说明其中有两只风水铃是他赢来的。” “他最起码跟两位风水先生斗过法,并且已经二连胜,没有输过一次。” “所以老道我才说他是位风水高人。” 老道士的话,让晋安开始正视起那位太极八卦袍的风水先生。 而那边的风水先生和摆渡人老头对话还在继续。 “摆渡借阴路,借的是死人路,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在下明白摆渡人的规矩,等下了阴邑江后,如果老先生遇到危险,我可以出手救老先生一次,当作等价交换的代价。” 听了风水先生的话,那渡河人老头,也不知是靠听声辨位,还是眼睛并非完全瞎掉而是能面前视物,眼角余光瞥了下风水先生挂在腰间的三只风水铃。 他皮笑肉不笑的干巴巴一笑:“好说,好说。” 见渡河人这么好说话,风水先生与渡河人这么容易就达成合作,在场其他几位民间驱魔人,也都找上渡河人老头。 那渡河人每次都重复同一句话:“摆渡借阴路这一行的规矩,应该清楚吧?” 而这几人为了想让渡河人带他们进去,都是学着风水先生说话,下阴邑江后,如果渡河人遇到危险,他们可以出手救渡河人一次,当作等价交换的代价。 也不知这些人说的是真心实意的话,还是敷衍了事哄骗渡河人,反正渡河人皮笑肉不笑的干巴巴一笑,很好说话的同意了这些人上船。 之后找上渡河人的人,一共有四人。 再加上之前那位风水先生,就一共是五个人找到渡河人老头合作。 看着渡河人老头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晋安眉头一皱。 总觉得这渡河人有些不对劲。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只小猴砸的关系,晋安连带着看渡河人老头都心下不爽。 总觉得这渡河人不是良善之辈,不可能真这么好心,好说话。 “老先生,这木筏只能一次坐三人,我们所有人加一起,一共有六个人,人数多出一倍,恐怕这木筏乘坐不了这么多人吧?” 有人朝渡河人老头提出疑问。 渡河人皮笑肉不笑的抬手一点阴邑江干涸江底:“那不就正好有一艘船来了吗……” 几人闻言望去。 呃。 大家惊讶。 在未完全干枯见底的阴邑江里,从上游慢慢悠悠漂浮下来一艘摇橹的渔船。 也不知是否是哪家渔夫没拴好绳索,阴邑江断流,水位退去,把这渔船给从上游冲下来了。 那渔船慢慢飘荡。 最后靠岸搁浅。 好巧不巧,刚好搁浅在附近,这摇橹渔船座位挤一挤,刚好够搭乘五六人。 晋安眉头一皱。 “小兄弟,等下我们离那渡河人远点,那个人有鬼。”老道士悄悄提醒晋安一句。 晋安皱眉点头。 此时场中还剩下一名乡下神婆、一名一路寡言的阴阳先生、一名问事关、一名魁星踢斗。 这四人都说独自行动。 不愿与人同船。 估计都跟晋安一眼,这次下千尸洞,凶险异常,信不过外人,都担心会被人背后捅刀子或碰到猪队友坏事。 所以宁可一个人行动。 “既然大家都已分配好,那么,出发吧各位,希望我们这次能平定龙王顺利,大家都能安全上岸。” “子孙后人的福禄,还有朝廷允诺给诸位的加官进爵,都在等着诸位凯旋而归。” 都尉鼓舞士气后,一声令下,码头上的诸人,开始出发。 当都尉说着鼓舞士气的话时,他下意识看了眼晋安这边,他这次说什么也不让晋安演讲啥战前动员令了。 晋安蛋疼了。 都尉你那是啥眼神。 为啥还要特地瞄一下我。 晋安在心里腹诽着,然后和老道士、削剑一块踏上木筏。 噗通! 一声巨大落水声,砸起白色水浪。 是那名背尸匠老汉把一口黑木棺材扔下阴邑江底,砸起巨大浪花,棺材借助木头的浮力,漂浮于水面之上。 背尸匠身子灵巧一跃。 人已稳稳当当端坐在棺材盖上。 居然连火把都不用,棺材载着人,已经率先漂流进千尸洞的其中一个洞窟里。 洞窟黑咕隆咚,阴气森森。 仿佛是被黄鼠狼打出的一个个坟洞。 接着是那对白袍黑袍的哭丧人两兄弟。 他们一人手持哭丧棒,一人手持打魂棒,乘坐着木筏,第二个漂流进千尸洞的另一个洞窟里。 二人似哭非笑,似笑非哭,笑起来像在哭坟,哭起来亦像是在哭坟,在黑夜下凄惨,瘆人,换作普通人早就吓得丢了魂了。 哭丧人兄弟二人这是在哭丧,哭给死人听,专门哭给葬送在千尸洞里的千千万万死人听的。 用哭丧。 哭出一条活路来。 木筏很快便消失在了幽暗,深渊,阴森森不见底的洞窟里。 呜呜呜—— 一开始还能听见哭丧人兄弟两的哭坟声。 可没多久,黑暗深渊吞噬掉了哭丧人两兄弟的哭坟声音,也不知是在阴气爆发的子时里,成功从死人堆里哭出条活路,还是没逃脱出千尸洞里的死人拦路。 第三个进千尸洞的是乡下神婆。 第四人是问事倌先生。 第五人是那位一直寡言的阴阳先生。 第六人是魁斗踢星。 每个人顺流漂进去的洞窟都不一样,各显神通。 此时的码头,就只剩下了晋安三人; 代表朝廷的都尉; 以及渡河人、风水先生他们六人。 “二位谁先请?”都尉笑问道。 吱吱吱—— 蹲在渡河人肩头上的猴子,炸毛的朝晋安龇牙咧齿,然后渡河人带上其他人,登上那条顺流漂来的打渔船。 “都尉将军,那我们也在下面等你。”身穿五色道袍的晋安,朝都尉一个抱拳。 “老道、削剑,我们也是时候上路了。” 都尉:“?” 都尉牙口疼的看着踏上木筏的晋安三人。 这怎么说话呢。 他刚鼓舞士气。 晋安就给他整出不祥之兆来了。 晋安三人登上木筏后,有士兵帮忙解开绳索,由晋安撑着竹竿,木筏缓缓漂流进千尸洞。 “呃!” 都尉看着晋安三人的木筏,居然不挑别的洞口,直直跟在渡河人那条渔船后,漂流进千尸洞里。 也不知是巧合。 还是刻意。 “果然不祥之兆要来那么快吗……” 都尉一阵无语。 “走,我们也是时候出发下千尸洞,为死在千尸洞里的弟兄们报仇。”都尉带人走向木筏。 正文 第213章 血腥与蛇蟒、镇墓兽 千窟洞又叫千尸洞。 对于千尸洞。 晋安并不陌生。 这是他二下千尸洞了。 上回是元神出窍下千尸洞,四周环境对晋安的影响还并不大。 但这次是肉身下千尸洞。 肉眼所见处都是黢黑。 手里火把只能勉强照亮木筏周围一圈水面,水面昏暗,倒映着昏暗火光,两边洞壁和头顶上方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就像是这千尸洞里存在着某种磁场。 使光线照明有限。 千尸洞里幽暗,深邃,刚进入没多久,就碰到各种岔道弯曲的复杂地形,当回头再看向身后来的方向时,早就看不到洞口的光亮了。 哗哗哗—— 寂静的洞窟水道里,只剩下波光粼粼的声音。 洞中水汽潮湿非常。 也不知道是不是人在黑暗中容易产生错觉,老爱神经兮兮幻想各种画面来吓唬自己,总觉得这潮湿空气里还带着某种怪味。 也说不出是什么怪味。 像是两边黑暗洞壁长满绿苔藓的潮湿味。 又像是什么东西的腐烂味。 从火把照明不到的黑暗洞壁与头顶散发。 啪! 火把照明不到的两边洞壁偶尔传出一声异响,像是水浪拍击岩壁的脆响,又像是黑暗中藏着什么诡异生物,看到有人进入千尸洞后,跃身跳入冰凉的水中,悄悄潜游在四周。 “小兄弟这奇了怪了,我们刚进洞口,就马上找不到渡河人那伙了……” “按理来说,那么多人挤在一条船上,就算洞里照明不佳,但总归有说话的人声吧,现在别说说话声了,连个喘气的声音都没有,怪了……” 老道士手举火把,努力伸长胳膊,试图去照明洞壁两边的黑暗里有什么,自然是什么都没看到了。 反而一个水浪打过来,老道士惊慌叫一声,人险些落水,幸好削剑眼疾手快。 老道士吓得蹲坐在木筏上,一时间还有些腿软,这回他老老实实坐好,不敢再站在木筏边缘处了。 “老道,你身子骨弱,还是老老实实站到中间吧。” “让削剑站前头为我们带路。” 老道士自然对晋安的话没啥意见。 他们一人一根火把,互换位置后,这次由削剑站在木筏最前头了,三人呈一字型,后、中、前的一条线站开。 “削剑,你能找到那伙渡河人和风水先生吗?” 晋安一边撑着竹篙,掌舵方向,一边问削剑。 根据晋安用竹篙丈量的距离,这黑咕隆咚的洞窟,大概有一丈半左右,距离头顶大概是两人高。 水深有三四个人,竹篙撑不到底。 人通过水面看向水底,只有漆黑一片,水黑得有点瘆人,还真有点担心突然浮起来一具泡得发白发烂的死人尸体。 此时,洞窟前方出现三个岔道,晋安根据记忆进入最左边一条岔道。 结果刚进入岔道,又出现另两条岔道。 没过多久,这回出现了五条岔道。 这就是千尸洞的厉害迷魂阵了,比矿洞的岔道还复杂。 成百上千个洞窟环环相扣。 就是座水下迷宫。 好在他们有千尸洞的部分地图,这张防潮的羊皮地图还是在龙王庙时,都尉交给他们每个人的。 削剑:“师父,徒儿没有看到其他人。” 老道士经过刚才险些落水,现在还有些腿软的坐在木筏中间,手举火把的回头看身后负责撑篙掌舵的晋安:“小兄弟,你确定上次你和白龙寺住持元神出窍探查千尸洞时,进的就是这条山洞?” “老道我还以为小兄弟你是因为怀疑渡河人和风水先生,怀疑他们都是古董商人一伙的,所以才跟进来的。” 晋安看着洞窟两边的黑暗,沉思说道:“肉身下阴邑江,和元神下阴邑江还是有些区别的,这千尸洞里的黑暗环境,透着些诡异氛围,连我也看不清太远,不知道有没有走错道……” 漆黑洞窟里。 水声涛涛。 木筏随波逐流,摇摇晃晃。 这时候,已经稳住心神的老道士,继续坐在木筏上,然后拿出他的阴阳罗盘开始定位,结果罗盘一阵乱转。 自从进入千尸洞后就失去了作用。 分不清东南西北。 “不行,这山里有磁石影响罗盘。”老道士有些泄气的收起罗盘。 洞窟里寂静,空旷。 火把照明不到的地方老觉得阴气森森的。 即便老道士已经刻意压低声音,可他每次说话,都能在沉寂洞窟里产生回音,仿佛在火把照明不到的黑暗里有好几个人在同时说话一样。 气氛别提有多压抑了。 老道士连呼吸都不敢喘太大声。 就怕头顶突然跳下来一具扒皮血尸或水下有尸抱船倾覆木筏啥的。 “娘啊!人在黑暗里,就爱老胡思乱想!”老道士在心里嘀咕一句,脸上表情更加紧张了。 人在倒霉的时候,真的越担心什么,就来什么。360文学网 “小兄弟你看这水的颜色怎么不对?” “这是血!” 老道士慌张喊道。 娘啊,这里是千尸洞。 千尸洞里出现鲜血。 可不就是先进洞的那些驱魔人的吧。 “师父,水里有东西漂来了……” 站在最前头的削剑,首先发现到水里有异常,结果三人看到江里漂来好多的蛇蟒尸体。 那些蛇蟒尸体各个都有人臂粗,蛇鳞五颜六色的,一看就是剧毒无比。 “娘啊,这千尸洞里哪来的这么多蛇蟒,也不知道在这千尸洞里吃了多少死人肉,才能长出这么大个头来。” 老道士吃惊低呼道。 “小兄弟,你和白龙寺住持第一次来的时候,有见过这么多蛇吗?” 晋安眉头皱起。 “我们当时是元神出窍,直接从水底下进的千尸洞,而且剪纸人没有体温,估计并没有惊醒这些毒蛇,所以我第一次下千尸洞时一路上都很平静,并没有碰到什么异常。” “我估计这些蛇蟒,常年都繁衍生息在阴暗不见天日的千尸洞里的,断流的时候游到洞窟深处,水位涨回来后又重新游出来。” 老道士听了晋安的话,不无担忧的说道:“第一次阴邑江断流的时候,有人在千尸洞里看到死人浮尸。” “可我们还没见到浮尸,还没进洞多深呢,就先碰到这么多蛇蟒,蛇喜阴,那这千尸洞深处里的阴气该有多么重?” 随着晋安撑篙。 木筏还在黑暗中继续前进。 一路上碰到的蛇蟒越来越多,都是吃死人肉长大的剧毒蛇蟒,这些蛇蟒尸体漂浮在水面上,翻着白肚皮,大概估算了下,没有千,也有几百了。 数量多得让人头皮发麻。 血腥味在封闭的洞窟里久久不散。 “这么多鲜血,老道我就担心会不会把千尸洞深处的什么大家伙给引出来?蛇血属阴,是阴煞之物最喜欢的东西。”这才是老道士真正担忧的。 “也不知是哪位驱魔人杀心这么重,这是把上下老小都屠满门,连个刚出生的小蛇都不放过吧。” “看来老道我今天白天时候的乌鸦嘴要成真了,这趟这他娘要出大幺蛾子了!” 老道士的担心,也正是晋安所担心的。 “这人非蠢即傻,他杀了这么多蛇蟒,血腥味到时候真引来什么大东西,连他也跑不了。”一路闻着血腥味,晋安眉头越皱越紧。 他不断打量着周围黑暗环境。 提高警惕。 不过,唯一还算好消息的是,他们这趟走的水路,水路的探索洞窟速度可比走路快上多了。 “小兄弟咋了,怎么突然停住了?” 当再次来到一处岔道口时,老道士感觉身下木筏忽然停住不动,疑惑转头看向撑篙的晋安。 结果,晋安朝削剑努努嘴。 原来,一直拿着地图在前头带路的削剑,这时候收起了羊皮纸地图。 “师父,地图到这没用处了。” 晋安:“削剑,你有看出来什么吗,我们该走哪条岔道?” 削剑想了想:“师父,你到最左边那条岔口试试看。” 当晋安撑篙到岔道口,削剑让晋安停住,然后削剑蹲下身子,探手在水里沾了几滴水珠,放进口中尝了尝。 然后让晋安以此在每个岔道口停一下,依次沾几滴水放进口中品尝。 最后,削剑手指往左数第三条岔道口:“师父,只有这里的水是活水。” 老道士给削剑竖了个大拇指。 牛皮。 晋安立马撑篙进入这条岔道口。 “削剑,你为啥这么肯定就是走这条路?” “徒儿也不知道,只是下意识觉得走这里没错。” “好徒儿。”晋安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只要有路就行。 接下来,晋安和老道士全程都信任削剑带路,走过一条又一条岔道,说来也是奇怪了。 这一路上连一个人都没碰到。 洞窟里始终死寂,空旷一片,就只有他们这一条木筏,也不知道是其他人迷路了,找不到正确路,还是进度比他们更快。 蓦然。 一片死寂,死寂的黑暗中,一声噗通,像是什么落水声,打断了晋安沉思。 “什么声音?” “好像是从头顶传来的?” 老道士立马绷紧神经,手举火把朝头顶紧张寻找。 寻声前进了丈有余,结果洞顶出现一个青面獠牙的东西,老道士吓得头皮炸起! 娘嘞! 好在老道士胆子大,没失声惊叫出来,见那东西一动不动,拿火把仔细一照,那青面獠牙东西并不是啥邪尸,死人,而是一个镇墓兽雕像。 镇墓兽? 果然这阴邑江有一座大墓吗! 老道士吃惊说道。 正文 第214章 人猲镇墓兽,不详的怪事 不过这镇墓兽也真邪门了。” “老道还是头一回看到雕刻在头顶上方的镇墓兽。” 晋安用竹篙卡住洞壁缝隙,木筏静止在幽深如墨没有任何反光的江水中,木筏上三人都好奇打量着头顶镇墓兽。 这镇墓兽是面朝下的。 长着个诡谲人面。 在空荡荡没有一个人,格外安静,静谧得只有水声的深邃洞窟里,气氛一下变得诡异,压抑起来。 这镇墓兽是人面朝下,仿佛当初修建大墓的工匠们,知道会有人通过千窟洞进来,所以专门面朝下的雕刻在头顶,打算以此来吓退盗墓贼。 “小兄弟,当初你在昌县为弟妹走阴,斩棺材庙旧身时,也曾碰到过镇墓兽吧,老道我记得你说起过,你那次碰到的镇墓兽是魍(wǎng)象镇墓兽……” 老道士手举火把,看着悬在他头顶的青面獠牙镇墓兽,啧啧说道:“上次小兄弟碰到的是魍象镇墓兽,这次小兄弟碰到的是人猲人面兽身镇墓兽…小兄弟,老道我咋觉得,跟着你全国到处跑,总能碰到各种别人一辈子都不见得能碰到的各种稀奇古怪事。” “就好比说这人猲镇墓兽吧,一般的陵墓还真未必有人会用,因为阴气太大,邪气太大,这东西专门吃人,活人、死人都是来者不拒,不如魍象镇墓兽温和,容易反噬墓主人。” 魍象镇墓兽和人猲镇墓兽很好区别。 前者通常都是兽面,也是最常见的,可以辟邪,镇慑怪谲,防止蛇虫鼠蚁侵占墓穴。 后者是荒诞诡谲的人面,是专门用来防盗墓贼破坏古墓的,好吃人。 死人,活人,它都吃。 所以邪性更大。 魍象镇墓兽虽然也是用来防盗墓贼的,但只驱赶人和杀人,不会残暴吃人。 老道士继续沉思说道:“老道我以前也有碰到过几个玩古玩的行家,因为收了盗墓贼的古墓陪葬品,身上发生怪事,然后找到老道帮忙驱邪的,所以老道我对这人猲镇墓兽也有些了解。” “那些古玩行家说,如果陵墓里用到人猲镇墓兽的,一般是大墓,不是普通的大墓,而是堪比帝王陵墓的那种大墓,里面葬的人不是大将军,就的一方诸侯,或是皇室成员、小国国主那种,因为只有这种人的命格才够硬,才能镇得住人猲镇墓兽这种邪性很大的东西。” 老道士手举火把打量着头顶镇墓兽,继续往下说着:“老道我还听说,只要用了人猲镇墓兽的大墓,除了担心人猲镇墓兽会反噬墓主人外,还会发生一连串的不详怪事。” “至于是啥不详怪事,那些古玩行家只是玩古玩的,具体详情并不知道。估计也只有那些常年下墓掘尸的盗墓贼们,才能知道其中因由吧。” “也是因为这些原因,能用到人猲镇墓兽的古墓,大墓,并不多,人猲镇墓兽一直很少见。” 晋安看着老道士还在把脑袋往前凑,不停仔细端详人猲镇墓兽,就是一阵无语。 老道你就不怕这人猲镇墓兽是活的。 你凑那么近。 不就等于是在送人头吗! 对雕刻在头顶的人猲镇墓兽叫嚣:来咬我啊,你来咬我啊…… 结果,削剑已经胆子更大的拿手过去摸头顶镇墓兽了。 晋安:“……” 一个比一个神经更大条。 五脏道观这两人就没一个让他省心的。 “师父,这镇墓兽是山体岩石雕刻的,是石头死物。”削剑说道。 晋安诧异看一眼晋安。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古墓氛围刺激到削剑这位盗爷,让盗爷削剑找到下墓地的熟悉感,话明显多起来。 这还是削剑头一次主动开口说话。 不过这是好事,或许见到的墓地场景越多,削剑大脑皮层受到刺激,重新找回记忆啥的也说不定。 三人继续打量一会头顶镇墓兽,就连晋安也主动伸手去摸。 这玩意的确是个死物。 就一个硬邦邦的石头。 因为常年泡在水下,表面长满苔藓,摸起来湿润、油滑,原本光滑的表面已经被江水浸泡得有些坑坑洼洼,色泽古旧。 见这人猲镇墓兽除了青面獠牙,面部诡谲吓人,并无其它异常发现,三人乘着木筏继续往前走。 “可惜了,这趟李护卫没跟着我们来。” 只有木筏上三人的空荡荡,黑暗,静谧的洞窟水道里,老道士突然砸吧嘴的感慨说道。 晋安闻言一乐。 “老道你没事咋突然提起李护卫了。” 这千尸洞太大了,老道士也是走得太无聊了,开始眉飞色舞说道:“小兄弟你忘啦,李护卫一心都想着撞邪灵,越是邪门的东西,李护卫就越是来劲头,人猲镇墓兽这么数量稀缺的玩意,都让我们碰到了,要李护卫也在这里,老道我有个预感,李护卫肯定会拿刀挖下一块边角料石头带回去。” “我们这些人里,就李护卫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最感兴趣了,越是怎么邪的,他越是感兴趣。” 老道士说着说着,连他都不由自主的笑出声,一想到李护卫在过去一心想着撞邪灵一把,求着要去无头村当他的无头尸王,老道士就乐得想笑。 “李护卫连着上门找几次我们,都恰好没碰到我们,这次李护卫没能跟着我们一起下阴邑江千尸洞,没有见识到我们一路走来的这么多的古怪事,老道我居然开始有些惋惜起来李护卫了……” 呃。 听了老道士的话,晋安开始下意识脑补起李护卫如果也在这里的场景。 还真别说。 果然有画面感了。 神经比老道士和削剑还大条的李护卫,真要跟他们一起下千尸洞,刚才碰到人猲镇墓兽时,估计李护卫真会拿刀去挖人猲镇墓兽的牙齿或眼珠子带纪念品。 连睡觉都要抱着。 求着人猲镇墓兽主动找他。 晋安忍不住失笑出声。 …… 这一路上,盗爷削剑继续发挥他的专项本事。 逢岔道口就喝江水。 “削剑,如果喝水饱了,你说一声,我们可以停下歇息会儿。”晋安真担心他不主动跟削剑说,削剑这个老实巴交的木讷盗爷,会一直喝水下去。 这一路上,就连老道士都是对削剑赞不绝口。 一路上这么牛饮。 牛皮。 连牛夫人见了削剑都要退避三舍呐。 深邃,漆黑的洞窟内,除了江水流动声,就只有木筏缓缓前进与三人低语声,木筏上的火把照明有限。 仿佛这乌漆嘛黑的洞窟,真的没有尽头一样。 忽然。豆子书城 噗通! 空荡荡,看不见的静谧黑暗中,再次传来落水声,这次还是从前头传来的。 “好像这次还是从头顶传来的!” 木筏上,老道士匆忙举起火把,去照头顶上方。 晋安和削剑也都是抬头看向头顶上方,身体肌肉绷紧。 一个青面獠牙的诡谲人面挂在洞顶,荒诞,阴森,这回依旧是个人猲镇墓兽。 “怪事了,这水道里到底有多少个镇墓兽?” 老道士这次打算还要伸手去摸头顶镇墓兽,但被晋安及时叫停。 “老道,先别动。” 晋安用竹篙卡在洞壁缝隙,停住木筏后,他亲自走到头顶人猲镇墓兽下方,端详起头顶镇墓兽。 “小兄弟,老道我检查过了,这人猲镇墓兽身体表面的苔藓都还是完整的,并没有被破坏过的痕迹,不是我们之前碰到过的同一只人猲镇墓兽。” 老道士手举火把说道。 接下来,晋安继续撑篙,木筏再次在黑暗洞窟里前行。 结果。 噗通! 再次有东西落水声,再次是从三人头顶上方的洞顶传来的。 这次木筏还是漂出丈多远后,再次在头顶看到了熟悉的人猲镇墓兽雕像,依旧还是青面獠牙的面朝下,诡谲,阴森,像是恶魔藏在阴暗头顶,正阴沉沉打量着所有企图入墓的活人。 正所谓事不过三。 这回不用彼此多说,三人都觉察出了雕刻在头顶洞顶的这些人猲镇墓兽,透着不对劲味道了。 “难道是鬼打墙?” “我们一直在原地打转绕圈不成?” 但老道士的猜测,并不能站得住脚。 因为晋安手举火把,这次他脸色郑重的仔仔细细打量起头顶人面朝下人猲镇墓兽的每一处细节,他们之前在人猲镇墓兽留下的一些痕迹,并没有在眼前这只人猲镇墓兽上发现。 晋安沉思片刻,镪! 他拔刀出鞘,刀光一闪,一刀直接劈入镇墓兽脑袋。 刀锋锋利的虎煞刀,轻而易举的没入雕像脑袋里,这只镇墓兽的确是是石头雕像。 并无异常。 晋安对着头顶人猲镇墓兽,又接连劈砍几次,都没有发现异常。 不过,晋安砍虽砍,但没有暴力破坏头顶上方的人猲镇墓兽。 因为木筏还在人猲镇墓兽下方呢。 晋安担心他如果动作太大,万一掉落下大量石块,砸穿木筏或砸倾覆木筏,他们就要在水里一路游着前进了。 而在水下搏斗,恰恰是人类弱点。 倘若在水面下碰到个什么情况,他们很容易陷入被动险境。 “老道士、削剑,你们有看出来什么不对劲吗?” 晋安问二人,自然是毫无结果。 所以晋安沉吟了片刻后,三人打算先继续上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还就不信了,如果真有什么不干净东西盯上他们,他们三人还对付不了。 而且他身上还有五雷斩邪符和六丁六甲符。 不怵这些邪祟。 噗通! 空荡荡的漆黑地方,再次传来落水声。 “小兄弟,这次不是从前方传来的落水声,这次是他娘的从咱们身后传来的!” “有东西跟上来了!” 老道士身子一个激烈的转身看向身后,急色说道。 但这洞窟里太暗了,单凭手里照明有限的火把,根本照不出去多远。 不用老道士提醒,晋安也已经察觉出落水声不对劲了,他停下木筏,手举火把看向身后,可他也是什么都没发现,火把连一丈距离都照不出去,就被无止境黑暗给吞噬掉。 三人屏住呼吸,静心去听身后黑暗处的动静。 死寂。 死寂。 太死寂了。 洞窟里气氛压抑,三人什么都没听到。 晋安拿火把去照水面,这千尸洞里的江水沉黑,什么都看不见。 晋安趴在木筏边缘,把脸贴着水面去看看底下究竟有什么? 可除了火把倒映在水面的微弱扭曲火光外,什么都看不清。 此时的洞窟里,依旧沉寂得可怕。 然而。 偏偏是这种平静,越是让人全身肌肉紧绷。 此刻的他们,身处水面木筏上,前后都不着陆地,无法上岸化被动为主动,一时间身陷两难境地,总不能一直这么干耗着吧? 三人的处境更加被动了。 “一直这么干耗下去不行,我们得必须走出去,尽早上岸,我有预感,如果我们就这么一直干耗着,最后即便真没什么东西跟来,我们迟早也会被疑神疑鬼折磨得筋疲力尽,更难出去了。” 晋安眉头皱起,然后把手里竹篙递给老道士:“老道,你来撑篙,这次换我站中间策应前后,现在的我们已经没了退路,只能继续往前走了。” “好嘞,小兄弟。” 老道士没多其它,把手里火把插在木筏上后,开始主动负责撑篙掌舵。 随着木筏在洞窟里继续缓缓前进,晋安手举活动,把全身注意力都集中,注意着四周的任何微弱动静。 这次木筏前进丈远后,果然,再次在头顶洞顶看到了人面阴沉沉的人猲镇墓兽。 就跟之前三次一样,只要听到有什么东西的落水声后,只要前进丈多远距离,就一定会在头顶洞顶发现一只人猲镇墓兽。 当看到人猲镇墓兽,晋安把火把举过头顶去看时,结果,这只镇墓兽的阴沉沉人面上,出现了几道刀伤。 这只人猲镇墓兽,是之前他们碰到过的那只人猲镇墓兽。 “果然是鬼打墙!” 可晋安话音还没落完,呼! 一直平静的洞窟里,三只火把同时熄灭,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头顶吹灭了火把,砰! 木筏猛的一沉,黑暗里有什么东西上船了! 正文 最新章节被屏蔽,原因:疑似涉黄 噗。 23:59分刚更新就被屏蔽叻。 猜测,应该是被系统自动捕捉关键词屏蔽叻。 一开始我以为是灵异恐怖被屏蔽。 结果系统消息提示:疑似涉黄屏蔽,emmm…… !!!居然不是灵异太恐怖被屏蔽,而是涉黄被屏蔽,赶脚这是对本书最大的羞辱,起点要是因为灵异恐怖屏蔽我认叻,可本书明明0女主,难道让晋安对着空气涉黄嚒(?﹏?) 这本书写到现在,终于迎来第一次被屏蔽,结果居然是涉黄,自闭叻▄█?█● 明天白天等我责编上班后,找责编帮忙解禁下 跟大佬们说句抱歉, 明天中午左右应该就能放出来叻, 大佬们晚安~ 《白骨无极》最新章节被屏蔽,原因:疑似涉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白骨无极》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biquger.com 正文 第215章 活过来的人猲镇墓与看门人 眼前变故都来得太突发了。 从所有火把一下离奇熄灭,人视野猛的一暗。 再到木筏一沉。 有东西登船…… 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瞬间里。 完全没应变机会。 有血腥味! 血腥浓郁得熏人欲呕! “小兄弟!” “削剑!” “你们没事吧?” 两眼抓瞎的黑暗中,老道士的急切低喊声,从船尾方向传来。 但是人从光亮地方,一下进入黑暗,人眼短时间内无法立马适应,老道士只觉得眼前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直接抓瞎了。 “老道我没事,有东西上船了,你躲好别出声!”黑暗中马上传来晋安回应。 晋安话落。 有热浪滚滚的赤色匹练,在黑暗中亮起,是晋安果断出手了。 他直接挥刀朝黑暗中登船那东西的隐约方向劈去。 赤色刀光劈出的同时,也照亮了木筏一圈。 呼—— 晋安这一刀劈了个空,只劈中了空气,手中赤色刀光在黑暗里只照到他和老道士的两张红光人脸,削剑,不见了。 当火把的火光再次燃起后,木筏上原本站着削剑的位置,只剩下半具尸体站着,肠子和鲜血流了一船,只有下半身,腰腹以上的身体消失不见。 这一看就是被头顶什么东西给一口咬掉了半个身子。 封闭洞窟里的血腥味更加浓了。 “削剑,你死得好惨呐!” 老道士眼眶一红,当即就急哭了,就要悲伤欲绝的去抱那半具尸体。 可老道士刚走近半具尸体,他哭声一顿:“小兄弟不对啊,这人身上的衣服不是削剑衣服,怎么是件深灰色的长褂?” “他不是削剑,老道你看我们头顶上方。”晋安手举火把照向头顶洞顶,像是有了什么重大发现。 听到不是削剑尸体,老道士用道袍袖子一把抹掉眼泪鼻涕水,顺着晋安手里火把的火光,抬头看洞顶。 “!” 老道士愣住。 之前还悬在他们头顶的人猲镇墓兽雕像居然不见了,露出了一个一人大小的洞口。 那洞口黑乎乎的,即便有火把,都照不进里面有什么。 因为之前被被人猲镇墓兽挡住,所以都没发现到头顶还有这么个洞口。 呼—— 呼—— 洞口里有气流刮出,应该是与外界相通的。 刚才他们的火把就是被这洞口里刮出的风,给吹熄灭了。 “难怪我们下入洞窟这么深,一直没觉得空气憋闷难受,感情这千尸洞还与外界相通的,刚才火把就是被这些风给吹熄灭的。” “老道我刚才还以为碰到鬼吹灯了呢……” 当得知死的不是削剑后,老道士大松一口气,然后也把脑袋凑过来打量头顶洞口。 “老道,那具只有下半身的尸体,如果我没猜错,应该就是跟渡河人走到一起的其中一位阴阳先生或风水先生的,你看这洞口附近还有血迹,明显是被偷袭叼走了人,然后拖入洞里遇害,被吃掉了。” 晋安手举火把,仔细观察洞口说道。 “看来我们没走错,跟渡河人他们走的是同一条正确路线。” “渡河人他们走在我们前头,也遇到了跟我们一模一样的接连怪事,也看到了人猲镇墓兽。” “然后跟我们一样,火把一下熄灭,受到了来自头顶的偷袭。” “至于我们船上多出来的这半具尸体,应该是躲藏在头顶洞里的东西,在趁黑偷袭我们时,遗落下来的没吃完人体。” 老道士担忧起削剑安危,目露焦急道:“那岂不是说,抓走削剑的东西,跟吃掉这人上半身的凶手,是同一个,削剑危险了!” “人猲镇墓兽好吃人,果然有人猲镇墓兽的大墓,总会发生不详怪事,削剑现在该不会已经被人猲镇墓兽给吃了吧……” 老道士更加担心起削剑安危了。 在木筏上急得团团转。 晋安皱眉。 现在连他都陷入两难境地。 头顶洞口很大,进他一个人并不难,可现在削剑消失,生死未知,如果他贸然进洞,留下老道士一个人在千尸洞里,万一老道士再发生什么意外,削剑又没下落不明,他会悔恨一辈子。 削剑和老道士都重要。 他们三人谁都不能出意外。 沉吟了片刻,晋安跟老道士说道:“老道,你等我一会,我进洞里看看能不能找到削剑,如果头顶洞顶里的洞很深,一时半会走不完,我会及时退出来,然后再另想对策去找削剑。” 老道士听后没意见,急忙催促晋安赶紧找削剑要紧。 让晋安不用担心他安危。 他过去独自一人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懂得在险地里怎么一个人自保。 洞顶虽然离木筏有点高,但这丝毫不影响到晋安。 他身子轻灵一跃,双手就已经扒住洞口。 双臂一用力。 人已经顺利进入洞口里。 结果人才刚入洞口,晋安差点没被洞里的气味给熏回去,血腥味、尸体腐烂臭味、还有一些说不出的奇奇怪怪气味。 洞里很暗,空间狭窄,只能留一个人匍匐前进,连转身都转不了,只能前进或倒退。 …… 木筏上只剩老道士一个人。 他没有坐以待毙,打算在木筏上画符咒,画《行炁金光篆》。 老道士对于抄写《行炁金光篆》,那可谓是无它,唯手熟尔了。 可老道士还没抄写几个符咒,刚刚才进头顶洞口的晋安,又很快退了回来。 “不行,上面的洞口四通八达,就跟千尸洞里一样有许多分叉口,人在里面很容易迷失方向。”晋安重新退回木筏后,朝老道士摇头说道。 老道士担忧削剑安危,这时间拖越久,削剑就越是危险,晋安想了想,打算元神出窍试试看。 就在两人商讨对策,怎么找削剑时,忽然,只有他们两人的幽寂,黑暗千尸洞里,一声噗通落水声,溅起水花。 这声落水声,在空荡荡的幽寂,黑暗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回音出很远。 “小兄弟!这次又是从我们身后来的方向传来的!” 老道士和晋安同一时间转身看向身后。 “嘘,仔细听,好像有什么动静!”晋安朝老道士做了个禁声动作,然后仔细听身后黑暗处的动静。无忧 老道士马上屏气。 哗—— 哗—— 水浪压着水浪,一声急促过一声,这次的千尸洞并不平静了,有东西正从水里朝他们这边游来了! “老道,你站中间,保护好自己,有东西朝我们来了!” 晋安一手火把,一手虎煞刀,声音低沉的朝老道士喊道。 老道士已经从他的太极八卦褡裢里急急忙忙掏出几样宝贝,全身肌肉紧绷的紧紧注视着身后黑暗处。 他手里抓住一把糯米用来对付邪尸的,一口桃木剑用来防身的。 万一水里有什么东西要上船他直接一剑捅下水,老道士全身肌肉紧绷的紧紧注视着身后黑暗处。 黑暗水面下的动静越来越近,水浪声越来越急促。 “这么大的动静,这次绝对是来了个大家伙!” 老道士满脸紧张。 可火把照向水面,什么都看不见,除了黑,还是漆黑一片。 忽然。 水浪声骤然消失。 消失在了木筏底下。 就在晋安和老道士做好从木筏下受到冲击的准备时,两人才刚做好准备,砰,木筏一震,一条人的胳膊搭在木筏上,有人从江水下跃上木筏,浑身湿漉漉往下滴水。 “削剑!” “削剑!” 晋安和老道士惊喜开口。 上船的人,赫然是短暂消失了一段时间的削剑,而且在削剑手里还捏着一个怪尸。 砰。 全身湿透了的削剑,把手里抓着的怪尸扔在木筏上。 “师父,徒儿抓到了这个,刚才就是这个东西偷袭的我们。” 阴德一。 熟悉的大道感应再次降临 还是晋安所熟悉的那个削剑,一点都没变。 原来,刚才火把被吹灭的瞬间,头顶上方有东西,立马偷袭向削剑,但削剑作为盗爷,机警很高,马上展开反击。 仓惶间。 偷袭削剑的东西重新逃回头顶的洞口里。 削剑展开追击。 头顶的洞口里还另有乾坤,能四通八达到各处,削剑胆子大,一直追着那东西不放。 而削剑抓回来的东西,是一具背着人猲镇墓兽的怪尸。 这怪尸死而不腐,长得栩栩如生,面貌就跟还活着的人一样,只是说来也是奇怪,这人皮肤居然白如蜡,跟晋安以往碰到的那些古怪邪尸、煞尸都不一样。 这怪尸的背上,背负着只人猲镇墓兽石像。 但这人猲镇墓兽石像跟它血肉相连。 居然是经过特殊手法,把人猲镇墓兽石像跟人背上的皮黏连到了一起。 这人即便死了也不得安生。 要生生世世驮着个人猲镇墓兽。 无法入土为安。 “小兄弟小心,先别碰这尸体。”老道士凝重皱眉,阻止晋安。 “小兄弟你看这尸体表面,皮肤、血肉蜡白,这是活着的时候,被人硬生生灌入水银害死,专门制作的不腐尸体,给墓主人殉葬,陪葬的。因为人死后,血液无法流通,所以要想给尸体做防腐处理,只有在人活着的时候逼迫其喝下剧毒水银,通过血液流遍全身,才能做到最完美的防腐效果。” “这具尸体不是普通邪尸那么简单,这人是被活人殉葬,他还没死前,被人活生生把后背皮肤跟石像黏连到一起,用来当作镇墓兽,替墓主人看守墓门入口的。” “等把人皮与镇墓兽黏连到一起,等后背的伤口重新愈合,彻底跟镇墓兽长到一起后,再给人活生生灌入水银,以此来保持肉身千年不腐,永不入轮回,永生永世都要替墓主人背着人猲镇墓兽看守墓穴入口。” “这墓主人,好歹徒的心肠,用这么恶毒的方法,来给他打造墓穴看门人!” 老道士说着说着,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墓主人这是草菅人命。 水银有剧毒。 所以老道士刚才才会阻止晋安碰尸体。 为啥削剑不惧这些剧毒,应该是跟他捞尸人身份有关,每个捞尸人的培养手法都很特殊,本身就已经不能归于正常人范畴。 说是百毒不侵也不为过。 此时这看门人已经被削剑杀死,半边胸膛不见,伤口锋利,就像是被利刃切割的。 切开的半边胸膛里,露出蜡白色的纤维化肺。 这些都是活着时候,被人强行灌水银,通过血液流遍全身后沉淀在身体各个器官里的水银。 “削剑,头顶洞口里,只有这一个看门人吗?”晋安问向削剑。 削剑点点头。 这看门人全身都是水银,有剧毒,不能带在身边,虽然有些可怜他的身前遭遇,但晋安和老道士还是决定把人重新封入头顶洞穴里。 当忙活完这些后,木筏开始继续上路。 …… 接下来的一路,倒是再没看到人猲镇墓兽了。 一路太平。 而有了削剑带路,这如迷魂阵一样的千尸洞,对晋安他们的影响变得微乎其微。 总能找到对的那条岔道。 人在黑暗中待得久了,没了参照物,时间概念越来越模糊,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千尸洞里已经走了多远。 谁也不知道这千尸洞到底有多大。 是不是把整个山脉都掏空了? 人在黑暗中,总觉得时间过得漫长无比…… 在黑暗中,不知道又走了多久,原本黑漆漆的千尸洞里,居然开始出现绿光,星星点点,越来越多。 这些绿光,其实就是只有墓地才有的磷火。 而有磷火,说明这里有大量尸体。 随着木筏越往前进,路上磷火开始多起来,水道也开始变得狭窄起来。 一开始晋安以为是地势原因导致的水道变狭窄,可随着水道越来越狭窄,当他拿火把往身边一照时,尸体! 无数尸体! 大量的密密麻麻尸体! 在这里堆积如山! 这些尸体多到,在水道两边堆积成山,甚至淤堵了水道,把水道变狭窄。 这些尸体全身被江水常年泡得发白,却无一具腐烂。 他们进入了积尸之地。 这些尸体有男有女,有康定国服饰,也有别的年代服饰,有普通人,也有兵卒,这是历年来被江水冲刷进千尸洞里的溺死人尸体。 正文 第216章 麻绳与拔舌地狱 此时。 晋安他们被几具吊死在头顶上方的拔舌尸体,挡住了前路。 看到这些拔舌尸体,晋安想到了老家里逢年过节,都会晾在阳台阴凉处被的酱油肉。 那些拔舌尸体的血肉被风干。 身体黑乎乎,干巴巴。 身体被绳索静止吊死,吊在空中一动不动的静止。 这些人全都死不瞑目,眼珠子早已腐烂没了空洞洞眼眶,注视着从外头进来的人。 他们嘴巴大张,伸出不见了半截的舌头。 似乎是因为生前被割掉舌头后,死得很痛苦,所以嘴巴痛苦张开,吐出半截舌头。 “这些拔舌尸体看着真凄惨,让老道我想到了拔舌地狱。” 在民间传说里。 地狱有十八层。 其中有一层地狱就是拔舌地狱。 相传堕入拔舌地狱的人,都是挑拨离间,背后中伤他人的小人。 现在晋安他们,就被眼前这些拔舌死人挡住前路,这些死人四肢低垂,脚尖离水面很近。 他们要想过去,势必会碰到这些拔舌死人的脚尖。 这些拔舌死人,一动不动的静止吊死着,也不知道如果有外来者惊动了这些拔舌死人后,会发生什么不可预知的结果? 就着积尸洞里的大量磷火,隔着远远观望,晋安忽然惊诧一句:“老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些拔舌死人里,其中一个死尸有些眼熟……” 老道士闻言,仔细看去。 他眼角肌肉一跳:“娘嘞,有一个拔舌死人是刚死不久的人,嘴巴里还在滴血呢。” “这人老道我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跟阴间摆渡人同船的其中一名民间驱魔人吧。” 可不是嘛。 之前因为隔着远,虽然有尸体磷火照明,但洞内视线昏暗,终归是视野有限,所以一开始没察觉到异常。最后晋安还是通过衣服新旧程度不同,这才察觉到其中一具尸体的异常来。 那具刚死不久的尸体,就跟其它死人一样,嘴巴大张,舌头被拔掉半截,嘴里还在血琳琳的往外滴血。 他脸上表情痛苦的两眼大睁。 死不瞑目的痛苦,狰狞两眼,直勾勾盯着一切外来者。 画面诡异。 瘆人。 “小兄弟,你说这位驱魔人是怎么被吊上去的?又是怎么被拔掉舌头的?” “总不可能是他自己求死,自己狠心拔掉自己舌头,然后再拿绳索套上自己脖子给吊死的吧?” 老道士好奇说道。 晋安同样是讶色看着驱魔人被拔掉是舌头后的上吊尸体,身为驱魔人,各个本事不凡。 尤其是这次府尹大人为了斩杀龙王,品定龙王案,所选的这些民间驱魔人,都是有真材实料的驱魔人,绝不是那种骗吃骗喝的江湖神棍。 连驱魔人都栽在这里,死得这么诡异,晋安也很惊讶,这些驱魔人究竟是怎么遇害的? “有驱魔人死在这里,却没看到剩下的阴间摆渡人、风水先生他们,难道他们又比我们快一步,通过了眼前这个拔舌地狱?” 老道士在到处都是被江水泡得发白的积尸洞里,四处转头寻找阴间摆渡人那些人的下落,但的确是没找到一个人影。 “看来阴间摆渡人他们应该是真的通过了……”老道士思索道。 “老道我咋觉得,这阴间摆渡人载着的一船人,每通过一个险地,就会必死一个人,小兄弟你说这些死的驱魔人,会不会是被故意献祭给死人的买路财?” “有句话不是叫,有钱能使鬼推磨吗,人生前的阳寿、阴德,对于死人,正是最值钱,最诱惑的。” 老道士越说越觉得他的猜想有道理。 “献祭活人,借阴路?” “这就是阴间摆渡人跟风水先生所说的摆渡借阴路规矩?” 经过老道士这么一提醒,晋安目露恍然与讶色。 “摆渡借阴路,借的是死人路,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要想从死人堆里借阴路,就要付出等价的代价,而这一命换一命,也算是等价代价,然后让鬼帮阴间摆渡人借到阴路,安全通过去。” 能草菅人命。 做事这么冷血无情。 晋安已经把这阴间摆渡人归纳为邪修。 既然有驱魔人死在这里,那么如此说来,这些拔舌死人出现在这里挡住他们去路,果然决非是墓主人用来单纯吓人的无聊把戏。 本着慎重考虑,晋安打算尝试从两边绕过去。 可很快发现。 木筏想要从两边找空隙绕过去并不现实。 这个积尸洞里,到处都是绿色磷火,水道两边堆满了高高尸体,那些尸体死而不腐,高出水面,在尸体上燃起很多磷火,照亮了这片尸洞。 这些高出水面的大量堆尸,除了是视野照明的源头外。 也是一种障碍。 阻挡了木筏从两边绕路的可能。 现在摆在晋安他们眼前的,只有两条路了。 要吗是硬闯拔舌地狱。 要吗就只能放弃木筏,上岸后,踩着尸山绕过去了。 晋安找老道士和削剑商量,上岸绕行的可行性。 “老道我咋觉得,上岸走在那么多尸堆里,比单独面对眼前几个拔舌死人,反而更加凶险,总有种心神不宁的预兆。” 老道士看着水道两岸的那么多尸山,总觉得后脖子凉飕飕的,不由自主缩了缩脖子,紧张说道。 晋安沉吟。 说实话,老道士的担忧,其实也是晋安的心底担忧。 所以他才会问问二人意见。 “削剑,那你觉得我们是继续乘坐木筏前进,还是上岸绕行?”晋安问向削剑这位盗爷。 好在自从进入积尸洞后,一路就只有一条水道,削剑没再弯腰喝水了。 不然。 即便强如晋安和老道士的心理素质,都实在不愿去想那个画面…… 一脸木讷,木然表情的削剑,木然望望吊死在几丈外头顶的拔舌死人,又望望两岸的积尸洞。 “徒儿觉得三师弟说得对,岸上有更大的危机。” 老道士:“……” 果然他刚才担心削剑安危时白哭了,这一口一个三师弟,老道士表示他那老当益壮的心灵很受伤呐。 就在三人在商量着该怎么过去眼前这些拔舌死人时。 哗—— 哗—— 哗啦啦—— “嘘,有动静!” 晋安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水声越来越近,从积尸洞的另一条水路,有一条木筏穿破黑暗,在积尸洞的幽幽磷火中,也进入了积尸洞,出现在与他们有十丈之隔的地方。 那木筏上。 是一名乡下神婆。 “小兄弟,是那名乡下神婆,他比我们先进入千尸洞,想不到反而比我们晚到。”老道士悄悄说道。 若非这积尸洞里搁浅了大量尸体,磷火充当了光源,老道士也不可能在封闭环境的洞窟里看清那面远。 黑暗里,晋安乐得咧咧嘴,露出一口白洁好牙:“这才更能说明,我们的削剑,本事比这些乡下神婆、阴阳先生还更厉害。” 老道士一听。 还真是这个道理。 顿时也乐呵呵。 “小兄弟,看来这千尸洞里的复杂水道,最终都会聚集到同一处地方了。要想进入千尸洞里的大墓,必须得先过了这些拔舌死人一关。” 老道士再次轻声说道。 十丈外的那名乡下神婆,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动静,转头四处寻找,然后发现到比她先一步到的晋安、老道士、削剑三人。 但这名乡下神婆性格孤僻,乖戾。 习惯了一个人活动。 并没有要来打招呼的意思。 也没有要跟晋安他们的联手的意思。 而是重新转头打量起拔舌死人。 乡下神婆对着拔舌死人思考了会后,终于开始行动。 只见乡下神婆随身拿出几样物品,她先是在木筏上铺开一张亚麻布。 然后又拿出一罐东西,倒在亚麻布。 从陶瓷罐里倒出来的是细土,但这些细土不是普通细土,而是阴气重的坟头土。 然后她食指点动,开始在坟头土上勾勾画画起来。 最后她拿出一只灵位。 因为隔着远,晋安没看清你灵位上供奉着的是谁,不过应该是乡下神婆的先祖吧。 最后,那乡下神婆又拿出一直碗碟,倒扣在坟头土上,请碟仙? 晋安一怔。 这跑到都是死人的古墓里玩碟仙,这乡下神婆倒是连晋安都被惊到了。 别人都是活人跟活人玩请碟仙。 这位倒更绝了。 跟祖宗灵位玩请碟仙? “扶乩?” 还是老道士见识比晋安广,然后解释起什么是扶乩。 扶乩,是民间最常用到的占卜方法,但根据地理不同,也有一些地方狭隘的称为降笔、请仙、卜紫姑、架乩等。 像是请碟仙、请笔仙、请筷仙,就都是请仙里的一种。 这请仙分请鬼仙和神佛。 除了请碟仙、请笔仙、请筷仙等,还能请菩萨、佛陀、神兵神将。 “这里是千尸洞和古墓,最多的就是死人,还有阴气了,老道我倒是觉得,这位乡下神婆在这么个阴气重的地方,应该请不到啥真神德君,她要请的应该是鬼仙。” “而那位鬼仙,应该就是灵位里的那位了。” 就在老道士跟晋安解释时,乡下神婆那边的扶乩已经到了最关键时刻。 她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 整个积尸洞都开始阴风阵阵起来。 此地尸气的爆发。 咔嚓! 谁都没想到,在最紧要关头,被乡下神婆放在自己对面的灵位,居然咔嚓的断为两截。 灵位里的鬼仙没请出来,倒是乡下神婆受到反噬,噗! 一口大血喷出。 可反噬远不止如此。 那乡下神婆面如死灰,就像是大限已到,居然神色木然的走到拔舌死人下方,她解开一根绳索,放下其中一具拔舌死人。 解开拔舌死人脖子上的绳套。 然后她把绳套套在自己的脖子上。 那绳索居然自己上升起来,那乡下神婆没有挣扎,神色平静的任由吊绳上升,人自己把自己活活吊死在了洞顶。 噗! 喉骨被绳索勒断,咬断半截舌头,掉进脚下尸水里,嘴巴里水流如注。 那血量完全不像是正常的咬断舌头血量。 反倒像是全身所有血液都倒流,从口中伤口喷涌而出,把全身血液生生流光,人体所有血液都流进了脚下的江水里。 而在江水里,搁浅着无数被泡得发白,膨胀的尸体。 死人脸直勾勾盯着水面上的拔舌吊死者。 当乡下神婆自己把自己吊死时,晋安就已经撑篙,想要前去救人,可他还是来迟了一步。 乡下神婆死得太快了。 全身血液倒流,瞬间就没了生机。 反倒是那只木筏,或许是因为乡下神婆上吊自尽时的动作幅度带动吧,木筏还在缓缓往前飘去。 飘过那些拔舌死人的脚下。 顺利通过拔舌死人。 就在晋安为无法救到乡下神婆,看着乡下神婆就这么离奇自己吊死自己,而目光一沉时,那飘过拔舌死人的木筏上,忽然无风起风。 吹动那些坟头土。 那被吊死在头顶的乡下神婆身体里,居然像蝉蛹蜕壳一般,从身体里蜕下一具躯壳。 赫然是那乡下神婆死而复生,重新出现在木筏上。 但此刻的乡下神婆,一脸气血并不好看。 气血苍白。 像是失血过多。 受了重伤。 而原本吊死在头顶的“乡下神婆”,反而变成了一个死人尸体。 那死人尸体身上穿着船商衣服,是淹死在江水里,搁浅在这积尸洞里的原本尸体。 那乡下神婆用了一招金蝉脱壳。 居然用死人替她死了一回,骗过了拔舌地狱这关。 晋安和老道士都被乡下神婆惊到了。 那乡下神婆安然通过拔舌地狱后,神色一松,朝晋安他们得意一笑后,面色苍白的撑篙准备离去。 然而就在乡下神婆要离去前,异变惊起! 那些被吊死在头顶,原本一动不动的拔舌死人,忽然无风摇摆起来,套在他们脖子里的绳索,一个旋转,那些拔舌死人,齐刷刷转圈,直勾勾看向原本已经安然通过他们脚下的乡下神婆。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直接吓得乡下神婆面色煞白。 “不!” 乡下神婆一声惨叫,所有人都知道,她已经在劫难逃了。 正文 第217章 吊死者,扶乩降头绳 眼前这一切惊变都来得太快了。 那刚死里逃生的乡下神婆,被那些拔舌死人盯上的刹那,身体不受控制的重新返回。 重新解开那具金蝉脱壳死人脖子上的绳套。 噗通。 那死人尸体掉落入江水中。 乡下神婆神色木然的拿起绳套,往自己脖子上套。 就跟之前的场景,如出一辙。 一模一样。 但这次她没了金蝉脱壳,是要真的死在这里了。 而随着重新抓回乡下神婆,那些吊住拔舌死人的绳索一个旋转,然后就见拔舌死人身体与乡下神婆奄奄一息的身体,重新转回身体,腐烂掉的空荡荡眼眶直勾勾看向外来者方向。 积尸洞里阴风骤起。 席卷向晋安他们。 “不是那些尸体有问题!” “是那些吊绳有问题!” “娘啊,那些吊绳也是扶乩!是扶乩里的一种,降头绳!专门用来降头,诅咒活人的!” 老道士话落,又大喊一声小心,我们靠太近了,已经惊动到那些拔舌死人和降头绳了…… 但老道士急促声音还没喊完,另一个威猛霸道,血气方刚的雷霆喝声,在人耳畔边炸响,振聋发聩,浩然正气冲霄这积尸洞。 “找死!” “原本念你们可怜,被暗无天日困在积尸洞,无法入轮回,你们却心生怨气,拉人下水,当你们的替死鬼,死不足惜!” “五雷纯阳!天地正法!东方轰天震门雷帝、南方赤天火光震煞雷帝、西方大暗坤伏雷帝、北方倒天翻海雷帝、中央黄天崩烈雷帝!五雷斩邪符,开!诛邪!” 情况危急。 已经到了千钧一发之际。 晋安此时也来不及管顾在洞窟里使用五雷斩邪符,会引发什么后果了,先挡过眼前一劫再说。 咔嚓! 轰隆! 在这个阴气,尸气冲天的积尸洞里,突然风卷云涌,昭昭虚空里有雷霆划破黑夜,撕碎鬼门关。 天打雷劈。 封闭洞穴里轰隆炸起,炸得人头晕眼花,胸口闷痛,地动山摇,头顶落下大块大块山石。 这是爆炸的震天声浪,在地下洞窟里形成了如同扩音器的增强效果。 与此同时,在漆黑洞窟里,骤然闪爆起的雷光,让人二目瞬间失眠,当眼睛重新恢复视野时,什么扶乩降头绳、拔舌死人,全都不见。 当场飞灰湮灭。 只有那根吊着扶乩降头身的横木,被雷击成几段砸落在江水里。 大道感应降临。 但这次的大道感应,与众不同。 跟过去的阴德一百,阴德一千都不同,来得更加丰厚。 晋安趁着其他人都陷入短暂失眠的空隙,给自己望气,因为他事先有准备,提前闭眼,所以并没有在黑暗中被瞬间强光造成短时间致盲。 阴德! 壹万壹仟零叁! 这还是晋安头一回,单独驱邪了一个邪祟后,斩获到一万阴德。 那次在无头村,黄金棺材里的人头蛊王并不算,那次的一万多阴德,是因为击毙了人头蛊王后,其它子母人头蛊毙命后给的。 严格算起来并不是单独一个人头蛊王给的。 而这次。 他是真真实实,一个邪祟斩获到一万阴德。 晋安经过起初的喜色后,马上皱眉,这千尸洞都还没走完,碰到第二个阴祟后就这么难对付了,指不定这千尸洞越往深处,越是有什么更大凶险在等待着他们呢。 而随着这次雷击,他手里那张从昌县带出来,一直为他建功无数的三次敕封五雷斩邪符,也终于寿终正寝。 五枚雷图上的灵性全都消散不见。 当致盲效果消失后,老道士和削剑看着已经被劈断的横木,老道士惊得目瞪口呆。 他朝晋安伸出一个大拇指。 “果然不愧是弟妹赠给小兄弟的压箱底大宝贝!” “小兄弟!” “你老牛逼了!” 咳,咳咳…… 尘埃中,有苍老咳嗽声,打断了老道士还想要更多感慨的话,居然是那名乡下神婆还活着。 她没有死在降头绳下。 奄奄一息活了下来。 刚逃过一劫的她,此时手捂着勒出红印记的脖子,倒在木筏上不断咳嗽。 肺在大口大口拼命呼吸。 看着性格孤僻,乖戾的乡下神婆居然能在这么凶险情况下活下来,真是命大,老道士嘟囔一句:“难怪这乡下神婆刚才要动用扶乩请鬼仙,原来她一早就认出来了这是扶乩里的降头绳。” “老道我这辈子居然也能有幸见一回乡下神婆请扶乩鬼仙大战扶乩降头绳,这次如果能安然走出千尸洞,也足够老道我跟人吹嘘十年的了。” “不过还是小兄弟你牛逼,还好有小兄弟你救场,啥扶乩请鬼仙,啥扶乩降头绳诅咒,都不如我们家小兄弟牛逼大了。” 晋安:“……” 神特么的扶乩鬼仙大战扶乩降头绳。 好特么押韵。 这让晋安想到《笔仙大战贞子1》、《笔仙大战贞子2》。 “小兄弟咋了?你干啥一直盯着老道我看?” 晋安说了句没什么,然后岔开话题的看向已经断成好几截的横木。 “小兄弟你别小看了这横木,能承载得住扶乩降头绳阴气的横木,本身就非同凡响,这叫死人梁。民间最常见到的死人梁,通常是指上吊死过人的房梁。”老道士见晋安在打量死人梁,于是朝晋安解释说道。 “要想判定这死人梁,上吊死过多少人,小兄弟你看这死人梁上的痕迹,一道黑印就代表吊死过一个人的怨气残留……” “老道我检查了下,这几根断了的死人梁加一起,总共有四十七道怨气黑印,这说明咱们眼前的这死人梁,上吊死过六十七人。” “一根房梁能吊死这么多人,不常见,只有兵荒马乱战乱年代,盗匪屠村或外族屠村,才有可能发生这种一村子人都被逼吊死的凶残事。” 老道士说着说着,皱起眉头,最后只剩唉声叹气。 老道士继续一边查看死人梁,一边继续说着:“小兄弟你再看这些怨气黑印里有深和浅两种,浅的最多,有四十四之多,应该是代表了在外头吊死的人所留怨气。” “而深色的有二十三道,应该就是这死人梁被挪到千尸洞后,被降头绳诅咒杀死的人,所以这残留的怨气、阴气,自然也就更深了。代表了这降头绳被墓主人设置在这里后,一共杀了二十三人。” 老道士所讲的这些,都是老道士大半辈子积累的宝贵经验,晋安认真听讲,并没有打断老道士继续讲解。 可这个时候,也不知是不是受到刚才巨大雷霆声浪的震动,积尸洞里那些原本平静的尸山,开始哗啦啦的坍塌。 起初还是小范围坍塌。 滚落下来几具死人尸体。 可随着死人尸体滚落,引发尸山不稳,居然引起雪崩效应,滚落的尸体越来越多。 噗通!噗通!噗通—— 越来越多尸体滚落进江水里,气氛开始朝诡异变化。 “不好,咱们这是惊动到积尸洞里沉静的尸气了,快跑,要不然我们就要被活埋在这些尸山下了!” 不用老道士喊,已经察觉到情况不对的晋安,已经撑篙赶紧跑离这积尸洞。 跑路前。 也没忘了救起那名还在不停痛苦咳嗽的乡下神婆。 双方无怨无仇。 没必要把事做绝。 当晋安他们逃出积尸洞后,身后的尸落声音因为太远已经听不到。 而这个时候,那名乡下神婆也已经从窒息痛苦中,逐渐恢复过来。 “今日多谢恩公的救命之恩,老婆子我欠恩公一条命。” 恢复过来的乡下神婆,毫无征兆就突然朝晋安一跪:“老婆子我虽然习惯了独自一个人,也自知脾气不好,但做人知恩图报的道理,老婆子我还是明白的。” “接下来如果有用到老婆子我卖命的地方,任凭恩公差遣,这是老婆子欠恩公。” 因为金蝉脱壳里失血过多,一直面色苍白,虚弱的乡下神婆,朝晋安心怀感激道,一改此前的孤僻,阴沉表情,脸上表情真诚感恩。 晋安连忙去扶起乡下神婆。 “如果真要感恩我,就不要动不动下跪给人磕头了,你这不是在感恩,是在折杀我阳寿呢。” 晋安虽然救人一命,但属实没必要居功自傲,让别人动不动就给自己下跪磕头,那是旧社会的封建思想。 他也没有虐待别人的毛病,喜欢贬、践踏低别人人格,让别人给他下跪磕头,体验万人之上征服感神马的。 那都是旧社会的封建荼毒思想。 他是经过开智教育的人,不兴这些。 “有什么话,等你疗完伤再说,神婆你失血过多,现在需要的是干净稳固伤势,不然在这个阴气寒重的千尸洞里,气血亏损严重迟早要被这千尸洞里无情无尽的邪祟盯上。” “我也不能让你白跪,这枚补血壮气的药丸,是我家祖传手艺,对恢复气血有大效果。” 晋安拿出随身携带的瓷瓶,倒出一枚药丸递给面色苍白,失血过多的乡下神婆。 这枚补血壮气药丸,是晋安这次为下阴邑江而准备的,敕封过二次的补血壮气大药。 堪比三百年药效。 晋安见乡下神婆张口要推辞,于是强塞到乡下神婆手里,不容反驳的强势说道:“救人救到底,你先尽快恢复气血,再说报答恩情,替我卖命的事吧。” “如果你自身气血不足,等下越往千尸洞深处走,碰到的各种稀奇古怪东西和阴气越厉害。万一你这血气亏空的肉壳引来阴祟窥觊,让什么邪灵阴祟上了身,窝里反要杀我们,就不是知恩图报,而是以怨报德了。” 这时候老道士也是在旁劝说道:“老妹,你就收下我小兄弟的这一番好意吧。” “我这小兄最不喜欢别人给他下跪了,你今天要不收下,他被你那一跪,估计要好几天都睡不着觉了。” 乡下神婆那张布满岁月沧桑的深深皱纹,浮现更大感动。 “谢谢恩公。” 乡下神婆朝晋安深深弯腰一拜,这已不是救命之恩了,而是晋安的品性深深折服她。 接下来,乡下神婆开始盘腿坐下,吞服下补血壮气大药疗伤。 结果。 乡下神婆刚吞服下补血壮气大药,身子一震,她目露惊骇神色。 蓬勃,浓郁的生命精元之气,遍布她四肢百骸,骨髓造血,五脏六腑爆发生机,快速恢复身体机能。 她心底掀起惊涛骇浪,不可思议的惊愕看向晋安,眼里感激更深了。 她不敢再耽搁浪费药效,赶紧闭目调养伤势,尽快恢复伤势,好在接下来的路程里,报答晋安公子的救命之恩。 晋安身怀五雷斩邪符,一切心怀不轨者,或对他图谋不轨者,都不敢直视他的两眼。 乡下神婆的目露感恩,并不是作假的。 这才是晋安肯出手救乡下神婆的原因。 他至今还不清楚,那伙古董商人到底下入阴邑江多少人,所以尽可能多的多拉来外援助力。 这五雷斩邪符是越来越好用了。 用途强大。 就在乡下神婆全心闭目疗伤时,晋安这边也在继续撑篙前进。 当通过积尸洞后,接下来的路程,再没遇见岔道口了。 一路上都只有一条水道。 而在这些水道底下和水道两边,也能时不时见到一些被冲刷入深处,搁浅的溺死之人尸体。 但过了积尸洞后,搁浅尸体没那么多了,再没出现堆尸如山的尸山。 随着越深入千窟洞,两边崖壁越来越高,像是一道天堑劈开大山,头顶处深远得望不到头,只有乌黑一片。 “看来我们是终于进入山腹里了。” “这两边这么高的悬崖,应该是深处山腹里的巨大裂缝。” 老道士啧啧称奇的说道,手里火把不断往两边照着。 “咦?” “小兄弟你看那边!” 正手举火把照亮两边悬崖的老道士,忽然手指一个方向的惊呼一声。 在一处悬崖上,凿出一口洞穴,悬崖洞穴里摆着一口棺木腐烂厉害的木棺。 “这里居然有悬棺。” 老道士惊奇打量头顶的悬棺。 随着木筏继续往前漂流,悬崖两边看到的悬棺数目,开始越来越频繁。 直到…… 咚! 木筏轻轻一震,停止不前,他们终于走出无止境一样的水道,木筏终于靠岸了。 当他们上岸后,却看到了更多的悬棺。 正文 第218章 假如把入土为安反过来是什么? 晋安他们并非是最早上岸的人。 他们在岸边找到了好几条木筏与一条渔船。 那条渔船不用说。 自是阴间摆渡人、风水先生那伙人的。 但并非所有木筏都到了,目前只到半数。 “终于脚踏实地了,这人果然还是习惯了在陆地上行走,才让人有踏实感。” 手里举着火把的老道士,感慨说完后,忍不住在原地蹦跳几下,重逢久违了的脚踏实地感。 晋安老早就知道老道士是个旱鸭子,不会水。 不过,老道士的那句话没说错,人的确站在陆地上,才能心里踏实。 虽然晋安会水。 但他只会狗刨式游泳啊。 没在波浪起伏不稳的水面上战斗过啊。 人在水上战斗,天生处于弱势。 “晋恩公,前面有扇门,想必那里就是进入大墓的墓门了,我们这趟要找的龙王应该就在这古墓里了。” 有了晋安的补血壮气大药疗伤下,乡下神婆气血恢复得很快,此时已经完全恢复过来的乡下神婆,恭恭敬敬的站在晋安身后。 甘愿唯晋安马首是瞻。 “不过老婆子觉得这些悬棺有些古怪,还是小心为上。” 乡下神婆一脸郑重的继续说道:“虽然都说落叶归根,入土为安,很多地方都推行的土葬,因为地有地脉、葬气,好的风水葬气能借助山川地脉大势,福泽子孙后代。” “但有些地方,也不一定都施行土葬……” “比如除了土葬外,还有天葬、水葬、火葬、塔葬,在一些地方还有悬棺葬、树葬、船棺葬等等…但无一例外,这些葬法,都是家里亲人对至亲的思念寄托,希望死者最接近他们所信仰的神,比如土伯掌管黄泉,土葬也有让死者接近土伯,早日入土为安之意。” “老妹说得不错,这天下葬法千千万万,我们要尊重每个地方的人文习俗。”穿着土黄色道袍的老道士,捻须笑看向乡下神婆。 乡下神婆假装没看到,面无表情的跟在晋安身后。 反倒是木讷的削剑,木然看看自己的三师弟,又转头看看乡下神婆。 老道士手举火把照着岸上那些高高堆叠在两边崖壁上,像是被鬼神所俯视,格外有压迫感的悬棺,神情一肃的往下继续说着:“老道我这么多年走南闯北,也见识过不少种当地葬法,悬棺葬虽说稀少,但也曾有幸见过几回。” “老道我也曾问过当地村民,为什么当地有土葬习惯。” “根据各地的人文历史不同,各地的说法也有不同吧。” “有些地方是自古就住在悬崖洞上,他们认为山神话里的分宝岩,人住在崖洞里,等于住进了金银财宝里,洞里有无字天书,洞里有金山银山。所以也习惯了把先人葬在崖洞里,能让先人通过分宝岩升仙当神仙。即便后来村民们为了更好的生计,逐渐走下山洞,开垦荒地,搬进村庄里,不再蜗居在狭小潮湿的崖洞里了,但把先人葬在崖洞里的习俗依旧没变。” “也有些地方是因为地处偏远,比如靠近南蛮原始蛮荒雨林的康定国边界地带,那里山峦浩瀚,高山峻岭无数,苍劲的古木遮天蔽日,林海望不到尽头,犹如上古蛮荒之景,毒虫猛兽更是层出不穷,靠近那里的人们,有个崖洞族,就有全族人都住高处崖洞来躲避吃人猛兽的风俗。崖洞族的葬人风俗,就是葬在崖洞,防止被猛兽刨坟吃了先人尸骨。” “老道我在吐蕃也见过悬棺葬的风俗,那里的人信封把人葬得越高,就越接近天上神明。” 晋安诧异看一眼老道士。 想不到老道除了走过漠北,还去过这么多地方,连吐蕃、南蛮边境也都走过。 老道士这么多年的走南闯北,见闻广泛,的确连晋安都不得不佩服。 估计这大半辈子来,老道士把康定国全境,从南到北,从极东到极西,都用他脚下的十方鞋丈量过。 这让晋安想到了那位著作出道教名著的广平散人…… 不过这位已经是几百年前的历史人物了。 早已从历史里消失。 能活这么久的高人,这位成名于几百年前的广平散人,即便如今还活着,不是成仙了,也是改修散仙了吧…… 这些都是题外话,晋安看老道士说着说着,突然皱起眉头,于是问老道士怎么了,可是看着这些悬棺有了什么发现吗? 老道士用照明实在有限,火光昏暗的火把,来回照照两边悬崖上层层叠叠很高的悬棺。 眼前在山腹深处裂开的悬崖,就像是一线天,一线天两边悬崖上,都是人为架设的木架与悬棺。 这些悬棺在昏暗火光下,明灭不定,越到上方越是幽暗,仿佛两壁崖洞里真的站着无数鬼神在俯瞰脚下凡人,带着幽暗与诡谲氛围的压迫感,如果人走在这些悬棺下,真担心这些一层层堆叠的腐烂破败悬棺会不会不牢固倒塌下来,把人砸死在一堆死人枯骨跟棺材里。 人注视这些不牢固悬棺久了。 仿佛受到心理压力影响。 连心情都变得压抑,低沉,阴霾起来。 冥冥之中能勾动起人暗藏在心底里的所有负面情绪。 他们要想过去,走到那座墓门前,就必须要穿过眼前的一线天悬棺葬。但看着那些架空在头顶上方,堆叠得看不清有多少层的破败棺木与原木架子,实在让人有些胆颤心惊,就怕万一土崩瓦解坍塌了。 老道士带着担忧说道:“老道我前面说的三点,都是基于正常的民俗风情来说的,都是正常老百姓的殓葬法,就怕这墓主人不想让我们安然通过这一线天悬棺葬,还藏了别的东西在这一线天里,给我们来个瓮中捉鳖。” 老道士手举火把在岸边来回踱步,在阴气森森的一线天悬棺葬外不断探望着:“小兄弟你可知道悬棺葬还有一种说法是什么吗?” “是什么?”晋安好奇。 他们这一路走来,又是能把人绕迷路,比鬼打墙还厉害的复杂千尸洞; 又是皮肉与人猲镇墓兽长到一起的水银怪尸; 又是尸体搁浅的积尸洞; 又是拔舌死人与扶乩降头绳…… 这一路走来,他们见识到了各种歹毒害人手法,现在是连傻子都看得出来,这墓主人摆明了是要搞死所有外头来的人。 只要敢进墓的人,墓主人都不放过。 越是深入千尸洞,暗藏的危机就越凶险。 不会吃饱了撑的在墓门入口处,无聊摆下这么多悬棺,用故布疑阵之计,来吓退入墓者。 老道士二条眉头都要拧到一块了,回答说道:“正所谓上有碧落下有黄泉,这下有黄泉是归土伯管,可你要两脚离了脚下的根,这土伯也自然就管不到你了。入土为安,入土为安,但如果把入土为安反过来是什么?都人死无法入土了,小兄弟你说这人死后还能安息得了吗?” “现在我们也不知道这一线天里的悬棺葬数量到底有多少,凶险莫测呐。” “有句古语叫人头上万,密密麻麻,这死人要上了万,小兄弟你说这该得有多瘆人。” 老道士光是说着,就觉得头皮发麻了。 “连人猲镇墓兽这么稀少的陪葬品都出现了……” “连水银灌尸给墓主人陪葬,给墓主人当看门人都出现了……” “这墓主人的身份绝对不简单,即便皇室宗亲,那也是小国国主之流吧。” “墓里出现大型殉葬坑,给他打造鬼市,生前享受什么样的荣华富贵,死后在鬼市里继续享受什么样的荣华富贵,也绝对不稀奇。” 这越是大富大贵的人。 越是讲究生前什么样,死后也什么样。 生前有多少人伺候。 死后也要有多少人伺候。 “好不容易都来到这里,进入到千尸洞的深处,这个时候再打退堂鼓,明显已经不再合适,我们现在只能继续往前前进了。” 晋安看着一线天悬棺葬,沉吟说道:“而且,我们目前暂时还没在一线天悬棺葬里有看到其他驱魔人的尸体,假如他们都能通过,我不觉得我们这么多人还不如那些人。”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我们四个人脱掉鞋子,一人一只脚也能臭死一个诸葛亮了。” 老道士:“?” 乡下神婆:“?” 削剑在看着一线天悬棺葬木然发呆。 随后。 四人商量了下大概行动计划,便踏入了给人带来压抑、压迫感的一线天悬棺葬里。 还真别说。 之前站在外头,就觉得这一线天悬棺葬,已经够压迫感的了。 当人走入后,面对黑漆漆,狭窄空间,那种头悬大恐怖的压抑感,更加加深了。 人越往里走,精神状态越不对。 逐渐察觉到不对劲。 开始疑神疑鬼。 负面情绪丛生。 可一时半会又说不清是哪里不对劲。 四周越走越寂静,越走越幽暗,火把照明也有限,照不到头顶太远地方,即便抬头去看头顶,什么都看不清。 反而是在狭窄环境里,悬崖两边的悬棺黑影,在手里火把的明灭跳动光影下,悬棺黑影越来越长。 人的情绪开始受到这种狭窄地理与悬棺压迫感影响,心情越来越烦躁,老道士开始一路上嘟嘟囔囔不断,就连乡下神婆的脸上也开始出现不耐烦的烦躁情绪。 好像能影响人的情绪,污染人的念头与精神。 正文 第219章 不是不想入土为安,而是根本无从落脚 随着越是深入。 晋安逐渐拧紧了眉头。 他也察觉到老道士和乡下神婆的情绪变化。 只有他与削剑不受影响。 削剑是因为生性木讷,木然,原本性格就那样,或许也是因为跟他盗爷身份有关吧。 而晋安。 则是因为他身上的六丁六甲符起了作用。 揣在胸口衣襟里的黄符,溢散出丝丝阳神神道能量,六甲阳神护住他心脉,六丁阴神护住心性与神魂,使他不受污染与堕落。 当贴着胸口而放的六丁六甲符越来越滚烫时,晋安当机立断的停下脚步,叫住老道士和乡下神婆别再前进了。 “这里有古怪。” “我身上的辟邪黄符起了反应。” 晋安拦住老道士和乡下神婆,然后拿出一直贴身而放的六丁六甲符。 果不其然。 黄符上的朱砂符咒,正有阳火炽热气息溢散而出,微微发烫,发光。 然而,老道士和乡下神婆就像是没听到晋安的话,脸上神情越来越狂躁不安的嘟嘟囔囔着,还在不停往前走。 一副中了邪的样子。 听不进去人话。 晋安一看这架势不对,他把手中火把往天上一抛,双手果断拿出身上那二张三次敕封的六丁六甲符,脚踏罡步挡住老道士和乡下神婆。 “六丁六甲符,行风雷,制鬼神!” “六甲太岁召阳神,甲子神将王文卿、甲寅神将明文章、甲辰神将孟非卿、甲申神将扈文长、甲午神将书玉卿、甲戌神将展子江!” “六丁太岁召阴神,丁丑神将赵子任、丁卯神将司马卿、丁巳神将崔石卿、丁未神将石叔通、丁酉神将臧文公、丁亥神将张文通!” “六丁六甲太岁在此,什么邪祟孽障也敢在我六甲六丁太岁头上动土!” 晋安的话,就如当头喝棒,当召阳神的六甲太岁贴在老道士心口,召阴神的六丁太岁符贴在乡下神婆心口后,像着了魔障,脾气暴躁,狂躁,不停往前走的两人,身体剧烈一震,人终于彻底清醒回来。 呼—— 也就在这时,半空中的火把重新掉下来,又稳稳被晋安接住。 人气息平稳。 气不喘。 “小兄弟,刚才怎么了?” 脸上表情已经平静下来的老道士,这时候惊愕看着晋安和贴在他心口处的黄符。 乡下神婆也是同样吃惊看向晋安。 “先别说话,守好心台清明,这里有古怪,看似平静,什么异常都没有,可恰恰是这种太过反常的平静与两边层层叠叠看不到头的悬棺葬,能在不知不觉间,污染、堕落人的神魂与心智。” 晋安手举火把,看着两边密密麻麻堆叠在黑暗中的无数棺材,凝重说道。 “这两张黄符,你们先贴身拿好,这里太古怪了,等出了这古怪的一线天悬棺葬后再给我。” 乡下神婆担忧看着晋安:“晋恩公,您把自己身上的黄符给了我们,那您自己呢?” 晋安自信一笑:“放心,我自己还有呢。” 晋安身上还有一张三次敕封的五雷斩邪符。 而削剑这位盗爷本事高强,一点都不受这里的影响,自从下入千尸洞后,一路上也都不用晋安为他担心安危的问题。 估计还是跟削剑的捞尸人身份有关。 捞尸人从小吃特殊的死肉长大,遍体死气,能专走活人去不了的地方,在阴祟眼里,捞尸人就是行尸走肉的同类,是死人,而非活人。 不过,晋安还是特地关心问问削剑,他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削剑摇摇头。 “多谢师父的关心,徒儿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熟悉的大道感应又来了。 阴德一。 晋安乐呵,他这回终于相信削剑没问题了。 “好徒儿。”晋安朝削剑竖了个大拇指,还是咱徒儿削剑老牛逼了。 “削剑,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熟悉?能不能找回一些熟悉记忆?” 晋安有些期待的问削剑。 手里同样举着火把的削剑,抬头环顾两边的一线天悬棺葬,摇头:“徒儿还是没找回记忆。” “不过,徒儿在脚下感应到了残存的活人魂魄正在快速消散。” 残存的活人魂魄? 晋安一怔。 就连老道士和乡下神婆也是有些愣住了。 “削剑你能知道具体在哪里吗?”晋安问,现在他们有了黄符护身,暂时不受邪恶影响,所以晋安想先搞明白这一线天悬棺葬的名堂。 只有知己知彼,才能安然走出这个处处透着古怪的一线天悬棺葬。 削剑果然不愧是削剑。 在削剑的带领下,晋安拿着虎煞刀,削剑拿着刀鞘,两人临时把手里工具当作铁铲,去挖开地面。 哪知。 异变发生了。 他们才刚挖开地面,结果地面汩汩流血,他们挖开的不是泥土,而是一坨血肉。 那坨血肉像是活的一样,血管居然还在鲜活的一涨一缩的跳动着。 “这他娘的怎么回事,怎么挖土,挖出血肉来了!” 老道士低呼一声。 他们脚下哪是泥土,晋安用手里虎煞刀,分开几处地方挖开泥土,脚下挖出来的全是的肉。 这泥土下全是白花花人肉,白生生的,虎煞刀切开人肉后,这东西还会慢慢蠕动,并且还在汩汩冒着鲜血。 这些人肉全是活的。 这邪门一幕,惊到了晋安,还有其他人。 一时间,他们居然觉得无从落脚了。 就连经历过这么多离奇古怪事,已经变得胆子奇大的晋安,在这一刻,面对这前所未见的怪诞一幕,也不觉后背涌上一股寒气。 “难怪这里都是悬棺,没有一具棺材落地,娘嘞,原来不是他们不想入土为安,而是这根本就无从下脚啊!” “也难怪我们一进来就着了魔,这里就是块魔地,邪门禁地啊!” “小兄弟这里太邪门了,老道觉得比什么积尸洞还邪门,我们赶紧先离开这里再说!” 老道士心底直冒寒气,朝晋安催促说道。 晋安面色一沉,但没犹豫多久,他叫削剑搭一把手,两人继续挖开这些白花花的蠕动人肉。 他倒要看看。 这些人肉泥土下埋着的死人究竟是谁。 当晋安和削剑合力挖开人肉泥土,血腥气息扩散,让本就压抑的幽暗气氛更加压抑,压迫人了。 一直挖了几尺深。 挖出来的全是白花花人肉。 仿佛这些人肉泥土没有尽头一样,能一直通往九幽黄泉里。 此刻,气氛越显诡异起来,哪怕有六丁六甲符在身,老道士和乡下神婆也都觉得后脖子阴风阵阵,被眼前越挖越深的人肉泥土惊得心惊胆颤,心底涌起无边寒意。 大概挖了有三尺深左右,晋安和系哦啊见果然从人肉泥土下挖到一具死人尸体。 当看到尸体的真面目时,老道士低呼出声:“这,这…这不是跟阴间摆渡人走到一起的驱魔人吗!” “果然这阴间摆渡人是在用活人的命当买路财,拿活人的命给他借阴路。” “可奇了怪了,这人全身衣服完整,身上也没有一处伤口,他又是怎么死的?” “而且又是怎么被埋在这些处处透着邪门,怪谲的人肉泥土下的?” “小兄弟?” “小兄弟?” 老道士连喊了几句,才把自从挖出死人尸体后,一直满脸沉重表情打量周围环境的晋安给唤回神来。 当晋安的目光,重新转回到眼前三尺深人肉坑里的死人尸体时,他来不及说话,面色凝重无比:“削剑,我们赶紧把这尸体重新埋回去,然后赶紧离开这里。” 埋坑可比挖坑容易多了。 草草把血水横流的人肉泥土重新填回去,埋好死人后,晋安带上三人匆匆离开。 这一路上,也不知是不是受到人肉泥土的影响,队伍里气氛压抑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直到走出一段距离后,老道士最开始忍受不了这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抑气氛,率先开口打破队伍里的沉默:“小兄弟,你是不是有发现到了什么?” “你别一人藏在心里,可以跟我们大家一起商量,我们一起想办法。” 晋安没有隐瞒,一开口就是语出惊人:“我们脚下的人肉是活的,它在吃东西进食。” 不等老道士惊骇出声打断,晋安继续往下讲:“你们有没有发现,我们这一路走来,太过干净了。” “这里这么多悬棺葬,光是我们这一路上看到的,就有几千口棺材了,就更别提头顶更高地方,那些藏在黑暗里看不清的更多悬棺了。” “这么多悬棺,数量恐怕早已经过万吧……” “按理来说,这么多口棺材腐烂,总归会掉下些烂木料,烂棺材板吧,可你们看两遍悬棺腐烂这么严重,里面有不少尸体都暴露出来了,可有在地上看到过一丁点的掉落棺木?” “而且这么多悬棺,假如每口悬棺都不是空棺,而是都殉葬着人,这么多尸体腐烂,人尸腐烂滴落后的尸油、人体组织去哪了?为什么地上始终干干净净,连一点尸油汇聚的痕迹都看不到?” 晋安越说越让人倒吸凉气:“我终于明白了,这些悬棺葬的具体作用是什么了,这么多尸体腐烂滴落的尸油,就是专门用来培养我们脚下的人肉泥土的!” “这些人肉泥土能存活这么多年而不死,肯定需要进食,那些尸体腐烂的尸油,就是我们脚下人肉泥土的食物!那个驱魔人就是这么死的!而那个驱魔人的下场,恐怕就是我们接下来的下场了!” 听完晋安的话,老道士惊了。 他头皮发麻的喊了一声娘啊,这地方比养尸地还更要邪门啊,起码养尸地是养死人,这他娘的哪是死人,而是满满一峡谷都是活人的人肉啊。 正文 开个单章,这件事不吐不快 每次念个黄符咒语,本章说里总有人说水的,破坏人心情,就好比今天这事,我今天要不写明白六丁六甲都有哪些神,你能知道都有哪些神吗?有些剧情该简化要简化,有些剧情需要要着重提的还是要着重提一下的,如果什么都简化那跟看大纲有什么区别? 而我天天每章免费送几百字,我有说什么吗? 就拿最新一章第219章,一章所有咒语字数加一块是一共132字,免费白送的字数有384个字,我就问一句吧,我水什么叻? 是我先犯贱水132个字的咒语,然后再犯贱白送384个字,故意犯贱来骗读者钱吗? 第219章,一共字数3384字,只收费3000字整。如果不信,可以截图,QQ有个转文字功能,然后复制进文档里统计下字数,我有没有骗人吧。 我天天白送几百字,只是懒得提而已。 因为我一提,本章说里就会有人开喷,说看到厌烦,还在本章说里骂我在故意装可怜,博取同情心。 如果我不提,又一个劲追在我咒语后面狂骂水字数,每次写到几十个字的咒语时都骂我水字数。试问,我要真想水字数,有必要只水这么几十个字咒语吗?我多水个几百字故意骗钱它不香吗? 有些地方需要氛围烘托,我才会完整发咒语,也就几十个字而已。 有些地方可以简略带过的,我都直接把咒语省略掉。 我也是看场景不同再决定怎么写黄符咒语。 几百个字都送叻,真心没必要骗这几十个字的钱。 我几乎天天都有白送免费字数,少则二百多则六七百字,只是懒得提起,如果不信,可以一章章截图转文字,复制文档里统计字数,看我有没有骗人。Ps:不要去D版网站复制粘贴,那些字数不准,这就是为什么老有粉丝值见习的跑来问为啥前后章节不连贯,因为几百字都是发布正文后再免费加进去的。 写文这么久,只要是涉及到咒语的章节,我都会免费多送字数来弥补大佬们,因为就怕有人说我故意水字数骗钱。结果每次还是追着本章说骂我骗钱,破坏人晚上睡觉的大好心情。而我要是每章都提醒白送多送字,就又追着骂我故意装可怜。 真是不管怎么做,都会挨喷鸭。 / 能追读到现在的读者,看过单章也不少叻,都知道我不屑于骗字数,反而经常白送免费字数。 以后我还会视章节内容需要,继续决定是否发完整咒语来烘托气氛(?﹏?) 而只要发完整咒语,我也会继续多送免费字数,不会受少部分人影响心情(?﹏?) 所以,请大佬们一定不要拦我白送免费字数鸭(?﹏?) 因为我行得正坐得直,不屑于骗这点字数,会把咒语的字数,更多的补回给大佬们(?﹏?) 最后的最后重复一句:如果忍受不了咒语,可以直接忽视,因为那章我会多送字补偿,我是宁可自己亏钱,也绝不让大佬们亏钱,因为每个能坚持追读的大佬都是妥妥真爱鸭,做人要脚踏实地,不能骗财捞偏财鸭。 夜深人静。 又到叻野猫发情在窗外嗷嗷婴儿哭声惨叫的寒冷季节。 不早啦。 大佬们注意夜里保暖。 晚安鸭。 正文 第220章 那些死而复活的人 吸—— 呼—— …… 吸—— 呼—— …… 在这个幽深,幽静的人肉峡谷里,突兀响起动静。 一开始还是声音轻微,随着时间过去,动静越来越大,晋安终于认出来,这是呼吸声? 四人紧张靠拢,老神棍紧张说道:“哪来的呼吸声?” 可四人拿火把去照四周。 什么都没发现。 拿火把照照头顶,黑漆漆一片,高不知有多远。 拿火把照向身后的来路,同样是黑漆漆一片,不知来的路在何方。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受到这声音的影响,一线天峡谷两边的那些层层叠叠悬棺葬,越发给人邪恶感。 那种两边棺材里站满了鬼神的压迫感,更加强烈了。 “晋恩公,好像是这个峡谷在像活人一样呼吸……” 乡下神婆警觉说道。 此时的乡下神婆,手里多了一物,是那个装有坟土的黢黑陶罐。 那陶罐上约摸一只手掌高,表面刻有镇邪法咒。 乡下神婆见晋安、老道士、削剑三人齐齐看向她手里的陶罐,于是解释了一句:“老婆子我这陶罐里装的是把一具百年老尸挫骨扬灰后的坟头土。” “当年这百年老尸四处害人,有村民请老婆子我出手驱邪,老婆子镇住邪尸后,顺带把它挫骨扬灰,物尽其用,也算是给它赎罪的机会了。” 在这种紧张气氛里,老道士还不忘舔了下乡下神婆:“老妹厉害,百年邪尸到了老妹手里都要被老妹你挫骨扬灰。” 乡下神婆没接老道士的话,而是手里捧着黑陶罐,警惕环顾四周。 “师父,声音是从我们身后来的方向传来的。” 削剑直直盯向身后方向。 蹬! 随着削剑话落,原本幽静,空荡荡的一线天悬棺葬里,忽然响起人的脚步声。 蹬,蹬,蹬——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接近,周围又是寂静无声,又是空旷无人,这脚步声显得尤其清脆,传出很远。 身后有人在朝他们这边走来了。 “会不会是其他也相继上岸了?会是最后下阴邑江的都尉将军带的人马吗?” “如果不是活人…该不会是被人肉峡谷吃掉的那位驱魔人受到阴气滋养,尸变,起尸了吧?”老道士乌鸦嘴的嘀咕了句。 “别管那脚步声了,先出去再说。”晋安没打算坐以待毙,四人在都是烂棺材的悬棺葬峡谷里快步奔跑。 可奇怪事发生了。 晋安他们跑快,他们身后的脚步声也开始急促加速跑来。 而且急促跑步声比他们还快。 他们跑越快。 身后跟近的脚步声就更快。 步步紧逼。 当晋安察觉到问题,让大家放慢速度时,身后的急促脚步声也放缓速度。 就好像是身后的人在亦步亦趋学他们走路。 “看来真被老道我这张乌鸦嘴说中了,果然是有不干净东西跟上来了……”老道士话音才刚落没多久,身后黑暗中,亮起火把的火光。 好几支火把驱散黑暗,拉长出几道长长人影,快步接近他们。 在火把光影下,是三名身穿法师长袍的和尚追来。 “晋安道长、陈道长,想不到会在这个悬棺葬峡谷里碰见五脏道观的诸位,阿弥陀佛,刚才我们师兄弟二人还在好奇,是谁走在我们前头,我们越是追近,对方走得越快,原来是二位道长。” 三名法师长袍和尚里,一名最年长的老和尚,双手合十的率先开口说道。 这三名和尚见到晋安四人,他们终于在这个都是悬棺的一线天峡谷里碰到大活人,都大松一口气,然后欣喜靠近。 这三名和尚,晋安和老道士都认识,可不就是这次下阴邑江的府城里其中一座寺院和尚吗。 对方三人都是来自“西山庵堂”的和尚。 并不是白龙寺住持他们三位僧人。 虽说自古道佛是仇家,可这时候难得能碰见活人,哪还管那些仇怨,老道士也是跟着松了一口气,把刚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落下:“原来不是被这个吃人峡谷吃掉了的那位驱魔人跟上来,原来是西山庵堂的三位老哥。” “刚才我们听到身后越跟越紧的脚步声,还以为是这个吃人峡谷里的什么不干净东西要谋害我们呢。” 西山庵堂三名和尚大吃一惊:“吃人峡谷?” “这位五脏道观的陈道长,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名和尚紧张追问。 于是,老道士把这个峡谷会吃人的事,告诉西山庵堂三名和尚,和尚们听了都是露出骇然神色。 就跟晋安他们刚发现真相时的表情一样。 “阿弥陀佛,真是造孽啊,造孽!”和尚们目露不忍。 “老衲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不如我们西山庵堂和五脏道观联手,一起杀出这个悬棺葬峡谷,多几个人多几份力量,古语有言众志成城。” 这次老道士还没说话,晋安首先开口了:“好。” 他同意了西山庵堂三位和尚提出的联手请求。 “三位大师,我们中的老道和神婆,刚才在阴邑江通过积尸洞时,受了些伤,体力有些不支,恐怕我们赶路走不快。” “不如由三位大师走在前头,我们跟在三位大师的后面?” “既是负责断后,防止来自背后的偷袭,也是为了不拖累三位大师的脚程,我们会尽力跟上三位大师的速度,绝不会成为三位禅法大师的累赘。” 黑暗中,晋安一边说,一边暗暗掐了一把老道士胳膊上最厚的那层五花肉。 “啊!” 老道士措不及防,一声惨呼痛叫。 老道士开始配合晋安,哎哟哎哟的装病惨叫起来。 和尚不疑有他,双手合十说好。 然后主动走在前头。 晋安主动侧身让行。 就在和尚刚经过晋安,背朝向晋安,准备由他们负责在前头探路时,镪! 虎煞刀出鞘。 刀光若奔雷一闪。 是晋安悍然偷袭出手了! 走在前头的西山庵堂三位和尚反应很快,一察觉到身后不对劲,三颗头颅居然非人的旋转一百八十度,齐刷刷怒瞪向身后悍然偷袭的晋安。 但他们反应快,晋安手里的刀法更快,和尚才刚头颅反转,还没来得及展开反击,已经被刀光削掉三分之一脖子血肉,无力向后倒垂,露出脖子里的白花花的人肉。 砰,砰,砰! 三具死人仰面朝上的重重倒地。 “连直视我五雷斩邪符的勇气都没有,都是有违天地正法的邪魔外道,也敢在我面前装神弄鬼!” 晋安面色平静,镪,归刀入鞘。 仿佛他刚才拿刀剁的不是三个人。 而是拿刀剁的三块猪肉。 这一切来得太快,晋安说偷袭就偷袭,丝毫没半点拖泥带水,乡下神婆愣了下,感觉自己脖子升起特别凉意。 看着三名和尚脖子被切开三分之一倒地,她吓得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脖子,还好,自己脑袋还在。 晋恩公没把她也脑袋也砍了。 “小兄弟,你看老道我刚才的配合,算是天衣无缝吧?”老道士一脸神色轻松的朝晋安邀功道,脸上一点都没有吃惊与意外表情。 “只是可惜了,三位来自西山庵堂的法僧,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这个吃人峡谷里,连入土为安的机会都没有。也不知道这悬棺葬峡谷里,到底吃了多少活人,哎……” 老道士朝地上三具尸体叹息一声。 削剑依旧一脸木讷,木然站在晋安身旁不动,对晋安的突然偷袭,连杀三人,同样是一点都不意外。 这时,老道士见乡下神婆还在捂着脖子怔怔发愣,还没从晋安突然出手连杀西山庵堂仨和尚的变故中回过神来,于是主动凑上去解释一句:“老妹,你有可能不知,我家小兄弟有一向绝强本领,那就是瞪谁谁就必须死,小兄弟那双眼睛能看透心怀不轨的恶人。” “但凡被我小兄弟瞪上的恶人,最后都活不到见第二天月亮。” 晋安:“!” 晋安脸黑打断老道士的不着边际鬼扯,赶紧带人离开这个愈发诡谲起来的吃人峡谷。 因为晋安发现。 当他斩杀三名和尚时,居然没有阴德。 这个吃人峡谷充斥着太多古怪和怪谲,不宜恋战,必须得赶紧离开再说。 然而。 就在他们还没走出几步。 吸—— 呼—— …… 吸—— 呼—— …… 之前听到的那个古怪呼吸声,在这个满是死人悬棺的漆黑一线天峡谷里,再次诡谲响起。 啪嗒—— 幽寂的身后,传来脚步声,有火把的昏暗火光,在漆黑,幽静的远处,如一缕飘在半空中的鬼火,随着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快速朝他们这边飘荡过来。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 把四人都惊到。 “晋恩公,地上的尸体不见了!” 乡下神婆手举火把往地上一照,面色一变。 在火把照明下。 原本脖子被切开,倒在地上的三具和尚尸体,都不见了,连地上血迹都跟着消失,干干净净。 他们只是一个转身的功夫。 这么短时间里。 地上尸体居然悄无声息的直接消失了 “这么短时间里,尸体悄无声息消失,莫非是这吃人峡谷在捣鬼,当着我们眼皮底下把尸体给吃掉了?” 老道士这张嘴,真是说什么就来什么。 这次那火把火光快速接近,一张熟悉面孔在火把的昏暗火光下,阴晴不定变化,阴森森的出现在四人身后。 是那名被晋安和削剑挖出来过的驱魔人! 啪嗒!啪嗒! 有更多脚步声接近,有三支火把接近,是西山庵堂的三名和尚,“死而复活”,去而复返了! 他们脖子上的脑袋,重新愈合,完好如初,带着邪魅、邪恶,眼睛直勾勾盯着晋安四人的走来。 但是! 死而复活的人远不止眼前的四人。 还有更多脚步声,更多火把光影接近!他们脚步声密集走来! 甚至出现了穿着道袍的道士身影! 正文 第221章 晋安道长你为什么要杀我们? 啪嗒—— 啪嗒—— 在密密麻麻悬棺的吃人峡谷里,火把照明到两名道士。 晋安一眼就认出了对方身份。 是这次下阴邑江的的两家道观的其中一家道观,明月道观的两位道士。 “这吃人峡谷里,究竟已被吃了多少人!” 老道士紧张的拿火把在满是破败棺材的吃人峡谷里,不停照来照去,担心在身边看不见的黑暗中,也暗藏着别的死而复活死人。 早在一开始。 大家都很清楚。 眼前这些人早已全是死人了。 “明月道观的二位道长,西山庵堂的三位大师,今天多有得罪了!” “我今天倒要看看,今天这吃人峡谷里,究竟是什么东西,在装什么神,弄什么鬼!” 晋安厉喝一声,气势无惧。 主动负责断后。 咚!咚!咚! 晋安手持杀业之刃的虎煞刀,面无惧色,居然不退反进的主动冲杀向面前六人。 以一敌六。 他每一步跨出,都是丈多远。 声势惊人。 随着晋安冲出第一步,他左肩点燃一把阳火。 第二步,右肩再次点燃一把阳火。 当大踏步冲出第三步时,头顶又点燃一把阳火。 他气势节节攀升,一身血气方刚与战气沸腾,推演至巅峰。 每一脚踏出,脚下血肉泥土崩裂,撕裂,喷溅出血肉碎块,揭露开这吃人峡谷的邪恶一面。 “晋安道长,太好了,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五脏道……” 赤血劲!四十二层! 《八极形意拳》之第三式熊靠背! 但迎接明月道观观主的,则是一道裹挟赤红血影,轰隆隆冲撞而来的人形大棕熊。 蓬! 明月道观观主当场被炸飞半边身体,宛如被一块巨大磨盘砸中,当即骨头碎裂,血肉横飞,半边身体爆炸开。 这位明月道观观主还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 再也无法开口说话。 如此近距离下,晋安彻底大爆发,他目光凌厉,冰冷如冷电,左手近距离抓起明月道观最后一位道士的头颅,砰! 他单手提起人,重重往地上一砸,道士脖子被砸断,直接在他手里扭曲成非人的九十度弯折。 他右手的虎煞刀带着赤血劲爆发的赤红光影,一个果决横扫,西山庵堂的和尚,瞬间被晋安腰斩成六段。 《八极形意拳》之第七式蛟骨头! 晋安丝毫不给这些邪魔孽障反应机会,在瞬间制服五个人后,一个近距离头锤,他的前额重重凿中驱魔人的面门。 咚! 额头狠狠凿中驱魔人面膜的刹那,居然打出了音爆的嘶鸣声,轰击出爆炸冲击的气浪。 那是狂猛力道爆炸带起的凶狠冲击波。 咔嚓! 驱魔人面门血肉被狠狠头锤凹陷,人以比晋安冲杀而来的更快速度,倒飞出去十几丈外,消失在看不见的黑暗里。 砰!砰!砰! 直到这时,和尚被拦腰斩的六段身体,才砰砰砰落地。 然而。 这六段身体却没有想象中的肠子内脏掉落一地,画面血腥。 在他们躯干里,居然全是实心的白花花人肉。 并没有心肝脾肺肾,五脏六腑。 “晋安道长你为什么要杀我们?” “晋安道长你为什么要杀我们?” …… 喃喃细语声,在这个吃人峡谷里,像是黑暗阴影在耳畔细语。 能污染人心智。 堕人神魂。 “邪魔孽障!装神弄鬼!” “五雷正法,天地至阳,今天就让我揭露了你们到底是什么邪魔孽障!” 点燃三把阳火的晋安,一身浩然正气冲霄汉,无惧这些邪魔外道,眸光冰冷喝声道。 身怀五雷斩邪符的他,丝毫不受这吃人峡谷的堕落意志影响。 然而。 就在晋安转头看向明月道观观主尸体方向时,却发现那里尸体不见了,连同一起消失的,还有爆碎一地的肉沫、碎骨渣、血迹。 那里干干净净。 什么都没有。 当他再看向脚下的六段尸体时,却发现脚下和尚尸体再次不见。 如果不是他手里还捏着一具脖子被他砸断成九十度弯折的尸体,此前的战斗,就像是一场幻觉,什么都没发生过。 晋安看了眼手里的唯一战利品,他知道,这些尸体,已经不是正常死人尸体,而都是像那些白花花人肉泥土一样的人肉俑。 身体里早没心肝脾肺肾,只有填满了的白花花人肉。 就跟西山庵堂的和尚尸体一样。 早就不是他所熟悉的明月道观道士了。 “管你们是什么东西在装神弄鬼,我把你们都挫骨扬灰了,还不信你们还能死而复活!” 晋安手臂腾起黑焰。 那是《黑山功》的火毒内气,点燃了人肉俑尸体,这才叫真正的挫骨扬灰。 挫骨扬灰的同时,晋安也没忘了,一刀割下尸体脑袋。 “老道,你们怎么回事,怎么还逗留在这里,没出去?” 晋安处理掉人肉俑后,跟老道士他们汇合。 老道士见晋安安然回来,松了一口气,然后苦笑说道:“小兄弟,我们走不出这吃人峡谷了。” “刚才不管我们怎么往前跑,都一直跑不到出口的墓室门。” “鬼打墙?”晋安首先想到这个。 哪知,老道士摇摇头:“刚才老道我和老妹仔细研究过这个地方的古怪,我们并不是中了鬼打墙,困住我们的,是我们脚下的吃人峡谷。” “那些血肉泥土是活的,一直在不停生长,不停把我们拉回到原处,所以不管怎么跑,最终都还是在原点,只是白费力气。我们要想出去,不能在路面上行走,只能踩着那些悬棺才能出去。” 老道士详细解释道。 就在这时。 那种古怪呼吸声,还有人影幢幢的脚步声,再次在这个压抑的吃人峡谷里响起。 “娘嘞,这还没完没了了,这次的脚步声更多,人更多!” 老道士变了脸色。 峡谷远处的幽暗处,火把药液,刚才被晋安斩杀的六人,再次完好无损的出现。 而这些在六人身后,还跟着影影绰绰的更多人肉俑。 那些人肉俑,身上服饰各异,都是来自不同时代的殉葬人,数目足足上百多人。 “杀,杀不死!” “反而越杀,死而复活的人更多!” “这地方简直邪性得让人绝望啊!” 正文 第222章 水神娘娘下阴邑江 噗哧! 血溅十步外。 晋安一刀把最后一个人肉俑,从中间把人竖劈成两半。 晋安眸光凛冽。 在他脚边,倒着数百块尸体不全的尸块,鲜血淋淋一地。 它们全都是手脚分离,躯干被削为两半,身体被虎煞刀砍得支离破碎,没有一具是完整尸体。 吃人峡谷里充斥着浓郁血腥气味。 呼—— 呼—— 晋安就如一尊杀人,站在洒满了厚厚一层血污的悬棺葬峡谷里,目光冰冷。 滴答,滴答…刀尖不停滴落下一滴滴鲜血。 若是不明真相的人看到眼前尸山血海一幕,肯定要误以为晋安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可要仔细去看那一地的残破不全尸体,就能发现,这些被砍成几断的尸体,身体里全都没有脏腑器官,全被白花花人肉填满。 然而。 下一幕,更加惊悚一幕出现了。 这次或许是因为死的人肉俑太多,这些人肉俑不再消失,而是原地死而复活,这些人身体带着还没完全愈合的血线。 连砍碎了尸体都没有用。 这些人肉俑照样恢复如常。 “好痛!” “我身子好痛!” “晋安道长你为什么要杀我们?” “晋安道长你为什么要杀我们?” …… 这些带着还没完全恢复的脖子血线、手脚血线、身体一劈两半血线的人肉俑,在黑暗中,目露狰狞的疯拥向晋安。 与此同时。 悬棺葬峡谷的幽暗漆黑处,还有更多脚步声朝这边奔涌而来。 这次数量足有数百人之多,翻了好几倍。 晋安面色一沉,这吃人峡谷里,到底吃了多少人!怎么跟无穷无尽一样!如果他这次再杀了这些人,下次会不会就是冲出数千人了? 下下次会不会就是上万人直接掩埋了他们! “这些人怎么杀都杀不净,范儿越杀越多,小兄弟,我看我们不如从两边悬棺上找出路。既然地上寻找出路不行,试试看能不能从悬棺上直接跑出去。” 老道士焦急喊道。 晋安也明白,再这样下去,哪怕他不惧这些人肉俑,但他迟早要被累死在这个古怪的悬棺葬峡谷里。 “削剑,你带神婆上去。” “我来带你三师弟上去。” 晋安朝削剑喊道,不再恋战。 老道士:“?” 还不等老道士发声反抗,晋安手里提着老道士肩头,人在崖壁的嶙峋岩石上几个借力,最后手里抓着悬棺葬原木支架一个后空翻,人轻松翻越上离地有两丈高的悬棺上。 而另一边,削剑也带着乡下神婆,轻松翻越上悬棺,跟晋安一样,手脚轻灵如猿,一套动作下来如江湖高手般行云流水,脸不红,气不喘。 这些悬棺存在的年代已经十分久远。 至少都已经存在了几百年历史,早都腐烂成烂木头,晋安刚要迈步走一步,结果,脚下棺材盖似承受不住两人同时站在上面的重量,砰散架,一脚踩空卡在棺材里。 当晋安抬起脚时,鞋面上带起死人骷髅的上半身,脚卡在死人胸骨缝里。 “大家小心,这些棺材已经腐烂严重,尽量不要两人同时站在一口棺材上,也尽量不要有剧烈动作。” 晋安提醒大家说道。 此时,晋安手举火把照向脚下地面,发现那些人肉俑没有跟过来。 “晋恩公,那些人好像不能抬头看天,所以无法发现到在悬棺上的我们……”乡下神婆小心站在一口悬棺上说道。 她尽可能的贴墙而站。 借此减少自己与脚下棺材的接触面积。 万一脚下悬棺真发生坍塌,她也能攀在崖壁上防止掉下去。 “老道我咋觉得,这些人并不是无法抬头看天,而是他们被‘天’压着,或是害怕头顶上方的‘天’,所以不敢抬头直视‘天上’的鬼神?” “这墓主人不会无缘无故设置这些悬棺葬,故意露出这么一个大破绽让我们逃出生天,老道我咋看咋像是墓主人刻意引我们上悬棺,悬棺上有什么比地上血肉泥土和人肉俑还更可怕的东西再等着我们……” 乌漆嘛黑的环境里,火把的火光,把老道士一张脸照得阴晴不定,一会阴森森,一会又红通通诡异。 晋安:“……” 乡下神婆:“……” 削剑一直在望天,望着头顶高高堆叠进无穷黑暗里的悬棺。 晋安:“老道,闭上你的乌鸦嘴。” “还有,把火把离脸远点,别一直照着你的脸跟我们说话。” 老道士如受怨气小媳妇的低声嘟囔了一句,在被晋安瞪了一眼后,老道士这才闭上嘴。 然后晋安开始跟大家商量起接下来的出路:“虽然我们暂时处于安全,但老道的话不无道理,大家都知道,老道的乌鸦嘴就跟开过光的法器一样灵验……” 晋安说到这时,不忘看了眼老道。 老道士脸黑。 他表示不服。 这不是骂有口臭吗。 老道士原本想要不服气的出声反抗,面对晋安瞄来的目光,又郁闷的闭上嘴巴。 晋安继续说道:“所以接下来的路,我们从悬棺上离开时,尽量小心,不要发出声响,避免真惊动到躲藏在暗中的什么东西。” 晋安在又交代了几句后,问大家还有没有啥要补充的,老道士摇摇头,乡下神婆皱眉沉思了会也是摇摇头。 晋安看向一直在抬头望天的削剑,问削剑是否有了什么发现? 削剑摇头,木然说他只是担心头顶悬棺会有尸油滴到身上。 晋安、老道士、乡下神婆:“!” 随后,四人开始继续上路,但这次的他们,是通过悬棺完峡谷外走去。 因为这些悬棺年代太久,四人一路走得都很小心翼翼,不敢赶路太快。 再加上老道士和乡下神婆体力不支,在这些悬空的悬棺上跳跃赶路,身手矫健方面,难免会有些不如晋安和削剑,所以赶路速度并不快。 好在脚下的那些人肉俑,一直没有抬头望天,并没有跟过来。 幽暗中。 四人还在赶路。 忽然,走在最前头的削剑,停下脚步,他笔直挺立在悬棺上,转身凝眸望向身后来的方向。 削剑这一停,大伙也都跟着一停。 走在最后,气定神闲在一口口棺材间跳跃,还能轻松环顾四周,警惕四周,负责断后与策应的晋安,看到削剑突然停下步伐,不解问削剑:“削剑怎么了?” “师父,身后有动静,好像又有人进入这座峡谷里了。”削剑还在望着身后方向,木讷回答道。 晋安闻言,望向身后来的方向。 但什么也没发现。 通过老道士和乡下神婆的疑惑目光,晋安明白,两人同样跟他一样,没有发现到异常。 可晋安选择信任削剑的判断。 削剑这位盗爷的来历,一直都说不清楚,这一路下千尸洞,也的确证明了削剑这位盗爷的本领不凡。 “难道是其他人也开始陆续上岸了?” “会是在我们后面下来的都尉将军他们吗?” 老道士猜想说道。 哪知,削剑却摇头否决道:“不对,不是男人声音,好像是女人……” 女人? “神婆,如果我没记错,这次府尹大人召集来下阴邑江的人里,妇人只有神婆你一人吧?”晋安看向乡下神婆。 乡下神婆那张饱经沧桑的面庞,望向他们身后来时方向,脸上表情郑重的点点头说道:“的确如晋恩公所说,这趟下阴邑江,就只有老婆子我一名妇人。” 晋安皱眉沉思。 就在这么说话的功夫,身后来人,快速接近,此时不用削剑提醒,晋安也已经听到动静了。 那是一个女子的哀怨,凄苦声音。 这女子哀怨声音,在这个幽暗,压抑,寂静无声的空旷峡谷里,凄凉,幽幽,充斥怨恨与悚然,声线尖锐得传出遥远,让人耳畔生疼。 “我的孩儿,我的孩儿……” “谁有看到我的孩儿……” “你有看到我的孩儿吗?” “你有看到我的孩儿吗?” 随着女子的哀怨,凄凉声越来越近,还伴随着一路骨断,血肉分离的撕碎声…… 这一刻,晋安目露吃惊。 “是小旱魃她娘,那个贾家的水神娘娘,跟着一起下阴邑江了!”晋安让大家都小心,他则继续凝眉盯着身后的黑暗方向。 老道士面色一变。 苦着脸说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是前有吃人峡谷的事还没搞明白,现在又来个小旱魃他娘下阴邑江,这都叫什么事,完了,咱们这次真要被包囫囵饺子了。 只有乡下神婆目光惊疑,小旱魃?水神娘娘?府尹大人不是说,这小旱魃是被村民发现,小旱魃的娘不是已经被村民们烧死了吗,怎么现在又来个水神娘娘?小旱魃的娘? 但乡下神婆她不是蠢笨之人,她只是略一思索,便想明白了许多,晋安他们远比外界知道的内幕,要多得多,府尹大人手里的小旱魃应该是还另有来头。 “嘘,禁声,她已经来了!” 晋安府尹甫落,就见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子,身穿如雪的纱裙,衣服古旧,全身水渍,湿哒哒的不停往下滴着水珠,踩着悬棺,从远处赤脚走来。 她一双赤脚洁白如雪。 她每一步落地。 落地无声。 不沾一滴泥垢。 却又在脚下悬棺上留下大量水渍。 而在如雪的纱裙身后,一头女人长发如恶鬼獠牙般,在半空中张牙舞爪散开,那些披散开的乌黑长发,洞穿了上百人的口器,上百人被吊在半空,散开在半空中,恐怖骇人。 那些被长发洞穿嘴巴吊在半空中的上百人里,有好几人手里还举着火把。 晋安看到了不少熟悉的身影,有西山庵堂的三名和尚,有明月道观的两名道士…还看到不少其它熟人,全是之前被他惊动到的那些人肉俑。 是贾家那个溺死的大小姐,贾芷蝶! 水神娘娘下阴邑江了! 正文 第223章 你有看到我的孩儿吗?没有!滚! “我的孩儿,我的孩儿……” “谁有看到我的孩儿……” “你有看到我的孩儿吗?” 水神娘娘身后长发拖曳悬吊着上百具人肉俑,一步,一步走来。 滴答。 滴答。 她所过之处,除了留下一滩一滩水渍外,腿上还流下黑色尸血,似是裙子内的腿上受了伤,连白纱裙的裙角也被染黑了一块。 当水神娘娘来到离晋安他们的悬棺下方时。 洁白如玉的赤足顿住。 然后抬头望向悬棺上的晋安他们。 那是双带给人森冷寒意的麻木双眼,只看一眼,就让老道士有种头皮炸起的手脚冰冷感。 嘶呼! 老道士看着身后长发散开在半空吊着上百个人肉俑的水神娘娘,他与水神娘娘对视上的刹那,忍不住倒抽口凉气。 这他娘的! 要死人了啊! 老道士感觉自己心肝都在哆嗦。 晋安和老道士之所以能一眼就认出来眼前恐怖女子是水神娘娘,是因为此女的手臂、脖子、赤足的一些皮肤上,长着一些鳞片。 而且这名怪谲女尸腿上有伤。 以上几点细节,都表明了眼前怪谲女尸就是水神娘娘! 悉悉索索—— 悉悉索索—— 黑暗中,有大量黑色头发在疯狂生长。 水神娘娘披散在身后的乌黑长发,从地面快速疯长至离地有二丈高的悬棺上,此时,上百个被洞穿嘴巴还没死的人肉俑,五官扭曲的盯着站在悬棺上的晋安四人。 开始有邪恶气息,在黑漆空间里弥漫。 “我的孩儿,我的孩儿……” “你有看到我的孩儿吗?” 这上百个人肉俑,口中一边吐血,一边凄惨嘶叫着。 他们疯狂嘶叫。 状若疯狂,失去理智。 眼睛斜转至两边眼眶边缘,不敢直视晋安。 可它们受到水神娘娘长发操控,如提线木偶直视晋安,避无可避,所以只能眼睛诡异斜转至眼眶两侧。 此时此刻,晋安他们被漫天张牙舞爪披散开的女人长发与上百个人肉俑抱包围在悬棺上,连躲藏的地方都没有。 这上百个人肉俑冲在最前头的,是手里举着火把的两名道士、三名和尚、一名驱魔人。 他们手里火把既照亮了悬棺上四人。 也照亮了被洞穿口气吊在半空中的眼珠子斜视的上百人。 此刻的气氛更加诡异,悚然起来。 “你有看到我的孩儿吗?” “你有看到我的孩儿吗?” 上百个人肉俑一遍遍吐血重复着水神娘娘的话,。 晋安无惧这些人肉俑。 他目光默然的站在悬棺上,穿过围困住他们的女人长发,隔空与水神娘娘对望。 这一刻,黑暗中的紧张气氛,已经到了千钧一发时刻。 老道士站在另一口悬棺上,神色紧张的望了望一直沉默不说话的晋安,他担心再这么僵持下去,会不会真的激怒了水神娘娘。 他们现在是在阴邑江下。 这下了水后。 可就是水神娘娘的天下了。 不过,老道士紧张归紧张,但他识得大局,晋安没开口说话,他也不敢在这个关键时候贸然出声说话。 “你有看到我的孩儿吗?” 被洞穿嘴巴,手举火把的道士、和尚、驱魔人,被漫天长发吊着,越来越贴近晋安四人。 这几个人肉俑被破贴晋安越近,它们眼珠子斜视越严重,那是对晋安的恐惧,不敢直视,它们眼角肌肉撕裂,有血珠滴落,对晋安恐惧到目眦欲裂。 雷霆是万法之首。 鬼神无法直视雷霆。 “没有。” “滚。” “五雷纯阳!天地正法!再问我打得你形神俱灭!” 晋安祭出身上的三次敕封五雷斩邪符。 黄符上的五枚雷符,此刻似受到极阴之气影响,升起耀耀金芒,有雷法在其中勾动,好像马上就要破符而出,裹挟无匹纯阳霸道能量,涤荡人间炼狱,诛邪天地。 唰! 当水神娘娘目光直视上五雷斩邪符的瞬间,漫天围困住晋安他们的张牙舞爪乌发,猛的一缩,重新缩到脑后。 然后带着怨恨、凄凉的尖锐声音,转身离开,继续深入吃人峡谷深处,不再搭理晋安他们。 老道士目瞪口呆看着晋安。 “小兄弟你牛逼了。” “这回真的是生肖属牛的牛夫人见了你都不敢吭声啊。” 就连乡下神婆都是目露钦佩的看着晋安,果然不愧是救了她一命的晋恩公,当属人中龙凤,道教高人。 “小兄弟,你说这水神娘娘是怎么下阴邑江千尸洞的?小旱魃不就在……”虽然水神娘娘已经离去,可老道士还是带着心有余悸。 然而。 老道士的话还没说完。 立马被晋安严肃打断。 “老道,慎言。” “我们还没脱离危险呢。” 晋安严肃瞥一眼老道士,老道士马上反应过来,慌忙闭上嘴,然后心有余悸的望了眼水神娘娘方向,就怕水神娘娘突然来个尸回头。 接下来,晋安他们只字不提小旱魃在阴邑江那名神秘道士高手手里的事,水神娘娘能下阴邑江千尸洞,说明水神娘娘并未找到小旱魃。 这里面估计有两点原因。 要吗是小旱魃被他人抢走了,比如被那伙古董商人给突袭劫走了。 要吗就是小旱魃被那名神秘道士高手,通过某种秘术给封印了气息,让水神娘娘找不到。 而现在阴邑江还在断流,并没有涨回江水,说明小旱魃还在府尹大人与都尉将军的掌控之中,暂时还是安全的。 不管如何。 在他们没重返外界,重新上岸前,这小旱魃不能有失。 “娘嘞,连水神娘娘都下阴邑江了,这下真的啥牛鬼蛇神都齐聚了,又是那伙喜欢搞事的古董商人,又是水神娘娘,又是龙王的。不过万幸的是,这水神娘娘好像还不知道小兄弟你当初差点杀了小旱魃,她居然没找小兄弟你拼命。” 老道士说着,看了眼晋安。 乡下神婆表情惊愕看一眼晋安,晋恩公他们究竟经历了多少事,不仅知道小旱魃的真正来历,当初还差点杀了小旱魃。 果然不愧是人中龙凤的晋恩公。 乡下神婆看着晋安的目光,更加钦佩了。 不过,接下来老道士的话,让大伙再次齐齐惊诧看向晋安:“小兄弟,你和水神娘娘是不是早就认识了?” “老道我咋觉得水神娘娘跟小兄弟你认识,她看你的目光很不一样,小兄弟你别否认,刚才水神娘娘为啥只逼问你一个人,却不问老道我还有神婆和削剑?” “老道我这双眼睛,看过的人情世故,比吃过的米饭还多,绝对不会看错的,小兄弟你肯定跟水神娘娘早就认识。” 老道士说得很笃定。 “故人?” “老乡?” “也不对啊,贾家小姐是府城本地人,而且溺死也有好几年,小兄弟你不是府城本地人,又是第一次来府城,不可能会认识贾家小姐才对啊。” 老道士苦思冥想着。 晋安诧异看了眼老道士,想不到老道士能看出这么多细节,接下来,他也没再隐瞒,就把他第一次来府城,元神出窍看到宗仁弑叔夺罗庚玉碎片,然后带水神娘娘上岸的事,解释了一遍。 “虽然我不清楚,当初那个宗仁是怎么发现水神娘娘,没有带上岸的,但最后的结局大家也都看到了,这水神娘娘最终还是上了岸,还在贾家闹邪了几天。” 晋安摊摊手,说他知道也就这么多了。 “老道你也别瞎琢磨了,我与水神娘娘真的就只是一面之缘,谈不上熟不熟的。” “也许正是因为几个月前的那次一面之缘,所以水神娘娘碰到我们四人时,对我印象深一些吧。” 老道士听完晋安的话,口中啧啧称奇的琢磨说道:“小兄弟,你说水神娘娘跟我们都有着共同敌人,都是那伙古董商人…而且现在又曝出,你跟水神娘娘是老相识,你说当我们跟那伙古董商人起冲突时,水神娘娘会不会站在我们这边?” 晋安瞥一眼正朝他一阵挤眉弄眼的老道士:“我和水神娘娘是一面之缘,别乱拉关系,刚才老道你还差点就要死在水神娘娘手里了。” 晋安见老道士还想再开口说话,抬抬手,打断了老道士的话,提起另一件事:“贾家小姐溺死后,是被龙王迎娶进龙宫当了水神娘娘,所以这水神娘娘肯定熟悉古墓了一切,包括现在困住了我们的吃人峡谷。” “我提议,我们跟上水神娘娘,或许能让水神娘娘带我们走出吃人峡谷。” 晋安的提议,说实话,有些疯狂,也有些凶险。 可四人短暂商讨了会后,都一致同意了这个有些冒险的办法。 于是。 黑暗中。 四个人再次上路,在悬棺上跳跃,追向水神娘娘离去的方向。 然而。 晋安他们在黑暗中追了一会,忽然,前方的水神娘娘,诡异消失不见。 晋安一怔。 四人加快脚步,赶到水神娘娘最后失去踪影的地方,然而,那个地方依旧在吃人峡谷里,四周都是层层叠叠的悬棺葬,并没有找到出口。 他们依旧被困在吃人峡谷里。 依旧是望山跑死马。 古墓的墓门明明就在眼前,却怎么也跑不到尽头。 甚至。 晋安冒着惊动人肉俑的危险,独自一个人下地探查,也找不到水神娘娘究竟是怎么在这里消失的。 晋安重新跃上悬棺,目光沉重的找到老道士他们。 “老道、神婆,你们确定,这里不是鬼打墙幻境吗?如果不是鬼打墙幻境,那我们怎么会不管怎么走都走不出去?”晋安皱起眉头打量四周。 老道士和乡下神婆对视一眼,老道士忧心忡忡的说道:“小兄弟,你说那些人肉泥土,除了地面外,这整座峡谷,甚至整个大山内部都是人肉?” 晋安一言不发,当即走到一处岩壁前,手中杀业之刃虎煞刀用力一劈岩石。 镪! 虎煞刀破开大块岩石,露出崖壁里的坚实岩石,并没有那些白花花人肉。 老道士和乡下神婆也都见到了这一幕,他们也都各自挖开点崖壁,里面的确全是岩石。 两人不等晋安开口询问,已经很有默契的又换了另一个方法验证。 就见乡下神婆拿出一只小瓷瓶,倒出两滴凝而不散,纯净无瑕疵,露珠一样的两滴水珠,往眼睛上一抹,然后看了一圈四周,最后摇摇头。 老道士则是拿出一张驱邪黄符,待黄符燃烧殆尽后,周围一切都没起变化,老道士朝晋安摇摇头。 此时的老道士,在悬棺上来回踱步,时不时看看这,又看看那,带着坐立不安的焦虑,浑身不自在。 “老道你怎么了?”晋安看向老道士。 老道士不自在的说道:“小兄弟,不知道为什么,老道我刚才祭出驱邪符,都会有一种被无数邪恶眼睛盯上的惊悚压抑感,像是这些悬棺里都躺满了死人,在那一刻,悬棺里无法入土为安的死人,从头上、脚下,四周都盯上了老道我。” 晋安看向乡下神婆:“神婆,你也有这种感觉吗?” 乡下神婆摇头,她并没有这种感觉。 晋安静立悬棺上不动,他仔细打量四周,可惜,手里的火把照明有限,周围除了无止境的黑暗,就只能看得到他们几人脚下的悬棺。 “水神娘娘走到这里突然失去踪影,肯定是有原因的。”晋安沉吟说道。 “老道,给我一张驱邪符,我来试试看。” 听到晋安要驱邪符,老道士从他一直背在肩头上的太极八卦褡裢里,掏出张黄符递给晋安。 乡下神婆也跟着老道士要,老道士也分一张驱邪符给乡下神婆。 虽然削剑没开口说话,老道士也还是分给削剑一张驱邪符。 当乡下神婆和削剑动用驱邪符的刹那,老道士所说的那种被峡谷两边无数邪恶目光盯上的压抑感,压迫感,果然出现在他们身上。 然而。 他们肉眼看过去,那里分明什么都没有看到。 可那种被无数邪恶目光盯上的压抑感,始终没有消去。 反而随着驱邪符的灵性失去,这种压抑感正在快速消失着。 就在他们还在寻找这种压抑感究竟来自哪里时,晋安忽然纵身一跃,他跟着五雷斩邪符感知到的窥觊目光,朝一个方向,刀光带起赤芒,一刀狠狠劈出。 咔嚓! 砰! 在老道士和乡下神婆的吃惊目光下,黑暗中,砰,砰,砰,一面接一面琉璃镜破碎…… 短短不到三息时间,晋安就已经在黑暗中看破了十来面琉璃镜子。 正文 第224章 奇门八卦四千三百二十局变化 “这吃人峡谷里哪来的琉璃镜子?” “老道我刚才咋一直没发现到这些琉璃镜?” 老道士看着黑暗中一面面被晋安打破的琉璃镜,地上掉落一地碎渣子,瞠目结舌的惊叹说道。 “老妹,你有发现这些琉璃镜吗?” 老道士看向乡下神婆,对方面色凝重的摇头。 “削剑,你有发现吗?” 老道士问削剑,削剑木然摇头。 老道士这回是更加吃惊了,晋安到底是怎么发现到这些暗藏在黑暗里镜子的? 只是,当晋安手里的驱邪符燃尽后,那种被无数邪恶目光窥视感消失了。 “老道,再给我一张驱邪符。” “好嘞,小兄弟。” 然而。 这次晋安接连祭出好几张驱邪符,都再没发现那些窥视目光了。 “小兄弟怎么了?” 老道士见晋安静默不动,忍不住好奇的轻喊道。 晋安又静默了一会,他试着根据之前感应到的邪恶目光方向,在黑暗中寻找了一阵,挥舞寒刀乱砍一阵,虽然期间也偶尔运气好的砍碎几面琉璃镜子,但效率太慢了。 他就像是盲人舞刀一顿乱舞。 毫无章法。 “小兄弟?” “小兄弟?” 老道士有些紧张的再次朝晋安轻喊几声。 砰。 晋安纵身一跃,在几口悬棺间飞跃,重新与老道士他们汇合。 “老道,这吃人峡谷里有脏东西盯上我们了,但这个脏东西很狡猾,自从被我识破后,它隐藏得更深了。” 晋安环目四周,眉宇间略带沉吟的思索说道。 听到晋安识破眼前这座古怪悬棺葬峡谷的真相,老道士和乡下神婆都是精神一振,老道士振奋催促道:“小兄弟这吃人峡谷的真相到底是咋回事?” “那些琉璃镜子又是怎么回事?” “小兄弟是怎么看穿那些琉璃镜子存在的?” 于是,晋安耐心解释起来:“如果我猜测没错的话,这个峡谷,的确不是鬼打墙幻觉,而是应该是用了万花筒的反射原理,造成的视觉欺骗,这一线天峡谷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万花筒。” “万花筒?”几人疑惑不解的看向晋安。 晋安想了想,换了另一种解释:“我们之所以走不出这座一线天峡谷,那是因为有一位擅长奇门遁甲的高人,改造了眼前的山腹裂缝,利用这里的独特幽暗环境和奇门遁甲之术,改造峡谷,改变了这里的场域磁场,让我们一直被困在奇门遁甲转圈,怎么走都走不出去。” “所以老道你和神婆才会一直找不出这个地方有鬼打墙的迹象。” “因为我们根本就没在鬼打墙里。” “而是被困在奇门遁甲的万花筒视觉欺骗里。” 晋安见老道士拧紧眉头沉思,他继续解释道:“万花筒正是利用了镜面的反射原理,这整座峡谷,都被奇妙设下了琉璃镜,让我们如走迷宫,一直绕来绕去。” “这万花筒按照不同的视觉欺骗效果,能细分为很多种,如偏光型、八音盒型、弹珠型等等,根据地形不同能创造出千变万化型的万花筒,没有单一局限性。” “举个最简单例子……” 晋安开始找来两面破碎的镜片,他在地上画出四片花瓣,当两面镜片形成夹角反射时,四片花瓣就变成了完整的十几片花瓣的花朵。 当镜片夹角越小,镜子反射出的花瓣数量就越多,二十几片,三十几片…… “假如没有事先知道这些镜子的存在,你们能看得出这些花瓣里,哪些是真?哪些又是假的吗?” “倘若把镜子数量增加,布满整座一线天峡谷,你们能分辨得出来哪里是前?哪里是后?哪里又是左和右吗?如果再融入奇门遁甲的梅花易数,一生二,二生四,四象生八卦,这就是座无穷无尽循环的大型迷宫,我们怎么绕都绕不出去,如果找不到奇门遁甲走的生门方向,我们一辈子都绕不出去。” “也许连我们看到的这么多悬棺葬都未必是真的,因为在万花筒里,一切看到的东西,都是修建墓地的人故意要让我们看到的视觉欺骗。” 晋安一改成用奇门遁甲解释,再加上之前的两片镜子小试验,老道士终于恍然大悟。 “这不就是奇门遁甲一术里的万象天宫吗!”老道士啪的一拍大腿,已经听懂了晋安的解释。 “想不到老道我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奇门遁甲里失传已久的万象天宫,难怪连老道我一开始都没看出来,啧啧,这可是稀世少见的奇门遁甲术啊。” 这个时代的人,琉璃镜还是奢侈品,只有财力雄厚的富贾贵族才用得起。 像普通老百姓平日里的化妆,刮胡子,洗漱,要想照镜子,都是拿水解决,只有条件稍好些的老百姓家里才有铜镜。 就连一般的王侯大将军府邸里,也用不起太多琉璃镜。 而像万象天宫这种劳民伤财,用到琉璃镜数量,一个“万”字就已经概括,所以这万象天宫一直都是稀世存在,历史上有记载的古籍都是凤毛麟角。 “又是人猲镇墓兽,又是积尸洞,又是扶乩降头绳,又是人肉泥土,又是万象天宫,越是深入龙王古墓,路上碰到的东西越来越厉害,罕见,难道这古墓里真的葬着传说中的龙王?”老道士嘟囔一句。 听着老道士的嘟囔声,连晋安都开始感到牙疼了。 此时的老道士,再次拿出他的阴阳罗盘,在悬棺上走来走去。 “老道,那你能破了这奇门遁甲万象天宫吗?”奇门遁甲术太复杂了,晋安现在想现学也来不及,所以他们要想出峡谷的希望,还得寄托在老道士身上。 老道士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拿着阴阳罗盘,走来走去后才摇头叹息说道:“罗盘还是没用,受到磁石影响,无法定位八门、十天干、十二地支。” “天,门,地三盘循环,奇门遁甲把一天十二时辰分为十二地支,把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分为十天,能推演出四千三百二十局变化。” “这就要有讲要到奇门遁甲分天,门,地三盘,象征三才,天盘是九宫有九星,中盘是八宫布八门,地盘是八宫代表八个方位,静止不动……” “这位修建古墓的高人,是位深谙奇门遁甲、九宫八卦、阴阳五行、易数的旷世奇才高人呐,他不仅成功布出了奇门遁甲里难度最高的万象天宫,借用四千三百二十局变化,生生不息循环,把人永生永世困在四千三百二十局变化里;还在峡谷里埋了大量磁石,让入局者无法定位天干地支,九宫九星、八门八宫,也就找不到生门在哪里,这当真是入了绝境。” 晋安皱眉:“老道你的意思是,我们要被永远困在这里,走不出去了?” “我们这次下入阴邑江,带的干粮并不多,顶多能撑几天时间,别说永生永世,多撑几天就要集体饿死在这奇门遁甲峡谷里了。” 哪知,前一刻还摇头叹息的老道士,此时却捻须含笑的朝晋安眨眨眼:“非也,非也,天无绝人之路,这次还得多亏了贾家那位小姐救了我们,出现得及时。” 晋安精神一振。 果然。 老道士这满肚子里都是文化人的墨水,越是紧要关头,老道士越是能带给他惊喜。 “这就叫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老道你就别学孔雀开屏翘尾巴卖关子了,有话快说,这万象天宫里除了迷宫,还有人肉泥土,还有一直藏在暗处窥觊我们的邪祟,我们还没脱离险境呢。”晋安催促道。 老道士开始双手在阴阳罗盘上操作,人为旋转罗盘,定位起天干地支起来,他一边定位,一边胸有成竹说道:“在奇门遁甲里,有九宫八门的说法,这八门分别是开门、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惊门、死门。” “刚才水神娘娘是走到这个位置,消失不见,老道我暂且把这里定为生门,可为什么我们站到生门,却没有走出万象天宫镜?老道我觉得,这生门应该是假的生门,换种解释,我们现在在阴气寒重的墓地里,不能以常理去度量生门,奇门遁甲,这遁字,是隐匿,隐藏的意思,而老道我说过,当初修建这座古墓,布下万象天宫的那位修建古墓的前辈,是位精通奇门遁甲的奇才,所以这生门被藏了起来,我们跟着水神娘娘来到这里,才会无法找到被万象天宫藏起来了的生门。” “那么我们要怎么找到被隐藏起来的正确生门呢?” 老道士的双手还在罗盘在旋转定位,他越说越振奋。 “多亏了老道我这么多年走南闯北,期间也碰到过几位因为碰了古墓里的东西,中邪后找到老道的盗墓贼,老道我曾听他们说起过,在古墓里,棺材的摆放位置有着特殊讲究,比如头朝哪,脚朝哪,都有极其严格讲究,不能有错。” “所以只要按照这个思路要定位八门,再按照水神娘娘的指引,或许,我们就能找到真正的出路了。” 正文 第225章 头朝坤位,脚朝艮位 老道士一边定位。 一边继续往下讲。 “按照那些常年下墓地掘尸的盗墓贼们常年总结出的经验,墓主人的棺木摆放位置,通常是棺木头朝坤位,脚朝艮位。” “因为在八卦中,八卦的坤位是对应八门里的死门,八卦的艮位是对应把门里的生门。棺木头朝生门,脚朝死门,是为‘生死门’。” “在奇门遁甲里也叫阴阳盘。” “意思是以阴阳鱼为盘,孤阴不生,孤阳不长,不断引阳气泄去墓地里沉积不散的阴气,目的就是让墓主人入土为安,长眠安详。” “不至于因为墓地里的阴气太重,最后扰了墓主人安宁,在棺材里起尸为祸后代子孙。” “奇门遁甲除了八门遁甲外,还有周易、九宫八卦、阴阳五行、等易数推演,所以,水神娘娘刚才走的不是八门里的生门,而是八卦里的艮位。但是,镜子里正是反,反是正,水神娘娘刚才看似走的艮位,实则是坤位,也就是棺木头朝的方向。因此,真正的生路艮位,并不是我们现在所站的这个位置,实际上是在我们的对面,具体在哪个方位,老道要用周易六十四卦详细推敲推敲才能知道。” 老道士就像是碰到了同行,见猎心起,他已经完全沉浸在破解眼前这个奇门遁甲的世界。 脸上越说越亢奋。 手上旋转罗盘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嘴里嘟囔着大伙都听不懂的奇门遁甲方面专业术语。 “老道我说过,这位修建墓地的人,是位精通奇门遁甲的奇才高人,他设下这么精湛的万象天宫,绝不会露出那么明显破绽,让下墓的人,那么简单就破了传说中的万象天宫。” “而在奇门遁甲的易经六十四卦里,有一卦就是用来专门坑人的,叫‘火水未济’,是中下卦。’ “既济卦阴阳各得其位,而未济卦是阴阳失位,也就是阴阳顺序打乱,故意专门用来坑人,深刻发挥遁甲里的‘遁’字。比如故意露出破绽,把人往绝境上引。” “老道我自认为在奇门遁甲方面的本事,不如这位修建古墓的高人,但好在有水神娘娘为我们引路,提前帮我们确定了八卦里的坤位。只要确定了坤位的方位,再找出其它七卦位置,就容易些了,无非就是需要花费些时日推演易数变化罢了。” “等确定了所有八卦方位,再找出坤位对应的艮位,自然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接下来,就是一个枯燥的等待时间了。 像这种难度大的专业知识,晋安也帮不上忙,只能靠老道士一个人慢慢破解这局。 约摸半个时辰左右。 老道士终于把乾(??)、坎(??)、艮(??)、震(??)、巽(??)、离(??)、坤(??)、兑(??),都逐一定位完毕。 “小兄弟,假如你全力爆发时,你的刀能劈出多远?” “因为这里有磁石干扰罗盘,老道我目前一共推算出五个艮位,等下老道我指出这五个位置,你全力去砍那五个地方。” 老道士所指的三个方位,都在他们身后来时的地方,所以接下来他们要踩着脚下悬棺,重新走回身后的黑暗世界。 虽然要重新回去。 但并没有人抱怨。 因为找到了生路,就意味着终于能走出这个怎么绕都绕不出去的迷宫了。 蹬。 蹬。 蹬。 一行四人,以比来时还更快的速度,在悬棺上跳跃,朝老道士所指定的位置赶去。 四人的位置没有变,直接原路调头。 从刚才的削剑带头、乡下神婆、老道士、最后一人晋安。 变成削剑负责断后、乡下神婆、老道士、晋安带头,四人往来路赶去。 “小兄弟,第一个艮位就在这了。” “你试试看往这个方向全力砍出去一刀,破坏力越大越好,不要有所顾忌。这个峡谷远比你我想象的要大。” 一口悬棺上,老道士停住身子,喊住晋安。 “老道,你们站远点。” 晋安说完,深呼吸一口气,体内阳火气血与火毒内气疯狂搬运。 蓬! 三把阳火点燃。 体表皮肤迅速黑化,有腾腾高温黑气,自身上蒸腾而起,头生黑色火气,这是《黑山功》第七层浮屠所带来的变化,意味着晋安此刻正在全力以赴运转体内的火毒内气。 那些黑气,带着常人无法忍受的高温与热浪。 这种高温,灼烧得周围空气里的湿气快速蒸发,升起氤氲蒸汽,老道和乡下神婆惊得一退再退,他们嘴唇脱水干裂,头发也有些枯黄了。 噗! 甚至连晋安脚下的悬棺,都无火自燃起来,直接被晋安的火毒内气给焚烧起来。 “黑山功!” “浮屠!” 轰隆! 晋安眸中闪过一抹厉色。 瞬间,刀光上赤芒大亮,亮如白昼,此时此刻,无人能直视晋安的这一刀上的刀芒,刀芒无坚不摧,所向披靡。 似乎还有炽盛电弧,雷霆之音爆发而出。 轰隆! 轰隆隆! 咔嚓!咔嚓!咔嚓! 刀气所过之处,如巨石投湖,打破了这座悬棺葬峡谷的幽暗与沉寂,不远处的崖壁与悬棺都被这一刀绞杀成碎片。 却没有想象中的巨大爆炸,尘土飞扬,而是一面接一面隐藏在黑暗中的镜子被蛮横霸道的刀气给劈碎。 沿途爆炸。 砍出笔直直线的爆炸火焰,足足爆炸出好几丈开外。 呼—— 晋安深吐出一口浊气。 老道士早就惊吓得瞠目结舌,心里嘀咕,娘啊,几日不见,小兄弟越来越猛了。 “老道,这里可是我们要找的艮位?” 晋安吐出浊气,看向目瞪口呆的老道士。 啊? 呃! 老道士回过神来后,他抬手指了指头顶上方:“小兄弟,你再朝脚下这个方位砍一刀。这次不需要那么全力,免得惊动那些人肉泥土,生出什么意外来。” 老道士耐心解释一句:“奇门遁甲是一个完整的格局,既有天干地支,也有八门遁甲、周易六十四卦的变化在里面,坤位临离位,艮位临坎位,火是上、水是下,如果这里真是艮位,那么旁边这个地面位置,应该就是坎位,也会有琉璃镜才对。” 寒光一闪。 如奔雷一刀,老道士和乡下神婆都还没看清晋安是如何出刀的,晋安已经还刀入鞘。 锋利刀锋撕裂空气,带起的凶猛气浪,把附近几口悬棺掀飞翻,本就腐朽不堪的棺木瞬间解体,当空爆炸,人的骸骨掉了一地。 地上并没有出现镜面破碎的场景。 老道士目露失望。 “不是这里,还剩四个位置,小兄弟我们赶紧速战速决,免得我们闹出这么大动静,惊动了万象天宫,再生出什么变故来。” 晋安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于是。 一行人不再耽搁。 继续往下一个地点赶去。 然而。 接下来的第二个方位,还是失败了。 晋安没有气馁,继续前往第三个地点。 咔嚓! 轰隆! 当晋安第三次砍向脚下地面时,这次终于不再砍到实物的血肉泥土了,而是爆碎,飞溅起大量镜子碎渣。 坎位出现。 艮位找到了。 但这次因为同时砍破了艮位与坎位的琉璃镜,导致琉璃镜的万花筒折射效果出现破绽。 当琉璃镜不再彼此反射时。 他们看到了大量琉璃镜立在峡谷峭壁上。 终于看到了琉璃镜的真面目。 那是几人高的巨大琉璃镜,镶于岩壁里,通过光的折射,照出一个又一个影子。 除了崖壁上镶嵌有琉璃镜外,他们这次还在峡谷里也看到了琉璃镜。 这些琉璃镜以奇门遁甲的某种规律,布局于峡谷内。 “哈哈,老道我果然没猜错,生路终于找到了。” “小兄弟,接下来你不要有所顾忌,但凡地上看到的那些琉璃镜,你等下直接一路打碎,一路杀出去就行。” 当看到那些琉璃镜出现的刹那,老道士精神一振,亢奋大笑道。 …… …… 约摸半炷香左右,轰隆! 随着挡在眼前的最后一面琉璃镜被晋安看破,眼前的悬棺葬峡谷,猛然消失。 眼前场景一变。 他们已经走出了奇门遁甲万象天宫。 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峡谷,的确有些悬棺葬,但只是稀稀落落分布,但每口悬棺葬的分布又暗合易数变化。 峡谷里或崖壁上,或地上,或是头顶悬空,放置着无数琉璃镜。 这些琉璃镜密密麻麻。 正是这些琉璃镜的反射影子,让原本普普通通的峡谷,带给人无尽幽暗的压抑感觉。 “嗯?” “小兄弟你有没发现没,那种被邪恶目光窥视的感觉又来了。” 老道士突然神情一紧。 晋安目光一沉。 不用老道士说,在出峡谷的那一刻,晋安就已经感受到有窥视目光望来。 “走。去看究竟是什么?”晋安目光一沉说道。 老道士连忙跟上去。 正文 第226章 墓门,直视神明者必将疯狂与自焚 手里的火把驱散黑暗。 脚下踩着古墓外的原始石道。 还没走出多远。 悠忽间。 火把在黑暗中猛然照到两只黑咕隆咚人眼。 这措不及防出现的人眼,就像是从黑暗角落中猛的探出来,把老道士和乡下神婆吓得下意识倒退几步。 晋安脸色平静。 他没有被吓得倒后退,反而面无惧色,手举火把的继续往前走了几步。 那是一座高大的墓室门,墓室门上雕刻着地狱邪恶场景的浮雕,恶灵们举着尖爪,活生生的,把人的眼珠子血琳琳挖出。 墓室石门的浮雕上,恶灵们活生生挖出人眼后,它们肆无忌惮大笑着,把还在滴血的人眼珠子扔向浮雕上的两只巨大眼球里。 这浮雕场景,异常的邪乎。 邪恶。 墓门浮雕上的那两只巨大人眼,正是刚才猛然吓到老道士和乡下神婆的邪恶眼球。 老道士见刚才吓到他的,居然是浮雕,到头来只是自己的虚惊一场,忍不住骂骂咧咧给自己壮胆:“想不到刚才吓到老道我的,居然只是两颗石雕眼球,晦气!” “小兄弟,看来我们在悬棺葬峡谷里曾察觉到的邪恶目光窥觊,应该就是来自墓门上的这两只浮雕眼球了。” “这奇门遁甲机关真是绝了,借助琉璃镜的反射,把墓门浮雕上的人眼球通过琉璃镜,反射到万象天宫里的无数面镜子里,再借助那些悬棺葬的心理暗示和峡谷幽暗狭窄地形,无形之中给人带去压抑和绝望感觉。就像是那些悬棺里的死人都活了过来,让每个人进入悬棺葬峡谷的外来者都产生错觉,以为自己被无数恶灵盯上。” “最后,迷宫出口没找到,倒是自己先疑神疑鬼,把自己给逼疯或吓出病来。这活人阳火一旦势弱,就让躲藏在暗中的真正恶灵,有了害人的可乘之机。” 老道士说着,忍不住凑近脑袋去看墓门上的浮雕人眼:“不过说真的,这两颗眼球雕刻得真逼真,栩栩如生,就跟真的一模一样……” 结果,老道士还没靠近,他猛打一个哆嗦,叫起了娘。 “娘嘞,小兄弟,这两只眼球不是浮雕,这两只眼球里,全是人眼,塞满了好多被挖出来的人眼球!” “这是一对人眼珠子的冥器!专门用来给墓主人看守墓门的!” 老道士惊得头皮发麻,赶忙退到晋安身边。 这时,乡下神婆有些惊疑不定的思考说道:“晋恩公,这两只眼球,不像是普通浮雕,倒像是两颗黑宝石打磨成的人眼球样子,然后被镶嵌在墓门上的……” “这么大的黑宝石,老婆子我也是头一回见到,先不说冥器的价值,光是这两颗这么大的黑宝石,就是稀世珍宝,有价无市。” “如果被盗墓贼看到这两颗这么大的黑宝石,足够他们吃喝不愁的大富大贵几代人了。” 乡下神婆说到这,不由皱了下眉头:“这两件冥器,塞满了这么多活挖的人眼,其中的邪性与阴气可想而知。再加上有万象天宫里的这么多琉璃镜反射影子,镜子可挡煞也能聚阴结煞,是阴气最重的东西,所以民间才会一直说不能拿镜子对门对床,这是一个设计精心巧妙的奇门遁甲,万既是象天宫成就了这两件冥器,也是这两件人眼球形状的冥器成就了万象天宫的威力。可奇怪了,为什么我们能一路安然无恙走出万象天宫迷宫?” 老道士听到乡下神婆的疑惑不解,他得意的一笑:“老妹你忘啦,我家小兄弟可是有瞪谁谁就必须死的本领。” “这镶嵌墓门上的两只眼球黑宝石,它们要敢直视小兄弟,那就跟老寿星吃砒霜,自寻死路没差别。今天就算是老寿星亲自来了,活不到见第二天月亮,嘿嘿。” 老道士说着说着,他有些心虚的望了眼墓门上的邪恶人眼黑宝石,然后靠晋安更近了。 几乎快要贴上晋安身了。 此时老道士心里忍不住嘀咕一句,娘啊,这两只人眼怎么看怎么邪门,总有种给人头皮发麻,看久了像是长针眼一样两眼刺疼,不行,老道我再站小兄弟近些。 晋安转过头,目光疑惑的看向不断往他身上靠的老道士。 老道士倒是脸皮厚:“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阴邑江下湿气重,老道我的老寒腿和风湿病开始犯了,小兄弟你身上挺暖和的,能缓和下老道我年轻时落下的老病根。” 晋安:“……” 还没等晋安开口,老道士忽然手指眼前墓门,吃惊叫道:“小兄弟你刚才一转头,那些塞在人眼黑宝石里的眼珠子好像都活过来了,好像骨碌碌的转动了下眼球。” 然而,当晋安再次仔细看去时,那些人眼珠子又都平静不动。 老道士再看去时,人眼黑宝石里的那么多人眼珠子再次恢复回平静:“难道是因为墓里太暗,受到火把的扭曲光线影响,刚才老道我看走眼了?” 老道士说完,忙去问削剑和乡下神婆,问两人有没有看到。 两人点头。 嘶呼! 老道士忍不住倒吸口凉气。 然后,老道士几乎把自己整个人都贴上晋安身体了。 晋安想了想,忽然,他主动朝墓室门走近:“你们先离那些墓门远一些,免得等下受到波及,我试试看,能不能破了墓门上的那两只人眼冥器。” 老道士面担心提醒一句,小兄弟多加小心啊。 晋安朝身后摆摆手,示意大家不必担心他。 当走近墓门,站在这么近距离下,晋安终于看清这人眼黑宝石里究竟是个怎么情况。 墓门上的那两只人眼黑宝石,每只都约摸有灯笼大小。 宝石黑光,透亮,表面打磨得十分光滑,黑宝石镶嵌在墓门的石墙上,黑宝石与灰色岩石融为一体,在古墓的昏暗光线下,不仔细去看,还真的是栩栩如生,就跟活过来一样。 不对。 更确切的说,它们本来就是活的。 因为通过透亮的黑宝石,往内部看去,黑宝石就像是黑色琥珀,内部封存着大量拥挤不堪的眼球。 这么多年过去,眼前这座古墓存在,少说也有几百年历史了吧,这些人眼眼球居然还没石化,居然真的像是被琥珀封住,保持着封印前的鲜活样子。 甚至在不少人眼珠子上,能看到一条条神经与神经分叉。 有些神经分叉还黏连些几丝殷红鲜血。 只是。 这些人眼,麻木不仁的平静中,带着极端的恶与怨,这人生前死得越惨,所遭受得痛苦越多,死后的怨气便越重。 如果墓门上的浮雕没有虚假的话,这些人眼,全都是在活着时候,被人动用极刑法,硬抠、活挖出来的,可想而知这些人的死前有多惨。 所以他们死后的怨气,阴气也越重。 这是炼制冥器的必要过程。 每一件冥器的炼制成功,都是带着极恶与惨无人道,损阴德,丧尽天良,每一件冥器都是邪道法器。 而炼制之法越是残忍,就越是威力巨大。 …… “咦?” 幽暗,沉寂,一片死寂死寂如行走在夜下枯坟的诡异气氛古墓里,一直紧盯着人眼黑宝石的晋安,忽然发出一声惊异。 老道士和乡下神婆连忙紧张问怎么了,如果有异常,让晋安赶紧先退回来,他们再从长计议。 哪知道,晋安乐呵呵一笑:“没事,没事,我突然发现,这两件人眼冥器挺有意思的。” 老道士:“?” 乡下神婆:“?” 这是人说的话吗! 两人无语对视一眼。 老道士还不忘朝乡下神婆很舔的一笑,乡下神婆直接假装没看到,重新转过头去,目露担忧的看向晋安。 此时的晋安,玩兴大起,他一张脸在火把火光下照得红通通,贴得人眼黑宝石越来越近,而人眼黑宝石里的那些拥挤不堪人眼,此时不再平静了,它们就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场景,像是见到了天生的克星,集体炸了锅! 那些被活挖出封印在人眼黑宝石里的眼球,居然活了过来,那么多眼球,全都炸开了锅,在空间狭窄的人眼黑宝石里,如蚂蚁群拼命往后倒退,拼命往后拥挤,各个都想离晋安远一些,不敢直视晋安两眼。 这个世界。 唯神明与太阳不可直视。 神是不可知,不可直视,不可描述的,直视神明者必将疯狂与自焚。 蓬! 鲜血与血肉飞溅,最后化为黑色阴气,化作了乌有。 在如一窝蚂蚁群炸锅,不断拥挤,践踏中,一颗弱小些的眼球,不断被同类挤到前面,最后活生生被挤爆。 活生生被晋安的直视给吓死了。 与此同时。 大道感应降临。 阴德一百。 蓬! 又一颗眼球被挤爆,被晋安的直视给活生生吓破了魂儿。 阴德一百。 …… 阴德一百。 阴德一百。 阴德一百。 到最后,人眼黑宝石内,黑气翻滚,阴气沉厚,那些邪恶人眼这才摆脱了直视晋安目光。 但晋安还留有后手,他果断祭出三次敕封的五雷斩邪符。 “东方轰天震门雷帝、南方赤天火光震煞雷帝、西方大暗坤伏雷帝、北方倒天翻海雷帝、中央黄天崩烈雷帝!” “五雷大帝,天地正法,杀!” 晋安祭出最后杀手锏,直接把五雷斩邪符,贴在人眼冥器上。 等于让人眼冥器直接直视万法纯阳之首的五雷。 顿时。 五大雷符受到阴气刺激,激发神道除魔,黄符上五枚雷图闪烁起炽盛金光,有雷霆之意勾动。 蓬!蓬!蓬! 一只只邪祟人眼自焚。 爆炸。 化作阴气,乌有 大道感应降临。 阴德一百。 阴德一百。 阴德一百。 …… 咔嚓!咔嚓!随着五雷斩邪符不断降魔,人眼冥器表面开裂,快速裂出如蛛网般裂纹。 直视神明者必将疯狂与自焚。 正文 第227章 哭丧人兄弟:“正在捉你”和“你可来了” 咔嚓! 咔嚓! 轰隆! 随着人眼冥器爆炸,整个化为齑粉,墓门浮雕上多出一个黑窟窿。 那个黑窟窿。 正是原本用来放置人眼冥器的位置。 而老道士和乡下神婆,看到晋安这么轻而易举就破去了在他们眼里最忌惮的冥器,两人都是目瞪口呆。 要不是他们之前在万象天宫里讨教过这魔眼的厉害。 他们肯定要对这魔眼冥器的威力,有什么误解了。 而随着人眼冥器爆炸。 五雷斩邪符被气流震向空中,然后又重新飘落回晋安手中。 黄符上因为受到阴气刺激而升起的昭昭神明之意,也随着破魔成功后,重新归隐入虚无,再次变回一张看起来毫不起眼的普通黄符。 看着五雷斩邪符居然自动飘落回自己手中,晋安顿时乐了。 “感情符兄也是认家。” “小兄弟,你在嘟囔什么呢?”老道士好奇看着墓门上浮雕上多出来的黑窟窿,走近墓门,来到晋安身边。 晋安说没事,但他脸上就跟单身汉终于讨到年轻貌美媳妇一样的喜色,溢于言表,任谁都能看得出来晋安此刻心情不错。 这趟斩获很丰厚,晋安哪能不喜悦呢。 就刚才,连五雷斩邪符的五次机会都没动用,他斩获到了一万三千一百阴德。 这下入阴邑江还没多久,就一共获得了阴德二万三千一百。 比他过去一个月都还来得快。 好在晋安没被眼前的短暂利益冲昏头脑。 他深刻明白一点,光是在墓室外就已一路走来这么艰险了,接下来真正下墓后,这墓室内的情形,只怕是更加凶险。 单靠他们这点人,太势单力薄了。 晋安把心中的担忧跟老道士他们说出来,然后下了一个决定:“这次我们能顺利走出奇门遁甲,还得多亏了有水神娘娘引路,当然了,也少不了老道你出力才能让我们走出来,相信在悬棺葬峡谷里还有更多人被困里面出不来,我打算再次进入悬棺葬峡谷,彻底破了奇门遁甲,救出其他被困的人。” “其他人我们或许信不过,但白龙寺住持他们三位高僧,我们必须要和他们尽早汇合,互结同盟,共同面对龙王。” 晋安见老道士准备要开口说话,他抬手拦下张口欲言的老道士:“老道你放心,我自有分寸,肯定不会主动去送死。” “这万象天宫迷宫的确精妙非凡,那位修建古墓者,当得上是一位精通奇门遁甲高人,但这万象天宫也有它的局限性!” “我们现在出了悬棺葬峡谷,峡谷里那么多镜子的破绽,尽数暴露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我们不需要重新进一次万象天宫,只需要把眼前多看到的镜子全都打破就行。” 当说到这,晋安朝面前三人眨眨眼睛:“其实要破奇门遁甲也很简单,小时候都有扔石子砸过窗户吧?” “!” 听到晋安的话,老道士两眼猛的一亮,然后挤眉弄眼的嘿嘿轻笑几声。 …… …… 呜呜—— 呜呜呜—— 悬棺葬峡谷外,一对头戴尖筒帽子的双胞胎兄弟,正跪在峡谷入口处,对着一线天峡谷里的悬棺葬世界,嚎啕大哭着。 弟弟手持哭丧棒,写着“正在捉你”。 哥哥手持打魂棒,写着“你可来了”。 这两兄弟不仅打扮得非人,就连脸上表情同样透着非人的诡异,一人脸上表情是似笑非哭,一人脸上个表情是似哭非笑,脸上泪水哗啦啦的落下。 而这两兄弟越是呜呜咽咽的哭泣,越是给这个悬棺葬的地下黑暗世界,气氛更加瘆人。 尤其是在四周那一口口破败悬棺的烘托下,比真正恶灵趴在耳边鬼哭狼嚎还要惊悚,毛骨悚然。 但他们这嚎啕大哭,不是寻常的哭泣,他们传承自哭丧人,分环境不同,这哭丧人的哭丧经也是不同。 就好比是出殡唱“出材经”、半路歇脚哭回三魂七魄还留恋阳间不愿跟来的的“亭子经”等等。 而他们眼前在哭的,正是哭“出材经”。 这对常年跟棺材和给人出殡打交道的哭丧人兄弟俩,一上岸,便看出了这一线天悬棺葬的阴气冲天,是个活人禁地的厉害绝境。 所以都不敢进悬棺葬峡谷,而是先跪在峡谷外哭起了“出材经”。 企图用“出材经”。 哭出一条超度亡魂。 在一堆棺材里,哭出一条活路来。 这“出材经”既是哭给死人听,歌颂死者功德,一生为善,从而叩开地府的鬼门关,超度这悬棺葬峡谷里的苦命殉葬人; 又是哭给活人看的,歌颂死者功德,然后留下余荫,福泽后人,给阳间的活人留一条。 “呜…呜呜…哥,我们哭得有多久了,呜,呜呜…怎么这悬棺葬峡谷里的死人一直没动静,没给我们个答复,呜,呜呜……” 手持写着“正在捉你”哭丧棒的黑袍弟弟,趴在峡谷外,哭得格外凄惨。 “心,呜,诚,呜,则,呜,灵呜呜呜……”身上穿着白袍的哥哥,哭得抑扬顿挫,暗合拍子节奏。 “可是,呜呜,哥我嗓子都快…呜呜…哭嘶哑了…呜呜呜,还是一直没动静,呜呜,这些悬棺里…呜…有那么多殉葬者,我们兄弟俩一个一个哭,要哭到猴年马月啊呜呜呜呜呜呜……” 说到伤心处,黑色袍子的弟弟,哭得更凄惨了,哭成了鼻涕虫。 蓦然。 蓬! 蓬! …… 悬棺葬峡谷里,响起一声声大响,好像是从峡谷里传来的。 “哥,那是什么声音?” 弟弟惊愕怔了下,还挂着白鼻涕的他,一时忘记了继续哭“出材经”。 打魂棒上写着“你可来了”的哥哥,听到峡谷里的动静,跪伏在地哭得更加起劲了:“哭!继续哭!使劲哭别停!呜呜…心诚则灵,心诚则灵,呜,心诚则灵……” “呜,肯定是悬棺葬里的那些殉葬者先人,被我们哭丧给打动,棺材板在跳动…呜呜,果然是心诚则灵,快使劲哭…呜呜…我们兄弟俩越使劲哭越能打动峡谷里的那些亡者,呜呜,呜呜呜……” 果然被哭丧人哥哥说中。 峡谷内的动静越来越大,而且是径直朝峡谷口这边接近。 砰! 咔嚓! 咔嚓! 这次终于听清是什么动静了,居然是有大量镜子被打破的动静。 问题最多的弟弟,再次惊愕得忘记了哭:“哥,不是棺材板跳动,悬棺里那些殉葬者被我们打动的声音,好像是镜子破碎声音,这悬棺葬峡谷里哪来的镜子?” “这叫破镜重圆,是好兆头,呜呜呜呜,我们兄弟俩继续使劲哭,呜呜,呜呜呜,让我们哭出一条活路来呜呜呜……”哥哥一边说,一边更加卖力哭丧,嗓子都哭沙哑了。 他手里打魂棒上的“你可来了”几个字,在这片幽暗地下世界,飘荡得更加刺眼了。 就像一只招魂手。 这回他们还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一时间,兄弟俩跪伏在峡谷口,朝着峡谷里越来越近的动静,哭得更卖力了,也更加虔诚,更加嗓音沙哑了。 正文 第228章 阿弥陀佛,二位施主怎么跪伏在峡谷口哭丧? 而就在哭丧人两兄弟卖力哭“出棺经”时。 在千尸洞里,又有几只木筏撞破黢黑,缓缓靠岸。 那带头的人,居然是都尉将军。 是都尉将军到了。 但此时的都尉将军,不再是衣袍便装了,而是在绿蟒袍外又穿了件半身甲,棱角分明,冷冰冰金属光泽的半身甲。 让都尉气质少了平日里的文秀书生气,多了份英姿飒爽,策马杀气的沉重压迫力。 只是这半身甲胄又与普通甲胄有些不一样。 甲胄表面由道教的高人,用辟邪朱砂写满了道家经文。 道家经文能辟邪,驱邪。 把道家圣人经文写在身上,如有神助。 那些朱砂经文在昏暗视野里,悠悠闪动红芒,给人神秘,朦朦,荧荧之感。 这表面这些经文不是随随便便普通抄写上去的。 而是有了灵性。 是被道教高人画上去的。 很显然。 这位道教高人,极有可能就是外头操控小旱魃的神秘高手道士了。 但都尉将军这次下阴邑江,并非是独自一人行动的,跟随他而来的,足足有好几只木筏。 每只木筏上坐着三名铁骑卫的弟兄。 这些铁骑卫都是都尉将军的亲卫,是跟他冲锋杀敌,同生共死过,从战场上杀出来的过命之交。 这些铁骑卫的弟兄,各个长得腰大膀圆,虎背狼腰,强壮得似黑色铁塔巨人。太阳穴鼓鼓,隆起,一身气血方刚,血气阳刚,即便放在江湖上,那都是横练的江湖高手。 如果放在军营,参军入伍,那就是最精良的虎狼之师。 这些铁骑卫上岸的同时,开始往岸上扛下一只只临时打造的原木箱子。 每只大箱子里,都装着一套完整甲胄。 这些沉重,沉厚的精铁锻打的甲胄,包含了锁子甲、头盔、群甲,完整一套,这是军方制品,可想而知这么沉重一套护甲披挂在身上,防护力有多么坚实。 这些护身甲是专门用来防护阴邑江下各种邪尸,怪尸的尖爪的,活人最怕尸毒。 尤其是在地势环境复杂的阴邑江下,人一旦中了尸毒,很难在短时间里马上救人。 所以都尉带了重装步兵下阴邑江。 这些甲胄动辄就是上百斤重量,对于普通人或许吃力,可对于这些人高马大的精良之师,并不觉得压力。 这些人足足有一二十人。 木筏与木筏间靠绳索相连。 只是。 其中有一只木筏上,下来的不是铁骑卫,而是寺院和尚。 “住持,这次还多亏了你相助,才能让我等弟兄顺利通过千尸洞,顺利进入千尸洞深处。”都尉将军含笑看向正从木筏上下来的白龙寺三位高僧。 这三位高僧,正是自进入千尸洞后,晋安他们一直再没见到的白龙寺住持和空明和尚、弘照和尚三人。 想不到先进入千尸洞的白龙寺住持三人。 会跟最后进入千尸洞的都尉将军他们汇合到一起。 这其中倒是颇为耐人寻味。 白龙寺住持双手合十,宣唱了声佛号:“阿弥陀佛,都尉将军过谦了,都尉将军是朝廷命官,奉天之名,是大富大贵的命格,洪福齐天。” “而且都尉将军一身练武之人本领更是在军中也少见,气血如虎,正是世间邪魔孽障们的克星。天时地利人和都在都尉将军这边,即便没有老衲的出现,都尉将军也能带人顺利通过千尸洞。” “在佛门中有一门神通叫天眼通,是三明六通里的一通,练成天眼通者,能象阿那律大罗汉一样,能见阎浮提,能见掌中庵摩罗果,能见诸菩萨,能见三千世界…虽然老衲不像大阿罗汉阿那律那样练成传说中的天眼通,最多只能算是初具慧眼,可老衲自认为看人的本事还是有些自信的。”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都尉将军听了后,哈哈大笑:“住持这嘴,能把死人也说活。” 假如这个时候晋安在这里,肯定又要说白龙寺是夸夸寺了。 晋安在白龙寺身上可领教过不少这嘴上的功夫。 提起千尸洞,都尉将军忍不住回身看一眼身后的幽暗、深邃洞窟世界,彻底漆黑一片,看不清来时的路与洞窟轮廓。 死寂。 寂静。 似在黑暗背后,暗藏着另一个更深邃又邪恶的深渊世界。 黑暗总能暗藏大恐怖。 都尉将军看着身后的深邃洞窟世界,眉头一皱:“这一路走来,能相安无事,说起来还要多亏了一路上替我们降妖除魔,扫荡障碍,杀死人猲镇墓兽和积尸洞里的邪魔。” 当提起这事,白龙寺住持再次双手合十,他同样是目光敬重的看向身后来路:“阿弥陀佛,老衲在积尸洞察觉到了道教雷罡神力,这位神秘高人应该是位擅使雷法的道教门中。” “而这次下阴邑江,共有来自三家道观的道长,分别是真元道观、明月道观、五脏道观的晋安道长他们。” “说到五脏道观和晋安道长,也不知晋安道长他们有没有顺利通过千尸洞,阿弥陀佛。”白龙寺住持重新转回头,看向岸上方向。 “但最让老衲担忧的,还是想不到水神娘娘居然也下了阴邑江,这次除龙王恐怕要横生许多节支,都尉将军应该早做打算了。” 白龙寺住持目露忧色的轻叹一声。 都尉将军闻言,眉头皱起。 在井然有序中,那些在外是骑兵,下了马了是重步兵的铁骑卫,很快换齐一身甲胄。 这些甲胄居然也跟都尉将军身上的半身甲一样,用赤阳朱砂写满道教经文,就连手中屠刀或长矛上,都浸满了能驱邪的黑狗血。 这些兵刃可不是未见过血,只杀过鸡的太平盛世铁器,而是康定国将士戍守边疆,真正上过战场饮过外族人血的煞刃。 每把屠刀或长矛上都是带了几十条人命。 用军中煞气与战场杀气,磨练出的军中杀业之刃。 砰!砰! 这些人高马大的铁骑卫又拆散原木箱,用鲁班榫卯之术,将这些原木组合成一人高的盾牌,用来抵挡接下来古墓中的各种尸怪袭击。 轰隆! 轰隆! 铿锵铿锵! 精铁锻打的甲胄碰撞,一二十名重步兵集结完毕,沉重的甲胄穿在身上,让这些铁骑卫的人,每一步落地都带起沉重闷响,轰隆踏步如一支人数上百的军队正在行军打仗,气势如狼烟冲天,气血雄壮,杀气腾腾。 “血仇,唯有用血来偿还!为弟兄们报仇雪恨!” 一声大喝。 这些军中高手,气势如龙似虎。 战气高昂。 目光灼灼盯着统帅都尉将军。 “血债唯有血偿!” “出发!” 都尉将军目光沉重,大手一挥。 轰隆。 轰隆。 一大队人上岸,开始朝峡谷方向进发。 同行者,还有白龙寺的三位高僧。 …… …… 哭丧人兄弟俩原本还在跪伏峡谷口哭丧,可哭着哭着,他们都听到了身后像是有一大队人马行军打仗的大阵仗。 “哥,呜,呜呜,有人来了……” 不用弟弟提醒,白袍子哥哥也已经看到来人了,他看到了都尉。 正文 第229章 心诚则灵!哭丧哭出个大活人! “都尉将军!呜呜呜!” “住持!呜呜!” 哭丧人两兄弟都被眼前出现的这么多人惊愕住。 惊愕归惊愕。 兄弟俩嘴里还不忘记继续哭丧着。 两个大男人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都尉将军怎么觉得怎么不舒服,感觉像是自己正被哭丧出殡。 这龙王还没见到。 就先出师不吉利啊。 面对白龙寺住持的问话,哭丧人兄弟俩里的白袍子哥哥,一边继续跪在峡谷口哭丧,一边哭哭啼啼解释起了原由,他们是在用哭丧哭出一条活路来,而且很有效果。 “呜,都尉将军…住持,你们仔细听…呜……” “峡谷里正有许多镜子破碎的声音,在朝我们这边接近,呜呜,我们兄弟俩哭得越是卖力,破镜声音就越快,呜呜呜,我们兄弟打算用出材经,哭开峡谷里的那些悬棺葬,哭出一条生路来,呜呜呜……” 这时候穿着黑袍子的弟弟,因为哭得太用力,哭沙哑了嗓子:“我哥说那叫破镜重圆,是好兆头。” 都尉将军:“?” 白龙寺住持:“?” 空明和尚、弘照和尚:“?” 其他人:“?” “是不是破镜重圆,我不最清楚,但我很好奇,这里这么多口殉葬人的悬棺,光靠你们两兄弟一口一口棺材的哭丧出活路,这要哭丧到猴年马月?” 都尉将军看着眼前的哭丧人兄弟俩,有些啼笑皆非的抬手指了指眼前的悬棺葬峡谷。 哭丧人兄弟俩呜呜的哭丧说道:“这叫心诚则灵,呜呜呜……” 都尉将军实在是被眼前兄弟俩的哭丧声,搞得头皮发麻。 两个人大男人哭哭唧唧的像个娘们。 最关键是,还是对着他哭丧。 要换作一般人,早被瘆人得慌了。 “你们兄弟二人比我们先到,可有看到都有什么人进入眼前这座悬棺葬峡谷里吗?”都尉问道。 哭丧人兄弟二人哭丧摇头。 都尉又问道:“那你们在这里哭丧了这么久,可有看到一具古怪女尸,进入过这座悬棺葬峡谷?” 哭丧人兄弟二人这次还是哭丧摇头。 都尉这次再问哭丧人他们上岸有多久,哭丧人兄弟二人这次终于不再是一问三不知了,呜呜咽咽的哭丧说道:“……都尉将军,我们兄弟二人自从上岸后,一直都在峡谷口哭‘出材经’…大概没有四刻,也有三刻了吧…一直没见过谁上岸…进入过眼前这个悬棺葬峡谷里。” 兄弟二人一边跪伏峡谷口,继续朝峡谷里哭丧,比哭先人出殡还卖力,虔诚,朝峡谷里的破镜声音哭得五体投地,嗓子更沙哑了,眼眶都哭红肿了。 “住持,有关于眼前这座悬棺葬峡谷,你怎么看?”都尉转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在细细打量着两侧崖壁上那些悬棺的白龙寺住持。 白龙寺住持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都尉将军,眼前这峡谷连老衲都看不透虚实,似隔着雾岸观曼陀罗。”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 “老衲只是个平日一直待在寺庙里吃斋念佛,禅修佛经的和尚。这与棺材打交道的事,老衲帮不上忙,恐怕这回还真的要靠这二位施主为我们哭出一条生路来。” “出家人不打诳语。” “老衲的确是有些看不透,所以就不误人性命的妄自出手了。” “阿弥陀佛。” 白龙寺住持双手合十,低眉说道。 其实,别说是白龙寺住持看不透眼前悬棺葬峡谷的虚实,就连都尉将军本人凝眸观望好一会,也都看不透眼前悬棺葬峡谷的虚实。 这些悬棺葬在他和白龙寺住持眼里,或许只是气氛阴森了些的悬棺葬。 可在擅于跟各种死人打交道的哭丧人兄弟俩眼里,往往能看到比他们更多的东西。 眼前这座充斥着悬棺葬峡谷,肯定有他们没注意到古怪与危险,要不然那对哭丧人兄弟俩怎么会打死都不敢贸然进入。 此时那对哭丧人兄弟跪伏在峡谷口,还在朝峡谷里呜呜咽咽哭丧着。 那虔诚的模样,比别人在坟头哭先人还虔诚。 或许真的是心诚则灵吧。 峡谷里破镜的声音也越来越剧烈了。 都尉目露惊诧:“果然不愧是哭丧人,能把死人哭活,这峡谷里越来越近的动静,难道真是那些悬棺葬里的殉葬人被哭丧人的心诚则灵打动?难道在哭丧人里真的有破镜重圆的说法?” 都尉目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此时,就连白龙寺住持看着跪伏在峡谷口哭丧的哭丧人兄弟二人,心有感触的说道:“阿弥陀佛,听说哭丧人这哭丧,按照场合与环境不同,也分很多种哭丧,其中有一种效果,就是歌颂死者功德,叩开鬼门关,送人安心上路。” “这‘出材经’,能哭出一条生路来,恐怕就是这个效果了。” “倒是难为了这二位施主,为峡谷的那些人哭丧出殡,而我们不是哭丧人,不会哭丧,什么忙都帮不上。” 都尉呃了一声。 “……我也不会哭丧……” “看来这回还真得靠这二位哭丧人兄弟,为我们哭开一条生路了。” 可就在都尉话音刚落,忽然,有一名下属手指身后来的方向,说道:“将军,我们身后有火光飘动,会不会是又有人靠岸了?” 闻言。 大家都转头看向身后方向。 黑漆漆的地下世界里,果然有一点火光,在黢黑的半空中摇曳,看起来像是火把的火光在黑暗里跳动。 这地下世界黑沉,空旷。 人走在这个空旷,沉寂的地下世界,每一步落地,总能在空旷洞窟里传出清脆的走路声回音。 啪嗒。 啪嗒。 火光在黑暗里跳动。 居然也是朝这边走来。 “呜,哥,呜又有人上岸了,呜呜……” 哭丧人二人里的黑袍子弟弟,偷偷朝他大哥说道。 “别说话,心诚则呜灵,呜呜呜……” 两人继续朝峡谷方向哭丧,今天就算是哭破喉咙,他们兄弟二人也一定要哭出一条活路来。 …… 就在兄弟二人话落没多久,一名跛脚的吊眉大汉,手举火把,打破黑雾和平寂,与都尉他们汇合。 是那名魁星踢斗。 魁星踢斗身上有不少血污,看起来似乎刚经历过一场生死大战,好不容易才杀出来。 “都尉将军,果然是你们在这里!”魁星踢斗一见到这边围聚了这么多人,这么热闹,人一瘸一拐的立马欣喜走来。 “我在岸边看到那么多只木筏,又看到这有不少火光,当时就心想肯定是都尉将军也带人下阴邑江了!” “见过住持,还有白龙寺二位高僧,想不到大家都聚集在这里,好我看到这边有火光,马上就赶过来。” “咦,哭丧人兄弟二人也在,你们兄弟二人怎么跪伏在峡谷口哭丧?你们是在给谁哭丧出殡吗?” 当看到一张张熟悉面孔,都聚集在这里,刚死里逃生过一劫的魁星踢斗,脸上欣喜神色更浓了。 鬼知道他这一路经历了多少个怪事。 一路杀出血路。 这才好不容易终于走到千尸洞尽头,上了岸。 一路见惯的都是死人或邪尸,现在终于见到这么多活人,喜悦之情忍不住溢于脸上。 “施主你不要紧吧?有没有哪里受伤?施主在路上遇到了什么?老衲我这里有白龙寺秘制的上好金疮药,可以赠予施主一瓶。”白龙寺住持找空明和尚要来一瓶金疮药送给魁星踢斗。 魁星踢斗谢绝了白龙寺住持的好意。 “谢过住持的好意了,住持你放心,我没事,也没中尸毒,我们魁星踢斗生来就是为鬼举足,专门踢那些僵尸、邪尸,区区尸毒还奈何不了我们魁星踢斗人。” 而当被问及他在千尸洞里遭遇了什么时,魁星踢斗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也不知道是哪个鳖孙使得烂招,居然把一个蛇蟒老巢都给屠了,那些蛇尸都快把水道给堵了,血腥味更是在封闭环境下久久不散,直接就引来了大量的水猴子尸怪!” 水猴子? 白龙寺住持闻言皱起眉头。 这里若说跟那些水猴子最早打交道的,莫过于是白龙寺住持,还有晋安了。 魁星踢斗继续说着:“我们魁星踢斗虽然能踢各种死而不化的尸体,可我这个北方人,水性普通,在水上发挥不出大半实力,更何况还是碰到被血腥气味吸引来的,倾巢而出的大量水猴子,还有一头修行厉害的水猴子尸王,差点就阴沟里翻船了!” “当然了,如果换到陆上,我也不会这么狼狈了!” 魁星踢斗说得很笃定。 魁星踢斗看看在场其他人一身干净,错愕问道:“都尉、住持、哭丧人兄弟,你们来的路上应该也有碰到那些蛇蟒尸体吧?你们没碰见那些水猴子尸怪吗?” 当看到大家都是摇头后,魁星踢斗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了,大骂他怎么那么晦气,偏偏被他撞见了那些水猴子尸怪。 “对了,跟我一同陷入水猴子尸怪围杀中的,还碰到了别的寺院的僧。可惜,当我赶到时,他们已经被吃得快剩骨头,没能及时救下他们。” 听到有人遇难,白龙寺三位僧人都叹息的轻诵起超度佛经。 都尉的心情也多了几分沉重。 接下来,魁星踢斗也开始找都尉他们打探起眼下情况,不久后,魁星踢斗也已经大致了解到这里的情况。 “镜子?” “出材经?” “哭出一条活路?” 经过起初的欣喜,魁星踢斗终于注意到峡谷里动静。 魁星踢斗看着朝峡谷里卖力哭丧,嗓子哭沙哑,一把鼻涕一把泪,眼眶都哭红肿了的哭丧人兄弟俩,顿时肃然起敬。 要说到哭丧,还是哭丧人最专业。 谁家要办个丧事,主顾家都没掉几滴眼泪,反倒哭丧人哭得比主顾家还孝顺。 哭丧人要是哭得不孝顺,又怎么能把弥留阳间不肯走的死人给送走,安心上路投胎? 思及此,魁星踢斗看着哭丧人兄弟俩,沉吟说道:“听说哭丧人也不是什么丧事都肯接的,哭丧人不接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丧事,不接儿女不孝的丧事。” 哭丧人的黑袍子弟弟呜呜咽咽哭丧道:“呜呜,没错…我们哭丧人不接英年早逝的哭丧…因为白发人送黑发人本就是举家悲痛的事…哀声震天…能直达地府阴间,根本不需要哭丧……即便要哭丧,那也是只有父母长辈才能哭丧…我们不能替代死者父母长辈去哭丧,不然会损阴德、折阳寿,会有不祥之兆发生的……” “……儿女不孝的丧事也不接…这种哭多了,会沾染因果报应…很快报应临头…会家破人亡…惨死荒野的……” 每个职业都有各自的隐晦禁忌与忌讳。 就连哭丧人也有着各类规矩。 后人虽无法得知真假。 但先人留下的规矩,总归是有些道理的。 听了哭丧人的各种忌讳事,都尉环目一圈眼前峡谷里的悬棺葬:“还好你们兄弟两人也不吃亏,这些悬棺葬里都是几百年的可怜陪葬人,年龄足够当爷爷的爷爷辈了。如果按照辈分来排,你们兄弟两人对着峡谷哭丧倒也不会吃亏,不用担心会哭丧到比你们还年轻的英年早逝者。” 听了都尉的话,哭丧人兄弟哭得更加嚎啕大哭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心诚则灵。 峡谷里镜子破碎的动静更大了,近了,就近在眼前了…… 他们兄弟两人终于用真诚与“出材经”打动了悬棺里的那些死人,终于要叩开鬼门关了。 正在捉你! 你可来了! 这八个字在黑暗里,更加显目了。 也就在这时候。 轰隆! 轰隆! 咔嚓!咔嚓!咔嚓! 眼前悬棺葬世界突然炸裂,如镜花水月被打破平静,炸起漫天的玻璃碎渣,然后在哭丧人兄弟两人的目瞪口呆下,看到有四个身影从峡谷内冲出。 他们一路打破一面面巨大琉璃镜,就像是凭空杀出来,蓦然跃入进在场每个人的眼帘,落下深深烙印。 赫然是五脏道观的几人杀出来! 带头一人是大家都熟悉的晋安! 轰隆!哭丧人兄弟俩只觉得脑海里突然响起一声爆炸,两人当场被炸懵了,脑子一阵发晕,呆若木鸡。 甚至还保持着对晋安的跪哭姿势,脸上眼泪鼻涕都还没擦掉。 都尉:“?” 白龙寺住持“?” 空明和尚、弘照和尚:“?” 魁星踢斗:“?” 大伙在这一刻都愣住了。 谁能告诉我,眼前到底是怎么回事,哭丧人兄弟俩哭丧了这么久,死人没哭出来,怎么哭出来大活人? 而且还是哭出四个大活人? 甚至因为前后反差太大,他们都没注意到被打破的镜子世界……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对晋安保持着跪哭姿势的哭丧人兄弟,穿黑袍子的弟弟头皮一炸! “哥,呜呜,如果我们给活人哭丧…呜,算不算是英年早逝,打破哭丧人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呜呜呜呜……” 兄弟俩此时还保持着朝晋安跪哭的姿势。 正在捉你! 你可来了! 八个字更加刺眼了! 正文 第230章 我晋安做人,不能忘恩负义 晋安:“?” 晋安:“!” 晋安听着哭丧人兄弟俩的对话,眉角肌肉突突跳。 他也没想到。 他这刚破去峡谷里的奇门遁甲。 就有人跪在他面前哭丧。 “我还没死呢!” “你们别乱哭丧啊!” 晋安听了哭丧人的话,大觉晦气啊。 没好气的对还跪在他面前的哭丧的兄弟俩郁闷说道。 这时候,老道士也气喘吁吁的跑出峡谷口:“原来我们在峡谷里听到的哭丧声,是你们哭丧人兄弟俩在哭。” “我们还以为是有人被困在万象天宫受伤,生命垂危,所以一个劲哭丧。还越哭越起劲,以为人快要不行。我们深怕耽误了救人时间,特地加快脚程的急忙忙赶来救人,路上都不敢喘一口气……” “结果是你们哭丧人在万象天宫外哭丧……” 老道士忍不住埋怨一句。 他都一把老骨头了。 这一路上没命狂奔,就是为了想尽快救人,哭声越大,他们就跑越急,继续哭声越大,他们就继续跑越急…… 他这把老骨头没死在千尸洞的怪邪手里,反倒差点被折腾得跑断气。 不过,埋怨归埋怨,见没人受伤,晋安他们都同时松口气。 “都尉、住持,太好了,你们也都在!大家都么事,太好了!”这时候,晋安也注意到了峡谷外的其他人。 更是被跟随在都尉身后的那一大票甲胄冰冷、森然,体魄强壮如黑虎出关,杀气腾腾,纪律森严的沉默军人给意外惊到。 “原来还有魁星踢斗。” 晋安这时候也注意到了人群里的那名吊眉大汉。 魁星踢斗:“?” 他顿时就郁闷了。 大家同为人。 为啥到他这来一句“原来还有魁星踢斗”,他这么大的一个大活人,像是刚刚才被看到。弄得他都快不自信,以为自己不是人,而是透明的了。 “晋安道长,我是人,一个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人!”魁星踢斗叫屈。 晋安有些莫名的看一眼魁星踢斗吊眉大汉:“你当然是人了,你又不是个东西。。” 魁星踢斗:“?”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又一时间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阿弥陀佛,见过晋安道长、陈道长、削剑施主,还有这位神婆。”白龙寺三位高僧回过神来,都欣慰的朝晋安双手合十行礼。 “晋,晋安道长,你这回可真是让我们吃惊不小啊……”都尉这时也从失神,错愕中,终于反应过来了。 然后肃然起敬的看向还如孝子哭丧一样跪在晋安面前的哭丧人两兄弟:“想不到哭丧人兄弟俩没骗我们,果真哭出个破镜重圆,好,好!” 哭丧人:“……” “哥,原来你一早就知道峡谷里的人是晋安道长他们是不是?” “正在捉你”的黑袍子弟弟震惊看向自己大哥。 “……” “你可来了”的白袍子哥哥想了想,然后底气不足的回答道:“我们哭丧人行业,心诚则灵。” 破镜重圆? 什么破镜重圆? 晋安和老道士都是一脸懵逼。 他们到现在都还没搞清楚状态,为什么哭丧人会跪在峡谷口对着他们哭丧?为什么他们跑越急,哭丧就越急促?倒是老道士已经先搞明白一点,感情哭丧人是在给他们四人哭丧,顿时脸黑,赶紧呸掉,呸掉,呸掉就不作数了。 他老道还没活够啊! 接下来,双方互相介绍情况,晋安他们四人终于明白哭丧人兄弟俩为啥跪哭了。 而都尉他们也都知晓到了奇门遁甲,万象天宫,人肉泥土的所有详情。 都尉他们知晓了西山庵堂、明月道观、一位驱魔人的死。 想不到一个奇门遁甲就困死住了这么多人。 而越是了解到到万象天宫这个杀局的凶险,几人对老道士这位破局者,就更是目光敬重了。 这可把老道士差点变成雄孔雀,又要故作的仙风道骨深沉,捻须不言。 老道士这波操作,顿时让都尉他们的推崇,又上了一个台阶。 只有了解老道士本性的晋安和削剑,多看一眼老道士,他们都很清楚,老道士此刻内心只怕是早就得瑟上了。 不过都尉他们也的确没说错。 老道士的确是真本事的人。 这点谁也否认不了。 当然了,都尉这次终于打听到了有关水神娘娘的最新行踪:“果然,水神娘娘真的进了古墓里!” 都尉皱眉。 这趟怕是要增加不少变数。 “都尉将军,我能不能多嘴问一句,外头的小旱魃和那位高人道士,可还安然无恙吗?”晋安拧眉问出心中最关心的事。 都尉不解看一眼晋安,但还是没有隐瞒的回答道:“我们下阴邑江前,一切都顺利,在按照原计划正常进行。” 但都尉心思缜密,还是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细节:“晋安道长为什么一听到水神娘娘下阴邑江,突然问起小旱魃的事?” “莫非,晋安道长知道些什么,觉得小旱魃就是水神娘娘丢失的那个孩儿?” 晋安此时并没有心虚,反而目光坦然的与都尉直视:“都尉难道没觉得一切都太过巧合了吗?” 晋安一语双关。 他既没否认都尉的话。 也没承认。 因为在场多了不少陌生面孔,晋安也摸不准谁是那伙古董商人的潜伏同伙,所以他没把话说明,并没有说明他们其实早已经看出古董商人们的真实意图。 面对晋安的直视,都尉倒是没有表现出啥异常,也不知都尉是不是真的听出了晋安的一语双关,他诧异望一眼晋安,然后若有所思的沉吟。 而晋安的话。 也引起了在场人里的不小议论。 如果小旱魃真是水神娘娘要找的孩子,小旱魃不就在外头的阴邑江上吗,为什么水神娘娘还要下阴邑江找小旱魃? 莫非是…… 外头发生了大变故,小旱魃丢失了或被人带走了? 一旦小旱魃不在这里,阴邑江重新涨水,他们这么多人下千尸洞,岂不是要被困死在阴邑江下了? 原本在沉吟思索中的都尉,也注意到了气氛不对,于是这次主动解释道:“不管那小旱魃跟水神娘娘是什么关系,大家无需太过担心,外头的小旱魃始终都是安然无恙。” “或许大家不知道那位操控小旱魃道长的来历。” “但我很清楚他的身份来历。” “正是因为清楚,所以才能肯定小旱魃在那位道长手里,才能万无一失。要不是需要有人操控小旱魃的能力,那位道长这次没办法下阴邑江,倘若有那位道长这趟跟我们一起下阴邑江除龙王,成功的希望可以再拔高五成。” “就算水神娘娘再厉害,最终也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所以还请诸位无需太过分心。我身为一府的都尉,如果明知是死,我根本无需以身犯险,把自己置于死地中。” 都尉这番话。 算是稳定下了人心。 不过,接下来又有一个问题,现在人没到齐,他们还要不要再继续等下去? “这次下阴邑江的木筏,除了我所带领的军中人士外,诸位所乘坐的木筏一共有十五只,刚才我数过靠岸的木筏,才九只木筏,还有小半的人没到……” “再等半个时辰看看吧,我们这些弟兄作为世俗里的人,都能顺利抵达这里,如果半个时辰后还是没有人前来汇合,恐怕他们都已经凶多吉少,或者是没有走出千尸洞的迷窟洞…为了能除掉龙王继续为祸民间,我们只能在岸边留下木牌刻字,然后继续上路斩除龙王。” 都尉的提议,大家都没意见。 千尸洞太大了。 他们真要重新转头回去找人,也是无从找起。 无异于大海捞针一样困难。 说不定他们一顿瞎找,反而还会迷路在水路环境复杂的千尸洞里。 “排除掉都尉他们那些军中人士,我们这么多人,也用不到九只木筏,你们觉得,除了晋安道长他们五脏道观的人外,还有谁安然通过了眼前这个九死一生的万象天宫杀局?” 魁斗踢星的吊眉大汉,好奇看着黑幽幽,峡谷里此时破碎了一地镜子碎片,两岸崖壁上悬葬着一口口凄凉、破败棺材的峡谷,回头朝大家好奇说道。 这个问题。 自然是没人能回答得上来。 “如果真有人顺利进入古墓,按照我们原本的计划,谁先找到龙王的巢穴,留下记号,等大家一起汇合后再动手。所以谁赶在我们之前下古墓里,等找到龙王时,自然就能揭晓真相了。” 都尉沉吟说道。 话落,都尉号召他们都去岸边等人,顺便借这个机会调养伤势,吃些干粮,补充体力,接下来下古墓里,恐怕要有一场艰苦非常的生死大战,在等着他们。 都尉的提议,自然无人反对。 他们这一路走来,的确折腾太多,每个人都多多少少耗费了不少体力与精力。 真需要养精蓄锐呢。 只是。 哭丧人兄弟俩没跟上来,他们还跪在峡谷口的地上。 “?” 大伙投注过去好奇目光,然后又好奇、疑惑的望向晋安。 面对大家的目光,晋安更加脸黑如锅底了。 “不是,我什么都没干啊,是他们一直跪着不起。”已经跟大伙走到一起的晋安,马上脸黑辩解。 “哥,我哭丧太久,腿有点跪麻了……”因为哭丧太久,黑袍子弟弟哭沙哑了声音,他声音沙哑说道。 白袍子哥哥沉默。 沉默。 “我也跪麻了……” 哥哥同样哭沙哑了声音。 大家:“!” …… …… 晋安跟都尉他们汇合后,在岸边等了半个时辰,始终再没等来其他木筏靠岸汇合。 在又多拖延了一炷香左右,都尉不再继续等下去了。 在留下刻字说明情况的木牌,分别钉在木筏上与峡谷入口处后,一行二十多人,终于决定下古墓。 这次穿过悬棺葬峡谷时,因为没了困人的奇门遁甲杀局,众人一路上就轻松许多了。 当进入悬棺葬峡谷后,都尉、魁星踢斗忍不住好奇,在地上剐开一道口子。 当看到那些白花花的人肉,甚至还是活的,有血管在蠕动,头一次见到这么邪异场景的几人,都是满目诧异。 “这次还要多亏了水神娘娘出手相助,带走了那些人肉俑,又带我们破了此地的奇门遁甲大衍局,不然我们还不一定能这么顺利通过呢。”路上,老道士还不忘了继续对水神娘娘感谢一遍。 “不错,吃水不忘打井人,我们吃了水,不能忘了水神娘娘。”晋安面色一肃。 “我提议,我们一起来祝福,祝福水神娘娘一家能早日母子团聚。” “?” “?” 大伙都目光古怪的看向晋安。 晋安说得义正言辞:“做人,不能忘恩负义。” 晋安这话,算是把天聊死了。 他们没法接这个话题啊。 假如小旱魃真是水神娘娘要寻找的孩子,那么他们现在祝福水神娘娘一家早日团聚,那岂不是在祝福龙王、水神娘娘、小旱魃早日齐聚头? 一个龙王就够难对付的了。 再来个一家团聚。 这没法玩了啊喂。 还不如直接抹脖子自杀来得更干脆,省得死了后,还要被掏肝挖肺,这些邪祟最喜欢吃活人的心肝脾肺肾了。 而且小旱魃跟水神娘娘团圆,岂不是说,他们要被阴邑江给淹死了? 他们不敢接晋安的这个话啊。 怕真来个水淹千尸洞,或者被龙王一家子给包圆成饺子了。 “晋安道长悲天悯人,但有句话说得很对,做人不能忘恩负义,等这次事了,我会找府尹大人,详细调查贾家小姐当年之死的真相,让他们母子团聚,合葬一口棺。假如小旱魃真是水神娘娘的儿子,我会找五脏道观亲自超度他们母子俩,做法事,重新合葬一口棺,给他们立一座能遮风挡雨的墓地阴宅,从此长眠,不再遭受阳间的罪恶。” 都尉这算是允下了一个承诺。 身为一个州府的堂堂都尉,在这么多人面前许下的诺言,自然是说话算话。 “善。” “我白龙寺也愿出一份锦帛之力,助母子团圆。” 白龙寺住持此刻也双手合十的慈悲表态。 一行人说说走走之间,已经来到古墓的石门前。 墓门高大,沧桑,充满着历史的古劲,墓门上雕刻着千万邪祟剐眼吃活人的修罗地狱景象。 凄惨。 绝望。 惨绝人寰。 唯独在中间,多了一个异常兀的大窟窿。 “阿弥陀佛,这建墓的墓主人,当真是端得罪大恶极,就连大阿鼻狱都容不下这墓主人的罪恶。” 看着墓门上的雕刻,大家都已经从晋安口中,了解到人眼冥器,白龙寺住持目露不忍,三位高僧开始念起超度亡人的佛经。 随后。 在研究了下墓门的结构后。 这墓门是用铁水浇缝,直接封死了的,于是大伙决定直接暴力破门。 正文 第231章 东南角灯灭不摸金!小兄弟快撤! “阿武、清胜,准备上炸药,直接炸开这墓门。” 都尉的方法很粗暴,简单。 都尉是军中将领。 他带着属于朝廷管制物的炸药下阴邑江,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就在那些铁骑卫里走出两名魁梧大汉,手里拿着炸药,准备炸开墓门时,一直木讷,不说话的削剑,却忽然叫停住了都尉他们。 “这墓门不能炸。” “这墓门里封闭着道士炼丹剩下的铅汞毒液,一旦炸开墓门,我们这么多人都逃不过这些剧毒的铅汞毒液和毒气。” 削剑这突然开口说话,顿时吸引来在场每个人目光。 晋安心里咯噔了下。 正所谓树大招风。 果然。 都尉这回仔细打量削剑:“削剑小兄弟可是看出了这墓门有什么问题吗?” 削剑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转头看一眼晋安,晋安这时候阻止已经来不及,只能朝削剑点点头,让削剑回答都尉的问题。 得到了晋安的首肯,削剑木然回答:“这墓门整体黑色,像雷公墨,看起来像是刻意营造气氛,突显墓门山那些邪图的邪恶,吓走外来者。但雷公墨平时很少见,而且大多是呈零星的星辰雨滴状,基本见不到这么大块用来雕打磨成墓门的雷公墨。” “这应该是从墓门里里一层中空,封存了道士炼丹的铅汞毒液,长年累月下慢慢侵蚀石料,所以逐渐变成了黑色石料。” 这还是削剑头一回一次性说这么长一大段话。 晋安和老道士都惊讶看着削剑。 自从下入墓地后,削剑一路上的表现,开始越来越主动,就像是唤醒记忆前的前兆。 听了削剑的话,都尉目露感兴趣神色,对削剑大感兴趣:“看来五脏道观的几位道长,各有千秋,每个人都有着不同凡响本领呐。晋安道长擅降妖除魔,陈道长擅风水玄学堪舆定穴,削剑小兄弟还懂得不少古墓的知识?” 晋安眉梢不经意的暗暗一拧。 有些担心都尉会对削剑的来历,打破砂锅问到底。 幸好。 都尉没有对削剑追根问底,眼下最重要的是怎么打开墓门,都尉朝削剑请教道:“削剑小兄弟既然能看出这墓门的来历,不知道削剑小兄弟可有办法打开这个墓门?” 都尉似乎真的相信了削剑的话。 并没有让手下人拿炸药急着炸开墓门,而是想听听削剑有什么办法打开墓门。 如果这墓门里真封存着道士炼丹剩下的铅汞剧毒。 到时候炸开墓门,他们不止要小心提防那些铅汞剧毒,还要提防那些铅汞剧毒挥发出来的剧毒毒气。 这些毒气,活人沾之即死。 这里又是环境封闭的山腹洞穴里。 要想等这些剧毒毒气自然消散,恐怕没个十天半月时间,他们都没法进墓里了。 所以,不管削剑所说的是真是假,都尉都冒不起这个风险,拖不起这十天半个月的时间。 一脸木讷的削剑,走到墓门前,开始用手指在墓门上仔细摸索起来,无惧墓门上的那些邪恶雕刻。 “像修建古墓的石匠,在建成古墓的那一天,都会被墓主人杀死在殉葬坑里殉葬或是被封死在墓里,防止这些石匠把古墓位置泄露出去。千百年来,石匠和墓主人一直都在斗智斗勇,石匠为了活命,在修建古墓时都会偷偷给自己留下暗道……” 当说到这,削剑手指一顿,他像是在墓门上摸到了什么,然后用力朝里一按。 咔嚓—— 因为环境黑暗,看似浑然一体的墓门,居然留有一个可以活动的暗道,被削剑朝内推出一个仅能容纳一人匍匐爬过去暗道,类似个狗东。 看着削剑果然找到生路,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两眼一亮。 开始对一路木讷,不说话的削剑,刮目相看起来。 只有晋安和老道士高兴不起来。 因为有句话叫“树大招风”。 削剑决定等下找个没人机会,偷偷跟削剑打个招呼,力求一个稳字,千万别暴露了咱们是盗爷的身份。 “削剑小兄弟真是神了,又能看出墓门的暗藏机关,又能细心找出那些石匠留下的逃生暗道,削剑小兄弟略知一二盗墓的事?”都尉终于还是问起了削剑的来历。 该来的躲不掉。 好在晋安已经想好说词,于是主动站出来替削剑解释一句:“五脏道观愿为拯救黎民苍生,斩妖除魔,义不容辞。所以偶尔碰到几个盗墓贼撞邪后找上门求助,我这徒儿热心好学,从盗墓贼口中耳濡目染的听到一些有关盗墓知识,似乎也很合乎逻辑吧?” 都尉想了想,朝晋安一笑:“的确很合乎逻辑。” 也不知都尉这笑,是不是带着某种意味深长的含义。 既然墓门暗道找到,大家开始一一有序进入墓地,不过在进入墓地前,有人喊住大伙:“等等。” 这次喊住大家的是晋安。 晋安找来一根火把,直接扔进墓门狭窄暗道后的墓里,见火把一直正常燃烧,并没有缺氧熄灭,他这才解释道: “这古墓里封闭了这么久,谁也不知道这墓里到底是密封环境还是有通气孔,小心谨慎些,总归有备无患。” “晋安道长的这份缜密心思,该不会也是给盗墓贼驱邪时耳濡目染的吧?”都尉朝晋安眨了眨眼。 晋安无惧的与都尉四目直视:“这应该很合乎逻辑吧?” 都尉哈哈一笑:“的确很合乎逻辑。” 都尉笑说完,大手一挥,下墓。 这次,大伙都顺利爬过狗洞。 那些身穿重甲的铁骑卫麻烦了些,脱下身上甲胄和拆开塔盾,进入古墓后,再重新穿戴好,折腾了不少时间。 墓门后是一条甬道,甬道挺宽敞的,是在山壁里用人工硬生生凿击出来的通道,洞壁上还残留着不少人工开凿的痕迹。 起初在外头时,还没注意到,等钻过墓门后,才发现墓门后居然倒了密密麻麻不下数十具死人尸骨。 那些人死了有不少年头了。 早就只剩下枯骨。 骨头上的衣服也都烂掉不少,遮盖着厚厚一层灰尘。 扒开衣服上的灰尘,都是些普通老百姓的粗麻布衣。 “住持,莫非这些人,就是当年修建完墓地后被困在墓里的那些可怜石匠?他们齐齐死在这墓门后,离逃出生天只差一门之隔,看来是被墓门上的冥器给杀死在墓门后。” 那位年纪虽老,但身体雄壮,脖子上戴着大颗大颗佛门念珠的空明老和尚,蹲下身子检查尸骨后说道。 这时,大伙也都注意到这些尸骨的死法,都无一例外的一致。 眼眶附近的骨头都有爆裂,裂痕。 就像是活生生被人撕开眼眶,剐出眼眶里的人眼球,死前遭到了惨绝人寰的极刑。 看着地上这些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几十具枯骨,似乎还能听到几百年前他们临死前的一声声凄厉惨叫,和对家人、父母妻儿的强烈思念。 大家都目露不忍神色。 他们都很清楚。 这些普通人的石匠,即便能侥幸逃出去,也逃不过外头那么多的怪异和凶地。 那些凶地对这些普通人而言,就是十死无生的绝地。 朝地上这些可怜人尸骨道了句打扰了后,大家继续往甬道深处走去。 这甬道往里走,开始出现石阶,越走越往上走,地势抬高,他们更加深入山腹内部了。 这些石阶,都是在山腹中,用人工和人命,一块块开凿出来的。 表面粗糙,有着明显开凿痕迹。 “这地势越走越高,一路干燥,落满了灰尘,连一处苔藓都没有,奇怪了,小兄弟你说,如果这墓真的葬有龙王,这古墓就是龙王的龙宫,难道不应该是浸泡在阴邑江里吗?” “因为龙王好水。” “可怎么这里反其道而行,反而地势越造越高,一副不想龙王得势的样子?” 老道士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拿道袍的宽大袖子捂住口鼻,防止吸入灰尘。 这古墓里密闭太久。 石阶上落满了厚厚一层灰尘。 人走动时带动的气流,吹拂起石阶上的灰尘,在火把的昏黄火光下,空气中漂浮着大量灰尘颗粒。 “的确是有些奇怪。” 晋安、老道士、削剑、乡下神婆,跟都尉将军走在最前头。 因为之前削剑露了一手,所以都尉特地邀请五脏道观的几人,跟他一起走在前头开路。 当通过山壁中凿出的石阶后,他们进入了一个大平台的墓室。 这个墓室很大。 即便他们这么多人,都塞不满。 首先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在墓室中央放置着一口石棺椁。 石棺椁上立着一块巨大的生铁碑,写着墓主人的生平往事,那生铁碑制作手法粗糙,但胜在厚实与沉重,估摸着比几吨重的闸门轻不了多少。 似乎只是为了用重量,死死镇压石棺椁被内的东西,所以不在乎外观是否美观? 而这么多年过去,那生铁碑表面,早已经腐朽斑斑。 就连那些字迹都早已经随着岁月的腐蚀,大量损坏,十不剩一二了。 在火把的照耀下,晋安他们还注意到了在墓室的四面墙上,凿刻满了壁画。 那些壁画凿刻着鲜活的人、马车…… 都是描述着墓主人的生平往事,都是些娇奢,奢华的生活,狩猎有扈从围山,出行有几百人随从。 “一次出行就要这么大的阵仗,怕是比皇室也不遑多让了吧,这位墓主人该不会真是过去某个小国的国主吧?” 老道士啧啧称奇,羡慕说着,刚想转头跟晋安继续探讨,结果晋安却问他墓室哪个地方是东南角。 老道士:“?” 老道士指了指一个角落,然后好奇问:“小兄弟你在弄啥子,干啥在东南角里插根火把?” 晋安一脸很认真的表情:“东南角点一根蜡烛,灯灭不摸金。” 老道士懵了:“小兄弟你很有经验嘛?” 老道士说完,居然还深表赞同的点点头:“不过,小兄弟你没说错,东南角的确是阴宅里最重要的风门巽卦,东南角灯灭,意味着这墓里空气稀薄,不适合活人继续待在墓里,不然会窒息死在墓里,说不定还会死后尸变。” “墓地是阴宅,往往最讲究阴阳八卦风水。八卦中‘乾为天,坤为地,震为雷,巽为风,艮为山,兑为泽,坎为水,离为火’,风门代表着巽卦,也便是在东南角的这个位置。一般来说,墓室的门,主要通风口,都会在东南角,给墓室泄去阴气,免得孤阴不生孤阳不长,阴气太重,让这墓里的死人尸变,起了尸。” “当然了,这巽卦风门也有给阴宅里通气的用途,所以东南角位置空气流通最强,如果东南角连蜡烛都点不了,意味着空气稀薄,不适合活人待下去……” 老道的话还没说完,噗—— 晋安刚插在东南角的火把,猛然熄灭,东南角位置猛的一暗,第十三个生肖属乌鸦嘴的老道士再次被他说中了。 老道士顿时惊得炸了毛。 “不好,这墓里空气稀薄,不适合活人待下去!” 可晋安和都尉都不为所动,都尉走了过来,抬头齐齐望向墓室顶端,那里赫然有一个黑黝黝洞口。 那洞口大概可供两人通过。 刚才就是这里有外头气流吹进来,吹灭了晋安手里的火把。 没想到在墓室里发现个盗洞,这可真是出乎大家意料之外,在场的人都围了过来。 “这盗洞真是绝了,不偏不倚,刚好打在风门巽卦的位置,这盗墓贼的本领堪称绝顶高手了。” 魁星踢斗的吊眉大汉,算是跟尸尸怪怪之类打交道最多,或许他平日里也没少跟盗墓贼打交道,吃惊说道。 “这盗洞莫非就是先我们一步进入古墓里的其他人打的?” “难怪呢,我就说嘛,墓门没被破坏过,那些人是怎么进入古墓的,原来我们中混进来位厉害盗墓贼,直接打盗洞进古墓,自然就不用经过悬棺葬峡谷和又是冥器又是机关的墓门了。” 魁星踢斗越说越吃惊。 但都尉却看出了头顶盗洞的不同寻常来。 “这盗洞附近的痕迹,不像是新的,倒像是很早前打出来的。看来在我们之前,早就有一批人进入过这座古墓。” “估计其他人就是发现了前人留下的盗洞,所以顺着这个盗洞下了古墓了吧。” 都尉深深皱起眉头。 晋安和白龙寺住持对视一眼,他们目露讶色,这盗洞该不会就是集体折在墓里,养水猴子的阴山道人那伙盗墓贼打出来的吧? 正文 第232章 壁画与聚宝盆的线索? 头顶盗洞的事。 并没有引起太多的轩然大波。 大家在观察了一会,见这盗洞没啥特别后,就又转头打量起眼前墓室的壁画和生铁碑上的文字。 “这些文字,不像是康定国文字,也不像是近几个朝代的文字,字体古旧,倒像是距今很久前的文字。” 一圈人围在镇住棺椁的生铁碑前,研究起其上的文字。 “我寺的弘照长老是证道院的长老,最擅研究古佛文字、佛经,不如我们一起用火把为我寺的弘照长老照明这生铁碑上的文字,或许能从这块生铁碑上找出些有关这古墓主人身份的线索。” 白龙寺住持双手合十说道。 大伙自然是没意见。 都尉让大伙散开,这里的人太多,别都围着生铁碑,留给弘照高僧足够空间。 然后又命那些铁骑卫弟兄围成一圈,手举火把为弘照高僧照亮生铁碑上的古字。 那些铁骑卫训练有素,铁纪森严,都尉让他们手举火把站着不动,果真就站着一动不动,身型高大魁梧的他们,就如黑铁塔般巍峨矗立。 晋安目露一丝仰慕与敬重。 男儿的梦想很简单,每个男儿小时候都有从戎报效家国的梦。 弘照高僧古稀之年,可目光明亮清澈,墓地里的昏暗视线并不影响他的阅读。 “这生铁碑上的文字,的确是很早的文字了,应该是距今有千年的腾国文。” “这腾国文字有一个特点,这个两千多年的小国,因为崇拜特别蛇,所以腾文像蛇扭曲、腾飞。” 弘照高僧一边说着,一边继续仔细研究生铁碑上的文字。 可惜。 这生铁碑年代太久,已经腐朽严重,辨认千年前的古文字本就很困难了,再加上字迹腐朽厉害,就更加辨认吃力了。 弘照高僧研究了老半晌,一对眉头越皱越紧,墓室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压抑,沉静。 但没人打扰或催促弘照高僧。 现在能破解千年小国文字的,就只靠弘照高僧一人了,如果对方都破解不了,他们就只能集体抓瞎了。 百无聊赖之际,大家转头开始去研究起四周那些壁画。 这墓室里别的没有。 就是壁画多。 “小兄弟,你看这幅壁画,这些城中臣民都在对着撵车上的男人行臣民跪拜之礼,这男人应该就是墓主人了,可这人长得真奇怪,怎么还长角?长尾巴?” 老道士叫来晋安。 “看这几幅壁画,居然都把撵车上的男人,雕刻出角和尾巴。” “这些壁画整整占据了一面墙壁的幅度,看起来很隆重的样子,像是这个叫腾国的小国,正在举办什么重大仪式,墓主人乘坐撵车在巡视他的领地和城池。” 晋安过来看了一眼,说道:“这撵车上的男人,又是头角峥嵘,又是长尾巴,应该是想表达人龙的意思。” “要吗这墓主人真的是个龙王,人龙啥的,总之不是人。” “要吗就是过去的人,出于对上位者的尊崇,所以刻意把他们的国主雕刻成龙的样子,用来愚昧百姓,提升自己的统治地位。” 就在几人还在研究壁画时。 大概过了二三炷香,弘照和尚那边破解文字,终于有了大进展。 等得无聊的大家,赶紧都围了过去。 “都尉将军,这生铁碑上的文字,的确是千年前一个叫腾国的小国文字,这滕文破坏太严重,贫僧靠着半猜半蒙,只能大致归结出三点……” “一,这个墓,的确是腾国国主的墓。” “二,这些文字在歌颂国主的同时,也向后人歌颂腾国的丰功伟绩,在当时,天下还未大一统,是处在战国逐鹿天下的混乱年代,大大小小的国家有一百多个,但其中实力最强的国家只有靠前的十几个国家,腾国就在其中之列,这十几个国家相互征伐不断。” “三,腾国国主是真龙转世,是人龙,他的子女血脉也都是龙化的人龙血脉。” 这回大伙都听懵了。 还真的有龙存在啊? 这腾国的国主,真是真龙转世? 龙王就是腾国国主? 那岂不是说,他们这次下阴邑江,是跟一个死后修炼出千年道行的龙王斗? “不过……” 弘照高僧忽然眉头越拧越重。 “不过什么?”都尉催促说道。 弘照高僧手指点向生铁碑上的其中一块锈蚀最严重的角落,神色凝重说道:“这碑上提到了短暂盛极而衰的山州国和聚阴盆……” 山州国? 聚阴盆? 都尉闻言一怔,旋即,一对浓眉紧皱成一字型。 概因,这两件事,不管牵扯到哪一个,都是关系极其重大的大事。 因为这里面牵扯到长生不老之秘。 “只是这碑实在腐朽太严重,后面的字迹破坏严重,不知道这腾国国主为什么会提起山州国和聚阴盆?” 弘照高僧望碑叹息。 可在场的人里,最震惊的,莫过于是晋安和老道士了,两人在暗中偷偷对视一眼。 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震惊神色。 下个阴邑江,除个龙王,怎么还跟那个曾在昌县出现过聚阴盆的线索扯到一起了! 在场的人里,没有一个是简单之辈。 各个都是见识广泛。 当弘照高僧提到聚阴盆时,其他人的呼吸都沉重了下。 原本还在沉重中的都尉,察觉到在场其他人呼吸变沉重,他轻描淡写一句:“诸位该不会真的天真以为,传说中没人见识过真面目的聚阴盆,会出现在这腾国国主的墓里吧?” “就算真的存在,恐怕也早就被留下盗洞,比我们还要更早下墓里的那伙盗墓贼给盗走了。” 这时,那名魁星踢斗的吊眉大汉,有些贪婪的伸舌头舔了舔唇角:“都尉将军,话可不能这么讲,兴许那些盗墓贼并没有找到聚阴盆,说不定都被龙王杀死在这墓里了呢?” 不过,魁星踢斗的话,倒是提醒了大家一下。 这龙王如果真是千年前的腾国国主,是真龙转世,他躲在这阴宅古墓里修行了千年道行,他们这么多人岁数加一块都未必有龙王的岁数大。 “诸位大可不必担心龙王的事,不要忘了,这龙王可是在龙王台上被打了四根旱骨桩,永远镇压在江底,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一辈子都无法潜龙升天。我既然肯随诸位一起下阴邑江除龙王,就不会打没把握的战。” “是人都怕死,我也一样,既然我出现在这古墓里,就表明了我们对付龙王还是有不少胜率把握的。” 都尉稳定人心说道。 这墓室里的情报,实在是有限,接下来大家继续上路,往古墓深处走去。 没人打算推翻生铁碑,去开棺椁看看棺材里到底镇压的是什么,他们这趟下来的目的很明确,尽量减少节外生枝。 说来也是奇怪。 这一路上都太太平平。 什么危险或尸体都没碰到。 倒是在落满厚厚灰尘的地上,发现不少痕迹还很新鲜的脚印,这些脚印杂乱,顺利进入古墓里的人还不少。 大伙在路上猜测,阴间摆渡人、背尸匠的本事不俗,而他们至今都没见到这两人,这些脚印里,或许就有这两人的? 老道士对此却抱有不同的看法,他悄对晋安说:“小兄弟,老道我倒是觉得,就算阴间摆渡人和背尸匠全都死光了,那位本事神秘莫测,腰上有三枚风水铃的风水先生,都不一定会死。” 晋安沉默点点头。 在黑咕隆咚的古墓里,靠着火把照明,接下来的路,跟着地上这些脚印的指引,大家一路啥事都没碰到,居然顺利找到中殿。 他们在中殿两边各发现了一个耳室。 而在他们的前面,就是一个主墓室。 但在中殿里,他们再次看到了拿生铁碑镇压着的一口棺椁。 但这回的棺椁是打开的,那腐朽厉害的生铁碑和棺椁盖,此时都砸落在地上,生铁碑摔成了两截。 那生铁碑上,依旧有字。 但此时大伙都无心去管那摔断成两截的生铁碑了,而是气氛剑拔弩张的盯向那口被开启了的石头棺椁。 人人紧张戒备。 那些铁骑卫的重甲兵,不需要都尉吩咐,在金属甲胄的铿锵碰撞中,已经举起沉重塔盾,摆列开军队战争,抵挡在众人最前面。 “这里的石棺椁怎么是开启的,是很旧前的那伙盗墓贼给开启的,还是先我们一步的背尸匠他们给开启的?” 老道士吃惊道,然后嘟囔了一句,这石棺椁里该不会蹦出个啥千年老尸吧! 不过,这次大伙等了好半晌,石头棺椁里都没动静,一直平静得很。 晋安他们这才走上前查看。 结果棺椁里还有一层棺材,那棺材估计就是铅吧,灌满了剧毒的水银,都尉借来一根长矛捅了捅棺材里,什么都没有。 他朝大家摇摇头:“这棺材里是空的,没有东西在里面。” 见棺材里是空的,大家暂时没去研究地上的断碑,开始朝前面更大的主墓室走去。 正文 第233章 防火防盗防晋安道长偷人 在进入主墓室前。 晋安想过主墓室里的无数场景。 可当进入主墓室后,晋安还是大吃一惊的愣了下。 “这里怎么还塌了。” “完了,这主墓室被埋,算是线索都断了。” 老道士吃惊大叫的声音,在漆黑古墓里,发出空旷回响。 可不是嘛。 就如老道士所说,眼前这墓室已经坍塌为废墟,是从头顶上方有大量土石坍塌,砸下,毁掉了整个主墓室。 那些砸落下来的巨石,各个都是比磨盘还大,都是数千斤,上万斤的巨石,把主墓室大半区域都堵死得满满的。 “难怪中殿里用来镇压石棺椁的生铁碑会砸断,娘嘞,这么大的动静,比地龙翻滚还凶。估计当时地动山摇,山崩地裂,离主墓室最近的中殿生铁碑,估计就是这么被震落倒地的。” 老道士说完后,又心头升起另一个疑惑。 他手举火把看着眼前完全坍塌成废墟的主墓室,一惊一乍的说道:“如果生铁碑是自己震掉落的,那石棺椁盖,究竟是在混乱中自己震掉落的?” “还是里面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自己从石棺椁里跑出来了?” 在经过起初的惊异后。 面对暂时失去线索,失去所有头绪,大家开始聚集讨论起来,这主墓室到底是地质原因坍塌的,还是人为爆破给弄坍塌的? 而看着主墓室坍塌成废墟,众人也都明白 “看那些废墟落石上布满着厚厚一层灰尘,这主墓室坍塌应该已经很久,并不是我们这批下阴邑江的人炸的。很有可能就是最早一批阴山道人那批盗墓贼给炸踏的,如果真是阴山道人那批盗墓贼炸掉的主墓室,对方又为什么炸墓?” “他们不可能无缘无语炸墓。” “是在逃避什么东西?还是故意毁掉这里,不想让其他外来者得到什么重要线索?” 都尉手举火把站在主墓室门口,并未轻易踏入,随意瞥了一眼面前废墟,说出他自己的看法。 魁星踢斗眼睛一亮:“难道是为了掩饰聚阴盆的线索?” 都尉看了一眼有些鬼迷心窍的魁星踢斗的吊眉大汉:“事不过三,这是我最后一次给各位踢一次醒,免得等下鬼迷心窍,莽莽撞撞,人为财死的意外死在了这腾国国主的古墓里。” “聚阴盆这种传说里的东西,究竟有没有,谁也没见过实物,只是偶尔被一些不被正统所承认的野史或志怪传说提及到,所以我善意的奉劝各位,还是尽早打消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 “即便真有聚阴盆,连千年前的一国之主,山州国国主用一国气运都镇不住聚阴盆这种能非人力操控的邪性东西,反倒最后落得个惨死鼠腹的凄惨下场。这种东西,命格不够硬的人,命格没硬过一国气运的人,我劝各位还是尽早放弃贪念。” 魁星踢斗笑了笑:“都尉将军这话中似有些话,若说当今天下,一国气运能比山州国国主还更甚,就是统一天下,统治着万万百姓的当今圣君了。” 都尉将军眸现冷光,看了一眼那魁星踢斗吊眉大汉。 都尉将军身有一股气机,当场锁定了魁星踢斗。 都尉将军一身练武之人的雄厚血气与朝廷命官的积威已久官气,压得只是乡野平民出生的魁星踢斗不敢妄动。 平日里看似脾气温和,像儒雅气质的书生,那是因为你还没有触碰到他底线。倘若惹他动怒,穿上杀气凛凛战袍的都尉将军,一股军中将领的杀威气息,让人如面对巍峨大山,喘不过气来。 直到这时,大伙才警觉。 眼前这位都尉将军别看跟晋安有说有笑,谈笑风生,从而让他们放低了警戒心,实际上,这位可是真正的杀神,常年带兵屠匪拔寨来练兵,杀得武州府境内土匪、山贼不敢猖狂。 “今日的话,我就当没听到,如果再让我听到有人胆敢再以下欺上,妄自非议当今圣君的仁厚之心,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都尉将军这既是警告。 也是在及时救火,救在场所有人的性命。 毕竟欺君之罪,轻则杀头,流放九族,重则诛杀九族,满门抄斩。 魁星踢斗对视上都尉的冰冷眸光,人吓得一激灵,从聚阴盆的贪婪中清醒过来,这次终于老老实实闭上嘴巴,只字不再提聚阴盆三字。 晋安和老道士都是摇摇头。 人心不足蛇吞象。 这人呐。 一定要摆正自己的屁股。 有些命中注定不是你的,就不要起贪心。 树挪根会死。 但人挪屁股会活,不是你的,就不要瞎惦记。 人有七情六欲,人有贪心很正常,可如果让欲望操控了人心,失去了理性,不管自己吃不吃得下,妄图蛇吞象,就像这魁星踢斗一样,最后不见棺材不掉泪,在都尉将军面前碰得一鼻子灰,这才从贪欲中清醒过来。 还好这魁星踢斗清醒得早。 都尉也留了一份仁慈。 不然就不是碰一鼻子灰,而是碰得头破血流,人头落地了。 见气氛一时有些沉闷,压抑,那对哭丧人兄弟俩里问题最多的弟弟,好奇道:“阴山道人盗墓贼?都尉将军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都尉将军并未马上回答哭丧人的问题,而是各自看了眼双手合十,眼观鼻,鼻观心的白龙寺住持一眼,和神色如常,正跟老道士讨论着主墓室的晋安一眼。 直到这时,都尉将军身上的那份朝廷命官杀威,这才收起,墓里的压抑气氛散去一些,都尉将军重新变回面色如常,似乎刚才的事他真的转头忘记了。 都尉说道:“诸位可还记得龙王上岸一案吗?” “那一晚,我跟龙王亲自交过手,那天上岸的根本不是什么龙王,而是一群已经死了很久的盗墓贼,这些盗墓贼死后受人控制,成了被人控制的傀儡,故意制造龙王上岸案,企图扰乱民心,蛊惑无知百姓。所以府尹大人这才召集诸位在江湖中都是有头有脸的奇人异士,辅助府尹大人,下阴邑江,平定龙王案。” “至于我为什么会猜到这些盗墓贼里有阴山道人,正是因为魁星踢斗此前在千尸洞碰到过的那些水猴子怪尸。这些水猴子,是只有搬山道人才能养出来的水怪。” 其实。 都尉将军还有一点没说。 他刚才刻意先看一眼白龙寺住持和晋安,才开口说话,就是因为这阴邑江下有水猴子和盗墓贼的线索,是白龙寺住持告诉他的。 “老道,你在干啥呢?” 黑暗中,晋安忽然发觉到老道士的情况有点不对劲。 一只手举着火把的老道士,已经把另一只手偷偷掏进他一直背在肩上的那口太极八卦褡裢里,悄悄掏出一把糯米,神色紧张的说道:“小兄弟,跟随都尉下墓的那些甲士,一直举盾挡在我们最前面对吧?” 见晋安点头。 老道士又说道:“那些甲士身后是都尉一个人对吧?” 晋安和老道士合作这么久,哪能没点默契,问老道士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别娘娘唧唧,跟老太太的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 老道士下意识贴近晋安几步,老道士心里嘀咕一句,不知道为啥,小兄弟身边特别有安全感和如沐春风的温暖感觉,还是靠近小兄弟更有安全感些,然后紧张说道:“小兄弟,你看,那些甲士在最前,都尉在甲士后负责指挥,我们第三排的人数,分别是小兄弟你、老道我、削剑、神婆老妹、哭丧人两兄弟、魁星踢斗、还有白龙寺三僧,一共十人,二十只脚掌对吧……” “可刚才都尉将军发怒时,老道我低头无聊数了下脚,我们怎么有十一个人,二十二只脚掌,多出了一双人脚来?” 晋安听了老道士的话。 低头细心一数。 是一、二、三……十一个人,果然在他们中多出一双脚! 老道士虽然说话声音不大,但也没刻意隐瞒,在本就安静一片的古墓里,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传出很大声响,所以老道士的话立马引起大家警觉。 刚才他们因为都尉将军与魁星踢斗的对话,都尉将军的动怒,暂时分了心,居然没留意都身边什么时候多出一个人。 呼—— 一串串火把猛的照向彼此身边,大家都在找是谁的身边,多出一个人来。 唰! 一道黑影,速度飞快的一闪而逝,从众人眼前消失,跑进那些铁骑卫人群里。 原本正要出手的大伙,并不想误伤了那些铁骑卫,于是被这么一挡,错失先机,让那黑影快速跑进废墟里。 反倒是都尉将军反应最快。 他卸下身边铁骑卫弟兄挂在腰上的强弩,这种强弩最适合在狭窄范围里剿杀了。 笃!笃!笃! 都尉动作娴熟,连发三支弩箭,最后一支弩箭终于成功钉住那在黑暗中,速度迅速的黑影脚掌。 令其原本迅速的动作一顿。 这个时候,大伙反应过来,手中火把匆匆照过去。 结果这一看。 嘶呼! 有几人神色一凝。 那哪里是人,分明就是死人的下半身。 人只有腰腹下的两腿,没了腰腹上的躯干,就像是被腰斩惨死的人。 鲜血已经流干。 可身上衣服并没有太多污垢和灰尘,倒像是才刚被腰斩惨死不久的人。 死人是没有痛觉的,射入脚掌的弩箭,并不能真的困住那下半身死人,只是令它动作一顿,他脚掌微微一用力,掉下一只布鞋后,动作灵敏的钻入主墓室倒塌的废墟里不见了。 “追!” 难得出现新线索,大伙自然不会让这条线索逃走。 可惜。 主墓室里废墟乱石太多,都尉又连射两几支弩箭,都没能再射中具只剩下下半身乱跑的死人。 “它好像钻入这附近的乱石下了。” 众人在追到主墓室废墟的一片角落时,追丢了那个下半身死人。 “分开找找,看它究竟躲到哪里去了!”都尉一声令下,那些铁骑卫开始分散寻找。 然而! 道术!探囊取物! 在都尉他们的惊诧目光下,先前跑丢了的下半身死人,晋安就像是变戏法一样,他举起废墟乱石上那只跑丢的布鞋,往地上一砸。 “变!” “变!” “变!” 那被弩箭射出个破洞的布鞋里,居然真的大变出一个人来! 那下半身死人此时还想要挣扎,还想要逃,但经常跟着晋安混吃偷梨偷桃偷苹果的老道士和削剑,反应最快。 老道士从他的太极八卦褡裢里摸出一卷捆尸索,配合削剑的大力气,给那下半身死人瞬间来了个五花肉的五花大绑。 五脏道观三人组这一套配合默契的流程,简直娴熟得让人眼花缭乱,还没看清情况,就已经把那下半身死人五花大绑好了。 大家看得头晕眼花,瞠目结舌。 “哥,我怎么有种错觉,这五脏道观三人才是职业盗墓的,我们才是真的业余的……” 问题最多的哭丧人黑袍子弟弟,悄悄嘀咕道。 “奇哉!妙哉!玄乎哉!” 都尉将军被晋安这一手,叹为观止:“晋安道长,这莫非就是五脏道观的道术?” “天下之大,果然藏龙卧虎,不知道这门五脏道观的道术叫什么名字?晋安道长除了变死人,能不能大变活人?” 黑袍子哭丧人弟弟听了都尉的话,顿时面色一变:“大变活人?那不就是偷人吗!” “?” “!” 晋安脸黑得像锅底,额头垂下几道黑线的看向哭丧人里的弟弟。 都尉也是转头看去:“?” 白龙寺住持也看去:“?” 空明和尚、弘照和尚也看去:“?” 大家集体扭头看去:“?” 哭丧人兄弟俩一时间成为了瞩目焦点,这可把穿着白袍子的哭丧人哥哥吓得脸都白了,他急中生智的为自己那嘴笨的弟弟救场:“那怎么能叫偷人,那叫你情我愿的红杏出墙、墙倒众人推。” “……”集体无语。 抛开越辩解越哭丧着脸的哭丧人兄弟俩,大家这时把注意力转向被老道士捆尸索像五花肉一样五花大绑着的下半身死人。 这捆尸索可不是普通麻绳。 是浸泡过三阳酒、朱砂、雄鸡血、黑狗血…用世间至阳之物反复浸泡,每一根绳索都被浸泡透,才被浸泡出来的坚韧麻绳,越是挣扎越是捆缚得紧。 几名成年大汉都扯不断。 就更别提被压制了的阴气的死人了。 “现在仔细一看,老道我咋觉得,这死人身上的衣服怎么这么眼熟?”近距离下,老道士一惊一乍的喊道。 “不用猜了,这就是那阴间摆渡人的尸体,他死在古墓了。” 正文 第234章 青铜圆肚鼎与秘辛(6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其实。 不用晋安说出来。 有不少人已经认出来这下半身死人,就是那名阴间摆渡人的。 比如跟阴间摆渡人打交道最多的人。 再比如削剑。 只是削剑木讷发呆,绝不说没必要的话。 “那位阴间摆渡人老衲也有些印象,经过晋安道长这么一提醒,老衲也觉得这具死尸的穿着,的确有些像是那位阴间摆渡人的。” 这时,白龙寺住持也颔首走近,赞同晋安的说法。 “只是,老衲有几事想不明白……” “阴间摆渡人是怎么死在墓里的?” “怎么只剩个下半身在墓里到处乱跑?” “他一直随身豢养的那头小顽猴怎么没陪伴在他身边?” 白龙寺住持的内心疑问,同样也是晋安正在沉目思索的疑问。 “也许那头小猴砸还活着,树倒猢狲散。也许跟阴间摆渡人上半身一起死在了哪个角落吧,如果要想知道真相,恐怕还得靠眼下这具半身尸。” 随后,晋安打算让半身尸带路。 他很好奇。 这半身尸在墓里跑老跑去,到底想前往哪里? 其他人只是略略沉吟了下,几乎瞬间便达成了共识,同意了晋安的提议。 于是。 晋安手里牵扯捆尸索。 让那半身尸在前头带路。 当半身尸被从五花大绑里松开时,老道士还不放心的往半身尸腰间贴了一圈镇尸符。 半身尸刚一脱困,这次继续往主墓室的废墟里钻,还好他腰上栓着条捆尸索,想跑也跑不了。 “小兄弟,你说这阴间摆渡人一路上坑死那么多人,用那么多人命来给他借阴路夺取生机,这么城府老辣,狠唳的阴险人物,怎么会突然死在了这古墓里?” “按照常理来说,这种人通常是遗臭万年,活得最命长的老王八才对啊……” “哎,连阴间摆渡人这么一号阴险,狡诈的人物,都在这腾国国主古墓里阴沟翻了船,接下来的路只怕远比想象的更凶险。” 晋安在前边牵尸,老道紧跟在晋安身边,心里有点犯起嘀咕。 晋安话倒是不多,继续牵绳让半身尸带路:“我们这不就是在去寻找答案吗。” 老道士看了眼那半身尸…… “噗。” 黑暗中,大家一脸严肃,凝重的跟着半身尸走,老道士忽然憋不住的笑出声,打破墓里的严肃,压抑气氛。 这莫名其妙的一笑,在这个古墓里,别提多瘆人了。 “老道你中邪了?” 近在咫尺的晋安,颇是无语看了眼身边的老道士。 老道士在火把的微弱光晕下,挤眉弄眼的搓手一笑:“老道我刚才只是想到一个好笑的事,一时没忍住,虽说死者为大,可这阴间摆渡人作孽太多,也算是死有余辜了。” “别说都是遛狗逗鸟。” “想不到跟着小兄弟你,咱们还能当一回遛尸……” “老妹你说对吧?”老道士还不忘朝乡下神婆方向望一眼,人再次没忍住的轻笑出声。 乡下神婆:“?” 晋安:“?” 都尉:“?” 白龙寺三僧:“?” 大家:“……” 不管这边如何有说有笑,削剑依旧木讷发呆,一路沉默寡言,不为所动,跟先前在墓室门口外的表现,仿佛是两个人。 半身尸一直带晋安来到主墓室乱石堆里的一角,然后开始往乱石堆下的一条狭窄缝隙里钻。 火把照明有限,并不能照到乱石堆底下的具体环境。 老道士此时说道:“小兄弟,你还记得老道我在悬棺葬峡谷里,跟你提起过的墓主人棺木摆放方向吗?” “这修建坟墓,都是有着严格遵循着天地五行八卦来建的,所以棺材的摆放位置也同样遵循八卦,棺木朝坤位,脚朝艮位。” “老道我刚才大致定位了下方位,我们现在站的地方,应该就腾国国主棺材的位置。我们现在应该是站在艮位,也就是腾国国主或龙王的龙头上。” “站在龙王的龙头上?” 其他人也都听到了老道士的话,目露古怪的看一眼脚下乱石堆废墟。 虽说踩人坟头,断子绝孙。 这叫压人一头。 会招惹来不详。 可他们这趟下阴邑江,本就是来刨坟除龙王的,大伙倒是没那么多的民间顾忌。 这主墓室里倒塌的乱石太多,乱石堆空间太狭窄,不方便人正常活动。好在这趟他们来的人多,清理起这些乱石倒也是快。 可这次老道士说错了。 这乱石堆下没有并没有找到棺材,反而挖出来一口三足的青铜圆肚鼎。 那青铜鼎饱经岁月磨痕和历史沧桑,一股磅礴,大气,厚重的历史古拙感,扑面而来,给人历史的沉重感。 青铜圆鼎很大,别说拿来当棺材,就是拿来当夫妻合葬都绰绰有余了,光是看那份沉甸甸浑厚感,少说也是重达几万斤的大疙瘩。 这口青铜圆肚鼎分上下两部分组成,下半部分是圆肚三足,上半部分的顶盖。 只是这青铜圆肚鼎早就被坍塌岩石砸毁严重,表面花纹损毁严重,已经谈不上啥精良不精良和古董价值了,如今就是一件被砸得满身坑坑洼洼的废铜烂铁。 就连青铜圆肚鼎的盖子上被落石砸出一个大窟窿,使得原本密封的沉重青铜圆鼎,出现破绽。 那半身尸此时正急不可耐的想进入青铜圆肚鼎内。 似乎那鼎内有什么东西非常吸引它。 “这青铜圆肚鼎这么大,这里的墓道又不大,千年前的人,究竟是怎么搬进来的?” 看着眼前这么大一个青铜疙瘩,吃惊说道。 都尉解释了一句:“修建古墓,尤其是大兴土木的大型陵墓,不一定非要从外界用骡马一点点运输物料进来,毕竟那样也不现实。” “比如像石料,都是挖空山腹,就地取材,就地打磨、雕琢。” “也许在这山里,还被工匠们找到了一条铜矿脉,直接在墓里铸造出青铜鼎,在墓室的一些偏殿里应该能找到些当年留下的工具。” 都尉解释完后,他看向晋安:“这青铜鼎空间有限,无法进入太多人,不如就让我和晋安道长先一起进去探查情况。” 随后,晋安把捆尸索递给削剑,让削剑看好半身尸,如果这半身尸产生威胁,可以直接削掉两条腿,防止这玩意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原本老道士心痒难耐,也想跟着晋安和都尉一起下入青铜圆肚鼎内一窥究竟的,可老道士那一把老身骨,被晋安果断拒绝,让他留下照看好削剑。 只有老道士和削剑在一起,晋安才能放心他们二人。 随后,身手矫健的晋安和都尉,在青铜鼎上几个借力飞跃,很轻松就从顶盖的破窟窿里进入鼎内。 “小兄弟,里面啥情况,你和都尉没事吧?”老道士紧张的朝鼎内喊道。 鼎内先是沉寂了一会,然后传出晋安在鼎内的沉闷回应声:“我们没事,这里面没有什么危险,老道你果然说中了,这鼎就是口棺材,我们好像发现了一具人龙尸,我们马上出来……” 人龙尸? 大家气息一凝,紧紧盯向青铜圆肚鼎,他们还是头一回见到龙! 难道那些碑文上关于腾国国主的描述都是真的,千年前的一个小国国主真是真龙转世人间? 晋安和都尉在鼎内没待多久,两人手举火把,身手敏捷如两头豹子的飞跃出青铜鼎。 他们这次出来并非空手而归,手里还多了一具死人尸体。 大家顿时围过来,惊叹问,莫非这就是那位腾国的国主?他们要找的龙王? 之所以认为地上这具尸体的龙王,概因这尸体与一般人不同,身体表面长着浅浅一层像是蛇鳞片、鱼鳞片一样的一块块三角鳞甲。 尤其是脸上的蛇鳞片最多,整张脸都被一层鳞片厚厚覆盖,已经完全分辨不出五官轮廓,显得五官极尽扭曲,峥嵘。 当然了,这人龙已经死得不能再死,因为人龙的四肢各被一根棺材钉钉死住,那些棺材钉上刻满了经文,钉穿了龙骨。尤其是天灵盖的一根棺材钉才是最为致命,彻底没入头颅里,只留下一个黑咕隆咚的窟窿。 “这棺材钉镇邪的手法,倒挺像是出自背尸匠一脉的惯用手法,莫非这龙王是被先我们一步入古墓的背尸匠给钉死在青铜鼎棺材里的?可不对啊,我看这些棺材钉的年头已经有些老旧,还落了不少灰尘……”魁星踢斗皱眉打量着地上人龙尸体。 这人龙已经彻底被打散三魂七魄,已经彻底死了,没了一身阴气修为滋养肉身后,身体萎缩缺水得像具搁浅岸上的人龙,成了干枯的干尸。 肌肉黑乎乎的。 体表那些鳞片也黑乎乎,没有光泽。 大家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观察龙王,都是啧啧称奇,惊叹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龙王,原来龙王就长这么丑陋模样? 与壁画上的头角峥嵘、身后长着尾巴的人龙相差也太大了。 “在那些开化不高的小国里,一方国主为了巩固统治地位,自称神灵转世,用来愚昧百姓,加强对治下子民的统治,刻意神话国主形象,这在史记上也并非没有过先例。” 晋安蹲在人龙尸体旁,反驳说道。 这时,都尉将军朝白龙寺的弘照和尚客客气气说道:“出现在主墓室内的,未必就是真龙王,弘照大师,我们刚才在鼎内发现了一些腾国文字,疑似这鼎内人用手指刻上去,我们不认识那些腾国文,还得再次麻烦弘照法师。” 弘照和尚双手合十,宣了句佛号后,在空明和尚的陪伴下,一起进入鼎内查看那些文字。 反倒是蹲在地上尸体边的晋安,皱眉沉吟,一直盯着面前尸体不放,像是在沉思着什么? 都尉看出了晋安的状态不对,正要开口问晋安怎么了,是不是有了什么发现,哪知就在这时,那被捆尸索捆缚着的阴间摆渡人的半身尸,见到地上的人龙尸体后,居然开始疯狂起来,打断了都尉的询问。 “为什么阴间摆渡人的半身尸,一直这么渴望寻找这具人龙尸?” 晋安见半身尸挣扎越来越剧烈,思索了下后,朝削剑点点头说道:“削剑,你一点一点的把它小心放过来,看看它到底在找什么。” 削剑虽木讷,发呆,可手中动作并不慢,当即慢慢放长捆尸索。 当半身尸甫一接近地上的人龙尸体时,这玩意居然咔嚓一下,踢断人龙尸体的腰部,然后自己往地上一躺,拼命想要把自己跟人龙尸体的上半身融合一起。 结果半身尸腰腹那一圈镇尸符,齐齐闪起金符与朱砂赤芒,两具尸体怎么融合都融合不到一起。 半身尸又没手,无法去揭下那些镇尸符,在地上扭曲得气急败坏,在缺乏人气的幽寂古墓里,居然莫名带点喜感。 呃…… 大家哑然失声。 感情这半身尸费了这么大力气,并没有啥惊天动地的秘密,只是单纯想找具死人尸体凑合。 晋安也被地上的搞笑半身尸给逗乐了:“这算不算活学活用成语,张冠李戴?” “?” 大伙看看晋安,还有老道士,这两人脑子都有病吧,自从下入古墓后,大家气氛紧张得不行,只有五脏道观的这两位胆子奇大的道士,能没心没肺的笑出声。 而另一边的弘照和尚破译腾国文字已经有了进展,大家也都围了过去。 “回都尉,住持,地上那具人龙尸体,并不是我们要找的龙王,而是腾国国主的其中一个儿子,腾国国主子孙很多,他自知大限将至,怕自己死后没有后人给自己守灵,于是把自己最喜爱的儿子活封在青铜鼎里,打造了一个假冢,瞒天过海。” “如果谁走到这里,贸然打开这青铜鼎,就会被活封惨死在鼎内的人龙尸给杀死。” “这人死得越惨,生前地位越高,越是割舍不下阳间的荣华富贵与执念,这死后的天地怨恨之气就越重。腾国国主为了保自己的真正陵墓不被人发现,不惜残害自己亲生儿子,让自己的亲身儿子永生永世替他守孝灵堂,替他守陵。” 脾气火爆的空明和尚,这时也忍不住破了出家人的嗔戒,忿忿骂道:“人们常说虎毒不食子,可这腾国国主的心肠好歹毒,我们一路走来所看到的一切,他犯下的罪孽比畜牲还不如。” 空明和尚火气上来,还没骂够,还想继续骂,可当看到白龙寺住持的目光,空明和尚这才住嘴。 他自知这次破了出家人的嗔戒。 等回去后主动去戒律堂领罚。 “小兄弟,难怪老道我说,这里的地势怎么越走越高,龙王不沾水,反而搁浅在岸上,感情是那位腾国国主既想要借假冢来隐藏他的真陵墓,又不想让自己的这个儿子得势,潜龙升天。这腾国国主是把什么好处都自己一个人占了,让自己儿子连一口汤都喝不到。不都说父子没隔夜仇吗,也不知这对父子是多大的间隙与猜忌,老子居然这么迫害自己的亲生儿子。” 老道士站在晋安身边,低声嘀咕一句。 晋安:“不是还有句古谚叫‘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吗,这就是活生生例子了。” 弘照和尚不受空明和尚的影响,继续往下讲:“这位人龙被活封在鼎内时,人还活着,在绝望与挣扎中,崩裂了指甲,崩裂了指骨,带着恨之入骨的仇恨,留下了鼎内那些字。他在绝望中,还留下了一句话,说腾国国主之所以这么大费周章,是因为腾国国主找到了永生的秘密,想借化龙池死而复生,从潜龙在渊中一飞冲天,再做一回……” “再做一回什么?弘照大师不必心有顾忌,你接下来的话,只是转述一个死人的话,我免你无罪。”都尉看出了弘照和尚的心有顾虑,于是允下一个承诺,主动打消对方顾虑。 弘照和尚双手合十,眼观鼻,鼻观心,不敢直视都尉的回答道:“腾国国主想借化龙池死而复生,从潜龙在渊中一飞冲天,再做一回九五至尊。” “大胆!” “一个死了千年的小小国主,也敢妄图当千年后的圣人,真是不知死活!当年建龙王庙,单单用四根旱骨桩把他重新打入深渊,让他永无翻身之日,看来还做得不够!” 都尉这动怒的一声喝,着实透露出不少信息。 都尉也不再隐瞒这事了,于是说起了当年的事情经过,当听完都尉的话后,众人既意外又在情理之中,那龙王台、龙王庙的确是朝廷修建的。 朝廷中不缺高明的风水师,这些风水师既是丈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也是为皇室宗寻找上好的风水宝地修建陵墓。 这皇室宗亲陵墓修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往往要动工一二十年都未必能修建完。 后来有风水师路过府城的大拐口时,这位风水师的本事也的确不凡,说这个大拐口是个潜龙地,在阴邑江下搁浅着一头过江龙,每年雨季到来涨水时,过江龙都会抬头一次,想要飞龙在天。但是这头过江龙离九五至尊太近了,已经威胁到九五气数,而这九五气数是谁,自然不用点明了。 所以就有人不希望看到这个过江龙得势直上青云,翱翔天空,而是想要他永生永世跌落深渊,永远抬不了头,永远都仰望不了压在他头顶上的九五至尊。 但碍于当时的条件不允许,没法让阴邑江断流,又因为这过江龙的气数在一统天下的九五至尊面前,实在羸弱得连让朝廷正视资格都没有,所以就命那位风水师在大拐口建造龙王庙、龙王台,打下四根旱骨桩,以火压水,让阴邑江下的那头过江龙一辈子抬不了头,一辈子翻不了身。 永生永世都无法潜龙升天。 永生永世都被困在暗无天日的阴邑江下。 想不到一个阴邑江还牵扯到这么多朝廷秘辛,大伙都是听得瞠目结舌。 “你们不是一直担心,这次除龙王会有风险吗?” “放心,有龙王台那四根旱骨桩钉住这阴邑江下的龙王,这龙王就算是修行了千年的千年老尸,都发挥不出全部实力。” 当都尉说到这时,眼角余光似有若无的扫一圈在场的众人:“至于告诉你们这种朝廷秘辛事,会不会招惹祸患,大家大可不必担心。这不是什么兹事体大的事,朝廷中知道的人并不在少数。” “而且,我们这趟下阴邑江,本来就是平定龙王而来,平定了龙王,诸位不仅是解救武州府百姓于水深火热中,是大功德一件。同时,也是为圣君清理卧榻之侧,是大功劳一件,各位这次下阴邑江不就是为了封官加爵,给后人子孙谋一份安稳与富贵吗。” “老道,我们先把地上这具尸体给烧了吧。” 晋安的话,率先打破古墓里的沉默氛围,老道士偷偷看了眼晋安平静如常的面色,应了声好嘞,然后在地上的人龙尸体上浇三阳酒,用手中火把点燃,焚烧了。 借助着焚尸的汹汹跳跃火光,大家继续商讨起来,下一步该怎么走? “既然这里是假冢,那么真的陵墓会在哪里?陵墓说小不小,可说大也不大,这山脉这么广,我们又是在山腹里,真要找一座陵墓,就跟大海捞针无异。” “我倒是觉得腾国国主的真陵墓,还在附近,不知大家有没有发现,早我们下墓的那些人里,他们只有进入主墓室的脚印,并没有走出主墓室的脚印,说明他们没有走出过这个主墓室,应该是还有一个隐秘的密道之类的。我们仔细找找,兴许能找到。” 还真别说,这一找,还真给找到一些被乱石掩埋掉的重要线索。 这主墓室里并非只有那口青铜圆肚鼎,墙壁上还有不少凹槽,那些墙上凹槽里有不少机关术的毒箭、王水喷口、弓弩床、火油喷口。 这些机关或许在当初而言,设计得巧夺天工,让盗墓贼防不胜防,但此刻都被人尽数毁去,成了被废墟掩埋的沧海桑田。 结果挖着挖着,啊! 突如其来的几声惨叫,晋安立马转身看向身后方向时,结果已经找不到老道士还有削剑的身影,一同离奇失踪了的还有哭丧人兄弟俩。 正文 第235章 悬崖路,黑布经幡 老道士失踪前的惨叫方向是从青铜圆肚鼎那边传来的。 晋安快步冲至。 结果看到那青铜鼎变得倾斜。 原来在鼎的一只脚下塌陷出一个地窟,地窟里黑乎乎的,看不出到底有多深。 晋安朝黑乎乎的地窟内连喊几声,都未得到老道士和削剑的回应。 也没有那对哭丧人兄弟的回应。 此时。 其他人也都急急忙忙赶过来。 当看到塌陷出的地窟时,几人吃惊道:“这里怎么会塌陷出个洞口?是因为这里的墓室曾经坍塌过一次,导致墓室结构不稳,刚才我们进过青铜鼎,打破了原有的平衡,这才引发了地面塌陷吗?” “想不到在这青铜鼎下面别有洞天,莫非那里就是腾国国主的真正陵墓?” 众人话音还没落完,就见到一道身影,从眼前如疾风般跑过去,一闪而逝,人抓着一头已经拴好的绳索,纵身跃入深不见底的地窟里。 呼—— 呼—— 晋安身体贴着坑道,不断快速下滑,有狂风在耳边锋利呼啸,他另一只手中拿着的火把,早已经被狂风给吹熄灭。 等于是晋安现在两眼抓瞎的在地窟里不断下滑。 蓦然。 黑暗中的晋安似察觉到了什么,他丢到手里已经熄灭了的火把,五指成鹰爪,狠狠扣在坑道上。 五指上升起黑色气罩,锋利的气罩在坑道上犁出几丈远,刹住了晋安不断极速下滑的身体。 哧!哧!哧! 五指与坚硬岩石,在黑暗里犁出剧烈火花,借助着这零星火花,晋安在即将撞上前面一堵墙时,终于稳稳落地。 同时还看到了先前被他丢下去的那支火把。 噗哧。 捡起掉在地上的火把,无火自燃,晋安用火毒内气点燃了火把,然后开始打量起四周环境。 这是个墓室。 但这个墓室有着很深的斧凿铁楔痕迹,显得苍劲,古拙,给人刀耕火种的莽荒景象。 之所以认出眼前这个是墓室,是因为这里有一个殉葬坑,还有不少的陪葬物件。 就在晋安点燃火把的同时,殉葬坑里吱吱尖叫的跑出几只肥硕老鼠,全身毛发黑不溜秋,无尾。 这几只黑老鼠胆子很小,一有风吹草动,就马上跑不见了影。 “还真别说,这玩意长得还挺别致的,憨头憨脑的,都有土拨鼠那么大了,没有尾巴,这就是黑豚吗?” 黑豚擅掘洞穴居。 “可说这玩意是黑豚又不对,黑豚是食草的,这古墓里除了尸体和死人肉,就只剩下寸草不生了,它们穴居在这里,除非是想饿死。” 晋安已经无法再直视那些从殉葬坑逃出去的憨头憨脑黑豚了。 “不过,这里能养出那么大个头的老鼠,说明这个地下世界至少有很久没人来过。” 这间墓室共有两处墓道,也不知通往哪里,晋安在墓室里找了一圈,并未找到失踪了的老道士、削剑他们,倒是在地上找到几条新鲜痕迹,全都通往其中一条墓道。 看起来就像是有人掉下来后,不像晋安身手那么敏捷,人一直滑进了墓道里。 晋安等了一会,头顶上方一直没人下来,他有些担心老道士和削剑的安危,沉吟了下,他把火把留在原地,并做下记号后,进入了其中一条墓道。 噗哧! 噗哧!噗哧! 头顶、两肩燃起三把阳火,阳火如烛,煌煌燃烧如太阳神道,映照周身,炽烈摇曳。 晋安很少在外人面前点燃自己的人道三把阳火。 因为他总觉得那样像个萤火虫,唔,屁股会发光的萤火虫…… 在三把阳火的照路下,晋安开始探索起这个更深邃的世界。 …… 而就在晋安离开墓室的不久后,那坑道里又传来动静,当看到墓室里的火光后,那人及时刹停身体,平稳落地。 这次下来的是乡下神婆。 乡下神婆一看到晋安留下的记号,心急如焚的追上去。 此后又分别下来都尉、魁星踢斗、白龙寺住持、空明和尚、弘照和尚…大家都在晋安的指引下,平安落地,然后顺着晋安留下的记号走进墓道。 …… 晋安走了一段路后,在墓道里找到了新线索,是四个人的鞋脚印。 晋安神色一喜。 “看来有削剑在,老道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晋安不由加快脚步。 与此同时,晋安面颊感受到了细微的气流,前面果然有生路,晋安脸上神色再次一喜。 这次人没走出多远,晋安顺利看到了墓道出口。 这墓道外,是处万丈悬崖,他此时就站在峭壁千仞的悬崖边沿上,而在悬崖外,是一处天然形成的更大空洞。 在他脚下的悬崖峭壁上,有工匠打入一根根悬空石头台阶,一直倾斜向下。 顺着石头台阶间的缝隙,可以看到底下深不见底的深渊。 这条悬空台阶,绝对是恐高人的噩梦。 说到恐高,晋安就想到了老道士,悬空台阶上留有几个鞋脚印,老道士和削剑他们都踏上了这条通往不知名地底深处的悬空台阶上。 …… 哗—— 哗—— 在幽寂黑暗中也不知走了多久,空气中逐渐潮湿,晋安在黑暗中闻到了水汽的湿润,还听到了有流水声音。 随着越深入地下,空气中的水汽更加湿润。 同时寒气森森,气温骤降。 这天然形成的空洞尽头,应该是有一座寒潭或地下暗河经过。 忽然,晋安察觉到前方的黑暗里,似有许多影影绰绰的东西在半空中飘动。 晋安多了一份心眼,这次放缓脚步。 在这一路经历各种诡谲的古墓里,不多留份心眼,晋安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当下入地底后,脚下果然出现一条巨大河道,估计是阴邑江流进山腹里的分支,河面上有绳索吊桥。 吊桥四通八达,复杂多变,连接向不知名的黑暗深处,谁也不知道它们的尽头通往哪里。 而在这一刻,晋安也终于清了,此前看到的那些影影绰绰究竟是什么,吊桥上矗立着一杆杆黑布经幡。 这些黑布经幡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千年而不烂,那些吊桥木板都腐朽不堪了,偏偏这些黑布经幡却没烂掉。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嘘,小兄弟别出声,这些经幡全是死人经!” 一处崖壁后,鬼鬼祟祟的探出个戴着九梁巾的脑袋,正是失踪了的老道士。 老道士朝晋安招招手,做了个禁声动作,示意不要惊动到那些死人经。 而在老道身边,晋安还看到了一起掉下来的哭丧人俩兄弟,那对哭丧人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吊桥上的黑布经幡,连晋安的到来都没察觉到。 唯独没见到削剑! 正文 第236章 死人经与猴子 “老道削剑呢?” “你们刚才掉到下面的时候,怎么没在原地等我们就离开了?” “什么是死人经?” 晋安静悄悄靠近老道士还有哭丧人兄弟俩,压低声音问道。 走近后。 晋安才看到。 老道士和哭丧人兄弟俩都有些狼狈。 身上衣服多处擦破,都是在坑道里摔破的,手上和胳膊上还有不少的擦伤与磕碰的乌青。 好在都是些皮肉伤。 面对晋安的问题,老道士则并未马上。 而是先转头紧张瞄了眼河面吊桥方向,最主要还是看向吊桥上那些静静迎风飘荡的黑布经幡,见那些黑布经幡并未出现啥异常,这才松一口气。 “小兄弟,这事说起来就有些话长了。” 老道士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看吊桥与死人经方向,抓起晋安的手腕,朝身后更隐蔽的阴暗处躲了躲。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里潮湿,寒气重,老道士的手有些冰凉。 手上的擦伤,让老道士疼得有些龇牙咧齿,他说起了摔下来后的情形:“我们四人刚掉下来的时候,多亏了有削剑及时出手,除了一点小擦伤,避免了更大的重伤。” “只不过,在我们刚摔下来时,我们惊动到了这墓下的东西。这墓下并不太平,娘嘞,好多耗子精,密密麻麻扎堆,数都数不过来。” “那些耗子精吃这墓里的死人存活,一个个吃死人肉吃得肥头大耳。” “别看这小东西看着挺憨态,肥头肥脑的,这些小东西吃死人肉赖以生存,早已经成嗜血如命。它们一看到大活人,眼珠子瞪得跟绿豆瞪王八一样大,凶得很,那后腿比兔子踢人一脚还痛得让人咧嘴,多亏了我们跑得快,最后跑上那些悬空台阶才躲过那些吃死人腐肉的耗子精。” 老道士说着,还挺委屈的掀起道袍和裤脚,让晋安看他的后腰和小腿,的确有不少伤痕。 万幸没被咬伤或抓伤。 不然这些在死人堆钻来钻去,专门以吃死人腐肉为生的黑豚,牙齿和爪子上的剧毒,还真不一定有的治。 “小兄弟你下来的时候没撞见那些绿豆眼的耗子精?”老道士惊诧看一眼晋安。 晋安回答说有,只不过大多数黑豚都被老道士他们吸引走了,他只碰到落单的三两只,见到他就抱头鼠窜,没追过来咬他。 老道士狐疑看着晋安:“小兄弟,老道我总觉得你在这个时候讲‘抱头鼠窜’,是在含沙射影,暗指老道我们的狼狈?” 晋安额头垂下几道黑线,瞪了眼老道士:“少贫嘴,你还没说削剑去哪了,还有死人经到底是什么呢?” 老道士跟晋安混熟后,脸皮是越来越厚了,他脸上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 “我们一路被那些耗子精紧咬不放,削剑进死人经里寻找别的出路了。” 藏在暗处,老道士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河面吊桥,还有那些黑色经幡。或许是因为崖底气温低的原因吧,低温让水汽大的河面与吊桥上,漂浮一层淡淡薄雾,带着虚虚实实的朦胧之感。 “何谓死人经?”老道士面色一肃。 “能要死人的命,更要活人命的凶地绝境!” “这死人经,是沟通阴间与阳间的桥梁,阳间阳气被压制最弱,孤阴暴涨,一旦踏入死人经范围,阴间与阳间从此不再有界线,等于是活人踏入阴间,这比走阴还更要人命。阴间里都是各种死人,活人的心肝脾肺肾,它们可是一辈子都没见过嘞。” “谁也不知道这死人经布置在这里,究竟打开了什么地方的阴间,这阴间凶险程度,主要看当初设下死人经的威力强弱了。这里有这么多死人经旗幡,依照老道我看,只怕是藏着个凶世大魔头呐。哪怕千年过去,这些死人经的威力多多少少有些衰退,那也只是把十死无生的绝地变成九死一生的凶地。削剑体质特殊,他孤身一人走上那些吊桥,替我们探明这吊桥上究竟通往哪里的阴间。” 老道士跟晋安解释说道。 因为此时还有外人在场,所以老道士并没有明说削剑是捞尸人,只是隐晦说削剑体质特殊。 捞尸人属于活人死相,专去活人去不了的死地,在死人眼里,捞尸人即是死人,并不是大活人。 晋安瞬间便理解了老道士的话中意思。 晋安目露讶色。 活人踏足阴间吗? 这些黑布经幡果然不是什么好兆头。 就在老道士刚跟晋安介绍完这地下的情况,漆黑的悬空台阶,有几支火把如长蛇走近,还有不少人踩着石头台阶走的幽静脚步声。 “死人经!” 走在最前的乡下神婆,看到眼前那么多的黑布经幡,她肩头一颤,脚步猛的顿住。 就跟哭丧人兄弟俩初见到死人经时一样震骇与惊慌。 “老妹、都尉将军,我们在这里。” 一块背阴处角落,戴着道士九梁巾的老道士,露出半个脑袋朝,招手轻喊到。 乡下神婆从初见死人经的失神中回过神来,手举火把的急匆匆靠近向老道士,同时也见到了晋安。 “晋恩公。” 乡下神婆欣喜走过来。 老道士郁闷了:“老妹,还有我呢……” 乡下神婆淡淡点头:“见过陈道长。” 老道士就像是没听出来乡下神婆的前后语气不同,听到乡下神婆第一次跟自己打招呼,他已经满足。 这时,都尉、白龙寺三僧、魁星踢斗也都汇合过来。 但没见到那些铁骑卫甲士。 晋安稍稍一沉吟,便想明白了其中原因,那塌陷出的地窟并不宽阔,那些铁骑卫身上的甲胄太过笨重,不方便下来。 随后,老道士把刚才跟晋安介绍的情况,再次跟都尉他们重复介绍一遍。 能认得死人经的人并不多。 都尉、白龙寺三僧、魁星踢斗都是第一次见到死人经,当听到死人经的厉害之处后,都是面色凝重了几分。 接下来,大家经过短暂商讨,认为不能把所有生路都寄托在眼前这座危险诡谲的吊桥上,找找看还有没有其它出路。 只可惜。 找了一圈,大家又都无功而返的重新回到原地汇合。 这崖底下只有眼前吊桥一条路。 别的地方都是断头路。 而那些断头路的尽头都是深不可测的黑咕隆咚河面。 “老道,削剑进去有多久了?” 见削剑还没从吊桥上走出来,晋安眉头轻皱的问向老道士。 老道士先是在心中默算了下时辰,然后说道:“应该快要有两炷香时间吧。” “这么久了吗……” 晋安望向飘着一层淡淡薄雾的河面与吊桥,还有那些在薄薄水雾中如鬼招手飘动的黑布经幡。 “一直这么干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这崖底下没有其它路可以走,而重新回到崖上,顺着原路返回也不现实,我们最终还是要从这些吊桥上走到河对岸去寻找别的生路。” “老道,你那三十年份尸油应该还有些存货吧,我们可不可以再次用老办法骗过游魂在阴间里的那些死人?” 晋安沉吟后,问向老道士。 晋安所指的,是用尸油盖住人的三把阳火,这个方法为晋安屡建奇功过。 晋安的话还真把老道士给问住了。 这阴间里的邪魔怪祟,跟阳间不一样,阳间里的邪祟不是尸就是魂,而阴间里的邪祟,那可是天地怨气执念所积累。 但凡有江河湖泊所过之地,尽皆都是九曲黄河所经之地。 这九曲黄河连通了天地、山川。 丈量不到天涯起源。 追不到日落尽头。 从古至今,这片厚土大地上死了不知多少人,毫不夸张的说,几千年下来,处处都是埋骨,每条河水细流都淹死过人,坟头土平了又垒起,垒起又被风雨打平,周而复始,葬着一代又一代后来之人,再找不出一片净土。 生前死得越惨,执念有多深,在阴间弥留就越久,执念不散,越积越深,早就超脱了普通孤魂野鬼的范畴…… 老道士面露难色:“活人下阴间,这事老道也是黄花闺女入洞房头一回,连老道我也没把握能不能顺利瞒天过海,能不能骗过阴间九曲黄河里那些沉沉浮浮的无尽邪祟。” “这事总归要有人第一个去尝试,我们带的干粮和淡水不多,不可能一直这么拖着不去河对岸找生路……”晋安沉吟。 “这事我有经验,先让我来试试看有没有效果。” “老道你放心,我自有分寸,如果真遇到什么意外,我会马上退出来,不会鲁莽行事的。” 晋安留意到老道士望来的担忧目光,给了个宽慰,平静的眼神。 “多一个人多一份照应,就让我陪晋安道长一起去吧。”都尉主动站出,让大家不要再劝,他意已决。 此时,连乡下神婆也站出来:“晋恩公,老婆子我这陶罐里盛的是百年邪尸挫骨扬灰后的坟头土,或许跟尸油配合,能相得益彰,就让老婆子我也陪晋恩公闯一闯这传说里的死人经,到底有多厉害。” “还请晋恩公不要再相劝老婆子我,老婆子我这条命,本来就是晋恩公救回来的,老婆子我只是做了件该做的分内事。” 说实话,笼罩着一层薄雾的吊桥上,凶险未知,晋安连自身安危都顾不全,他是谁也不想带。 一旦有危险,一个人逃命的成功率也大些。 就在晋安想着该怎么劝住都尉与乡下神婆时,白龙寺的空明和尚,中气十足的惊讶说道:“咦?怎么又有人下来了?” “难道是都尉将军留在假冢里的那些铁骑卫们,也跟着下来了?” 不对! 不是那些铁骑卫! 因为下来者只有一个人! 幽静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悬崖台阶上清脆回答,空气中只有一支火把破开黑暗。 “嗯?怎么只有一个人下来?” “如果不是那些铁骑卫,难道是先我们一步下墓的背尸匠?问事倌?风水先生他们?阴阳先生中的其中一人?或是别的人?” 魁星踢斗嘟囔一句。 啪嗒! 啪嗒! 幽静脚步声在空荡荡的沉寂世界,清脆回响出远远,火把的微弱火光,在黑暗中如一点鬼火在虚空中摇曳。 越来越接近。 啪嗒,当走下最后一步台阶,脚踏实地崖底,大家终于看清了这神秘来者是谁。 “嗯?” “怎,怎么可能!” 这一刻,大家都愣神了下,吱吱吱,一只野性十足的小猴子,蹲在一个手里拖着斩刀的高大人龙干尸肩头,下入崖底,直接走上吊桥,前往河对岸。 正文 第237章 五逆十恶,畜生道有四十亿种 古墓里。 大伙都目露一抹古怪的看着眼前这幕。 气氛一时间带起些古怪。 “该不会,那土匪猴子才是阴间摆渡人的本体吧?” 率先开口说话的是晋安。 这可就有些荒诞了,谁能想到,真正的阴间摆渡人居然会是一只猴子,居然还伪装得那么像,平时就跟性情反复无常的泼皮猴子根本无异。 很显然。 大家都默认了晋安的这个说法。 因为没人反驳。 猴子蹲在一头红毛水獭尸体肩头,并未发现晋安他们的藏身处,头也不回的大步消失进了吊桥的浅雾世界后。 那水獭体形高大,如人直立行走,在死后干瘪。 比晋安当初在龙王庙碰到的那四头水獭体形还更高大,魁梧,比普通的水獭还高大一个头,更显凶戾。身上尸气逼人,阴气寒重,身着厚重铁甲,一看就是力大无穷的怪物。 尤其是在铁甲的缝隙中,长出一层厚厚红毛,将身上用牛筋串联的铁甲撑得鼓鼓胀胀,那些红毛弥漫出血色煞气,在其身周形成一圈。 这当然不是普通的水獭了,这是经过阴山道人用邪术炼制后,已经跟水獭有了本质区别,五官逐渐类人化,它还有一个别称,正是阴山道人养来专门潜水、盗墓的水猴子! “这么大的水猴子,这是阴山道人死在墓里留下的水猴子尸王?猴子跟水猴子,这两样碰到一起,倒真是绝配了。” 魁星踢斗吊眉大汉眉头一皱。 这么多人里,他跟水猴子打过交道最多,毕竟他前不久才刚从水猴子倾巢围杀中逃过一劫。 这回算是新仇遇到旧恨了。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阿弥陀佛,想不到阴间摆渡人藏得这么深,要不是老衲亲眼所见,属实还有些一时半会接受不了这么大的反转……” 此时,白龙寺住持双手合十,也是心有感慨的低唱了句佛号。 “不止住持看走人,连空明和弘照长老也一样看走了人。”空明和尚也是瓮声瓮气的感慨说道。 概因这反转来得太出乎人意料之外了。 别说白龙寺三位高僧了,此时在场每一人脸上的表情,都差不多是一样吃惊,大家至始至终就都看走了眼。 “诸位,有谁真正了解过这阴间摆渡人吗?”都尉将军拧眉。 都尉原以为,他和府尹大人这次召集到的这些江湖奇人异士,都算是知根知底,想不到在队伍里,居然混进来个阴间摆渡人这么个异数。 有异数。 就表明会节外生枝。 会徒增更多变数。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阴间摆渡人,最擅长跟死人打交道,总能在黄泉路上找到生门,或许是寿元到了油尽灯枯的尽头,然后夺舍在了一只猴头身上?” 有人猜想说到。 “那他为什么不夺舍人躯,而去夺舍一只小畜牲?”马上有人反驳道。 “嘿,夺舍这事如果真能那么简单,那这天下谁还会为了一个‘长生不老’,抛下帝位,天天废寝忘食的炼长生不老丹。”魁星踢斗吊眉大汉撇撇嘴说道。 “这阴间摆渡人既然能在黄泉路上找到生门,或许他真有办法夺舍,但这其中的代价,必然肯定很大,代价大到逼不得已只能夺舍了一头小小畜牲身上,充其量一种苟延残喘的假长生罢了。” “你们别看我,鬼知道这代价究竟是什么,除非现在有人去抓来那只猴子,当面问问清楚。” 魁星踢斗见大家都朝他望来,不以为意的摊摊手说道。 经过魁星踢斗这么一说。 晋安想到了《广平右说通感录》里,贪玩道童神魂出窍附身在一头耕牛身上,然后口吐人言朝广平散人求救的故事…… 所以说,夺舍这事,说不准还真有可能。 “住持,这个夺舍的代价,会不会就是借用畜生道来瞒天过海?在《正法念处经》中,畜生道有四十亿种,畜生道属于五逆十恶,天生自带恶气煞气,如果利用得当,倒是的确能蒙蔽人道神魂,躲过六道轮回和业火焚身。”学识渊博的白龙寺证道院长老,弘照和尚,沉吟说道。 不愧是证道院的长老,弘照和尚这一开口,大家仔细一琢磨,还真有那么几分可能。 说到阴间摆渡人,晋安想到了另一件事,他转头看向老道士。 “老道,我记得那具半身尸,牵在削剑手里,是跟着你们一起掉下来吧,我现在才想起来,我一直没见到那具半身人尸体,你们从假冢里掉下来的时候有看到那具半身尸吗?” 晋安问道。 哪知,老道士接下来的回答,让晋安大感意外的微怔了下。 老道士抬手指了指不远处许多黑色经幡飘扬的破破旧旧吊桥,努努嘴说道:“喏,它也跑进死人径吊桥上了。” “削剑在进吊桥前,把阴间摆渡人的半身尸留下来,让我们三人一起照看,结果捆尸索在之前的地窟摔落中,磨损严重,我和哭丧人两兄弟一时不察,被他挣脱开捆尸索跑进了吊桥上。” “那东西是个死物,或许吊桥上的那些死人经,对它不会有太大影响,估算了时辰,现在应该已经到对岸去了吧。” 老道士说着,居然还有点目露惋惜和留恋。 看着老道士居然在留恋一个尸体,晋安眉角肌肉突突跳几下,于是岔开话题:“如果阴间摆渡人顺利下墓,他们那一船的人,除了已死在外头的三人外,下墓的人应该是有三人才对,一人是阴间摆渡人,一人是驱魔人,一人是名风水先生,那么剩下的那两人去哪了?” 晋安的这个问题,注定没人回答得了。 除非他们追上阴间摆渡人的猴子,逼问他,其他人去了哪里,是不是都被他拿去献祭人命,用来敲开生死路了? “晋安道长,这阴间摆渡人的背后真相,我今天一定要查明白,你就不要再劝我了,即便你不愿让我陪同你一起上死人经吊桥,我也会独自一人亲自进去找到阴间摆渡人调查个明白,我倒要看看这阴间摆渡人一直隐藏这么深,是不是有什么另有所图。” 都尉将军去意已决。 这次晋安不管怎么阻止都没用了。 “都尉将军,先不要着急行动,快看,我家削剑出来了!”老道士忽然惊喜说道。 老道士的声音,吸引到大家注意力,这转头看去,晋安果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安然无恙从吊桥上走出来。 “削剑!” 师徒相逢,自然是喜不自胜了。 “师父。” 削剑走出吊桥后,也看到了晋安,原本略有点苍白的面色,恢复了些神采。 大道感应。 阴德一。 晋安看着削剑面色有些苍白,赶忙心疼问削剑怎么回事,是不是在死人经吊桥上碰到了什么危险? 是不是刚才出来的时候,碰到了阴间摆渡人的那只小猴砸? 削剑木讷摇头:“徒儿并没有碰到抢走三师弟绿豆糕的必须死猴子。” “多谢师父的关心,死人经范围很大,徒儿只是在阴间消耗大了些,休息一下就能重新恢复体力。” 接下来,削剑开始述说起他在死人经阴间里的遭遇…… 正文 第238章 我进来了,我出来了,我又进来了,我又出来了 削剑走上那些四通八达的吊桥后。 身边开始飘起雾气。 周围景象逐渐扭曲,失去色彩,走入了一个只有黑与白的世界…… 这个飘着雾气的黑白世界便是阴间了。 人越往吊桥深处走。 河面上漂浮起的雾气就越浓。 到了后来,已经有些影响视野,可视度不足三米。 而且这吊桥四通八达,覆盖范围很大,稍不留神,很容易在迷雾里失去方向感,走错岔路,怎么绕都绕不出去。 腾国国主充分利用了这里的地形优势,把死人经跟这些复杂吊桥结合一起,利用死人经的邪性和奇门遁甲之术,打造出一个阴间迷宫。 也正是因为此。 削剑在吊桥上花了些时间才走到对岸,又重新走回来,准备带老道士和哭丧人兄弟俩过河到对岸去,然后就碰到了下来找他们的晋安。 或许是因为削剑属于活人死相体质的关系,削剑在阴间里倒是没碰到什么危险,但他们这些活人贸然踏入阴间,会碰到什么事情,则是没人能知道了。 “一切平静?” “什么都没发生吗?” 大家面面相觑一眼,这还真是不好的消息呢。 往往越是平静的海面,越是酝酿着狂风暴雨,未知,才是最凶险的。 “现在也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总不能再原路回去,准备准备下,我们马上上吊桥过河。”都尉准备即刻动身。 “当然了,我们也要做好几手准备……” “陈道长的尸油暂时掩盖活人气息,蒙骗过阴间那些阴祟。还有削剑小兄弟负责在前面带路,为我们找到正确的吊桥,平安抵达河的对岸。” “阿弥陀佛,贫僧三人就不用尸油暂时遮盖三把火了,我们三人所修的佛门法门,可以暂时封闭六识,蒙蔽活人的肉体凡胎气息扩散。” 身着袈裟的白龙寺住持,双手合十道。 佛门六识,分别是指眼、耳、鼻、舌、身、意识。 大伙听到白龙寺三位高僧的话,先是不解,但随后都露出理解的目光。 尸油好用是好用,就是味有点冲,他们这些民间人士倒是对尸油并没有抱有太大偏见。 佛门清净。 这尸油终归是属于阴物,秽物,与佛门相冲。 白龙寺住持三人主动玷污了佛门,恐怕会有不详降临。 大家对白龙寺三位高僧的实力,并不存疑,相信三位高僧肯定是有把握,才会这么做,不会好端端跑去送死。 接下来,老道士从他的太极八卦褡裢里掏出一瓶尸油,开始一一给大家的双肩和头顶沾一滴尸油,借此暂时遮盖人的三把阳火,然后,一行人手举火把,终于踏上吊桥。 既然有削剑带路,这次大家索性也不另外派人探路了,直接所有人一起上桥。 嘶呼! “哥,好冷!” “阴间本就是阴气聚集的地方,我们现在等于是阳间肉身下入阴间,算是颠倒阴阳秩序,这些阴气在快速消磨我们的肉身和我们身在阳间的福源。阴阳有别,这就好比是活人常与死人待一起,最终会折光阳寿和福德,暴毙而亡一样,我们必须要速战速决,尽快走出阴间,免得真被影响到了阳间的福寿!” 或许是因为死人经的来头太大,让这对哭丧人兄弟俩认真起来。 而就在他们说话之间。 体表皮肤、耳朵轮廓、头发上、眉毛上、鼻尖上…居然快速凝结出一层浅浅寒霜。 这是活人阳气在抵挡阴气侵袭入体的迹象。 晋安一踏上吊桥,也马上体会到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滋味,体内阳火如烘炉,旺盛燃烧,血气方刚,体表皮肤却传出森森寒意,那股寒意,带着凛凛阴风,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哭丧人兄弟俩还在继续说话,走在最前头的神色木然削剑,目光木然的看一眼哭丧人兄弟俩,这对兄弟马上闭上嘴。 走阴第一禁忌:禁声!不要发出声响! 虽然这次并不是走阴。 但小心无大错。 接下来,一行人继续往深处走去。 其实这些吊桥已经腐朽严重。 脚下许多木板都已经烂得千疮百孔,走路的时候,需要多加留意,免得一脚踩空掉进河里。 甚至有时候脚踩得重了些,本就腐朽严重的木板直接断成几截,噗通,噗通,几片碎木板掉进脚下的河面里,连点水花都没溅起,也不知到底有多深。 好在这次下阴邑江除龙王的人里,都是身手敏捷的人,这偶尔的突发状况,并没有打断大家的前进步伐。 蓦然。 吊桥上的雾气,开始更加浓郁起来,视野开始变小。 死人经,打破阴阳两界的模糊界线。 然后用吊桥,连接阴阳两岸。 使阴间映照进阳间。 阳间的活人能行走在阴间。 这里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阳间,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阴间,而是一片错乱的域。 逐渐的。 耳畔开始响起阵阵摩挲之音。 一开始还零星,散碎。 可随着越来越深入吊桥,周围雾气越来越多起来,耳边那像是有许多人的耳语声,开始多起来。 起初是隐隐约约一两声。 到了后来有男人的愤怒骂声,有妻子的抽泣声,有小孩的呼唤声,它们像是在呓语着什么,想要努力去听清却怎么都听不清楚,反倒是当你努力去听时,受到声音中的情绪污染,逐步被引诱堕入,或愤怒,或悲伤,或绝望…… 悉悉索索—— 那些声音还在继续。 吊桥上,几支幽幽火光的火把,如一条蜿蜒长蛇,零星点缀在吊桥上,走在最前面的人是削剑。 嗯? 晋安忽然注意到自己手里的火把,猛的一灭,又猛的一亮,当火把再次亮起时,那火把的颜色不再是橘红色了。 而是变成了黑白颜色。 黑白的世界,那是亡者的世界。 他们已经真正进入死人经的范围里了。 晋安诧异看着手里的变化,他拿着火把的手臂,前半部分是黑白皮肤,后半截是正常的活人肤色。 当晋安重新缩回手,手中火把的火焰一暗又猛的一亮,再次恢复回南明离火的橘黄色火焰。 晋安就这么反复试验几次,心里啧啧称奇,来了很大兴致,要不是后面还堵着不少人,晋安能感兴趣的继续玩下去。 晋安暂时收起好奇心,队伍继续往前走,吊桥上的几支橘黄色火把,也都变成了只有冰冷,凄冷颜色的黑白。 冷冰冰。 就如这黑白墓地。 毫无生机。 队伍还在吊桥上继续前进,四周太安静,太死寂了,处了一片黢黑与幽雾外,再没其它。 队伍就这么在黑暗中,相安无事的走过吊桥小半距离。 见一路相安无事,大家心里都暗暗松一口气,看来这尸油还是有点效果的。 就在队伍在吊桥上走到一半时,突然,毫无征兆的,飘着浅浅雾气的河面上,队伍后方传来一个晴天霹雳大喝:“快回来!” 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大喝,在沉寂的黑暗里,如当头喝棒,打了大家个措手不及,全身寒毛炸起。 有人下意识转头去看身后,结果,哭丧人兄弟俩在这个时候,突然跟着呜呜咽咽的哭丧起来:“千万别回头!这是死人在叫魂!” 哭丧人哭丧! 意味有死人要出殡! 但是。 哭丧人兄弟俩的提醒已经完了。 噗通! 一声落水。 有人跳河了。 刚才还井然有序,保持静默行走的队伍,这下是彻底混乱了,晋安忍不住破口大骂一句,在面对未知危险和人人自危的一片混乱中,大家都在问刚才是谁跳了河? 这时候晋安也无法冷静下来了,他急着找老道士身影,当看到老道士一直紧跟在他身后,跳河的人并不是老道士后,他大松一口气。 人都是自私的。 晋安从不否认他是个自私的人。 当面对危险时,晋安最先关心的是他身边的人,然后才是顺手救其他外人。 “是魁星踢斗不见了!” 混乱中,大家发现队伍里果然少了一人,正是魁星踢斗吊眉大汉不见了。 “跑!” “我们脚下的九曲黄泉路里有东西被我们惊动到了!” 哭丧人兄弟俩面色苍白的看一眼队伍身后的黑暗方向,然后焦急问削剑,哪条路才是正确的? 乱了。 彻底混乱了。 这次被阴间的死人给阴了一把,把大家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旦失去一步先机后,他们步步都陷入被动中。 此时他们再想隐藏,已经不现实了。 只能速度全开的夺路狂奔了,哪里还有功夫去顾忌走阴三大禁忌,哪里还有功夫去隐藏行踪。 晋安见老道士跑不动,索性他一把扛起老道士在吊桥上狂奔。 还好,他们本来就已经走过一半距离,而且又有削剑在迷雾区里带路,虽然中途发生点小混乱,但最终还是险险跑出了吊桥,成功抵达对岸。 如果少了削剑这位捞尸人在前头带路,就刚才的那片混乱中,他们这么多人能不能顺利脱离危险还不一定呢。 当晋安重新脚踏实地后,他身上的黑白死亡颜色褪去,重回阳间的五色道袍。 当脱离危险后,大家这才心有余悸的回头看向身后吊桥。 刚才被一个死人给阴了一把,要换作别的队伍,在那种混乱中,肯定已经全军覆没了。 “哭丧人,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兄弟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经过惊魂初定后,都尉沉着张脸的看向哭丧人兄弟俩,这还没见到龙王,已经接连折损这么多人手。 刚才的混乱来得太突然了,大家都没看清身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听到哭丧人兄弟俩的声音。 哭丧人兄弟俩先是心有余悸的对视一眼。 现在想想。 他们还有些不寒而栗。 刚才要不是魁星踢斗倒霉的转头去看身后,现在死的就是他们兄弟俩了。 连魁星踢斗都没招架之力,一个照面就被叫走魂,果然是死人经,能要死人的命,也能要活人的命。 “大家都听过民间的一个传闻吧,就是叫魂。” 哭丧人里的白袍子哥哥,还有些心有余悸的看看身后的吊桥方向。 “活人叫魂,是为了救人性命,小孩或人在最虚弱时,最容易受到惊吓,丢了魂。而人丢了魂,就会三魂七魄不全,不是变痴傻就是整天浑浑噩噩,昏睡不醒。丢魂严重的话,甚至活不过第二天。” “但这是活人叫魂。” “死人沾地,阴人问路,吃活人饭,死人叫魂,知道碰上其中一个意味着什么吗?借一口阳气,要人命!” “刚才在吊桥上突然喊我们的声音,就是阴间里有死人叫魂,谁若回头,就会马上被叫走魂,然后鸠占鹊巢了躯壳,重返阳间,恐怕是有阴间里的邪祟,借魁星踢斗的躯壳上岸了……” 哭丧人边说,还边庆幸道:“幸好,这里的死人经过去这么多年,已经不复巅峰。” “现在不复巅峰都这么厉害,魁星踢斗连一个照面都挡不下,直接被叫走魂,要放在千年前全盛时期,刚才怕不是只叫魂走一个魁星踢斗,我们全都要折戟。即便不是全军覆没,也要死亡一半以上人数。” 听完哭丧人的话,晋安最先念头是,还好削剑没发生啥意外。 多亏了削剑是捞尸人,是活人死相。 在死人眼里,削剑就是个死人。 魁星踢斗的突然陨落,虽然让队伍士气受到打击,可除龙王还得继续。 在到了河对岸后,是一片开阔地势,一座气势恢宏磅礴,比上面假冢还更加庞大的地下宫殿,修建在眼前。 “这就是腾国国主的真正陵墓吗?” “这地宫修得真大,这么兴师动众,劳民伤财,就只为了修建一座人死后的大棺材。” 老道士跟在晋安身旁,背着都尉,悄悄说道。 哪朝哪代的皇陵,不是修建得一个比一个更气派,老道士这话自然是不敢当着朝廷命官的都尉将军的面说。 随着走近,地宫的气势更加高大,磅礴,带着历史沉厚,古拙。 此时地宫的陵墓是打开的…… 正文 第239章 留在龙宫里的神秘字迹 地宫前的开阔广场上。 闯过重重难关与生死危机,晋安他们终于找到了那个腾国国主的真正陵墓。 在龙王台时,他们这些人共有三十多人。 现在站在地宫前广场上的人,只有九人。 晋安、老道士、削剑。 白龙寺三位高僧。 哭丧人俩兄弟。 都尉、乡下神婆。 一路上虽然没见到其他人,可想必也是凶多吉少了吧。 啪嗒。 啪嗒。 人的清脆脚步声,徐徐敲开这座在地下沉寂了有上千年的地宫,几支火把驱散幽暗,九人一字站开的仰头望着眼前恢宏地宫。 “真气派。” “这地宫里随便扣下块边角料搬砖,都够老道我打造六七副棺材吧,这么大一座地宫,得值多少口棺材,啧啧。” 老道士的心也真是大,百无禁忌的说道。 地宫广场上,矗立着几排兵俑。 这些兵俑表面落满厚厚一层灰尘,带着历史的厚重感。 也不知道是因为颜料氧化严重,还是因为时代的局限性,限于过去的兵俑技术落后,这些兵俑表面泛着股青色。 带着冰冷质感与幽光。 挺诡谲的。 一行九人举着火把,在照明有限的昏黄火光下,从一排排青陶兵俑间走过去。 火把只能照明丈外左右,再稍远些的距离,就只剩下漆黑一片了,说是伸手不见五指都毫不夸张。 九人在一张张雕刻得栩栩如生的冰冷兵俑注视下,脚步声空旷回响的穿过广场。 “晋恩公,老婆子我留意到这些兵俑的每一张五官,都是不一样,每个兵俑都是一张五官……” 乡下神婆悄悄走到晋安身后,轻声提醒一句。 不知什么时候,乡下神婆那只盛着百年老尸骨灰与坟头土的陶罐,已经被乡下神婆揣在双手中。 嗯? 大家一开始也没留意这么仔细,此时被乡下神婆这么一提醒后,在接下来的路上,格外留意那些兵俑的五官,结果真的发现这些兵俑五官竟然没有一张重复。 “一般来说,像一些王侯,将军的陵墓里,经常能出现兵马俑殉葬坑,而这些兵马俑都是他们生前带兵打仗的将士。这个腾国国主陵墓里出现这么多兵俑,每一个五官都不一样,该不会这些兵俑就是照着腾国国主生前所掌握的最精锐亲卫军雕刻的?腾国国主在他死后,让工匠照着每一名士卒的五官画像,在兵俑上雕刻出这些将士的五官,在他死后,也要由最精锐亲卫军替他继续守陵?” 老道士是真的心大,他举着火把,每经过一个兵俑,都要拿火把去照一下那个兵俑的脸。 在火把那明灭不定的跳动火光,这广场上的每一张兵俑的五官,都像是在扭曲变化,跟随着火光在阴晴不定。 那一张张栩栩如生的五官,怎么看,怎么诡谲,就像是陶土眼球里倒映出火光影子,眼球在跟着火把火光在移动。 “小兄弟,你说广场上这么多兵俑,每一个兵俑的五官还都不一样,这些兵俑到底是活人殉葬?还是工匠烧制的陶俑然后按照军队画像给雕刻出的五官?” 老道士惊叹这些兵俑的烧制手艺真是绝了。 每个行业都有佼佼者。 执牛耳者。 晋安颇为无语的看了眼老道士,心想这老道也是心大,就不怕这些兵俑突然朝他眨一下眼睛。 “应该不是活人殉葬的吧。”晋安耸耸肩说道。 老道士收回一直盯着兵俑观察的眼睛,诧异转头看向晋安,问:“小兄弟你咋看出来的?” 晋安还未开口回答,倒是都尉将军此时抬手指了指前面:“晋安道长应该是看到了那些被打破的兵俑,所以才会这么说吧。” 大家随着都尉手指方向看去。 队伍前面出现了几个破碎兵俑。 其中一个兵俑被人拦腰砸断,上半身摔碎在地,变成粉碎,露出中空的身体,断口处是陶土材质的。 除了这个兵俑外,还有一个被砸掉脑袋的兵俑,一个持戈右臂与半张脸被人打破的兵俑,青铜戈掉落在地。 而青铜戈上落了不少尘土。 看起来这些兵俑被人打碎已经有不少年头,绝非是先进去的阴间摆渡人或是他们这批里的其他人干的。 而这些兵俑的断口处,都是露出陶土材质,身体里都是中空的。 “被腾国国主残忍活封在青铜鼎里那具人龙尸体,在鼎壁留下腾文,提到腾国国主找到了死而复生的办法,在真正的陵墓里有一座化龙池,那化龙池就是腾国国主死而复生的关键。这腾国国主死后还留下这么多兵俑,莫非是他真相信自己能死而复生,然后带领着昔日的麾下降临,一起离开黄泉路,从阴间重回阳间?”连白龙寺住持都好奇打量着广场上的兵俑。 这些青陶兵俑静止不动矗立在广场上,虽然把气氛渲染得有些悚然,但也只是看着诡异了点,晋安他们顺利穿过广场,一路相安无事抵达地宫门前。 啪嗒。 啪嗒。 …… 九人踩着台阶,拾级而上,脚步声在空旷,静谧的古墓里,显得声音尤为很大,传出很远。 地宫的门已经被人打开,门前残留着不少凌乱痕迹,青石地面多出一大片坑坑洼洼,一点都不平整。 甚至还有一片区域带着明显被烈火灼烧过的焦黑痕迹,范围很大,都快蔓延到广场上了。 “看着像是被王水腐蚀出来的痕迹,应该是最早那批人进地宫时,触发到了用来守墓的机关。” “这墓里应该不止王水,应该还有火油,都是用来防备盗墓贼的手段。” 都尉只是气势沉稳的瞥一眼脚下地面,并不再继续关注脚下了,而是抬头打量起眼前的地宫墓门。 之前远观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 此时离得近了看。 才发现。 这地宫的墓门,居然是原地升起的巨大铁闸门。 那铁闸门沉重,厚实无比,黑幽幽,像是一座漆黑的巍峨大山悬于头顶,这要压中人,怕是跟泰山压顶没区别。 再硬的牛骨,也要直接被压碎。 直接被碾压成血肉泥巴了。 “哥,这墓门居然是铁闸门,这么沉重的铁闸门,少说也有数十万斤吧。这铁闸门一落,外面的人休想从外面打开,等于是彻底封死了地宫,拿炸药都炸不开……” “可这又有些说不通,这腾国国主不是要借化龙池潜龙升天,从黄泉路复活,重新回归阳间吗,他都把自己封死在地宫里,龙王成了瓮中王八,他还怎么出来?这不自相矛盾了吗?” 手持哭丧棒,哭丧人里的黑袍子弟弟,吃惊朝身边的大哥说道。 手持打魂棒的白袍子哥哥,被他那问题多多的弟弟问住,好在这个时候晋安帮大哥解了围,为他挽回身为长兄的威。 晋安打量铁闸门说道:“这铁闸门应该是从里面封死,外头打不开,但能从里面打开。” “这地宫里应该有一套复杂的机关术用来升起这铁闸门,这类机关术,民间最常用到的应该就是水车磨坊、脚蹬水车之类。” “我们刚才来的路上就有一条大河,当年那些工匠们,应该是在地宫下修建有一条引水暗渠,引河水驱动风车,再用风车驱动滑轮、滑车、绞盘等一套机关术。就跟城门闸门一个原理,只是阳间的城门有活人看守,只需要人跟绞盘配合就行,但这里是只有躺在棺材里不会动的死人坟墓,所以这绞盘就需要到引水来驱动。” 晋安这一番详细讲解,把哭丧人兄弟俩敬佩得不行。 “晋安道长,想不到你还懂得这些奇门遁甲、木牛流马的机关术。” 别说哭丧人兄弟俩佩服起晋安了,就连都尉将军、白龙寺住持都齐齐惊诧看向晋安。 看着晋恩公无所不知,技惊四座,连乡下神婆看向晋安的目光,都更加尊崇了。 “老道我终于明白了!”老道士忽然一惊一乍的喜色说道。 “按照小兄弟这么说,也许我们在附近找找,说不定还真能找到一个盗洞,那些盗墓贼应该是通过地下水道,打盗洞进入地宫,然后再从内部开启了地宫!” 老道士说得很有道理。 不过现在没必要有门不走,在这么大一个开阔地方去找一个虚无缥缈的盗洞。 接下来,九人开始小心谨慎的进入地宫。 当从铁闸门下穿过去时,每个人都忍不住抬头望望头顶那带着十足压迫感的沉厚铁闸门。 “真他娘的粗,这要不小心掉下来,铁定要粉身碎骨,铁铲都铲不下来。” 老道士抬头看了看黑幽幽的粗厚铁闸门,缩了缩脖子,匆匆穿过去。 晋安:“……” “老道闭上你那第十三个生肖属乌鸦的乌鸦嘴。” 老道士见大家这时候都转头看着他,他也自知刚才嘴巴太快,不小心说顺嘴了,说了些不适宜场合的话,忙朝大家抱抱拳,然后老老实实闭上嘴。 …… 当进入地宫,晋安借助着手里火把的微弱照明,大概看清地宫里的场景后,人微微一怔。 看到了令他意外的场景。 此时,进入地宫的老道士,人也愣了下,然后低呼一声:“娘嘞,小兄弟这邪门了!” 然后是乡下神婆进来后也愣住。 哭丧人兄弟也愣住。 大家相继进入地宫,都被眼前这一幕惊愕住,紧跟着,心底里涌起股寒意,在这一刻都被瘆人到。 这地宫里简直邪门了! 大家都被眼前场景惊愕住! 地宫里亮着长明灯,虽然没有亮如白昼那么夸张,但也让晋安他们把地宫里的场景,尽收眼底,那些人鱼膏为烛的长明灯,照出了地宫里的富丽堂皇,豪华气派,完全就是按照一比一宫殿修建的。 地宫里并不像在外面看着是冰冷石头雕琢成的,而是雕梁画栋,金阙玉栏,地宫里用到大量的珍贵巨木,镶金嵌玉,这富丽堂皇丝毫不输皇宫的恢弘气象,说它是龙宫也一点不为过。 但让老道士他们感到瘆人的,并不是这些。 而是那些一动不动的人影幢幢…… 此时的地宫里,人影幢幢,那些人,都是一个个青陶人俑,这些青陶人俑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侍卫,有宫女,有太监公公,有满朝文武百官…… 一张张人脸,被工匠雕刻得栩栩如生,各自代表着他们身前的身份地位。 但他们都是陶俑死物。 被人摆出一个个姿势,或站或坐的在地宫里一动不动,有太监小心伺候官员;有衣着薄纱的宫女或半蹲或下跪给人倒酒;有文官在推杯换盏,手举酒杯定格在空中不动;有武官对着地图讨论军事;有诗人在吟诗作赋;有问星官在占卜星象…… 这些陶俑把一个小小国主治下的各司其职之人,全都一一制作成陶俑,继续在地下享受他生前的荣华富贵。 “在阴邑江下,果然有一座龙宫,这哪是一座墓,分明就是各种虾兵蟹将齐全的龙宫。”老道士越看越是吃惊不断,朝晋安咋舌说道。 老道士此时就感觉到头皮发麻,被这墓里的场景瘆人到了。 这地宫内部很大。 一直深入山体岩石内部,居然一眼望不到尽头有多远…… 在经过起初的九人走下台阶,小心下入地宫,小心绕开那些静止不动的陶俑。 虽说这些陶俑都是死物,早就证实只是些陶土烧纸的人俑罢了。 但这里的陶俑数目实在是太多了。 不管谁在墓里撞见这么多陶俑,一个个雕刻得都跟活人一样栩栩如生,都会多多少少有些拘谨。 并不是敬畏鬼神。 而是人对未知需要保持一定敬畏与距离。 大家顺着台阶,下入地宫没走出几步远,在汉白玉的地上,看到一个盗洞,那盗洞下漆黑一片,但有活水流动声音。 “小兄弟,看来果然被老道我说中了,果然最早的那批人是通过打盗洞进入地洞里的。” 老道士朝晋安低声嘀咕一句。 正文 第240章 内藏烛阴胎 ——内藏烛阴胎! “烛阴胎?” “这是什么?” “我们兄弟只听过神话神兽烛九阴、烛阴,烛龙,还是第一次听到烛阴胎。” 哭丧人兄弟目光不解的互望一眼。 但白龙寺三僧,还有削剑却面色一变,几乎同一时间,几人神色紧张的朝大家低喊一声:“快退开!” “快熄灭手里的火把!” 此时就连一直以来木讷表情的削剑,都紧张得熄灭了手里火把,还有离他最近的老道士和乡下神婆手里火把。 这还是晋安头一次见到削剑这么紧张。 晋安目光一沉,也毫不犹豫熄灭了手里火把。 噗。 噗。 噗 一支又一支火把快速熄灭,只短短瞬间,这地宫里的光亮就暗淡下去不少,诺大一个地宫里只剩下了那些鱼油膏制作成的长明灯火光。 “快,我们赶紧出这个地宫,这里这么多陶俑人,恐怕全都藏着烛阴胎!”白龙寺那位见识最广的悟道院长老弘照和尚,此刻脸色紧张到了万分凝重,催促大家先退出地宫,再从长计议。 “这些烛阴胎凶险万分!” “切不可靠近任何火源!” “都先撤出去地宫!” “快撤!” 弘照和尚紧张得不行,不停的催促大家赶紧撤出地宫。 其他人都来不及问为什么,出于对弘照和尚和削剑的信任,大家都赶紧先撤出地宫,脚步匆匆奔跑。 可就当大家站起身,刚要转身离开那尊贴着提醒布条的陶俑人时,噗哧!噗哧! 哭丧人兄弟俩突然身体一僵,毫无征兆的,兄弟俩身体无火自燃起红绿火焰,这些红绿火焰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烛阴火! 这一切惊变来得太快了。 眼前这一切都来得突然,没有任何的征兆,一瞬间就把兄弟俩焚成熊熊燃烧的火炬人。 “啊!” 两人被灼烧得痛呼惨叫,然后呜呜咽咽哭丧起来。 随着哭丧,只见这地下墓里,汇聚来大量如墨阴气,想要借阴气扑灭自身的火焰。 可这次兄弟俩都失策了。 那些火焰不是普通火焰,阴气根本浇灭不了。 也不知是被火焰焚身痛的大哭,还是哭丧人在哭丧自救,已经变成火炬人的腾腾火焰里,两人呜呜咽咽的哭声越来越凄厉,伤感,凄惨。 随着哭丧越来越排山倒海之势,哭丧人哥哥手里的打魂棒,哭丧人弟弟手里的哭丧棒,开始发挥出哭丧人法器的威能。 哭丧人在他们出殡哭丧时,打过无数惦记尸身,想要借尸上身的难缠小鬼,打魂棒专打阴魂,哭丧棒专打阳魄,哭丧尽曲落,终是曲终人散,魂飞魄散,所以这打魂棒和哭丧棒里收了不少阴魂、阳魄。 当哭丧人兄弟俩祭出手里法器后,宛如打开聚魂幡法器,一道道阴魂或白色鬼影,从手里法器飞扑而出,如飞蛾扑火般的冲向哭丧人兄弟,用阴气去扑灭那些汹汹火焰。 这些成百,数百的阴魂、白影,如飞蛾扑火,即用阴气扑灭那些火焰,最终自身也被烧得什么都不剩。 可随着哭丧人被火焰点燃成火炬人,身体温度变炽热后,附近那些陶俑人体内有一撮撮火焰,噗哧,噗哧的无火自燃点亮,然后飞扑向哭丧人兄弟俩。 亏了哭丧人不是普通人,在这种生死存亡时刻,反应倒也迅速,兄弟两人当机立断的脱掉火焰已经被扑灭不少的身上长袍,摇身一变成了只剩件裤子的白斩鸡。 然后把手里的长袍和帽子,全都扔向远处。 离奇一幕发生了。 空中那些扑来的火焰,自动跟着高温,烧向还在空中没落地的衣服,衣服没挣扎几下就被当空烧成灰烬。 刚死里逃生的哭丧人兄弟俩还没来得及要喘口气,空中有几缕火苗余温点燃了两人发梢,简直跟附骨之疽一样防不胜防,难以应付。 眼看刚扑灭的火焰,又要顺着发梢烧向兄弟俩,眼看又要死灰复燃,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噗! 锋利刀光一闪。 这寒光一刀,刀法精妙到极点,出刀快若奔雷,气平手稳,控制毫厘的贴着哭丧人兄弟俩的后脑勺头皮,削断头发。 那些火焰被斩断。 离开了哭丧人兄弟。 赫然是晋安出手了! 如今敕封,练到四十二层的《血刀经》,在他手里愈发玄奥至臻,刀法已经到了出神入化,返璞归真之境,面色平静,沉稳之间,虎煞刀贴着人头皮出刀,直接把哭丧人后脑勺消沉青皮短寸头。 如果再深入毫厘,哭丧人兄弟俩就要有血光之灾了。 但是那些火焰穷凶极恶,就跟附骨之疽一样难对付,它们刚脱离哭丧人兄弟,居然还想要烧向晋安手里的虎煞刀和晋安本人。 但晋安手里的虎煞刀,是杀业之刃,死在这虎煞刀下的人和冤魂厉魄不在少数,早就煞气冲天了。 杀业之刃上的滚滚煞气,直接当空拍灭那些火焰。 好在晋安他们下地宫还不远,就看到了前人留下的提示字条,最后有惊无险的跑出地宫。 噗哧! 噗哧!噗哧! 越来越多陶俑人体内的黄绿二色烛阴火被地宫里的高温所唤醒,燃烧向扔在地上的哭丧人兄弟俩衣服,还有几支因仓惶跑路掉在地上还尚留余温的火把…… 地上那些衣服、火把,把附近陶俑人体内的烛阴胎都点燃差不多后,这些如附骨之疽一样很难扑灭的烛阴火,这才慢慢暗淡,熄灭。 地宫的熊熊火焰消失。 再次只剩下鱼油膏长明灯静静燃烧的诡谲幽静。 而此时退出地宫,重新退回到铁闸门附近,俯瞰着脚下重新恢复平静的地宫,还有那些保持千百年静止不动的青陶人俑,刚死里逃生的哭丧人这对兄弟,脸上神色有后怕,又有劫后余生的灰头土脸。 兄弟俩现在很狼狈。 后脑勺头发被晋安削断,成了鬼剃头的青皮短寸发,眉毛,汗毛也都被火烧光,脸跟身体被火烧得黑不溜秋。 尤其是身体几处地方,刚才只是短短瞬间的引火烧身,身体多处伤口居然被烧出深可见骨的焦黑伤口,连骨头都被烧成黑色了。 这才短短瞬间都烧穿身体,烧到骨头里了。 这要稍晚一步。 岂不是直接就要被烧成尸骨无存了? 思及此,兄弟俩一阵后怕。 还好他们兄弟反应快速,那所谓的烛阴胎真邪门了,两人差点连一个照面都扛不住。 尤其是! 眼前地宫里还有数量更多的青陶人俑! “弘照大法师、削剑小哥,到底什么是烛阴胎?这玩意怎么这么邪性,专门追着有温度的人或东西烧!” 哭丧人哭丧着脸,身上那几处烧穿到骨头里的豁大伤口,疼得两人龇牙咧齿,额头不停流下豆大汗珠。 牙齿一直寒冷得打哆嗦。 脸上气色越来越看。 “你们中了火毒,坐下冥想,紧守住神魂灯台不被外部邪火熄灭,我来给你们拔掉侵入体内的火毒!” 《黑山功》! 浮屠! 第七层浮屠级的黑山内气,是将《黑山功》的前六层内功心法统合为一,进一步提升黑山内气、气罩、洗髓伐经、百毒不侵等威力。 所以,这到了浮屠级别的黑山内气,也同样具有拔毒,疗伤,拔除火毒的神奇用途。 兹兹兹! 有恶臭灼气,从哭丧人兄弟俩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内,兹兹升起,被烛阴之火烧焦黑的血肉与骨头,随着晋安的拔毒疗伤,血肉与骨头逐渐退去毒气,蜕下死肉和黑气,重新露出新鲜的血肉与白骨,伤口处开始流出鲜血。 在拔除烛阴火毒之时,晋安又用五脏仙庙里的脏炁,为兄弟二人调理五行,重新焕发兄弟二人五脏里的蓬勃生机,如给三把阳火添加柴火,阳火燃烧炽热,气血旺盛。 人体魄强。 阳火旺。 自然百病不侵。 身强体壮。 晋安如今的内气修为,也算是步入顶尖一流高手之列了,在如今的江湖武林中除了那些深居浅出的一代宗师外,已经鲜少有人是他敌手,在他的磅礴内气与五行脏炁辅助下,这拔除邪气入体的速度很快。 不到一炷香时间,兄弟二人便已感激醒来。 “二位施主,这是我白龙寺秘密调配的金疮药,对外伤止血、生肌、以及补血壮气,有着不错疗效。” “二位施主需尽早处理伤口,以免伤口地方今后留下暗疾。” 白龙寺那位罗汉堂堂主的空明和尚,善意递出一瓶随身携带的金疮药。 见哭丧人兄弟的伤势稳定下来,白龙寺悟道院长老的弘照和尚,这才详细解释起什么是烛阴胎。 在远古神话里,有一种神兽,名叫烛九阴。 这烛九阴还有其它几个称呼,比如烛阴、烛龙,口中衔烛,能照九幽,所以就有神话传说,说世俗凡人擅以鱼油膏制作长明灯,而仙人则以烛龙膏制作长明灯,仙人用烛龙膏给蓬莱仙岛、方丈仙岛、瀛海仙岛照明。 烛九阴横长有二目,一只眼睛是太阳,一只是月阴,这是上古神话传说里的神兽,这烛九阴神兽睁眼时是白天,闭目时则天昏地暗是黑夜。 如果二目同时阖开,则天地大旱。 当然了,这些都是民间百姓,对神话传说神兽的信仰描述,具体真假,无从考究。 而这烛阴胎,虽然意指烛九阴,但并非神话传说中那个“一目太阳”、“一目月阴”的烛九阴神兽,而是寓意了这东西的特性接近烛九阴,可以焚烧世间万物,一旦沾上,就是不死不灭,腐人骨肉,毒得很。 “这烛阴胎并非是先天之物,也并非是什么后天孕育出的货物胎儿,烛阴胎,就如其中带一个阴字,此物极端邪性,是一块胎石!它虽不是冥器,却比冥器还更残忍,喜光,喜热,能瞬间烧穿一个普通人的血肉,把人烧到连骨头都不剩!” 白龙寺弘照和尚看着地宫里那些姿态百样,一动不动的青陶人俑,继续凝重往下说道。 “这烛阴胎极易点燃,喜光,附近有温度异常,温度稍稍高一点,就能引燃了烛阴胎的烛阴火。甚至不需要明火,只是人靠近,依靠人身上散发的体温,或许就能当把烛阴胎引燃。引燃后的烛阴胎,不死不灭,直到把附近可燃烧的一切都烧光,周围温度重新恢复到一个平衡时,烛阴胎才会重新进入沉眠。” 晋安听了弘照和尚的介绍,目光一动。 这不就是黄磷吗? 遇到空气燃烧,温度其高,人的血肉根本挡不住黄磷的高温燃烧,很快烧穿身体,一直烧到骨头才停止,能在很短时间把人活活烧死。 黄磷没有东西可以扑灭,水、沙子、土壤都扑灭不了黄磷,只能把人烧光,只剩白骨,才会自己熄灭。 只是。 按照弘照和尚的解释,这烛阴胎比黄磷还要更恐怖,温度很高,连人骨头都能烧没了。 刚才哭丧人兄弟的经历,就已经充分证明了烛阴胎的焚烧威力。 两人都不是普通人。 都要花费巨大代价,才勉强扑灭身上的烛阴火。 若不是晋安及时出手,并且他们撤退得快,一旦陷入烛阴火的火海里,兄弟二人必死不疑。 连这些奇人异士都必死无疑,就更遑论普通人碰到烛阴火了,最后下场只会死得比黄磷焚身还更惨。 显然,哭丧人兄弟俩也是想到这点,再次心有余悸的庆幸道:“多亏了有前人留下的字条,特地给大家提醒,不然我们就要在不知不觉中掉入这些精心布置的火海陷阱里了。” 这回他们兄弟真的是九死一生。 差点就跟魁星踢斗一样,折在这里了。 “会是谁特地留下字条提醒我们小心那些陶俑呢?” “会是先我们一步通过死人经吊桥的阴间摆渡人吗?” “还是另有其他人?会是一直没见过面的风水先生?阴阳先生?背尸匠吗?” 此时白斩鸡的哭丧人兄弟,惊奇说道。 只是,这个问题,注定没人会回答他们了,大家在商讨一番后,决定继续下地宫,但这次有了经验和警觉,这次他们不再打火把下地洞了。 免得引起地宫里温度异样。 正文 第241章 来自千年以前的磁石留影 出于谨慎考虑。 大家再下地宫时。 除了灭掉火把,防止地宫内温度异常升高外。 还刻意保持队伍距离。 免得人扎堆的体温,也导致地宫温度失衡,发生变故。 正所谓小心无大错嘛。 谁都不想成为下一个衣服被烧没了的白斩鸡,或是烤成脆皮熟肉。 此时的队伍队形是削剑走在最前,晋安后之,然后是都尉、老道士、乡下神婆、受了伤,衣服被烧没,只剩下条裤子的哭丧人兄弟、以及负责殿后的白龙寺三位高僧。 他们每个人。 都是相距二三丈外站开。 然后从地宫里那一尊尊诡谲不动的青陶人俑间小心穿过去,尽量往空隙大的地方穿过去,保持着安全距离。 削剑自从下墓后,他一路上对墓里的各种能力表现,充分得到大家一致肯定与信任,所以都放行由削剑走在前头为众人开路。 万一有什么不对。 削剑也能及时向大伙预警。 好在这地宫里有那些鱼油膏长明灯照明,倒也不必担心黑灯瞎火看不见,不小心撞倒了那些青陶人俑,所以一路上相安无事穿过那些青陶人俑。 腾国国主当初这么处心积虑在地宫里又是布下鱼油膏长明灯,其目的就是想让地宫里的空气温度保持一种平衡,正好达到烛阴胎的燃烧临界点。 可当这些烛阴胎的机关巧术,一旦被人看破后,地宫里那些处心积虑布下的鱼油膏长明灯,反而成就了入墓的人,给人充当火把照明。 这也算是一饮一啄,作茧自缚了。 “这就叫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腾国国主做尽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他本想用这些长明灯害人,最后却反过来帮助外人顺利通过地宫,活该让人盗他的墓,掘他的棺材。”老道士走在队伍中,忿忿呸了一声。 老道士最是嫉恶如仇。 看不惯这些伤天害理的勾当。 也难怪他会这么愤懑。 这一路走来,他们所经历的稀奇古怪事还少吗,哪一样稀奇古怪事,不是牺牲活人在替这腾国国主守陵,生生世世永困地下,不得安宁,入土为安,连重新投胎的机会都被残忍剥夺。 “虽然我们戎马一生的士卒,从来不信命,只信自己手里的战刀跟背后战友才能带我们杀出一条活路,但这一点都不妨碍我深表赞同陈道长的话,陈道长有句话说得很对,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走在老道士身前的都尉将军,声音一沉的说道:“这腾国国主生前性情残暴,惨无人道,如果真让这么位残暴无度的暴君从黄泉路死而复活,那就是流血漂杵,民不聊生,这世间不知又要多出多少无家可归的尸骨。不管是于公于私,我都不希望这腾国国主死了后再从棺材盖里蹦出来为祸人间!” “都尉将军这话,老道我也爱听。” 老道士捻捻他下巴那一撮小山羊须,大有寻觅到知己的点头赞同说道:“管这腾国国主到底是真的真龙转世,还是啥三头六臂的怪物,这腾国国主好不容易死了,哪能再让他蹦出棺材盖为祸人间。” “今天我们若能除掉这腾国国主,那就是天大功德一件,也算是这墓里无数殉葬亡灵报了血仇,替千年的古人们了了一桩心愿,能够让他们入安心入土长眠了。” 这地宫的范围很大。 再加上这一路上还要时不时绕开那些青陶人俑,尽可能离远些。 所以,一行十人走了快二炷香、三炷香时间,才终于安然走出了地宫,出了地宫后,大家这才彻底放松了一口气。 这一路上除了见到那些每张脸都不同的青陶人俑数量最多外,就是见到一根根龙柱最多了,那些龙柱每一根都巨大若擎天建木,龙柱怒目威严,支撑起了整片地宫建筑。 晋安粗略数了下,那些龙柱有三十六根之多,每一根巨木龙柱都是世间珍贵的千年古木雕刻,要数人才能合抱得过来。 “都说这陵墓都是参照阳宅的影子修建的,越是荣华富贵的人,越是讲个人死后‘事死如事生’。这地宫打了这么多根巨木龙柱,看来这腾国国主是真拿自己当真龙转世了。” 老道士呸了一声,表示对这位腾国国主嗤之以鼻。 如果这腾国国主真的是真龙转世,那么腾国国主就是一条恶龙。 而他们今天就是来当屠龙勇士的。 十人安然穿过地宫后,发现眼前视野猛的一开阔,地宫后居然另有乾坤,这是个大型溶洞。 单凭手里的火把,居然一下照不到尽头。 不知天有多高。 两边有多远。 晋安粗略估计,这溶洞的面积,估计不会比他们头顶的假冢面积小。 到了新地方,老道士下意识拿出他的阴阳罗盘,想要看看阴阳罗盘能不能在这个地方正常使用,好分辨阴阳方位。 结果老道士嘀咕一句:“这溶洞里比外头还更加邪门了,罗盘像发疯了一样乱转,这溶洞里大量磁石,磁石干扰比外头还严重。” 老道士东南西北的来回走几步,最后都是摇摇头。 晋安闻言,好奇看一眼老道士手中的罗盘,这罗盘上的指针的确跟疯了一样,疯狂乱转,一会逆时针快速乱转,一会又顺时针快速乱转。 这里磁场非常混乱。 罗盘在这里完全失灵。 见下到溶洞里,阴阳罗盘还是失灵,老道士摇摇头,收起了罗盘,然后小心看着脚下黑路,跟着大家深入溶洞。 而就当晋安他们在溶洞里摸黑走出没多远,突然,他们听到了流水声。 哗哗哗—— 黑暗中,有活水流动声音传来,手举火把的晋安他们,转头寻找这活水声音是从哪里传来。 有活水就说明有出路。 或许这活水就是他们接下来能否走出陵墓的活路了。 “好像是从我们左前方传来的……” 有人说道。 果然。 他们走出没多远,就看到了一口水潭,就在他们在寻找水潭源头时,忽然,咴咴咴,黑洞洞的空旷溶洞里,居然传出马驹的叫声。 这里本来就是古墓。 四周空旷,黑暗,静谧一片,火把都照明不出多远,人的神经本就时刻紧张着,这突如其来的马叫声顿时惊得人鸡皮疙瘩炸起。 “哪来的马叫声?” “这千年前的陵墓里,还养着活马不成?” 老道士举着手里火把,哗的转身照去,马叫声是从水流方向传来的。 嗒嗒嗒—— 嗒嗒嗒—— 空旷,漆黑的溶洞里,居然开始传出马叫声,还有马蹄铁走路的声音。 而且马蹄铁声音不止是来自一匹马驹。 而是来自很多匹马驹的马蹄铁走路声音。 哒—— 哒哒—— 马蹄铁声音靠近,啪,啪,还有皮鞭抽打在马驹血肉上的声音,车轱辘声音,以及马驹驮着重物,艰难前行的痛苦喘息声。 “嗯?” 晋安脸上神色忽然一怔。 站在他身边的老道士,则已经惊掉下巴的吃惊张大嘴,目瞪口呆看着眼前场景。 在这个溶洞下,大量士兵,手挥鞭子,正用力抽打在一匹匹驮马背上,抽打地那些驮马鲜血淋淋,皮开肉绽,吃力拖着身后的马车,在地形不平的山路岩石间,运送修建陵墓的石料、木桩、铁器…… 在马车后,还有许多衣不蔽体,被折磨得瘦骨嶙峋的奴隶,在马车后推着马车在崎岖山路里前进。 监工士兵每一下皮鞭抽打在他们身上,这些奴隶的身体都会痛苦一颤,在身上留下深深血痕,被皮鞭抽打得遍体鳞伤。 这些奴隶目光麻木。 面对压迫。 根本不敢反抗。 麻木,重复的干着手里沉重苦活。 有人因为瘦弱,体力不支倒地后再也站不起来,被那些士兵拿皮鞭活活打死。 有人病重,在地下吸了大量灰尘,得了肺痨咳血不止,只是因为搬运石料的动作慢了一步,最后如猪羊一样被士兵一刀扎穿脖子,麻木的眼神里渐渐失去光彩。 死不瞑目的盯着晋安他们这边。 而那些充当监工的士兵,人人着蛇鳞甲,戴蛇蛟盔,全身都包覆在黑色甲胄里,各个装备精良,浑身充斥着肃杀,残暴气息,杀起人来毫不手软。 腾国崇拜蛇与龙。 看到这些士兵的甲胄装束,晋安第一个念头想到的便是,这些士兵都是腾国的士兵。 但是这个时代的铁器生产力落后,就更别提装备精良的精铁甲胄了,这里的士兵,人人一副精铁甲胄,一看就是精兵中的精兵,只有腾国国主亲卫军才能穿戴得起如此精良装备。 这是个浩大的修建陵墓工程。 巨大溶洞里,到哪都能看见忙碌的人影,有开山碎石的奴隶、有打磨石料的工匠、有在崎岖山路艰难驮重物的驮马骡子,人影熙熙攘攘,叮叮当当的凿石之声此起彼伏…… 不下上千人的瘦弱奴隶,正在修建一座十分庞大的帝王陵墓。 这陵墓的每一块砖下,都沾染着人血。 每一丈路下,都埋着一具人骨。 古代建设能力十分落后,在大山里开凿、修建一座工程浩大的陵墓,都是拿人命填出来的! 此时。 几匹伤痕累累的驮马,拖着马车从晋安他们身前经过,跟在马车后推车的奴隶,却像是没有注意到晋安他们,眼神麻木,空洞的经过。 就在这时,刚才还在抽打驮马和努力的士兵,像是察觉到什么,目光朝晋安他们这边锋利望来。 那蛇蛟样式的冰冷头盔下,只露出一双杀人如麻的森冷目光,那士兵身着甲胄,脚步沉重的咚咚走近过来。 这一幕,让老道士、哭丧人他们顿时全身肌肉紧绷,脸上神色紧张。 “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早该死在千年前的工匠、奴隶、士兵…怎么都还在地下陵墓里活着!难道是腾国国主真的找到死而复生的秘法,横跨了千年的黄泉路,带着他征战天下的阴兵,从黄泉路一起死而复活了?我们这是掉进阴兵老巢里,被包饺子了!” 老道士紧张说道。 “我们被发现了!” “有士兵朝我们走来了!” “都尉将军、哥,我们怎么办?要不杀出去吧!” 哭丧人黑袍子弟弟焦急喊道。 此时,那腾国千年前的士兵,越走越近,就在兵戎相接时,那名千年前的腾国士兵,突然停住身子,朝晋安他们行礼。 “将军您来了!” 那士兵的忽然行礼,把原本正要杀出一条活路的哭丧人、白龙寺三僧都惊愕住。 大家下意识转头看向身边的都尉。 那腾国士兵是在朝都尉方向行礼的…… 此时的都尉,眉头紧紧拧起。 嗯? 不对! 那士兵不是在朝都尉行礼,而是在朝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都尉身后的一名将领行礼的。 那名将领身形巍峨高大,同样身着蛇蛟鳞甲、头戴蛇蛟盔,这些腾国亲卫军,都喜欢把自己藏在冷冰冰的狰狞盔甲,各个都是杀人如麻的冷血屠夫。 而跟随在那名将领之后的,还有几车马车,那些马车上驮着被厚厚油布盖着的货物,像是为了防止这些马车上的东西在溶洞里受潮。 当那名冷血屠夫将军目光望来的刹那,四目对上,晋安有种忍不住马上拔刀应敌的冲动。 他有种错觉。 这冷血屠夫将军,像是发现了他,在盯着他看。 最终,晋安还是忍住了马上拔刀的冲动,因为他发现,那名冷血屠夫将军的冰冷没有感情目光,并非是在看他,而是在看他身后那些正在修建浩大陵墓的奴隶。 随后,那名将军带着身后马车,无视晋安他们十人,押运着马车上的物资,深入溶洞深处。 轰隆! 一声突如其来的爆炸,溶洞深处发生坍塌,大量巨石砸落,把溶洞掩埋成废墟…… 当尘埃落定,刚才所看到的千年前修建陵墓的画面,全都消失不见,他们眼前,依旧还是那个黢黑,死寂的溶洞。 哪里还有什么奴隶、腾国士兵。 “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下,在场每个人都错愕住了,大家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错愕得说不出话来。 “鬼遮眼?” “幻觉?” “可如果鬼遮眼看到的幻觉,为什么只出现短暂片刻就又马上消失了?” 一时间,大家屏住呼吸,都有些不敢轻举妄动了,这溶洞里,真他妈邪门了。 这个时候,反倒只有一人陷入沉思。 晋安抬头环视一圈四周。 “或许并不是幻觉,也不是鬼遮眼,当然了,也根本不是什么千年前的腾国残暴士兵从黄泉路里死而复活,老道你还记得吗,你说过这溶洞里的磁石影响比外界还厉害……” “我们刚才看到的画面,应该是一种磁石留影现象。” “这溶洞里的特殊磁场,在与世隔绝的封闭空间里形成了场域,把千年前修建陵墓的画面和声音保留下来,在磁石场域里年复一年存在。” 正文 第242章 未建完的陵墓与彩绘壁画 “磁石?” “留影?” “小兄弟你是说,这山是活的,能把一千年前的人和事,还有人说话的声音,一直记录至今?” 老道士有些听懵了。 何止是老道士听懵,在场每个人都一时听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包括白龙寺住持、空明和尚、弘照和尚。 看着大家眼里的茫然。 晋安想了想。 于是重新组织一遍更通俗易懂的语言。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民间有许多相似的传闻,说有丫鬟在雷雨交加的夜晚,在府邸墙上看到百年前的丫鬟幻影和听到声音。再比如在有矿山附近,每当雷雨交加,总能听到许多战场士兵的厮杀声音。” “这些事件,看似是灵异事件,可请来道士、法师做法事没效果,反倒是每到雷雨交加的夜晚就容易出现灵异事件,平时都相安无事。” “这就是磁场留影留声的原理。” “因为在雷雨天气,天地场域受到干扰,所以就容易形成强烈磁场场域。我们眼前的情况也一样,因为这深山里很有可能存在着大型磁石矿,容易形成大型的磁场场域,再加上墓里环境一直封闭,没有受到外界干扰,所以这里的磁场留影留声能一直保持千年到现在,得以一遍又一遍循环映照。” 虽然晋安的话,大家依旧还是有些听得云里雾里,但大家也多多少少听明白了一些,这些跟灵异事件没关系,主要是天地场域特殊造成的极个别想象。 在风水中。 只要是有山川河流,日月星辰的地方,都有场域。 人有气场。 风水里有场域。 人控制气场,则可控制福祸,而风水师寻龙定穴,其实就是在堪舆山川里的那些特殊场域,通过在场域上修建阳宅或墓地,从而间接影响到活人或死人。 “小兄弟,你说刚才那位千年前的腾国将军,他带着人马,从外头运进来的那口棺材里,会不会就是葬着腾国国主的尸首?” 黑咕隆咚的溶洞里,老道士望向之前腾国将军消失的方向,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晋安同样也是朝老道士的目光,望向远处的黑暗:“是不是腾国国主的尸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这些千年前的磁场留影,倒是给我们留下线索,指明了腾国国主的葬身地方。” 说着,一行人开始边走边说的,踩着空旷回响的脚步声,在漆黑空旷的溶洞里摸索着前进。 此时他们脚下干涸。 之前听到的水流声,看到的水潭,都已经跟着磁场留影一起消失。 随着离目的地越近,一路上的所见却出乎大家意料,因为他们看到很多地方都还是半成品的墓道、石雕、石门,这一看就是还没完工,眼前陵墓就被人遗弃,荒废了。 “你们看这些半成品的墓道,墓门,这陵墓怎么只建到一半不建了?地上还遗留着工匠们的不少工具…这是陵墓修到一半,后来被废弃了?” 在火把的微弱照明下,晋安脸色红光的打量着溶洞里的半成品陵墓建筑,目光微露讶色的说道。 “老道我说啥来着,善恶终有报,这腾国国主残暴昏庸,杀人无度,甚至连自己亲儿子都要残害,不放过,这就是报应,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于是让这腾国国主建不成陵墓,只躺在一口半成品棺材里,不让他入土安眠。” 老道士朝地上呸了口老浓痰,忿忿骂道。 大伙越走越是吃惊。 这一路上看到太多的半成品陵墓建筑了,有石条还没来得及全镶完的墓道,有只铺到一半的石道露出不平的土路,有只打磨到一半的神兽石雕…… 就像是…… 这只是一个粗具外壳的毛呸陵墓,只建到一半就停工了,内部许多建筑都还是粗糙不堪的石头胚子。 看着一路上所见到的废弃之景,都尉将军听了老道士的话,他沉思道:“陵墓修到一半,这是很大的忌讳,没有哪一位墓主人会建到一半因为找到更好风水就中途停止,改换其它地方修建陵墓。先不说临时换阴宅的民间忌讳,光是修建一座陵墓的大兴土木,往往要二三十年就提前修建,重新修建第二座陵墓的财力就已经消耗不起。” “所以我猜想,这腾国国主当年陵墓修建到一半停止,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不被破放弃的天灾人祸意外……” 都尉继续沉思说道:“我熟读史书、兵法,对千年前诸侯国混战的战国历史略有所知,如果我没记错,这腾国国主死后没多久,腾国这个小国家就亡国,被别的诸侯国给吞并了。” “或许,原因就在这亡国上了。” “腾国本就是一个小国,国力有限,修建一座陵墓本已经是劳民伤财,掏空国库,这么劳师动众的修建这么一座大型陵墓,到后来应该是国库再也拿不出钱银。反倒是苛捐杂税严重,征收男人苦力太多,导致许多家庭家破人亡,民不聊生。君王不以仁治国,反倒昏庸的大兴土木的给自己造死后的陵墓,国运被生生拖累,不久后就走上了亡国的道路,所以这陵墓也就建到一半后不得不停工了。” “又或者是腾国国主刚成为国主时,就已经在秘密修建他的陵墓,只是腾国国主驾崩时陵墓还没建完,因为腾国国主驾崩反而导致敌国乘机来攻打腾国,身为小国的腾国没能挡住外忧内患的夹击。在腾国国主死后没多久,腾国就被人灭了国,连国都没了,人心惶惶,所以这溶洞被自然也就没国力再继续修建下去了……” 大家听了都尉的话。 都是深表赞同的点点头。 也只有这个解释,才能解释得通为什么这陵墓建到一半却很反常的停止了。 “小兄弟,你快来看,这里居然有只琉璃樽!” 好奇东看看西瞅瞅的老道士,忽然招呼晋安,打断了大家的思索。 “娘嘞,这么大的琉璃樽,老道我还是头一次见到!” 手里举着火把的老道士,蹲在一件透明器物前,啧啧称奇的伸手就要去摸。 在火把照明下。 那琉璃樽晶莹剔透得好似直接拿水晶打磨成的,表面光滑剔透如镜,完美无暇,倒映出贴近的老道士一张大油脸。 琉璃樽雕龙,气象威严,高约一人。 “成色这么好的琉璃樽,小兄弟你说,这玩意该不会真的是拿稀世珍品的西域水晶石打磨成的吧?别说见到这么大一个琉璃樽了,哪怕随便掰下个一鳞半爪的带出去,都够我们开十座八座五脏道观了。” 老道士说着就要伸手去摸。 晋安皱眉阻止:“老道你这么瞎摸,小心触动机关。” 老道士一只手举着火把,一只手继续去摸琉璃樽,不以为意的说道:“这陵墓建到一半就不建了,陵墓还没完工,要真有什么机关,肯定也还没来得及设置好吧。” 晋安一听是这个道理。 于是也靠近了过去。 大家也都聚集过来。 结果火把聚起更大光源,照明出更远外的黑暗,让他们看到了更多的琉璃樽。 ……一个…… ……两个…… ……三个…… 老道士伸手摸完眼前的琉璃樽,并没有触动到什么机关,他站起身看到眼前十几个水晶琉璃樽时,嘴巴吃惊张开。 “这么多琉璃樽!” “这腾国国主的陵墓里,真是价值连城了!这到底是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才能为他打造出这么奢侈豪华的一座陵墓!” 倒是晋安有了新发现。 “这些琉璃樽好像并不是普通的摆设,琉璃樽里好像有一层蜡油,还有灯芯,这些琉璃樽应该是用来守陵的长明灯。” 晋安走到一座人高的琉璃樽前,尝试用手里火把去点燃灯芯,噼里啪啦,火苗剧烈跳动,先是烧光灯芯表面的灰尘,最后噗的一声,漆黑溶洞里亮起一盏明亮的长明灯。 在火光下,这些晶莹剔透的琉璃樽,闪耀着明亮耀眼的光辉,色彩斑斓,闪烁着五颜六色的神光,仿佛他们一下走进了神话传说中的天庭神宫,驱散墓里空寂,带来几缕温暖火光,不再是那个冷冰冰的坟墓。 琉璃樽在火光的徐徐映照下,更显完美,漂亮。 大家见到这一幕,也都是惊奇的咦了一声,然后也开始如法炮制去点亮沿途的一座座琉璃樽。 顿时。 一尊又一尊琉璃樽被点燃,五光十色,流光溢彩,像是完美无暇的水晶灯,每一座琉璃樽的照明范围都很广,一路照亮脚下的一级级台阶,也照亮了台阶两边的山壁。 山壁上画着彩绘壁画。 精美绝伦。 也不知是因为陵墓里空气流通缓慢,这些彩绘壁画一直保持干燥,所以氧化得很慢,还是因为使用了特殊颜料,总之这些彩绘壁画历经千年岁月后,除了偏暗淡些外,并没有太大破损。 这些壁画,画着的是宫廷生活,以及记录着一个头角峥嵘,长着条尾巴的人龙君王,处理国事、御驾亲征、与文武百官商讨国家大事的重大事件。 “这人龙跟我们在上面假冢上看到的壁画人龙,形态、神态都一模一样,应该就是腾国国主了。” 这些壁画画在两边山壁上,角度很高,就像是那位腾国国主高高在上,在巡视脚下臣民一样,老道士脖子抬头仰视的端详着那些精美壁画,脖子都抬得要僵硬了。 不止是老道士抬头看得脖子痛。 晋安也是脖子和手里火把举得难受。 之前在假冢看到的是石刻壁画,并非是彩绘的壁画,这次通过彩绘壁画,大家倒是更能直观看到那腾国国主长啥样子了。 “这腾国国主的脸好长,居然比马面还长。”老道士嘀咕一句。 晋安哭笑说道:“人家怎么说也是位自称真龙转世的人龙,那怎么能叫马面,应该叫龙颜才对。” “不管是龙还是蛇,脸型本来就特别长,这壁画倒也算是符合人龙的五官形象。” 老道士乐呵了:“可拉倒吧小兄弟,就腾国国主这衰样还人龙呢,老道我把他的脸比作马面,已经算是站在他墓里对墓主人的最大尊重了。老道我其实想说,这腾国国主的脸比老道我的鞋底还长。” 老道士说着,还抬脚比划了下自己的千层底鞋底,可不就又臭又长吗,老道士说完还不忘朝乡下神婆乐呵呵说道,你说是吧老妹。 晋安:“……” 都尉:“……” 乡下神婆:“……” 其他人:“……” 大家不再理会老道士,继续脖子痛的仰头看头顶山壁上的那些壁画,结果再看腾国国主的脸时,脑子里都是挥之不去的老道士鞋底了…… 这腾国国主除了被画成头角峥嵘,长着尾巴的人龙模样外,就连少数露出在外的皮肤,都是覆盖满如蛇鳞一样的龙鳞,看着还蛮峥嵘的。 看着这人龙模样,此前在头顶假冢见过人龙真尸的晋安,再次目光浮现一抹沉思与疑惑。 晋安压下心头的心思,目光随着壁画,继续往后看。 这些壁画除了描绘出宫廷奢靡生活,腾国国主与文武百官处理国家大事外,还着重描绘腾国国主亲自上战场杀敌的场景。 这腾国国主每次上战场杀敌,总能呼风唤雨,只要他施法,敌军营地或敌国城池里,就会山洪暴发,水淹敌城,兵不血刃就轻松击败别的诸侯国。 如有天助。 仿佛真的是真龙转世。 当然了,这种东西不能全信,历史上各位君王,都喜欢夸大自己的丰功伟绩,留名万古,算得上是劣迹斑斑。 不过,也不是每一场战争,腾国国主都会呼风唤雨,水淹敌军城池,也有不少战役,当攻破城池后,腾国国主带兵屠城,血流成河,残暴无道。 一城一城的百姓被屠光。 连小孩都不放过。 …… 大家一幅一幅壁画看过去,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突然,眼前视野一暗,山壁上的那些壁画断了。 “怎么突然变暗了?” 老道士一怔,他转头左右看了看,原来是眼前的琉璃樽并未修建完成,里面并没有填充蜡油和灯芯。 而他们手里的火把,又因为火光昏暗,照明有限,所以壁画到此断了。 出于对后面壁画的好奇,大家继续往前走,结果沿途碰到的几座琉璃樽,都是未完工的半成品。 有不少琉璃樽甚至连龙形都还没雕完。 正看得兴头上的老道士,不由撇撇嘴,嘟囔句,这鞋底脸的腾国国主可真扫兴! Ps:噗,前面说烛阴胎是祝英台的大佬,你过分叻啊!尤其是说祝英台还缺个凉杉柏的大佬就更过分叻,明明很严肃很紧张的盗爷气氛啊QAQ。。 正文 第243章 皮窜子之祸 晋安再次哭笑不得的看着老道士。 “老道,我们现在在人家的地盘上呢。” “你就一点都不担心隔棺有耳,被棺材里的腾国国主听到你这么埋汰他,等下我们找到腾国国主尸体的时候,万一他谁都不掐,专门掐你脖子呢?” 晋安的话,顿时引发大家哄笑。 但这里是古墓,大家笑了下后,又马上打住,继续保持队伍安静的在溶洞里摸黑前进。 还真别说。 晋安的话起了效果,让老道士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晋安笑看着现在才知道胆小的老道士,笑说道:“老道你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现在才知道怕了。” 哪知。 老道士摸了摸自己后脖子,有些疑神疑鬼的回头看看身后的琉璃樽来路,又抬头看看头顶上方的黑漆漆山壁,朝晋安狐疑的说道:“不是,小兄弟,老道我刚才感觉这墓里有古怪,好像有眼睛盯上了老道,可当老道我回头去看时,那目光又消失了。” 在场的人里。 没有一人是普通之辈。 再加之这里本就是座古代皇陵。 老道士的话顿时引起大家警觉。 可大家仔细检查一遍,都没找到异常,这溶洞的四周黑沉一片,唯一的光源,除了身后那些琉璃樽外,就是他们手里的火把了。 这溶洞里除了只修建到一半的荒废陵墓外。 其它别说墓里最常见的棺材了。 连具尸骨都没见到。 “老道,会不会是你在黑暗中胡思乱想太多,心理作用产生的幻觉?”晋安皱眉。 这……说实话,才刚经历过磁石留影留声的事,老道士心里还真有点拿捏不准他刚才是不是究竟是不是幻觉。 “削剑,你有看出来什么吗?”晋安问向一路木讷,木然的削剑。 削剑木然摇头。 没说话。 “这溶洞的确有些古怪,现在我们离葬着腾国国主尸体的主墓室越来越近了,大家靠近些,别在这个节骨眼落单掉队了。” 晋安沉吟说道。 然后又朝老道士提醒一句:“老道,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在接下来的路上还是尽量少说两句话吧,现在谁都不知道这腾国国主是个什么情况,是不是现在就吊在我们头顶正看着下墓的我们这些外来者。” 老道士:“?” 老道士听了晋安的话,突然感觉牙口疼,小兄弟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寒碜人,原本就感觉凉飕飕的后脖子,现在感觉更凉凉了。 接下来。 队伍开始继续上路。 走了一段距离,沿路又碰到几座琉璃樽,全是未完工就被舍弃掉的琉璃樽,无法被点亮。 “在外面稀世珍品的琉璃樽,每一件流落出去,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可惜了这里这么多的半成品琉璃樽。”老道士一路惋惜说道。 晋安瞥一眼老道士,你对这些墓里的古董有想法? 老道士白一眼晋安,说小兄弟你可拉倒吧,金钱诚可贵,若为自由故,一切皆可抛,老道我的自由潇洒日子还没过够,可不想下半辈子余生是蹲大牢里度过的。 老道士又拍着胸脯,说得掷地有声,说四海之内皆是王土!这古墓里的古董,即便不小心挖到了,也是要上交朝廷。 老道士这种鬼话,也就只能唬弄唬弄鬼,在场的人,谁不知道,老道士这话是故意说给都尉听的,这就叫满满求生欲。 毕竟不管怎么说,在他们这些民间人士眼里,都尉也算是个“朝廷鹰犬”了。 当然了,晋安没贬低都尉的意思。 在又走了一段路后,晋安他们居然再次找到一座完工的琉璃樽,琉璃樽里有蜡油有灯芯。 噗。 火焰蹿起,附近再次被照亮大片范围,同时也再次照亮头顶的山壁。 这次他们再次看到了山壁上的壁画。 这次壁画上没有人,只有龙,这是幅篇幅很大的百龙图,足足有上百条龙腾云驾雾,腾飞交缠一起。 “这百龙图可真有意思,这是在百龙**?”晋安看得格外仔细。 “一直描绘腾国国主生平往事的壁画,怎么突然变成百龙图,这百龙**难道就是用来寓意腾国国主在繁衍后代的日常生活?” 老道士:“!” 大家:“!” 小兄弟你不对劲! 然而,这次的壁画还没看完就再次断了,是他们走到琉璃樽的照明边缘位置了,白龙寺那位空明和尚,大着胆子前往下一座琉璃樽前,想点亮火源。 结果那座琉璃樽又是个半成品。 再换下一个琉璃樽,还是个半成品。 “住持,都尉,不行,接下来的琉璃樽又都变成半成品,琉璃樽里没有蜡油和灯芯。”空明和尚重新走回来。 空明和尚跟队伍重新汇合后,大家准备再次赶路,结果就在即将走出琉璃樽的照明范围时,眼尖的哭丧人,手指山壁惊讶道:“这里有字!” 大家一听,都是吃了一惊。 赶紧围拢过去。 果然在山壁看到一行字。 “皮窜子?” 大家轻声念出山壁上的三个字,可马上就察觉到这字怎么看着怎么眼熟。 这不就是之前在地宫,提醒他们陶人体内有烛阴胎的一模一样字迹吗! “皮窜子,什么意思?” 结果一圈问下来,大家都是一问三摇头。 没人听过什么是皮窜子。 “会不会就跟字面意思一样,这皮窜子是用来指山壁上那些壁画的,那些彩绘壁画之所以这么多年都没有脱落或损毁,并不是因为颜料特殊,也不是因为这里环境干燥适合保存壁画,而是这些壁画都是用皮作画的?” 白龙寺的弘照和尚猜想说道。 “用皮作画?民间倒是流传过不少关于仕女图杀人的志怪故事,说的是几朝之前,宫廷里闹过仕女图里仕女走出画卷企图刺杀皇帝的志怪故事,那仕女图就是剥下一名仕女人皮,拿人皮作画的,所以才能把仕女画得栩栩如生,被当作珍品收藏进宫廷里。” “可真龙不是上古神话中的神兽吗?这壁画上的百龙图,莫非真是腾国国主学太古凶兽狩猎九天百龙,然后扒下百龙龙皮,作画成千年不腐千年不烂的百龙图壁画?” “但这点明显就说不通,腾国国主要真这么神通广大,降服九天飞龙,他也不至于屈身于一个小国国主,最后连小国国运都保不住,被别的诸侯国给亡国了。” 白龙寺那位空明和尚,看看住持,再看看悟道院长老的弘照和尚,摇摇头,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位罗汉堂堂主,也是位粗中有细的高僧。 要不然也不会坐上罗汉堂堂主之位了。 听着白龙寺两位高僧的对话,大家都是面露惊异表情,开始就这琉璃樽的火光,再次仔细观察起山壁上的壁画。 同时暗中提高警惕,防备这些壁画突然暴起杀人。 至于晋安,听着白龙寺两位高僧的对话内容,他首先想到的画皮人的倚云公子。 思及此,晋安眉头一皱。 莫非这千年前的腾国国主陵墓,还跟画皮之道扯上关系? 可仔细一想,又觉得两者间并不存在必然联系,因为倚云公子修的是浩然正气,名垂丹青的丹青画道。 与民间志怪传说里的那些邪魅魍魉,人皮画鬼有着本质不一样。 说到倚云公子,晋安就开始有些想念昌县和倚云公子了,这倚云公子不辞而别快有半年…… “会不会是鬼画皮的邪术?” 晋安盯着壁画和壁画上那一行提醒的字,说出自己的猜想。 可晋安的猜想,马上也被否决了。 俗话说得好,画人画皮难画骨。 鬼画皮也要剥下人皮才行。 如果没有看到这些百龙图,而是只看到前面那些以人为形的壁画,他们或许还能用画皮才解释,可现在是这些百龙皮怎么来的? “会不会是我们一开始就曲解错意思了,这前人留下的皮窜子,虽然带个皮字,但跟皮其实没有实质关系?或许这皮窜子另有别的含义?” 有人说道。 这话虽然也能勉强解释得通,但这种解释实在有点太牵强了,按照人的命名习惯,绝不会无缘无故起个毫不相关的名字。 “虽然不知道什么是皮窜子,不过我觉得我们尽量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不要轻易去碰这些看起来很平静的壁画。”晋安皱眉提议道。 “那位一直提醒我们的神秘人,既然只是提醒我们,而没有破除掉这些壁画,肯定是有什么顾虑,让他只是提醒我们,而非破坏这些壁画。” “就比如我们在地宫里碰到的烛阴胎,当时的我们如果轻举妄动,现在已经葬身火海里了。就算最后不死,也要掉几层皮。” 晋安说的,也正是大家所担忧的,所以这里这么多人才会只是安安静静打量壁画,而没有一上来就动手。 “老婆子我支持晋恩公的话,那位先下墓的神秘人,既然能多次看出这墓里的端倪,想必是位见多识广的高人。他救过我们一次,没必要再反过来害我们。”乡下神婆附和晋安的话,说道。 然后是哭丧人兄弟俩也相继站出来,赞同晋安的话。 全队都一致赞同晋安的提议。 只要山壁上的这些东西不主动冒犯他们,他们尽量避免节外生枝,免得造成不可预知的后果。 忽然,晋安发现到老道士的异常,一路上嘴巴叨叨不停的老道士,此时却出奇的安静。 只是嘴里一直反复低声念叨着皮窜子皮窜子,脸都快皱成老橘皮脸了,在不停念叨,苦苦思索。 晋安眉头神色一动,问老道士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老道士突然一拍大腿的叫了一声:“皮窜子!老道我终于想起这是什么东西了!难怪老道我总觉得很熟悉,肯定在哪里听过,这皮窜子可不就是黄皮子吗!有些地方也叫皮青子!” 皮青子! 一直木讷不动的削剑,若有所思的望了眼山壁上的那些壁画。 削剑这个小细节,恰好被晋安看到,看来削剑也已经认出那些彩绘壁画是什么的东西了。 此时老道士再看山壁上那些壁画时,身子哆嗦了下,这回人老实不少,不敢再像之前那样,心很大的对着这些彩绘壁画乱评论了。 “大家应该都有听过刺青吧?刺青师通过带有墨的针,给人皮肤刺青出一些祭祀图案或字符等等。在过去或是草原一些部落,有部落间祭祀会用到刺青图腾。再后来,发明出墨刑,给罪犯和奴隶脸上刺青,虽然现在墨刑已经废除,康定国也有不少人出于个人喜好,但真自愿给自己刺青的毕竟还是少数……” “当然了,这些都是稍微一提的题外话,我们主要还是讲这皮青子的来头。这皮青子,主要分开两个字来念,一个是皮,一个是青,在人皮上刺青就叫皮青子,而在北方五仙之一的黄鼠狼皮上刺青则叫黄皮子。” “这些彩绘壁画并不是真的龙皮,腾国国主也没厉害到真能狩猎真龙,这些都是刺青师先是在活人皮肤上刺青出龙纹图,等活人血液循环开来,等刺青图稳定,后再活生生剥下活人皮,经过防腐处理后,贴在山壁上就能保持千年不褪色,让腾国国主留名千史。” 老道士越说越神色凝重。 同时忍不住又骂了句这腾国国主惨无人道,居然拿这些邪术给自己留名千史,歌颂他的那些狗屁丰功伟绩。 “还好武州府不属于北地,我们碰到的只是皮青子,而不是北方五仙之一的黄皮子,黄皮子可比人皮飘在头顶邪门太多多了。能号称五仙之一,而且还是拿这么多张黄鼠狼皮作壁画,等于是掉进黄大仙窝,有去无回。”老道士庆幸说道。 哭丧人兄弟此时不解道:“陈道长,刺青不是扎青吗,可这些壁画可全都是彩色啊?” “刺青师里既然能出刺阴师,再出几个掌握特殊秘术的刺青师也不足为奇。在场的各位,都不是普通人,想必都有听过刺阴师这个快要消失殆尽的职业吧?不管是皮青子还是皮窜子,它的门道,就是有点类似刺阴养邪,这满墙的壁画,等于是满墙的刺阴养邪,山为北是阳,山为南是阴,这山若阴,湿性与寒性重,这么多邪东西经过阴宅葬气的千年滋养,恐怕早就发生一些蜕变了。” “但好在这陵墓当年没有修建完全就被停工了,这些皮窜子应该还不完整,所以暂时对我们造不成影响。可如果我们主动去触碰,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变化了。” 老道士庆幸的说道。 然后催促大家上路,先走出这些皮窜子范围,老被这些皮窜子从头顶黑暗里俯瞰,老让人心神不宁。 听完老道士的一番讲解,大家终于对皮窜子的厉害有了了解。 而哭丧人兄弟俩看向老道士的目光,不由带起崇拜。 “陈道长,您知道得这么清楚,可是曾经遭遇过这些皮窜子?” 老道士瞅一眼哭丧人俩兄弟:“老道我的确碰到过皮窜子,但不是人皮,而是黄皮子!” 正文 第244章 老道士与黄皮子 黄皮子作怪? 在大家的好奇心追问下,老道士大概讲起了他的那段经历。 在北地民间,一直都有着五仙的传说。 这五仙指的是五种与人为伴的动物,分别是狐狸、黄鼠狼、刺猬、蛇,还有耗子。 合称“狐黄白柳灰”五仙。 而这里主要说的,是老道士碰到的那次黄皮子作怪,也就是黄鼠狼皮。 那次,老道士虽然才碰到一张黄皮子,可也是险象环生,差点没折腾在那里。 那是一座大雪封山的雪山深处。 那年爆发了一场雪灾,大雪来得早,山中村民还没储藏足够的过冬粮食、皮草和柴禾,就大雪封山了,门外积雪厚达一尺深。 那叫一个白雪皑皑,天寒地冻。 措不及防下,有不少村民当夜被冻死在家中。 那年的老道士,就是被困在一个叫七里屯的地方。 原本他是游方到山下的乡里,打算在乡下待一段时间,靠给人看相算命、风水堪舆定阴宅的老本行生意,攒够盘缠后再继续上路的。 结果他才刚到乡里,还没落脚,就碰到一名穿着朴素袄子的憔悴妇人,坐着老乡的牛车,拖带几个半大小孩进乡,找到老道士,想请老道士入山做白事的法事。 原来是妇人的丈夫,在伐木的时候意外被树给砸死,脑袋都砸扁了半边,所以这次特地下山想请位道士给自家男人做法事超度。 如果是正常寿终正寝的人,自然不需要到请道士,和尚做法事。 可这人是意外死的。 就需要道士和尚打理下,做些法师,好让亲人入土为安。 而寡妇之所以找到老道士,就是因为家境贫寒,这男人一走,不仅留下几个小孩,还留下了男人的爹妈,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寡妇,手里自然是拿不出多少积蓄。所以就求老乡帮忙,带她去乡里,她想去乡里找找看,有没有价钱便宜点的法事,刚好撞见在路边摆摊给人看相的游方道士老道士。 村妇见老道士给人看相挺准的,于是就问老道士懂不懂做白事? 这给人做白事法事,是老道士的老本行老道士一见有生意上门哪里有主动把生意往门外推的道理,肯定是说自己会。 要说这老道士游方天下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他见眼前这位村妇面色憔悴鼻子露骨颧骨尖,是个寡妇相衣着朴素神带悲伤,估计是家里刚死了男人,又拖带着几个孩子,手里拿不出太多活钱本着行善积德于是也没要太多利是钱,就匆匆动身进山。 结果这进山没几天,刚把人下葬,老道士正要出山,就碰到了大雪封山老道士不得不又冒雪重新回到村里。 好在那名村妇倒也知恩图报,收留了老道士让老道士住在她公公婆婆屋子隔壁。 老道自然也不能白吃白喝,于是就充当了男人的活劈柴,扫雪顺带进山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草药、菌菇熬过冬天北方多松木林,冬天也能长些冒头菌菇。 这日子虽然过得清苦,饥一顿饱一顿的,但好在没饿死人,再加上老道士这么些年走南闯北,这野外求生能力也强,能找到不少在冬天属于进补的草药。所以虽然被雪灾困住,每天吃不饱,倒也没病没灾。 其实,这么大的雪灾,全村的日子都不好熬。 偏偏就在这时,村里发生了一件怪事。 有一户村民,从河里打捞起一具尸体。 那尸体可邪门了。 是顺着河水冰面下漂过来的。 那天,有几家村民在结了冰的冰河上,凿冰窟窿网鱼吃。 结果这尸体,就这么仰面朝上的贴着河冰,顺流漂来,一直漂到一个叫壮子的村民打出来冰窟窿前。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 这个叫壮子的村民家里,开始天天有肉糜香味飘出。 一家人四口人,壮子、怀了孕的婆娘、父母,每天吃得满嘴流油,满面红光,别人饿出清水寡汤来,全村只有壮子一家不仅没有饿清瘦,反而还养出肥膘来。 于是村里就开始有流言蜚语传开。 说这壮子前不久刚从冰河下捞起一具尸体,家里就开始天天传出肉香味,说这壮子一家人吃的肉,不是别的肉,是那具尸体的尸肉。 壮子白天刚把人给埋了,晚上饿疯了,又转头把人给刨出来带回家烹饪了。 面对村里的流言蜚语,壮子一家也没有出面解释,每天都大门紧闭,很少出门,天天起灶,有肉糜香气传出,一家四口人每天吃得油光满面的。 但怪事还不止于此呢。 按理来说,四张嘴,这么个天天吃法,这肉早该吃完了才对,可壮子一家四张嘴还是天天有肉吃。 后来就有流言蜚语传到老道士寄宿的那户村妇家里,说她家男人的尸体,让壮子一家给刨出来吃了。 这人吃人会得失心疯,连豺狼虎豹都不吃同类的肉,哪怕再饿都不会吃同类的肉,因为容易得失心疯。 晋安听到这,很是赞同的点点头。 同类相食,的确会得失心疯,它还有另一种叫法叫脘病毒。 疯牛病就是这么来的。 肉牛吃太多用同类内脏、骨头打碎的饲料,虽然营养上去了,但也种下了祸根,容易患疯牛病,也就是脘病毒。 当然了。 这个世界的人还没有病毒这个概念。 但是对于人吃人肉会变疯子的事,早已经被证实。 墓里,一行人边走,边听老道士继续往下讲。 村妇在听到流言蜚语后,连忙就赶去丈夫坟前开棺。 然而尸骨正常。 坟头土也没被人动过的迹象。 只是,壮子当初在冰河下捞起后下葬的那具尸体,却不见了。 虽然村妇丈夫尸体还在,可壮子捞起的尸体却不见了,反而更加坐实了村民们一开始的猜想,都说是壮子一家把人给吃了。 碰到这么邪的事,村民们哪里肯坐得住,都怕这壮子一家吃人上瘾,尸体终有吃完的一天,谁能保证壮子会不会疯了吃同村人?当天,大伙赶到壮子家,一顿砸门,翻箱倒柜,却愣是找不到他们想象中的人肉、骸骨、尸体。 原本还怒气冲冲的村民们,这下有些进退两难。 就在这个时候,壮子婆娘一声痛叫,原来是村民们到她家一顿打砸,大人受到惊吓,动了胎气,肚子里的孩子早产了。 结果在那一天,壮子婆娘难产,死在了床榻上,血,流了一地,也就是在那天,接生婆吓昏死过去,因为壮子婆娘生的不是婴儿,而是一张黄鼠狼皮! 那晚,壮子一家炸了锅,婆娘难产死了,眼睛大睁,死不瞑目,怀胎八月却生下张黄鼠狼皮,壮子吓得屁滚尿流,当晚就急忙忙找到老道士,跪求老道士帮忙,救救他,救救他的父母双亲。 对于壮子家的事,老道士也早有耳闻,老道士并没有拒绝壮子的求救,说要救人可以,但壮子必须如实告诉他所有实情,不得有隐瞒,否则这事他帮不了忙。 老道士之所以肯帮壮子,是因为壮子来求他时,他一眼就看出这壮子一点都不像是吃过人肉的样子。 吃过人肉的人,会牙齿发黑,手脚颤抖。 迹象很明显。 但壮子身上并没有这些特点。 壮子见老道士肯救他,当即就如落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自然是拼命求生抓住,于是他一五一十说出了实情。 在雪灾刚来,刚大雪封山没几天,壮子就开始进山寻找吃的,因为家里婆娘已经怀孕,大人和小孩都需要营养,于是他承担起身份丈夫与男人的责任,深入雪山深处寻找食物。 那天。 他深入雪山深处,为了追一头兔子,无意中找到座被大雪掩埋的雪山村子。 那是个废弃荒村。 壮子也是头一回见到这个雪村。 在以前从没见过。 似乎是这次雪灾才出现了雪村。 那个时候的壮子,脑子里只想着都到这里了,不想前功尽弃,想逮到兔子后就能马上给婆娘还有肚里孩儿滋补,于是一个人踏入这座陌生雪村。 为了给自己壮胆,他甚至自欺欺人,说这里以前没村子,现在又出现雪村,有可能是他记错方位,在大雪山里跟着野兔跑错到别的方向。 就这样,壮子给自己壮胆的一个人进入雪村。 可雪村里什么都没有。 没人。 没动物。 连动物在这里躲雪的粪便遗留都没有。 雪地上没有任何动物爪印。 整个雪村干干净净的,就只有他身后来时的自己脚印 壮子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照过去,每间屋子都是空的,直到,他在一间屋子里,找到一幅画。 那画上,不画人,只有一座光秃秃的庙,是座雪山庙。 结果,当天回到家,壮子就做梦,梦到自己来到一座雪山庙,雪山庙里住着一位大仙。 那大仙说壮子明天会打捞到一具尸体,那尸体是她在阳间的肉身,虽然她位列仙班,但阳间肉身死后却无法入土为安,她就无法到仙界报道,无法真正位列仙班,于是想恳求大壮打捞起尸体,并葬在村子里,就是功德一件,与她结下善果,这辈子吃喝不愁。 壮子将信将疑。 结果到第二天,他真的打捞到一具尸体,也就是在下葬后的第二天清晨,壮子一大早起床开门就看到门外挂着一只野兔。 壮子欣喜若狂,真的当是自己做善心感动天上的上仙,在家里给那位上仙立了块长生牌,烧香祈福。 其实他并不知道。 他不立长生牌还好。 这一立,等于埋下祸根,请野神进家门,害死了自己婆娘和未出世的孩儿。 就在一家四口人大饱口福,在雪灾后难得吃一顿饱饭,当晚,那位大仙再次托梦给壮子,说壮子吃了她送的食物,她留在阳间的肉身,躺在冰冷冷的地下,没人祭拜,希望壮子能替她扫坟,跟她说说话。 尝过一次甜头的壮子,这次很快便答应下来。 结果祭拜完后的第二天清晨,壮子家的门窗外,再次挂着一只野鸡,当时还兴奋狂喜的壮子并不知道,他这是请野神进了家门,要大祸临头。 昨天那位大仙因为修为不够,还进不了他家门,只能把野兔肉挂在他家院门上。 今天就直接挂在他家窗户上了。 到了第三天,大仙再次托梦,说这次要鸡血滴在她坟头,为她阳间肉身滋补。 壮子依言照办,正好昨天宰杀的野鸡,还剩一碗鸡血没炖。 果不其然,次日,门窗上又挂着一只野兔。 第四天大仙托梦要狗血、第五天要活禽埋在她的坟土里、第六天要人血…… 虽然壮子奇怪大仙为什么要人血,可当时的壮子对大仙的本事深信不疑,虽然有些怀疑,但还是如实去办,他用自己的血献给大仙。 然而! 壮子很快发现到事情没这么简单了。 这大仙的欲望越来越强,开始索取的东西,也越来越让他难以承受,一开始还是难度不大,可到了后来,居然开始要人的手指。 甚至连活禽都已经无法满足她的欲望,她要求壮子给她找来婴儿埋在她坟头土里。 壮子这次是真吓坏了。 他没照办。 大仙倒也没为难壮子,于是改要壮子老父亲的人头,因为大仙说壮子把自己的事泄露给了父亲,大仙的名讳不容凡夫俗子亵渎,壮子亵渎了神灵,就必须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不管壮子如何苦苦哀求,大仙就是不肯绕过他父亲。 也就在当晚,壮子的婆娘腹痛如绞,险些流产,大仙再次托梦给壮子,在梦里一改以往的和善,这次撕去伪装,尖牙利齿警告壮子,今天只是一个小小惩戒,如果不把其父人头献给她,第二天就要壮子的媳妇一尸两命。 这次的警告,让壮子明白,他这是引狼入室,但后悔已经晚了。 他不可能做出弑父的事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趁着天亮,刨出大仙的尸体,一把火给烧干净。 壮子自认为这么做,就能神不知鬼不觉,村里没人会知道他把一尊邪神请村子,一家四口就能继续待在村子里直到这次雪灾结束了。 而家里囤积的肉食还有不少,也足够他们熬过去这个雪灾年了。 接下来的几天,果然如壮子所料,那大仙也果然没再托梦找他,似乎噩梦随着一把火烧掉尸体,已经到此结束。 直到,有村民闯入他家,导致他婆娘早产,生下一张黄鼠狼皮,他父母惊吓过度昏死倒地,好好一个家,瞬间家破人亡。 但壮子此时悔悟已晚,他已经家破人亡。 为了不牵累父母双亲。 他这才跑去找老道士,跪求老道士救救他父母。 …… 啪嗒。 啪嗒。 空荡荡得溶洞里,十人的队伍,还在继续前进着。 大家一路安静,静静听着老道士的那些经历。 “雪村?” “黄鼠狼皮?” “原来当年的雪村藏尸案,从大雪封山的深山里跑到官府报案的那位道士,就是陈道长您?” 这次说话的都尉将军。 他吃惊看向老道士。 脸上的意外之情,溢于言表。 “陈道长您可能对我没有印象,这事我也是从一位来访好友那听到的……”走走停停间,他们已经走出眼前的墓道,眼前出现一个台阶,一直通往前方一个巨大高台平台。 滴答! 蓦然。 一滴水珠轻响,让大家神情一紧。 “嘘,有动静!” 都尉做了个禁声动作,郑重看向前方那个高台。 正文 第245章 九龙拉棺,蜻蜓点水局: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这水声,莫非是水神娘娘来了?” 静声的黑暗里,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然后大家顺着台阶,拾级而上。 可就走都一半时,眼前出现断头路,原本通往前方巨大平台的吊桥,因为年久失修,早已经腐烂断裂。 断裂的绳索耷拉着几块木板,顺着深不见底的悬崖,一直垂落向悬崖深处,看不到绳索尽头。 好在晋安、都尉、空明和尚几人都不是泛泛之辈,都是武林里的高手。 身为白龙寺罗汉堂堂主的空明和尚,这个时候主动请缨,他抓着一头绳索,一个鹞子翻身,再空中梯云借力,顺利来到对岸。 这个时候。 然后空明和尚找块凸出岩石,捆好绳索,江湖武功普通的哭丧人兄弟、老道士、乡下神婆,先后顺着绳索攀爬到对岸。 接着才是削剑、白龙寺住持、白龙寺弘照和尚,分别攀爬过去。 因为晋安和都尉是武林人士,不需要借助绳索去对昂,所以他们两人负责留下断后,照看绳索安全,是最后到对岸的。 见其他人都已经安然到达对岸,就当晋安也要动身前往对岸时,他突然问都尉一句:“都尉,那件‘雪村藏尸案’后来是怎么结案的?” 原本也要动身前往对岸的都尉,听到晋安的话,他脸上神色郑重的望了眼因为恐高症,正在对岸接受哭丧人兄弟俩搀扶、安慰的老道士。 接下来,都尉说出一个出乎意料之外的惊人真相。 “其实,那名叫壮子的村民,根本就没去过什么雪村,所谓的雪村,就是七里屯,七里屯就是全村人都死光后只在雪灾年才会出现的诡村雪村。” “陈道长那晚在乡里碰到的村妇,是已经死了的七里屯伥鬼,伥鬼故意出山引道士进山害人。那张黄鼠狼皮已经不再满足吃普通人? 胃口越来越大? 改吃有修行的和尚、道士,当官府的人找到雪村时? 雪村里已经发现十几具当地失踪了的道士、和尚、玄术先生尸体。” “谁都不知道陈道长是怎么逃出雪村的? 陈道长跑到衙门报案时,浑身血迹? 身负重伤,我那位当年在北方从军的好友? 说当衙里找到府城驻军? 大批军队冒着大雪进山找到雪村时,雪村里没有一口活人,全是雪人,那些死了的人都被藏尸冰封在雪人里? 天上飘着鹅毛大雪? 把雪人越覆盖越厚。” “那天,大火整整烧了七天七夜,周围能砍的松木林都砍光一圈了,才彻底烧干净那个雪村。” 这最后的结果,还真是出人意料之外。 晋安一怔。 他不由跟都尉一样? 好奇望向还没从恐高症从回过神来,此时被哭丧人兄弟俩搀扶、安慰? 看着完全像个普通小老头的老道士。 如果那个雪村,真的是个由怨气诞生的死人村? 老道在雪村里的遭遇,或许并不像他刚才说得那么简单。 或许老道士后面没说完的故事? 才是雪村的真正关键。 晋安打算等这墓里的事了后? 找个机会? 问问老道士他到底是怎么逃出雪村的? 接下来,晋安和都尉,先后顺利来到对岸。 见到晋安过来,老道士朝晋安打了声招呼,只是他的腿脚还是有些不听使唤哆嗦。 没经历过在悬空悬崖上攀爬,耳边风声呼啸,低头就是乌漆嘛黑的万丈悬崖,是无法体会到恐高症那种恨不得马上撒开手纵身跳下去的恐惧情绪的。 “老道,你没事吧,要不要先歇一下?好让你的魂儿追上你的身体?”晋安关心问老道士。 老道士倒也倔强,带着小老头不肯在年轻人面前服输的倔强,强行镇定说他没事,不用特地关照他,大家下入阴邑江耽误的时间太久,未免夜长梦多,还是速战速决,早点上岸。 随后,一行人开始小心,谨慎的朝那高台平台靠近。 ……滴答…… ……滴答…… 水珠滴落声还在黑暗中回响着。 频率很低。 滴落得很缓慢。 好在这陵墓只修建到一半,还没完全造完,一路上倒也没碰到啥机关,或者是即便有机关,也还没布置完,在走过一段台阶路后,大家最后都相安无事踏上高台。 在十支火把的照明下。 晋安他们也终于看清了所谓的棺椁。 这个高台占地面积很大,而在他们头顶,由粗重铁链吊着九口棺椁,那九口棺椁每个都不一样,在头顶围成一圈。 顺序分别为:囚牛、睚眦、嘲风、蒲牢、狻(Suān)猊、霸下、狴犴(àn)、负屃(xì)、螭(chī)吻。 “这是把龙生九子都凑齐活了?” 老道士看着头顶悬着的九口棺椁,惊讶说道。 “在腾国国主的陵墓,摆放龙的九个儿子棺椁是啥意思?意思是腾国国主要带着他最宠溺的九个儿子,一起从黄泉路里复活?” 老道士猜想道。 这除高台,看得出来还没修建完,因为高台上可以看到不少石头墩子,但只有厚重的石头墩子,却不见立起石柱。 最终,大家的目光,都被高台中央的一口水池给吸引走目光。 “这里是陵墓深处,能在这里出现一个池子,莫非这池子就是假冢里提到过的那口化龙池?” “化龙池里葬着千年前的腾国国主?” 老道士吃惊道。 老道士有此猜想也并非是空穴来风,因为有一根粗重铁链,通天接地,把眼前这口池子跟头顶的九口棺椁相连一起。 “这难道就是阴宅里可遇不可求的九龙拉棺之局吗?” 此时,大家手里举着火把,都已经围拢过来。 只见池子里的黑漆漆的,并不能看清底下究竟什么,倒是没有想象中的尸臭味啥的,反倒有一股淡淡清香。 就像是沉香木的清香。 就在大家惊奇围观时。 滴答! 吊在头顶的九口棺椁中,从棺椁里有尸油流出,然后顺着铁链汇集到中间,最后顺着那根笔直垂落的铁链,在晋安他们眼睁睁下,滴落进他们眼前的池子里。 面对这一幕。 在场几人都是一怔。 大家彼此面面相觑一眼,面对这有些诡谲画面,一时间有些陷入沉默,死寂,还是乡下神婆试探说出一句话:“老婆子我怎么看着眼前场景,有点像是阴宅风水局里的蜻蜓点水局?” 只要是略知一点风水知识的人,都知道蜻蜓点水,在风水阴宅里,那是风水宝地,龙虎富贵之穴。 蜻蜓点水,自然要让棺材沾到水。 才是盘活了阴宅风水宝地。 没有水,那能叫蜻蜓点水吗? “老道,这里就你风水造诣最高,专业的事还得由专业的人来解答,你来回答,我们面前这个是不是阴宅里的蜻蜓点水局?”晋安问向老道士。 此时的老道士脸上神色凝重无比。 “小兄弟,这个蜻蜓点水局很是邪乎啊,老道我咋感觉眼皮子一直在跳,龙生九子……” “这腾国国主的心肠可真狠毒,为了个人私欲,害死一个儿子还不够,还要拿九个儿子给自己陪葬,难怪这腾国国主后继无人,在腾国国主死后不久就亡了国,这就叫因果报应不爽。” 老道士继续说道:“老道我算是明白了,这里为什么会有腾国国主九个儿子的棺椁。” “这腾国国主自私自利,根本就没想过自己死而复活后带着自己的子嗣一块死而复活,他是在用龙生九子布下比蜻蜓点水还更大的风水大局,用龙的九个儿子死而不化的至阴之气尸油,日日夜夜滋养他死后的阴身。最终阴极阳生,在尸体中诞生出一丝阳气,从而借此复活。这腾国国主压根就没打算过要复活自己儿子,而是只想独善其身,拿自己九个儿子的命数来反哺他,让他在死后的千年复活。” “大家应该都还记得府城里屍解仙失败的那位道教高人前辈吧?驮着他石椁的石牛至今还在府城广场上摆着的。”老道士忽然提起屍解仙这事。 大家没打断老道士的话。 让老道士继续往下说。 “老道我怀疑,这位腾国国主在活着的时候,肯定跟历代君王一样,遍寻天下道士,想要炼制长生不老丹。虽然虚无缥缈的长生不老丹并没有被他找到,要不然最后也不会死在这冷冰冰的陵墓里了,但他找到了另一种长生捷径,估计是遇到过那位道教高人,从而得知了屍解仙这种能让人死而复生的逆天之,但腾国国主不是道教人士,只是个世俗诸侯国的国主,后来有一天,他异想天开,寻思到了另一种替代屍解仙的方法,就是眼前这个龙生九子蜻蜓点水局!” “在极阴中诞生一丝极阳变数,从而借阳复活,这种已经被改得面目全非的屍解仙,算是尸解、水解的结合吧!” “估计正是屍解仙之术被改得面目全非,所以这位腾国国主才会在陵墓里躺了千年,都没能还阳成功。” “要不然按照正常的屍解仙,只要扛过三百年的各种天劫毁尸,就能顺利死而复生才对的。” 被老道士这么一说。 晋安几人心中一琢磨,都觉得越说越有道理。 “还好这里的风水格局没有布置完全,也万幸这腾国国主没得到真正的屍解仙之术,在陵墓里躺了千年都没复活过来,要不然这事件就要多一个千年不化骨,助纣为虐,生灵涂炭了。”老道士越说越庆幸。 “哥,听了陈道长的话,我咋感觉我们不盗墓,继续保持腾国国主尸体原封不动,才是对的?我们这趟下阴邑江除龙王,反而我们才是在助纣为虐?” 哭丧人弟弟忽然悄悄拉了拉他大哥的手,偷偷说道。 “我们又不是贼,盗啥墓,我们这叫正义之师!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都尉将军是朝廷命官,是我们这里个子最高的,我们哥俩悄悄的离都尉将军近点,有事让高个子顶着!” 哭丧人哥俩偷偷交流。 只是。 这墓里安静,除了他们二人在说话,就再没人说话,这哭丧人兄弟俩的偷偷摸摸对话,在安静的古墓里,显得格外清晰,实际上跟正常说话音量没多大区别。哭丧人自认为偷偷对话,早被大家听得清清楚楚。 包括都尉在内。 不过,都尉暂时未搭理哭丧人,他见此刻人心浮动,于是沉声鼓舞士气道:“诸位,此前我在上面假冢里说过,这龙王被朝廷的风水上师用四根旱骨桩钉死在阴邑江下,任凭他想潜龙升天,想要闹翻天,也只能龙搁浅滩,半死不活,实力大大折损。” “如果大家是在担心这龙王,还是腾国国主的千年修为,大可不必过分谨慎,小心,正所谓邪不压正,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我就不信了,被四根旱骨桩钉死在这阴邑江下,这龙王还能搅风搅雨出多大风浪来?它要真厉害,早就破牢而出,何必还潜龙搁浅在一个小小的府城阴邑江下!” “我们一路上历经这么多,现在终于找到腾国国主的棺材,眼看成功在即,诸位该不会现在才想着前功尽弃,临阵退缩吧?” 其实,无需都尉多说,一路上死了那么多人,大家都走到这里了,自然都是心性坚定之辈。 没人会在这种时候选择回去。 接下来,大家开始研究,这化龙池里的腾国国主棺材,该怎么取出来? 最后仔细观察一圈这座高台,发现要想取棺,办法还得靠吊在头顶上方的那九口棺椁来个九龙拉棺。 那九口“龙生九子,各有不同”的棺椁,每口棺椁下都有一根铁链垂落,笔直钉死进黑暗中的岩石地面。 他们只需要斩断这九根铁链,九口棺椁下落,就能把藏在化龙池里的腾国国主棺椁给拉出化龙池。 说干就干。 晋安和都尉各自去砍九口棺椁得铁链。 镪! 镪! 镪! 头顶上方原本静止悬浮不动的九口棺椁,保持了千年平静,平衡的铁链,开始被打破平静,在这个空旷漆黑的巨大地下溶洞世界,铁链哗啦啦摇晃撞响。 随着一口又一口沉重棺椁被斩断铁链,棺椁下降,藏在化龙池里的那根笔直铁链,像是捆绑着什么沉重巨物,一下崩得笔直,然后缓缓上升,从化龙池里抬升起一团巨大黑影…… 正文 第246章 尸丹 随着九口棺椁落地,哗! 化龙池下的那团神秘黑影,也终于浮出水面。 但那并不是大家想象中的棺材。 居然是块碑石。 那碑石整体黑如墨,比磨盘还大,比磨盘还重,在表面用像蛇的滕文雕刻着字。 就在碑石浮出水池的刹那,砰! 都尉手中兵器,居然不受控制的飞向碑石,紧紧吸附在碑石上。 然后是众人身上携带的各种铁器,包括晋安的虎煞刀、老道士阴阳罗盘都没法幸免,全被碑石吸走。 然后全被化龙池里那些天地至阴至煞聚集的尸水污秽掉。 砰!砰! 都尉刚匆忙解掉身上的半身胸甲,半身胸甲才刚脱离都尉身体,就马上被那块黑色碑石吸走。 磁性极强。 这化龙池里吊起的通体漆黑碑石,居然是块巨大磁石,而且还是磁力丝毫不下于钕磁铁的稀世宝物。 因为就连晋安都没能握住虎煞刀,身上所有铁器全被瞬间吸走。 如果都尉将军不是最后关头反应神速,匆忙脱下身上跟铁棺材无异的铠甲,怕是他要活生生被前后铠甲挤压碎五脏六腑暴毙了。 “这皇陵的墓可真不好盗,一路走来全是各种机关,果然这腾国国主的坟不好刨,在最后关头也不忘了阴我们一把。”老道士一阵心疼他的阴阳罗盘。 因为在阴宅里寻位定穴,能不能除龙王后走出陵墓,可全都罗盘定位,寻找生路。 都最后关头了,被腾国国主这么阴一把,鬼知道他们被困在如迷宫一样的庞大陵墓里,还能不能找到返回的路。 这个变化是谁都没料到的,队伍里引发小混乱。 “这磁石这么厉害,我们大家都着了它的道,这块磁石恐怕是块天外来石,被腾国国主打磨成碑石,用来防备外来者毁他尸。”身为朝廷的人,都尉所接触的辛秘要多些,见多识广的他,已经认出这块非同寻常磁石的来头。 晋安皱眉看着被黑色碑石吸走的虎煞刀。 钕磁铁的冶炼技术复杂,恐怕这个生产落后的时代,还不一定能冶炼得出。 也就只有天外来石才能解释得通为什么千年前的古墓里,会出现块比钕磁铁磁性还厉害的磁石了。 “话说,这天外来石的磁石既然这么厉害,为什么我们头顶的那些铁链却不受到磁石影响?” 有人好奇看着吊起碑石的铁链。 这次是晋安回答的可题:“其实,这世间不受磁石影响的金属有很多,比如说金、银、铜、铅等等。” …… 轰隆隆! 就在这时,化龙池随着碑石浮出水面,整个平台开始地动山摇,十人有些站立不稳,就像是他们砍断九龙棺椁铁链,触发到了池子里的什么机关。 轰隆隆! 平台还在剧烈摇晃。 紧跟着大家看到,池子水在疾速流动的漩涡中,居然快速下降,排空,最后,终于露出了池子底的一具尸体。 “娘嘞,好大!” 老道士看清池子下的情形后,瞠目结舌的蹦出一句话来。 在已经排空水的池子底下,有一个巨大的树墩,那树墩粗大得他们十个人加一起合抱都有些勉强,苍劲,厚重岁月感的沧桑树皮上,还在不断往下滴落液体。 那原木粗大得他们十个人加一起合抱都有些勉强,苍劲,厚重岁月感的沧桑树皮上,还在不断往下滴落液体。 这么大的原木。 不管在哪。 都是世间弥足珍贵的灵物了,万年化神,说是神木都一点不为过了。 而在树墩上,平躺着一具身上水液还没流干的男尸。 腾国国主! 大家精神一振。 能出现在这皇陵深处,还这么郑重其事下葬的,肯定就是他们一直在寻找的腾国国主无疑了。 “这池子里的树墩可真大,这树龄怕是有万年了吧?别说万年神木了,连千年木材都是珍贵木料,可不管是千年木材,还是前面地宫里看到的那些巨木龙柱,跟这原木比起来,都是小巫见大巫,胳膊肘子碰到大腿了。” 大家彼此对视一眼,这时候再说什么退缩的话,自然是已经不适合了,而且历经千辛万苦,终于马上要见到传说中的腾国国主,龙王,人人心里都难抑一份激动,都想马上下池子看看那传说中的龙王究竟长什么样子?是不是真的鞋底脸? 漆黑的墓室里,就当大家心有默契,正要同时下池底下时,蓦然,绕平台一圈的那九口棺椁,棺椁盖突然滑开,在漆黑古墓里齐齐撞向晋安他们。 好不容易躲过去突然飞来的棺盖,当晋安回身看向身后方向时,就看到从棺椁里半坐起人龙尸体,戴着像是祭祀用刻满铭文的青铜面具下,睁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正在昏暗环境中直勾勾盯着他们这批打扰死人清静的“盗墓贼”。 “你娘啊!” “起尸了!” 这突如其来的诈尸,把老道士和哭丧人兄弟惊得当场就要动手,但被晋安和都尉异口同声拦住。 “这些尸体不对劲!” “先不要动手!” 晋安和都尉同时惊讶看向对方,都是感觉有些意外,对方能跟自己一样发现到眼前尸体的不对。 而经过惊魂初定后,老道士也看出了眼前尸体的不对,皱起眉头:“这尸体好像并不会动?好像是个彻底死物?” “既然是龙生九子反哺龙王,这九口棺椁里的埋着的人哪怕生前再怎么心有不甘,怨气冲天,这棺椁里用来养尸的阴气、煞气、怨气,恐怕早已经被龙王吸干,只剩下空壳了,龙生九子最终都成就了一个龙王。” 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大家决定先解决了这九口棺椁里的尸体,再下池子去搞龙王,免得等他们下池子后被岸上这九口棺椁里的尸体给包了饺子,腹背受敌。 大家举着火把,警觉来到棺椁边,很快就研究明白这棺椁里的尸体为什么会突然诈尸。 原来是这棺椁里藏着一套十分精密的青铜机关。 棺椁里有一个暗锁,当棺椁受到震动,失去平衡后,棺椁里的尸液产生剧烈摇晃,从而激发暗锁和机关,弹射出沉重棺盖,偷袭盗墓贼或外来者。 然后在尸体躺着的后背,会弹起一根绿锈斑斑的青铜支架,把尸体撑坐而起,造成诈尸的假象。 其实这一切都是一整套的精密机关在人吓人。 为了得到验证,大家举着火把,开始对着眼前这个巨大平台上的九口棺椁,都检查了一遍。 果不其然,九口棺椁都暗藏机关,当棺椁内部平衡被打破,弹射棺盖后,里面的人龙尸体被机关撑坐而起,造成诈尸假象。 “什么吗,这些棺椁里的尸体,除了一开始有些人吓人,原来一点危险都没有。这腾国国主也是无聊,这么大费周章的故布疑阵,想要单纯靠人吓人吓跑盗墓贼?” 老道士嘟囔句。 “削剑,你怎么了?” “是不是有了什么发现?” 墓里,晋安忽然看到削剑一直在研究其中一具尸体,他站在棺椁前,死死盯着半坐着一动不动的人龙尸体,然后一点都不忌讳死人与那些恶心人的尸液,手开始在尸体身上摸起来。 当摸到人龙尸体的腹部时,削剑像是陡然触电般,手一下抽回来,面色凝重退回到晋安身边。 削剑看着晋安:“师父,这些尸体的腹部丹田七寸处,藏着一颗内丹。” 内丹? 大家怔神了下,大呼吃惊。 “丹田里有内丹,岂不是说这腾国国主还真的是真龙转世了,这些人龙丹田里的内丹可不就是龙的内丹吗?” “那可是龙的内丹,哥,这东西有价无市吧?” 哭丧人弟弟吃惊道。 哭丧人大哥此时也是瞪直了眼睛,直直看着面前在棺椁里半坐不动的人龙尸体:“这岂止是有价无市,已经是希世奇珍!可遇不可求了!” 哪知,削剑接下来的话,很快打破了两兄弟的幻想。 “那不是龙的内丹,是炼丹的道家高人,用炼丹剩下的剧毒之物熔炼出来的尸丹,隐蔽藏在尸体内,随着机关引发,引爆藏在尸体体内的剧毒尸丹。是用来防备那些贼不走空的摸尸盗墓贼的。” “龙王并不是用这些尸体来人吓人,而是万一机关失灵,你们刚才损毁尸体或搬动尸体时,藏在尸体内的剧毒尸丹也会被爆发。”削剑说这句话时,木讷看了一眼老道士和哭丧人。 把三人看得尴尬。 “应该是时间太久,许多机关都老化,失灵,所以这些尸体坐起来的时候没有引爆了体内的剧毒尸丹。”最后削剑总结道。 盗爷不愧是盗爷。 削剑就是专业。 “削剑小兄弟,你可真厉害,你这眼界,见识,简直比盗墓贼还专业。反正我是没想到下个墓还能有这么多门道与机关,换个本事稍差点的盗墓贼来掘这座千年前的皇陵,别说顺利通过死人经吊桥那一关了,恐怕是连假冢都认不出来吧。”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哭丧人的话,让其余人都下意识多看一眼削剑。 随后,大家达成一致意见。 没事别去碰那九具人龙尸体。 免得意外触发了尸体内的剧毒尸丹。 …… 既然这九具人龙尸体暂时没危险,大家又重新围拢到尸液已经干涸的化龙池边,然后小心、谨慎的下入池底。 当下入池底,近距离观察下,才发现池底那棵树墩,远比在岸上时看到的还要更有视觉冲击。 “这么大的巨木,老道我第一眼想到的是神话传说里的建木。”老道士吃惊连连感叹道。 可马上,大家又惊骇发现,这根原木树墩泡在尸液里千年,居然还弥久如新,就跟刚砍伐下来时一样,树墩的根须在池子下延展开来,伸入平台地下,也不知通往哪里。 尤其是。 这树墩泡在恶臭尸液里这么久。 居然一点都没有尸体腐烂的那股子刺鼻恶臭。 恰恰相反。 还带着股千年沉香木的清香。 老道士似想到什么,围绕树墩惊诧说道:“腾国国主把自己湿葬在这化龙池里,这树墩,该不会就是传说里养魂木?” 说到这,老道士瞠目结舌的眼珠子都瞪大了。 “娘啊!” “果然不愧是一国的国主,哪怕只是个小国国主的皇陵,这从天下各地搜刮来的奇珍异宝,都让老道我今天大开了眼界,这么大的万年树龄养魂木,老道我以前想都不敢想过。” “也难怪这世上有那么多盗爷,总喜欢昼伏夜出的往地下钻,光是这眼界开阔,能见识各种传说中的宝贝,哪怕是死,也值一回了。” 老道士啧啧称奇的感叹道。 此时,就连那位白龙寺悟道院长老的弘照和尚,也是一脸感慨,唏嘘的抬头看着悬在头顶的那块巨大碑石。 弘照和尚双手合十,不胜感慨的低唱了句佛号:“阿弥陀佛,这腾国国主,或者说龙王,死后的陪葬品一点都不俗。” “除了我们眼前的万年养魂木外,就连我们头顶这块磁石,也不是天外来石那么简单。” “这块磁石上的滕文翻译过来得意思,就是‘镇尸碑’。” “镇尸碑?”都尉不解看向弘照和尚。 结果,老道士、哭丧人、乡下神婆一听到镇尸碑三个字,却齐齐面露震惊,骇然。 “镇尸碑!” 哭丧人兄弟目瞪口呆的抬头看着头顶的磁石,嘴里嘀咕,如果真是镇尸碑,他们刚才折在这块镇尸碑手里,一点都不亏。 见到几人脸上的骇然神色,都尉更加好奇了:“弘照大师,究竟什么是镇尸碑?” 弘照和尚再次望一眼悬在头顶的黑乎乎巨大碑石,低头道:“阿弥陀佛,这镇尸碑的来历,一时半会也无法跟都尉细细说,只能说,如果我们眼前这个巨大树墩真是万年养魂木,那么镇尸碑的来历,一点都不输于万年养魂木的珍惜程度。” “难怪这腾国国主那么自信,设下化龙池,自信自己能从黄泉路死而复生,又是养魂木,又是镇尸碑,又是龙生九子蜻蜓点水局的化龙池,不简单呐。” 越是见识到这么多不凡宝物,大家心底就越是心痒好奇,这腾国国主到底长什么样子,此时,包括晋安在内,大家的目光都更加好奇看向养魂木上的那具尸体…… 正文 第247章 千年真相 除了留在岸上,负责警惕四周的几人。 但凡下入池底的人,此时全都登上那座巨大树墩上,近距离观察树墩上的尸体。 树墩上有一颗虫卵。 虫卵半透明,有些像琥珀。 “琥珀能保尸体千年都不腐,看来这腾国国主就是这么给自己尸身防腐的。” 围在虫卵琥珀前的晋安,如是猜想说道。 虫卵琥珀,大有丈许。 虫卵琥珀里有人形轮廓,这就是刚才他们在池岸上看到的尸体了。 他们还没看清虫卵琥珀里的尸体,靠近后虫卵琥珀后,首先听到了滔滔水声,就像是真的有龙王在呼风唤雨,控水布施。 “这江水滔滔的声音,好像就是从我们眼前的琥珀里传出的。” 老道士凑近琥珀,手里举着火把,迫不及待就要去看腾国国主,或者说是传说中的阴邑江龙湾,究竟长什么样子。 老道士的话,可把在场不少人都惊到。 “民间传闻中的龙王,一直在阴邑江兴风作浪,每到雨季都要倾覆不少商船、渡船吃人,而这琥珀里的江水滔滔声音,都与民间传闻中的龙王本事对应得上,看来这琥珀里封印着的尸体就是我们要找的龙王无疑了。也就是死了有千年的那个腾国小国主。” 作为府城当地人的白龙寺住持,对这些民间传闻知悉甚详,他边说边同样好奇上前一睹龙王真面目。 这琥珀带给众人吃惊不小,但虫卵形琥珀里封着的人,带给大家吃惊更大。 当大家手举火把靠近,看清琥珀里封着的死人后,却发现,琥珀里面封着具栩栩如生的人龙尸,从露出的皮肤上长着如蛇鳞一样的鳞片。 说是死人,其实更像是熟睡着的活人,肌肤、头发、身上一套龙鳞玉甲,都还保持着其生前模样,一点变化都没有,人还鲜活着。 人龙尸体身着龙鳞玉甲,头戴全覆盖式的峥嵘龙盔,隔着琥珀石都能给人凛凛杀威。 从古至今,人们都一直崇拜玉石文化。 都把玉归为君子。 并深信不疑玉能养人。 所以,历代上到帝王、王侯将相,下至商贾乡绅,都有喜欢收罗天下美玉的喜好。 所以这墓里出土最多的,除了最不值钱的陶陶罐罐,就是各种价值连城的玉石最多了。 而刚才他们听到的水波滔滔声音,是从尸体双手放在胸前的一只八宝盒内传出的。 此时哪怕再蠢的人,都看出了那八宝盒能被这陵墓主人死后也不放手,肯定是个了不得的大宝贝。 “小兄弟,这套龙鳞玉甲可不简单呐,看那玉色,像是老道我曾经在西域商人来康定国做生意时,在那些西域商人手里见到过的西域白玉。这种西域白玉可是最受王侯贵族喜爱的玉石里贵族珍品,别人玩玉都是一块两块白玉就已经如获至宝,这腾国国主倒好,居然有一整套的龙鳞玉甲来养尸。” 老道士吃惊道。 “还好我们不是下墓的盗墓贼,要是这套完整的龙鳞玉甲被那些贼不走空的盗墓贼看到,他们就算是明知是死,估计也肯定会想尽办法要盗走这套龙鳞玉甲。这龙鳞玉甲单个就已是珍品,如果是完整一套,就是价值连城了。那些王侯将军都自信命硬,是不会介意穿着被人穿过的寿衣下葬。” 不过。 晋安并未接老道士的话。 因为,此时终于见到一具还跟生前一样鲜活人龙尸体的他,正蹙眉仔细看着眼前的人龙尸。 似乎是在眼前这具还保持鲜活样子的人龙尸体身上,让他此前的一些猜想,都得到了验证,有了重大发现,眉宇间露出一丝恍然的明悟。 而自从靠近琥珀石后,就一直暗中观察晋安的都尉,这个时候也发现了晋安脸上神色有些不对,于是问道:“晋安道长,自从我们在假冢的青铜圆肚鼎里发现第一具人龙尸体,再到我们在这座地下溶洞看到那些青皮子壁画上的彩绘人龙后,我看晋安道长在每一次都会对这些人龙,眉头皱一下,晋安道长可是有了什么发现?” “不妨说出来,让我们大家一起帮你做个参谋?” “我们这次下阴邑江除龙王,需要精诚所至,才能金石为开,只有大家坦诚合作才能最后安全走出这腾国国主的陵墓。” 都尉话落,在场众人的目光,都从龙鳞玉甲和八宝盒上,暂时转移到晋安身上。 晋安倒是没有隐瞒他刚才的发现。 其实他打一开始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即便都尉不问。 他也会如实说出实情。 “我的确是从这些人龙身上发现了一些特殊之处。” 晋安开始说出他的发现:“在上面假冢发现第一具人龙尸体时,我对于所谓的人龙,真龙转世,腾国国主的龙身身份,心中就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猜想。只是那具人龙尸体已经死太久,尸体损毁严重,所以我一时也不敢十二分肯定我心中的那个猜想……” “后来那些青皮子壁画,第二次见到人龙,进一步验证了我心中的那个猜想……” “但直到见到眼前这具完整、鲜活的人龙尸身时,我心中的那个猜想,才得到真正验证……” “其实,这腾国国主并非是什么真龙转世,他也不是人龙之身,他就跟我们一样,都是凡人肉胎。所谓的龙鳞、真龙转世,只不过是一种皮肤疾病罢了,王室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地位,所以把自己的这种皮肤疾病通过神话崇拜与祭祀,夸张渲染为真龙转世。”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过‘鱼鳞病’?” 晋安似乎没注意到大家瞠目结舌,越听越骇然的表情,他看着眼前的墓主人的人龙尸,继续往下讲解起鱼鳞病的具体病因。 “鱼鳞病是一种皮肤疾病,主要表现就是皮肤硬化,长出像鱼鳞、蛇鳞一样的角形鳞屑皮肤。在寒冷干燥季节会加重,让人痛苦不堪,到了雨季潮湿季节会略有缓和,这是一种遗传病,同样终身难愈,一辈子都无法根治,甚至子子孙孙都有遗传这种皮肤疾病的很大概率。” “这鱼鳞病本身就容易遗传,再加上从古就有之,皇室家族为了保持所谓的皇家血脉正统,都有表兄表妹,同血脉兄妹等近亲通婚,来保持血脉传承的封…习俗,所以这就导致遗传各种疾病的概率更大。这腾国国主得了鱼鳞病,他生的子嗣,患上这种鱼鳞病皮肤疾病的概率就很大。” 当说到这里时,晋安话音一顿。 他本来想说皇室通过近亲通婚来保持血脉纯正是一种封建恶习的,好在最后关头,他及时改了口。 这种非议皇室的话,倘若被有心之人传出去,并传到朝廷耳中,那可是大逆不道之言。 欺君之罪。 满门九族都不够砍脑袋的。 不管哪朝哪代,不管是古今还是中外,皇室近亲通婚一直都存在,甚至不少的名门望族也一直保留着近亲通婚的封建恶习。 晋安敢肯定,康定国皇室也存在近亲通婚,不然难以维持他几百年的江山社稷稳定。 晋安话音微顿后,继续说着:“普通人若患鱼鳞病,一辈子痛苦不堪,一辈子造成身体与心灵创伤。” “可这位腾国国主却能在绝处求生,不仅没有隐瞒自己的疾病,甚至公开自己鱼鳞病,并通过帝王统御之术,把他的皮肤疾病通过民间对神话真龙的崇拜、祭祀庆典等,篡改鱼鳞病,称之为龙鳞。渲染自己是真龙转世,以此来巩固他的国主地位。” “从而让治下百姓与满朝的文武百官,都深信不疑他就是真龙转世,从而让人不敢反抗他的统治地位,更加坐稳国主位置。” 当说到这,晋安眉头轻皱:“只是我有一点想不明白,这鱼鳞病按理来说,只能遗传给后人,无法传染给别人,贾家小姐身上那些鱼鳞病又是怎么回事?” “或许暂时只能用腾国国主死后,这腾国国主事后的尸体,发生了某些变异,已经与常人不同,比如尸体的大量阴气,还有这阴邑江下的陵墓空气潮湿,都让鱼鳞病如鱼得水,从而让鱼鳞病发生变异,变得更厉害了,具有传染性。” “又或许是腾国国主生前时候,为了用九十九个谎言去补全一个谎言,不仅没有治疗鱼鳞病,反而为了增加可信度,巩固他在民心中的统治地位,所以不断刻意刺激鱼鳞病,让鱼鳞病加重,让他全身都覆盖鱼鳞病,让治下百姓人人都相信他是真龙转世,他就是人龙。当鱼鳞病在这种不断刺激,病情加重下,或许这个原本不具备传染性的皮肤疾病,最后也像水痘、风疹、麻疹、头癣、足癣等皮肤病具备了传染性。” “龙王娶亲水神娘娘,水神娘娘受到龙气福泽,皮肤出现龙化迹象,都是假的,其实就是传染了皮肤病。” “也只有这个解释,才能打破所谓‘真龙转世’的虚假神话,把腾国国主拉下神坛。所以说,所谓的真龙转世都是假的,即便这个世界真有真龙存在,那么这个真龙也不可能出现在一个已经亡国有千年历史的小小国主身上,要不然也不至于亡了国。” 晋安的话,就像是巨石投湖,在在场所有人心里激起惊涛骇浪。 大家虽然在一开始就不信一个小国国主会是什么真龙转世,多半就是帝王统御术的夸张神话。 可他们也暂时想不出背后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直到晋安这一番详细解释,说得有理有据,前后逻辑都说得通,让他们找不出逻辑上的漏洞,他们在经过心绪的久久起伏不平后,这才逐渐消化了晋安所带来的这个千年真相。 这个真相虽然出乎意料之外,被神话了的真龙转世、真龙鳞甲,居然只是一个鱼鳞病的皮肤病,但这又在情理之中。 在排除掉真龙转世这个不靠谱的解释,的确也只有鱼鳞病最能解释得通眼前的人龙尸来历了。 “小兄弟,你咋懂这么多?” “老道我游方天南地北,虽然没听过鱼鳞病,但这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人们都只是井蛙醯鸡罢了,老道我未见过的顽疾,不代表它就不存在,还是小兄弟你见识比老道我广。” 老道士钦佩的朝晋安竖起个大拇指。 就连都尉和白龙寺住持、弘照和尚,在平复心中的惊涛骇浪后,也是对晋安赞叹不已。 正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这趟下入池底的人,包括了晋安、老道士、削剑、都尉、白龙寺二僧共六人。 而白龙寺空明和尚、乡下神婆、哭丧人兄弟四人,则被留在岸上保持时刻警惕,防止下入池底后被人从背后偷袭了。 在吃惊完后,晋安他们六人开始研究该怎么撬开眼前这个琥珀石。 可就在晋安他们来来回回打转,商量着怎么弄开琥珀石,斩尸时,忽然,老道士的声音在墓里惊呼喊道:“这腾国国主的眼睛怎么是睁开的?” 老道士这声惊呼,可把在场几人惊到了,转头仔细看去琥珀里封着的尸体,果然在龙盔面甲下,墓主人的眼睛,从龙盔面甲的一条小缝中,清冷睁开,露出黑白分明的清冷眼眸。 在清冷的眼眸里,倒映着晋安他们手中火把的摇曳火光。 “小兄弟、都尉、住持,你们刚才谁有留意到这腾国国主的眼睛,究竟是闭着的?还是后面才睁开的?”老道士的话,在这座黑暗安静的墓里落下,有些瘆人。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似乎就连空气都变得更加安静,压抑。 在众人心头压下一块大石。 大伙皱眉回想,结果都是错愕面面相觑一眼,刚才大家光顾着被琥珀石、八宝盒吸引目光,居然无一人留意到腾国国主眼睛这个小细节。 没人说得出来,躺在琥珀石里的这位腾国国主,刚才的眼睛究竟是睁开的?还是闭着的? “小兄弟,该不会是你刚才那些话,让腾国国主听到,他老人家恼羞成怒,尸体起煞,开了眼吧?” 老道士这张嘴,晋安瞪了眼老道士。 “管他是一直睁着睡觉,还是后来睁开的,直接砸碎这琥珀石,掘坟刨尸,一把火烧了这具千年不化骨,我看他还怎么装神弄鬼!” 晋安冷喝。 手上赤血劲爆发,一拳砸向眼前琥珀石。 轰隆! 一声爆炸闷响,看似坚固的琥珀石,寸寸开裂,露出其内躲在墓下修行了千年的人龙身体! 正文 第248章 千年人龙!龙王现! 咔嚓! 轰! 随着琥珀石应声而碎琥珀石里的龙鳞玉甲也跟随爆裂,露出了腾国国主的真面目。 “什么?” “不可能!” 几声惊呼,打破墓里安静。 眼前的墓主人,长着张异于常人的长脸,比马脸还长,下颌突出上翘,额骨突出,眼窝深陷,两眼冷幽幽发出凶光,脸上长满厚厚麻麻角鳞皮肤,如鱼鳞蛇鳞,奇丑无比。 这腾国国主还真长着张鞋底脸。 而五官,依稀可见熟悉感,仔细一看,居然跟他们六人中的某个人有些相像。 看着墓主人那熟悉的五官轮廓,老道士目瞪口呆:“我的娘嘞,这不就是鞋底脸的小兄弟吗!” “小兄弟你是腾国的传人?” 在场其余人也是一怔。 “这腾国国主的尸体有古怪!”晋安目光凛然。 偏偏在这个时候,留在岸上的神婆四人,也在同一时间惊喝一声:“这里不对劲!” 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岸上有动静! 随着晋安打破琥珀石开始,就一路开始变得不正常,化龙池里的晋安几人赶紧回头看身后。 哪知这一看。 他们发现原本站在岸上负责警戒周围黑暗的空明和尚、神婆、哭丧人四人,全都不见了。 “怎么回事?” “人怎么不见了?” 化龙池里几人吃惊,因为心系神婆他们的安危,冲到岸上平台,发现神婆四人的确是全都不见了。 “住持!空明失踪了!”弘照和尚神情凝重的看向白龙寺住持,一对老僧白眉紧紧皱起。 那对明亮清澈的目光,此刻凌厉巡视墓里的诡静黑暗处。 如释迦金刚巡视一切黑暗、邪祟、阴晦、邪魅。 空明和尚四人刚才明明还都在平台上的。 结果刚才注意力被墓主人吸引走的短短功夫,岸上四人就无声无息的离奇失踪不见了。 就在六人举着昏暗火光在空气里飘忽不定的火把,打算要找失踪的四人时,却发现平台上失踪的人,远不止神婆四人。 还包括了那龙生九子棺椁里的九具无头死人。 此时平台上的九具棺椁里,居然是空空如也的,四个大活人,包括目标那么大的九具死人尸体,都在他们眼皮底下无声无息消失。 六人齐齐目光一沉。 一想到这一切变化,都是来自化龙池里那位腾国国主的墓主人,当大伙再次转头看向身后的化龙池时,却汗毛寒炸起,看到此前失踪了的神婆四人,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化龙池树墩上。 正围着腾国国主的琥珀石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的讨论着什么,四人手里的火把火光,在黑暗里照得四人脸庞鲜红鲜红的。 摇摆不定的火光,在黑暗里,把四人表情映照得阴晴变化不定,似乎有凶狠,有狡诈,有诡魅。 “老妹,你们是什么时候离开原地,下入化龙池的?我们怎么没听到你们下化龙池的脚步声?” 老道士欣喜的重新跳入化龙池,其余五人也赶忙跟上老道士,结果发现乡下神婆四人就像是并未发现到他们,一直低头专心研究琥珀石里的腾国国主尸体。 充耳未闻。 就跟中邪了一样。 四人一直自顾自商量,讨论,就跟他们六人之前在专注研究腾国国主尸体一样专注。 直到这时,晋安六人才留意到,在神婆四人背后的浓浓漆黑黑幕里,站着一排一动不动的人形虚影,仔细一看,是之前跟神婆四人一起失踪了的棺椁里那九具千年人龙尸体。 但本应没了脑袋的脖子上,此时居然长出了头颅。 那是九颗人龙头颅。 人龙头颅上覆盖鱼鳞,蛇鳞一样的鳞甲,面目丑陋,再次仔细一看,通过五官还是依稀能看到熟悉轮廓,分别跟都尉、老道士、削剑…他们九人很像。 刚好就是除晋安外,他们这次下皇陵剩余九人的面孔! 这九张熟悉面孔,唯独不见晋安。 因为晋安此时就躺在琥珀石里。 “这……” 晋安他们六人先是错愕,而后目光一沉,因为直到这时候,他们才发现到一个诡谲事实…… “阿弥陀佛,老衲到现在才反应过来,也不知是不是巧合,这里有十具千年尸体,而我们这边也一共有十人……” 就在这种双方对峙,随时要搏杀的剑拔弩张气氛中,白龙寺弘照和尚,道出了他的发现。 十与死同音,这兆头,是要寓意他们从一开始下墓开始,这趟注定了十死无生吗?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人人心里压着一团阴霾。 “老妹,哭丧人、空明大师,你们怎么了!”老道士朝围在琥珀石旁边的四人一阵喊道。 可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四人依旧充耳不闻的在专注研究琥珀石里的尸体。 “该不会是被夺了魂,被九尸上身,占了躯壳吧?” “那岂不是说,接下来要被九尸上身的,就要轮到剩下的我们了?” 老道士面色一变。 “住持,那具腾国国主的尸体,有古怪,自从我们见到腾国国主尸体起,身边开始接连发生不详的事!”弘照和尚冷静,凝重说道。 白龙寺住持听了弘照和尚的话,他双手合十,想要动用佛法,结果两手一空,直到这时才后知后觉,他手中的禅杖,早就被头顶的镇尸碑给吸走了。 就当白龙寺住持要取出另一件佛门法器念珠,尝试破去眼前邪法时,一声冷喝,有若惊天霹雳在耳畔炸响,仿佛冷电击穿黑夜长空,撕裂黑暗。 “装神弄鬼!找死!” “五雷大帝,天地正法,就凭你这个死而不化的孤魂野鬼,也敢在我面前装神弄鬼!直视五雷大帝!” 随着这声雷霆威慑叱喝,眼前九尸消失,神婆四人脸上的阴霾被驱散,他们六人赫然是一直站在琥珀石边不曾离开过,还保持着之前好奇去看腾国国主眼睛的姿势。 而封住腾国国主的琥珀石,此时也并没有被晋安打碎,腾国国主脸上的龙盔面甲也并没有破碎,还依旧完好戴在腾国国主的脸上。 他们刚才看到的种种,全都是幻觉。 此前他们在注视腾国国主眼睛时,不知不觉中竟着了邪道。 就在晋安喝醒身边五人后,他看到老道士他们五人,包括自己的头顶,居然有神魂离体,神魂险些就要被琥珀石里的腾国国主给吸走。 而就在他们被惊天霹雳当头喝棒醒的刹那,原本离体快要被腾国国主吸走的三魂七魄,马上又像是受到惊雷惊吓吧,重回肉身,当精气神合一,肉身被阴气蒙蔽的六识再次恢复,头脑清明,耳目清明。 恢复清明后的晋安,这时也发现空明和尚、神婆、哭丧人四人,此时正关心,紧张的看着他们,正准备从岸上下入化龙池里。 四人的位置。 刚好就是之前九尸所站的位置。 刚才他们如果一上来就攻击九尸,后果不堪设想。 晋安目光一沉的望向更远处的岸上九椁,九口棺椁里的无头尸体,依旧保持之前姿势,被机关撑坐的半坐在棺椁里,不曾离开过棺椁。 “晋恩公,您没事太好了,刚才我们在岸上发现晋恩公和都尉将军你们突然变得安静,一直盯着腾国国主尸体看,就像丢了魂,怎么喊你们都没有反应,甚至脸越贴琥珀石越来越近,我们不放心的正要下来看看情况。” 乡下神婆欣喜说道。 听了神婆的话,几人面色微变,然后晋安把他们刚才经历的事,都如实说出。 当神婆他们四人听完后,也是心有余悸。 “还好晋安道长在最后关头出手,及时破去了眼前虚妄,好险没让我们的神魂被这腾国国主给吸去,变成无魂的空壳。也好在没让我们自相残杀,否则即便最后清醒过来,手染鲜血的老衲,也要追悔莫及。”白龙寺住持低声宣唱句佛号,朝晋安躬身一礼。 空明和尚与弘照和尚,也齐齐朝晋安行了佛门礼仪。 “晋安道长你是如何看出腾国国主的眼睛能拘走人三魂七魄的?”白龙寺住持好奇问道。 晋安摆摆手:“住持您太过自谦了,刚才您不也看出了一些门道吗,即便最后没有我出手,住持您和弘照大师都是得道高僧,最后也能带领我们脱离危险,阻止我们丢了魂。” 这个时候,当他们再看腾国国主眼睛时,发现琥珀石里的腾国国主,两眼闭着。 不再是睁眼了。 “这腾国国主的尸体太邪性了,也不知这腾国国主的眼睛,刚才到底有没有睁开过?” 老道士嘟囔句。 但晋安已经不会再给这腾国国主机会了。 这次他掌心里攥着三次敕封的五雷斩邪符,避开一切邪法,人眸光如冷电游龙,杀威霸道的一拳打爆了眼前琥珀石。 咔嚓! 蓬! 在爆炸与尘土中,琥珀石如镜面炸裂,咔嚓,咔嚓,这次琥珀石是真的破裂。 “这次该不会又来一次鬼遮眼?丢魂吧?”老道士下意识往晋安身后站了站,还是离小兄弟近些有安全感。 而就在琥珀石破裂的刹那,原本封印在琥珀石内的龙鳞玉甲尸体,居然发生尸变。 在龙鳞玉甲的缝隙处,疯长出浓密红毛。 那些红毛浓密,疯狂暴长,才短短一二息间,就在人龙尸体表面覆盖厚厚一层,脖子圈、手臂、手掌,大量疯长。 就连原本乌黑头发,也快速脱落,然后暴长出浓密红毛。 “不好,我们打破琥珀石后,我们呼出后留在这墓里的阳气,顺着空气沾到腾国国主,让这千年人龙起了尸!” “这是千年毛僵王!” 老道士惊呼:“小兄弟,快阻止这腾国国主继续尸变,千万别让尸变完!” 不用老道士说,晋安、都尉、削剑三人反应最快,已经齐齐朝琥珀石里正在快速尸变的腾国国主下死手。 晋安一出手就是全力爆发的黑山功浮屠内气与赤血劲! 削剑则是食指与中指合并,指如剑芒,戳向尸变腾国国主的咽喉部位。 都尉五指如爪,同样是对着没有龙鳞玉甲保护的脖子部位攻去。 三人出招。 撕裂空气,在空气中爆发尖锐嘶鸣。 速度快到只剩残影。 可就在三人即将击中腾国国主尸身时,蓦然,正在尸变中的腾国国主尸身,砰,毫无征兆的燃起熊熊大火。 这火焰来得突然,刹那就把腾国国主燃成巨大火炬,把整个丈许大的琥珀石都吞没入火海里。 瞬间爆燃的高温,逼退晋安他们十人,然后便看到腾国国主身上那套龙鳞玉甲在大火中快速融化,消融。 腾国国主体表那些红毛、角鳞皮肤也快速被大火烧化。 最后被大火烧成血尸,焦尸。 焦尸又褪去死皮,重新长出没有皮肤的血淋淋血肉。 可这血淋淋血肉很快又被大火给烧成焦尸。 焦尸再次蜕皮,重新长出新血肉,然后再次被大火烧成焦黑…被大火吞噬的腾国国主就这么一直被火光里循环,经历一次次生死大劫,风火大劫。 看着莫名燃起火海,在火海里不断生死转换挣扎的腾国国主一动不动尸体,晋安几人全都被眼前这幕惊愕到。 一时间一退再退,一直退到岸上。 “报应不爽啊!” “这是屍解仙的大劫来了!” 老道士看着被大火吞没,不停生死转换的腾国国主,大是解气的说道。 “这腾国国主死后企图借助屍解仙秘术,在极阴中诞生一丝阳气,死而复生,虽然他把屍解仙改得面目全非,可屍解仙终归还是屍解仙,在修炼屍解仙的死而复生中,最容易遭来天劫毁尸。” “他既然妄图通过屍解仙来死而复生,就要承担屍解仙所带来的后果,哪怕是已经被世俗改得面目全非的屍解仙,一旦被上苍发现,同样面临被毁尸得天劫。” “就在小兄弟你打碎琥珀石的刹那,这腾国国主终于遭来报应,引火焚身了。” 老道士看着被熊熊大火吞噬的腾国国主,解释道。 而此时的腾国国主,已经在大伙中,经历七次生死转换。 正文 第249章 不知晋安公子可还记得同心锁吗? 化龙池里的汹汹火光还在持续。 烧到后来。 连养魂木都被引燃了。 整个化龙池都陷入炙热火海,把整块平台都烧得红彤彤,在这黑暗墓里尤为刺眼。 按理来说。 这大火应该越烧越旺才对。 可忽然,哗!哗!哗—— 滔滔江水,滚滚席卷,声音越来越大。 犹如阴邑江在墓里汹涌奔腾。 当大火高温不断炙烤被腾国国主紧紧握在胸前的那只八宝盒时,八宝盒里原先还微弱的滔滔水声,此刻就像是受到刺激,水声越来越响,火势居然有逐渐缩小之势。 看到这一幕,晋安目光一沉,他觉得越是这个时候就越要趁你病要你命,于是毫不留情的果断出手了。 这时候没什么可想的。 果断祭出五雷斩邪符。 轰隆! 一声晴天霹雳。 天打雷劈。 雷霆是万法之首,邪魔辟易,昭昭虚空中像是有一道神明旨意在布施,带起煌煌金光,撕裂天地大黑幕,劈开火海,天打雷劈向化龙池里的腾国国主尸体。 轰隆! 轰隆! 腾国国主尸体当场遭受重创,尸身猛的一震,结果连着两道五雷斩邪符都没能劈死腾国国主。 没把腾国国主的尸身轰成齑粉。 只是遭到了重创。 这种情况,晋安只在一个老怪物身上碰到过,那就是昌县那棵千年青钱柳!晋安大吃一惊,眉头紧拧,这腾国国主躲在墓下偷偷修行了千年,道行已经到了跟昌县千年青钱柳一样的恐怖程度! 晋安至今都没忘了昌县那棵邪柳是何其的恐怖,诡邪,当初的他连三次敕封五雷斩邪符都奈何不了那棵千年青钱柳! 就在他拿用五雷斩邪符轰向化龙池里的腾国国主时,他突然背生寒意,浑身寒毛猛的炸起。 一种毛骨悚然的危机感席卷他全身。 如被冰冷深海吞没,在深海深渊处,有一对暴虐、残暴无度的冷幽幽目光,正麻木,没有感情的凝视他。 身怀五雷斩邪符的晋安,六识异常敏锐,他察觉到,这目光来自化龙池内,在化龙池里有一双冰冷目光,正隔着烈烈燃烧的火海望向他。 依稀可见,原本在火海里一动不能动弹的腾国国主模糊虚影,似乎终于动了,他身体虚影虽然还躺在养魂木上无法动弹,但他此时做了个轻微转头动作,正麻木无情的转头望向晋安。 就是这一轻微转头动作,让晋安察觉到了恐怖气息,要有大恐怖降临了! 在这种极境压迫下? 晋安非但没有胆怯? 反而越挫越勇,激流勇进? 不断揣摩神明意志? 从昭昭虚空中借来神道宏大愿力。 “五雷纯阳,天地借法? 扫秽除愆,除魔卫道!” “五雷斩邪符? 开!” “邪魔外道!杀!” “心术不正之辈!杀!” 晋安怒目喝声? 凛然正气如雷火当空,神魂纯阳气息在节节攀升,他心胸坦荡,光明磊落? 目光直视雷霆? 咔嚓,轰隆隆,天打雷劈,他手中的五雷斩邪符再次劈斩向火海中的尸体。 晋安目无惧意。 这腾国国主现在实力大损,又被四根旱骨桩钉死在这阴邑江下? 正是斩杀龙王的最好时机。 轰隆! 轰隆! 连续两道天打雷劈中养魂木上的腾国国主尸身,劈得那尸身骨断筋折? 骨头渣子爆炸,在尸体上炸出巨大的血肉豁口。 符上最后一枚雷图? 化作炽芒雷光,粗若雷柱的劈向腾国国主。 这次的雷柱? 不知是不是巧合? 正好轰向胸膛附近被腾国国主双手死死抓着不放的那只八宝盒。 眼看八宝盒就要被雷柱给霸道劈碎成齑粉时? 异变骤起! “师父小心!”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削剑。 谁都想不到,在他们头顶溶洞黑幕里,猛的探出一个硕大的怪物脑袋,那是个狰狞,丑陋的怪物脑袋。 是那个红毛水猴子尸王! 它的脑袋,就那么毫无征兆的从黑幕中探出,看似臃肿,庞大的身体,在溶洞壁上倒悬攀爬,速度快速,敏捷,大家还没反应过来,水猴子尸王速度很快的一闪而逝。 谁都不知道它究竟是怎么躲藏在众人头顶的,那水猴子尸王并非奔向晋安他们而来,而是直奔水猴子尸王而去。 与此同时,一口锈迹斑斑的沉重铡刀,如流星奔月,裹挟着狂风呼啸的呼呼狂风声,飞甩向正在祭出五雷斩邪符杀龙王的晋安。 这铡刀沉重非常。 绝对不下于数百斤。 速度快如流星,刀刃上寒芒闪闪,如果真的击中人,绝对是被骨断筋折劈成两半,肠子掉一地的惨淡结局。 一道身影,速度更快的冲出,是削剑挡在晋安身前,但早就暗中提防阴间摆渡人的晋安,反应比削剑更快。 晋安把削剑徒儿拉到自己身后,眸光冷静,一个鹤云手卸去铡刀山的巨大冲势,咚! 铡刀重重砸在地上,在岩石铺成的坚硬平台上,斜没入岩石数尺之深,土石崩裂飞溅。 这一切,说来话长,其实都是发生在瞬息变化间。 连一息都不到。 就在晋安卸去铡刀,目光幽寒望向水猴子尸王。 这时候已经不用问是敌是友了,这阴间摆渡人一出场就对他们偷袭,下死手,摆明就是是敌非友! 而就在晋安杀心大起看向水猴子尸王时,他意外看到作为邪祟的那头水猴子尸王,非但不避开纯阳雷霆,反而主动自杀的扑向落雷雷柱。 轰隆! 五雷斩邪符的雷柱,劈中水猴子尸王,身体在空中剧烈一震,在炽烈,霸道的刺目雷光中,雷霆直接把水猴子尸王当空撕碎成碎片! 同时也避免了那只八宝盒被雷光劈成碎片。 大道感应! 阴德一千! 此时的晋安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这水猴子尸王白白浪费掉他一次五雷斩邪符机会,也就在这时,吱吱吱—— 得意洋洋的猴子尖锐叫声,打破墓里平静,一只紧跟在水猴子尸王身后的野性猴子,它不顾化龙池里的火海,谁都看不清它速度的在火海里一闪而逝,当冲出火海时,猴子爪子里已经多了一只八宝盒。 正是一直被腾国国主死后紧抓在手里那只八宝盒。 猴子拿到八宝盒后,那双野性十足的野兽目光里,露出跟人一样的欣喜表情,神态简直跟人一模一样,没有区别。 猴子蹲在地上,欣喜的翻来覆去看着手里八宝盒,然后抬头朝远处的晋安龇牙咧齿,猴嘴里发出吱吱吱尖叫。 那表情。 分明就是嘲讽和得意洋洋。 还不忘抬手朝晋安炫耀了下手里的八宝盒。 “妈的,我早就看你很不爽了!” 居然被一头小畜牲嘲笑,晋安正想上前击杀了那只猴子,但这溶洞里的复杂环境和那些岩壁,却是身手敏捷猴子的有利地形,它几个敏捷攀爬就已经爬到头顶崖壁。 然后还不忘朝晋安龇牙咧齿尖叫。 但就在这时。 风波再起。 叮叮当当—— 熟悉的铃声,再次打破墓里平静,晋安面色微变,这铃声他再熟悉不过了,这是风水铃的声音。 是跟阴间摆渡人一起下阴邑江,一直很神秘的那位风水先生。 老道士也反应过来了。 他赶紧招呼削剑和乡下神婆,跟晋安站到一起。 “小兄弟,那阴间摆渡人的同伙,风水先生来了!小心那风水先生,他身上既然能挂着从别的风水先生那赢到风水铃,这位绝对是高手!” 老道士脸上肌肉绷紧,警惕看向风水铃声音。 然而。 晋安却注意到一个细节,原本攀爬在岩壁上得意洋洋的猴子,此时居然也跟他们一样,神情烦躁不安的吱吱尖叫,狂躁跳来跳去的看向风水铃传来方向。 那模样。 就像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目光里闪烁着仇恨。 晋安讶色,目光若有所思,就在所有人都被眼前风水铃吸引目光时,却没人留意到。 在猴子背后的黑暗处,无声无息伸出一只惨白手掌。 但注意力都被风水铃吸引走的猴子,并未留意到背后的情况,直到手掌快要摸到它后脑勺时,那猴子才像是突然警觉。 察觉到身后有异的它,并没有回头看身后。 而是临战丰富的朝前跑出几步。 但它反应快,还是终究没能逃过被拍花子的噩运,当它后脑勺被人拍住后,身体一僵,砰,身体从高处摔落,一个跟头栽落在地,痛得它吱吱暴躁大叫,爪子里抓着的八宝盒也掉到了地上。 猴子察觉到爪子里的八宝盒掉地上,它想要去捡,但就在这时候,有一男人,踩住了它的影子。 就在它影子被人踩住的刹那。 身体一僵。 一动不动的僵在原地。 就像是被人点了石化术,成了个不会动的石猴。 叮叮当当—— 风水铃铛声音再次响起,但这次不再是虚无缥缈的远处,而是就近在咫尺,就在被踩住影子的猴子身后。 一名穿着太极八卦袍,腰上系着三只风水铃的中年儒雅先生,直到这时才从猴子身后的黑影处走到明面。 那三只铜制风水铃的样子都各不相同。 风水先生走出明面后,依旧还踩着猴子的影子,然后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八宝盒。 面对眼前这接二连三的转变,晋安、都尉他们全都皱眉,警觉看着本来应是一起下阴邑江,最后却突然自相残杀起来的阴间摆渡人和风水先生。 “这位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阴间摆渡人究竟是死是活?被你定住影子的那位,是不是才是这次下阴邑江的阴间摆渡人本体?” “你和阴间摆渡人,到底是敌是友?” 都尉将军、白龙寺三僧、哭丧人兄弟俩。 晋安、老道士、削剑、乡下神婆。 互为犄角,隐隐包围之势的围住风水先生的所有退路。 然而,风水先生的身上,带着儒雅,平静气质,他先是低眉观察了眼手中的八宝盒,对眼前的局势一点都不紧张。 等啧啧称奇的观察了眼手中的八宝盒后,风水先生这才抬起头,朝都尉恭恭敬敬抱拳行礼道:“都尉将军无需紧张,我和我家夫人,并无意跟朝廷作对,也无意跟都尉起冲突。” “都尉将军没有猜错,这移形换影的猴子,的确就是阴间摆渡人的本体。如果不是一开始我看走了眼,阴间摆渡人在第一次用活人借阴路,就已经死在千尸洞了吧,可惜最终还是让他本体狡诈逃走了。” 风水先生说到这后,他突然做出另一个更惊人举动。 风水先生突然转身看向晋安,然后恭恭敬敬一拜,礼仪居然比面对都尉时还重:“同心锁,既同命同心,同甘同苦,不离不弃,莫失莫忘,只要晋安公子不主动摘下同心锁,晋安公子不主动忘了这把同心锁,今后晋安公子不管走到哪,若有危险,同心锁会一直与晋安公子同在。” 风水先生这一开口,在场的人里,首先最吃惊得,就是嘴巴大张,已经目瞪口呆的老道士。 “白,白棺……” 老道士本来想说白棺凶主,好在他及时改口:“你家夫人修阳身还顺利吗?” 风水先生朝老道士抱拳:“见过陈道长,我家夫人一切都顺利。” “我家夫人已经知悉晋安公子在府城这几月的经历,所以才让我来助晋安公子一臂之力。” “不知晋安公子可还记得同心锁?” 晋安此时内心也是想起巨大波澜,当他看到风水先生对阴间摆渡人出手时,他想过这风水先生的很多身份,唯独没猜到最后会是这个结局…… 居然是白棺凶主的另一位仆从。 下入阴邑江助他一臂之力。 听了风水先生的话,晋安下意识摸了摸胸口,风水先生一笑,他已经明了了,目光有深意的含笑看一眼晋安。 “?” 晋安看着风水先生的目光,总觉得对方那饱含深意的目光,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解。 他刚才只是下意识的动作啊。 这时候,还踩住猴子影子的风水先生,已经把目光重新转向他身边你猴子,决定要彻底解决了这个阴间摆渡人。 正文 第250章 山国神器聚宝盆,腾国神器分水珠 晋安觉得风水先生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会? 他刚才只是下意识低头摸摸胸口而已啊。 这就好比是有人问你今天带钱了吗,你会下意识摸摸口袋,嗯,有带。 晋安被风水先生那深意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尤其是当晋安留意到削剑的跃跃欲试目光时,赶在削剑当众喊出一口“师娘”前,赶紧岔开话题。 殊不知削剑见到玉游子的第一面,就自称徒孙,称玉游子师叔祖。 见了府尹大人的第一面,也敢当面自称一句徒孙。 问他为啥? 削剑理所当然的木然回答,因为老道士经常在他面前提起,府尹大人是他们师娘的老父亲。 …… “义先生,这次怎么只见你,不见上次在昌县见到的那位老人家?” 晋安看向风水先生,问道。 晋安提到的这位老人,正是在昌县帮过他的头长一片绿荷叶,头戴绿油油帽子,像滑稽蛤蟆精的大头老头。 一家人在墓里相认,风水先生对晋安尤为热情,有问必答的笑说道:“晋安公子说的是钟老三吧?” “那老头是个死人,不能在大白天现身,死人的事得由死人来办,而阳间的事还是得由阳间的活人来办,这就叫阴阳有序,不捞过界。” “所以夫人特地命我来助晋安公子一臂之力,我家夫人说,晋安公子对她的恩情,她一辈子都无以为报,一辈子都报答不了,我家夫人愿意为晋安公子解忧愁。” 风水先生的回答,让晋安不由想到昌县的那些死人…… 晋安第一次跟大头老头认识的场景,可不就是他元神出窍归来,刚好看到大头老头蹲在他家门口拿鞋底打小人吗。 原来大头老头姓钟。 晋安第一次知道。 思及此,晋安又抱拳问向风水先生:“先生,我们自从下地宫后,一路提醒我们小心烛阴胎和皮窜子的前辈高人,应该也就是先生你吧?” 看到风水先生点头,果然是他留下的。 风水先生早就到达这地宫深处了,但他没有轻易现身,因为他要守着龙王尸体,守株待兔阴间摆渡人。 他担心提早现身,会打草惊蛇了这阴间摆渡人,所以只能通过一路留下字迹,来提醒晋安他们小心。 然后利用风水场域隐藏气息,早早埋伏在这附近,就只为等到阴间摆渡人现身后一击毙命。 猴子疑心重,多狡诈。 免得让这猴子第二次逃走,有了防备后,下次再想杀阴间摆渡人就更难了。 晋安和风水先生相认,这转折来得太快,都尉、白龙寺三位高僧、哭丧人兄弟、乡下神婆张在一旁听了这么久,才总算是听明白一些原由。 “哈哈哈,好,好,这次下阴邑江一路经历这么多险阻,难得听到回好消息,想不到晋安道长交友广泛,认识这么多江湖奇人异士。这次有了风水先生这么位高人相助,我们这次齐心协力,定然能斩龙王于墓里,大家都能安全上岸。” 都尉将军看起来心情大好,笑说道:“我现在才发现,在场的诸位,都或多或少跟晋安道长有些瓜葛,晋安道长就是我们彼此信任的基石头,有了晋安道长在,我们彼此信任对方。而有了齐心协力的基础,我们这么多人同心同力,今日这平定龙王案注定要顺利!” 都尉的话,说得在场人大为心动,脸上神色同样是轻松。 自从下入阴邑江后,一直埋在心头的阴霾,散去不少,脸上难得露出轻松。 就如都尉所说的,晋安对白龙寺有恩,对哭丧人兄弟有恩,有乡下神婆有恩,晋安存在队伍里,就是大家信任的基础。 大家对晋安都提不起戒备之心。 都最信任晋安。 而老道士和削剑就更不用提了,跟晋安都是来自五脏道观。 “义先生,这八宝盒里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腾国国主,还有这猴子,都这么紧张这八宝盒?腾国国主死了千年之久了,都还舍不得放开这八宝盒,要一起带入墓里?” 在互相寒暄完后,直到此时,大家的心思才转移向还被风树先生踩住影子,一动不能动的猴子,以及风水先生手里拿着的八宝盒。 晋安好奇问道。 当离开化龙池里的火海,少了刺激后,这八宝盒里的滔滔江水声又隐匿下去,重新变回隐隐约约之声。 不凑近听听不清楚。 风水先生闻言,低头看看手里的八宝盒:“这八宝盒里装的,是千年前腾国的一件神器,分水珠。” “分水珠?” 大家疑惑。 “小兄弟你不是说腾国国主并不是真龙吗,怎么腾国国主还有颗分水珠?虽然名字不一样,可乍一听,应该是类似龙珠一样的东西吧?”老道士朝晋安低声说道。 老道士的疑问,同样是在场其他人的疑问。 晋安同样是心头升起疑惑,他没回答,而是静等风水先生回答。 风水先生开始解惑:“我家夫人恰好对千年前的战国时期有些了解,恰好知道些龙王来历和分水珠来历。” “这分水珠并不是什么龙珠,那腾国国主也并非什么真龙,就如晋安公子您刚才说的,那腾国国主只是位搜罗了不少天材地宝的小国国主罢了。” “‘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这段话出自《搜神记》。‘沧海月明珠有泪’这句古人诗词,就是用来形容南海鲛人的泪珠。这段话说的便是鲛人落泪可化为珍珠,而鲛人擅长织纱,名叫鲛绡,价值百金,轻薄,坚韧,可防水火刀剑弓弩。” “鲛人可以说浑身是宝,它还有一宝,那就是鱼油膏能长盛不衰的一直燃烧,是许多皇陵、王侯将相们用来守墓的长明灯。” 风水先生的话,让晋安想到地宫里那些一直燃烧的长明灯…… 风水先生继续往下讲:“而这分水珠,就是南海鲛人的神器,相传分水珠就是鲛人的泪珠所化。” “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这分水珠落在了远在千里之外群山峻岭里的腾国国主手里,并一路助他显圣神迹,呼风唤雨,扩大领土,在上百个诸侯国里的积弱小国,快速崛起,征服民心,塑造真龙转世的神话,快速崛起成百国里的排名前十几。” “山国和腾国,都算是当年比较有名的诸侯国。当年的山国神器是聚宝盆,腾国的神器是分水珠。” 风水先生之所以专门提了句山国和聚宝盆,那是因为聚宝盆的线索,曾经出现在昌县,风水先生的特地讲给晋安听的。 “也许是跟他的鱼鳞病有关?”晋安沉吟说道。 “鱼鳞病在干燥季节,会带给人异常痛苦,只有湿润空气才能缓解些病痛。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腾国国主当年曾远游过南海,然后得到了鲛人族的神器分水珠?” “毕竟这分水珠算是一件水中神器。” 听了晋安的解释,风水先生沉思,说如果鱼鳞病真如晋安公子所说的那样,晋安公子的这个解释倒是能说得通。 “这腾国国主也是自私自利,他一生生了那么多儿女,却一生生性多疑,信不过自己子孙,即便死了也要把腾国神器带入墓里陪葬,不给子孙留点底蕴,后来腾国很快亡国也算是咎由自取吧。”风水先生继续说道。 “至于阴间摆渡人那么大费周章,隐藏实力,潜伏在这次下阴邑江的队伍里,千方百计想要得到这枚分水珠,这或许只能审问阴间摆渡人后才能知道了。” “义先生,那你打算怎么处理这猴子?”晋安抬手一点还被风水先生踩住影子的猴子,他目光凛冽,动了杀心。 这位风水先生倒也是位手起刀落的干脆人,噗,猴头落地。 没有想象中的血溅五步。 那掉落的脑袋,落到地上后,变成有个红绳草人断头。 而一直被风水先生踩住影子的无头猴子,随着法力被人砍破,无头猴子变成一个用红绳扎着的无头草人。 噗哧! 红绳草人缺了脑袋后,原地自燃起一缕幽火,顷刻间就化为了地上一团黑草灰。 这惊变来得太快,风树先生惊怒捏碎手里八宝盒,八宝盒也当场化成草灰,这是假的八宝盒。 晋安来不及想太多了,这时候他一声大喝,提醒众人:“大家小心!这阴间摆渡人还有一名擅长草人替身术的偶人同伙!” “老道,你保护好自己,那伙古董商人果然下阴邑江了!他们来的不止一个人!” 晋安话音才刚落,却听到老道士一声惊呼:“小兄弟,快看那些龙生九子棺椁里的人龙尸体!” 晋安心头一沉的看去。 结果这一看,心头猛的一沉,一只猴子,此刻蹲在一具被机关撑坐在棺椁里的无头千年尸体肩头。 那猴子此刻目无表情的看一眼晋安他们。 然后。 棺椁里的无头尸体,居然动了,不止这一具无头尸体动了,而是九口棺椁里的九具无头尸体,这次全都做了个转动身体,朝他们齐齐望来的举动。 这是要起尸节奏! 但这不是关键,这九具尸体的腹部,可都藏着剧毒尸丹,要是被这猴子引爆了尸丹,在这个狭窄平台上,他们根本无处可躲。 晋安的顾虑,同样是其他人的顾虑,当看到猴子蹲在无头尸体肩膀上时,已经来不及留给他们说话时间,瞬间,有数人跨步冲杀向猴子。 但那猴子依旧目无表情的看着向它杀来的晋安、都尉、削剑。 下一刻。 轰隆! 轰隆!轰隆!轰隆! 连续八声爆炸,天崩地裂,地动山摇,四周山崖滚落大量乱石,有幽绿火焰横扫四方的爆炸开,冲击起一圈圆形气浪,覆盖了整个平台。 这些尸丹爆炸的尸火,是属于阴火,温度冰冷,并没有温度,但这并不意味着低温火焰就对点不燃活人了。 “小兄弟小心,那些是能灼尽阳间一切的厥阴尸火!一旦沾到阳间的东西,那就是不死不灭!” 晋安目光凛然,他目光死死盯着那只蹲在无头人龙尸体上的猴子,心中杀意大起,他并没有因为老道士的话而停止脚步,反而借助冲势,顺势拔起身边那口沉重大铡刀。 镪! 晋安倒拖着铡刀,目光中没有惧意,直直冲杀向猴子。 ,脚下象魔腿功让他如蛮象踏地,几个跨步间便最快冲至猴子身边,身体如一堵风火大墙,撞开尸火,几百斤的沉重铡刀一个横扫,想要当场拍碎了那只猴子。 轰隆! 晋安冲入尸火的刹那,他体表的浮屠气罩与尸火发生巨大爆炸,浮屠气罩快速削薄,但晋安不管不顾。 他浑身裹挟着死缠不放的幽绿尸火,提刀一个横扫拍向猴子。 但猴子没有脾气暴躁,没有惧怕晋安的杀至,有的,只有目无表情。 募然。 黑暗中一声音爆,劈碎了墓里的黑暗。 凄冷的黑暗中,一道寒芒刀光,朝晋安劈砍而去,当那一刀出鞘时,似乎有一声龙吟出现,浩瀚杀威席卷向晋安的精神意志世界。 哧! 那是空气撕裂的爆鸣。 一个人出现在猴子身旁,挥刀挡向晋安,那是名身穿阴阳袍的人,晋安记得他,他也是这次下阴邑江人之一。 当看到这名阴阳先生时,晋安目光杀意更重了,他早该想到得。 那伙古董商人的斩蛟刀是从阴阳先生手中夺走,而这次下阴邑江的人里,也有一位阴阳先生,他早该想到这位阴阳先生有古怪才对的。 “甲申固我命,甲午守我魂!甲辰镇我灵,甲寅育我真!给我滚!” 晋安揣摩六丁六甲符上的昭昭神意,轰碎脑中的精神意志侵袭,然后怒喝一声:“你在找死!” “今天你们,统统都要死!” 轰隆! 透着血芒的铡刀与斩蛟刀当空碰撞! 那是赤血劲! 两刀在空中撞击,发出巨大声响,惊天动地,爆炸的冲击波,在近距离撕碎阴阳先生的半张人脸皮肤。 露出一张人龙脸! 来自腾国的后人? 正文 第251章 大显神通的都尉将军 蓬! 晋安手中的锈迹斑斑铡刀,因为承受不住刀刃上的巨力撞击,如腐朽撞上神兵,当场炸成碎片。 双方彼此倒退三步。 居然拼了个势均力敌。 晋安目光无惧。 战气沸腾。 他索性丢掉手中断刃,人一个呼吸转换间,咚,咚,脚下大地震颤,给人一种上古蛮象复活,苍穹古月坠落的蛮荒苍劲景象,目光如冷电,人不退反进的大踏步杀向那名人龙男子。 人龙男子眼神冷冽,砰! 脚下坚硬岩石崩裂,人龙男子从侧面如炮弹般杀向晋安,手上刀光闪动冷幽诡芒,斜斜劈斩向晋安。 刀光上的诡芒冲起一堵黑气高墙,如巍峨黑山,鬼哭狼嚎凄厉响起,这一刀,似有举山之力,裹挟恐怖无匹的浪潮,形成轰隆隆的庞大声势,足足覆盖范围周围数丈,把平台上的尸火向两边如排山倒海般压开,重重劈砍向晋安。 刀光上举着的黑气黑山,就是个猛鬼出笼的鬼窟! 轰隆! 一声惊天绝地的大碰撞,晋安被黑气大山重重劈砸中,整个岩石打造的平台都轰的炸出一道深坑裂缝,这一刀威力恐怖。 就连坚硬地面被刀光上的腐蚀邪气,狠狠削薄一层。 就在这时! 一道如雄壮男人的背影,浑身笼罩在浮屠气罩下,毫发无伤的撞破黑气与尸火。 八极之第三式,熊靠背! 速度太快了。 这个男人一步跨出就是丈远,身后炸开空气和尸火,气势霸道的几乎瞬息杀至。 人龙男子眸子冷静,他好像早已猜到自己一刀无法奈何晋安,刚想要避开就近在咫尺的晋安。 《天魔圣功》!心魔劫! 这一刻。 人龙男子心神恍惚了下,人在临战之际分神是大忌,可他却不受控制的看了一眼还在化龙池里被烈火焚烧的腾国国主血尸。 他好像看到一双怨恨,怨毒的青目,死死盯着他,腾国国主像是在怨恨他为什么要带外人来刨祖宗坟,大逆不道。 心魔丛生。 就在人龙男子心神恍惚的刹那,猛的,身体重重一震。 轰! 一个肩撞,在人龙男子身上撞出一圈波纹形的冲击波,人龙男子就像颗炮弹被晋安撞飞。 但人龙男子才刚被肩撞飞,牛魔碎骨斧! 晋安出腿鞭如斧芒,势大力沉,腿鞭重重砸中人龙男子腹部,轰隆! 人龙男子以比炮弹更快的速度,带起看不清的虚影,狠狠被腿鞭砸落在地上,一声大爆炸,碎石飞炸,铺在平台上的石板路,不堪重负的炸起凹形。 原地爆炸出一个大深坑。 血腥气味浓郁扩散,一具身体被拦腰砸成两段。 原本蹲在最后一具无头人龙尸体肩膀上的猴子,看到自己这边的帮手,这么轻易就被晋安降服,它的冰冷目光,终于起了波澜。 晋安的成长速度。 超乎了他们的预期。 “我说过,今天你们统统都要死!” “哪里走!” 赤血劲! 四十二层! 虎崩拳! 晋安拳头上燃烧炽炽血芒,气血如烘炉笼罩,虎崩拳上的寸劲,何其霸道,再加上赤血劲的爆发力,轰! 晋安这一拳如金刚印狠狠凿中人龙男子的额骨上,巨大的力道,直接把脖子轰折,拳上寸劲透骨而出,捣烂了颅骨和脑浆,黄白液体混杂着血水,从血肉模糊的眼耳口鼻里流出。 他临走前还没忘了给人龙男子补上最后致命一击。 …… 而就在这时,其余人也展开了反击,白龙寺的空明和尚,双手托举起一直挂在胸前的佛珠,那些佛珠一颗颗都大如婴儿拳头,佛力宏大。 当被空明和尚托举起后,佛珠内的浩瀚佛力倾泻而出,形成一个金光圆罩,罩住白龙寺三僧、都尉、哭丧人兄弟,在尸火火海里苦苦支撑。 但离他们远些的老道士、削剑、乡下神婆去没有见到。 此时,白龙寺的住持也出手了。 “阿弥陀佛。” 白龙寺住持低唱一句佛号,然后就见他手中的佛门铜钵有金光涌现,随着铜钵上的卍字金光浮现,佛门金光能压制这些邪祟,平台上的漫天燃烧尸火就如倒卷火焰,被铜钵吸取。 然而。 这些厥阴尸火太邪门了,居然怎么收都收不净,既然能被腾国国主大费周章布置在尸身边,这些尸丹和厥阴尸火又岂是普通。 “住持,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白龙寺那位弘照和尚,解开腰上一口看似普通的布袋,那可布袋里装着金漆一样的粉末。 那些金漆,颗颗晶莹剔透,带着佛门纯净佛力,佛力浩浩,无暇,专门用来破天下各种阴祟,邪法的。 这些金漆,是佛门高僧坐化后的金身。 也就是俗称的骨灰。 佛门修行的法门是‘不取六尘万法,无可摧毁’的大乘佛法金刚神,一代高僧坐化的金身,这上面的辟邪诛魔佛光,效果比朱砂只好不差。 已经不是普通法器。 而是有了诞生出灵性。 弘照和尚食指与中指合并,以指代笔,开始蘸金身粉末,在住持铜钵飞快画下佛门法咒。 “唵…贺…曩…密…栗…底…莎…诃……” 随着高僧金身的金漆加持在铜钵上后,空气中有浩大佛法宣唱,佛号越来越响,其声如雷,如佛陀降临讲法,一道佛光横渡虚空,从昭昭虚空照来,一道倾斜金光从头顶照下,照到平台上,原本漆黑一片的古墓里,顿时被浩瀚佛力包围,明亮如昼。 顷刻间,万邪退避。 只剩下佛门咒语在溶洞里越来越响彻。 也就在这时,那些原本怎么都收不净的厥阴尸火,在金身金漆的浩瀚佛力驱邪下,终于被铜钵快速收走。 而随着平台上的厥阴尸火被收干净后,砰! 一口棺椁盖被掀开,露出老道士、削剑、乡下神婆,可能是在棺椁盖下被憋太久,老道士一出来就马上剧烈呼吸新鲜空气。 原来是刚才尸丹爆炸后尸火烧过来的时候,削剑如老鹰提小鸡崽一样抓起老道士和乡下神婆,及时躲在棺椁盖下。 这口棺椁盖,是属于龙生九子棺椁的,正是之前被龙里机关弹飞出来的棺椁盖。 而被掀翻的棺椁盖背面,贴满了密密麻麻黄符,是老道士情急下自救贴的黄符。 …… 就在尸火被白龙寺住持收干净之时,同一时间,大家看到晋安击杀了阴间摆渡人的一名同伙。 大家都被晋安的凶悍气势惊到。 这还是他们一路上看到的那位和和气气,有说有笑的晋安道长吗? 就在大家还在惊神中时,突然,一道极速身影,如闪电游龙,从后背偷袭向晋安。 赫然是那名原本已被晋安击毙了的人龙男子! 此时的他。 原本被晋安腿鞭斧踢爆成两截的身体,愈合如初,除了衣服上的破损和血污,依稀还能看出些曾经身体断为两截外,此时的他,身体就跟常人无异。 身上有阳气。 并非是死而诈尸。 而是活人。 这愈合能力,已经非人了,那么严重的致命伤势,才短短几息时间就已经痊愈。 此时的人龙男子身上的阴阳袍破破烂烂,暴露出了更多的皮肤。 那些暴露的皮肤,全都是长着如蛇鳞的鳞片,下墓里闪烁着森冷幽光。 就在人龙男子暴起偷袭向晋安后背时,离人龙男子最近的都尉将军,一声厉喝,霸烈出手了。 “袭杀朝廷命官,满门当诛!” “无胆鼠辈,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给我退回去!” 都尉将军一出手就很霸道,勇猛,他的兵器虽然被头顶的镇尸碑吸走,但都尉身上的气势丝毫没有退让。 那股常年身居要位所养出的气势,让他无惧天下宵小邪祟,他一个呼吸间,练武之人的体内磅礴血气,化作血气如炎,一拳轰出,却拳影如排山倒海,居然漫天都是都尉将军的拳头,封死人龙男子所有退路。 轰! 人龙男子被逼得不得不出手反击,刀光与漫天拳影瞬息碰撞如雷鸣暴雨,轰隆隆,都尉将军出拳越来越快,越来越霸道,在他们两者间发出可怕爆鸣声,如同惊雷在两者间爆炸。 附近的山石,岩石,棺椁,全都爆炸,裂开了,两大高手交锋,附近就如飓风横扫过,爆炸气浪把周围催促得满目疮痍。 轰隆! 人龙男子不断接招,可终究还是慢了一刀,他被漫天拳影轰中,然后破绽越来越多,被越来越多拳影轰中。 都尉不仅善用兵器,居然还是位拳法高手,都尉这位世俗将军,在拳法上的天赋造诣已经不输于那些武林门派的宗师。 难怪都尉敢亲自下阴邑江除龙王。 并非狂妄自大。 而是自信! “我乃朝廷命官!” “袭杀朝廷命官,其罪当诛!” “说!上次龙王上岸案,是不是就是你们这些贼子在冒名龙王作乱?蛊惑民心?” “你也是鱼鳞病,看来你是腾国千年后的后人,你们费这么多心机,引我们下阴邑江替你们找龙王,你们到底在图谋什么阴谋?” “你们蛊惑人心,是不是在图谋谋反?谋逆造反,上到九族,满门抄斩!正好把腾国国主连同你一起,满门抄斩,一网打尽,除尽你们这些前朝余孽!” 都尉将军身为康定国将军,气势非凡。 他每一句喝可。 带着官威。 朝廷威压。 气势如龙从虎。 都尉将军每一拳轰出就是漫天的数十颗拳影,那些拳影,都是拳罡,这是因为他一身内气浑厚无比,一拳就能打出漫天数十颗真气拳罡。 人龙男子被拳影轰中得越来越多,身体开始出现裂痕,肩膀、胸骨、手臂…开始出现血肉崩开,骨头断裂,血流不止。 但奇迹一幕发生了。 人龙男子身上的伤势居然在快速愈合。 然后展开了反击,他手中的雪亮长刀,暴起邪光,与都尉将军大战一起。 这两人的大战速度非常快,在原地飞沙走石,到处都是可怕爆鸣声,异常可怕。 刀光与拳风所过之处,飞沙走石,震耳欲聋。 两道身影来回对撞,谁都看不清动作,如同两道闪电在墓里互相碰撞,这是两大武道高手在对决。 漫天都是都尉将军打出的拳影。 噗哧! 人龙男子的身体,最后四分五裂炸开! 被都尉将军的漫天真气拳影活生生打爆了身体! 但地上那些炸碎的尸块,却并非如死物般不动,反而像活物一样,开始蠕动,愈合。 如滚珠般重新汇聚一起。 一息间就愈合了小半。 恐怕不出几息,就能彻底痊愈过来。 看到这一幕的其他人,都被人龙男子的能力给惊到:“死而复生?” “腾国国主求而渴望的死而复生,想不到在他死后千年的后人身上,实现了!” 但马上有哭丧人反驳道:“我们兄弟二人因为常年给死人哭丧,所以对阳寿特别敏感…我哭丧棒感应到那人的寿命在快速减少,他并不是死而复生,应该是一种秘术,用阳寿替代伤势痊愈。” “不管多么重的阳寿,都能伤势痊愈,要想杀他,除非先耗光他身上的阳寿。” “那不就跟壁虎一样吗。”老道士惊诧道。 “既然是人,那就有阳寿有头时,人的阳寿才匆匆几十年,老道我就不信他的阳寿无穷无尽,都尉将军总有耗光他阳寿的时候。” 哪知。 哭丧人兄弟却格外凝重的摇头:“他消耗得不是自身阳寿,而是他人的阳寿。” 此话一出,老道士一惊:“别人的阳寿?” 等反应过来后,老道士倒吸口凉气,然后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正文 第252章 你们这些古董商人,除了藏头露尾,也不过如此 在风水上有一种立竿见影的风水术。 那是风水先生专门用来都发的。 人这一辈子,都有定数,就如这山川大地脉络,同样也有定数。 可若借助鬼神力量,则能改人定数,改山川定数。 但借助鬼神力量改定数,是折损活人阴德的事,就好比是引狼入室, 但偷天换日,是件很折损阳间功德的事,就好比是拆东墙补西墙,当你养小鬼聚财的时候很可能就是在折损阳寿换来的财富。 当你下情蛊时很可能就在折损气运换来短暂的爱情,当你德不配位,爱情来得多快,等你人生落难时,这爱情也会走得多快。 …… 风水先生脚踏风水八步。 鞋尖连划带勾,步法让人眼花缭乱,迅速在地上画出一个阴宅框架。 如果此时老道士的阴阳罗盘还在的话,他定会吃惊发现,这位风水先生居然能不仰仗风水罗盘,就能准确定位到哪是东方,哪是西方。 风水先生这画出的阴宅,正好是大门朝西。 只有阴宅才会大门朝西开,背光、阴暗。 “陈道长,借你三根香火。” 风水先生朝老道士喊道,老道士毫不犹豫的从肩头的太极八卦褡裢里摸出一把香烛纸钱递给风水先生。 “多谢陈道长。” 风水先生将手中三根线香一个翻转,线香居然无火自燃,升起袅袅青烟,然后风水先生面色凝重的讲手中三根线香插在地上阴宅框架的大门位置。 有句话叫大门朝南,儿孙不寒;大门朝西,吵闹哭涕。 风水先生把三根线香插在阴宅西门,这是直接在皇陵里打开一个鬼门关,要请鬼神来。 “我知道你们都死得心有不甘,心有怨恨,你们都是身不由己,你们生前已经活得够苦,没必要死后还要为一个死人继续受苦。今日,我义生在此起誓,愿以自身功德度化这墓里的可怜人,你们吃我功德香,念我一份香火情,就此化解怨气如何?” “腾国已经亡国千年,腾国国主也死了有千年,你们也看到了,今日我家晋安公子在这里,就是为了斩杀腾国国主而来的。你们心中的怨气,由我家晋安公子为你们平,你们心中的恨意,也由我家晋安公子为你们平,你们身上遭遇的不公,今日就由我家晋安公子为你们平定。” 风水先生负手背后看着四周岩壁上的那些皮串子壁画,声音低沉,抑扬顿挫的说道。 “这里有个鬼门关,吃我功德香,一入鬼门关,从此以后忘记所有烦恼记忆、所有爱恨情仇。你们虽然早已错过投胎转世的机会,但千年的怨恨,也该累了,也该入土为安,好好睡一觉,彻底从这苦难牢笼里挣脱出来,跳出束缚,重得自由。” “人生在世要流八滴眼泪,一滴生泪、一滴老泪、一滴他乡泪、一滴苦泪、一滴悔泪、一滴相思泪、一滴病中泪、一滴别离泪、一滴往事成空泪…入了鬼门关,就是踏上了黄泉路,黄泉路上莫回头。” “今日我念你们可怜,为你们打开鬼门关,超度你们这些亡魂,你们还在犹豫什么?如果还在冥顽不灵,休怪我出手打得你们皮开肉绽,魂飞魄散!” 风水先生见岩壁上的那些皮串子壁画,还是不动,他怒目圆睁,一声怒喝。 “义先生的话,就是我晋安的允诺!” “我今日许下宏大誓言,定给你们讨一个苦等了千年轮回的公道!” 正在追杀阴间摆渡人的晋安,心胸坦荡,光明磊落的掷地有声,字正腔圆,吐字清晰,就如他光明磊落行事,问心无愧一样。 就在晋安话落,岩壁上原本不动的皮串子壁画,居然如皮影子一样,一张张剥离岩壁,随着空气气流飘向地上的阴宅。 当吸了一口香火,飘入袅袅青烟里后,皮串子离奇消失不见,开始有越来越多皮串子入鬼门关,踏黄泉路,忘记烦恼与仇恨。 一入黄泉路莫再回头。 只是,当皮串子壁画消失小半的时候,这些皮串子壁画突然不再动了,风水先生冷哼一声。 却见他从身上掏出七块玉石。 这七块玉石可不是普通的玉石,玉石上有日月精气朦朦发亮,玉石可吸日月精华而养人。 风水先生看似很随意的抛出七块玉石。 凌乱丢在地上阴宅后背处。 但其中一块玉石的位置,不偏不倚的刚好落在巽(xùn)位。 巽,是八卦之一,主风水灵性。 当巽位落下一块玉石,就像是画龙点睛之笔,盘活了阴宅背后的风水,那七块玉石不是平白无故乱丢的,而是山如北斗,一道白虹贯日,破晓虚空,飞入虚空。 哇哇哇—— 墓里响起瘆人的婴儿啼哭声。 那婴儿啼哭声,正是来自那条琉璃樽崖道方向的! 而就在这时,平台崖壁上的那些皮串子壁画,再次一张张剥离,如皮影子飘入风水先生给他们设下的鬼门关,一入黄泉路,是非都成空,莫再回头。 “不!我的孩儿!” “我定要把你千刀万剐,一刀刀凌迟你,割下你一片片血肉喂我孩儿今天损伤的元气!” 崖道那边传来一个歇斯底里的声音,但他狠话还没说完,有一道人影比他说话语速还更快的冲出。 是削剑! 漆黑的墓室里,崖道那边一下安静,削剑去得快,回来得也快,当他再回来时,滴答,滴答…… 血液滴落墓里。 削剑手里提着一条滴血的手臂回来。 看到削剑那么快就又回来,而且手里还提着条人的断臂,平台上的其他人都是眼角肌肉跳动了下。 这位一路沉默,木讷的削剑小兄弟,除了古墓知识丰富外,居然还是位狠人。 …… 此时的晋安那边,他在击杀了人龙男子后,直接冲杀向猴子。 这次的晋安,有了经验,他在地上抓了一把碎石,一个暴雨梨花,在火毒内气的灌注下,这些碎石变成了火雨流星,带着火毒高温,打断猴子逃路。 哪知这猴子不退反进。 居然反杀向晋安。 它目无表情,到了这时,都还是没有表情,跟盯着死人一样的麻木盯着晋安。 “来得好!” “我早看你不爽了!” 咚!咚!咚!晋安大踏步杀来,脚下石板如蛛网寸寸开裂,身体如一堵风火大墙般高大,雄壮,气势勇猛刚烈。 忽然。 晋安心头警兆升起,那是随着武道境界提高,强者六识被打开后,面对危机的提前预判。 那猴子原地不见。 就像是瞬间移动一样不见了。 呼! 后背有劲风偷袭,猴子瞬间消失,又瞬间闪现在晋安背后,乌爪上寒光闪闪,比削铁如泥的神兵还锋利,拍抓向晋安后心。 这种诡异的无声无息瞬移,晋安险些没反应过来,最后关头用浮屠黑气罩硬抗下猴子的偷袭。 镪! 浮屠黑色火罩上,崩裂起剧烈火光,气罩与乌爪间暴起金铁交击的巨大爆鸣声,气罩上有火毒内气爆炸,近距离下,灼伤猴子体毛,升起白烟和毛发焦臭味。 晋安的浮屠黑火气罩,居然被猴子乌爪撕开道口子,那爪子穿透气罩,险些就要抓烂晋安的后心血肉。 但晋安内气何其磅礴。 他一个呼吸转换间,被撕裂开的气罩,马上恢复如初。 他立马展开反击。 《天魔圣功》!惊神劫! 只要是有活人神魂,都逃不过三魂七魄被惊魂。 吱! 目无表情的猴子,突然目露痛苦,但转瞬恢复,可晋安哪能错过这机会,趁你病要你命! 八极第一式!鹤云手! 他右手带起连片虚影,角度刁钻,攻其不备,猴子想逃,但迟了,晋安的手印精妙,已经瞬息擒拿住它脚脖子,然后抡起一个沉重过肩摔。 轰隆! 墓里响起巨响,一直目无表情的猴子,被晋安这一轮摔,在平台上砸出一个大坑,当场砸得它头晕目眩,筋断骨折。 “我这辈子最讨厌的猴子,就是峨眉山那些土匪猴子了!” “但你比峨眉山土匪猴子还更让人厌恶,更让人想要打死你!叫你抢老道的绿豆糕!叫你抢分水珠!” “今天我打断了你的腿!看你还怎么跳脱挑衅我!看你还怎么逃出我的五指山!” 平台上,晋安如一头暴怒的凶兽,杀气腾腾抡起猴子腿不断朝地上轮砸,砸得猴子五脏六腑跟翻江倒海一样,嘴里大口大口咳血,七晕八素,灰头土脸。 皮开肉绽。 这猴子也是皮实。 被晋安抡起来砸了这么多下,居然还没血肉崩裂,骨头断裂,肉身居然比铜皮铁骨还结实。 就当晋安还想继续摔砸手里猴子时,蓦然,手里一松,又是那个古怪瞬移能力。 “逃?” “我说过今天你们统统都要死!” 晋安太阳穴鼓鼓突起,怒目厉喝,他眸光里有冷电勾动,越来越炽盛。 “来吧,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天魔圣功》!圣血劫! 晋安太阳穴鼓鼓跳动,他深呼吸一口气,五指握拳,轰隆! 他朝身前空气轰出一拳! 噼里啪啦! 蓝色电弧炸裂虚空,在虚空中如蛛网快速延伸,一身气势霸道,纯阳,眼眶里居然跟着漫出噼里啪啦雷光,这哪还是人力,这分明是从天庭而来的神明。 气息伟岸。 神圣如神。 轰隆! 轰隆! 轰隆! 晋安快速朝身体的另外三个方向,各自轰击出三道雷拳,电弧炸开,如蛛网扩散。 电弧延伸入虚空。 像触手一样。 把原本瞬移遁走的猴子直接从炸了出来。 咚! 晋安气息凶悍,一步跨出,就是丈远,脚下土石炸开,打得猴子吱吱吱叫。 猴子见晋安已经杀至咫尺,它再想逃已经逃不过,它朝晋安龇牙咧齿,然后一人一猴缠斗到一起。 一人一猴在一片废墟之景的平台上,飞速移动,飞快攻防,每一声对撞,都发出可怕爆炸。 到处都是岩石在爆炸。 在接二连三的巨大爆炸冲击波下,四周崖壁上的岩石松动,滚落下大量飞石,有些飞石甚至大如磨盘,把本就一片废墟景象的平台,砸得坑坑洼洼,尘土飞扬。 原本被风水先生喊来帮晋安忙的哭丧人兄弟俩,看着平台上飞速对撞的两团虚影,看得心惊胆颤。 目露骇然之色。 这该得是多么大的力量? 平台上,因为承受着外力爆炸,一道又一道黑色裂缝被撕开,就跟翻地龙一样。 如果让他们兄弟俩驱邪、除魔,那是他们的强项。 他们有许多种手段能压制邪气,对付冤魂,尸变死人。 可让他们放弃除魔强项,跟江湖武林高手用刀剑正面交手,就他们兄弟俩这白斩鸡的身子,现在冲上去救晋安,十有八九是人没救到,他们兄弟俩先被头顶被不断震落的那些落石给砸成肉饼了。 谁能想到,一头小小的猴子,居然力大无穷,肉身力量这么强悍。 但最让他们吃惊的,还是晋安。 居然丝毫不落下风。 砰! 一块磨盘大的石头,被一团被炮弹击飞的黑影,重重砸成几块。 黑影刚原地瞬间消失,轰隆! 噼里啪啦! 拳上雷光如蛛网炸裂,在晋安身侧的平台边缘虚空里,炸出一个猴子,毛上电弧窜动的猴子。 砰。 那猴子身体瘫软的砸落在地,体表猴毛上有电弧窜动,皮毛被电弧灼烧得焦黑。 它想要逃。 但还是没逃过早有防备的晋安。 晋安根本就不给猴子喘息之机,他如一堵怎么都逃不出去得风火大墙,气势汹汹撞来,猴子才刚站起来要逃,晋安几乎已经瞬息杀到,轰! 晋安一巴掌把猴子重重扇飞在爆炸土坑里。 咔嚓! 他一脚踩爆猴子的腿骨。 吱吱! 猴子痛得目眦欲裂。 它再次想逃,但这次它太慢了,才刚瞬移,就马上被晋安识破,抡起它另一条腿,一个重重飞砸在地。 尘土爆炸。 它再想逃,晋安再次轻易识破,再次被晋安轻而易举抓住脚踝,重重摔砸在地。 “你们这些古董商人,除了藏头露尾,也不过如此!” 正文 第253章 猴子必须死! 趴在坑里奄奄一息的猴子。 它浑身是血的虚弱看了眼人龙男子方向。 即便人龙男子占着身体迅速恢复的能力,还是被都尉将军镇压得龟缩一角,无法抽出手来救它。 都尉将军一身血气与内气雄浑得让人骇然。 所过之处。 留下漫天的真气拳罡。 一次次打爆人龙男子身体,一次次爆打得人龙男子节节败退。 猴子再抬头看向崖壁上的那些皮串子壁画。 那些皮串子壁画正如一张张皮影子,轻薄如鸿毛的从岩石上剥离下来,吃风水先生一口功德香,念风水先生一份香火情。 原本的围杀之局。 也被风水先生一个阴宅、一个北斗靠山风水局,轻而易举给破去了。 原本…… 这么多千年皮串子,被背尸匠赶尸,是他们最大助力才对。 可如今…… 反倒成全了风水先生、晋安,给他们铸了功德台。 咳! 猴子怒急攻心,一口大血混杂着吸入口鼻里的灰尘,咳血吐出。 此时,伤势沉重,奄奄一息的猴子,听到了脚步声,它目光虚弱,迷离,下意识看向脚步声方向,此时的它已经没了早前的戾气和目无表情。 它伤势太严重了。 这个时候听到脚步声,也分辨不出这个脚步声,是不是自己的伤重幻听…结果它看到神色木讷,木然的削剑,手里抓着一条人的断臂,从崖道那边返回。 那条断臂还在滴血。 削剑走向晋安。 伤重,神智不清的猴子,似乎隐约听到朦胧,模糊,越飘越远的对话声音:“师父…徒儿让背尸匠逃了……” 哇—— 猴子牵动伤势,又是一大口鲜血吐出,这次鲜血混杂了内脏碎块,它胸膛剧烈起伏,似乎这代表了它的不甘心,还有最后的绝望。 它想不明白。 为什么这些强者都甘愿帮晋安。 它仰头望着站在坑道边正俯瞰它的如魔神一样男人。 它伤痕累累的躺在深坑里。 目光渐渐暗淡。 仰望着那个如魔神一样的男人。 “袁先生和神道人…不会放过你……” 猴子胸膛起伏越来越慢,直至最后气息全无,伤势太过沉重他,话未说完,陨落在了这个冷冰冰没有阳间温度的漆黑古墓里。 猴子生性狡诈,阴险,防止这猴子是诈死的,晋安抬起一脚对着猴子额骨一踏。 咚! 土石爆炸,原地多出一个大土坑,晋安这一脚落了空。 这猴子果然生性狡诈,跟他玩诈死。 但晋安就像是早有防备,根本不给猴子逃脱机会,猴子逃得快,他出手速度更快,拳头撕开空气,打出空气爆炸的爆鸣。 蓦然! 猴子回头朝晋安一个讥笑,平台上那龙生九子,爆掉尸丹后剩最后一具的无头人龙尸体,起尸转身,无头身体诡谲凝视向晋安这边。 轰隆! 尸丹爆炸,无穷无尽的冷焰尸火从尸体内爆燃而出,席卷向晋安身边的老道士、哭丧人、削剑他们。 啊! 老道士、哭丧人他们的惨叫声,很快戛然而止。 “你在找死!” 晋安怒喝。 …… …… 这是一个乌漆嘛黑的狭窄地道,咳,咳咳。 老道士从摔得七晕八素中回过神来后,他在黑暗里一阵摸黑,灰头土脸的喊着晋安、削剑、乡下神婆等人的名字。 可这个什么都不见的狭窄地道里,没人应答他。 老道士一只手捂着屁股,一只手在黑暗里摸着狭窄过道,一瘸一拐走着:“娘嘞,削剑那一脚可真狠,也不知道尊老爱幼一下,收点劲,差点没把老道我的屁股踹成两瓣。” “好像不对……” “人本来就是有两瓣屁股腚吧?” 原来,在猴子引爆尸丹的时候,削剑眼疾手快,那个时候已经没时间找遮挡物,削剑一人一脚的把他们几个全都飞踹入平台裂缝里。 经过尸丹连番爆炸,再一番大战后,平台本就摇摇欲坠不稳,撕裂开不少漆黑石缝。 所以削剑直接把他们都踹入裂缝里。 谁知道这裂缝下居然还藏着条狭窄过道。 老道士在黑暗里一瘸一拐摸索了一会,摸着摸着,他突然在黑暗里摸到一只冰凉手掌。 老道士一个哆嗦,闪电抽回手。 他险些没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凉小手给吓得一声嗷叫出来。 好在老道士也是胆大的人。 要不然他也干不了给人做法事,驱邪的游方道士了。 老道士下意识屏住呼吸,人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静等了一会,见这黑暗地下没有动静,于是这才敢脚掌轻轻挪动,人面朝前方却身子悄然倒退。 等离开一段距离后,老道士脚下踩到一样东西,黑暗里的他面露喜色,低头一摸,果然是他的大宝贝,刚才被削剑一脚踢下来时摔丢失了的太极八卦褡裢。 老道士拾起他的太极八卦褡裢,然后熟练的从褡裢里拿出张一根蜡烛。 当蜡烛燃烧,老道士拿蜡烛充当临时火把,他终于看清刚才摸到的冰冷手掌是什么了,那是一具女人尸体。 但女人尸体已经干涸,严重脱水萎缩得像是沙漠里的干尸。 干尸被树的根须紧紧缠绕,贴在洞壁上。 当借助蜡烛小火苗,看到更远处景象时,老道士忍不住倒吸口凉气。 这是个人工修葺的墓道。 墓道四通八达。 有不少岔路。 而在墓道的墙壁、头顶、脚下,都爬满了血色大树根须,这些猩红,猩红的大树根须,最细部分都有藤蔓一样粗,像人的经络、血管一样,黏连在墓道里。 这是个猩红,血色的墓道。 而这些猩红根须,缠绕了密密麻麻的尸体,紧紧黏连在墓道头顶、墙壁上,被吸干了鲜血,变成五官痛苦扭曲的干尸,还保持着生前伸手挣扎的痛苦样子。 光老道士借助微弱符火所看到的眼前干尸,就不下十来具了。 这些人都是活着时候,被当作殉葬一样推入墓道,被献祭了的活人。 老道士被眼前这幕惊得站住不动,他因为看得太专注,居然没有留意到身后人在靠近。 “老道,这些应该就是上面养魂木伸入地下的根须了,这墓道应该就是个殉葬坑,腾国国主拿活人献祭给养魂木,然后让养魂木反哺他。” 老道士差点吓得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还好他听出了声音熟悉,回头见是晋安,老道士惊魂未定的埋怨晋安怎么走路没声,随后又惊喜的跟晋安重逢。 “小兄弟你手里抓的是什么?” 老道士留意到晋安手里抓着团黑乎乎的东西。 晋安抬起手,那赫然是一只猴子,但这猴子已经死了多时,手脚跟尾巴无力下垂,胸膛与额骨都严重变形。 “小兄弟你真把阴间摆渡人给杀了?” 老道士嘴巴吃惊微张的看着晋安。 “嗯,它这回的确是死了,刚才还企图神魂出窍逃走,连神魂都一起被我打得魂飞魄散,连投胎转世机会都没了。”晋安轻描淡写说道,然后关心问有没有看到削剑、风水先生、都尉他们? 晋安还有一点没说。 他这回杀死猴子,终于有大道感应到阴德了。 阴德五千。 老道士先是给晋安竖了个大拇指,说果然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这阴间摆渡人被小兄弟你压得死死的,然后摇头说没看到啊。 结果老道士的话音才刚落,身后就有听到脚步声,是风水先生跟他们汇聚。 “晋安公子、陈道长,太好了,你们都没有事!” “刚才我看到这里有烛火光芒,就猜想会不会是陈道长和晋安公子你们在这里,我记得陈道长的太极八卦褡裢里有不少香烛纸钱,果不其然真的遇到晋安公子和陈道长。” “多亏了有陈道长您带了这些香烛下墓,要不然这墓道这么大,我们还没法这么快汇合。” 风水先生这最后一句话,差点没把老道士夸得嘴角翘上天,开始又跟风水先生掰扯起他这些年走南闯北所积累的丰富经验。 这次的确是多亏了老道士,在老道士手里香烛的微弱火苗照明下,他们在坠落地点很快找到了好几根火把。 当点燃了几根火把,血色墓道里的照明,这才亮堂了许多。 而也正是有了这些火把,开始有更多人汇合,哭丧人、乡下神婆都围拢了过来。 晋安他们本来就站在坠落点,而他们坠落的时间也不长,还未走散多远,所以当看到火把亮光后,很快汇合过来。 “老妹,关键时刻还是老道我最靠谱吧。” 能跟乡下神婆再次重逢,手里举着火把的老道士,道骨仙风的朝乡下神婆捻须说道。 还真别说,老道士还真有点那么骨骼清瘦,仙风道骨的味道。 可就是嘴巴老不正经。 “陈道长确实厉害,这次确实多亏了陈道长。”乡下神婆有一说一,认可老道士这次的建功。 乡下神婆的一句话,胜过风水先生十句夸赞,老道士当场就乐得有些笑不合嘴了。 晋安看着老道士和乡下神婆,摇摇头,然后一边跟风水先生讨论一些修行问题,一边等其他人也能在看到火把火光后过来汇合。 可约摸等了一炷香左右,都没等来离队不见了的削剑、都尉将军、白龙寺住持三僧。 “莫非是他们先我们一步,重新回到头顶的腾国国主主墓室了?”老道士猜测说道。 哪知晋安却是摇头:“主墓室经过尸丹爆炸,又经过接连破坏,本来就已经离崩塌不远。刚才被阴间摆渡人引爆了最后一枚尸丹后,放着棺椁的平台彻底坍塌,唯一出路被埋,我们现在暂时没办法原路返回了。” “所以我觉得削、都尉他们应该也还在这个殉葬坑的墓道里。” 听了晋安的话,哭丧人兄弟这回真的是哭丧了。 问题最多的哭丧人弟弟,脸上表情哭比笑还难看:“哥,我们要被活埋在这皇陵里出不去了。” 哭丧人大哥笑比哭还难看的安慰道:“不要说丧气话,这里有这么多死人,哭丧是我们兄弟的绝活。我们用哭丧经,哭活这墓道里的死人,问问他们墓道里有没有活路。” 晋安:“?” 老道士:“?” 风水先生:“?” 听了哭丧人哥俩的对话,老道士和风水先生赶紧死死捂住两兄弟的嘴巴,阻止这俩人作死。 化龙池里那棵养魂木树桩,那么大个头,即便没万年,怎么的也有个六七千年树龄了吧?这么个大家伙的根须扎根在墓道里,别死人没哭活,反倒把养魂木这些根须给惊动到了。 墓道里空间狭窄,他们到时候连跑都没地方跑,就真的是要被活埋了。 “你们兄弟要敢在这墓道里哭丧,小心老道我急眼真会揍人啊!”老道士和风水先生松开捂住哭丧人嘴巴的手掌。 可老道士最后那句要揍人的话明显没人信,哭丧人哥俩看看老道士的老胳膊老腿,老道士估计连他们兄弟俩的大腿都拧不过。 不过老道士数次救过哭丧人兄弟,这对兄弟对老道士还是很有敬意的,虽然不怕老道士的肉搏战斗力,但两兄弟还是听老道士的话,消停,安静下来。 “你们兄弟俩就没发现吗,这墓道空间这么狭窄,我们这么多人在墓道里非但没窒息,这么多支火把还能正常燃烧,说明这墓道并非是密闭封死的,肯定有活路或是换风口。” 老道士深怕这对哭丧人兄弟头脑一热,跪下来哭丧,于是详细解释一句。 风水先生也适时点头:“我们干风水一行的,对活水、风穴、葬气、地气等最是敏感。” “这墓道里,确实存在一股微弱气流。” 要想试探墓道里的气流,很简单,安静观察火把火焰方向就行,很快,他们找到了有新鲜空气吹过来的方向。 “晋安公子,削剑小兄弟、都尉将军、白龙寺三位高僧他们都不是普通人,如果他们不在附近,肯定也是跟我们一样,在墓道里想尽办法找到出路出这座皇陵。我觉得我们可以一边继续找出路,一边沿路留下记号,如果削剑他们有看到我们留下的记号,肯定会过来找我们。” “晋安公子,我们可以先提前找到出皇陵的出路,这主墓室的结构已经受到破损,如果我们在这里站越久,头顶坍塌的风险就越大。” 晋安看看老道士、乡下神婆、哭丧人兄弟,最后看向风水先生,这时候他必须得要做出抉择。 这些人信任他,才会聚集在他身边。 而他有责任带大家活着离开这座皇陵。 “好,就依义先生的话,我们沿路留记号,希望削剑、都尉、白龙寺住持他们能看到我们留下的记号。” 面对责任,晋安在原地又等了一会后,最终做出了抉择。 大家开始寻找出古墓的出路,而在离开前,晋安手掌烧腾起火毒内气,把手里的猴子化成飞灰,这血色墓道这么古怪,他路上没功夫还多带个猴子尸体。 正文 第254章 作茧自缚 这血色墓道里。 一路走下去,都能看到被活人献祭了的干尸。 有的从嘴巴黑幽幽大张,从头顶挣扎伸直手臂,看起来想是要挣扎抓住什么。 有的趴在地上,满脸恐惧,绝望,拼命想要挣脱缠住他小腿的养魂木根须。 …… 一路所见,皆是人间炼狱。 有不少次大家都要低头弯腰,才能从头顶那些干尸下小心翼翼走过去,尽量避开干尸和踩到地上的根须。 墓道里时不时还能看到一些稀奇古怪的石像。 这些石像不是人头像。 就是半身像。 并且五官特别夸张。 比如眼角豁口都快开到后脑勺了,嘴巴奇大,大到耳根了,面部轮廓棱角分明,表情沉重。 这些稀奇古怪石像并不多,相距有些距离,走过一路墓道,才能偶尔见到孤零零放着的石像。 按照风水先生的解释,这些石像的风格,像是过去巫师祭祀用的石像,这也坐实了这条墓道的确是个献祭坑,给养魂木献祭活人用的。 “义先生,你有没有发觉到,我们虽然一直在前进,但这条墓道好像一直在向下深入?” 在黑暗,安静的血色墓道里走了一会,懂风水堪舆本事的老道士,发现到不对劲,他看向风水先生。 风水先生颔首沉吟,其实他也早就看出来这个地方不对劲了,而要想验证也很简单。 只需要拿水往地砖缝隙倒点清水,看水流逝就能看出这墓道是不是倾斜向下修建的? 结果风水先生朝几人借了一圈,大家这才发现,经过这一路上的折腾,他们的皮囊水袋早不知什么时候破损,皮囊里空空如也,连一滴水都没了。 目前就只剩下晋安身上还有三分之一清水,以及老道士还剩一半水。 “看来接下来的路? 我们得要省着点用水了? 上面的主墓室倒塌,万一我们短时间内找不到出路? 这些水就是救命水。”墓道里? 晋安开始分配大家的用水量。 既然清水珍贵,风水先生自然不会再拿清水试探这墓道地势了? 好在老道士的太极八卦褡裢里什么宝贝都有,还有不少瓶瓶罐罐的小瓷瓶。 “这瓷瓶里盛的是尸油? 说不定接下来的路还有需要到尸油的地方。用这瓶吧? 这瓶里盛的是治外伤止血跌打的金疮药粉。” 老道士跟宝贝似的小心收起一只黑色瓷瓶,然后放下另一只圆肚滚滚的瓷瓶。 这圆肚瓷瓶果然朝一个方向滚走。 不管怎么放,都只朝同一个方向滚。 啪嗒。 啪嗒。 在接下来的路程,为了节省为数不多的清水? 大家都是减少不必要的说话? 黑暗压抑的墓道里,只剩下空旷清脆的脚步声。 面对墓道里的那些干尸死人,还有在黑暗里的幽静脚步声,胆小的人估计都要被这里的气氛给吓软腿。 “嘘!有动静!” 在深埋深山老林的墓里,风水造诣最深的风水先生? 往往是他们中最“耳聪目明”的那位,风水先生忽然拦住大家? 做了个禁声动作。 风水先生最擅长的就是风水堪舆了,在地下墓里? 任何风吹草动,葬气地气扰动? 就如山川风水般? 有着清晰脉络? 逃不过鼻子、眼睛、耳朵对这些最是敏感的风水先生。 医者有望闻问切。 风水先生堪舆风水,寻龙点穴时同样也是望闻问切,但他们的望闻问切不是对人,而是对天下的名山大川。 风水先生伸出手掌,贴在没有养魂木根须攀爬的冰冷坚硬石壁上,细细感受着这墓道里的风吹草动动静。 大家疑惑看向风水先生,他们什么都没听到,甚至转头看向晋安,晋安拧眉细听,然后摇摇头,表示以他如今的体质,五感强过常人,也没有在墓道里听到什么动静。 “难道是削剑、都尉他们?”晋安目光一凝。 “动静是从那里传来的,这墓道里除了土气外,还有血气,是人血!动静是从那个方向来的!” 风水先生鼻翼扇了扇,从不易察觉的微弱气流中,闻到了除土气下,这墓道里还有血腥气味。 可其他人并未闻到。 只有风水先生在地下闻到了。 “义先生所指的方向,恰好就是有气流吹来的方向,看来这次我们是躲不过去了。而且说不定就是削剑、都尉他们碰到了危险!” 老道士紧张说道。 结果当他们救人心切跑过去时,还没找到人,墓道里却传来很多人的凌乱脚步声,像是有很多人在仓惶逃命。 听那脚步声,起码不下一二十人。 “这墓道里还有别的人?” “哪来的这么多人?” 老道士惊呼一声。 “听这么多人的脚步声,比我们跟削剑、都尉他们汇合后的人数还多,莫非是那伙古董商人还有同党在这墓道里?” 此时已经来不及多想了,因为那群凌乱脚步声接近的速度很快,他们像是碰到了什么正在仓惶逃窜,转眼就到了,因为跑得急,转过拐角时差点跟晋安他们撞到一起。 当火把照到这些人手持塔盾,腰环康定国管制军械的军弩,一身沉重甲胄表面用赤阳朱砂写满了道家驱邪经文。 这些人是都尉带下墓的那些重甲铁骑卫! “怎么是你们!” “晋安道长、陈道长!太好了,二位道长可有见到我家将军?此地不宜久留,这墓道里的那些树根活过来了,快逃!” 两帮人马刚汇合,都是吃惊与大感意外。 那些重甲铁骑卫先是惊喜认出了晋安、老道士他们,但他们回头看看身后,目露凝重的赶紧催大家先逃离这里。 什么! 养魂木根须活过来了! 老道士、哭丧人几人头皮一寒的朝那些重甲铁骑卫身后一望,这不望还好,这一望,娘啊,跑啊! 原本黏连在墓道墙壁上的那些猩红根须,此时就像是血管蠕动一样,复苏范围正在飞速扩大,猩红根须在空气中挥舞,就像是在狩猎猎物。 他娘的这是真的活过来了!小兄弟跑啊!老道士催促一声,调头就跟大伙一起没命狂奔。 “你们谁有受伤吗?” “这些树根有古怪,就跟食人鱼一样,会被血腥气味吸引发狂!这些树根闻到一点血腥气味就会苏醒捕杀猎物!” 被铁骑卫这么一提醒,其余人都下意识看了眼晋安。 “小兄弟你是不是提前就知道这些养魂木根须对血腥气味敏感?所以才会那么及时处理掉那只死猴子的尸体,把猴子挫骨扬灰,连骨灰都给扬了!” 老道士老胳膊老腿,在墓道里跑得气喘吁吁,还不忘朝晋安嘴贫一下。 “老道,我原本还想发挥尊老爱幼的优良传统,看你跑得那么累,想主动扛着你跑的,既然你有嘴贫时间,说明你还有余力。”晋安瞪了眼老道士。 听完晋安的话,老道士顿时就苦着脸。 耷拉脑袋的蔫了。 这一顿跑,结果墓道里的那些根须,一直追着他们不放,甚至有更多根须被他们的逃亡声音惊动,密密麻麻的触须,朝他们这边张牙舞爪。 “不好!这些养魂木树根能听得到声音!” “果然这时候还得靠老道我那份尸油!” 老道士被追得上气不接下气,环顾一圈四周,叫苦不迭。 …… 约摸二炷香后,晋安他们借助着尸油遮盖活人三把阳火,压制体内血气,在险象环生中,这才终于逃出那些养魂木根须的追杀。 “呼——” “呼——哈——” “老,老道我快不,不行了……” 刚脱离危险,老道士一放松下来,就感觉胸膛像是要火辣辣炸开一样,大口大口呼吸空气,给肺里灌入新鲜冷空气。 刚才命悬一线,忙着跑路,还不觉有什么,现在身体肌肉一放松下来,顿时觉得浑身哪哪都痛。 直到这时,趁着大家休息恢复体力空当,晋安和风水先生才问向那些铁骑卫,这墓道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不是在假冢里守住坑道,下不来吗,怎么现在又出现在这墓道里? 晋安很快了解到事情经过。 原来,这些铁骑卫将士留在假冢时,也没闲着,他们左等右等也没等到都尉跟其他人上来,因为心系都尉安危,于是继续在那个坍塌墓室里寻找还没有别的路。 既然别人能进入墓室,脚印又没出去过,那么肯定还有别的路在,果不其然,在一处掩埋废墟下,被他们找到一条已经有不少岁月的盗洞。 他们顺着盗洞一路走来,倒也相安无事,经过一些曲折后,他们就到了这条墓道里。 那打盗洞的人,简直神了,不仅能从外界打盗洞,把盗洞精准打在陵墓的东南角巽位,这次盗洞也同样精准打到墓主人主墓室。 至于这些铁骑卫为什么会惊动到那些养魂木根须? 其实,这些根须并非是铁骑卫惊动的。 惊动到养魂木根须的,是那名古董商人同伙的人龙男子,他也跟老道士、都尉他们一样,在最后关头躲入平台裂缝,顺利躲过爆炸余波与厥阴尸火。 也不知道是这些铁骑卫倒霉,还是那人龙男子倒霉,恰好在墓道里撞见。 因为人龙男子的易容术已经毁掉,露出了人龙五官的真面目。 而铁骑卫这些将士,也都是在假冢里见过人龙尸体长啥样子,所以他们初见到人龙男子时,还以为碰到墓里诈尸。 两波人马一照面就厮杀成白热化。 虽然他们这些人都是军中高手,放在武林中也能位列高手,训练有素,精通军阵配合,但人龙男子依旧攻杀得他们节节败退。 眼看铁桶军阵就要被击碎,还好最后有人突然潜力爆发,爆起击退人龙男子,也就是在人龙男子受伤,从伤口处有一滴鲜血滴落在地上的根须时,墓道里那些平静不动的根须,全都疯了一样卷向人龙男子。 按照这些铁骑卫所说,要不是人龙男子被墓道里这些古怪根须缠住,为他们拖住墓道里这些根须,他们也没法从绝境中逃生出来。 “哎,老石头为了救我们,击退人龙男子后被墓道里这些根须追杀,至今下落不明,连是生是死都还不知道,我们这次能活下来,是老石头牺牲了自己才救出我们大家。” “老石头平时跟我们吃同一个大锅饭,住同一个军帐,谁能想到老石头的实力隐藏这么深,最后关头爆发救了我们所有弟兄一命……” 铁骑卫这些虎背熊腰的大汉子,此时都是眼眶红通通,目露伤感,一想到情同手足的军中弟兄,最后关头牺牲自己,救下他们,他们就自责,自责自己的无能与拖后腿。 看着士气有些低迷的铁骑卫,晋安跟老道士看一眼,都是心底叹息一声。 …… 此时古墓里那些养魂木根须,逐渐再次平静。 人死不能复生。 在经过短暂士气低迷后,那些铁骑卫听完晋安他们一路的惊险遭遇,听到他们的都尉也在这条墓道里,这些将士果然不愧都是军中最训练有素的精兵,顿时重振士气,带晋安找他们来时的那个盗洞出口。 如果都尉、削剑他们都还活着,此时肯定也都在寻找出口,或许已经在朝出口方向汇集的路上。 虽然墓道里那些根须已经恢复平静,可出于保险起见,大家忍着身上的浓重气味,没有抹掉身上的尸油,继续用尸油压制三把阳火与血气,开始朝盗洞方向急匆匆赶去。 因为他们这次往回跑的路有些远,约摸赶路二炷香左右,晋安终于看到了铁骑卫与人龙男子遭遇战的地方。 此时这个地方一片狼藉。 墙壁上布满了刀枪劈砍痕迹,那些刀气劈砍出来的凹槽,深达寸许,足可见当时的战况激烈了。 “好像有点不对,这个地方的古怪根须,比我们来时多了不少……”有铁骑卫朝晋安悄声说道。 晋安沉吟,问过老道士和风水先生意见后,大家继续上路。 这是他们前往出口的唯一一条生路。 哪怕前方再凶险。 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只能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这边的墓道根须,的确比沿途其它地方都多出不少,甚至有不少地方有难以下脚,就跟走在蛛网般小心翼翼。 “嘘!晋安公子,看那里!” 在墓里五感最灵敏的风水先生,忽然拦住大家,并抬手指了指前方一个位置。 在火把的昏黄余光下,大家依稀看到血色墓道的头顶,似乎有一团东西在挣扎,那挣扎得幅度越来越虚弱,仔细一看,那是个人,正是人龙男子! 但此时的人龙男子十分凄惨。 正文 第255章 知道李所当然的反义词是啥不?岂有此李 墓道里那些根须无法视物。 可人龙男子看到了猫在远处的晋安他们。 他目光大睁。 原本虚弱下去的身体,再次剧烈挣扎。 可他越是挣扎,那些树根把他缠得更加紧了。 一根根血色根须紧紧勒住他身体。 这些根须的扭力比浸了水的麻绳还大,勒破人肌肉,骨头,在静谧无声的墓道里勒出骨头寸寸断裂的咔嚓,咔嚓声,看得老道士他们头皮发麻,下意识其他人都催老道士再分他们点尸油。 人龙男子那张因为鱼鳞病而变得畸形非人,长着厚厚角鳞,看不出正常人形的五官下,带着怨毒,怨恨,与身体骨头正在遭受寸寸拧断的巨大痛苦,不甘心的死死凝视着晋安。 人龙男子喉咙蠕动…… 他似乎想出声说些什么?或者是想故意惊动这血色墓道里的养魂木根须来反杀晋安等人? 但他的喉咙里已被根须堵满。 呜—— 呜呜—— 一切的挣扎。 最终都只化作不甘心的睁大眼睛,死不瞑目。 人龙男子身上所有偷来的外人阳寿,在一次次被拧断全身骨头下,彻底耗尽。 他那不知多少次被吸成干尸的身体…这次不再愈合,彻彻底底变成一具被吊在头顶上方丑陋,扭曲干尸。 嘴巴大张的死不瞑目死死盯着晋安方向。 呼—— 随着人龙男子彻底身死,被血色根须吸成干尸,干瘪下去的手掌,再也抓不住手里刀柄,镪的无力掉落在地。 全程目睹了人龙男子的惨死样子,晋安他们这回是再也不敢托大,就连老道士这个时候都不敢再贫嘴了,在静等了会,确定人龙男子是彻底死了,那些缠绕人龙男子的根须也慢慢归于平静后,大家这才小心通过这条墓道。 还好最终都是有惊无险通过墓道。 也不知是老道士的尸油起了作用。 还是人龙男子一次性喂饱了这些根须。 这些根须各个血光莹莹。 让晋安想到了吸饱人血的蚂蟥。 又或许是两者都有吧。 当晋安从吊在头顶上方的人龙男子尸体下走过去时,他弯腰捡起地上的那口刀刃。 直到远离这条墓道后,晋安才有空打量起这口刀刃。 但只稍稍打量几眼,晋安手上腾起黑色火焰,这些黑焰温度其高,就连空气都炙热难耐,墓道里那些根须被黑焰逼退躲开。 这刀刃没在晋安手里坚持多久,便被这些浮屠内气熔断成几截,变成坑坑洼洼的废铜烂铁。 大道感应临身。 阴德一千。 这是件冥器。 “小兄弟这……” 看着被晋安熔毁的刀刃,老道士张口欲言。 “老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刀并不是我们要找的斩蛟刀,这人龙男子是腾国国主的后人,对这墓里的情况,肯定多多少少知道些什么。肯定也知道镇尸碑的存在,他不会带斩蛟刀下墓的。” 晋安跟老道士合作了这么久,两人早已有了默契,哪还能看不出老道士话里意思,无所谓的解释说道。 哎。 老道士叹息一声。 他想到了那位曾在昌县帮过他们的阴阳先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帮阴阳先生找回斩蛟刀。 “晋安道长,什么是斩蛟刀?对你们很重要吗?” 哭丧人兄弟俩好奇问道。 一行人继续在墓道里前进,晋安为了节省体力,只简单说是故人生前遗物,自从被恶人夺去后至今下落不明。 此时铁骑卫的那些铁血大汉,都目露伤感,他们走了这么久都没找到老石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墓道里存在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万一一个人落了单,基本就是没有生还希望了。 一时间队伍气氛有些沉闷。 失落。 为了节省有限清水,大家一路上都沉默,不怎么说话,这条墓道也不知到底有多深,走了一会后,墓道里再次看到一尊祭祀用的半身人石像。 说来是怪了,老道士一直盯着那石像看,晋安疑惑望过去,老道士说小兄弟你有没有发现,这石像好像有点歪,位置好像被人移动过? 老道士一边说着,一边还狐疑的拿火把照过去。 噼里啪啦,火把的火光,在墓道里时明时暗的燃烧,火把凑近石像,暗黄火光照在祭祀石像那张眼耳口鼻极其夸张的祭祀石像人身上,映照出石像棱角线条在暗黄火光下忽明忽暗跳动,在墓道里显得格外阴险,怪诞。 嗯? 晋安低头看向半身人石像脚下,果然看到有被挪动过的痕迹,有着明显的新旧灰尘痕迹。 “老道,这石像有古怪,退远些,别凑那……” 晋安的话还没说完,那一动不动的半身人石像突然睁开一对眼睛,啊!啊! 两声高分贝的尖叫在墓道里炸起。 老道士被猝不及防突然睁眼的半身人石像给吓得差点没搁屁了,而石像后也响起一个大老爷们的尖叫声,痛痛痛,石像诈尸跳起来,结果石像摔倒在地,一名躲在石像后,衣服脱得光溜溜,只剩条裤衩的白斩鸡肥胖臃肿男人,不停用手拍打自己眼睛,刚才老道士火把凑太近,烧到了他眼睫毛。 “?” “!” 好家伙!大家都被突然从半身人祭祀石像里跳出来的男人给惊呆住了! 这尼玛搁谁能受得了。 躲哪不好。 居然躲在墓道里人吓人。 你当这是在玩一二三石头人,谁先动谁是鬼吗!你个魔鬼! 之前大家担心会触碰到这墓道里的什么机关,并未检查这些祭祀用的怪诞石像,直到这时候才终于看清,那半身人石像并非是实心的,背后居然是空的,刚好能藏得下一个人。 “别紧张,别紧张,是我,舟子、王光…你们赶紧把军弩放下,小心军弩走火。是我,我是老石头,我还活着。” 那名从石像背后跳出来的肥胖臃肿男人,看到自己正被铁骑卫十几把军弩齐刷刷瞄准,顿时也不管什么眼睫毛还在不在了,赶紧举手紧张大喊千万别擦枪走火。 大伙没放松警惕,而是回头看看铁骑卫那些人。 铁骑卫的人呼啦啦围过来,马上认出了战友,立马惊喜围上去。这些铁血大汉激动得哈哈大笑,眼眶红通通的一人给了老战友胸口一拳,笑骂道我们还以为你壮烈牺牲了,白瞎了老子几颗猛虎落泪。 原来这位叫老石头的铁骑卫,在爆发击伤人龙男子后,他被墓道里养魂木根须追杀,被破跟老战友们分散。 他一路逃。 结果背后那些养魂木根须死追不放。 还好在最后关头,他急中生智,他见墓道里其它地位都攀爬了血色根须,唯有那些古怪石像没有附着根须。 生命垂危时刻。 他索性死马当活马医。 结果还真被他找到出路。 那些石像并不是实心的。 而是背部被人挖空,刚好够藏一个人。 于是他借助半身人石像,并用了江湖上的龟息术,让自己进入假死状态,这才逃过一劫。 要不是老道士好奇心重,火把凑太近,差点烧到他眼睫毛,把他从龟息假死中惊醒,他就要被老道士的火把给烫出肉香猪头肉了。 至于他身上那套重甲铠甲,因为有些碍手,被他丢到远处了,免得那人龙男子不死,通过甲胄线索找到他的藏身之所。 铁骑卫老石头说得绘声绘色,再配合上夸张的肢体动作,把他一路上上的惊心动魄大逃亡,说得入木三分,给人身临其境。 那口才,不去当说书先生,简直暴殄天物。 把铁骑卫那一二十名虎背熊腰大汉,硬是唬得一愣一愣的。 “真没看出来,平时沉默话不多的老石头,除了瞒着我们实力,还有这么说书先生天赋的口才……” 铁骑卫将士们一顿感慨。 “咳,咳咳,也许是人在经历大的惊吓后,都会不由自主话多来释放心中恐惧吧。”面对铁骑卫的关怀,老石头干咳几声,一本正经的解释了句。 其他铁骑卫们倒是没多想什么。 他们也只是随口一问。 毕竟他们的老战友在不久前才刚“牺牲”自己,拯救了他们大伙,他们都欠老战友一条命。 “听这位石头兄弟这么一说,老道我倒是觉得,这些石像应该不是普通石料,而是能压制养魂木的特殊石料,或许就是当年修建腾国国主陵墓的那些工匠们,特地留给自己的一条活路。” 老道士叹息一声:“……只是陵墓还没建完,腾国就亡了国,他们虽然躲入墓道里,但墓道还没修好,这里没吃的没喝的,最后活生生被困死在死路一条的墓道里。” “又或者是,当年腾国亡国太快,这些工匠还没来得及躲入墓道里,就被腾国军队给屠杀在外头了。” “不管是哪一种结果,都是必死无疑的绝境,哎,这么多杀孽,真是作孽啊。” 那位铁骑卫老石头对老道士的话深表赞同,他一副先天之忧而又的悲天悯人说道:“陈道长说得极是,我也觉得这腾国亡国得对,这种暴君活在世上,就是天下黎民百姓之苦,生活在水深火热里,永无翻身之日。” 老道士被铁骑卫老石头这么一夸,觉得这位石头兄弟越看越顺眼,不由多看几眼。 这些铁骑卫各个穿甲戴盔,没法看清楚,即便这位铁骑卫老石头现在卸去铠甲后白斩鸡一条,但也因为墓里黑暗,光线不好,他刚才没细看,现在仔细一看…! 老道士擦擦眼。 再猛的一看。 老道士嘴巴微张。 “李……” “李直气壮?” 老道士眼里的震惊,骇然,仿佛比看到乡下神婆其实是易容后的被贬下凡尘的谪仙仙女还震惊。 “我不是!”铁骑卫老石头矢口否认。 晋安:“?” 晋安怔神,等反应过来后,他狐疑看向老道士,并抬起手指指了指面前这位白斩鸡铁骑卫:“李所当然的那个李。” 老道士经过起初的吃惊后,他收起目瞪口呆的嘴巴,朝晋安郑重点点头,这李护卫的门路到底有多广,居然连都尉将军的亲卫军都能混进去! 都尉那是谁? 那可是掌管着一个州府的兵符,能调动一个州府的正规军和乡勇,府尹大人是文官,负责内政,在武官面前要被压得死死的。 这李护卫要是没点特殊身份背景,老道士这回是说什么都打死不信了。 看到老道士点头,晋安转头重新看向面前的“老石头”。 眉头皱起。 此时,连铁骑卫那些神经大条的糙汉子,都看出了点苗头:“晋安道长、陈道长,二位道长跟老石头认识?是熟人?” 晋安皱起眉头:“诸位,我和老道士需要处理一些事,暂时离开下…铁骑卫的各位弟兄,我们暂时借你们的老战友‘石头兄弟’一用,很快就会还给各位。” 晋安根本不等铁骑卫的人答应或反驳,已经跟老道士一人一边架起人,快速闪入旁边的另一条墓道里。 很快。 墓道里响起像杀猪声一样的嗷嗷惨叫声,惨绝人寰,杀猪声马上戛然而止。 约摸一炷香后。 等三人重新回来时,一身赤条条的铁骑卫“老石头”,期期艾艾跟在晋安和老道士身后归来,他捂着脸,活像个刚受气的小媳妇,没脸见人,老老实实低头看路,可老实了。 等老战友走近,铁骑卫的人吓一跳,好家伙,这位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猪头脑袋,还是他们认识的老战友吗? “晋安道长,我痛。” “浑身哪都痛。” “你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乌青青了……” 老石头,更确切的说,应该是薛府内院护卫许统领,何夫李护卫,捂着被晋安一顿胖揍的猪头脸,亦步亦趋,像个小媳妇一样老老实实跟在晋安身后。 晋安被恶寒得起鸡皮疙瘩,他敢肯定,这李护卫就是故意恶心,埋汰他得,他实在受不了一个大老爷们跟娘们一样娘们唧唧的。 他情愿跟十只猴子厮杀。 也不想遭受这种心灵攻击,精神软摧残。 老道士则早幸灾乐祸,看着晋安和李护卫一路斗嘴。 “一个大老爷们好好说话,别娘们唧唧说话,知道李所当然的反义词是啥不?”晋安后背恶寒的转身看向跟在他身后的。 “是什么?”李护卫果然好奇问道。 晋安淡淡四个字:“岂有此李。” 正文 第256章 得道者多助,晋安公子已经得道也 李护卫听了晋安的话,人一怔。 岂有此李…… 岂有此李…… 他反复咀嚼几遍,眸子越来越亮,脸上露出喜色。 “好,好,李应如此啊,哈哈哈。” 阴森森的墓道里,李护卫开怀大笑。 果然不愧是一心想着撞邪,当他无头尸王的李护卫,这神经是大条。 晋安:“?” 神特么的李应如此。 晋安额头垂下几道黑线,险些没忍住再次给李护卫几顿胖揍了,这是嫌他们还不够危险,想引来周围那些沉睡状态的血色根须吗? 被晋安瞪了一眼后,李护卫也自知李亏,闭了嘴,但还是偷偷乐呵的在私下噗哧噗哧憋笑。 跟老战友重逢,虽然没识破易容后的李护卫身份,但墓道里那一二十名铁骑卫大汉,队中气氛轻松许多,士气恢复,在他们的熟门熟路引路下,一行二十几人的接下来路程,倒也有惊无险。 在墓道里逐渐往地下深入。 沿途也没忘了留下记号给都尉、削剑他们。 在黑暗墓道里,缺少距离概念与时间流逝的概念,也不知在墓道里走了多远,忽然,在墓里望气最厉害的风水先生,再次拦住大伙,前方又有动静。 人? 有不少人? 听了风水先生的提醒,原本在墓里走得有些麻木的大伙,精神一振,都猜想是不是都尉他们在前面? 按理来说,这趟下墓,人数最多的,就是他们这些人了。 果不其然。 在墓道里摸黑走出百步左右,千篇一律的墓道里,终于出现不一样的建筑,那是个石条堆砌成的石厅,像是冥殿规格。 冥殿里隐隐约约可见火把的火光跳动。 “好家伙,这冥殿四周的养魂木根须都他奶奶的好粗,好大,而且比我们一路走来的地方都更加密集。”陈道长惊呼一声。 铁骑卫适时说,这些养魂木根须只要别去主动刺激,别主动靠近,不会有事,他们来时并没遇到什么危险。 这些养魂木根须除非受到鲜血刺激,否则都是处于安静沉眠中。 眼前冥殿里有火光不停摇晃,就好像是有不少人正在里面手举火把的走来走去。 当晋安一踏入冥殿里,却被眼前一幕怔住。 老道士一呆,然后惋惜的叹息一声。 这冥殿,才是这殉葬坑的中心,冥殿四周石壁上,被人凿出密密麻麻山洞,每座山洞里都被手脚钉死着一具干尸。 那些干尸手脚被人活活钉死在这里,看尸体表面的衣着,那些衣服虽然经过千年腐蚀,已经破烂不堪,落满灰尘,可通过衣服上的一些精细花纹,还是能看出来这些尸体的生前身份地位肯定不低。 山洞里每具尸身都缠绕着养魂木根须。 而在冥殿中央,被雕龙护栏隔开几块坑洞,走近护栏一看,那些坑洞里全是人的干尸。 这些干尸都是修建陵墓的奴隶,被人像牲口一样丢进去,凌乱堆叠成好几座尸山。 这些全是殉葬坑! 一个,两个,三个…… 粗略一数有九个殉葬坑。 假如每个殉葬坑里都有上百具尸体,光是这座冥殿里的尸体就有上千具了,这些都是活人被献祭被养魂木的。 而拿这么多活人献祭给养魂木,就只为了成就一个人的千年之后能死而复生的一丝渺茫希望。 “这地下墓道很大,像这样的冥殿,我们通过盗洞无意中找到这里,其它方向还有两座一模一样规格的冥殿。” “腾国存在于千年前上百诸侯国战乱的年代,那个年代,战火纷飞,庄稼地大片大片荒废,诸侯国之间到处都在你征我伐,民不聊生,人命就跟路边草根一样不值钱。诸侯国之间年年打仗,年年都要死不少人,士兵死光了,诸侯国国主为了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与财富,开始强征平民、农夫上战场,这些人上战场基本跟送死没区别,一旦被俘虏,都会被施加墨刑,在脸上刺上奴隶烙印,活得比牲口还不如。而亡了国后,命运同样很悲惨,不是被人屠城,百姓们家破人亡,就是青壮男人被打上奴隶烙印,妻女被贬低为军妓,大多活不了多久就会不堪折磨而死。” “越是战乱,普通人的命越是不值钱,就算不死于各大诸侯国手里,也迟早饿死路边,饿殍(piǎo)遍野。” 哎,即便是神经大条,一路上跳脱不靠谱,如多动症的李护卫,此时也是忍不住摇头叹息一声,难得性子安静下来。 冥殿里这么多的无辜亡者冤躯,当人一踏入冥殿里,仿佛马上有成百上千的冤魂从那些殉葬坑和山洞里传出,他们就好像是张着幽黑大口,哭诉着生前的磨难与家破人亡的痛苦。 千尸洞里的那些尸堆,还可以用是这千年来各地落水溺死的人,尸体顺着水流被冲刷进千尸洞里,才有了如今的尸堆来解释。 可眼前这些殉葬坑里的遇难者,都是活人,他们又是谁的丈夫,谁的父亲,谁的儿子,被人活活推入殉葬坑,只为墓主人需要殉葬者跟他一起陪葬。 看着这些惨无人道的殉葬坑,还有殉葬坑里特别发达的养魂木根系,队伍气氛有些沉闷。 冥殿很大。 他们顺着火光找到了冥殿里的人,意外看到白龙寺的三位高僧,正在冥殿的石壁上画着佛经。 那些佛经都是用金身粉书写的,字体沉凝,形体瘦筋,有佛的普度众生磅礴,也有佛祖的岁月飘渺。 这些佛经,金光灿灿,佛法凝聚。 都是汇聚了三位高僧的毕生佛法修为。 经文越写越多,这冥殿里的佛陀金光也越来越强盛,有平和气息扫荡冥殿与殉葬坑里的怨气、恨气、戾气、煞气、阴气…… 吾观地藏威神力,恒河沙劫说难尽。见闻瞻礼一念间,利益人天无量事。 若男若女若龙神,报尽应当堕恶道。至心皈依大士身,寿命转增除罪障。 少失父母恩爱者,未知魂神在何趣。兄弟姊妹及诸亲,生长以来皆不识。 或塑或画大士身,悲恋瞻礼不暂舍。三七日中念其名,菩萨当现无边体。 …… …… “小兄弟,这是佛门用来渡人罪业的《地藏菩萨本愿经》,可以消灭无量罪业,渡人去往极乐净土世界。” “地藏菩萨发下过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 老道士向晋安解释一句。 虽然他是道士。 但这不妨碍他平时接触一些和尚,略知一些佛门经典。 “这三位高僧,是在以白龙寺这些年积攒的宏大香火愿力,无私渡尽这些受苦受难的殉葬者,好让他们脱离苦海,升入极乐净土世界。” 老道士肃然起敬说道。 原本一直在埋头专心挥笔书写佛门经文的白龙寺三位高僧,听到老道士的声音,他们这才如梦初醒的回身看到晋安他们。 “晋安道长、陈道长,太好了,你们都没事。”白龙寺三位高僧大喜。 当看到跟在晋安身后的铁骑卫那么多人时,白龙寺三位高僧都是吃惊不少,当了解到晋安他们一路上的经历后,白龙寺三位高僧都是唏嘘感慨不已,说都尉看到铁骑卫弟兄都还安然无恙活着,肯定会很高兴。 晋安转头看看四周,并没有发现都尉和削剑,于是追问起二人行踪,白龙寺住持含笑说让晋安不要紧张,都尉和削剑都平安。 他们先后在这冥殿里相遇,都尉和削剑因为担心晋安他们的安危,在附近寻找晋安他们了,留下他们三人在这里用佛门高僧的金身写《地藏菩萨本愿经》。 既然他们找到了养魂木的老巢,打算一绝永患的平定了这万年养魂木,免得留下祸根,继续遗祸千年。 听到削剑居然跟都尉单独在一起。 晋安和老道士面露古怪的对视一眼。 他们家老实巴交的削剑,会不会被都尉看出点什么来? “晋安道长,你们能找到这里,可是留意到了我们沿途留下的记号吗?”白龙寺住持双手合十,欣慰看着平安无事,重新再次汇合一起的大家。 晋安摇头:“这墓道里地势复杂,不止一条墓道,我们应该是恰好错开了。” “多亏了有风水先生相助,还有这些铁骑卫弟兄带路,才能幸运与住持你们重逢。” 听了晋安的回答,白龙寺住持再次唏嘘感慨几句。 或许是因为这边人多,动静大,让本就离冥殿并不远的都尉和削剑两人听到动静,两人都赶了回来。 “师父!” “三师弟!” 师徒重逢,自然少不了师父对徒弟的寒暄,老道士早已经对他的“三师弟”身份麻木,此刻能与削剑重逢,辈分上吃点亏他也无所谓了。 五脏道观最重要的是要整整齐齐。 “老石头、舟子、王光……”都尉此时也是惊喜与自己部下重逢。 这么多人重逢,让原本清冷,死寂了千年的冥殿里,人烟气息热闹起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带着重逢喜悦的诉说着自己一路上经历。 趁着人多口杂之际,晋安偷偷拉住削剑:“削剑,你跟都尉独处的时候,都尉有没有对你的身份起疑?或是动手动脚?” 削剑木讷,如实回答:“都尉问徒儿是怎么跟师父和大师兄、三师弟认识的。” 晋安心头一紧:“那削剑你是怎么回答的?” 削剑依旧还是那副木讷,木楞表情:“徒儿如实回答,忘记了。” 晋安闻言,乐呵笑出声。 他都能想象得到当时都尉肯定被削剑噎得一时语塞的郁闷表情了。 “那后来呢?” 晋安给削剑竖起颗大拇指,赞削剑回答得好。 “都尉还问徒儿为什么懂那么多盗墓知识。” “削剑你这回又是怎么回答的?” “徒儿还是如实回答,忘记了。” 晋安越听越乐。 “都尉还问起徒儿为什么要一直认师父为师父。”这次削剑木讷的脸上,居然破天荒的出现严肃表情,主动说起来。 晋安有点紧张了,问削剑是咋回答的? 削剑摇头:“徒儿说不知道,只知道跟着师父能学到许多做人道理,还能每天有羊排饭吃,羊杂面吃。师父,等我们这次出墓后,我能多吃一碗羊杂面吗?” 削剑木讷看着晋安。 没有世俗成年人世界那些勾心斗角的干净无瑕眼神里,第一次渴望一样东西。 “师父你哭了?” “肯定是削剑你看错了,师父那不叫哭,那叫眼里进了沙子。” 削剑木讷。 晋安:“好徒儿,等我们这回上岸后,第一件事就是吃一碗热乎的羊杂面,去去寒,去去这墓里的湿气。” “不过,我们偷偷瞒着你大师兄就行,你可千万别告诉你大师兄,我们经常背着它吃羊排饭,羊杂面。” 削剑当初在河里抱着尸体,重伤昏迷不醒顺流漂来,是被他和老道士打捞起来的,但削剑后来是被傻羊一路驮到村子,削剑半路睁眼醒来一次,所以一直认傻羊是大师兄,跟傻羊关系最好。 他还怕削剑啥事都跟他的大师兄傻羊说。 那样他们以后就再也吃不成羊排饭、羊杂面,羊肝羊肺羊心羊舌羊腰子啥的了…… “师父你放心,徒儿不是傻子。”削剑郑重点头。 晋安欣慰看着自己懂事的好徒儿削剑:“以后谁要说徒儿你傻,师父就把他师父揍成傻子给你出气。” 晋安这边跟削剑私下嘀咕完,等他转头想找老道士身影时,看到老道士正在冥殿的另一面墙上,用纯阳之物朱砂,背影沉稳的抄着道教经文。 那些经文在老道手里银钩铁画,如苍龙匐卧,带着道道道沧桑与正气。 老道士抄的是道教渡人的《太上洞玄灵宝升玄消灾护命妙经》。 而另一边,白龙寺三位高僧,也继续用佛门高僧的坐化金身粉,背影庄重抄写未完的《地藏菩萨本愿经》。 看着三僧一道那么执着超度这殉葬坑里的亡魂,在场的人里,包括晋安在内,没人嘲讽这种事毫无意义,恰恰相反,都被眼前四人的无上胸怀所折服。 晋安被白龙寺住持、空明和尚、弘照和尚、老道士的行为感染,他深呼吸一口气,以五脏仙庙里的五脏之炁为主,以万法之首的雷法为辅,指透铁背,开始在冥殿第三面石壁上书写度人经文。 风水先生这回是被晋安的心胸彻底折服,露出宽慰笑容。 “夫人果然没有看错人。” “得道者多助,晋安公子已经得道也。” “晋安公子、陈道长、几位高僧,让我也来助你们一臂之力,让我们一起永绝后患了这个害人的陵墓。” 风水先生此时也挺身站出,他在第四面石墙上再次刻画更大的阴宅、风水大局,不惜耗损自身精气神,制造更大的鬼门关,送这里的亡魂上黄泉路,解脱枷锁,平定万年养魂木之祸,彻底斩断腾国国主所有希望。 正文 第257章 风水大局嫁衣地:年来年去年年忙,为他人做嫁衣裳 风水先生这次在石壁上刻画的不是普通阴宅。 而是一座陵墓。 仔细一看。 这陵墓的布局,竟与眼前皇陵的种种细节一模一样。 这分明就是腾国国主的皇陵。 皇陵很大。 几乎占据了半壁江山。 而在半壁江山上,风水先生额头泌出一颗颗豆大汗珠,吃力刻下一座庞大风水局。 似乎这庞大风水局对精气神耗损很大,就连风水先生都觉得吃力。 “阳宅大门马路,那叫冲煞,家里人必遭血光之灾。阳宅大门对阳台,在风水上叫破败家财,再好的风水都挡不住家财如流水外泄。” 风水先生一边在石壁上吃力刻画,一边脸上表情庄严肃穆的讲解着。 “而墓是阴宅,墓分地脉,形势,方位,穴场,深浅,这九浅一深,今天我要布的风水大局,叫嫁衣地。年来年去年年忙,为他人做嫁衣裳,到头来白忙一场空,给别人缝了件嫁衣,成全了别人的好事。” “这嫁衣地,主要讲搭桥,引水,鱼跃龙门,这龙门最关键,倘若破了龙门之局,等于就是把这皇陵里最后仅存一分的腾国国运,一泻千里,覆水难收。而这龙门,就是墓的龙口之地,在我们风水一脉里也叫龙涎之地,是龙脉……” “都尉将军,我在冥殿点出三处****,还请您吩咐手下那些将士,分别在我点出的三穴挖土,假若挖到活泉涌出的泉眼,那么这个地方就是龙口,这龙口是破掉这皇陵风水的关键地方!” 风水先生最后一句话是朝都尉说的,都尉将军自然不会拒绝,当即带人凿开冥殿地面,寻找皇陵龙口。 好在他们带了不少炸药下墓,就是为了炸墓门用的。 轰! 轰! 轰! 冥殿里响起一声声爆炸,在冥殿里炸开一个个大坑,飞炸的乱石都被那些铁骑卫的塔盾给挡下。 呼呼—— 咕噜噜—— 神了。 还真被风水先生说中,这冥殿就是龙口。 都尉将军吃惊赞叹道:“先生,您这寻龙点穴的本事还真绝了!” 在炸开的一个坑洞里,有地下水喷涌而出,形成一口活泉泉眼。 嗥! 也就在活泉刚被炸药炸出来的刹那,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冥店里居然响起一声龙吟,来得快,消失得也快,让人分不清究竟是炸药的爆炸声,还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这地下水说来也是奇特,居然没有漫出来,应该是内外空气压力不同,或是地势原因形成的独特奇观。 还在额头泌汗刻嫁衣地之局的风水先生,听到活泉汩汩声音,他回头看一眼身后活泉方向,凝眉说道:“昆仑山是‘万山之祖、龙脉之源’,是天下所有龙脉的祖龙,用龙口含着腾国腾国尸身,龙口下有一条小支龙脉,是腾国国主寄托希望,当他从黄泉里死而复生,重回阳间后,可以凭此东山再起。” “既然现在龙口已现身,此地龙门精气已破,诸位,让我们用嫁衣地,送这里的亡魂,鱼跃龙门,逃脱墓主人施加在他们身上的千年枷锁!有了这股龙脉精气,等于送他们一场莫大造化,重入轮回!” 风水先生在石壁上勾挑顿挫的钩画出皇陵结构,指锋所过之处,坚硬石壁上扑索索往下洒落石粉。 所谓的嫁衣地风水大局,就是搭一座神仙桥,摆一块通灵镜,把皇陵龙口里的龙涎往外引,既是泄去这陵墓里千百年积聚的阴气,也是打破了原本的铁桶牢笼,完整风水。 当在石壁上刻画好皇陵与嫁衣地风水大局后,风水先生就跟变戏法一样,也不知从身上哪里变出红绳与一面八卦镜。 他拉直两根红绳,一头钉入石墙的嫁衣地,一头钉入被炸药炸出来的活泉泉眼,这便是神仙桥。 然后他把八卦镜悬挂于石壁皇陵的冥殿,镜子刚好对准活泉泉眼。 镜子是聚阴的大煞之物。 可通灵。 接着,风水先生又找老道士借来两根香烛,三根线香,在泉眼附近布下个简易法坛。 这些香烛是打开黄泉路,鬼门关,送亡魂上路的关键。 当这一切都布置完毕后,风水先生郑重看向哭丧人兄弟:“二位哭丧人兄弟,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修炼《出材经》?接下来叩开鬼门关,就要靠你们哭丧人的本事了。” “等晋安公子、陈道长、白龙寺三位高僧写完经文,就是你们兄弟二人定乾坤的时候了。” 《出材经》,既是哭给死人听,歌颂死者功德,一生为善,从而叩开地府的鬼门关,超度这悬棺葬峡谷里的苦命殉葬人;也是哭给活人看的,歌颂死者功德,然后留下余荫,福泽后人,给阳间的活人留一条。 假如此地殉葬坑里的亡者们,还有子嗣繁衍下来,今天他们老祖宗借着嫁衣地,鱼跃龙门后,祖宗得龙脉龙气余荫后人,后人只要不是缺德命,以后就是非富即贵之命。 虽然龙气分摊后,落在每人身上福分变得薄弱,做不了位极人臣,但做个富甲一方的商贾或是地方官吏,几代人吃穿不愁是没问题的。 此时受到气氛感染,哭丧人兄弟热血沸腾,想不到他们兄弟二人,作为乡野之人呢,这辈子也能干下一番大事业,兄弟二人这个时候都是抬头挺胸,目光神采奕奕的朝风水先生重重点头。 这辈子能干一番大事业。 就算有困难。 他们兄弟两人今天也要推平了一切困难。 思及此,兄弟二人赶忙转头看向其它三面石壁,有些迫不及待马上就要哭丧了。 轰隆! “吽!” 一声佛门禅音,气势恢弘,磅礴,如雷贯耳的在冥殿里陡然唱起。 刹那。 佛光普照。 金霞灿灿。 一声声佛陀诵经声,在冥殿里传唱,神圣、祥和、佛音如雷,只见从那坐化高僧的金身经文里,映照出一尊二三丈高的金身菩萨,那菩萨自誓必尽度六道众生,拯救诸苦,始愿成佛,正是地狱不空不成佛的大愿地藏王菩萨金身。 白龙寺三位高僧,双手合十,盘腿坐下,嘴里不停念诵佛经,来自白龙寺这些年积累的香火信徒宏大愿力,化作无上佛力,把他们与地藏王菩萨镀上佛法金光。 随着三位高僧诵唱佛经,大愿地藏王菩萨金身也诵唱出雷音佛经。 “吾观地藏威神力,恒河沙劫说难尽……” “见闻瞻礼一念间,利益人天无量事……” 刹那。 白龙寺的香火信徒纯净愿力,化作金光业火,铺天盖地的焚向周围的血色根须,还有那些殉葬尸骨。 当佛光普照到山洞里那些死后面容狰狞的干尸,还有殉葬坑里干尸时,干尸燃起金光火焰。 但神奇一幕出现了。 这些生前惨遭迫害的死者,身上燃起佛光业火后,非但没有痛苦,脸上的峥嵘表情,死后不甘心的怨恨表情,居然慢慢变得祥和。 干尸皮肤松弛,眼帘下垂,嘴角上翘含笑,原本因怨恨而扭曲的五官,逐渐恢复正常人的熟睡模样。 慈祥。 平和。 《地藏菩萨本愿经》,可以消灭无量罪业,渡人去往极乐世界净土。 这是白龙寺三位高僧,牺牲白龙寺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香火信徒纯净愿力,化身地藏菩萨,消去这些亡者身上的罪业,渡他们成佛。 但与之形成鲜明对比,则是这冥殿里的那些养魂木根须。 那些血色根须吃了这么多活人,又是生长在阴气聚集的古墓,早就化作邪。 血色根须甫一接触神圣佛光,这些坚硬如铁的根须,瞬间就如豆腐渣般,快速腐烂,化为血水。 在剧痛扭曲中,血色根须开始从沉眠中苏醒,殉葬坑里,冥殿里,墓道里,大量的养魂木根须,遮天蔽日倒卷杀来。 其中最粗壮的几十根主根须,带着尖啸破空声,全都疯狂席杀向白龙寺三僧,其余根须则密密麻麻扑杀向剩余的人。 可那些主根须还没近身地藏菩萨金身,全都被佛光业火烧成灰烬。 佛法浩瀚。 渡尽一切罪恶。 …… 晋安、老道士几乎同时抄写完经文,晋安虽然不如老道士娴熟,但他占着体质强过常人,以及身怀道教神符的他,如有神助,抄写经文的速度丝毫不下于老道士。 轰隆! 朱砂是天地至阳之物。 石壁上的赤阳朱砂经文,感应到邪魔近身,刹那,化作漫天纯阳火焰,驱邪避易,扫秽除愆,炼化九道,还形太真,诛邪!诛邪!诛邪! 朱砂赤火铺天盖地烧向那些苏醒的养魂木根须,烧得这些鬼东西在大火里痛苦扭曲,每一根根须就像是一个山魈,在朱砂赤火里黑影挣扎,不敢靠近老道士。 可老道士不管不顾背后的邪魔入侵,他还在石壁上不停抄写经文,笔下道教经文,化作更多朱砂赤火,与天地邪魔对抗。 他没有白龙寺三位高僧那么浑厚佛法,还有坐化金身的金粉,只能以量取胜了。 …… 轰隆隆! 轰隆隆! 奔雷声音不绝于耳,振聋发聩。 五帝司迎,驭使雷霆。 五炁腾腾,证吾神通。 冥殿里陡然炸起雷霆,动静之大,整个冥殿里都在震耳欲聋闷响,昭昭虚空里有万雷渡过黑暗,刺破鬼魅魑魅魍魉,带着天地最炽烈,霸道的雷火光焰,如同江河决堤般,带着不可直视的刺目雷火,直接把附近一大片养魂木根须爆碎。 晋安身后的石壁上,此时每一个道教经文,化作雷火,带着火光汹涌,带着雷法电光,飞出石壁,就像徇烂神光汹涌澎湃,向外汹涌横推。 这些可不是普通经文。 而是晋安五行脏炁与圣血劫所书写的经文,有道家纯阳,有雷法霸道。 在这一刻,火借雷势。 雷借风火之势。 犹如雷火天劫,炸得这冥殿里的根须,成片成片被撕成碎片。 此时,养魂木受到威胁,分散在墓道各处的根须,全都如血色潮水倒卷,化作声势滔天得惊涛骇浪,一浪高过一浪的怒砸下来。 但这血色潮水,在雷火汹涌中,尽皆被炸成碎片。 受到接连沉重伤势,这棵在古墓里千年而不灭的养魂木,彻底复苏! 轰隆隆! 墓道里,地动山摇。 有让人颤栗的气息在弥漫,有大恐怖东西正在从枯寂与雷霆中复苏,这股可怕气息,宛若汪洋般无边无际,气势太压迫人了。 轰隆隆,地动山摇声势更大了,冥殿外,涌来如汪洋般浩瀚的血色根须,在这一刻,人类在它们面前,渺小得就像是汪洋里随时要被倾覆的扁舟。 与之同时! 有数条如小山被巍峨的主根须,撞开地面,土石飞炸,天崩地裂,景象恐怖。 “住持,你们专心度化那些殉葬人,这些邪魔外道,就让我来破了它们的邪法!” 晋安眸光凛然,他朝白龙寺三僧喊道 话落,晋安也是拿出了拼命架势,拿出了压箱底本领,一张黄符,被他贴在石壁上。 那黄符有五道雷符图纹。 正是五雷斩邪符。 “东方轰天震门雷帝、南方赤天火光震煞雷帝、西方大暗坤伏雷帝、北方倒天翻海雷帝、中央黄天崩烈雷帝!五雷斩邪符,乾坤借法!” 晋安一声怒喝。 五雷斩邪符受到石壁上的雷法勾动,黄符上雷图、经文绽放雷芒,刹那,璀璨夺目,山岭激荡。 宛如一颗太阳在墓里绽放。 徇烂之极。 在石壁里,隐隐出现五道模糊虚影,他们映照虚空而来,如神祇视察天地,五道虚影隔着昭昭虚空,望一眼这冥殿。 轰隆! 正文 第258章 活泉 看着埋过脚踝位置的地上厚厚灰烬。 晋安也是大吃一惊。 想不到五雷斩邪符配合道家经文发动,地雷勾动天火,想不到还有这么大的威力。 别说在场的都尉他们都被吓一跳。 就连晋安也是被吓一跳。 恰在这时,熟悉的大道感应又降临了。 阴德一万! 晋安喜上眉梢。 而后一怔。 他还还以为这次怎么也有个数万阴德,打破以往记录呢,这次的养魂木这么凶险,怎么才一万阴德? 是因为这次有老道士,还有白龙寺三位高僧一起出手的原因吗?晋安略一沉吟,目前也只能用这个解释了。 当晋安揭下石壁上的五雷斩邪符,发现刚才的天打五雷轰那么大动静,五雷斩邪符山的五枚雷图才消灭一枚。 晋安顿时乐呵呵的把五雷斩邪符折叠好,跟大宝贝一样的小心翼翼塞进怀里。 …… “这就是民间百姓常说的恶事做尽必定会遭天打雷劈吧,今天算是真的大开眼界了!”李护卫手里托着下巴,把自己目瞪口呆大张的嘴巴合起来。 “晋安你们五脏道观还缺徒儿,还招新人不?” “削剑二师兄、陈道长三师兄,你介不介意再多一个四师弟?” 一心想着撞邪的李护卫,一想到自己以后也能拥有像晋安一样的本事,呼吸急促的激动说道。 原本还在替晋安高兴的老道士,听了李护卫的话,瞬间脸黑跟锅底黑灰似的,谁是你三师兄了? 老道士当即在墓里跟李护卫怼起来:“凡入我道教修行,紧记十二字,断酒色财气,攀援爱念,忧愁思虑。” “简单总结就是,不能喝酒吃肉娶妻生子。” 李护卫一听,当即就跳脚炸毛了:“那跟做个和尚有什么区别?不能近女色也就算了,不能大口吃肉,那还有啥做人乐趣?” 呃。 李护卫刚炸毛完,发现这墓里冥殿还有三位高僧在场,他这么说,岂不是骂出家的和尚不是人吗? “不对啊,我咋记得五脏道教是正一道,不是全真道,这不能喝酒吃肉娶妻生子应该是全真道弟子才对吧?” 此时挺着个大肚腩,白白净净跟个白斩鸡似的李护卫,在墓里狐疑看一眼老道士。 老道士强作镇定的辩驳道:“道有道法,观有观规,没听过天圆地方,无规矩不成方圆吗?” 冥殿里的事还没彻底解决,暂时没人理老道士和李护卫这对活宝在墓里拌嘴,都开始忙活起超度这冥殿里的大量亡者。 那些亡者身上的罪业,已被白龙寺三位高僧的《地藏菩萨本愿经》消去,原本的峥嵘,怨恨面容,此时逐渐安详平静,不再如一开始那么狰狞,阴气森森了。 风水先生见时机已成熟,开始助白龙寺三僧一臂之力,助这冥殿里的死人尽早挣脱牢笼困缚,尽早解脱千年的磨难。 接下来一切顺利。 在《地藏菩萨本愿经》消去罪业后,殉葬坑里那么多死人,最后在哭丧人叩开鬼门关后,蓬,蓬,蓬…… 山洞里。 殉葬坑里。 那些死人尸首,炸作齑粉,尘归尘,土归土,卷飞起漫天齑粉,那些齑粉颗颗晶莹剔透,沾染佛性的圣光,顺着红绳搭起的神仙桥,飘飞进石壁里已经打开鬼门关的通灵境里。 通灵镜阴气重。 通灵镜背后便是死人该去的鬼门关。 白龙寺三僧还在不停念诵佛经,这殉葬坑里越来越多尸体炸成晶粉,借龙口里的龙脉之气,鲤鱼跃龙门,飘飞进嫁衣地的通灵镜,重获转世投胎的机会。 在一声声宏大佛唱声音中。 那些死在墓道里的殉葬者,也都尸体炸作晶粉,飘飞进冥殿里。 风水先生都是来者不拒。 一视同仁。 只要没有造下太大罪孽,身上罪业能被洗净,就都可以进入嫁衣地,鲤鱼跃龙门,重新转世投胎。 这场道、佛、民间奇人异士联手的超度法事,整整半个时辰左右才结束,直到这时,白龙寺三位高僧终于阖目醒来。 当九死一生的危险结束,墓里一行人都难得精神放松下来。 “娘啊,经过这么多折腾,这次下阴邑江除龙王死了这么多人,总算一切都要终止。老道我这把老身子骨,好久没这么折腾过了,这次上岸后老道我要大睡三天三夜。” 老道士的话,深得其他人赞同。 风水先生点头说道:“虽然我们没能亲手除掉腾国国主,但是腾国国主最后屍解仙失败,被风火大劫破去一身法力跟道行,他肯定必死无疑了。即便最后没死成,也是重伤之躯,现在养魂木和龙口都被我们毁去,这腾国国主已经难成气候,就算留在这墓里也命不久矣。” “阿弥陀佛,这墓主人他本该在千年前就已经死去,直到千年后,迟到了千年才死去。” “所以说世有因果报,劝人莫为恶,即便没有现报,还有生报,后报,不定报,‘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后世果,今生作者是’。哪怕死后躲在棺材里千年,蒙蔽因果,可最终还是逃不过因果业火。” 白龙寺住持和白龙寺的弘照和尚,看着脚下的厚厚灰烬,双手合十的不胜唏嘘说道。 “哥,这是不是就叫好人活不成,恶人活千年?”大伙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意境,被哭丧人里那位问题最多的弟弟一开口,顿时什么意境都没了。 哭丧人哥哥瞪了一眼自己弟弟:“你没听白龙寺几位高僧说的吗,即便没有现报,还会有生报,后报,是人都逃不过报应。” 哭丧人弟弟:“哥,什么是后报?” 哭丧人大哥:“当然就是字面意思,腾国国主坏事做尽,即便他死了,躲在皇陵里蒙蔽天机,可最终这些报应都灵应在他后人身上了。你没看到腾国后人,即便苟延残喘了千年,最后还是死在了皇陵里,这就叫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哭丧人弟弟露出恍然大悟表情;“如果后报指的是报应在后人身上,那生报就是意指来生?如果这辈子不干人事,来生投胎就是真的狗?” 白龙寺住持:“?” 白龙寺空明和尚:“?” 白龙寺弘照和尚:“?” “善,施主若这么解释倒也通俗易懂。”白龙寺住持含笑点头。 “我们头顶的墓道被毁,我们要想按照原路回去已经不可能,虽然没能亲手除掉龙王,但按照风水先生和几位高僧所说,这龙王已经难成气候,这趟下阴邑江除龙王可以算是圆满成功…舟子,你们来时的盗洞在哪个方向,我们从你们来时的盗洞出去,正好不用再回去面对那个死人经吊桥。”都尉朝手下铁骑卫问道。 结果。 他们还没走出冥殿多久,发现眼前墓道坍塌,大片废墟把前路堵得死死的。 这下大家是真傻眼了。 “完了,我们没死在千年道行的龙王手里,结果被活埋在墓里了。” 老道士面色灰暗的沮丧说道:“肯定是刚才养魂木根须苏醒时,动静太大,弄坍塌了这里墓道。” 此时就连哭丧人兄弟也是一副哭丧脸。 “舟子、王光,我们还剩多少炸药?”都尉将军目光一沉,看向身边的铁骑卫手下。 都尉打算尝试炸开这墓道。 可大伙都不报有希望。 谁也不知道这墓道到底坍塌了多长,不知道要用多少炸药才能炸开。 尤其是这墓道空间狭窄,火药爆炸威力那么猛,很容易造成更大面积的塌方。别到时候出口还没炸出来,他们先被塌方的墓道给活埋砸死了。 “其实,要想出去,还有一个出口。”风水先生的话,把大家从绝望里拉出,又看到了生的希望。 “大家还记得冥殿里那口活泉吗?那口活泉是龙口,龙口之下就是压着条支流龙脉,土是龙的肉、石是龙的骨、水是龙体内的精血循环,活泉下有条地下暗河活水,能直通外界的阴邑江。” “如果大家都会水性,可以直接从活泉下游出去。” 啥? 改旱道走水道? 老道士是个旱鸭子,他一听当即就有点腿怂了。 “老道,你忘了削剑本事了,等下你只需要死死憋住气,我让削剑先带你游出去。”晋安看出老道士的神色不对,他安慰老道士一句。 老道士听完,朝削剑看看,然后点点头。 虽然老道士依旧有些怕水,可比起怕死来,当次落汤鸡也没啥了。 关键是老道士相信削剑的本事,削剑肯定能安然带他游出去的。 既然还有别的出路,大家这回不再耽搁,墓道里响起急匆匆奔跑的脚步声,大家都往回跑。 免得迟则再生变端。 当火把的昏黄火光,重新照亮冥殿,一行人的匆匆脚步声打破冥殿平静,当看到龙口活泉还在,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心在嗓子眼提了一路的众人,这才终于放下一颗心。 “现在阴邑江断流,地下暗河水位下降,水势并不湍急,所以我们从地下暗河游出去的成功几率还是很大的。而且我们还有铁骑卫的这些塔盾,这些塔盾拆掉后就是水里最好的浮木,在水下能救我们一命。” 风水先生的话,让原本还心有忧虑的大家,都是两眼一亮。 人抱着浮木跟没有浮木,那区别可大了。 这么一想,大家都对都尉将军和铁骑卫的先见之明,不由竖起大拇指,赞叹这次带这些鲁班榫接术塔盾下阴邑江,都尉将军英明神武。 接下来,就是开始大拆那些塔盾了。 好在这塔盾面积大。 拆散当浮木用,数量完全够用。 “就由我在前面带路,为大家指明前路。” 噗通! 当叮咛好注意事项后,风水先生率先跳入活泉。 “削剑,老道不懂水性,你水性好,你先带着老道走,我给大家断后,我会马上跟上你们。” 晋安找来削剑,让他带老道先离开。 “那小兄弟你多加小心,一定要马上跟上队伍啊。” “师父,徒儿会安全带三师弟上岸。” “晋恩公,多加小心。” 噗通!噗通! 噗通! 紧随风水先生之后的,是削剑带着老道士一起跳下活泉,然后是乡下神婆。 接着是白龙寺三僧。 哭丧人兄弟。 最后才是那些铁骑卫大汉。 大家围在活泉边,就跟下饺子一样,一个接一个跳入活泉里,等所有人都入水后,才轮到负责最后断后的晋安和都尉。 噗通! 晋安紧随都尉之后,右手捏住鼻子,左手抱住胸前的浮木,人笔直跳入活泉里。 多亏了晋安事先有准备,提前捏住鼻子,才没被水下激流给呛到,此时水里有涌起大量气泡,让晋安一时有些分不清水下方向。 他被地下暗河在水下冲得有些七晕八素,好在他手在水下划拉几下后,身前安歇气泡变稀薄了些,他终于模糊看到其他人在水下身影。 呃。 晋安突然想起来,他忘记提前跟大家讲一个“关于第二名带偏路线,只剩下第一名跑到终点线”得大型翻车故事! 他不是担心削剑不靠谱。 他担心的是那对哭丧人兄弟,这对兄弟是第五个第六个下水的,晋安只能寄希望于这对兄弟靠谱点,别把大家带偏了。 晋安抱着浮木,开始划水朝队伍游去,但就在这时,晋安身体寒毛猛的竖炸起,一股令他毛骨悚然的恐怖气息,怨恨,怨毒的盯着他后背! 有危险来临! 危险来临头顶的冥殿! 波! 冰冷地下河爆炸,爆炸冲击波直奔晋安后背而来,带着恐怖爆炸的汹涌涟漪,晋安刚想转身闪躲,可这时他才想起来,他在水下,行动不如陆地敏捷。 匆忙应敌间,他只得匆忙用脏炁聚集后心,护住最重要位置。 轰隆! 后背被爆炸水波狠狠凿中,晋安憋在胸膛里的一口气,差点没憋住,他遭到重击。 然后他脚踝一痛。 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咬住,快速往头顶洞窟拖去,直到这时,晋安才回头看清偷袭他的究竟是谁。 那是一具血尸。 一具睁着怨毒目光看着他的血尸。 正文 第259章 乾坤借法!龙王伏诛! 水下其他人都听到了身后动静,他们急忙看向身后。 咕噜噜—— 水下剧烈翻滚起一大串气泡,可当他们转身看向身后时,只看到水下漆黑一片。 只有跟晋安前后脚跳水的都尉,最先发现原本跟在他后面的晋安不见了。 …… 古墓冥殿。 晋安还没落地,就看到一具血尸,带着恐怖罡风如红旋风般撞向他。 血尸瞪着无比怨毒的黑白眼珠,不肯放过晋安。 他被晋安一句鱼鳞病,拉下神话了千年的神坛。 又被晋安毁尸,惹来风火大劫焚身。 要说这批下墓的人里,墓主人最怨恨的人是谁,莫过于晋安了! 他躲藏在墓里的千年修行,不仅到头来功亏一篑,还身败名裂,种种仇恨,都化作喉咙中一口不甘心咽下去的殃气。 血尸那双怨毒,怨恨的人眼,死死盯着晋安,它张开血盆大口,狰狞无比的咬向晋安。 轰隆! 恐怖闷响在冥殿里炸开,卷起地上那些厚厚灰烬,如飓风在冥殿里卷风,爆炸。 还身在空中的晋安,拳芒上带起黑山功的浮屠黑气,与血尸拳拳对撞。 轰! 晋安感受到指骨上传来巨大力道,手臂被震得酥麻,人在空中没地方借力,当即被血尸一拳凿飞出去,身体狠狠砸进冥殿那些石壁山洞里。 吼! 血尸带着怨毒目光,一声咆哮,尸吼声震动整个冥殿与地下墓道,声势惊天,仿佛一个吼声就能引发群星摇坠,头顶冥殿有落石、灰尘震落。 一股残暴,暴虐的恐怖气息,如决堤的汪洋从血尸身上汹涌而出。 浑身没有一块好皮的血尸,张开一对比精铁还硬的手臂,凶狂扑咬向被它砸飞进山洞里的晋安。 《血刀经》! 千炎! 山洞内,猛然爆炸起刺目血芒,带起灼热温度,狠狠掀起一股热浪风暴,在这一刻,空间狭小封闭的山洞内,温度灼热,炽烈到了可怕程度,仿佛近距离贴上一座烈火烘炉。 砰! 血尸被一个火焰掌刀劈飞出山洞,砸进冥殿的其中一个殉葬坑里,砸起大量尘土与灰烬飞扬。 就在血尸被击退之时,山洞里有一道男子身影,呼吸有些粗重的从废墟灰尘中走出来。 这千炎的爆发力虽然比赤血劲还更霸道,极阳,可对身体的损耗同样很高,瞬间燃烧自身气血三分之一,相当于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拼命招数。 好在他有补血壮气药,腹中药丸在内气的循环下,正在快速消化,化成药效,弥足他亏空了三分之一的气血。 滴答。 滴答。 晋安他手掌有一滴滴鲜血滴落,那是刚才以掌为刀,爆发千炎击退血尸时,掌心虎口被震裂开一条小豁口。 这血尸太霸道,力量太强了,一身铜皮铁骨,坚硬非常。 腾国国主死后的尸体已经这么凄惨,非但没有死绝,反而还依旧残存下来如此令人心悸的强横尸身,无法想象,假如这血尸是全盛时期的千年道行龙王,该得多么恐怖? 晋安用袖子抹去嘴角血迹,在血尸的接连偷袭下,他还是受到了不小伤势,体内五脏仙庙里的脏炁,在五脏六腑间快速搬运蓬勃生机,体内伤势几乎在瞬间就已痊愈了大半。 吼! 砰!砰!砰! 殉葬坑里,传出血尸的残暴吼声,血尸在殉葬坑里发狂,硬生生被它撞坍塌,顺着废墟的残垣断壁,血尸从殉葬坑下重新来带地面。 哪怕是在千炎爆发下,这血尸依旧完好无损,这具经过了千年修行的肉身,哪怕已被风火大劫烧掉好几层皮,可依旧强横得带来窒息压迫感。 看着狂暴砸坍塌殉葬坑,从倒塌殉葬坑里完好上来的恐怖血尸,晋安心头一沉。 但他目无惧色。 “来吧!” “今天就让我们彻底做个了解!” “我曾许下誓言,为这墓里的千年亡魂,讨回一笔公道,正好,今天就让我们的所有恩怨都做一次彻底了解吧!” 晋安眸光如冷电,面对千年前的血尸,他没有畏惧,退缩,心无畏惧的直面恐怖,就如汪洋里那块激流勇进的磐石,无坚不摧,即便面对风水变色也磨灭不了他的意志。 撕拉! 晋安嫌身上衣服太碍事,这些湿衣服会严重妨碍他接下来的生死大战,他一把撕掉身上道袍。 露出一身健康肤色的棱角腱子肉。 晋安的体格虽不魁梧,却精壮,一条条肌肉线条棱角分明的分布于全身各处,每条肌肉都带给人力量爆炸感。 “你们这些邪魔,死不足惜,为一己私欲残害那么多无辜性命,今天我就打破了你的千年神话,彻底把你拉下神坛,挫骨扬灰!” “丁丑延我寿,丁亥拘我魂。丁酉制我魄,丁未却我灾。丁巳度我危,丁卯度我厄!甲子护我身,甲戌保我形。甲申固我命,甲午守我魂。甲辰镇我灵,甲寅育我真!六丁六甲符,开!” 晋安怒目大喝,声音响彻如雷霆在古墓冥殿里激荡,他勇猛无敌,有进无退。 他每跨出一步。 身上气势便暴涨一截。 咚!咚!咚! 晋安不退反进,居然大大步跨出,主动杀向从殉葬坑里上来的血尸。 一身血气方刚,嫉恶如仇的他,此时此刻,把阳气推演到极巅,虚空同时映照出三把阳火,在他身上那些棱角分明的肌肉线条上,蒙上一层灼热赤光,他一身阳气雄壮如火炉在旺盛燃烧,阳气逼人,能辟易天地间邪魅山魈。 这就是年轻气盛! 阳刚血气! 吼!血尸目露凶光,轰! 晋安虎口发麻,掌心本来已经愈合的伤口,再次崩裂开来,血流不止,蹬,蹬,一人一尸各退两步,脚掌下岩石地面寸寸开裂,踩踏出几个脚印,拼了个势均力敌。 但是晋安勇猛无匹,他就像是没有痛觉一样,不管不顾虎口裂开,在挡下血尸攻击后,没有呼吸的间隙,他脚下一跨,左手拳印如番天印一样轰击向血尸。 力道刚猛而霸道。 就连空气都被打爆出嘶鸣声。 轰! 飞沙走石,冥殿猛的一震,脚下地面寸寸龟裂,砰,百步内所有石板地砖炸碎成漫天碎石,那是两大强者的野蛮力量对撞。 强烈的气流,卷起天上的碎石和灰烬,形成旋转暴风,在半空撞击,爆炸成粉末,最后被气浪狠狠往外推去。 两团身影再次碰撞了个旗鼓相当,各自倒退两步。 晋安不顾手臂上的震麻感,棱角分明的坚毅线条肌肉,就如他此刻坚毅,不会轻言放弃的目光,流淌着年轻气盛的阳刚血气,他不惧生死,如在大势中逆流而上的人道第一缕昌盛薪火,不退反进的再次凛冽杀向血尸。 一人一尸在这冥殿里互相发动攻势,两团身影在冥殿里飞速移动,因为速度太快,就像是一团金色飓风与一团血色飓风在不停碰撞,爆炸,撕裂地面。 巨大的对撞,轰隆隆爆炸不断,就像是两团飓风杀入雷暴云里,一声声巨大爆炸振聋发聩,,在地面撕裂开一条条黑色石缝。 一息间就互相对轰出数上百拳。 每当撞上周围石壁时,那处石壁就会瞬间被打爆出个巨大豁口,力道凶狂,霸道。 完全就是非人力了。 晋安太勇猛了。 面对千年以前的死人,民间龙王,他没有躲避,就是那么肌肉线条坚毅的正面硬撼。 砰砰砰! 冥殿里的爆炸还在不断,就像两团雷暴云在这座千年古墓里横冲直撞,整个冥殿都在颤抖。 扑索索,从头顶掉落下大量细石与灰尘。 仿佛正摇摇欲坠…… 随时都要倒塌。 血尸的力量极其霸道,他手臂可在铁水封死的粗大石条上,轻易打穿,打爆。 晋安拳芒上赤光明耀,那是赤血劲,他拳拳都以虎崩拳与血尸对轰,此时的他,指骨、虎口、都有不少撕裂,伤口里有血流出。 这腾国国主死后所化的血尸,太恐怖了。 都已经被旱骨桩、风火大劫削弱得这么凄惨了,可这具血尸的血肉依旧还这么强横,晋安预估错误,腾国国主的伤势没他想的那么严重,他本以为占着六丁六甲符,可以像秋风扫落叶般短时间快速解决战斗,然后跟队伍汇合。 尤其是这血尸没了皮肤后,那些暴露出来的血水,都是剧毒尸血,带着极阴污秽之力,能腐蚀所接触到的一切。 噗哧! 噗哧! 血尸与晋安每一次搏杀,血尸体表被震落不少剧毒血水,把地上腐蚀得坑坑洼洼。 每一滴尸血比王水还剧毒。 在地上腐蚀出小孩拳头大的坑洞。 若非晋安有六丁六甲符在身,有六甲阳神护体,阳神神道力量能驱散掉尸血上的不少阴煞泄气,单凭《黑山功》的浮屠气罩,他今日恐怕要凶险了。 不过。 晋安还是无畏的迎战向面前这具千年血尸。 他不断调息呼吸,五脏仙庙里的脏炁,无时无刻不在化解冲击入体内的反震力道,压住身上伤势。 “杀!” “再来!” 晋安声音冰冷,浑身战气沸腾,阳刚血气的他,肩头与头顶的三把阳火居然隐隐有继续更上一层楼的旺盛架势。 哪怕负伤,双手在淌血,依旧目无退意,晋安依旧出拳如风火,完全一副不要命的拼命架势。 气势非但没有被血尸压下去。 反倒越战越勇。 心中有战意在沸腾。 这一刻的晋安,真的有魔神之姿了,霸道无边,气势如山,巍峨不容攀越。 以一人之力,横刀立马,独镇世间诸邪于地狱里。 蓬! 猛然,血尸左臂前半截,毫无征兆的爆成一团血雾,血肉混杂骨头渣子炸了一地。 血尸左臂被晋安一拳给打爆了! 虎崩拳讲的是寸劲,寸劲最是霸道,讲个凶狠爆发力,更何况是当赤血劲与寸劲相互配合爆发时,晋安本身就力大如蛮牛,不可小觑。 这血尸虽然仗着身体强横,以及没有痛觉,能一次次挡下晋安拳芒上的赤血劲与寸劲。但当这些沉积骨骼、肌肉上的细小裂痕,越积越多,直到到达身体承受的极限后,晋安刚才那一拳,就如压死骆驼的最后稻草,直接打爆了本就臂骨已经伤痕累累的血尸一条手臂。 不管这血尸尸身再如何强横,终究架不住寸劲一次次透体而入,伤及臂骨和体内。 吼!独臂血尸怨毒盯着晋安,发出尸吼,目中凶光毕现,这血尸发狂了,但这一切早已都在晋安算计之中,人在大喜大悲大怒最容易惊魂,一旦被惊魂,轻则浑浑噩噩,虚弱大病一场,重则丢魂落魄,肉身坏死,血尸此刻发了狂,正是伤它三魂七魄最好时机。 《天魔圣功》!惊神劫! 在寻常时候,晋安自然不能撼动眼前这个有千年修行的血尸,但现在这血尸重伤,晋安又有六丁六甲符助长神魂,此刻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的晋安,甫一发动惊神劫,果然惊魂到血尸。 血尸目露痛苦。 它虽然依旧发狂杀向晋安,可动作慢了一拍。 八极!第三式熊靠背! 砰! 血尸被晋安一个狗熊蹭树,如炮弹重重撞飞出去。 可血尸还没完全脱离晋安所在范围,晋安左手如虎钳,箍住血尸右臂,猛的血尸拽回来。 血尸右臂顿时被晋安拉得笔直。 晋安目光冰冷,毫不留情,咔嚓! 虎崩拳砸在血尸手肘部位,本就被寸劲轰击得伤痕累累的血尸右臂臂骨,当场被晋安这锋利拳头,刺穿手肘,把右臂打折断成两截。 砰,晋安把手里断臂扔在地上,目光凶戾的一脚踩爆。 吼! 此时成了无臂的千年血尸,凄惨无比,目中血光暴涨,它怨恨看向把它击伤的晋安,它张开血盆大口,想要一口咬吃了近距离的晋安。 轰! 晋安一个头锤,狠狠锤爆在血尸的面门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齿骨撞击声,一个血色身影被晋安一个头锤重重撞飞出去,身体镶嵌进冥殿石壁里。 八极!第七式蛟骨头! 呵—— 呵呵—— 这一连串的高负荷生死搏杀,对晋安的身体高负荷,同样很重,体力消耗巨大。 晋安呼吸有些沉重。 每呼吸一口空气,肺里就像是火辣辣的腾,这是透支体力的征兆,他付出了这么大代价,才仅仅打爆了腾国国主两条手臂。 只能说,万幸他们没碰到全盛时期的腾国国主,哪怕是这腾国国主被旱骨桩钉死在阴邑江下,尸身没遭到风火大劫焚身,也不是世人能轻易对付得了的,必然要付出极其惨重代价。 晋安压下身上伤势和透支的体力,一刻不停的追杀而至,趁你病要你命,并不给千年血尸有喘息机会。 砰砰砰! 晋安一身蛮力如蛮牛,拳风锋利如牛角,瞬息百拳!千拳!轰击在血尸身上,把镶嵌在石壁里的血尸身体,轰得寸寸深入石壁里! 镶嵌一尺深! 镶嵌二尺深! 这铜皮铁骨的血尸即便如此都还没被晋安打爆身体,足可见这腾国国主躲在陵墓里修行了千年,已经修行到了何等恐怖境界! 此时的石壁里,土石飞砸。 尘土飞扬。 地动山摇。 轰隆! 冥殿终于不堪承受,头顶开始坍塌下来数块大石,晋安身子一让,避开头顶砸落下来的数个磨盘大小的岩石。 也就是这么一让,被晋安轰击得深深镶嵌在石壁内的血尸,终于从惊神劫的三魂七魄惊魂疼痛中恢复神智。 此时的血尸可以说异常狼狈。 双臂齐断。 体表没了皮肤裸露出来的猩红肌肉,遍布数条巨大骨肉裂痕,深可见骨。 看着自己的重伤之躯,血尸看向晋安的目光,更加怨毒,恶毒了,忽然,血尸口中吐出一颗血肉灵珠,从那血肉灵珠中喷出磅礴黑气。 血肉灵珠甫一出现,冥殿里阴风阵阵,冥殿里尸气,阴气暴涨。 这些黑气中居然隐隐带着点紫光,紫气东来,这是王室才有的气数。 这些尸气把血尸团团包围,血尸居然开始出现变异,逐渐头角峥嵘,额头隐隐凸起两个小鼓包。 在神话传说中,蛇化蛟,蛟化龙,而蛇化蛟的迹象便是额头长角…… 而被晋安打爆了的双臂,在尸气下,居然也快速生长出新的断臂,一开始还是一团肉膜,转眼肉膜便有了五根手指雏形。 就连体表的血肉模糊猩红肌肉,居然也开始覆上一层黑色皮肤。 这些黑气代表了极阴。 石壁上晋安、老道士、白龙寺三僧所留的经文,还有灵性残留,受到这些黑气刺激,居然莹莹发光,与之反抗。 但少了人住持。 这些经文很快便暗淡下去。 看到这一幕,晋安目光一沉,正要上前打断血尸变异时,蓦然,冥殿里那口汩汩往外涌出活泉的泉眼里,跃身出一道健硕身影。 是去而复返的都尉将军。 然后有更多人上岸,白龙寺三僧、哭丧人兄弟…大家在找不到晋安后,全都回来找晋安了。 “龙,龙王!” 一群人去而复返,看到那具鲜血淋淋的恐怖血尸,脸上神色大变。 当风水先生、削剑带着老道士、乡下神婆也上岸,看到晋安受伤时都是神色一慌,削剑马上想来帮助晋安,但是被晋安喝阻了。 “你们不要过来!” “这龙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异!” “今天是我跟龙王的个人恩怨,就让我跟这个龙王做个彻底了解!” 晋安喝阻了要上来帮忙的大家,然后他气势如狼烟冲天,咚咚大踏步的杀向正在断臂重生的变异千年血尸。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唯道独尊!弟子恳请五雷大帝,再次乾坤借法!” 晋安话落,冥殿内神光大亮。 晋安先前留在石壁上的那些道家经文,化作雷火道符,一个个飞出来,映照在晋安身上,那一条条刚毅,赤血的肌肉线条上,映照满道教经文,浑身经文漫天,明耀勾动。 看到这一幕,在场的老道士,还有白龙寺三位高僧,全都神情错愕。 大,大道感应? ! 此刻,晋安一个呼吸间,肩头一把阳火里轰鸣起如小太阳般的火光。 再一个呼吸,肩头另一把阳火内轰鸣起雷光。 晋安一步跨出就是丈远,当到第三个呼吸时,他就已经到了血尸面前,此时的他就如雷火风暴,呼吸间,鼻息里有雷火吞吐。 “诛邪!” 一声暴喝,如晴天霹雳在墓里爆炸。 轰隆! 大道感应。 阴德叁万! 正文 第260章 逃出生天,重见天日 呵—— 呵呵—— 晋安喘着粗重气息。 他肌肉线条上的那些雷火道经,开始渐渐消退。 但这些雷火道经并不是消失在空气里。 而是神道力量洗练体质。 隐入晋安的皮肤之下。 注意到身上变化的晋安,目光惊喜,比刚才乘着雷火神光还没消失,他偷偷给自己望气术,看到三万阴德时还更振奋。 真是意外之喜,他的实力在这场大战中得到了突破。 这回是真的应验了那句话,如有神助啊! 而此刻,在场的其余人,全都错愕看着以一己之力击毙了千年龙王的晋安,一时间心绪惊骇,还有些没法反应过来。 虽说这千年龙王本身已经身负重伤。 可刚才血尸所爆发出来的如汪洋宣泄恐怖气机,在场不少人都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压迫力。 他们自觉自己独自对上血尸,绝对没有生还机会。 但更让人唏嘘的是。 堂堂的千年国主。 躲在墓里蛰伏千年,等待潜龙在渊,飞龙在天的那一天,重登九五至尊…… 墓主人精心设计了这么久。 最终还是逃不过一死结局,死了那么多人,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这就是世事无常吧。 沧海会变桑田。 海也会枯,石也会烂。 雷霆也会枯竭。 纵使你机关算尽,也逃不过‘因果缠身’四字。 “小兄弟,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来,让老道我看看,老道我这有自己调制的金疮药,帮小兄弟你及时止血。如果有中尸毒,要及早拔掉尸毒,免得尸毒攻心就回天乏术了。” “小兄弟对不起,老道我差点就把你弄丢了……” 晋安看着一脸自责走来的老道士、削剑、乡下神婆,他赶紧打断老道士接下来的话:“有事先出去再说,这座冥殿经过这么多次折腾,已经不稳,这里马上就要塌了!” 此时的冥殿,经过养魂木一顿折腾,又经过刚才晋安与血尸大战,头顶天花板正有大量落石不断砸下。 轰! 轰隆隆! 这冥殿已经支持不了多久了。 万事从急,虽然大家都很担心晋安伤势,都想过来关心晋安,但此时头顶天花板的落石越来越多,有不少石柱开始轰隆倒塌砸断成好几截,甚至有不少落石砸进活泉里,他们在这里耽搁越久就越危险,大家不敢再耽搁,正要准备逃命时,啪嗒…… “哪来的脚步声?” 大家悚然一惊。 该不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吧? 黑暗里,并没有等多久,他们终于看清脚步声来自谁,一具没了上半身,只剩下半身的半身尸,从墓道里跑出来。 正是半路走丢了的,猴子阴间摆渡人的傀儡尸身。 这半身尸一到冥殿,就马上扑向躺在石壁凹坑里不动,正被雷火熊熊燃烧的血尸尸体。 血尸已经被雷火灼烧得皮焦骨脆,半身尸一脚踢断血尸腰部,然后身体一怂一怂的往血尸上半身凑。 想要“张冠李戴”,跟血尸上半身融合。 就连它被雷火点燃,都不管不顾,下半身还在对着血尸上半身努力一怂一怂,拼命想要融合一起。 原本还自责的老道士,马上破涕为笑:“小兄弟,它好像一条狗啊。” 雷火是天地至阳至刚的霸道之物,专破邪法,这些个邪东西靠近雷火,无异于引火自燃。 蓬! 最后双双被火炬吞噬,彻底燃成灰烬,挫骨扬灰。 看着这一幕,晋安深有感触:“连死人都知道至死不愈,活人却活得还不如两个死人。” “就让他们永远沉眠在阴邑江下,不要再让外人打扰了他们的沉眠吧。” 都尉:“?” 白龙寺住持:“?” 大家:“?” 果然晋安道长这次伤势并不严重。 这次大家跳入活泉里后,再没遇到什么危机了,抱着浮木,在地下暗河里顺流往前漂。 轰隆隆! 背后传来天塌地陷的巨大轰鸣声,古墓冥殿终于完成它的历史宿命,最后彻底坍塌,封死了唯一的出口。 可随着冥殿坍塌,另一个危机随之而来,冥殿坍塌,大量巨石砸进地下暗河,冲起剧烈水流,顿时把所有人在水下冲得七晕八素,横七竖八。 晋安一路撞在各种岩石,河底河床,水面下到处都是激流涌起的水泡,根本无法视物,只能被动的随波逐流。 人只有在这个时候。 才能明白。 人力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面前,是何其卑微,渺小。 晋安也不知道自己在水面下被冲撞了多少次,他只知道,要换作普通人,早就撞昏过去没命了…直到身体从一个瀑布高处重重砸落,脑袋被水面重重拍了一下,他这才从被水流翻滚得七晕八素中清醒过来。 “老道,老道,老道、削剑,你们没事吧?” 晋安借助浮木的浮力,浮在水面上,在黑咕隆咚的山腹洞窟里,一阵焦急寻找。 “小兄弟,我们在这里,老道我没…咕…老道我没事,削剑和老道我一直在一起。” 老道士像是说话太急,在水里没抓稳浮木,呛了一口水后,慌忙重新抓稳浮木,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喊道。 “师父,三师弟和徒儿在一起。”这次是削剑的声音。 “神婆,你没事吧?” “住持、空明大师、弘照大师、都尉、哭丧人哥俩、李,老石头…大家都没事吧?” 黑暗里,大家的声音,接二连三回应。 虽然这地下洞窟黑暗,好在不少人都是体质特殊,倒也能在黑暗中勉强看得见模糊轮廓,大家很快重新聚集一起。 清点人数后,一个不少,然后顺着地下暗河活水,继续往外游去。 因为这次没了身后的激烈水流冲刷,接下来的路,大家抱着浮木,倒是一路无惊无险。 多亏了这次有浮木。 能帮他们节省不少体力。 不然他们中的不少人,即便最后这里有空气,不用担心憋死,也要游到脱力,淹死不少人。 也不知他们这一路游了多少,总之就连抱着浮木,有不少人也游到快要脱力没力气时,眼前出现了两种颜色的河水交界点。 当他们憋气游过二色河水交界点后,晋安发现自己终于不再是狭窄的地下暗河洞窟了,而是游到了一个广阔的水面下,看起来像是一条江或一座湖水。 在水面上有月光照进水面,投射下青色朦胧光柱…… 当看到水面上的月光时,晋安目露喜色。 历经这么多艰险,他们总算是离开该死的大山,逃到外界了。 晋安因为五脏六腑里有脏炁循环,他在水下憋气时间能比常人长久些,他开始等待在洞窟口,一个接一个的接应大家出来。 每个人从洞窟里游出,看到头顶的广阔水面,还有青色朦胧月光时,每个人都难以抑制的露出喜悦表情。 然后奋力往头顶游去。 他们今晚所经历得艰险太多了,今天这晚是最漫长的一晚,每个人都恨不得尽早上岸,反正打死他们,以后一个月内都不想再下水了。 直到每个人都成功游出洞窟后,晋安这才跟上队伍。 就在晋安游出好一会,一行二三十人如黑色小点,越来越接近水面时,顺着朦胧月光看到,在他们出来的那个洞窟里,居然又游出另一道身影。 那是个面目丑陋的矮小老汉,他现在只剩下了一只手臂,那唯一的手臂抱着一口婴儿大小的棺木,顺着水流漂出洞窟后,与晋安他们背道而驰的向另一个方向游去。 是那个自从下阴邑江后,一直从未露过面的背尸匠! 而这背尸匠的另一只手,是在主墓室里被削剑打断的! 那背尸匠老汉朝另一个方向游去时,他那张因常年接触尸体,被尸气感染而长满了肉瘤的丑陋大脸上,目光恶毒的瞪一眼远处的晋安他们。 那双恶毒的目光。 如一只丧家之犬在逃命前放下的一句恶狠狠话: 你给我等着! 然而背尸匠才刚转头看向瞪向晋安他们,紧随他之后,一双女人的纤细,苍白手掌,抓住洞窟边沿。 然后一道身着染血白裙,面色苍白宛如死人脸的女子,双手撑着洞窟的从洞窟里游出,她身后一头乌黑长发在水下如水母飘散开。 当面色苍白女子游出洞窟后,有越来越多长发从洞窟里涌出来,密密麻麻的乌黑长发里,拖曳着一具具同样面色异常苍白的人。 这些人的口器都被头发洞穿,当这些人随着女子头发,全都涌出来后,在水面下散开足足有上百人之多,密密麻麻,随着女人长发在水下悬停不动,场景惊悚骇人。 尤其是最前的几人,有道士、有和尚、有驱魔师…他们都手举火把,火把幽幽燃烧,燃烧着幽绿火焰,并未在水下熄灭。 早在看到一双女子手掌出现时,背尸匠的面色就已经大变,当看清女子样子,以及那一头漆黑长发在水下张牙舞爪张开,密密麻麻拖曳着上百人时,背尸匠头皮一炸,面生惶恐惧色。 此时的他,心底涌起无边寒意,手脚冰冷。 是水神娘娘! 该死的! 水神娘娘是什么时候跟在他身后的,他怎么一直没察觉! 逃! 看着被水下长发拖曳着的上百死人,背尸匠此刻已经胆寒,完全没有恋战,抱着棺木就想要逃! 可背尸匠不逃还好,他这一逃,就像是在平湖里投入一颗石子,激起涟漪,原本长发散开拖曳着上百死人,宛如一团静静悬浮不动水母的水神娘娘,阴气爆发,猛的冲向背尸匠。 正在前面逃命的背尸匠,回头看到这幕,吓得亡魂大冒,身体如坠冰窖。 但他还没逃出多远,就马上被水神娘娘追上,被茂密的乌黑长发还有上百死人团团围住。 “我的孩儿,我的孩儿……” “谁有看到我的孩儿……” “你有看到我的孩儿吗?” 水神娘娘哀怨,凄凉,怨气冲天的声音,在水下传开,形成一圈圈音波,传出遥远,这是精神攻击,能直击人神魂。 水神娘娘哀凉盯着背尸匠。 “你有看到我的孩儿吗?” “你有看到我的孩儿吗?” 那上百具人肉俑,还有密集乌发,朝着背尸匠越收越紧,燃烧着幽绿阴火的火把,越贴越近,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这次下阴邑江除龙王的同行道士、和尚、驱魔人的苍白五官,也越来越贴近背尸匠。 这上百具人肉俑的眼睛,都直勾勾盯着背尸匠一直不离身的婴儿棺木。 背尸匠没有回答。 他面色恐惧,绝望,就好像死灰色,全身涌起寒意。 他想回答。 可他在水下根本没法开口说话。 他急得眼珠子惊恐睁大,额头青筋突起。 ……咕噜噜…… ……咕噜噜…… ……呃…… 啊—— 水下无数女人黑发,顺着背尸匠的眼耳口鼻七窍,钻入背尸匠体内,挤爆眼珠子,挤爆人耳膜,喉咙鼓鼓隆起,塞满了头发,带来痛苦窒息。 在水下,背尸匠毫无反抗之力。 人这么惨,这一看就是已经活不成了。 此时,有数股头发,顺着棺木缝隙,钻入那口婴儿棺材里,下一刻,棺木炸开,一团四脚七手的畸形人肉胎盘,从棺木里一跃而出,黑气冲天。 水神娘娘的目光冷了下来。 当团团围住背尸匠与棺木的头发散开时,有浓浓血腥气息在水面下散开,背尸匠的尸体不见了,只剩下血雾、大量漂浮在水中的被撕烂血肉、以及看似棺材木的碎木渣。 …… 其实早在水神娘娘出现的第一时间,晋安他们就已经看到。 大家想都没想。 乘着背尸匠拖住水神娘娘。 使劲划水,往水面上游。 这时候也不管什么好看不好看,也没人去管身边人是狗刨式还是蛙泳了,都只想着他娘的这次能平安上岸,老子我一年不碰水不洗澡都愿意! 眼看着头顶月光越来越明亮,马上就要浮出水面,大家下意识回头看一眼背尸匠方向,结果只看到血雾和漂浮的残肉碎片,水神娘娘不见了。 大家似想到什么,头皮发麻的低头往脚下一看,结果看到一大团乌发,潜伏到了他们脚下,那些漆黑头发在水下散开就像是巨大树杈,拖曳着一具具人肉俑,足足散开有数十丈之大。 就像是坠入深渊里。 大家面色大变。 晋安皱眉,身体肌肉绷紧,对视上水神娘娘,他已经做好拖住水神娘娘,在水下动用五雷斩邪符的打算,争取让老道他们离自己远些,免得误伤无辜。 但令人意外的是,水神娘娘并未朝他们动手,在漫天散开的黑发里,水神娘娘与晋安对视一眼,她控制人肉俑留下几样东西后,身体与那些恐怖黑发重新潜入水底,隐入黑暗里消失不见。 那些东西正是被镇尸碑吸走的各人兵器…… 正文 第261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娘嘞!” 老道士吃惊,结果忘了自己还在水下。 他嘴巴才刚张口,顿时吃了好几口水,人在水下胡乱挣扎。 看到老道士被水呛到,晋安来不及多想水神娘娘的用意,匆匆收起水里漂浮的几样的东西后,和削剑一起拖着老道士浮上水面。 咳咳…… 咳咳咳…… 众人上了岸后,都在剧烈咳嗽,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一个个毫无形象的仰面躺在岸上,精疲力尽,没有力气再动弹一根手指头。 只剩下胸膛在剧烈起伏。 这一路上的死里逃生,把大家的精力都折腾光了,实在是没力气再动一下,都只想着就这么躺在岸上好好睡一觉,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不想动一下了。 而直到身体彻底放松下来后,大伙才察觉到浑身酸痛,身上不少地方撞出乌青,这些都是在地下暗河里撞击的。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老道士咳了好一会,把呛进肺里的水都咳出来后,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向晋安大倒苦水:“人们总说人生三大苦,撑船打铁卖豆腐,因为天天都要起早贪黑,奔波生计。老道我觉得应该再加一苦,盗墓贼们盗一次墓也是不容易啊,不仅起早贪黑,还要被死人追,被水呛。” “小兄弟,老道我现在就感觉自己已经喝了水饱,肚子像怀胎六月一样喝撑了。” “行了,少贫嘴了,我看了下头顶月色,马上就要黎明天亮了,赶紧确认下我们现在的位置在哪来,好赶回龙王台跟其他人汇合。” 晋安的话,倒是提醒了大家,那些经历一连串死里逃生,原本精疲力尽瘫倒在岸上的铁骑卫大汉,不用都尉将军下令,已经军纪严肃的起身列队站好。 这些铁骑卫,果然不愧是都尉将军亲自拉练出来的亲兵,各个都是精兵中的精兵。 而此时,大家才看清,他们眼前有一座平湖,他们刚才是从湖底游出来的。 虽然晚上后的大山,都是乌漆嘛黑的轮廓,看起来都长一个样子,但这丝毫难不住懂得风水堪舆,能仰观天象,俯察地理的风水先生和老道士。 简单辨认了下星象位置,很快定位到他们此时所在位置。 他们跟龙王台的偏差有点大,要顺着大山里的河流,找到入江口后,往回走十几公里才能重新走回到龙王台。 大家担心夜长梦多,顾不得疲惫身躯还有饥肠辘辘,强打精神的连夜赶路,一路上只能借着干粮袋里被水泡烂,发白膨胀的面饼充饥。 “晋安公子,我怎么觉得水神娘娘跟你很熟?她看到晋安公子你后,居然没对我们下杀手,反而还给晋安公子你送礼?” 路上,哭丧人兄弟艰难啃完被水泡发胀后如同爵蜡的面饼,跑了一晚上,饥肠辘辘的肚子终于垫了点东西后,大伙这才有思考时间,哭丧人朝晋安好奇问道。 结果,晋安还没回答,已经从呛水阴影中恢复过来的老道士,已经挤眉弄眼说道:“你们也看出来了,嘿,老道我当初在悬棺葬峡谷时,就已经看出我家小兄弟跟水神娘娘肯定是旧识。” 然后老道士把晋安第一天来府城就如何认识水神娘娘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大家。 当然了,老道士还没傻到,把晋安曾在走阴时,打伤过小旱魃的事抖出来,这事他们五脏道观自己人知道就行了。 大家听完老道士的话,都目光诧异的齐齐看一眼晋安。 那敬佩,肃然起敬的样子,就差竖起大拇指,赞叹一句晋安道长你果然牛逼。 晋安瞪了眼多嘴的老道士,说道:“其实,没大家想得那么复杂,水神娘娘应该只是单纯报恩的。” “她当初落水溺死,被龙王娶回龙宫作水神娘娘,本身就是被龙王害死的。我今天斩杀了龙王,她知恩图报,是件很正常的事。” 哭丧人里问题最多的弟弟,听完晋安的话,点点头:“但我就是觉得晋安道长老牛逼。” 晋安:“?” 晋安毕竟曾经差点劈死了水神娘娘的儿子小旱魃,有点心虚的他,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聊,于是岔开话题:“这次下阴邑江平定龙王,还要多亏了水神娘娘多次出手相助,又是带走悬棺葬峡谷里的人肉俑,又是带我们破了奇门遁甲局,最后还帮我们斩草除根了背尸匠。” “正所谓吃水不忘打井人,我们吃了水神娘娘打的水,不能忘了水神娘娘。” “我再次提议,我们一起来祝福水神娘娘一家能早日母子团聚,给他们找块墓地,合葬一口棺,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整整齐齐。” “做人,不能忘恩负义。” 晋安旧事重提。 “?” “?” 大家觉得晋安的话言之有理,可又总觉得晋安的话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话说回来,说到墓,腾国国主被龙王台的四根旱骨桩,钉死在阴邑江下,他最后是怎么逃脱风火大劫焚身,找到我们复仇的?”走在前头的都尉将军,目光沉吟的说道。 风水先生思索点头:“腾国国主能摆脱旱骨桩和风火大劫焚身,应该是跟那只阴间摆渡人猴子,最后引爆尸丹,引发主墓室坍塌有些关系…至于这其中具体发生了哪些变故,就不是为我们外人所知的了,恐怕只有已死的腾国国主才知晓。” “腾国国主最后时刻从嘴中吐出的那颗血肉灵珠,到底是什么?莫非也是尸丹吗?”都尉将军好奇。 风水先生沉思了会,回答:“历代国主,皇帝,到了晚年后,都会求道问药,渴望吃仙丹,长生不老。这腾国国主肯定是是在名山大川里搜刮了不少珍贵草药,吃了不少灵丹妙药,要不然也不可能炼出那么多剧毒药渣,藏在他的九个儿子尸体内了……” “那些并非算真正的尸丹,顶多算是道士炼丹后剩下的药渣,通过机关藏在尸体里,用来防备盗墓贼的。” “而腾国国主,则把最好的丹药,留给了自己,这倒很符合他自私自利,独占所有的性格。因为有琥珀石、镇尸碑、养魂木滋养他肉身与神魂,保证肉身千年不腐,被他吃进肚子里的丹药,或许就是因为受到千年尸气侵染,最后变化成一颗真正的尸丹吧。” 即便山路崎岖。 风水先生边走边交谈,依旧心不跳,气不喘,气息平稳,这一看便是平日里注重养气的高手,已经养气有成。 反观老道士虽然也练气,可就没那么气定神闲了,一路上走得气喘吁吁,时不时还要停下来给几斤重的鞋底抠掉山里泥巴。 老道士给人的感觉更像是普通人。 只是比普通人多懂一些道术的普通游方老道士。 “可惜了,我们即便把龙王挫骨扬灰了,到头来还是没能看到这龙王的真正长相,到底是不是鞋底脸?” “老道我下墓前,可是一直很好奇这民间传闻的龙王到底长啥样,一直想一睹真容。” 老道士脱下鞋子,依靠大树拿树枝抠掉泥巴,顺便在树干上拍了拍掉进鞋子里的泥巴后,老道士重新套上鞋子继续追上大家。 被老道士这么一说。 大家心中居然也生起遗憾。 他们第一次见到腾国国主时,腾国国主全身覆盖龙鳞玉甲,遮得严严实实。 当晋安打破琥珀石后,腾国国主又马上大火焚身,变成血尸,全身没块好皮。 …… …… 十几公里的山路,并不好走,即便晋安他们占着身手矫健,直到天际尽头出现第一道鱼肚白,日升东方,黎明降临时,距龙王台依旧还有一座山头。 忽然。 轰隆隆,大地震动,天地怒吼。 “什么声音?” 队伍一停。 可没过多久,大家面色一变,震耳欲聋的江水声,打破黎明寂静,浊浪排空的汹涌奔腾而来,宛如一条黄浊蛟龙入江,震荡得天地震颤,咆哮。 断流的阴邑江,水面重新涨回了。 当看到奔涌的江水,从眼前冲过去时,都尉变了脸色。 “府尹大人和我有约,不见我们出千尸洞上岸,绝不会让阴邑江涨潮!不好!是龙王台那边出事了!” 都尉面色一沉,大家不敢再在路上耽搁了,晋安扛起老道士,身体刷的一下,在密林里身手矫健像头山豹的蹿出去,瞬间看不到背影。 其余人也都速度全开的跟上。 当他们赶到龙王台时,结果看到这里一片狼藉,岸上躺了不少哀声惨叫的伤兵,龙王庙、四根旱骨桩,全被人给毁了。 晋安他们这么多人出现在龙王台,动静不小,立刻引起龙王台守兵的注意。 “都…都尉?” “都尉您还活着?” “都尉您现在到底是人还是鬼?千尸洞不是被阴邑江倒灌给淹了吗……” 守兵们看到活着回来的都尉、白龙寺三僧、五脏道观几位道长,还有铁骑卫时,面色带着惊魂未定的苍白,不敢确定。 “说!”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我们还没回到龙王庙,这阴邑江里的江水就重新涨潮了?是不是小旱魃丢失了?” 都尉看着眼前的满目疮痍与一地伤兵,目光愤怒欲喷出火光,此刻都尉的面色,阴沉得可怕。 这些可都是他亲手带出来的精兵。 他只是下一趟千尸洞,就死伤了这么多精锐弟兄,他何尝不愤怒,两只眼睛里好像要喷出怒火来。 都尉现在只是面色阴沉,没有失去理智与冷静,已经是气度涵养得很好了,他藏在袖袍里的十指,紧紧捏拳,指骨捏得咔咔响,极力压制着胸中如熔岩灼热的怒火。 看到一地伤兵,老道士和白龙寺三僧也是面色一变,然后拿出金疮药,开始接骨、止血,配合大夫救治伤员。 在跌打接骨疗伤方面,老道士和白龙寺三僧丝毫不弱于那些医馆大夫。 直到这一刻,守兵们才终于确信,眼前都尉是大活人,而并非是被淹死在千尸洞里的死人,惊魂未定的这些铁血军人,当即眼眶一红,嚎啕大哭起来,求都尉将军一定要为弟兄们报仇。 哎。 原本还为平定龙王而有些沾沾自喜的晋安,看着眼前的惨状,心情压抑的叹息一声。 很快,大家便了解到事情经过。 原来,那伙古董商人之所以这次没有全部下古墓,那是因为他们早在一开始的目标,并非单纯只为了夺取分水珠。 这些古董商人兵分两路,一路混入他们队伍中,借他们之手突破主墓室里的层层机关,伺机抢夺腾国国主尸体上的腾国神器分水珠。 而另一路人,则在不久前,突然偷袭围攻起龙王庙,还有阴邑江里负责镇压、操控小旱魃断江的神秘道士高手。 按照时间来算,差不多就是晋安打破腾国国主琥珀石,腾国国主陷入风火大劫焚身,猴子抢走腾国国主尸身上分水珠的时候。 这下全都解释得通了。 为什么他杀死了猴子,却没能在猴子身上找到分水珠,当时在墓里,还有一人带着分水珠,顺利逃了出去。 那人逃出古墓后,埋伏在外的古董商人,与同伙汇合,立马对朝廷守兵发动偷袭。 那位能操控小旱魃的神秘道士高手,虽然本事厉害,可在数人围攻下,尤其是那些古董商人利用对方对普通人的同情心,大肆屠杀普通人的兵卒,乘机多人围攻打伤神秘道士高手,劫走了装有小旱魃的棺材。 等于是,腾国神器分水珠,还有小旱魃,现在全都被那伙古董商人得到了。 大家刚刚还沉浸在全歼下墓古董商人的喜悦情绪,此刻荡然无存,晋安他们虽然击毙了对方不少高手,可那伙古董商人也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 那些守兵说着说着,再次忍不住失声哭出。 他们以为连都尉他们也都死在墓里,自己这边高手都死绝了。 “这帮人,真是死不足惜!” 听完前因后果,都尉终于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滚烫怒火。 “这些贼子居然敢袭杀朝廷官兵,公然与朝廷对抗!给我查,封锁武州府全境,一城一池的给我查!就算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挖出这些贼子的藏身之地!” “王光,你带一路人马,快马加鞭赶去府城看看府尹大人有没有事,你持我兵符调动兵营里剩余的其他铁骑卫弟兄,保护好府尹大人安全!我担心那帮贼子既然敢对我们出手,也会对府尹大人出手,只有搅乱武州府的浑水,他们才有逃出去的机会!” 都尉将军一道道军令下达。 原本士气低迷,失去主心骨的在场将士们,顿时重燃士气,一下子找到主心骨,大家喏的一声,开始雷厉风行的行动起来。 “晋安道长、住持、还有诸位,对不住了,恐怕这次平定龙王案的庆功宴,短时间是没法吃成了,等我平定武州府之乱后,改日一定一一登门拜访道谢诸位。” “诸位放心,朝廷应允的事,绝不会食言。” 都尉将军双手抱拳,朝晋安,白龙寺住持他们,一一歉声说道。 …… 谁能想到。 他们上岸后,居然面对这么多的接连变故。 晋安他们都很理解都尉此时的沉重心情,在留下救治完所有伤员后,大家互相道别后,这才拖着疲惫身体离开龙王台。 风水先生跟晋安、老道士、削剑一起离开的,五脏道观毕竟都是男性,不适合神婆留夜,神婆先回她自己的住处去了。 走在路上,只剩他们四人后,风水先生语出惊人:“晋安道长,之前在墓里,因为人多口杂,有些话我不便多说。” “其实,我家夫人早已猜想到那些人,为什么要这么处心积虑抢腾国神器分水珠的目得……” “他们应该是盯上了即将要开启的洞天福地!” “这次要开启的洞天福地有些特殊,我家夫人刚好略知一些,这次下墓前,我家夫人曾说,洞天福地现世,大争之世马上要来了。” 正文 第262章 重回府城,人间烟火气息 府城。 当晋安他们在龙王庙救治完伤员,回到府城时,已是下午的未时左右了。 虽说他们这趟下阴邑江才一个晚上时间,当再次踏入府城,看着眼前的繁华热闹,阳间烟火气息的城池,依旧有种恍如隔世,已经过了很久很久的错觉。 晋安他们四人边走边说,并未马上回到五脏道观,而是先去了他们经常去吃的那家羊杂面摊铺垫垫肚子。 这家羊杂面摊铺,是摆在一条小胡同里的,此时正值夏天艳阳高照,而且小旱魃出世带来的酷暑干旱余威还未完全消散,所以这个小胡同遮阴的羊杂面摊铺,生意反倒比平时还更红红火火。 多亏了晋安他们来得早,现在还不到夕食吃晚饭的时间,小胡同里摆开的十几张四方桌,食客们坐了三分之二,还有几张空桌。 “晋安道长、陈道长、削剑兄弟,今天还是老样子吗?” 羊杂面摊铺是一对勤恳老实的中年夫妇,老板正在蒸汽滚烫的炉子前下面,给客人们下面条,过来打招呼的是手脚勤快的老板娘。 晋安他们是这里的老熟客了,经常偷偷背着傻羊来这里偷吃羊杂面,老板娘过来打招呼时,还放下四碗酸梅汤。 只是老板娘在放下酸梅汤时,忍不住好奇的多看了几眼晋安,晋安的五脏道袍在古墓里撕烂了,他身上现在穿的并不是平日里的道袍,而是在龙王庙借来的平常百姓衣服。 老道士一见到酸梅汤,立马两眼一亮,夏天来一碗酸梅汤降暑解渴,那才是最惬意的人生啊。 “几位道长不要客气,尽管喝,这酸梅汤是免费的。来我们家吃面,每人都会赠送一碗酸梅汤,今年的八九月尤其热,先喝完酸梅汤降暑解渴,开开胃。” 老板娘看出了老道士眼里的馋意,和善说道。 “老板,老板娘,你们这么懂做生意,这辈子想不发财都难。”老道士都开了金口玉言,看来这对勤勤恳恳夫妇真的要发财了。 这么炎热的天气,一碗免费赠送的酸梅汤虽然增加了不少成本,却能招揽来更多生意和回头客。 酸梅汤既开胃,增加食欲,还能降暑解渴,食客吃得高兴,自然就会带来财源滚滚,这就叫细节服务。 老道士的话可把老板和老板娘高兴坏了,民间很信仰道士、和尚,不管老道士的话是真是假,起码是说到了这对夫妇的心坎里,都高兴得很。 “老板,今天剩余的羊杂还多不多?给我们来五碗羊杂面,这次多放羊杂,少放面条,我会付双倍的钱,我徒儿要多吃一碗羊杂面。” 晋安兑现了在墓里答应过削剑的话,出墓后就带削剑吃羊杂面,多吃一碗羊杂面。 “晋安道长巧了,最近天气反常炎热,不少地方出现旱情,死了不少羊,最近羊肚羊肝羊心羊肺羊肾…很足,我这还有半条小羊排。” 一听到老板居然还藏着羊排,晋安、老道士眼睛一亮,就连木讷的削剑都不由自主看一眼老板。 晋安直接说那半条小羊排他们包了。 他们这次在墓里差点丢了命,这次能平安上岸,自然要及时行乐了。 “哎,也不知道这龙王怒火带来的大旱,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最后受苦受累的还是我们这些普通小老百姓,府城周边的米价,面价,蔬菜,各种柴米油盐价格,最近都涨价了不少,不少外地商人都乘机坐地起价。”当说到天气异常,老板娘面有愁容的叹息一声。 “放心吧,这旱情很快就会结束了。” 晋安自信笑说道。 阴邑江下的龙王已经被他杀了。 自然就不需要再借助小旱魃来使阴邑江断流了。 所以晋安才敢自信的说,府城周围的旱情很快就会过去。 虽然小旱魃丢失,现在还下落不明,但除非那伙古董商人脑子不小心被驴踢了一脚,暴露行踪,引来朝廷围剿,否则他们只会把小旱魃隐藏得更深,深怕暴露行踪。 老板娘只是世俗普通人,自然不知道晋安他们昨晚在古墓里的经历,以为晋安只是说句客套安慰话,在说了几句客套话后便转身去帮自家丈夫下面了。 …… …… 吸溜,咕咚咕咚咕咚—— “嗝,爽快!” “这么热的天气,就应该来一碗酸梅汤解渴!” 四人动作整齐划一的仰头喝光碗里酸梅汤,又动作整齐划一的放下碗,齐齐打了一个嗝,吐出体内的浊气,感觉好不神清气爽,这趟下墓的疲惫一扫而空。 这边四人的整齐划一动作,把周围其他食客都逗笑了,大伙都是善意笑意,朝晋安这桌抱抱拳,笑意说几位道长、先生活得洒脱,自在,不拘泥于世俗目光,好生叫人羡慕。 晋安他们也一一抱拳向大家回礼,宛如一幅阳间人道昌盛,峥峥向荣,和平,平静,沾满了普通人烟火味的画卷。 而在等羊杂面与羊排上来前,风水先生继续接着讲之前的话题。 断天绝地四象局被破,阳间枷锁就此被打破,枯竭的灵气正在快速重现阳间。 十多年前康定国境内的断天绝地四象局被破,康定国龙脉受到惊动,翻了个地龙,导致洞天福地震裂出缺口。 洞天福地是道教圣地。 一位道教前辈有心愿未了,于是给自己找了一个洞天福地宝地当墓地,专心修炼屍解仙,用来躲避因逆天改命修炼屍解仙,而容易引来各种天灾人祸来毁尸的劫数。 屍解仙肉身流落到外界,记有洞天福地路径图的罗庚玉盘也跟着一块流落外界,这就是这次阳间枷锁打开,道教圣地洞天福地重现阳间的辛秘与由来。 这些辛秘事,晋安其实已经了解,但从风水先生口中再次了解到时,他还是面色异常凝重。 风水先生继续往下讲道:“想必晋安公子也知道,武州府地处西南,这里多山泽湖河与雨水丰沛,每到雨季就会阴邑江两岸山洪泛滥成灾。” “夫人说过,这次阳间枷锁打开,现世在武州府的第一个洞天福地,就是跟‘雨泽’有关。” “那是一个天柱山倾倒,苍天被打破出个窟窿,天上的雨下了几千年不枯竭,永不见天日的洪荒雨泽世界……” “这次腾国神器分水珠被人盯上,估计他们就是想要要借腾国神器分水珠,与洞天福地里的雨泽世界对抗。” “如果五脏道观这次也想进洞天福地,想在大争之世里逆流而上,晋安公子和五脏道观就要提前做些准备了,准备该怎么与那个几千年而不枯竭的雨泽世界对抗。想必水神娘娘最后送给晋安道长的三枚罗庚玉盘碎片,就是想送五脏道观的三人进入道教圣地的洞天福地,报答晋安公子替她和她父亲平定了龙王的恩情。” “可惜了那件腾国神器分水珠,原本夫人命我取分水珠,就是想要转手赠给晋安公子,好助晋安公子一臂之力,在这次的洞天福地里如鱼得水,斩获更多仙缘…不幸中的万幸是,晋安公子福源丰厚,这次不仅平定龙王还安全回归,虽然弄丢了分水珠,但晋安公子能安全回来才是最重要的事。” “?” “!” 老道士顿时听乐了。 他朝晋安挤眉弄眼,然后又意有所指的瞄一眼晋安一直贴胸口戴着的同心金锁。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就差直接把羡慕二字写在脸上了。 又是送同心锁。 又是送腾国神器分水珠。 这大漂亮弟妹对小兄弟可真他娘的好啊。 老道我啥时候也能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唤醒人生的春天。 在一起相处了那么久,晋安哪能不知道老道士眼里的那点意思,他瞪了眼老道士,此时的他还在消化风水先生带来的洞天福地情报,暂时没空搭理老道士。 雨泽世界吗? 晋安皱起眉头,喃喃自语。 他翻掌拿出身上的三枚罗庚玉盘碎片,正是水神娘娘最后送给他的大礼。 可不就是刚好够他、老道士、削剑三人吗。 “义先生能不能再详细讲讲这洞天福地里的情况?”晋安皱眉看向坐在对面的风水先生。 结果风水先生摇摇头,说他知道的情况也不多,他所知道的仅有情况,还是从夫人那听来的。 “如果晋安公子想知道更具体情况,晋安公子为何不直接拜访我家夫人?”风水先生含笑看着晋安。 觉得晋安公子越看越顺眼。 年少有为。 心性秉正。 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了五脏道观这份家业。 以后的成就不可限量啊。 “不过,我家夫人转修阳身正在关键时刻,恐怕短时间内不便见晋安公子。”风水先生惋惜说道。 晋安听了风水先生的话,呃了一下,他也不知道为啥自己内心居然有点小紧张的轻舒了一口气:“那行,那改日。” 最后,风水先生提醒晋安一句,西南这边的雨季,是集中在七月跟八月,这洞天福地出世是雨泽世界,只会在雨季出世,不是七月就是八月。 既然七月没出现,说明会在八月出世,现在马上就要进入九月结束雨季了,没剩下多少天了。假如五脏道观真要进道教圣地的洞天福地寻找仙缘,洞天福地出世应该就在这几日了,让晋安他们早作准备,不然一头莽撞的扎进那片雨泽世界,恐怕会身陷险地。 当说完这些,风水先生不经意的收走桌上几只龟甲,那几只龟甲刚好以某种玄妙的奇门遁甲方位摆放。 当风水先生收起龟甲后,老板那边的羊杂面刚好煮好,两口子端着羊杂面走来。 “晋安道长、陈道长、削剑兄弟、还有这位贵客,你们请慢用。这四碗酸梅汤,是我们两口子请四位贵客的,不收钱。” 两口子在又留下四碗酸梅汤后,继续去忙着炭烤羊排去了,羊排还没烤好。 这两口子和附近食客,都在继续忙着各自的事,脸上表情也没有出现异常,仿佛刚才风水先生与晋安他们的对话,外界都没有听到。 这一顿把晋安他们吃得满嘴流油,浑身舒坦,老道士吃撑了,一边剔牙一边打饱嗝。 肚子吃撑得坐在长条凳上,动都动不了,吃得满嘴油的老道士,脸上带着很容易就得到的满足,按照老道士的原话说,这才叫人生和活着。 不过,这顿的开销同样也不少。 足足吃了几十文钱。 晋安阻止了风水先生请客,说感谢义先生这次相助,这顿就算是我感谢义先生的,我晋安不是那种以怨报德,不知好歹的人。 而就在晋安抢着付账时,发生了一个小意外,有两名江湖剑客,不顾刀剑无眼,当街拼杀,吓得路人尖叫连连,好几人被踩踏伤。 若非有捕头带着衙役及时赶到,那两名江湖戾气太重的剑客逃走,当街斗殴,指不定要出什么乱子。 晋安见衙役来得及时,不需要他出手,他也就没再关注那两名江湖剑客的去向,转身走回小胡同想继续付账。 结果他刚跨出第一步,就感觉到两只鞋底都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顿时乐了。 那是两只钱袋。 零零碎碎的碎银与铜钱加一起,总共有五两银子之多。 今天这顿饭钱,落宝金钱大富婆替他请了,晋安美滋滋。 在墓里,人多眼杂,晋安一直没敢动用落宝金钱的能力,怕太引人注目,所以今天的二次使用机会,他都还留着。 他手里的落宝金钱敕封过二次,每天都有二次落宝机会。 如果他不主动动用落宝金钱,落宝金钱就会被动落宝缺德之人,这叫啥,这就叫劫富济贫,嫉恶如仇,从不对穷人下手,性格随晋安,三观很正! 这两只钱袋自然就是那两名江湖杀气重的剑客了。 至于他们掉在大街上的钱袋,为啥会“千里迢迢”跑到路边小胡同里,就只许他们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而“一不小心”掉钱,还不许他们因为动作幅度大“一不小心”把钱袋踢进小胡同里了? 吃完羊杂面和羊排,风水先生不久后便告辞离开了,他还得要把这次在墓里发生的事向夫人禀报,及早给晋安公子报平安。 顺便再提一句晋安公子见面第一句话就是关心夫人的身子,夫人听了肯定很高兴,而夫人心情愉悦,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轻松,说不定他这次弄丢了分水珠,没给晋安公子抢到分水珠的事,夫人就不会责罚他了…… …… 至于晋安、老道士、削剑,在与风水先生道别后,他们并未马上回五脏道观。 他们现在满身羊骚味。 不敢回道观啊。 捡了五两银子的晋安,心里琢磨了下,于是一身羊骚味的三人,去了趟勾栏瓦肆听了会莺莺燕燕小曲儿,直到快到宵禁前,才带着勾栏瓦肆里那些歌姬们的胭脂香粉味,依依不舍返回五脏道观…… 正文 第263章 韭菜,又名壮阳草,主治预防感冒 傻羊被晋安寄养在何府。 当晋安从从何府接到傻羊时,刚好赶在宵禁前回到五脏道观。 本来晋安是打算把傻羊寄养在五脏道观对面的棺材铺的,可一想到林叔平日里生意繁忙,估计没有太多精力照顾精力充沛的傻羊,于是他只得再次麻烦大夫人。 说来也是不巧,今日未在何府见到大夫人。 老道士原本还想去何府蹭一个冰镇大西瓜吃的,最后愿望落空的离开何府。 “小兄弟,老道我咋觉得,这头羊本身就够膘肥了,它才在何府一天,被大夫人养得又膘肥了一圈。” 老道士看着被削剑牵在手里的牛犊大傻羊,朝晋安打打眼色。 晋安无语看一眼老道士。 “今天的羊杂面和羊排都还没塞满老道你的嘴吗。” 老道士老脸一燥,赶忙为自己辩解哪有,说老道我那是关心自家人,到小兄弟你这咋就变成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了。 至于老道士这句话解释,有几分真实度,估计连他自己都说不上来。 夕阳西落。 月头西升。 如血余晖照洒在府城,因为临近宵禁,府城街市逐渐冷清下来,哒哒哒,硬实羊蹄子砸在青石板转路面上的清脆声音,敲开五脏道观所在的街道,林叔的棺材店铺还没关门,但门口已经挂起两盏灯笼,似乎是听到了门外的动静,棺材铺门口的灯笼映照出一道黑色人影。 人影从棺材铺里走向门口。 黑色人影逐渐拉长。 颧骨高高,带着病态蜡黄面色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往街角一望,刚好望到从街角静静走来的三人一羊。 林叔脸上露出笑意。 五脏道观的人都安全回来了。 “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给你们炒几个菜,为你们接风洗尘。”林叔目露欣慰看着平安归来的五脏道观师徒, 只是今天的林叔气色有点不对,原本病态蜡黄的脸色,比以往更加病态了。 “林叔,你看我们给你带来了什么,府城集贤楼的鹿血酒,这是我和老道士、削剑特地在路上带给你的心意…林叔你怎么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老道你给林叔把把脉,林叔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原本的相逢,变成了晋安他们紧张请林叔进棺材铺里,关心问林叔身体怎么了,不要再站在门口受寒了。 林叔笑说他只是晚上太热,没有盖被子睡觉,再加上他本就体质差,深夜受了点凉,吃几味治风寒的中药就会好。 晋安他们为林叔一阵嘘寒问暖,老道士还特地给林叔把把脉,见林叔的确身体没大碍后,这才放下一颗心。 不管怎么说,林叔都是他们异客他乡来到府城碰到的第一个熟人,平日里也都对他们这些邻居多有照顾,晋安打心里把林叔当作恩人看待。 “林叔,既然你身体受凉,今晚你喝口鹿血酒,暖暖身子,好好睡一觉,今晚我们就不留在店里打扰林叔你了,有什么事明天白天再谈。” 晋安劝林叔回屋早点休息。 林叔:“?” 可是他很想知道,昨晚在阴邑江下千尸洞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 林叔见晋安他们起身要走,他也站起来。 晋安打断棺材铺老板话:“林叔,你太客气了,道观就在对门,林叔不必热情相送。” 林叔:“?” “可……” 林叔跟着晋安他们走到棺材铺门口,张口欲言,刚想好奇问阴邑江千尸洞的情况,结果再次被晋安打断了话。 “林叔你真的太客气了,就几步路还要劳烦林叔你惦记相送,我和老道、削剑何德何能,我们来帮林叔你打烊关门吧。” 晋安大受感动,喊上老道士、削剑,砰砰砰的为林叔关店铺门。 直到晋安他们的背影,进入五脏道观,林叔都没来得及问出一句囫囵话来,把林叔郁闷得眉头直皱,可随后,林叔又洒然一笑。 不久后,棺材铺里的烛火熄灭,彻底归于黑暗,林叔在喝了几口晋安孝敬他的鹿血酒后,沉沉进入梦乡。 …… 晋安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道观后,并未马上入睡,而是一一去三清殿、六丁六甲武神殿、五雷大帝殿上香,心怀感激。 就连老道士和削剑这次也都格外郑重的跟在晋安身后上香。 等仪式隆重的给三座大殿上完香,已是半个时辰后了,三人再也忍不住浓浓困意袭来,回到屋子里后倒头就睡。 晋安这次消耗也很大,最后跟腾国国主血战时,对他的体力消耗很大。 夜色渐渐归于平寂。 还没建完的五脏道观里,除了老道士的震天打呼噜声,一切都如往日般平静。 唯有五脏道人养的那头精力充沛羊,一边在晋安给它修葺的羊舍里,日复一日,从早吃到晚的啃着红萝卜,一边羊瞳盯着传出呼噜声的房舍,在黑夜里静立不动。 羊的眼睛很奇特。 两只眼瞳是左右横着生长的。 可以提供最广的视野。 羊的眼睛几乎可以没有死角,比人的视野还广几乎一倍。 黑暗羊舍里,傻羊的一只羊瞳盯着房舍,一只羊瞳盯着道观前院的大殿方向,即便低头去叼起一根红萝卜时,眼眶里的眼珠子依旧保持不变姿态,也不会知是不是幻觉,那场景,仿佛是,那一双畜牲的眼睛已经通了人性,在为屋子里呼呼大睡的三人主动站岗守夜。 说不出的奇异。 …… …… 翌日清晨。 晋安虽然昨天回到道观精疲力尽,倒头就睡,可他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大清早天才刚蒙蒙亮,他便跟往常一样,站在屋顶呼吸吐纳,五脏仙庙吐纳着新一天的蓬勃朝气。 此时天地初破晓,昨夜雾气与露珠还未完全消散,府城的清晨空气带着湿润清新,万物都笼罩在薄雾之中,随着天地破晓,这些薄雾慢慢消散,混沌了一晚的浊气与清气,开始一个下沉一个上升分离,在万丈金芒的朝霞中,天地打破混沌,引来新的新生。 晋安盘腿坐在屋顶吐纳天地之气,身着道观备用的五脏道袍,置身在这宁静的府城清晨里,如云遮雾绕,吞云吐雾,身照金光的道家逍遥仙人。 一日之计在于晨。 晋安这是正在修炼道家的《五脏秘传经》。 当天地朝阳大放光彩,天地混沌彻底被新一天的蓬勃旺盛生命打破时,晋安从打坐静修中醒来,顿觉精气神抖擞,一天的疲惫全部一扫而空。 人沐浴在朝霞下,体内五脏器官迸发出蓬勃强壮生机。 浑身毛孔舒坦。 而此时的府城百姓也陆陆续续醒来,开始又一天的日复一日生计奔波。 民舍、草桥、流水、老树…… 茶坊、酒肆、肉铺、庙宇、看相算命…… 只是这些出城的百姓,多见农夫走商,当眺望到码头方向时,那里却人气凋零,少了许多扛货的脚夫,少了在客船边大打出手抢生意的轿夫,少了许多来府城经商的商人还有来府城游玩开阔世面的商贾女眷们…… 龙王案带来的影响不是一时半会能平息的,府城的商贸生意受到很大影响。 “我打坐了这么久,只见到零星几条渡河的本地渡船,不见从上下游来的商船、客船,估计官府还没解除锁江,毕竟水路的人员流动更大,如果有什么通缉犯窝藏在这些外地船只上,很快就能逃出武州府地界。” “而那些古董商人,各个都会江湖易容术。” 晋安目露沉思。 “不过,锁江拦截船只,民间争议很大,府城百姓需要外界的物资,而外地那些客商也遭不住连续几天的耽搁,估计府尹大人顶多再撑两三天,不管有没有抓到那些古董商人,都要解除漕运禁令了。” 这还真是多事之秋啊。 一想到义先生临走前,谈到大争之世马上就要来了,代表雨泽世界的洞天福地马上就要开启,晋安拧紧眉头。 雨泽世界,避水珠吗…… 他想到昨天在跟义先生道别,在回来的路上,他跟老道士的一些谈话,敕水符吗…… 望气术! 阴德—— 伍万柒仟零零叁! 晋安在屋顶起身,他迎着冬日初升的蓬勃生命,沐浴在万丈金光中,徇烂东日把他全身都笼罩在金色火焰中,晋安目中精光闪动,五脏道观虽然还小,可这笔前所未有的阴德,就是他在这场大争之世中安身立命的资本。 晋安念头通达。 跃身跳下屋顶…哎呀! 晋安刚跳下屋顶,就听到屋子里传出老道士的惨叫声,然后老道士的惨叫声一声接一声,比屠夫家天还没亮就开始杀猪的杀猪声还惨烈。 原来是在古墓里一阵折腾,又是被鼠群追杀,又是被逃命,又是在水下被撞得全身乌青,老道士这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全身酸痛无力,疼得他嗷嗷杀猪叫,而起身上还多了许多乌青、浮肿挫伤。 有过摔伤,扭伤的人都有过类似经历,刚开始摔倒或是哪里磕碰到时,人还不觉得有什么,可到了第二天,却浮肿得厉害。 削剑倒是充分发挥了他身为二师兄照顾师弟的同情心。 当晋安听到老道士哼哼唧唧惨叫声,来到屋里,正好看到削剑正在为老道士擦药酒,按摩全身,舒筋活络,通血化淤。 晋安不忍打破这对师兄弟的难得温馨画面,于是乐呵道:“老道你也别下床了,好好趴在床上让削剑给你舒筋活络,我去给你们带早餐。” “最近发生旱情,既然有不少羊中暑晒死,按理来说家猪也会热死不少,我去找找看有没有猪肉小笼包,给你们滋补滋补身体。” 这次下阴邑江,老道士跟着他们跑前跑后,一把老身子骨也属实不容易,而且老道士也的确帮了不少忙,少了老道士,他们也走不出那个奇门遁甲局的悬棺葬峡谷,晋安虽然没有明说,但他都把这些记在心里。 他们这次好不容易重见天日,自然要好好犒劳犒劳帮了不少忙的削剑和老道士。 反正他现在有落宝金钱养着。 富婆,饿饿,饭饭。 老道士一听到有肉吃,立马就来精神了,他也不再疼得嗷嗷惨叫了:“小兄弟,老道我想吃猪肉韭菜馅的小笼包。” 这个年代的人,生产技术落后,寻常人家要想天天都吃得起肉,可不容易。 晋安呃了下,戏称说老道士你行啊,知道韭菜能壮阳,打算吃韭菜给你累虚脱的身子进补进补。 然后晋安点头说,行,我今天就算跑遍全府城,也一定给你找一家有卖猪肉韭菜馅小笼包的铺子,让你好好补补身子,犒劳犒劳你这个大功臣。 好在韭菜没啥季节性说法。 只要幼苗长成熟后,就能一直割韭菜,一直生长,一茬接一茬的长。 所以晋安并没花费太大功夫,就在距五脏道观一条街外,找到一家有卖猪肉韭菜馅小笼包的。 晋安顿时有些失笑。 感情老道士是惦记这家的猪肉韭菜馅小笼包很久了,所以今天才特地说想吃这个。 反正买老道士一人也是买,晋安索性给大家都买一份,让包子铺老板给他打包好。 在以往的这个季节,人们打包食物,是用新鲜荷叶,但这个反常旱情,别说新鲜荷叶了,连生命力最旺盛的路边野草都蔫了。最后,晋安嫌回道观拿食盒麻烦,直接就近找了家编竹藤的店,买了个竹篮子打包带回去的。 当晋安回到五脏道观时,道观对门的棺材铺也已经早早开门做生意:“林叔,你早餐吃了没,我给大家买了猪肉韭菜馅小笼包,特地给林叔你也带了一份。” 林叔诧异接过晋安递来的猪肉韭菜馅小笼包:“晋安道长今天心情很不错?” 晋安看着一夜过去,脸上气色还是没有多少起色的林叔,关心起林叔的身子:“韭菜,又名壮阳草,也叫起阳草。从中医的角度来说,韭菜具有温补的效果,能滋补肾脏,它具有壮阳的作用。当然了,这些都是题外话,关键是韭菜能预防感冒,还可以给身体杀菌消炎,希望林叔的受寒早点康复。” 林叔:“?” 林叔额头挂下几道黑线,眉角肌肉突突跳。 他当场就石化怔住了。 直到晋安回到道观,红红火火的给早上来道观的泥瓦匠们,人人都分新鲜热乎的猪肉韭菜馅小笼包,道观里传出泥瓦匠们的有说有笑道谢声后,林叔才从晋安的那些不正经话里回过神来。 听着道观里的热热闹闹说笑声,林叔看了眼自己这个只有死人跟棺材陪伴的冷清棺材铺,他即便已经吃过早食后,可还是津津有味的咬起手中的猪肉韭菜馅小笼包。 一边吃着小笼包,一边朝五脏道观目光带笑的点点头,也不知是说晋安为人善良,还是说这猪肉韭菜馅小笼包好吃。 …… 五脏道观。 后院私人住处。 “老道,老道,我跑遍半个府城,终于好不容易给你找到有卖猪肉韭菜馅小笼包的包子铺,你赶紧趁热吃,吃完我们来谈谈敕水符得事。” 道观后院,晋安还没进屋,就已经喊道。 然后传出老道士趴在屋子里的大声嚷嚷不信声:“小兄弟你可得了吧,你真要这么快就跑遍半个府城,老道我就把院子里的那张石桌给生吃了。你别以为老道我不知道,出道观一条街外就有家卖猪肉韭菜馅小笼包的包子铺。” 晋安呵呵:“呵呵,老道你个老狐狸,你果然早就知道附近有卖。” 老道士:“……” 小兄弟你个小狐狸好狡诈,居然诈话老道我! 有晋安、老道士的五脏道观,又恢复到大早上爷俩斗嘴,热热闹闹。 正文 第264章 二郎真君敕水符 自从五脏道观扩建变大后。 晋安、老道士、削剑都有了各自房间。 晋安房间。 八月的天气闷热,尤其是这反常旱情,房间里尤显闷热,窒息的难受,一扇木窗推开通风。 呼—— 偶尔轻风倒卷进房内,带来一口裹挟着江边湿润空气的清凉,为闷热房间带来清凉新鲜空气,驱走一丝闷热。 虽然这点清凉对整个炎热夏天来说,犹如杯水车薪,但总归是有胜过无。 推开的窗户后,摆放着一张简单书桌,人坐在书桌后,正好可以把外面的半个后院收纳眼底,视野开阔。 呼—— 一阵轻风吹进房间,轻轻拂动晋安额角垂下的几根发丝,还有他手中的一张黄符。 这张黄符上的朱砂符咒,如行云流水,黄符两边是如水浪波纹一样的连贯朱砂字迹,一口气而成,形成了左右对称。 黄符中间一个硕大“敕”字。 如同画师笔下的画龙点睛,顿时给黄符罩上一层鬼神莫测的神秘感。 这张黄符正是敕水符。 晋安在用猪肉韭菜小笼包喂饱了老道士后,特地让老道士趴在床上,给他临时画了一张敕水符。 晋安仔细观摩了下敕水符,晋安摩挲下巴,他是不是也该学学符道了?不然他这个五脏道观观主走出去给人布施做法的时候,说自己不会画符,这不就跟去勾栏瓦肆去听曲,却说自己不懂音律,但会看手相一样扯淡吗。 晋安想起来,当初玉游子师叔传给他的遗物里,就有一本符书。 可晋安一直忙于修行,每天时间都排得满满,无暇再分心符箓之道上,所以这事就一直被他耽搁到现在。 别人是为修行资源不足,导致修行缓慢而发愁。 不得不拓展更多野路子,多一门安身立命的本领。 而晋安则是因为坐拥金山银山而发愁,每天修行时间都安排满满,没时间分心其它。 有时候他都恨不得把自己掰开好几瓣来用。 想到这,晋安忍不住给自己一个望气术,五万七千零零三,看看,这才叫真正的一夜暴富。 钱多了。 它还真是一个烦恼。 晋安目光路透露出“只有有钱人才会有的烦恼”的沧桑。 敕封! 阴德消耗一百。 当大道潮汐神光散去,眼前原本是普普通通的敕水符,发生了一些微妙变化,那些看似杂乱无章,像是一顿胡乱作画,偏偏又都有一个共同点,左右对称,工整的鬼画符咒语,有灵性一闪,然后内敛,重新隐入符咒里。 当敕水符上有灵性一闪的刹那,哗啦,那是水的声音。 晋安仿佛以为自己听错了,当他食指指尖轻轻触过黄符上的符咒时,指尖触感冰凉,他再次听到了水的声音。 晋安一喜。 虽然他早知道,敕水符可以被他敕封成功,这次敕封敕水符成功并不意外,但只有实打实拿在手里,才有心里踏实感。 就好比银票都是虚的。 一旦战乱或变故,钱庄倒闭了,银票拿在手里就是一沓废纸。 老百姓只信真金白银拿在手里才会心里踏实一样。 “按照老道士所说,敕水可破煞,这敕水符供奉的是九江水帝的二郎真君…这是二郎神真的显灵了?” 晋安怔住。 就是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都江堰? 有没有都江堰二郎庙? 在道教里,水神不止一个,比如恶神的共工,再比如正神的河伯、三官大帝之一的下元五炁解厄水官金灵洞阴大帝旸谷帝君…他们都是道教和民间信奉的水神。 其实二郎真君也是司水之神,在民间香火不少,而且也流传着不少关于二郎真君避水患的神话故事。 诸如《常熟县志》、《四川通志》、《高平县志》…都有很多关于二郎真君的治水神话传说。 二郎真君除了是水神,还是庇护神,神勇战神,比如在正一道就有专门道经用来歌颂二郎真君的义勇。 不过一想到道观里有三清圣人,五雷大帝,六丁六甲神,晋安一开始惊愕后也开始接受了眼前事实。 “二郎真君在道教里的身份,除了司水之神一个外,还有庇护神、战神、送子神,看来还得要在道观里建一座二郎真君神殿,以后可以给五脏道观开办个送子业务……”晋安看着还没扩建完的道观,这边又马上要把二郎真君神殿提上日程,他突然感觉,当初回绝大夫人帮他一步到位扩建成府城第一道观,是多么的年轻气盛,拒绝得太武断了。 关键是现在五脏道观里,实在没空地建新的大殿了。 三清殿、六丁六甲武神殿、五雷大帝殿,外加一个功德殿,已经把五脏道观开阔地占满。 如果再加一座大殿,五脏道观就显密密麻麻,连走路的道都没了。 “二郎真君,恐怕还得先委屈您一些时日,等道观扩建,立马就为您立个气派大殿。” 晋安对着面前的敕水符拱手拜了拜,对着黄符自言自语。 然后他开始试验敕水符的效果。 晋安想了想,他起身给自己倒一杯凉茶。 他当然不是给自己喝的。 晋安重新坐回书桌后,他把凉茶倒在书桌上,然后神奇一幕出现了,桌子上的凉茶就像时间倒放一样,又重新倒退回茶杯里。 晋安看到这一幕,心中暗叫了一句好家伙,敕水符的效果肯定不止如此,毕竟是一百阴德敕封出来的宝符。 晋安通过试验,逐渐发现敕水符还有不同作用,比如能聚集空气中的水汽,采集露珠解渴。 再比如能感知脚下是否有水源或地下水,这倒是很适合用来挖井喝水,很适合到干旱地区挖水布施百姓,然后发展香火信徒。 另外,晋安还发现这敕水符有分水,避水的作用,比如他尝试把一桶水里的清水一分为二,一分为四,一分为八…的时候,不小心没控制好力道,头顶清水砸落下来,他险些被淋个落汤鸡的时候,意外发现敕水符居然还有避水效果。 意外发现到敕水符还有避水效果时,晋安顿时乐了:“这效果不错,起码以后出门都不用带油布伞了。” 这个年代又不能事先预知天气,人们出远门总带个雨伞,很不方便。 当然了。 这也只是晋安随口说说。 真要他用敕水符来躲雨,那简直暴殄天物,太奢侈了。 说到避水效果,心情不错的晋安,又关注茶水逆流的效果上,呃,晋安突然脑洞大开,如果在杀敌的时候,来个出其不意,尿路回流,撑爆膀胱…啊呸,晋安摇摇头,是逆流敌人全身血液,全身血液逆流到脑子里,岂不是就能轻松取胜了? 晋安脸上笑容乐开花,这感情好,以后都不用打生打死了。 晋安决定找人试试血液逆流的效果。 当他目光转到羊舍里的试药小白鼠傻羊时,傻羊从晋安脸上的表情,仿佛知道马上要发生什么,这傻羊一点都不傻,居然开始在羊舍里焦急踱步,咩咩咩的急促大叫。 原本还在屋里替老道士按摩,舒筋活血的削剑,听到他大师兄的惨叫声,马上出屋查看情况。 “师父,大师兄怎么了?” 晋安面对削剑望来的天真无邪目光,他实在不好意思当着削剑面拿傻羊试试敕水符效果,于是砸吧砸吧嘴说估计是天气热,你大师兄长跳蚤了,被跳蚤蛰疼了吧。 晋安留下在为傻羊抓跳蚤的削剑,最后讪讪回到屋子里。 最后。 他一咬牙,拿自己做试验。 傻羊皮糙肉厚,拿别人做活体试验,他肯定做不出来这种缺德事,所以只能拿自己做活体试验了。 结果,晋安眼巴巴等了好一会,在他身上啥事也没发生,好吧,司水之神是正神,不是邪神,看来尿路逆流,撑爆膀…是血液逆流,撑爆脑血管,杀人于无形中的想法算是破灭了。 咳咳。 面对敕水符,晋安不敢心有杂念,亵渎了神灵,如果这个世界真有二郎真君显灵,他怕晚上睡觉的时候,二郎真君真的会入梦打爆了他神魂,杀鸡给其他猴看…… 其实,以上这些功能,充其量只是敕水符附带的小道尔,敕水符真正强的地方,老道士一开始就跟晋安讲得很明白,那就是敕水破秽,治水去煞。 比如非自然灾害造成的洪涝,专门治这水里的污秽,煞气,正是因为遭遇了水神娘娘在水下几乎秒杀了背尸匠的一幕,老道士才会画出这张专门治水里煞气的敕水符。 不怕万一。 就怕一万。 这也算是补齐了人类在水下的最大弱点。 一时间也没地方去试敕水符的敕水破秽威力,晋安暂时先收起敕水符,养精蓄锐,重新龙精虎猛的晋安,开始沉下心思,琢磨起自上岸后的另一件更大事。 这事他早在古墓里就已思考过可行性有多大。 晋安想到了这次下阴邑江平定龙王,最后斩杀养魂木、血尸时,那些被他抄写在石壁上的道经,最后所发挥出的昭昭恐怖大杀威。 这些道经,相当于转轮、经筒这类法器的效果,事先刻下驱邪除魔的经文,事后只需要激发这些驱邪除魔经文,就能发挥出无与伦比的汹涌杀威。 关键是便携。 不需要临摹。 当然了,法器杀伤力只是其一,晋安真正看中的还是在击杀血尸时,他曾乾坤借法,石壁上那些风雷道经上了他身后,最后不仅没有消散,反而隐入他体内,成就了他的修为大涨。 想到修为大涨,晋安体内阳刚血气一个鼓荡,身体如同化作天地烘炉,气血滔滔,在他左右两肩上,出现两把阳火。 人有三把阳火。 阳火旺盛则身强体壮。 阳火虚弱则体虚多病,多灾多难。 但晋安发现自己的两把阳火有些不一样,发生了一些异变,变得与常人阳火不一样。 一把阳火里有一团徇烂神火光芒,特别明亮,宛如一轮小太阳,那场景就像是他的气血阳火正在慢慢孵化一头上古神话里的太阳金乌。 另一把阳火里则有雷光轰鸣。 在古墓里请雷火道经上身后,他的身体就发生了玄之又玄,不可明传的变化。 但晋安很清楚。 这个变化对他只有益处。 因为当他在虚空映照出这两把阳火后,身上阳气更加雄壮,更上一层楼,气势如狼烟,有阳神神道之力滋养他的血肉与神魂,他与六丁六甲符上的阳神神道之力沟通更加顺畅了。 得到的洗练体质裨益也更大了。 就仿佛是以前的羊肠小道,扩宽了一些,并在泥泞走不快的泥路上,铺上一层平坦碎石子路,为他铺平了修行的前路。 这说明他目前的修行并没有出错,反而是更加契合神道。 正是因为那次风雷道经上身,给他带来的裨益很大,所以晋安开始研究,该怎么制作一件法器,能时时刻刻随身携带,无时无刻滋养他的肉身,潜移默化的壮大他的修为? 而要想能容纳得下那么密密麻麻的道家经文,首先是要缩小文字,然后是要法器必须要大,最后晋安终于找到方法,那就是把蝇头小字的经文写在道袍上! 在道袍上写满经文,就能时时刻刻滋养他的肉身了,助他更快走上神道。 晋安越想越是兴奋。 当即想到即做。 好在五脏道观里别的不多,道袍多得很,晋安当即从衣柜里找出一套全新道袍。 然后又找老道士借来朱砂和毫笔。 重新回到厢房里的晋安,静心养神,不停揣摩五雷斩邪符上的浩大雷霆旨意后,眸光如冷电,开始鼓动体内的圣血劫和五行脏炁,把道袍反转过来,在道袍背面抄写起道家经文。 朱砂是先天天地至阳之物。 当毫笔落下时,道袍上有雷火气息流转。 哪知。 噗哧! 晋安还没落笔几个字,世俗普通织物的道袍,根本承受不住他笔下的雷火灼烧,经文无火自燃,把道袍烧出几个大洞。 晋安眉头一拧。 他没有轻易放弃。 又接连尝试几次,每次都控制力道,尽量收起雷火之力附着,可不管他收力几分,这道袍最后都免不了无火自燃。 世俗织物承载不了雷火勾动。 尝试几次都失败后,晋安眉头紧皱,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如果换其它法器,又没有足够面积写满这么多经文,思来想去,晋安想到古墓里义先生曾提到过的鲛人鲛绡所织的道袍,或许才能扛得下雷火勾动? 鲛绡水火不侵,又轻薄如无物,刀剑难伤,也只有这样的神物才能承载得了雷火勾动吧…… 但这种东西算是神话里的神物,可遇不可求,晋安很快便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得念头。 于是晋安又想到了另二个更快达成的途径,假如他先敕封道袍在抄写经文呢? 又或者他先在道袍上写经文,然后一个字一个字敕封呢? 正文 第265章 《太上洞玄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 晋安与老道士相处了这么久。 在老道士的耳濡目染下。 要说他目前最滚瓜烂熟的道教经文, 分别有三部。 一是《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拔罪妙经》。 此经是用来超度亡者的。 二是《太上洞玄灵宝升玄消灾护命妙经》。 此经是辟邪驱魔的。 三是《太上洞玄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 也叫《度人经》。 用途是上消天灾,保镇帝王,有可度兆民,最主要是化解煞气,其次才是超度亡者。 这超度死人,跟化煞再超度死人的区别可大了。 倘若一个人是枉死的,惨死的,冤死的,或是心有不甘死的,肯定心有怨气,喉咙堵着一口殃气,下葬后肯定要起尸,尸变,所以就要先化煞才能下葬,免得祸及子孙后代。 当初在古墓冥殿里,晋安抄写的便是《度人经》。 所以这次他还是打算用熟悉的《度人经》,来给他的道袍开光。 《度人经》全篇有六十一卷,共五十万字,晋安当初在墓里石壁上,当然不可能真的抄写满整整六十一卷《度人经》,那也不现实。 那个时候的晋安,是抄的总纲约六千字左右。 威力肯定不如全篇,但胜在省时省力。 …… 知了—— 知了—— 院子的树荫下,夏蝉鸟叫声,此起彼伏,蓝蓝的天,头顶太阳炫目得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心静自然凉。 这些虫鸟聒噪声落在晋安耳中,反而成了极动中的极静,心绪平静如止水。 厢房内,晋安挥笔如麾,钩画转折间丝毫不见停顿,行云流水。 道袍背面的白色内衬上,朱砂经文越抄写越多,密密麻麻,一个个全是蝇头小字,却又工整,总共有六千字左右,密集排版满。 只见这些经文当真是神奇,每一个经文都是形体瘦筋,如有生命,虽不见锋芒,却有种飘渺中见修真的独特韵味。 晋安越写越入神。 他不断回想着脑子里那个大道之音里的宏大道韵,揣摩其中道韵,模仿其中道韵,下笔如有神助,挥笔如麾。 在这种忘我中。 窗外夏蝉的叫声,依旧还在此起彼伏,带着蝉音,此时的蝉音不再枯燥,聒噪,在竹影沙沙中,反而与厢房里那道身着道袍的年轻人身影,形成了相得益彰的某种共鸣。 蝉声与笔下的勾挑顿挫动作,逐渐共鸣,声、动一致。 直到晋安被体内经脉一阵刺痛感惊醒时,他发现自己头晕目眩,精气神耗损厉害。 在道袍上书写这么多细小经文,最是耗费心神,比在石壁上抄写经文时还要更专注,更谨慎,更入微。 对精气神的耗费是几倍增加。 而刚才的身体经脉刺痛,是他体内的圣血劫雷法消耗殆尽,身体脱力前的预兆。 晋安低头看一眼眼前道袍,才完成一半,还剩一半未完工。 他需要调养身体,等体内雷法恢复后,才能继续开工。 晋安开始拿出五雷斩邪符,在一次次挨劈中,恢复着体内耗空的雷法。 …… 次日。 六千字的《度人经》总纲。 晋安整整抄写了两天。 才终于大功告成。 当最后结尾以“敕令”二字收尾时,轰隆,道袍上的六千来字道教经文,霎时爆发雷火之光。 似乎有火符的红光在字里流动…… 再仔细一看似乎变成了有雷符在金光字里流动…… 这些字犹如存在生命。 然而当你刻意去注视这些字时,它们只是平常的字,看不出有什么奇特处。 但只有晋安才清楚,这些经文在他的五脏之炁与雷法引动下,已经通了灵。 呼—— 晋安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看着桌上写满密集工整的蝇头经文的道袍,开始嘿嘿傻笑起来。 心中升起满满成就感。 这件道袍,算是他亲手制作的第一件法器了,唔,相当于第一个婆娘,第一个孩儿。 而他付出的代价,是烧毁了几件道袍,外加敕封道袍耗费了一千阴德。 虽然敕封世俗织物,耗费了一千阴德,但成效也是显著的,晋安特地试验了下,如今这道袍是水火不侵,刀剑击不穿,他没试过军中那些强弓强弩能不能抵挡得住,但晋安大概估算了下,应该不成问题。 他控制手上力道,用一千之力扯了扯道袍,都没能撕开道袍。 即便不抄写经文,这件道袍的防护能力,丝毫不比江湖里的金丝软甲差,反而更加轻便,不影响行动。 对于自己亲手制作的第一件法器,意义重大,晋安自然是想什么都给其最完美的。 于是。 现在财大气粗如地主家傻儿子的晋安,对着道袍再次敕封。 “?” 敕封。 “?” 数次敕封,桌上道袍毫无动静。 也不能说是失败。 而是根本就没有一点动静。 “这个结果,只有一个能解释,我现在的阴德还不够?” 晋安没沉思多久便目露释然。 是了。 《太上洞玄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是道教里的经典,号称群经之首、万法之宗、一切法界之源头,功德厚载,更是《灵宝经》里的最重要经文之一。 他这点阴德在这种功德能厚载天地的道教经典前,充其量算是班门弄斧,蜻蜓撼石柱。 当想明白这些后,晋安顿时就有些烦闷了,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他应该在一开始就拿朱砂、黑狗血、雄鸡血,一一敕封,经文不能敕封,那就拿材料来凑。 这么多灵宝堆上去,或许能把道袍的辟邪威力再上一层楼,以后碰到厉害的邪魔孽障,他直接就脱道袍…… 晋安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 人生就是这么世事无常,哪能万事都顺心如意。 晋安及时调整心态,在苦中寻乐,阳光面对人生。 晋安很看得开。 反正这上面的朱砂字迹能抹掉,又不是啥寻死觅活的大事。 这些经文是他用自身五脏之炁与雷法书写的,他也能用自身的脏炁与雷法抹掉附着在经文上的法力。 …… …… “老道,老道……” 这天,晋安一大清早就手里捧着件道袍,跑去隔壁厢房找老道士,结果先在后院里看到正在给傻羊梳毛,冲洗凉水的削剑。 而傻羊也时不时拿羊头蹭蹭削剑。 这对师兄弟不管什么时候,总是和睦画面。 “削剑,老道在不在他房间里?” 晋安乐呵呵看着这对和睦的师兄弟。 “师父。” “嗯。” 削剑回答。 虽然削剑一脸木讷,寡言,但阴德是实打实的。 “好徒儿。”晋安乐得眯起眼睛,点头夸赞一句后,转身继续去找老道士。 今天的老道士并未趴在床上修养,他的身体已经恢复,正在埋头画着符箓,正是晋安交代老道士画的敕水符。 既然洞天福地马上要开启了。 晋安自然要早作准备了。 这次仙缘难得,他说什么都是不会错过的。 而这些敕水符,就是他这趟下洞天福地的最大仰仗了,按照晋安的打算,背一麻袋敕水符进洞天福地他都不嫌弃多。 连下几千年雨都没停过的雨泽世界,一听就不是一二十张敕水符能应付的。 老道士倒也不负晋安重望,躲在太阳晒不到的屋子阴凉地方,手边已经画了好几沓敕水符,被木条压得严严。 好家伙,粗略一看,起码有一百多张敕水符了。 老道士在画黄符时,神情专注,直到老道士画完手里的敕水符后,晋安见老道士辛苦,于是主动为老道士递上一杯辛苦茶。 “老道,辛苦你了。” 直到晋安放下凉茶,老道士才注意到晋安在身边,老道士有些狐疑的看看晋安:“小兄弟你今天很不对劲呐。” 晋安顿时郁闷了:“瞎说啥呢,大早上就说不吉利话,触霉头。” 老道士还是狐疑看着晋安:“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小兄弟你今天大清早跑来找老道我,又是给老道我倒茶,老道我有预感,你肯定有事相求。” 呃。 好吧。 晋安承认,他今天来找老道士,还真是有事相求的。 “老道,你在我手里这件道袍上,画两张符咒,一张符咒是六丁六甲符,一张符咒是五雷斩邪符。” 当晋安把手里道袍在桌上摊开来时,老道士的两眼顿时瞪大如铜铃,人蹭的从桌前凳子上跳起来,吃惊看着面前的五色道袍。 道袍背面的内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字。 “这…这些是《太上洞玄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的经文?” 老道士说完后,脸上表情更加吃惊的说道:“不对,这些字不是普通的经文……” 老道士居然拿小拇指轻沾一个字,然后放到嘴前拿舌尖舔了舔,顿时,老道士瞠目结舌,神色骇然的叫出了声:“这些墨汁里混杂入了朱砂、黑狗血、午时雄鸡血…好浓厚的天地至阳,这些绝不是普通的朱砂、黑狗血、雄鸡血,小兄弟你从哪里找来的这么多上好材料?” 晋安笑而不语,没有解释,他从怀中拿出一只陶罐:“老道,你帮我在道袍上画好两张黄符,这罐子里剩余的墨汁都送给你了。” 老道士呼吸粗重,顿时两只眼睛从那只陶罐上挪不开了,他仿佛已经猜到陶罐里装的是什么了,呼吸越来越粗重。 老道士迫不及待的伸手接过陶罐,当他有些激动的轻轻打开陶罐时,居然从陶罐里冲出赤霞。 居然诞生出一种阳气蒸天的异象。 老道士虽然本事不高,但见识绝对不凡,他看看手里赤霞阳气蒸天得陶罐,再看看眼前的五色道袍,惊讶道:“小兄弟你这是受到冥殿那次启发,打算把这件道袍炼制成法器?” “就像是类似佛门袈裟那种的辟邪法器?” 果然是老道士,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 这样也好。 省了解释的口舌。 晋安点头说不错,我正是打算炼制一件法器,老道你觉得我这件法器怎样?我打算也给你炼制一件道袍,你抄写那么多敕水符,不能让你白辛苦,正好笔墨还有剩余。 晋安:“老道,如果你也有一件道袍,你打算给你道袍上抄写哪种道经?” 啊? 老道惊喜,然后皱眉苦恼。 这事他得好好琢磨。 正文 第266章 久旱逢甘露 晋安原以为老道会选灵宝经里的其中一部经书。 比如老道士在古墓冥殿里抄写的道经,就是《太上洞玄灵宝升玄消灾护命妙经》。 这是辟邪驱魔的道经。 但最后老道士的选择,让晋安有些诧异。 老道士没有选《太上洞玄灵宝升玄消灾护命妙经》。 而是选择了《行炁金光篆》。 《行炁金光篆》里包含了雷神名讳、行炁诀、书符等。 这是道家出名的辟邪经文。 而对于《行炁金光篆》,晋安一点都不陌生。 当初在昌县时,老道士曾好几次在自己屋里,还有院子里写满这个经文,用来保命。 第一次是用在阴兵借道时候。 第二次则是用在对付罗叉婆时候。 所以才说晋安对这个《行炁金光篆》不陌生。 晋安好奇问:“老道,你选这部经书,有什么深刻用意吗?” 老道士抬头仰望天,感触很深的说道:“那样老道我就不用每次望梁兴叹,每次都忘了补上屋顶。” “下次老道我直接把道袍脱下来,挂在房梁上,房梁可不就是现成的晾衣架吗。” 呃。 晋安还以为老道士会有多大理由,感情就只有这么简单?就只为了省掉上房梁的力气? “老道你可确定了?” 老道士点头,再三确定,就选《行炁金光篆》了。 “行,那就这么决定。《行炁金光篆》里涉及经文、符咒等内容,不光是只有经文,老道你也知道有关符咒方面我涉及不深,所以经文方面由我负责,符咒方面由你负责。” 晋安沉吟后点头说道。 当说到这,晋安又摇头说道:“可惜了削剑不会道法,体内没有道法行炁。否则我打算给削剑也制作一件道袍,削剑跟了我们久,一直任劳任怨看守道观,而且这次下墓也帮了不少大忙,我们不能忘了削剑的功劳,所以我打算从其它方面弥补削剑。” 老道士看着院子里正替山羊冲凉降暑的削剑,深是赞同的道:“这孩子的确是老老实实,在墓里还救了老道好几次呢,哎,也不知道削剑这脑子啥时候才恢复。” 说完后,老道士又好奇看向晋安:“小兄弟,你说的从其它方面弥补削剑,具体是指啥?” 晋安:“我打算给削剑送剑。” 老道士:“?” 晋安看着老道士满脸的问号,补充一句:“送削剑大大的宝剑。” 老道士:“?” 小兄弟你不对劲! …… 晋安是急色匆匆来到老道士房间。 出来时,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与满面红光,就连走路都龙行虎步了。 那叫一个豪横。 晋安一回到自己厢房后,立马迫不及待的拿出道袍,打算敕封道袍上的六丁六甲符和五雷斩邪符。 老道士画的符箓,可不是那些江湖骗术的假符,而是有着灵性的真黄符。 虽然因为老道士修为不够,符上灵性不多。 但那也是实打实的灵性。 老道士还是有些真本事的。 要不然晋安也不会找上老道士替他在道袍上画两道黄符了。 或许是因为这次的朱砂、黑狗血、雄鸡血与众不同吧,当时老道士刚画成这两道符箓时,符上灵性大涨,阳气如赤霞,耀耀生辉。 有浓厚的至阳纯阳的阳火气息扑面而来! 毕竟是晋安耗费三千阴德敕封出来之物,早就脱胎换骨,岂能是俗物?毫不夸张的说,已经自成有灵性法器。 但此时赤霞内敛。 神芒内藏。 晋安仔细感应了下符上的神道力量与雷法,比三次敕封的六丁六甲符和二次敕封的五雷斩邪符稍差了一些。 但是晋安已经非常满足这威力了。 要知道这些墨汁可是能 此时,在晋安眼里,两道符箓一左一右排版。 六丁六甲符在左,最后一笔与经文相连。 五雷斩邪符在右,也是有一笔与经文相连。 这是晋安思来想去,唯一能想到的乾坤借法办法了,让几者间相辅相成,形成一个完整循环。 类似人体的周天循环一样。 此刻,六丁六甲符、五雷斩邪符,与那些经文上的气息,融为一体,六甲上的阳神神道之力勾动经文上的赤阳气息,五雷斩邪符上的五雷大帝雷图勾动经文上的雷法气息。 晋安有预感。 此时这件道袍的除魔威力,丝毫不弱于三次敕封的五雷斩邪符霸道,具体除魔威力,他还得要脱衣服跟邪魔孽障搏杀一场才能实验得出来。 晋安安奈不住内心激动,一抖五色道袍,迫不及待就穿到身上。 轰隆! 磅礴,雄浑的雷火,洗练身躯,壮大肉身阳火,洗筋伐髓全身,刺激身体筋肉皮骨膜。 因为抄写那些道经的字符里,有他的脏炁在内,所以这道袍上的道经经文勾动他体内五脏仙庙里的五行脏炁,让脏炁在体内运行速度更快,等于是加速了修行速度。 道经上的五行脏炁与他体内的五行脏炁,相得益彰。 相当于大马拉着小车跑,道经上得到诸多裨益后的脏炁,拉着他体内的脏炁,越跑越快,从而加快他修行速度。 尤其是晋安发现这道袍还有另一种用途,那就是能为他补充雷法,助他更快修行圣血劫,并且还有恢复体内雷法的用途。 虽然现在的恢复还不快,但今后还有更大的挖掘潜力。 这倒是省掉了晋安每次修炼圣血劫时,总拿张五雷斩邪符被劈成黑鬼的麻烦。 “就是有些可惜了,鱼与熊掌不能兼得。六丁六甲符与五雷斩邪符跟《太上洞玄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融合后,就不能敕封了……” 这是晋安觉得最遗憾的事。 晋安突然莞尔一笑。 都说人心不足蛇吞象。 人人都知道这个道理。 结果到了我身上,连我也不能免俗…… 果然是个有血有肉的人,都避免不了七情六欲,三灾九难十劫。 我太过执着于得失,有些急功近利了。 这件道袍,前前后后一共耗费了晋安四千阴德。 其中一千阴德是道袍的。 另外三千阴德是敕封朱砂、黑狗血、雄鸡血的。 …… …… 这天清晨。 淅淅沥沥,天上下起清凉小雨,府城里响起如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 全府城的百姓,不顾被雨淋湿,人人冲上街头欢呼雀跃,老百姓们敲锣打鼓,奔相走告干旱结束,老天爷终于下雨的好消息,满城热闹。 满城百姓的欢呼声,即便连五脏道观后院,都能清晰听到,全府城到处都在敲锣打鼓,晋安索性也不再修行了,他含笑睁眼醒来。 果然不愧是他耗费四千阴德敕封出来的道袍,距离上次制作道袍,才过去三天时间,他的《五脏秘传经》修行速度,虽然比不上嗑药的修行速度,可比起常人来说也是每天进步很大。 最主要是他不需要刻意去修行,体内的五行脏炁自成循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每时每刻都在不停循环,自动循环,修炼。 晋安之前在昌县得到的那张《定灵丹》丹方,自从他跨入练气士后期之境后,就已经失去效果。 所以这才是他急于炼制法袍的原因。 而这件法袍也的确不负他所望。 晋安把再次寻找其他真正道士修行者的计划,又提上了日程,没有道士丹方,他在这修行的路上就如寸步难行。 …… 滴答。 滴答。 屋檐滴落下一滴滴水珠,如串联成白色珍珠,打断了晋安思绪。 晋安走出房门,站在屋檐下欣赏着雨景,连呼吸进肺里的空气都不再闷热,灼烧感,带着清凉。 “小兄弟,这旱情总算是过去了,总算是不用每晚都被热醒,睡都睡不着了。”老道士比晋安还更早走出屋子,站在屋檐下喜笑颜开。 把手伸出屋檐外,感受着雨水打在掌心的冰凉,就跟个老顽童一样,不亦说乎的玩着雨。 这雨的确能影响人心情。 久旱逢甘露,是个人,心情都会愉悦。 就在两名道长站在屋檐下,静静欣赏这难得的天降雨水时,突然,五脏道观外传来很多人的喧哗声,还有哭哭闹闹的声音。 这让本来敲锣打鼓的热闹府城,添了一份怪异氛围。 “小兄弟听那声音,好像是从棺材铺方向传来的……” 老道士紧张喊道。 晋安皱眉,他心系林叔那边情况,冲进屋拿出油布伞后,人急匆匆跑出道观,老道士也紧跟其后。 然后整天跟山羊厮混在一起发呆的削剑,也追赶了出来。 当晋安刚出道观,险些迎面撞上一个人,居然是自上次上岸后,好几天不见了的李护卫那臃肿大肚子身材。 今天的李护卫没易容,就是李护卫。 李护卫像是来找晋安和老道士的:“晋……” 李护卫话还没说完,见到晋安和老道士跑向道观对面的棺材铺,才刚说一个字的他,止住话,也追了上去。 当晋安跑出道观时,看到对面的棺材铺围满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把棺材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当晋安挤开人群,走入棺材铺里时,看到棺材铺里放着一口被雨淋湿,正在滴滴答答不断往下滴水的黑木棺材。 而林叔安然无恙的站在一旁。 见林叔没事,一直心系林叔得晋安,这才松开一路皱着的眉头,然后打量起棺材铺里这口被雨水淋湿后不断滴水的黑漆棺材。 正文 第267章 偷阳寿 晋安他们还没跑进棺材铺。 林叔就已经看到人群外的晋安了。 “林叔,你这边没事吧?” 晋安收起油布雨伞,把伞放在门口,绕开那些在棺材边跪哭成一圈的死者家属,来到林叔身边悄声问道。 晋安一冲进棺材铺,就闻到了尸臭味。 晋安直接闭气,改外呼吸为五脏之炁在体内内循环呼吸后,才敢忍受着尸臭走进棺材铺里。 倒是削剑一路没事人一样的跟在晋安身后,晋安去哪,他就去哪。 只要有晋安的地方,就肯定有削剑跟着。 林叔朝晋安摇摇头。 表示他这边没事。 说来也是奇怪。 林叔在摇头回答晋安前,他的目光,先是看了眼紧随在晋安身后,又马上被尸臭熏出门外,拿袖袍捂着口鼻好奇往棺材探头探脑的李护卫。 然后才是朝晋安摇头回答。 “林叔,这口被雨淋湿了的棺材到底是怎么回事?按照这尸体的腐烂气味,这人恐怕死了有三四天吧,按照现在这个季节,夏天会加快尸体腐烂,这人具体死亡应该是在一到二天左右?” “这个人死了这么久,怎么他的亲人,直到现在才发现人死了?” “就算他没跟亲人住一块,他的邻居就没闻到气味异常?没发现自家邻居好几天没出门了?” 晋安本来想看一眼棺材里的尸体情况,不过死者亲人围着棺材哭,那场景有点混乱,这个时候正是死者最悲痛时候,晋安又不能太上前,避免冲撞到死者家属或是引发什么误会。 哪知,林叔却语出惊人道:“死的人叫赵平发,他的确是死在家里,但有一点你说错了,他不是才刚死一二天的,而是已经死了六七天。” “赵平发是位码头脚夫,因为最近码头没什么生意,没人找他搬运货物,这人闲在家里就容易酗酒,他有天喝多了就打了媳妇,把他媳妇打跑回娘家了,赵平发媳妇生气带着孩子一起回娘家住了几天。就在昨天,赵平发媳妇气消了,带着娘家的几个哥哥弟弟回来,打算给自己撑腰,结果这刚回到家就看到人死了。” 什么? 死了这么多天了? 这是连头七都过去了啊。 晋安大感意外的多看了眼棺材。 “不对啊…林叔,这人的尸体腐烂气味跟死亡时间对不上啊。夏天天气这么热,如果人死六七天,恐怕已经出现全身浮肿的巨人观,甚至最先腐烂的腹腔内蛆虫,已经钻破到皮肤表层了吧?” “那股恶臭气味,不应该像这么淡才对吧?” 自从见惯那么多尸体跟死人,晋安这点眼力还是有的,他闻闻空气中的尸臭气味,就能大概估摸出了人的死亡时间。 “赵平发死得稀奇古怪,你看过后就明白了。” 林叔带晋安走向棺材那边。 也就在这时,老道士也凑了过来,站在门外闻习惯了尸臭的李护卫,也厚着脸皮的凑过来,很自来熟的厚脸皮跟在晋安和老道士身边。 晋安眼角淡扫一眼李护卫,倒是没去阻止跟来的李护卫。 林叔也没去阻止厚脸皮跟来的李护卫,或许在他眼里觉得李护卫就是晋安带来的熟人。 “赵氏,还有诸位,还请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我们现在唯一能为死者做的,就是为他超度亡魂,然后让他尽早入土为安,早点投胎转世,重新投胎个好人生,下辈子不要再受苦受累。如果赵平发泉下有知,也希望他庇护阳世的亲人,让自己的亲人平平安安,儿女早点长大成人,懂事孝顺,无病无灾。” 林叔声音温厚的耐心劝慰死者家属,然后向赵氏他们介绍起晋安他们:“这几位是五脏道观的道长,本领不凡,都是有真本事的道长。” “你们打算为赵平发做法事,我可以向你们推荐五脏道观的几位道长,这几位道长的办事能力你们可以放心。” “今日既然你们找到我林某人,就是信任我林某人的人品,就如我林某人同样最信任五脏道观一样。” “这位是晋安道长、这位是陈道长,他们身后这几位也是五脏道观的人,几位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让晋安道长他们看看赵平发的情况吗?” 林叔一一介绍晋安、老道士、削剑、李护卫,赵氏是名很普通的中年妇人,她见到道长就要纳头就拜,被老道士及时扶住。 “无上太乙救苦天尊,赵施主不需要行这么大的礼,众生皆是平等,对于的赵平发的不幸还请施主节哀顺变。” 一般在这种情况,晋安很少出面,都是让老道士出面。 只有老道士的年龄,才更适合这种场合,能更让人信服和抚平死者家属的悲恸情绪。 果然老道士一出马,轻车熟路的短短几句话,就让赵氏的悲恸情绪平静了些,几人这时才走上前终于看清赵平发的尸体情况。 “咦?” 看着棺材里尸体,老道士惊诧的一愣。 当看到棺材里的死人后,晋安才终于明白林叔那句“赵平发死得稀奇古怪”是什么意思了。 棺材里的赵平发,身体干瘦,枯萎,就像是干尸,他嘴巴大张,眼耳口鼻七窍都出现了撕裂型伤口,连眼球都没了,留下黑咕隆咚眼窝…那景象,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钻入体内给吸成了人干。 为什么晋安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人像是被吸成人干,因为他前不久在古墓里刚好就见到过一具类似尸体。 晋安想到了那名腾国国主后人,被养魂木根须,活活吸干了一身血液的凄惨结局。 “小兄弟,这尸体有点像是……” 老道士点到即止。 老道士神色凝重,皱起眉头,就连他也看出来了…… 现在晋安总算明白,这人死了这么久,为什么尸体腐烂程度却那么慢了,这怕是人体水分都被吸干了,所以大大减缓了尸体腐烂程度。 晋安皱眉。 他忍着尸臭,想上前检查尸体。 赵氏那几位兄弟,还有赵平发的本家兄弟,欲上前阻止晋安去摸尸体。 这时候老道士急忙站出来打圆场的说道:“几位施主不要着急,我这小兄弟并没有亵渎亡者的意思,他只是觉得这人死得有些异常,所以想检查检查赵平发的死亡原因。” 听了老道士的话,这些人才终于肯让晋安去碰尸体。 所以说。 这年头不止文人相轻,不管放在哪个行业,都是如此,甭管你有没有本事,年轻面孔总是让人缺乏信任感。 “多有得罪了。” 晋安朝死者行礼后,开始检查起尸体。 晋安发现死者的胸膛,给人解剖过,事后又被人拿针线缝上了,看这工整的缝线,是专业的手法。 而且看伤口痕迹,是人死后被人解剖又缝合上尸体的。 晋安继续检查。 在死者胸口发现了另一处异常,死者左胸口出现一大片的异常黑色纹路。 除了以上两点外,尸体就没其它异常了。 “发现赵平发离奇死在家里,你们应该报过官,官府仵作有解剖过赵平发的尸体验尸吧?官府解剖尸体后怎么说的?” 晋安检查完尸体后,问向赵氏。 赵氏只是名普通妇人,悲痛下,伤心欲绝,最后还是赵平发的本家兄弟回答晋安的话。 “不错,官府仵作的确有验过尸体,但后来这案子又被都尉的铁骑卫接管的案子。后来我们见到都尉将军,都尉将军详细询问我们,我弟弟赵平发最近有接触过什么人,具体有得罪过什么人……” “我们大着胆子问都尉将军,我弟弟是怎么死的,都尉将军说他已经有些眉目,但怕打草惊蛇,在案子没破前不便透露案情,然后赔偿了我们一些钱银,让我们带人回去早早安葬。” “可人都死了,我们要这赔偿又有什么用,钱又不能让人死了复生。” 那人叹气说道。 都尉? 晋安这回是真的有些吃惊了,这案子还牵扯到都尉那边? 不过说起来,这赵平发的死法,越看越像是那名人龙男子被养魂木根须吸成干尸的死法了。 晋安沉吟,他心中已经逐渐有了一个很大胆的猜想。 这时,站在晋安身旁的林叔,压低声音说道:“说到都尉将军,我想起来了,两天前我接到过的一桩生意,同样也是衙门接到报案后,最后被都尉接手查办,不过那人的死法跟赵平发不一样,是全身骨头与五脏六腑被武林高手全都震碎而亡的……” “晋安道长,你有没有觉得,这两桩命案的死者死法,都与你跟我讲的下阴邑江古墓,在古墓里碰到的那名腾国国主后人的几次死法,有些相像?” 听了林叔的话,晋安脸上没有出现很意外的表情,仿佛他早已经猜到这个结果,他目露不忍的看了眼棺材里的赵平发。 林叔看到晋安脸上的表情,叹息一声。 “这世上有一种巫蛊……” “把母蛊种在自身体内,再把子蛊不知不觉的种在他人体内,平时看不出什么异常,这些子蛊也不会对人造成什么伤害。可一旦母蛊宿主受到伤害,这子蛊就会不惜一切代价的牺牲自己救母蛊。母蛊宿主所承受的伤害,比如肝脏受损,比如手脚受伤,都会出现在子蛊宿主身上,以伤换伤,以命换命。” 那名人龙男子可以一次次死而复生,不管多么严重的伤势,都能马上愈合,按照哭丧人兄弟的说法,正是因为人龙男子以他人阳寿,为他以命换命。 这是在偷人命。 老道士和李护卫听到这个答案,都是大吃一惊。 然后脸上表情气愤。 作孽啊! 这帮人真是畜生不如! 这帮人,手里人命累累,不杀光了,难平一桩桩人间惨案,晋安目光逐渐冷冽下来。 他在道袍下的十指指骨,紧紧攥拳,指尖捏得有些发白。 就在晋安走神想着这趟下洞天福地,该怎么把那伙古董商人给一网打尽时,突然,咚,一声空洞异响,在棺材铺里很突兀的响起。 晋安还没来得及去找声源来自哪里,耳边已经响起惊呼声还有尖叫声。 赵平发的家属恐慌逃散。 “诈尸了!” “尸体动,动了!尸变了!” “道,道长,救命啊!” 乱了,一切都开始乱了。 棺材铺里的亲属拼命往外逃命,面色惊恐。 而一直围观在棺材铺外看热闹的其他不知情百姓,此时也被吓得一哄而散,棺材铺外顿时乱哄哄成一团,你挤我,我挤你,谁都想拼命往外逃。 晋安被惊慌声音拉回现实,他朝棺材里一看,只见被雨水淋湿了的棺材内尸体,一直很平静,并没有诈尸迹象。 咚! 那个空洞异常,再次传来,这回晋安终于听清了,那声音的确是从棺材里传出的。 咚! 咚! 棺材里的声音,越来越急促。 “这赵平发的尸体难道真要诈尸了?嘶呼,老道我还是头次见到在大白天有死人起尸的!” 老道士吓得身子一哆嗦。 “难,难道说…是人死后,人体内的子蛊还没死绝?小兄弟小心,我们先离尸体远一些,林先生我们赶紧拿棺材盖先把尸体封住,千万别让那子蛊跑出来再害人性命!” 老道士急声说道,就要跟棺材铺老板一起合力先把尸体封上。 “先不急,你们看赵平发的尸体,赵平发的尸体至始至终都没动过!声音的从赵平发躺着的棺材板下传出的!在动的,是棺材!棺材里有东西!” 晋安这不说还好,人没动?其实是棺材在动?这话比大白天撞到邪尸还瘆人,大白天的就让人心里有点发毛。 老道士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已经有人速度更快的大步一跨,伸手进棺材,面色无惧的翻开赵平发尸体。 然后另一只手翻开死人躺着的席子。 哪知席子下什么都没有,只有被雨水淋湿了的水渍,那些水渍渗透席子,然后一直渗透到席子下的棺材板。 这时,心里担心着晋安的老道士,也舍命陪道友的咬咬牙冲过来帮晋安的忙,其他人也都冲过来帮忙。 结果他们看到了棺材里一切平常。 什么异常都没有。 咚! 但棺材里的异常还在继续,这回翻开尸体,他们总算听明白异响具体来自哪里了,是来自被几片木板钉死了的平整棺材板下的。 “原来是我们虚惊一场,应该是棺材被雨水淋湿后,有雨水顺着缝隙,滴落都棺材板下。” 老道士看着被雨水浸湿的席子和棺材板,刚要轻松一口气,结果,最熟悉棺材的林叔,目光一拧:“这声音不对!不像是水珠滴落木板的声音!” 听完林叔的话,晋安目光一冷,他果断的一拳凿穿棺材板,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藏在棺材里装神弄鬼。 结果谁都没料到的更惊人一幕出现! 让在场每个人都吃惊大呼一声! 娘嘞,这棺材下怎么还有只大白天会蹦跶的人手掌! 正文 第268章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棺材板下。 一只活人手掌,在里面不停蹦跶,像是一个人要极力挣脱困束。 晋安他们刚才听到的咚咚咚声,正是这玩意儿在棺材板下不停来回撞击搞出来的动静。 之所以说他是活人的手掌。 主要是肤色。 这手并非是死人的灰色,铁青色,而是跟活人一样的肤色,并且皮肤下还能看到一根根青筋、血管,而且食指指尖还有磨破皮肉后的未干鲜血。 棺材板下,被磨破皮肉的指尖,写满了很多歪歪扭扭的血字。 ……救我…… ……救我…… ……救我…… 看起来,这只活人手掌被封在棺材里已经有一段时间,这么多血字不可能是短时间内写出来的。 最关键是,这邪门了的活人手掌,除了能单独生存外,还跟人一样,好像有独立意识? “娘嘞,棺材真活了?棺材里怎么还掉了只人的手,赵施主,这口棺材你们是从哪里找来的?” 老道士经过起初瞠目结舌后,见棺材里的手除了像个无头苍蝇到处乱撞,四处挣扎,想要逃出狭窄空间的棺材夹层外,暂时没有别的危险,他定了定心神,有些心悸的问向一旁抱住孩子吓得身子发抖的赵氏。 只是。 赵氏还没开口。 反倒是林叔先开口了。 “陈道长不要为难赵氏了,先让赵氏和两个孩子离开棺材铺,免得吓到他们,赵平发的棺材是从我这里订的。但有一点我可以很肯定,这棺材被拉走前,里面绝对没有手。因为我店里的棺材都是我亲手制作的,它们就如我的老伙计,我对它们再熟悉不过了。” 林叔看着棺材里的活人手掌,还有哪些血字,同样是一脸惊奇与凝重。 这事不管搁在哪里都足够荒诞的了。 晋安盯着还在棺材夹层里,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乱撞的人手,诧异说道:“如果在林叔店里时,没有异常,那就是离开棺材铺,都了赵平发家里才被人藏进棺材夹层里的?” 晋安若有所思。 然后朝老道士使了个眼色。 两人相处这么久,早就配合默契无间,老道士立马就明白了晋安的意思。 接下来,老道士和李护卫在把赵氏与孩子先送到对面的道观,并耐心安慰,检查身体,免得赵氏跟孩子刚才被惊到魂,丢失了魂魄。 好在现在的白天,活人阳气重,大人和小孩都没事。 见人没事,老道士开始细心询问有关棺材的一切和这几天去向?中途有没有什么异常?询问有关人手的线索。 约摸一炷香后。 老道士和李护卫重回棺材铺,老道士摇摇头。 “这棺材是昨天拉走,今天送来的,按照赵氏的回忆,棺材一直都摆在赵平发院子里,赵氏和几名赵家本家人守灵一夜,期间没有发生任何反常。也没有谁是独自守棺,能瞒着其他人偷偷藏只人手进棺材里,基本排除了所有能想到的可疑地方跟人。” 老道士继续说道:“要说唯一的不同寻常,就是今天运棺材来棺材铺,打算托付林先生找人给赵平发做法事超度的路上,突然下起雨,棺材被雨意外淋湿,有雨水渗漏进了棺材里,打湿了尸体。” 老道士说了这么多了,简而言之就是,谁都不知道这断手是怎么被别人藏进棺材夹层里的! 这一下子毫无头绪,把大家的思路都绕进了死胡同里。 “小兄弟!小心!” 老道士突然惊呼一声,他见晋安伸手要去抓棺材夹层里那只一个劲蹦跶的人手,想要阻止晋安,担心晋安会被抓伤,感染上尸毒啥的。 虽说这人手看着像活人的手,可这事毕竟太邪门了,谁都说不清这人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晋安倒是没有那么多顾忌,现在是大白天,他还真没见过有什么邪祟或死人,能在大白天跑出来吃人的,他已经一把抓起棺材里的人手。 “咦?” 晋安目中精芒一闪,两眼露出惊诧神色。 “老道,林叔,你们来摸摸这只人手,说说看有什么感受……” 晋安把手中的人类断手,递到几人面前,而那只断手被突然抓住,就像是有独立意识,激动挣扎起来。 晋安看得啧啧称奇。 这玩意越来越有意思了。 就连林叔和老道士,也都被眼前这愈发神奇的一幕,给惊讶到。 好在林叔和老道士都不是啥普通人,他们见过的死人尸体数量,比大多数普通人见过的死猪都多,两人见这只人手被晋安制服住没有什么危险后,都是目光好奇的伸手碰了碰。 老道士一惊一乍的叫道:“啊!这手是温热,有体温,果然是活人的手!” 林叔皱眉:“的确像是活人的手,有着活人血肉的弹性和血管跳动…更准确的说,这的确就是活人的手。” “但这只人手被砍断,离开人体后,为什么还是活的?”林叔和老道士同时疑惑说道。 晋安看到一旁李护卫两眼放光的渴望目光,一副也想靠近摸又担心晋安不让他摸的抓耳挠腮样子,晋安好笑的看着李护卫,主动把还在他手里挣扎的断手递到李护卫面前。 最喜欢猎奇,撞邪的李护卫,终于激动摸到断手,然后嗷的兴奋吼一声:“你娘的,这手果然是热乎乎的!” 那断手本就在晋安手里挣扎,此时被一圈摸下来,就像是美女受到一帮老色狼骚扰,挣扎得更剧烈了。 尤其是李护卫的一双咸猪手,越摸还越上瘾了,晋安哭笑不得的赶紧打住这胆子奇大的李护卫。 然后也让削剑摸了摸,尝个鲜。 这叫阳光普照,雨露均沾,人人有份。 削剑也木讷点点头:“活的。” 一圈摸下来后,晋安这才继续往下说:“关于为什么这人手离开人体后,还能存活下来,估计跟他的这个奇怪断口有关。” 晋安说着,把人手断口朝向大家。 嗯? 大家这才注意到,这人手断口居然是平滑整齐,骨、肉、肥肉、血管、神经、都能清晰可见,甚至血管里的鲜血还在正常流转,循环,偏偏没有一滴鲜血从断口处流出。 这奇特的一幕,看得在场几人都是一脸惊骇。 “大家看棺材里的那些血字,这么多血字,而且大多数血字都已经凝固,说明这只古怪人手藏在棺材夹层里起码有一段时间了。”晋安猜想说道。 并继续往下说:“为什么之前安静?” “直到刚才才传出那么大动静?” “我觉得…这应该是跟这些渗透进棺材里的雨水有关……” “雨水渗透入棺材,再从棺材板渗透进最底下的夹层,冰冷的雨水滴落到人手皮肤上,刺激到了人手,把他从某种沉睡状态中惊醒。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此前一直相安无事,直到来到棺材铺后才会传出动静。” “至于这只人手,到底是什么时候藏进去的,又是怎么藏进去的,这事还得要重新琢磨琢磨……” “说起来,这只藏在棺材里的人手,手掌宽厚,有力,应该是名常年从实体力活的男人手掌。”自从发现这只人手暂时没有危险后,老道士的胆子就开始越来越大,跟李护卫凑成一对活宝,近距离围观起人手。 “而且看这手的皮肤粗黑,说明他出身普通,常年风吹雨打。” “掌心跟五指布满厚厚老茧,又说明他从事的事,是跟常年日晒雨淋的力气活一类有关。” “老道我觉得,那只人手,应该是柴夫或是常年拿刀的人,才能在五指和掌心里磨出那么厚的老茧。看他粗黑皮肤,指甲里有不少泥够,应该就能排除掉他是名江湖刀客的身份,指甲里有泥够,这是常年进山砍柴的柴夫才有的痕迹。” …… …… 其实,棺材铺里诈尸的事,藏不住多久,这边的骚乱,那么多人的拥挤踩踏,很快引来巡逻衙役的注意。 当两名带刀衙役赶到棺材铺,看到那只人手时,也是被吓惨了,脸色瞬间就白了。 最后这事直接惊动到府衙。 一大批衙门衙役围住棺材铺,然后连棺材、赵平发尸体、断手、还有林叔、赵氏那些人,一切跟棺材有关的人,全都被带回衙里问话。 就连棺材铺都被衙役暂时贴了封条。 有两名衙役站在门口,防止外人接近。 反倒是跟棺材藏手案关联不深的晋安和老道士、削剑、李护卫四人,没被带走,只是接受捕头几句日常问话后,便放走了。 民间对于道士、和尚这类人的态度,倒还算客客气气。 “小兄弟,林先生被官府的人带走,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想想办法把林先生捞出来?” 正所谓关心则乱,回到道观里后,老道士偷偷把晋安拉到个没人角落,嘀嘀咕咕说道。 晋安思索后说道:“先不要轻举妄动,我们要相信林叔的为人,林叔肯定是清白的。只要林叔是清白,棺材藏手跟林叔没有关联,相信官府很快就会放人,如果今晚林叔没回来,到时候我们一起找何家、薛家、贾家为林叔出面。” 这些就是如今晋安在府城的人脉了。 才短短几月,他就跟府城最大的三家药材商,交道深厚。 “而说到三大世家,我们接下来还有一件更大的事先处理。”当说到这,晋安瞥一眼李护卫,他打算这次好好盘问李护卫的身份。 此刻的李护卫,自从进入五脏道观后,一路贼头贼脑,小心翼翼。 他这是上次作死拿红辣椒偷喂傻羊,差点没被暴走的傻羊追杀到天涯海角,他这是被傻羊追杀怕了。 唯恐那头长得像羊的牛犊子,从哪个旮旯角落里,两眼发红的杀出来。 看着李护卫这小心翼翼的滑稽模样,晋安有些哭笑不得说道:“李胖子你放心,那头傻羊一直被拴在羊舍里,不会跑出来。” 李护卫倒也硬气,脖子一硬,死猪嘴硬道:“怕?我堂堂李某人,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岂能怕了一头羊?” “晋安道长,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事先采买,特意用来孝敬给羊师兄的大礼,应该马上就要送到了。” 李护卫用最硬气的话说最怂的话,顿时把晋安和老道士都给逗乐了。 “什么大礼?” 晋安没等多久,就听到道观门外响起很多车轱辘转动声音,然后,他惊愕看到一筐筐的红萝卜往道观里运。 那些红萝卜,根根水灵,叶嫩。 跟府城周围因为旱情导致的蔫头耷脑,干巴巴脱水的胡萝卜可不一样。 这一看就是专程从府城外的地方,花大代价运输来的新鲜红萝卜。 这批红萝卜,足足运来三大车,不下几千斤,给一头山羊吃简直就是暴殄天物,用来开酒楼做花雕萝卜根都绰绰有余了,短时间卖不完。 晋安:“?” 老道士:“?” 削剑依旧木讷不动。 带头的车夫,一进道观,就立马认出李护卫,手里还拿着赶骡的鞭子,喜色道:“李老板,我们按照您的吩咐,三车红萝卜全都运来的,请问这些红萝卜搬到哪里?” 李护卫倒是自来熟,手指一指,指挥那些车夫,往五脏道观的羊舍方向搬运。 一点都不见外。 甚至李护卫亲力亲为,带头搬箩筐走在前头,还故意往身上抹几把泥巴,把自己搞得惨兮兮,狼狈泥泞,然后舔着脸的跑去贿赂傻羊去了。 晋安和老道士被李护卫这一波臭不要脸的骚操作,给惊得目瞪口呆,这么大动干戈,就为了贿赂一头羊? 当晋安走到道观后院的羊舍时,结果看到了和谐的一幕,那李护卫也不知道跟傻羊说了啥,达成了啥不平等协议,正拿着马刷,殷勤的给傻羊刷毛,一脸的贱贱赔笑,而傻羊这回也没再红眼追杀李护卫了。 安然吃着李护卫刚送来的,还带着清晨露水珠儿的鲜嫩红萝卜。 “大师兄,让你受委屈了,这种蔫头耷脑没水分的红萝卜,是羊吃的吗,给人都不吃,这种糟糠我们不要也罢!” “大师兄来,来,吃我特地从延州府托人给你千里迢迢送来的红萝卜,这延州府的红萝卜也叫小人参,个头大,颜色鲜艳,味道甘甜爽口,咬一口咔嘣脆…咔嚓咔嚓……” 李护卫一边说,一边刷毛,还一边自己也吃了起来,自己都把自己说饿了。 面对李护卫的大献殷勤。 傻羊眼神斜睨,跟人一样惟妙惟肖的。 如果外人看到这一幕,绝对要骂一句,这长得像羊的牛犊子绝对他娘得成精了。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老道士忿忿。 “小兄弟,老道我也去吃一根那个什么小人参的延州府红萝卜,看看这小人参有多么好吃,到底有多么大补,跟咱们的糟糠红萝卜到底有多大区别。” 只是,老道士这一去就不回了…… 咔嚓。 咔嚓。 光听那清脆咬合声,真香。 “!” 正文 第269章 都尉、府尹、李护卫、三世家 自从离开古墓。 上了岸后。 晋安一直在等着李护卫主动来找他,然后坦白一切。 当初在古墓里,因为人多眼杂,而且事情紧急,也不适合慢慢盘问,所以晋安只是大概盘问了几句,并没有深入盘问李护卫的身份。 而是等上岸后再详细盘问。 晋安脑子里早已经演练过好几遍,到时候该怎么盘问,具体要问哪些细节,这次说什么也一定要把李护卫的身份搞清楚。 可他在脑子里演练了那么多次,唯独没演练到他们几人是那么随意的围站在羊舍里,一边手里啃着红萝卜,一边津津有味咀嚼的审问李护卫。 这也太随意了。 咔嚓。 咔嚓。 还真别说,这延州府的“小人参”,还挺清脆爽口多汁的。晋安吃完一根,又拿起一根红萝卜很随意的在道袍上擦几下,然后继续口感清脆的吃起来,他没那么多讲究,正所谓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李胖子,具体说说吧,你的身份来历,到底是什么情况?” 晋安见李护卫眼神闪烁,张口欲言,他打断道:“李胖子你别想随便找个借口糊弄我们。” “说起来,我把我们相识的过程,全都回想一遍,你身上有许多可疑地方。” “府城三大药材世家都跟你或多或少有些关联。” “就连无头村的确切位置,也是你提供给我们的。” “而且在无头村里你的许多细节也很值得推敲,比如那些村民棺材,你总能提醒我们一些最容易被忽视的细节。” “还有这次下阴邑江平定龙王案,你连都尉将军的铁骑卫都能易容混进去…所以当时在墓里,我心里就有一个大胆猜想,你和都尉会不会早就认识?要不然你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混进队伍里?” “说起来,何家、薛家、贾家,还有无头村,阴邑江龙王,这一系列事件的背后始终都是围绕一伙人展开的!那伙古董商人!” 原本眼神闪烁,心里还有些小心思的李护卫,听完晋安的分析后,他张了张嘴,试图想要解释些什么,到最后他垂头丧气,这是彻底放弃反抗了。 “晋安道长,如果我坦白从宽,那个,我能不能有一个小小请求……” 李护卫有些扭扭捏捏的不好意思说道:“我能成为五脏道观的四师弟吗?” 李护卫说完后,满脸渴望神情的看着晋安,那渴望,又忐忑不安的小眼神,就像是深怕晋安会拒绝。 晋安:“?” 好家伙,你这是小小请求吗,晋安被李护卫的话逗乐了。 “严肃点,别嘻嘻哈哈,嬉皮笑脸的。”晋安严肃瞪了眼李护卫。 李护卫:“?” 李护卫当场就懵逼了。 他没笑啊。 明明就是晋安道长你一直在憋着笑。 这时,老道士也被李护卫的奇葩给逗乐:“李护卫,你难道忘了老道我上次说过的‘凡入我道教修行,紧记十三字,断酒色财气,攀援爱念,忧愁思虑,你就算忍受得住一个人孤寂之苦,能戒得了酒跟肉吗?” 老道士说归说,这丝毫没耽误他啃完一根红萝卜后,眼神贼溜溜转动的又从山羊嘴边悄悄偷到一根红萝卜继续有滋有味吃起来。 听了老道士的话,李护卫一脸满不在乎的朝老道士说道:“陈道长,我在来前都打听清楚了,五脏道观是正一道,是可以吃酒喝肉娶妻生子的,三妻都没问题。” “所以陈道长不要再拿‘道教十三字’来诓骗我了。” 好家伙。 看来这李护卫是真的一门心思想要拜入五脏道观,当他的四师弟了,来之前就把一切都打探得清清楚楚了。 “说到戒酒肉荤腥,上次我无意看到晋安道长、陈道长、削剑小兄弟从羊杂……”李护卫话还没说完,就被晋安和老道士神情紧张的死死捂住嘴巴,老道士直接把他手里没啃完的红萝卜塞进李护卫嘴里,噎得李护卫直翻白眼,窒息挣扎,脸越憋越红。 当晋安和老道士察觉到不对,松开手后,李护卫呸呸的吐掉嘴里那根老道士吃剩的红萝卜,脸红脖子粗的剧烈咳嗽,顺带从气管里咳出几片红萝卜残渣。 “咳咳,说重点就行,多余的话直接略过。” 晋安岔开话题:“李胖子,你为什么非要拜入五脏道观?这天底下比五脏道观大的道观,有很多吧,京城里甚至还有天下修道人都向往圣地的玉京金阙,天大地大,又不止我这五脏道观一座道观。” 李护卫给出的理由倒是很简单:“因为跟着五脏道观,或者说跟着晋安道长你能天天撞邪啊。” 李护卫越说越两眼兴奋:“我认识晋安道长的时间还没多长,又是无头村,又是古墓、又是盗墓、又是龙王,今天又碰到个棺材藏手案,我这辈子撞的邪灵次数都没有自从认识晋安道长你的多!” 噗哧,一旁的老道士憋不住笑,笑喷出来,真的是喷了,一口残渣喷了一地。 “老道你赶紧打扫,打扫,太恶心了。”晋安无语的看了眼老道士。 老道士屁颠屁颠去拿扫帚和簸箕。 “李胖子你也别打马虎眼,进不进五脏道观的事暂且先放一边,你打马虎眼这么多,还没说到正题呢,你到底跟府城三大药材世家、都尉、那伙古董商人是什么关系?” 晋安双目直视李护卫。 在他的五雷斩邪符下,一切邪魔外道都不敢直视他,一切心术不正之辈都不敢直视他。 而在晋安的直视下,李护卫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他挠挠头,像是在发愁该怎么组织语言,然后一五一十的跟晋安全盘托出。 “晋安道长应该还记得那伙古董商人里有人会给人改命,改成官运亨通富贵命的本事吧?应该还记得我们当初在无头村里找到的那几张改命纸条吧?” “这事还得从十几年前说起,十几年前,京城里一位侯爷在宫里暴毙,牵扯出一起大案,被满门抄斩了不少与外族勾结的官员……” 李护卫脸上表情很严肃。 “自从发生那次震动朝野的大事后,京城一顿肃清,鱼龙混杂的京城清静了不少,幕后主谋也已经伏诛。” “不过,后来有密报说,那次事件还有残余几条小鱼恰好未在京城,逃过一劫,而自从阴谋被识破后,这些人行事更加小心谨慎了,十多年都没有他们消息。直到十年前,终于有了他们的蛛丝马迹,这些人又有死灰复燃的迹象,偷偷害人,给人偷天改日改命,剥夺别人的贵人命,替换到他们的人身上,让他们的人官运亨通,在康定国官员里安插外族棋子。” “但这次他们更加狡诈,也更加小心了,他们不敢在天子视察的京城里明目张胆安插棋子,而是在康定国的一些地方官员里安插外族暗棋,企图从基石颠覆康定国的国泰平安,正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 “这就是我们出现在武州府府城的原因,找到所有外族,找到官员里所有暗棋名单。” 李护卫一口气说了那么多,有些口干舌燥的深喘几口气,他看看晋安,见晋安脸上神色平静,似乎这些他早就料想到,李护卫诧异的多看了一眼晋安。 “我们?除了你、都尉,还有谁?”晋安神色平静问。 李护卫如实回答:“当初先来府城的人,是都尉将军和府尹大人,他们一文一武配合,稳住局势,慢慢揪出安插在武州府官员里的外族暗棋。” “后来…随着调查深入,府尹和都尉受到偷袭,都尉还好,他身为武者,一身阳刚气血不惧那些藏头露尾的鼠辈,倒是府尹只是文弱普通人;而且要想揪出这些外族暗棋,除了有明面上的调查,也要有暗处配合……” “所以后来,我、还有一位玉京金阙来的高手、一位镇国寺来的高手、一位天师府来的高手,特地从京城赶来武州府护全府尹安全,同时在暗处配合都尉与府尹一起查案。” “于是,府城应运而生三大药材商世家,分别是何家、薛家、贾家。让何家、薛家、贾家相互竞争,成为生意场上的‘敌人’,才能最容易混淆视听,最容易在浑水里放饵上钩。” “文官、武官、商场白道黑道、玉京金阙高手镇国寺高手天师府高手守护灵道,这就叫天罗地网,明里暗里都插满我们的人,让那群外族人无所遁形。” “至于为什么是培养出三大药材商?因为这些妖僧邪道要想修炼,肯定会需要大量药石,只要掌握了药石流通渠道,就能根据哪个地方的特殊药石消耗特别多,大致推断出这群外族的行动轨迹。” 老道士听到这,啪的一拍大腿:“难怪呢,老道我就说嘛,何府、薛府、贾府的风水格局,虽然人为掩饰,可从一些小细节方面,还是能看出来都是出自同一位风水高人的手笔。” 老道士说着说着就只得起来,他果然没猜错,三大家的府邸风水格局果然出自同一人,感情李护卫你才是三大世家的幕后大老板。 被老道士这么一顿夸赞,李护卫去高兴不起来,反而面有虞色的皱起眉头,叹了口气说道:“可即便我们做得已经很隐秘,可这么过年,不可能面面俱到,在一些不经意的小细节方面总会不小心露出蛛丝马迹…要不然当初在岭前乡,晋安道长和善能法师走阴时,绝不会在贾府找到小旱魃。” “何府、薛府也不可能会接二连三出事。” “当初他们把晋安道长和白龙寺善能法师往贾家引,他们摆明了是要祸水东移,想破了我们这么多年苦心经营起来的局面。还好,晋安道长和善能法师都不是心思玲珑的人,没有轻易上了那些外族贼子的当。” 晋安目露思索。 这下什么都说得通了。 为什么当初前往岭前乡时,大夫人的随从护卫里,会出现朝廷管制的军弩。 也能说得通,为什么本地三大世家接二连三出事。 至于这群窥觊康定国社稷的外族人,为什么这次死灰复燃的地点,是在武州府?很显然,一切都是从十年前开始的。 十几年前,武州府断天绝地四象局被破。 十几年前,武州府阴邑江断流,石牛驮着屍解仙石椁现世。 这伙古董商人,一开始就盯上了武州府的洞天福地通道来的!在武州府暗中为祸已有十年之久了! 呼—— 想明白这一切后,晋安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他只是来府城,送还五脏道人的遗物,想不到居然牵扯出这么多事,牵扯进了朝野弄权的泥潭里。 按理来说,他身为一介草芥普通百姓,不应该牵扯进朝野弄权的泥潭里的,因为这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血肉泥潭。 陷进去了。 就很容易出不来。 但是! 晋安没有后悔过。 也没有想过要抽身而退,置身事外的念头。 因为,不管于公于私,他都必须要对那伙古董商人斩草除根!而这次洞天福地通道出现,就是把这些人一网打尽的最佳机会! “李,呃……” 晋安一时语塞,在得知了这些秘辛后,发现自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李护卫了。 李护卫还是那个李护卫,心宽体胖,一脸无所谓的胖呵呵笑说道:“晋安道长,咱们还是按照老样子来,李护卫、李胖子、李所当然、李应如此…随便哪个都行。” “李胖子,能跟我说说,府尹之女是怎么死的吗?”晋安的问题,让李护卫面色一变。 “这事…有点邪。”李护卫欲言又止。 “府尹之女死得很惨,手脚跟脑袋都丢了,最后还是我前面说过的玉京金阙高手、镇国寺高手、天师府高手一起出手,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终于找齐丢失了的身体,并且连夜缝合手脚,脑袋,匆匆封棺下葬。也是因为此,三大高手全都负伤,其中负重最严重的镇国寺高手跟天师府高手不得不临时先回京城,府城里只留下那位玉京金阙一位高手坐镇。” “但三位高手始终不愿透露他们究竟碰到了什么?为什么会身负重伤?只字不提。谁都不知道那晚在三位高手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晋安一怔。 想不到这里面还牵扯这么深。 “那位玉京金阙高手,该不会就是那晚在龙王庙时,控制小旱魃哭断阴邑江的神秘道教高手吧?”晋安神色一动,问道。 李护卫点头。 这时老道士砸吧砸吧嘴里的红萝卜,吃惊说道:“可不对啊,那晚都尉不是说这位道教高手不是来自玉京金阙吗?” 李护卫回答了老道士的疑问,他们来武州府调查官员名单,外族古董商人,都是秘密行事,不适合太张扬身上的身份。 说起下阴邑江的事,李护卫就忍不住朝晋安诉苦,他找过都尉,他本来也想下阴邑江的,结果都尉和府尹都双双拒绝,不让他下阴邑江,说担心他安危。 可这么热闹得大事,尤其还是能见到传说中的龙王,岂能少了他? 后来他又跑来五脏道观找晋安,打算易容后,让晋安带他下阴邑江撞邪。 结果那时候的晋安一直在忙着处理贾家的事,几次都碰不到晋安和老道士,反而闲着无聊,得罪了山羊,差点没活着出五脏道观。 最后他不得不出下下策,易容成一名铁骑卫,乘机混入队伍…… 李护卫的胆子奇大,晋安也不是第一次见识了,他倒是见怪不怪,他只是好奇另一件事:“那位玉京金阙高手的身份是谁?” 哪知,李护卫摇头,说他答应过某人,不能泄露身份,让晋安不要为难他…… “这人是不是我认识?” “是男是女?” 晋安蹙眉思索,连续追问。 正文 第270章 石牛好像活了? “李胖子,说了这么多……” “你说到了都尉、府尹……” “来自京城的玉京金阙高手、镇国寺高手、天师府高手……” “唯独没说到你自己!” “来说说你吧,你在这场朝堂动荡中又是什么身份?” 晋安目光平静注视李护卫,现在李护卫哪怕自称是啥皇子,太子,王爷替现任圣君微服私访,调查官毒瘤,晋安都不会感觉意外了。 就算李护卫说自己就是当代圣君,唔,应该不可能…… 皇帝小儿跑到京城外的州府几年,几年不上早朝,全国各地挤压的奏章谁来批? 还有三宫六院怎么办? 后宫里的六千宾妃怎么办? 那还不得天下大乱。 一说到自己身份,李护卫顿时腰杆一挺,那股自鸣得意的样子,晋安咋看咋眼熟。 晋安呵呵一笑。 这不就跟孔雀开屏翘尾巴的老道士,一个模样吗。 李护卫很严肃又让人觉得很搞笑的义正言辞说道:“咳咳,本官任职于京城刑察司,这次隐姓埋名来到武州府,就是为调查武州府官员奸细一案,刑察司与大理寺、御史府,并称三大法司,三权分立司法审判。就好比这次的调查外族奸细安插进官员的名单,因为事关重大并且牵连甚广,所以这案直接归京城刑察司管。” “而我在武州府的职责就是,混入民间,暗中扶持起三大药材商,掌控武州府的药材渠道流向,根据各地特殊药材的消耗情况,纠察出那些外族妖僧邪道的躲藏踪迹,然后配合都尉抓人。” …… “那什么,晋安道长,陈道长见到本官,就不用行礼了,本官平易近人,深受民间百姓爱戴,可以免礼,见到本官可以不用行礼。” 呵呵。 晋安朝蹬鼻子上脸的李护卫呵呵一笑。 老道士手里还拿着扫帚和畚箕,他朝晋安撇撇嘴:“小兄弟,老道我突然好想打人。” “如果让小兄弟你养的这头山羊打死大理寺官员,咱们这算不算是袭击朝廷命官的大罪?” 晋安直接大手一挥:“削剑,关门放羊!” 一点都没有怵了李护卫身上的官场身份。 李护卫不怕老道士,不怕晋安,就怕晋安养的那头长得跟牛犊一样大力气的山羊,当即就厚着脸皮的讪讪一笑:“开玩笑,开玩笑,二师兄你可千万不要当真。” 强烈的求生欲。 让李护卫已经放下所有脸皮。 晋安还没答应收徒,他已经对削剑强行攀关系,连二师兄都叫上了。 见过厚脸皮的,没见过这么厚脸皮求生欲的,晋安和老道士都是脑门垂下黑线。 接下来,李护卫大致解释了下刑察司、大理寺、御史府的关系。 这三家就是康定国的最高三大司法机构。 大理寺相当于最高法院。 权利最大。 这里的寺,不是寺院的寺。 寺,从来就不是寺院的意思,那是民间误解,寺通廷,在官方上一直都是机构的意思。 御史府平时不怎么出面审判普通案子,只负责审判朝廷官吏,甚至皇亲国戚。 假如碰到特殊案子,或是大理寺有冤假错案,御史府也有权出面复审,钳制大理寺。 至于刑察司。 一说到刑察司,李胖子就唉声叹气。 “哎,现在我们刑察司是最势微的时候,要不然这种牵连这么大的特殊案子,再怎么也轮不到刑察司来追查。” “大理寺和御史府那帮官场老爷都舍不得离开权利斗争中心的京城,都担心自己一旦离开京城,就会受到对手弹劾或架空了权利。” “而且这种案子也是最吃力不讨好的,短时间没可能调查得出结果,十几年前的那次大事,朝野震动,把京城那些权贵都吓得不轻,深怕因为办事不利也会步了后尘,人头落地,家人流放,大家都唯恐避之不及,哪还有那个胆子往上凑的。所以这种吃力不讨好还有可能漏网之鱼惹来麻烦的案子,就落到最势微,没有话语权的刑察司头上。” 不过,有一点很明确,不管是现在权利最大的大理寺,还是御史府,还是最积弱的刑察司,都只是用来制约普通人或官员的机构。 如果碰到特殊案子,还得请动住在玉京金阙或镇国寺或天师府的民间能人异士,配合三大司法机构办案。 不管是玉京金阙、镇国寺,还是天师府,都是民间机构,它们是道佛两教的最高修行圣地,是一个让天下各地高手能有个聚集一起讨论道法、佛法,彼此交流修行心得的地方,不是朝廷机构。 京城在天子脚下,是天下龙脉汇聚之地,人杰地灵,所以玉京金阙和镇国寺都在京城。 天师府算是半个朝廷机构吧。 一开始是先有玉京金阙和镇国寺,后来才有天师府。天师府是个风水高手聚集的地方,也想效仿前二者,广纳天下各地风水高手,互相讨论心得,共促进步。 只是这天师府逐渐变了味,随着替皇室、王爷、侯爵、朝廷官员们寻龙点穴,跟官场牵扯越来越深,一身官老爷派头,这天师府的人开始染上了当官病,一个个都扎进官场权势中,不求修行,只求攀上皇室贵族得个一官半职,早已经不复初心。 以上这些都是通过李护卫之口,晋安旁敲侧击到的情报,对这个世界的格局再次有了清晰认知。 世俗王朝无法掌控天下能人异士。 而天下能人异士习惯了自由潇洒,不屑于给朝廷效力,当朝廷鹰爪,但他们又离不开朝廷的支持。 朝廷是天下正统,民心所向,掌管天下万万子民与民心,掌管天下亿兆疆土,不管道教还是佛教要想开山门收门徒,都必须由朝廷下发的道碟度牒,才算正统,被当地官员允许开道场收纳香火信徒。 不然民心所逆。 就是背道而驰。 逆天而为。 道佛虽然依附朝廷的认可,才能开山立派,但它们向来中立,从不参与世俗皇权更迭。 晋安最后面色古怪的看一眼李护卫:“李胖子,你的真名呢,你还没说呢?” 也不知道李护卫是装傻充愣,还是真不知道晋安的话中有话,他有些发懵的说道:“晋安道长你忘啦,上次我说过,我李某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理所当然是姓李啊。” 晋安瞥一眼李护卫,也不知道他是真信了李护卫的话,还是假信,朝李护卫呵呵笑了一声,然后不再提真实姓名的事了。 “李胖子,既然你们是秘密行事,你把这么多秘辛事告诉我们,你就不怕我们把你、都尉、府尹的事都给抖搂出去?”晋安还有最后一件事想不明白。 李护卫倒是心大:“我相信晋安道长你不是那样的人。” “我李某人看人不会有错的。” “如果是小人,是不会因为几个毫无瓜葛的墓里亡魂,嫉恶如仇,敢看淡生死的跟那个躲在墓里修行了千年的腾国国主斗法,替那些千年前的冤魂报仇雪恨。” 晋安看着李护卫贼溜溜转动的目光,总感觉这李护卫还有事瞒着他。 李护卫并没有说出全部实话。 不过,能审问出这么多情报,晋安也知道什么叫恰当好处,适可而止。 谁心里还没几个秘密不想被人知道呢。 只要他知道李护卫的身份是友非敌就行。 至于其它的。 李护卫哪天觉得时机成熟了想告诉他时,自然会告诉他,如果李护卫不想告诉他的,他就算以死相逼,撬开他的嘴巴也问不出什么来。 今天李护卫肯告诉他这些秘辛事,坦诚布公,已经是对他推心置腹,没把他们当外人看。做人嘛,要懂得知足常乐和适时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必要事事都刨根问底,最后把朋友倒逼成敌人,最后连个推心置腹的朋友都没一个。 这些都是老道士行走这么多年江湖,在平日生活中,一点一滴慢慢传授给晋安的人生哲学,为人处世方式。 人人心底都有自己的秘密,有些秘密知道了,父子反目,兄弟相残的例子,不胜枚举。 …… 孙福贵是名屠夫。 今天,俯冲一家大户的家丁,偷偷找到他,说他们家供给下面佃户耕地的耕牛,意外淹死了一头耕牛。 让他到府里屠宰那头意外淹死的耕牛。 孙福贵算是府城里名气有些大的屠夫了,他经受的猪、羊、牛、狗,不计其数,谁家要杀猪杀羊,都会找他,就算经手的牛也有七八头了。 说到这屠宰牛,是最有意思的,能养得起牛的都是大户人家,而那些大户人家总会隔三差五就有千奇百怪的杀牛理由。 比如牛脚崴了,不忍看牛痛苦,于是给牛“安乐死”。 比如牛吃草的时候,因为太贪吃,从山上掉下去,摔得奄奄一息,主家为了替牛解脱痛苦,于是又给牛“安乐死”。 再比如发狂连咬数人,于是又双给牛“安乐死”,让它下辈子别再当个咬人的疯牛。 …… 这次的理由更离谱。 耕牛淹死了? 每次一想到这个理由,孙福贵就有些想笑。 这些人连找个杀牛的借口都这么懒得动脑子了吗? 这连续干旱,田地龟裂,滴水不沾,别说耕牛下田耕地了,连河里的水都干涸了,连水都没有了,你哪门子的意外淹死? 不过,这些大户人家,不是孙福贵这一个普通屠夫能招惹得起的,他也懒得寻思这里面有没有什么门道,只要每次给的打赏足够就行。 如果碰到好说话的人家,或许还能蹭一点剩下的牛杂解解馋…… 淅淅沥沥。 天上还在下着雨。 孙福贵跟着大户人家的家丁,随便披一件蓑衣和斗笠,走在街市上,任由那些雨水打在他脸上,在脸上结成一颗颗水珠。 给他那张黝黑粗糙的面庞,带来旱情过后的难得冰凉。 直到,一尊高大石牛石像映入孙福贵的眼前。 那尊石牛威猛高大,气势磅礴,它微低头,前蹄抬起,像是身上正负重驮着什么东西,重若千钧,那股沉厚、历史岁月的沧桑、悲凉气息,扑面而来。 石牛被雕刻得栩栩如生,每一根腱子肌肉的纹理都经过石匠的手,清晰雕刻出来,犹如要从石像里破壳而出活过来一样,传神了。 这尊石牛的来历,身为从小在府城长大的本地人,孙福贵自然知道,听说是十几年前的一次阴邑江断流,从江底下挖出来的,与这石牛一起挖出来的,还有石牛背上驮着的一口石棺。 听老一辈讲,当时这石牛被打捞出来时很古怪,就像是在阴邑江底下驮棺前行,仿佛是活的,一直在江下前行,直到那次阴邑江断流才暴露出来,而那石棺里葬着的人,是名道士…… 但这事毕竟已经过去很久。 老一辈们的许多民间志怪传说,都变得模棱两可,真假难辨了。 或许这头石牛真的是从江底下打捞出来的,但是不是真有什么石棺,真葬着什么道士,谁又能说得清呢。 也许是江边哪个村子,往江里扔的石牛也说不准。 阴邑江两边的村子不少,自古就有龙王传说,有不少为了祈福风调雨顺,来年不发洪涝,两江百姓没少祭拜阴邑江,往阴邑江里投一些陶罐、石雕什么的。 就比如说,前些时间的连续干旱,就有不少人投年轻貌美女子给龙王当水神娘娘。 “真是造孽。” 一想到那些被人害死的女子,孙福贵心有不忍的叹气一声。 孙福贵叹气,当快要走过石牛时,他蓦然停住脚步。 “孙福贵,看什么呢,快走啊。”一直走在前面得家丁,看到身后的孙福贵突然停住不动,怔怔看着广场上的那尊石牛发呆,他有些不耐烦的走回来喊道。 孙福贵怔怔出神好一会,直到被家丁叫了好几声,他才如被人当头喝棒惊醒一样,神色惊慌的手指石牛道:“你,你刚才有没有看到,这头石牛好像活了过来?” 家丁不耐烦的瞅瞅广场上摆放了十几年的石牛。 这石牛他早看腻了。 不耐烦的道:“别磨蹭了,肯定是你眼花了,这不就是个普通石牛吗,哪来会活了。” 正文 第271章 频频怪事 “晋安道长。” “晋安道长。” “道观对面的棺材铺林老板回来了……” “林老板回来了!” 道观前院,几名站在脚手架上负责给大殿屋檐上漆的工匠,因为站得高看得远,他们第一时间就看到了棺材铺开门,然后站在脚手架上朝道观内院喊道。 林叔被衙门带走,是清晨时候,回来的时候已是下午日跌时分。 “林叔,衙门那里没有为难你吧?” “衙门里有怎么说吗?” 当晋安赶到棺材铺时,看到林叔正在开门,摆开铺子里的纸钱元宝香烛,准备照常做生意。 他也赶忙上前帮林叔忙。 此时,五脏道观里的其他人也赶来帮忙,李护卫也在其中。 林叔离开的时候是什么样,回来的时候还是什么样,看来并没有受到为难,林叔笑说谢谢大家帮忙,谢谢大家的惦记,他没事,百姓配合衙门调查案子是义不容辞的事,他只是回去被问几句口供,没啥疑点后,衙里就先放他回来。 “棺材藏人手案,这么大的事,衙门就这么简单结案了?”晋安有些看不透衙门里这办案思路了。 林叔面色一正:“因为棺材藏人手案,并不是只有这一例。” 什么意思? 晋安眉梢轻蹙的疑惑看着林叔。 原来,今天在府衙里,发生了一件怪事。 一位姓孙的屠夫,到一个大户人家里宰杀意外淹死的耕牛时,在宰牛的院子里,听到被青砖砌死了的院墙里发出怪声。 像是有人在隔墙拍转求救。 当他找来那户人家的家丁,凿开院墙后,在院墙发现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大活人。 幸好他们发现得及时。 及时把人救出来。 不然这大活人肯定要窒息闷死在砖墙里了。 但事情怪就怪在这了。 那大活人只有半个身子,身子断口处也跟今早棺材里那只人手一样,伤口平整,整齐,光滑如镜。 据说当时在场的人都给吓惨了。 但怪事不止于此,那位第一个听到怪声的孙屠夫,声称他在去杀牛的路上,路过广场那座摆放了十几年的石牛时,看到那头石牛活了过来…… 不过这事被衙门当作是孙屠夫的幻觉,没有特别关注。 晋安眉头惊讶一皱。 “但是事情到这还没完。” 林叔看了眼在棺材铺正听得津津有味的李护卫,也没去问晋安对方是谁,熟不熟,没有避嫌的继续往下讲。 “后来…这案子被都尉的城外铁骑卫接手了,把那只人手,还有半个活人身子,都带回了城外军营了,并让衙门放我们走。那些铁骑卫离开前,还下了封口令,禁止对外泄漏这两件案子。” “这事你们听后烂在肚子里就行,不要对外人讲起。” 林叔一边说,一边手里拿着铜盆和纸钱,他走到棺材铺门口的屋檐下,避开门外的雨,大白天烧起了纸钱,还在铜盆后放了一碗夹生米的死人饭,插上一炷香。 按照林叔的说法。 等下装有赵平发尸体的棺材,还要重新运回来,继续做法事超度,好让赵家人带回去厚葬。 而赵平发死后的尸体一波三折,到现在头七过去还没入土为安,林叔担心赵平发魂魄在外游荡太久会变成找不到家的孤魂野鬼,或是心里怨气太重起尸,所以先提前为赵平发铺好路。 听了林叔的话,晋安、李护卫也都上前帮忙烧纸钱。 而老道士则带着性子安静,木讷的削剑,手把手的教削剑在屋子里一起折叠值钱、纸元宝,然后拿去给林叔、晋安、李护卫他们烧。 当这一切忙完,等到赵家人重新抬回来棺材,已是二个时辰后的快要戌时了,康定国宵禁时间是在戌时。 …… 入夜。 外头的大雨还在下,黑夜被乌云笼罩,黑魆魆,看不到月光跟星斗。这雨下了一天都没停,看来今晚是停不了了,要一直下到明天了。 五脏道观虽还没完全扩建完,但主体已经都建好,现在就差一些细节修缮了,比如刷油漆,室内木工,补些边边角角找平等,这些都是慢工出细活的细节方面,这些并不妨碍五脏道观做法事。 道观后院,拉起一个遮雨棚。 遮雨棚下挂着几盏灯笼,夏天无风,灯笼在遮雨棚下静止不动,就像是有人手持灯笼不动,给人一种异样气氛感。 遮雨棚下。 此时摆放着一口棺材。 棺材盖开启。 棺材里躺着具死法诡谲的死人。 正是赵平发的尸体。 棺材前摆了一张做法事的黄布八卦桌子,法事桌上有香炉、桃木剑、八卦镜、招魂铃、阴阳罗盘。 老道士正在给死人做法事,念经超度。 香炉里青烟袅袅,吃人吃香,香灰扑索索燃烧掉下,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而棺材一旁,削剑木讷,安静的默默折叠着纸钱、纸元宝。 晋安则蹲在铜盆前烧这些纸钱给赵平发,让赵平发吃饱喝足后好上路。 而山羊则在羊舍里津津有味咀嚼着它的小人参,每天不是吃了睡,就是拉撒后继续吃了睡。 全五脏道观里就属这吃货傻羊每天活得最悠闲了。 “小兄弟,你说这大活人封在墙里,这事听着,老道我直到现在都感觉后背一阵发寒,怎么那么寒碜人呢?” “老道我只听过墙壁藏尸案,还是头一次听说墙壁藏大活人案,要说是打生桩吧,把活人埋在墙里可那也不像啊。这人都劈两半了,还能有血有肉活着,比大白天撞邪还邪门。” 老道士趁着做法事的空闲时间,面有虞色的跟晋安说起白天的事:“说起来,赵平发死得那么惨,即便死后也不得安生,棺材里还出了个藏活人手的案子,小兄弟你说今天白天在府城里接连发生的怪事,会不会也是跟那些古董商人有关?” 晋安烧着手里的纸钱,想了想说道:“我觉得应该跟那伙古董商人没多大关系。” “就如老道你说的,这事比白天撞邪还邪门。” “那伙古董商人虽然实力强劲,但应该没这么大本事。” 晋安这并不是轻敌。 而是实话实说。 他到现在还没见过能大白天诈尸的死人。 当说到这,晋安目露沉吟:“倒是有人说自己看到屍解仙那头石牛活了这事,与今天接连发生的怪事,有点耐人寻味…老道,等明天天亮后我们去广场会会那头石牛。” 正文 第272章 挂在牛角上的死人 今晚这个雨夜,注定不会平静。 就如这雨。 不来时风平浪静。 来时又急又猛。 就在晋安和老道士还在棺材里的赵平发做法事超度时,忽然,黑夜下传来一声巨大动静声。 咚! 像是重物踏地声音。 老道士看到摆放棺材的凳子腿摇晃了下,还以为棺材里的死人要诈尸了,一声惊叫,小兄弟不好,赵平发不吃我们这一套,他娘的今晚铁定要诈尸了! 老道士急吼吼喊完,抓起黄布法事桌上的一叠黄符点燃,然后扔进倒有三阳酒的土陶碗里,黄符混合三阳酒化为符水,老道士猛喝一口符水,噗的朝棺材里喷一口。 好家伙。 老道士这一口符水真多。 就是这赵平发今天也真够倒霉的,下个葬都不安生,频频遇到倒霉事,到晚上了还要被老道士冤枉喷了一口口水。 “老道,不是赵平发诈尸了,是外面,动静是从道观外传来的。”晋安无语看一眼老道士,并同情的看了眼棺材里好端端被老道士喷符水的赵平发尸体,这赵平发脾气真好,到这样都没诈尸去掐老道士。 “这动静传到道观里,还能有这么大动静,地面晃动,这动静绝对不小。” “府城里哪里方向肯定有发生什么大事了。” 晋安放下手中纸钱。 轻松跃身上屋顶,眺高远望,但是雨夜连绵的府城里,黑黢黢一片,四周都是雨幕下的朦朦胧胧的建筑轮廓,再远些就只剩下漆黑一片。 倒是这突如其来的动静,还有地晃感,把一些还没熟睡的人惊醒,雨夜里看到一家家灯烛正零星不断亮起。 忽然。 晋安惊咦一声,雨夜里,有一个地方骤然亮起许多火把,把一个地方团团包围。 看那情形,就像是早已埋伏许久。 当看清那个方向是什么地方后,晋安目光里升起浓厚兴趣,他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个地方可不就是那位屍解仙前辈遗留在人间的石牛方向吗? 咻! 就在晋安思索之际,一只响箭射向高空,然后当空炸开,如一轮白天旭日点亮夜空,异常的醒目。 这只响箭就像是一个信号,城池里,开始传来一大批军队的急行军踏步声。 黑魆魆的雨幕下,城门大开,一串串火光亮如火龙,照亮了黑夜,正从城外往城中一个方向快速聚集。 看那方向。 正是朝响箭所在的广场石牛去的。 晋安神色一动。 能在府城内这么明目张胆行事,能够轻松调动这么的人马行动的,不用想都知道,也只有驻扎在城外军营里的朝廷大军和都尉有这么大能力了。 “老道,都尉今晚好像有大行动,你跟削剑留在道观里守好赵平发尸体,免得这赵平发的尸体再生什么意外,我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晋安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身子在黑夜里快速闪跳,快速远去,才几个眨眼时间,人就消失在浓浓漆黑里。 随着越是接近广场,听到的动静越大。 看来白天有屠夫看到石牛活过来的事,衙门的普通衙役没引起重视,却引起了都尉的足够重视。 都尉这又是派人暗藏在广场石牛附近,又是早有预谋的紧急调动大军奔赴广场石牛,这摆明了就是冲着屍解仙前辈遗留在人间的石牛而去的。 因为晋安是走捷径,从屋顶上身影快速飞跃,所以他比城外驻军先一步赶到广场。 哗哗哗—— 雨水冲刷地面,地上流开一大滩血水,滴滴答答,猩红血水混合着雨水滴落,在那尊高大威猛,气势磅礴苍凉,两人高的石牛尖尖牛角上,胸腔穿透的挂着一个仰面朝上的死人。 那是名穿着普通老百姓麻布衣的半百老者,老者已经死透了,面露惊恐,像是生前看到了什么极其骇人的场景,把他吓得目光恐惧,死不瞑目的睁大两眼。 他的死相很惨,胸腔被穿透,心肺被石雕牛角撕裂,死后的他头颅和四肢无力下垂,肺泡里的空气跟鲜血顺着无力下垂的脑袋逆流,从嘴巴跟鼻腔里倒灌出泡沫样的血水,染红了麻布衣和地上的积水。 尸体脚下的地面,洒落了一大叠黄符符纸,十几根棺材钉,一枚道镜,一根金溜溜的铁棍。 好家伙。 晋安仔细一瞧那金溜溜的铁棍,这玩意居然是纯金打造的降魔棍,黄金能镇邪,自古僧人里就有在寺庙里供奉金佛辟邪的传承。 这么大一根黄金降魔棍,没个一二十斤,晋安敢把脑袋摘下来让广场石牛当泡眼儿踩。 晋安琢磨着,这降魔棍应该跟无头村金棺一样,都是外面镀金的镇邪法器。 毕竟,换了谁要真的抱着这么多黄金天天跑,还干啥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修行者,整天跟一些臭烘烘的尸体、阴祟、污秽打交道?整个苦行僧一样苦哈哈。 拿着这么多黄金在大城里购置几套大宅子养老,再买十几家铺子,买一千多良田,最后再娶个十房二十房老婆,天天有小美人小侍女香喷喷暖被窝的奢靡腐败生活他不香吗? 很显然。 眼前这名穿着打扮普通,故意不想引人注意的老者,是名隐藏在民间里的能人异士。 至于这人为什么大晚上出现在广场石牛这? 不用猜都知道。 肯定是奔着石牛来的。 晋安觉得,应该是白天有屠夫经过广场石牛,看到这尊石牛活过来的消息,不知道被谁泄露出去,从而引来了有心之人的窥觊。 连都尉都看出来些端倪,派人埋伏在附近,不可能别人就特别蠢笨,看不出来这石牛的端倪。 只不过…… 看着倒挂在牛角上死不瞑目的尸体,这一幕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是都尉他们杀的? 还是…石牛真的活了过来?这石牛已经从石头的死物成了有灵的活物? 如果是后者的话…… 联想到之前在道观里听到的重物踏地动静,晋安不由皱起眉头来。 随着洞天福地通道即将出世,各种幺蛾子都开始赶一块了。 …… …… 此时的广场上好不热闹。 晋安看到了手举火把的几十号铁骑卫,团团围着石牛,目光扫过这些人,他还注意到了都尉。 而且在都尉身旁,还跟着两名熟悉背影。 是那对很搞笑的哭丧人兄弟俩。 弟弟头戴尖长帽,写着“正在捉你”,手持哭丧棒。 哥哥头戴尖长帽,写着“你可来了”,手持打魂棒。 能在这里看到这对哭丧人兄弟,晋安丝毫不觉意外,这次那么多民间驱魔人响应府尹大人号召,下阴邑江平定龙王,本就是冲着加官进爵,进朝廷当官去的。 有的人喜欢潇洒自由,无拘无束。 也有人厌倦了四处奔波,就喜好当官,想改变命运,给子孙后代留份丰硕福荫。 也有人渴望大富大贵。 人各有志。 就好比晋安这次下阴邑江平龙王,是奔着那伙古董商人去的,他对当芝麻小官没啥兴趣。 “这对哭丧人兄弟的确有些本事,而且为人心地不坏,跟着都尉这么位视手下如手足,爱兵如子的都尉,倒也是个不错前程。” 晋安是真心祝福哭丧人兄弟跟着都尉这位好将军,前程似锦,当个大官。 唔。 就冲着老道士多次救过这对哭丧人兄弟。 以后他在府城混,也算是朝中有人的特权人士了,这么一想,晋安顿时乐了,改天让老道士给这对兄弟看看面相,官运如何。 滴答—— 滴答—— 尸体上的鲜血还在不断滴落。 地上的血水还在继续扩大。 随着身体里的血液流干,血水流速慢慢变慢,凝固,变成了缓慢滴落。 广场。 都尉拒绝了手下人递来的雨伞跟蓑衣,他淋着雨,负手站在石牛前,跟藏匿在远处的晋安一样,神色凝重的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石牛。 石牛还是那石牛。 姿势没有改变过。 就像是十几年来都不曾动过一样,保持着十几年如一日的姿势—— 牛首微低,粗壮牛角微微倾斜仰天,前蹄抬起,像是身上正负重驮着什么东西,重若千钧,气势既磅礴又沧桑,悲凉,孤独。 石牛被石匠雕刻得栩栩如生,每一根腱子肌肉的纹理都清晰可见。 传神。 巧夺天工。 都尉淋着雨,面无表情的与眼前二人高石牛,四目对视…都说眼睛就是心理世界,眼神可以看穿一个人,他仿佛是想以此看穿眼前这石牛究竟是不是活物? 但这就是个不会动的死物。 始终没有动。 其实,眼前这个挂在牛角上的死人,并不是都尉出手杀死的,他甚至都没看到这人是怎么死的,埋伏在附近的手下也都没看到这人是怎么死的。 他坐镇后方,闭目养神,养精蓄锐,当他听到夜里响起的巨大动静,起身来到窗前时,就已经看到牛角上已经挂着个死人。 问埋伏在窗边的其他手下,居然没有一人说得上来那人是怎么死的。 这么多双眼睛。 居然没有一人看到那人是怎么走进广场,是怎么接近石牛,又怎么死在了牛角上。 一切都太突然。 太离奇了。 透着远超普通人理解的诡谲跟怪诞。 “哥,都尉将军咋站着一动不动,在雨里跟一个死物干瞪眼?”此时,问题多多的哭丧人弟弟,悄悄问自己身旁的大哥。 哭丧人大哥瞪了眼自己弟弟:“咱们已经是官家身份的人了,告诉过你多少次了,我们说话要有文化,要有内涵,不能再口无遮拦乱说话了。啥叫都尉将军在干瞪眼,说话没文化!” “你没听过读书人常说的‘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鸣’这句话吗。” “你以为都尉将军是在赏雨?错,其实都尉将军是在看石牛。你以为都尉将军是在看石牛?又大错特错,都尉将军看的不是石牛,而是在天人感应十几年前那位屍解仙失败了的散修仙人。” “你以为这石牛为什么这么出名?出名的不是石牛,而是石牛背后所隐藏的仙人,这石牛有了仙人,所以才天下闻名。” “?” 在雨中负手淋雨,瞪石牛瞪得有点眼睛发涩的都尉,脑门上青筋突突跳。 四周其他铁骑卫:“……” 哭丧人弟弟没有发现到身边其他人的气氛异样,两眼发亮的看着自己大哥,兴奋说道:“哥,我懂你的意思了,你是想告诉我,我们对着这石牛哭丧,就能哭出位屍解仙的仙人!” 凄凉的雨夜下。 开始响起阵阵凄凄惨惨戚戚的哭丧声。 大晚上哭得周围百姓心头发慌,晚上睡不着,男人吓得抱着婆娘暖被窝,没婆娘的男人憋着泡尿,身子越憋越冷。 踏踏踏—— 甲胄碰撞。 火把如一条长龙照亮夜空,一队队军纪森严的军队,终于从城外开拔到广场这边,杀气腾腾的把广场周边团团包围,兵器出鞘,严阵以待漆黑夜幕下的四周。 然后有领队的将士,下马来到都尉将军面前,因为隔着远,晋安未听清都尉与其对话内容,过不多久,那位将士走开后又回来,找来梯子爬上石牛搬尸体。 只是这尸体死死挂在牛角上,胸腔骨头跟牛角牢牢卡死住了,最后还是力气大的铁骑卫高手,几人练手去搬挂在牛角上的死人。 此时的晋安,盯着广场石牛方向,他很好奇,这石牛究竟会不会活过来伤人性命? 就在晋安全神贯注的注意着广场石牛方向时,蓦然! 晋安似察觉到什么,目光凝重一转,黑魆魆,阴冷的雨夜下,距他身旁二三丈外的另一座屋顶上,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多了一名书生。 书生出现得无声无息。 就跟突然出现的一样。 那书生文弱,长得面黄肌瘦,一开始晋安还以为这人是阴祟,可这人不怕他身上阳气,晋安在书生身上感应到了活人才有的阳气。 但这书生有点不对劲。 脸上肌肉,身上肌肉,正在以肉眼可见速度消瘦下去,身上三把阳火在快速削弱下去,晋安仔细一看才留意到,这书生的后背上趴着一团不知是什么正在蠕动的东西。 那是一张被剥皮下来的人面! 晋安目光一凛,但他想出手救那书生时已经迟了,那书生本就不多的阳气,已经被其背后蠕动的蠕动人面给吸光最后一点点的阳气,身体失去阳气支撑的瘫软死去。 就在书生死去的时候,那团蠕动人面到书生脸上,人面替换了书生五官。 书生被阴祟上身。 重新站起来。 正文 第273章 要变天了 嗯? 晋安目光一动。 雨夜冰冷,风雨飘摇,屋顶瓦片传来异响。 在这个不平静的雨夜下,又多了一对古怪的龙凤胎小孩。 那对龙凤胎小孩穿着小屁孩肚兜。 光着小脚丫子。 光溜着屁股和后背在雨天里跑。 皮肤铁青像个死了多时的死人肤色。 他们肚大如水缸。 嘴巴被黑线丑陋缝合。 脖子纤细得却像个针眼。 这外表实在是怪异至极,一看就不是啥正道路子。 随着这对龙凤胎小孩一出现,空气中甚至开始飘散开浓浓尸臭味。 看着龙凤胎小孩的详细脖子与水缸大肚子,晋安第一眼念头想到的是饿死鬼。 在民间志怪中,饿死鬼是生前犯下业障,或者贪念深重的人,死后投身为饿死鬼,简单概括就是死有余辜的人。 饿死鬼的外貌特征,正是嘴小、脖子细、肚子大,永远填不满欲望却又因为嘴小喉咙细而无法进食,饱受饥饿之苦。 要说这对龙凤胎小孩跟饿死鬼的最大区别,就是这对小孩是大活人,并不是死人。 他们身上虽带着浓浓尸臭味。 但的的确确都是活人。 因为晋安辨认出了这二人身上都有活人阳气。 “活人?那就是邪道中人了?” 晋安肆无忌惮打量起这对光溜着屁股在雨天里乱跑的龙凤胎小孩。 身上尸臭这位浓,看来他们邪修的方向是跟尸体有关,只有常年跟死人厮混一起的人,才能有这么浓厚的尸臭味。 这就让晋安想到了前不久碰到过的那位背尸匠。 但这对龙凤胎小孩明显不是背尸匠,因为背尸匠是尸体不离身,可这俩比死小孩还瘆人的小孩身上并没有背负尸体。 “有点意思了……” “一个石牛疑似活过来,还没得到证实,就已经引来这么多牛鬼蛇神关注吗……” “甚至已经死了一人……” 晋安来了兴致。 不知道抓住其中一人,能不能逼问出什么有用线索来,好歹提前知道些洞天福地里的情报,能多规避些风险。 就在晋安蠢蠢欲动,正打算要出手时,雨夜里又多出四人,这四人一出现,就站在一起,很显然是同伙的。 分别是一名妖艳美妇。 那妖艳美妇,衣着暴露,穿着薄纱,像是名风尘女子,却长了贪婪的二张嘴。 正脸一张嘴,后脑勺又有一张嘴,脑后乌发灵活如人爪,把一名成年男子的身体撕裂成六块,鲜血淋了一地,她的后脑勺那张嘴正在分食手脚、躯体、跟头颅。 明明看着不大的嘴巴。 却能轻而易举吞掉正颗人头。 而在妖艳美妇旁的半空中,飞着一个飞头蛮。 当看到那飞头蛮时。 晋安神色一动。 他想到了无头村那个金棺里的死人头,人头蛊王。 飞头蛮旁站着名全身笼罩在黑袍下,身后背负着一对巨型圆月弯刀的驼背男人。 那对圆月弯刀大如门板,但那驼背男人的身形,同样异常高大,魁梧,即便后背黑袍鼓起个巨大驼峰,身子略有些佝偻,人依旧比成年大汉还高出一二个头。 顺着雨夜黑幕,当看到最后一人时,晋安竟看到了熟悉身影,那人黑衣长褂,面色儒雅,人畜无害,年纪中年。 是那名前不久跟他们一起下阴邑江古墓的问事倌! 这四人一字排开,眺望着远处广场上的石牛与朝廷军队。 他们似乎感受到了来自身侧不远处的目光,转头看向晋安,这些人的目光有邪魅,有目无表情,有儒雅温和…也不知是因为距离远,还是雨天光线朦胧,还是因为这三人实力都强过晋安,他们并不怕跟晋安对视。 那问事倌朝晋安颔首轻笑,很显然,他也一眼认出了晋安。 当看到问事倌的那刻,晋安目光冷下来。 看来当初偷带分水珠出皇陵,下阴邑江的那伙古董商人里唯一幸存者,就是这位问事倌了。 不对! 还有一道目光! 晋安顺着第五道目光看去,忽然,他脸上表情略有些错愕的一怔。 “这……” 那是道荒诞无比的巨大身影。 黑魆魆的黑夜,就是最好的伪装,在黑夜笼罩的朦胧中,矗立着一道如巨人般高大红袍身影。 那人穿着红袍,头戴硬翅子乌纱帽,面色苍白如涂着厚厚白粉的死人,左手生死簿右手勾魂笔,仿佛阴间判官行走阳间,他的身高…足足有二三丈高之巨,比周边建筑都还要高出许多。 这玩意已经非人。 因为正常人根本不可能长到这种高度。 可偏偏晋安从这人身上,感受到了活人才有的阳气,这玩意居然是个活人?并不是障眼法。 但活人又怎么可能长到这么巨大像巨人矗立天地间? 那巨人高高在上,居高临下的目无表情俯瞰晋安。 此刻,晋安发现对方五人时,对方五人也在注视着晋安,空气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忽然。 晋安感受到身上的五道目光压力一轻,那伙古董商人的目光,齐齐看向广场方向那边。 晋安也转头看去。 一道士,走雨夜打伞走来,与广场上的都尉他们汇合,那道士,就是曾在阴邑江上控制小旱魃断流,京城玉京金阙来的道教高手。 但因为隔着远,再加上有雨伞挡住面庞五官,晋安未能看到对方长相。 当晋安重新回头看向古董商人那伙人时,那个地方空空荡荡,对方五人如来无影去无踪的诡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 晋安望着五人消失了的方向,目光沉吟。 原本他一直以为这伙古董商人已经离开府城,最起码会暂避风头,不会这么快返回戒备森严的府城的。 哪知道对方胆子这么大。 前不久才刚闹出那么大动静,马上就又重新回到府城。 思及此,晋安重新看向火把明亮如白昼的广场、以及那尊石牛…… “看来洞天福地通道马上就要现世了!应该就在这几天了!” 晋安很好奇。 那位玉京金阙来的道教高手,究竟是不是他身边认识的人,目前晋安心中已经有了一些猜想,他为了得到确切验证,开始绕着广场附近的屋顶移动,想要具体看清对方五官。 但一直徒劳无功。 反而是他在茫茫雨夜里,又发现了不少鬼鬼祟祟藏身暗处的人,正在窥视广场方向。 随着大争之世即将来临…… 各路牛鬼蛇神也开始忍不住躁动的浮出水面,暗流涌动! …… …… 此时。 离武州府有千里之遥的塞外。 这是一个大漠的世界。 入目处,视野茫茫里都是黄沙与浮土,气候恶劣到人类都难以生存,但这里又是塞外外族攻入康定国的最前锋。 在大漠上,只有一条地势平坦之地可进入康定国,这里既是通商之道,也是外族进攻的唯一通道,只要扼守住这条通道,就能抵挡外族于边疆之外。 所以,自古以来的历朝历代,都在不断加固这条通道,打造出了天下第一雄关古汉关。 古汉关座落在沙漠戈壁上,南北都是地势险要的戈壁荒漠跟崇山。大漠上水源稀少,常年风沙,容易迷失方向,不利于长途跋涉,所以只要扼守住仅有的几处关隘,就能处于易守难攻的不败之地。 也正因为此,古汉关在历史上,几乎年年都受到外族袭扰,只要外族日子过不下去了,或是寒冬难熬,食物储备少,就会来袭扰边界,烧杀掠夺康定国的百姓口粮。 古汉关是抗击塞外游牧部落的第一道屏障,它是天下第一的雄关,自建立之初,抗击塞外敌人已经上千年。 不管天下群雄如何逐鹿,哪怕是千年前诸侯战国最纷乱时期,这道天下第一雄关也没有失守,一直是抗击塞外外族的磐石屏障。 自古以来,有多少英雄儿女在这里抛洒热血,抗击外族。 守护身后一寸山河,一寸国土。 为此付出一代又一代人鲜血。 甚至在历史上,有不少祖孙三代共同扛敌,战死沙场,宁可战死也不愿苟且偷生,书写着边塞大漠儿女们的一曲曲悲壮史诗与血性。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么多无名英雄的牺牲,这道浸满了血与火的天下第一雄关,才能在一次次血火焚烧中屹立千年而不倒,历史上仅一次失守过,据说是千年前有人通敌卖国,内外勾结,放外族入关,万万千千忠魂宁死不屈被屠戮殆尽。 但那段历史太久。 也太残酷了。 经过数个朝代更迭…… 历史轮回…… 许多野史、正史消散不见…… 而唯一记住那段历史的人,也都化作了白骨与黄土…… 人们已经忘了那个叛徒是谁。 大漠外,风沙弥漫,在天际尽头出现漫漫黄沙,它们遮天蔽日的袭来,在一望无际如黄沙汪洋的戈壁沙漠上,掀起黄沙高墙,接天连地,朝这道天下第一雄关的古汉关袭来。 这是天地伟力。 非人力可以抗衡。 哪怕是天下第一雄关,驻军数万的关隘,在这股天地之力面前,都是显得如此渺小。 只要是生活在西北沙漠上的人,都知道这是要来大沙尘暴了。 狂风猎猎。 沙尘暴离雄关越来越近。 此时已经到了人马辨别方向都困难。 但在雄关外的一处荒山高处,却并排列队着近百名大汉。 这些大汉皮肤粗糙,黝黑,脸颊略带常年生活在塞外才有的红黑肤色,身上服饰与康定国百姓不一样。 这些人都是塞外的外族人。 皮肤常年暴露在风沙与日晒下,所以特别粗糙,黝黑,缺少康定国百姓的细皮嫩肉。 这些外族大汉身前,站着几位华服之人。 这几人的衣服料子很奢华,即便在物产丰富的康定国,都是只有王公贵族才能穿得起的上好丝绸段子。而这些丝绸经过长途跋涉,被塞外商人带到物产稀缺的塞外,物价翻几番都不止,如果说与黄金等价都不为过。 这几人在塞外的身份地位,明显很高。 从那百名塞外汉子的毕恭毕敬也能看出一二。 而他们此刻所望的方向,正是天下第一雄关的古汉关。 “要变天了……” 正文 第274章 五福大帝,敕封驱瘟符 晋安因为心系五脏道观。 心系老道士跟削剑的安危。 担心问事倌那伙古董商人离开后,乘他不在道观,会直接杀向五脏道观,所以他在古董商人五人离开后也马上返身回五脏道观。 他在屋顶上快速飞跃,很快就回到了五脏道观。 也不知是不是晋安回来得及时,五脏道观这边一切平静。 晋安一回来,好奇心重的老道士连忙追问,然后晋安把广场那边的情况,跟老道士一五一十全都说了。 甚至还包括他见到了问事倌。 古董商人的其他人。 “老道我就知道,那问事倌绝对有问题。”听完晋安的话,老道士马后炮,事后诸葛亮的忿忿骂了一句。 “说起飞头蛮,老道我记起一件事……” 老道士苦思冥想,像是记忆有些久远,他记忆有些模糊了,在辛苦回忆着久远前的记忆。 “……老道虽然没碰到过飞头蛮,但曾经得到过半本志闻残本,上面描述了许多天下奇人异士的妙法玄通,其中就有记载过一起飞头蛮杀人饮血来增长修为的事……” “……老道我仔细想想,这事太久了……” “……那本残本上好像是说,飞头蛮也是降头术的一种,修炼过飞头蛮的人,每一次施展飞头术时,就跟飞鼠一样特别渴望鲜血,必须要饮血才能施展飞头术……” “如果要想找那伙古董商人的藏身地在哪,不如我们报官,找到都尉,让都尉找找今夜哪里死过人,然后根据这条线索,一路追查过去,就能缩小范围,追查到那伙古董商人的藏身之地了……” 老道士苦思冥想说道。 晋安听了后,直奔屋里去:“老道,你和削剑继续给赵平发做法事,我要离开一会…对了,老道,你那还有多的驱瘟符吗?” …… 当晋安回到屋里后。 开始拿出身上的所有法器、黄符,目的很简单,找到飞头蛮和古董商人们的老巢,看看有没有机会一举扫清了这帮人。 以前那伙古董商人都是偷偷摸摸。 很少现身。 他一直无法定位到这些人的位置,没办法打上他们老巢。 既然这次洞天福地通道出现,这些人已经按耐不住,难得主动现身一回,晋安决定一劳永逸的扫平了这帮畜生,免得日日夜夜提防这帮人背后放冷箭。 此时晋安身前,一共放着一张黄符。 一张三次敕封五雷斩邪符,还剩四次施咒机会。 一张三次敕封六丁六甲符,还剩全满的三次施咒机会。 一张一次敕封的敕水符。 一件法袍。 一串同心金锁。 一枚二次敕封的落宝金钱。 几张未敕封的驱瘟符。 一沓未敕封的五路招财符、招财进宝符、茅山财神符、偏财外财符、财运滚滚符…唔,这沓黄符还是当初下阴邑江前,晋安从老道士那搜刮来的。 晋安顺带给自己一个望气术。 阴德,五万一千九百八十三,多出的几十阴德,都是平时里好徒儿削剑贡献给他的。 这次是要跟古董商人去拼命,要打到这些人的老巢里,晋安肯定要做万全保障,才会动手。 “敕封!” 阴德一千。 “敕封!” 阴德二千。 “敕封!” 阴德三千。 继三次敕封的五雷斩邪符,三次敕封的六丁六甲符后,晋安手中又多了张新的三次敕封黄符—— 驱瘟符。 按照老道士的解释,这驱瘟符是专门克制各类毒虫、瘟疫灾病、巫蛊等效果,晋安打算用来防备那个飞头蛮巫蛊,降头术的。 巫蛊有很多种类,包括诅咒、降头、种蛊…… 尤其是诅咒跟种蛊,最让人防不胜防。 驱瘟符供奉的是道教里的五瘟使者。 这五瘟使者分别是,总管中瘟的史文业、春瘟的张元伯、夏瘟的刘元达、秋瘟的赵公明、冬瘟的钟仁贵。 他们专司“收瘟摄毒、扫荡污秽”之职,保佑人畜兴旺,五谷丰登。 夏瘟张元伯为青袍力士显圣将军。 春瘟刘元达为红袍力士显应将军。 秋瘟赵公明为白袍力士感应将军。 冬瘟钟仁贵为黑袍力士感成将军。 总瘟史文业为黄袍力士感威将军。 看着手里新敕封的黄符,晋安突然发现,他几次敕封的黄符,各路神仙,怎么都是以数量取胜的? 就好比说六丁六甲符是十二神。 五雷斩邪符是五雷大帝。 驱瘟符是五瘟。 晋安摇摇头,暂时没功夫胡思乱想,正好,对方古董商人人数多,他这边各路神仙多,论人数,谁怕谁? 敕封完手里的驱瘟符,晋安又看看那一沓五路招财符、招财进宝符、茅山财神符、偏财外财符、财运滚滚符…唔,发家致富,良田千亩的事先不急,他现在已经有落宝金钱。 说到落宝金钱…… “敕封!” 阴德三千。 才几息功夫,晋安身上的阴德,就一下少去了九千阴德。 这阴德就是不经花,来的没有花的快。 但晋安的敕封,还没就此结束。 敕封! 阴德四千! …… …… 等一切都准备妥当,晋安觉得万无一失后,他深深的深吐出一口气,凝神静气,摒弃杂念。 不消片刻。 晋安感到魂儿一轻。 身轻如鸿毛,脱去世俗枷锁束缚,他看到了盘腿坐在床上闭目打坐的“自己肉身”,他顺利神魂出窍。 要想最快追查到飞头蛮留下的线索,毫无疑问,能遇物穿物,无惧距离长短,阳间巡夜衙役看不到的元神出窍,最利于他千里追踪。 说到元神出窍,晋安还记得他第一次神魂出窍时的经历…… 那时候的他,还根本不懂神魂修炼法门,神魂羸弱到哪怕是在门窗紧闭,没有漏风的屋子里,神魂都像是如坠冰窖,神魂冻得打颤,脆弱到神魂到随便一道微风都能把他刮飞出几百里外。 但现在的他,神魂修行有成。 神魂坚固。 不再像几个月前那般脆弱。 已经可以离开肉身一定范围自由活动。 哪怕是桌上的灯油,他的神魂也敢靠近,不再像一开始连普通烛火都能点燃了他神魂。 不过他的神魂还不具备映照现实,御物阳间的东西,所以当他伸手想去握烛火时,透明的手掌直接从黄灿灿烛火穿透过去。 晋安适应了下元神出窍的身体后,不敢再耽搁,担心时间拖久了,飞头蛮留下的线索会消失了,魂儿飘到肉身身前。 肉身一如既往的手掌抱了个太极阴阳圆,掌心托举着几样物品,分别是四张黄符、一枚铜钱。 那四张黄符分别是一张一次敕封的敕水符。 一张三次敕封的驱瘟符。 一张三次敕封五雷斩邪符。 以及,花费了他四千阴德,刚刚新敕封出来的四次敕封六丁六甲符,主要是以防万一,压箱底保命用。 除了这几张黄符外,最让晋安欣喜的是,他身上的法袍,还有那枚三次敕封的落宝金钱,这回终于也能成为元神法器。 正文 第275章 我认识一个老道,他嫉恶如仇,他心善心净,他乐善好施 当透明的魂儿飘出厢房。 晋安看到老道士跟削剑,还在给摆在院子里的赵平发棺材做法事。 那头傻羊还沉迷在红萝卜小山里不可自拔。 还是老样子,神魂先是来回检查一遍道观,再飘上半空绕道观四周一圈,仔仔细细检查一遍没有安全隐患后,晋安这才穿墙穿树的一路向广场石牛方向快速飘去。 那帮古董商人最近一次现身地点。 正是在广场附近。 所以追查线索从广场附近开始。 要不咋说这神魂是最适合用来赶路呢,魂儿飘在半空,一路飞快赶到目的地。 这也多亏了晋安手里刚敕封出来的四次敕封六丁六甲符。 让他神魂壮大不少。 才能在空中速度不减的赶路。 晚上正是清气下沉,浊气上升,天地最污浊时候,要放在过去,晋安元神出窍虽然能离地几丈高,但神魂受到天地浊气影响,绝对无法全速赶路。 哪像现在能全速赶路。 所以说这四次敕封对神魂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尤其是现在天上还下着雨,神魂如坠冰窖般的冰冷,对神魂影响很大,可晋安在六丁六甲符的阳神神道气息庇佑下,魂儿温暖,半点都不受这天气影响。 …… 当晋安赶到广场附近时,看到都尉还在。 哭丧人兄弟还在。 那位玉京金阙来的道士高手也还在。 此时即便是雨夜,可在广场上,晋安看到一大片旺盛血气,在夜空里旺盛燃烧,染红了夜空。 赤色血气在雨夜里滚烫,耀眼。 寻常的邪祟或稍弱些的元神,别说窥觊这里了,连靠近些都要被蒸腾血气刺得浑身刺痛,受不了,强行靠近只能被这些炽热血气焚烧成灰烬。 这些滚烫气血,正是来自广场的都尉、铁骑卫这些武者高手。 但最让晋安忌惮,还是那位玉京金阙来的道士高手,在晋安眼里,这位高手身上至少有好几件正一道的纯阳至宝。 即便晋安此时有四次敕封的六丁六甲符庇佑神魂,可他还是没有轻举妄动靠近,担心会惊动到对方,惹来不必要的误会。 正一道的法器,都是走驱魔,镇尸,纯阳,对付游魂的路子,刚好能压制现在元神夜游的他。 “我原本还想靠近些看清那位玉京金阙道士高手的真面目,看来这事只能暂时先放一放,尽快追查到那伙古董商人的藏身地方才是现在最要紧的事。” 晋安没有犹豫,当即神魂飘走,开始搜寻起附近哪里有刚死过人。 …… 而就在晋安神魂刚夜游走。 广场。 那位在雨夜里打着雨伞的玉京金阙道士,似有察觉到了什么,转身看向晋安神魂离开的方向。 目露思索。 “道长,怎么了?” 都尉好奇看过去,浓浓夜色下,他什么都没看到。 “刚才有游魂在窥觊我们。” “他应该没有恶意,我感觉到他已经离去。” 道士开口。 说话声音是中年男子声音。 哦?都尉目露奇色:“居然有游魂能不惧我们这里这么多血气火炉,胆敢靠近窥觊我们,倒是艺高人胆大。” “通道马上就要出现了,现在各路牛鬼蛇神都逐渐浮出水面,我感受到了暗中潜伏着好几双目光,一直在关注我们这边。” “通道事关重大,目前我们暂时无法空出多余人手去处理这些人,只要在通道开启前这些人不在武州府里主动惹祸,我都可以对他们暂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晋安在离开广场后。 他神魂离开二三丈高的飘荡在府城上空,他一遍遍揣摩着四次敕封的六丁六甲符,揣摩着其上过的神道之力,不停壮大自己的魂火。 然后借此视察天地。 搜索四周。 视察哪里有特殊的阴气、死气、游魂残留,然后晋安一个个地点搜寻过去。 不到半炷香时间,晋安在一座民宅里,找到了一具死法另类的尸体。 那是一家三口。 一间房里睡着一对夫妇,隔壁房里独自睡着一名七八岁幼儿。 初看之下,这一家三口的尸体表面,并没有伤口,看着就像是正常熟睡。 可此时元神出窍的晋安,却在三人身上没有看到正常活人的那股子阳气,夫妇俩身上只有浓郁死气。 一身气血都被吸光了。 屋子里有一股细微特殊邪气残留。 那邪气正在慢慢消散。 估计等到天亮,天地破晓后阳光一照,这三人身上的所有邪气线索,都会在阳光下消失殆尽了。 这一家三口人的死法,就跟老道士说的飞头蛮饮血模样一样,是那飞头蛮来过这里! 只是,奇怪的是,晋安没有在屋子里找到这一家三口人的魂魄。 “难道是魂魄被惊魂跑掉了?” “或者那飞头蛮除了渴望饮血外,还能吸干人魂魄?” 晋安目光沉吟。 他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开始仔细搜索起这户人家。 原本晋安对此并不抱有希望的。 如果真是被惊魂跑掉,这对一家三人的魂魄应该已经不在这里。 可哪知。 当晋安搜索到院子的井口,他神魂飘到井口上方往井口里一望,在倒映着月牙的平静狭小井水里,一动不动泡着三个魂魄。 看三个魂魄的五官,正是屋里那对已经死了的夫妇与小孩,夫妇俩怀中抱着小孩。 只是这三人的魂魄,如今目光呆滞,像个木头一样泡在冰冷井水里一动不动,一副痴痴傻傻的样子。 哎…… 飘在空中,看着井口里的魂魄,晋安有些不忍的叹息一声。 这一家三人的魂魄已经不全,他们受到惊魂,一个三魂七魄被吓丢一魂一魄,一个三魂七魄被吓丢一魂。 最严重的还是那名小孩,三魂七魄被吓丢一魂三魄。 倘若人三魂七魄不全则神智不清。 如果他们还活着,也是变成生活无法自理的痴傻。 ————— 人都有求生本能。 水是至阴,能养魂。 虽然三魂七魄不全,神智不清,但人的求生本能,还是让这对夫妇魂魄抱着小孩魂魄选择藏身在井口里安静不动,三人没有到处乱跑。 但是以他们这副痴傻,呆愣样子,恐怕到了白天,被太阳一照也是要魂飞魄散的结局。 即便死了,魂魄不全,神智不清变成呆呆傻傻样子,却依旧没忘了为人父母的本能,死了也潜意识保护小孩,晋安心头有些堵得难受的再次叹息一声。 他想到了以前亲眼所见一件事,一场地震,导致无数人家庭破灭,更多的则是一家老少全都死在活埋里。在废墟中,人们听到婴儿哭声,当挖开一处废墟,看到一对年轻夫妻相拥死在一起,他们口鼻和头发都被厚厚灰尘掩埋,只有怀中还未满月的婴儿毫发无伤的安全活了下来,人们花了很大力气才把这对年轻夫妻分开救出婴儿…… 那一幕,令许多人动容。 这个世界最爱你的男人,永远是你父亲。 这个世界最无私为你付出的女人,永远是你母亲。 没有人比父亲母亲更爱自己儿女,他们爱儿女甚至超过对自身的爱。 “你们恨吗?” “你们怨吗?” “你们有舍不得放下的执念吗?” 此时,天上细雨飘摇。 飘打在这座小院子里,绵绵轻轻,穿过晋安透明身体,晋安明明感觉不到细雨飘打在身上的冰凉,他此刻却在这场雨中感觉到凉簟冰壶寒世界。 “如果有…我会让万事,终将有始有终。” 晋安原本想为这一家三口找来遮挡物,遮挡住井口的,免得被白天太阳晒得魂飞魄散,连投胎机会都没了,但他的神魂修行还没到能驭物阳间东西的境界。 “无上太乙救苦天尊。” “我认识一个老道。” “他嫉恶如仇,他心善心净,他心软好助人为乐,我可以找他为你们做一场法事,送你们重入轮回投胎。” “等我回来……” “我会赶在白天前回来找你们……” 晋安郑重许下一个承诺,他神魂越飘越高,离地几丈高…精神武功!《天魔圣功》! 刹那,一尊长着三头六臂,气息如古的托天大魔神,在府城上空的黑魆魆夜空里拔天而起,身高化丈,身躯挺拔,伟岸。 托天大魔神五指一张,指间有电光霹雳爆炸。 他六臂朝天托举。 如同上古魔神摘星拿月。 每条手臂都托举着一件宝物。 分别是心魔劫的眼。 五雷图的雷符。 惊神劫的铜镜。 以及一只手掌里托举着一张四次敕封的六丁六甲符。 一只手掌里托举着一张三次敕封的五雷斩邪符、一张三次敕封的驱瘟符、一张一次敕封的二郎真君敕水符。 一只手掌里托举着一枚落宝金钱。 六臂托举,六丁六甲符上的神道温养另一只手掌里托举着的眼球,这一刻,六丁六甲符与法袍同时神芒闪耀,法袍上的道家经文与六丁六甲符相得益彰,神光汇聚向手掌上的眼球。 眼球神光灿灿。 有徇烂神光澎湃。 最后化作一道天地金光匹练,如原地升起一颗金光太阳。 金光所过之处,邪魔孽障无处躲藏,如同阳神视察天地邪祟,任何蛇虫鼠蚁都躲不过神道的伟岸。 府城很大。 之前晋安没有具体方向,所以他没有动用神通追查飞头蛮行踪。 但此刻发现了飞头蛮饮人血后留下的线索,这里是府城西北位置,晋安只要仔细搜索这片区域,就一定能找到飞头蛮残留下的其余线索。 很快。 晋安神魂一飘。 全速往城外方向飘去。 府城外,是在月光下黑魆魆,群山相连的黑山。 这些黑山在白天时候,山清水秀,可到了夜晚,却变成了一头头看不清轮廓的黑色巨兽,在惨白月色下,静静盘卧不动,在天地间相连欺负,邪恶窥视人间,传出一声声怪响,说不清是野兽咆哮,还是丑陋扭曲树枝的沙沙沙摇晃声。 晋安一路追踪线索。 出了府城。 直到不远处出现零星火光,这是一座依山而建的村落。 村子前有一条小河流过。 河面有一座小石桥。 当晋安即将飘过小石桥,即将进入村子里调查这里有没有飞头蛮留下的线索时,他却在村口一座小石桥附近受到神魂拦阻。 这股阻力是来自那座小石桥。 晋安好奇绕小石桥一圈,他看到石桥下挂着一把旧迹斑斑的铁剑。 那铁剑上有灵性,这居然是件民间镇器。 只是,此时这件民间镇器,除了岁月带来的锈迹斑斑外,还多了十几道裂痕。 这件镇器已经毁了。 而且还是刚被人毁掉的。 刚才阻挡晋安,已经是最后的强弩之末,噗通,夜下传出落水声,铁剑彻底断裂成数截,掉落进小河里,飘走不见。 这村子里有变故! 晋安心头一沉,神魂飘飞进村子里。 正文 第276章 先生说的年轻貌美,身材凹凸别致女狐仙…可是那衣衫不整美少妇? 钟老三:“?” 大头老头被晋安的话,搞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摸摸头顶。 他这一摸头顶,就下意识摸到了长在头顶上的那片绿油油荷叶。 本就有喜感的老头儿,这下更有喜感了,真是名副其实了朝气蓬勃,绿意盎然呐。 晋安本就给大头老头的自带喜感给逗乐,看到大头老头一脸懵逼的摸头顶荷叶,更有喜感了,人乐呵得不行。 正所谓他乡遇故人,喜不自胜,晋安跟大头老头打过招呼后,问起对方怎么出现在这里? 刚才那些黄符纸人是怎么回事? 这个村子又是怎么回事? 认真说起来,晋安第一次见到大头老头,也是因为黄符纸人认识的,当时大头老头拿着鞋底打小人,替晋安赶走心怀不轨者。 听到晋安的询问,原本故人相逢喜形于色的大头老头,脸上神色一沉,他望了眼身前的夜下安静村庄,摇头叹气说道:“小老儿我是来送回村民们被吓丢了的魂魄的。” “前不久,有名邪修路过此地,害人不浅,那是一个修炼黑巫降头术的飞头蛮,那飞头蛮趴在窗外窥视在屋里睡觉的村民,那些村民半夜在窗外惊见断头,被吓得三魂七魄出窍了一魂一魄。这些村民祖祖辈辈靠山生存,那些被吓丢的魂魄都下意识跑进阴气寒重的深山躲起来,小老儿我用招魂铃和符身庇佑普通凡人最虚弱的魂道,把他们重新召集回来。” “这座靠山而建的村庄叫台山村,台山村有一件镇器,那镇器是小老儿我早年行走江湖时随身携带的铁剑,当台山村的镇器被人毁掉时小老儿马上往这边赶,可惜,还是落后了一步。” 钟老三头顶的那顶荷叶,仿佛是跟钟老三心意相通,随着钟老三的情绪低落,那摇摇晃晃的荷叶也跟着蔫头耷脑下来。 就跟活物一样。 人有三魂七魄,人在大悲大喜大怒之下容易伤神惊魂,身体虚弱,大病不起。 倘若人受到大的惊吓或刺激,则容易吓丢魂与魄,人三魂七魄不全,轻则痴痴傻傻,生活不能自理,严重会一睡不起,肉身枯死,一命呜呼。 普通人如果在三更半夜看到自家黑咕隆咚的窗外,漂浮着一颗阴气森森的人头,或是在黑漆漆的屋子里惊醒,一睁眼就看到颗人头飞来,人在恐惧下肯定要傲吓丢魂魄。 而三魂七魄不全的人,连入轮回重新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大头老头才会不惜一切的去找回这些村民们被吓丢的魂与魄,好让被飞头蛮害死了的村民,重入轮回,重新转世投胎做人。 大头老头的话,让晋安想到在昌县西坝村时,对方也曾动用过御魂之术,御使山中百魂给他抬来一白一黑两口棺材。 “晋安公子,你又是因为何事出现在台山村的?” 大头老头头顶的荷叶在黑夜里一摇一晃,就跟有人在晋安面前摇头晃脑一样滑稽,在黑夜里别提有多么绿油油了。 接下来。 晋安把他追踪飞头蛮,古董商人的事,跟大头老头大概叙述一遍,大头老头听完晋安的话,当即表示要跟晋安一起去找那伙古董商人,一起陪晋安去平定了那伙古董商人。 “晋安公子真乃心善大善人,功德无量,我家夫人果然没有看错人…就连义生那抠抠搜搜的风水的,自打古墓一行回来后,一直对晋安公子赞赏有加,当着夫人面,不停夸晋安公子你是九世的大善人,气度不凡,丰功懿德。” “就是这臭搞风水的办事有点不利索,居然没给晋安公子你抢到分水珠,最后还有脸厚着脸皮去见夫人。正好,今天小老儿我就陪晋安公子你走一趟,那臭搞风水的没给晋安公子你抢到分水珠,今天就由小老儿我为晋安公子你出头去抢分水珠,那伙作恶多端,伤天害理的关外来的古董商人,小老儿我早就看他们不爽多时了,要不是阴阳有别,小老儿我白天无法现身,不能干扰阳间秩序,小老儿我肯定要找那伙古董商人的麻烦。” 大头老头把晋安一顿吹,又不忘了也把自己一顿吹。 再配合他头顶一摇一晃的,这怎么看,都像是说单口相声的在给自己打快板,一唱一和的。 晋安:“?” 钟前辈你不对劲。 “这山台村的村民早年对我有过一饭之恩,今夜是时候让我钟老三报答他们一饭之恩的时候了……” “……同时也是保护晋安周全,那伙古董商人人多,晋安公子你这边也并非是孤身一人,晋安公子你也不缺人,晋安公子你今晚也并非是孤身一人。” 大头老头一顿说完,目光看向身旁苍莽无边的十万大山群山,沉思说道:“说到那伙古董商人的藏身地,这苍莽无边的十万大山,是最好的藏身贼窝,这山里阴气煞气沉重,而且地形复杂,最方便藏匿各路蛇虫鼠蚁,阴祟邪秽……” “晋安公子稍等片刻,小老儿我去多喊些帮手来,要说到谁最熟悉这些青山绿水,莫过于那个臭搞风水的义生了。” “正好把他喊来给他一个将功赎过,戴罪立功的机会,今晚我们给晋安公子你撑腰,一起去抢分水珠。” “!” 晋安看着连珠炮说话,在那里一个人自说自话的大头老头,他一个字都插不上嘴,果然,大头老头还是他熟悉的那个滑稽大头老头。 早在第一天认识时,晋安就觉得这位有说单口相声的天赋。 单口相声的首先天赋就是要不怕一个人尬聊。 不过,也从此看得出来,大头老头虽然一路都在损风水先生,但他与风水先生的交情很深厚,表面刀子嘴,实则豆腐心,一直在晋安面前给风水先生说好话。 …… 后半夜。 月牙儿孤悬。 如千百年来亘古不变的孤寂,凄凄冷冷。 茫茫夜色下,一人手提一盏灯笼,匆匆赶夜路而来,那人赶路无风,每一步跨出就是丈远,这让晋安想到了神话故事中用缩地成寸神通赶路的那些陆地神仙。 虽然并不如真的缩地成寸神通,一步就是十里,百里赶路,但也有其曲同工之妙了。 当离近后,晋安发现,来的人并不是风水先生,而是一名完全陌生的白面中年男人。 对方手里提着的灯笼,也不是什么普通灯笼,居然是一盏鸡骨灯笼。 “鸡骨灯笼?” 呃。 晋安面露诧异神色。 这鸡骨灯笼他可一点都不陌生,曾在昌县走阴,帮白棺里那位大凶主斩棺材寺庙里的泥塑旧身时,他在已死的陈皮手里就见到过鸡骨灯笼。 鸡骨灯笼。 阳气重。 可定住人神魂。 一般的邪祟是吹不动鸡骨灯笼里的魂火的。 能吹灭鸡骨灯笼烛火的,只有大自然的清风跟活人一口阳气。 “义生见过晋安公子,义生一得到钟老三的消息,立马赶来相助晋安公子斩杀那伙古董商人。” 那陌生的白面中年男人,过了台山村前的小河石桥,来到村口,看到晋安和大头老头,立刻满脸喜色的过来躬身一拜。 “臭搞风水的,你怎么元神出窍附身了个纸扎人过来,你肉身呢?” 大头老头脸上表情不满的嚷嚷道。 白面中年男人对晋安恭恭敬敬,对大头老头倒是完全不客气,两人一见面就斗嘴上:“钟老三,你懂什么。” “我的肉身远在百里之外,正在为夫人办一件大事,提前堪舆这次洞天福地的通道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我一得到你消息,说见到晋安公子,就一刻不停的神魂点燃鸡骨灯笼,连忙赶来相助晋安公子。” “不像你那么清闲,一天天浑水摸鱼,连一伙古董商人都对付不了,还要搬救兵找上我替你出手。” 被人说自己本事差,大头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珠子:“臭搞风水的,你少放屁,小老儿我跟着夫人,伺候在夫人身边的时候,你都还没出生,还在娘胎里吞自己尿长大呢。” “你办的大事再大,办一百件大事,能大得过我帮夫人斩旧身,助夫人还阳,为夫人分忧解难的功劳大?” 大头老头越说越得意。 风水先生跟大头老头一见面,两人就面红耳赤的吵上嘴。 但这并不意味着两人交情差。 恰恰相反。 晋安看得出来,这两人的交情深厚。 两个男人间交情深厚,不是看谁对你表面客客气气,那都是虚头巴脑的虚情假意,真正感情深厚的男人友情,是能在一起互相贬损对方,不拘小节的吵吵闹闹。 当风水先生跟大头老头拌嘴好一会,还没有要停的意思,晋安在旁咳嗽一声,两人这才想起来他们今晚还有正事要办。 此刻魂火寄居在鸡骨灯笼上,附身纸扎人身上,走路无风的风水先生,开始办正事。 …… 要说到这青山绿水,对于常人来说是地形复杂的迷宫。 山里充斥着各种瘴气。 —————— 迷雾。 树影幢幢。 可在这些擅长风水堪舆,常年在山里打交道的风水先生而言,那就是跟到了自己家里一样熟悉。 风水先生让大头老头下水,捞起一块山台村的镇器碎片。 这镇器在早年,是大头老头的随身佩剑,大头老头打捞碎片的速度很快,他一头扎进河水里,找到一块落在石桥下没被河水冲刷走的锈剑碎片。 与此同时,手里提着一盏鸡骨灯笼的纸扎人,在村口画起八卦阵圆盘。 八卦阵里,乾、坎、艮、震、巽、离、坤、兑,一一被标注而出,然后纸扎人把大头老头从河里打捞上来的镇器碎片,放置在八卦阵图里。 接着,纸扎人把手里的鸡骨灯笼,举到脸前,对着鸡骨灯笼的烛火轻轻一吹。 呼—— 一口魂火吹出。 飞入八卦阵图。 让凡物诞生灵性。 八卦阵图开始自行旋转,推演起方位来,就看到八卦阵图中央的镇器碎片,有丝丝黑色邪气升腾而起。 晋安看得目露奇光。 惊奇看着眼前这一幕。 最后。 八卦阵图定位在兑位。 …… 月黑风高。 山中树影沙沙,黑漆漆如无数阴木正在鬼招手,对着活人勾魂。 一座坟墓前。 手里提着鸡骨灯笼的纸扎人,出现在一座墓前。 正文 刚更新的第276章出错,已修正▄█?█● (?﹏?) 我有错。 夜深人静一个人码字,突觉后背一寒,钢铁直男小jiojio在棉拖鞋里猛的一缩,从文档复制内容到网站的时候不小心复制错文档叻,复制废稿进去=。= 对不起,我有罪鸭(?﹏?) 跪求0:50前点击阅读的大佬们,重新刷新下新内容哈(?﹏?) 其实前面内容都没错,就最后几页是废稿,只需要翻到最后面几页就行,大概是从八卦阵图那里看起。 用app阅读的大佬们重新刷新下即可阅读最新修正的内容。 Ps:退出当前章节,先随便点到其它章节,然后退出书,再重新进入,就能刷新出新内容叻。如果停留在第276章重新进入,有时候会无法刷出新内容。 / 最后的最后,那什么,好久没开单章向大佬们卖萌问候晚安叻QAQ。。 大佬们晚安鸭,那个永远都拖着一串鼻涕泡泡,跟在大佬们屁股后面的小可爱小迷弟小彩虹屁留(?ω?) 正文 第277章 晋安公子你喜欢…这种的? 人们总说月黑风高容易有妖风。 现在是深夜。 一名因赶夜路迷了路的书生。 跟在一名桃花眼的丰乳肥臀小少妇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近。 那书生一看就是鬼迷了心窍,三更半夜出门在外碰到人,而且还是名柔弱小少妇,居然都没看出来不对劲。 小少妇走在前头。 那两瓣肥臀在衣裙下,若隐若现包裹出蜜桃型,蜜桃臀一扭一扭的,把男人勾得神魂颠倒,心里头痒痒的。 这双腿不得了。 能夹死个人哦。 这迷路书生都快要被晃得眼晕。 赶忙面红耳赤的低头。 看似一本正经低下头的书生,过不多久又假正经的悄悄抬眼偷看一眼小少妇的曼妙背影,然后深怕会被小娘子发现自己正在偷看她背影,又慌忙重新低头下去。 我马景文乃正人君子。 古有正人君子柳下惠坐怀不乱,我马景文岂能弱了读书人的风骨?当也学正人君子的刚正不阿,坐怀不乱。 书生难受得微弓着腰…… 只是,即便低下头,仿佛空气中也都充斥着女子身上的独有体香,闻一口,就让人心痒难耐,好像有万千蚂蚁在心里爬来爬去,忍不住又偷偷抬眼去偷看走在前面的小娘子…… 看着在衣裙下隐隐可见的蜜桃臀。 他想到了一种只在九月十月成熟的水果。 九月十月正是水蜜桃熟透,最汁多肉鲜美时候,这个季节的水蜜桃吃起来才是水最多的时候。 随便咬一口都能滋一脸甘汁。 不像那种还没熟透的青涩果子,吃起来干巴巴的,一点水分都没有。 吃得牙酸。 没吃两口就索然无味了。 那小少妇娇弱不禁风的娇滴滴走在前头,她似乎感受到了身后的火辣辣目光,她扭头看向身后,发现了正盯在偷看她曼妙背影的樵夫。 顿时霞飞双颊。 娇嗔的瞪了眼那几名书生。 这一回眸娇嗔,当真是回眸一瞪百媚生,那对桃花眼天生媚骨,天生能勾男人的魂儿。 “公子,家父开的客栈就在前面,马上就要到了,几位公子晚上迷了路,可以在家父开的客栈里暂住一晚,等白天让家父送几位公子找到官道,继续上路。” 那娇滴滴小少妇的一对桃花眼,好似会说话一样的水剪秋瞳,水灵灵的,在寒风里楚楚可怜,弱不禁风。 偷看有夫之妇背影还被事主当场抓住,书生慌忙的低下头,手里拿着折扇的双手抱拳低头拘谨道:“叶娘太客气了,今晚应该是小生多有打扰叶娘和家父才对。我那贪吃的小毛驴走丢,害我在路上迷路,连盘缠都留在小毛驴身上丢了,现在又是身无分文,又是饥寒交迫,若非夜里恰好碰到进城买药赶回家的叶娘你,恐怕今晚我就要露宿路边了。” “就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深夜一个人露宿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岭,一旦晚上碰到什么豺狼虎豹,怕是要葬身兽腹,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娇滴滴小少妇走在前途,那对会说话的桃花眼,好似要掐出水来的看一眼书生:“公子实在太过谦了。” “我自小最崇拜读过书,腹有诗书,学富五车的书生了,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想嫁给一位读书才子。” “可惜叶娘只是一介普通小女子又命薄,嫁进普通人家又家逢不幸,成家不到二个月就夫婿意外身亡,如今剩下残花败柳之躯,只能回老家常伴在年事已高,身后顽疾的家父身边,尽一些儿女孝道。” 小少妇说着说着,眼眶红通通,泫然欲泣。 原本面红耳赤,低头不好意思看小少妇一眼的书生,此时同情心泛滥的急忙抬头安慰起小少妇:“叶娘你无需贬低自己,你怎么是残花败柳呢,叶娘你那么美,是小生我平生仅见的最美女子,什么府城第一花魁,武州府第一才女,都不及叶娘你的万分之一美丽。” “叶娘你不仅人美,还心地善良,不惜走一天路为家中老父亲进城买药治病,此等孝道,也是小生平生少见之人,叶娘你万万不要再如此贬低自己。” “别人发现不了叶娘你的美那是因为他们眼瞎,都是一群拿狗眼看人的庸俗之辈,天下好男儿多的是,总会有人发现叶娘你的好。” 书生说得很急切。 担心对方真的会有想不开的念头。 小少妇听完书生的话,顿时心生感动,那双桃花眼水光莹莹的感动看着书生:“叶娘我真有公子您你说得那么好吗?” 书生这回鼓起勇气,目光直视眼前的小寡妇,很肯定的点点头。 小少妇叶娘霞飞双颊:“都说读过书的人最会说话,巧舌如莲,有多少富家小姐佳人都逃不过读书人的嘴。” 叶娘说着,天生媚骨的娇嗔瞟一眼书生,那对媚眼简直要把全天下男人的魂儿都要给勾走。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眼前出现火光,路边果然出现一家客栈。 这就座普通人家的小客栈。 客栈并不大。 是二层楼的建筑。 带一个小马厩的土墙前院,那土墙是由稻草跟泥巴糊成的,带着土腥味很重的土黄色。 土墙院子前立着一杆旗幡,长幡是玄黑色,上头写着客栈的名字—— 鸳鸯楼客栈。 “长安大道连狭斜,青牛宝马七香车。玉辇纵横过主第,金鞭络绎向侯家。龙衔宝盖承朝日,凤吐流苏带晚霞。百尺游丝争绕树,一群娇鸟共啼花。游蜂戏蝶千门侧,碧树银台万种色。复道交窗作合欢,双阙连甍垂凤翼……” “梁家画阁中天起,汉帝金茎云外直。” “楼前相望不相知,陌上相逢讵相识?” “借问吹箫向紫烟,曾经学舞度芳年。”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书生掌心里托举着折扇,人站在客栈门前摇头晃脑的即兴吟诗起来:“鸳鸯楼,这名字取得好,愿作鸳鸯不羡仙!这客栈名字取得妙极,妙,妙啊!” 小少妇叶娘听着书生的吟诗作赋,桃花眼里的水儿更多了:“公子太谬赞了,家父就只是开了家普通小客栈,这名字也只是随口取的。” “愿作鸳鸯不羡仙……” “难怪世人都说读书人都是文曲星下方,才高八斗,公子随口一句诗赋,让叶娘越是咀嚼越是觉得这诗中的意境百转千折。” 或许是因为得到了叶娘的夸赞,那书生笑出声,然后在叶娘的邀请下,两人准备进入客栈。 就在快要进入充满土腥味的客栈土墙前,书生忽然脚步微顿,脸上表情狐疑的抬头看了眼某个方向。 “公子怎么了?” “可是家父开的这家客栈让公子不满意吗?” 叶娘娇滴滴,楚楚可怜的站在土墙院子门口,在寒风里冻得瑟瑟发抖,声音糯软,伤心欲绝。 愁绪挂上那对好看的柳眉。 看到叶娘愁眉伤心的样子,书生知道是叶娘误会自己了,他脚下一跨,赶忙进入院子里匆匆解释道:“叶娘误会小生了,小生怎么会嫌弃叶娘,嫌弃这家客栈呢。” 随后,两人进入客栈。 客栈里隐隐传来叶娘,还有其他人的说话声音。 …… …… 此时的客栈外。 晋安、大头老头、手提鸡骨灯笼的纸扎人,全都注视着那名书生跟在美妇身后,进入路边这座土腥味很重的小坟包里。 明明就是大活人。 就这么消失进了小坟包里。 凭空消失不见了。 在这个萧冷,寂静的夜下,让人看得头皮微微发寒。 因为晋安他们是元神出窍状态,现在的他们就是透明神魂,所以活人是看不到他们的。 而且有风水先生这位擅长利用风水,施展奇门遁甲之术的高手在,借助周围山川地势隐匿身形,自然也是不在话下。 所以没有人发现到他们的存在。 其实,刚才书生进小坟包里前,曾狐疑抬头看过去的方向,正是晋安所在的位置。 晋安身怀五雷斩邪符。 心术不正者无法直视他目光。 哪怕是元神出窍状态,对阳间活人影响打了些折扣,刚才那书生也还是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能发现到晋安直视他的目光。 说明那书生心术不正,心中对那小寡妇叶娘生起了一些非分之想,所以才能受到五雷斩邪符的震慑。 “晋安公子,那名少妇是不是挺漂亮的?” 大头老头跟纸扎人风水先生对视一眼,此时白面中年男人的纸扎人朝晋安似有深意的说道。 “的确挺漂亮,那双腿不仅能夹碎西瓜,还能夹死男人。” 晋安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两人消失了的小坟包,眉头露出沉思神色,他听到风水先生的话,不假思索的说道。 风水先生淡笑看着晋安:“看来晋安公子你喜欢…这种的?” 此时,大头老头跟风水先生站在晋安身侧,都看着晋安,等待晋安的回答。 “喜欢?” “呵。” “义先生你喜欢这种衣冠不整,连衣服都穿不好的女子?” “我怕得病。” 晋安摇摇头:“凤冠霞帔今忧在,豆蔻不见守宫砂。财神接替月老位,尽是败柳和残花。” “我还是喜欢传统的人,宁缺毋滥。” 听了晋安的话,大头老头跟风水先生相视一笑。 果然不愧是晋安公子。 坐怀不乱,正人君子。 世间红尘繁华,片绿不占身。 高风亮节。 刚才他们见晋安一直盯着那叶娘妇人的身子看,差点就冤枉了晋安。 自己二人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晋安注视着坟包,思索说道:“刚才领着书生进入坟土里的美妇,我今晚在府城见过,是跟古董商人一伙的二口女。” “那书生跟着二口女进入坟土里,我们如果不出手救他,他今晚估计要被二口女的两张嘴吃干抹净,吃人不吐骨头。” 晋安把今晚在府城里碰到的二口女场景,对大头老头和风水先生说了一遍。 晋安好奇问风水先生,眼前这幕场景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们看到的是坟包。 而那书生看到的却是什么“得成比目何辞死,愿做鸳鸯不羡仙”的鸳鸯楼客栈? “因为那名书生是将死之人,晋安公子可有听说快要死的人能看见一般人看不见的东西?” “这句话说的就是眼前这个场景了。” 手里提着鸡骨灯笼的纸扎人,来到快要被岁月削平了的隆土坟包前,他把手里燃烧正旺的鸡骨灯笼朝眼前坟包照了照。 好像风水先生附身的这具纸扎人,所看到的场景,跟晋安看到的场景并不一样。 晋安哦了一声? “义先生可有办法带我们找到鸳鸯楼客栈?” 风水先生面含微笑,自信点头。 他能一开始就看出这小坟包的虚实来,自然就有办法带人找到真正的鸳鸯楼客栈。 “晋安公子可知道为什么我能看到你和钟老三看不见的东西吗?” 因为狗? 可不对啊。 大家同为单身狗,为什么我看不到? 晋安没回答,虚心请教风水先生。 “因为晋安公子魂火燃烧得太旺,诸邪退避,自然看不见这小坟包里的客栈。”风水先生开始讲解起来。 “虽然钟老三是已死的人,但他身份特殊。他临死前被仇家打得魂飞魄散,就在魂魄飞散之际被恰巧路过的夫人所救,夫人用大手段,把钟老三破碎魂魄养在一朵奇葩莲花上,帮他重新凝聚魂魄。莲花本就是三教圣物,避灾解难,暗藏玄机,濯清涟而不妖,出淤泥而不染,天地间的阴秽邪气都污秽不了他。” “所以你们二人都看不到小坟包里的客栈,唯独我附身的纸扎人能看到,因为纸扎人在民间传说中,自古就能通灵,被人放在墓地里祭奠先人,是阴气最重的守墓人。” 呃。 晋安小嘴吃惊微张的震惊看着大头老头,和大头老头头顶那片荷叶。 莲花老仙! 哪吒转世! 这还是晋安第一次知道大头老头的身世来历,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哪吒借莲藕复活,肉身成圣的神话故事? 难怪大头老头头顶一直长着一朵荷花。 感情这是莲花化身,超脱三界五行,永生不入阴阳之苦,莲花是道教仙家圣物,濯清涟而不妖。 “钟前辈,你的莲藕肉身可否修成了?” 晋安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把大头老头问得有些懵逼,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到底懵逼摸摸自己头顶荷叶,他总觉得今天晋安公子看他的眼神怪怪的,让他有些后背恶寒啊。 总感觉晋安公子一直在盯着他的头顶荷叶…… 要想看到鸳鸯楼客栈的办法很简单,风水先生脚下一跺地面,从他脚下泥土里飘出两具纸扎人。 这两具纸扎人都是大老爷们,不再是晋安上次在龙王庙里碰到的全是女人了。 一人是名年轻俊俏,病怏怏弱不禁风的大户人家书生。 一人是名脸上有道刀疤的霜发老刀客,骨骼粗大,一身杀气腾腾,一看就是江湖高手给大户人家当扈从。 没话说,大头老头主动附身在霜发老刀客,甘愿给晋安当扈从。 晋安只能选择了那具弱不禁风书生的纸扎人。 当晋安元神附身上纸扎人后,果然眼前视野不一样了,在阳间与阴间之间,似乎还存在一块法外之地,只有将死之人,徘徊在阳关与鬼门关之间的人才能看到。 灰雾朦胧。 有种雾里看花终隔一层的朦胧感觉,一看远处就只剩模糊灰雾。 这让晋安找到一丝下阴间的感觉了。 晋安惊讶。 莫非这里又是一个死人经所结的特殊结界?死人径? 此时此刻。 周围笼罩一层淡淡灰雾。 这种雾气很淡。 淡到一般人不会注意到。 即便注意到了,也不会对这些薄雾起疑心,只以为是昼夜温差大,晚上升级的薄雾。 随后,摇身一变成书生的晋安,带着身后仆从身份的霜发老年刀客跟白面中年男人,一起走向眼前的鸳鸯楼客栈。 “鸳鸯楼……” “好一个怨殃楼鬼客栈,怨气不散,堵在喉头,是为一口咽不下气的殃气。” 人还没走进客栈院子,晋安首先注意到院前竹竿上的黑色旗幡,他元神一照,幡上的鸳鸯楼客栈变成了怨殃楼客栈。 一主二仆,走入院子。 人还没靠近院子,就闻到一股浓浓的土腥味,这是坟头土的土腥味。 此时,天上的雨还没有停。 还在下着。 空气里泛着丝不寒而栗的凉意。 一主二仆假扮成晚上赶路来这里躲雨的路人,匆匆进入客栈,结果这客栈里很热闹,店小二正忙着张灯结彩,挂红绫,红灯笼,爬上竹梯给门窗和柱子上张贴大红囍字。 “哟,三位爷,是来吃饭还是来住店过夜的?”三人刚进店,马上有腿脚勤快的店小二跑来招呼三人。 那店小二脸上表情丰富,却唯独长了双不会动的死鱼眼。 晋安随意点点头,然后啧啧称奇的打量着眼前客栈,问道:“店家,你们家今天有大喜事?” 店小二一脸喜庆的说道:“是我们掌柜的掌上明珠今晚要成婚,掌柜女儿带回来一书生,两人情投意合,今晚就要把婚事给办了,招新姑爷入赘我们掌柜家。” “那书生才高八斗,学识可了不得,还给我们掌柜女儿题了首诗,被掌柜写成字画挂了起来。” 随着店小二手指方向看去,果然在一根房梁柱子上看到一副字画——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晋安看完字画后,来了兴趣。 他带着身后仆人,朝一张空桌走去,让小二上些好酒好菜,说这么热闹的事,倒是要好好见,说不定等下还要闹闹新郎官和新娘子的洞房。 而此时客栈里的客人,不止他们这一桌,能到这里的人都是将死之人,不是身患重病大限将至,就是命中注定有血光之灾,各个印堂发黑。 正文 第278章 几位施主请留步,我观你们印堂发黑,今日五步之内必有凶兆! 晋安此时心头有些可惜。 可惜了。 老道士没在这里。 他要在这里,就可以光明正大逢人就说,这位施主,我观你印堂发黑,今日必有血光之灾。 此时的店里,原本就坐了五桌的客人,加上他们这桌就是第六桌客人。 那几桌客人里,其中一桌是一对父子。 一名面色忠厚,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正陪伴着一名古稀之年的老人。 看那老人咳嗽剧烈,面色蜡黄,身子虚弱,面对桌上一桌秀色可餐的饭菜,却没有食欲动筷子…… 晋安在心里猜想着。 应该是孝顺儿子带病重老父亲进城找名医看病。 民间总说久病床前无孝子,这位中年男人能陪着病重老父亲进城看病,倒也算是个大孝子了。 晋安跟老道士住一块大半年,也算是多多少少懂得一些看人的面相,他见这对父子不单单是印堂发黑,尤其是上眼皮田宅宫更是乌黑盖到印堂,晋安心里有了点底。 怕是老人家的病根不在自身,而是祖宅或乡下祖坟出了问题。 要么是祖宅或祖坟里住进了不该住进来的喜阴小玩意,比如蛇虫鼠蚁这些,要么就是祖宅或祖坟里长了不该长的东西,比如樟树、椿树、槐树。 因为这三种树木根系发达,很容易横生到棺木里,打扰到先人清静。 在民间里这叫横生枝节。 而且在祖坟三米内,也不能生长带刺类的植物、灌木丛,或是毒草。 在农村比较常见的带刺类植被,诸如有山枣树、刺槐、荆棘树林等,农村人相信这些刺生长在祖坟附近,会带来噩运,让先人如鲠在喉,不利于风水流动。 风水,风水,流动的才叫风水。 活气才能散掉墓地里最容易聚集的阴气。 毒草也同理,坟头长毒草说明墓下葬的人,风水不对,阴气聚而不散,从而生长出最喜阴的毒草,后人要赶紧安排迁坟,给先人换个舒服的地方。 不过坟头长毒草也有另一种说法,假如是五步内长毒草,这就要小心了,这墓地里葬着的人很有可能是中毒身亡的。 是不是中毒身亡,开棺看下尸骨就能确认了。 …… 以上这些,都是晋安这半年来带着老道士在身边,时不时听老道士唠嗑,零零碎碎听来的一些风水,看相总结。 真是应了那句话——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看完那对父子的面相,晋安心底已经有了把握,随后又看相第二桌食客。 那桌客人的人数有点多,一对母女女眷坐在桌子前,文文静静吃着面前的饭钱,桌上菜色并不多。 是很清单的二素一汤。 而那对母女的左右两张桌子,各坐着几名带刀护卫,其中一桌护卫看向那对正在文静吃饭的母女木棺,不经意间,眼底升起图谋不轨的阴霾,狠唳之气。 这对母女还有的血光之灾,看来是来自“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一对柔弱母女出门在外,身边没家里男人陪伴,都是些外人护卫,到了这种荒郊野岭的地方,很容易引来杀身之祸。 比如绑票,勒索,最后撕票的按理,比比皆是。 这年头保镖反噬主子的事,并不少见,尤其是这个年代的通讯技术落后,指不定哪天就引狼入室,招了几个隐姓埋名跑到外地的杀人通缉犯。 晋安仔细留意了下那几名心起歹意的护卫,这几名男人都是身材粗壮,魁梧之人,身上血气厚重,通俗的讲就是体内雄性柯尔猛多,所以体毛特别旺盛,像头发,眉毛,胡子,胸毛都特别旺盛。 现在又是夏季,天气炎热,他们敞开的衣领前,露出黑乎乎胸毛。 晋安被这几人的眉毛吸引目光。 这几个大汉都是浓眉大眼,但坏就坏在眉毛上,偏偏长得不整齐,眉头很茂盛,眉尾凌乱散开,这种眉毛叫头重脚轻,因为形似一把扫帚,所以叫扫帚眉。 像这种长了头重脚轻眉毛的人,做事容易心浮气躁,且性格冲动好斗。 而且为人好高骛远,喜欢来钱快,不会老老实实赚小钱。 可你要长扫帚眉也没啥太大毛病,无非就是平日里好吃懒做一些,不肯好好打工过日子,偏偏你扫帚眉周围一圈乌黑得都快赶得上在眼睛上方贴了一对海参了。 这种发乌的扫帚眉,不是拦路抢劫的通缉犯,就是绑票撕票的杀人犯,手里犯过人命。 这家主人也真是够倒霉的,花重金招护卫,本来是为了保护手无缚鸡之力的妻女,结果是引狼入室,招了家贼。 这对母女吃饭细嚼慢咽,衣着朴素,二人吃饭也只点了两素一汤,并没有其他大户人家的铺张浪费恶习,一看就是俩菩萨心肠的良善之人。 今晚如果没碰到晋安他们,看那对母女的印堂发黑程度,倘若真落在这些杀人犯手里,最后的下场只能是花开不堪折。 …… 晋安再看向剩下的最后一桌食客,那桌食客是一对夫妇,男的瘦小,懦弱,一副常年吃不饱饭的瘦瘦弱弱体格。而女的则牙尖嘴利,身材肥胖似一头大肥猪,一看就是不好伺候的主儿。 那男的额角发黑,那里是代表父母位的天庭宫,天庭宫发黑说明爹娘已经没了。 再看那男的目露哀伤,恐怕是爹娘刚刚没的。 再看他们两口子连夜赶路,估计跟爹娘是分开住的。 有可能是儿子跟儿媳妇住在城里,爹娘住在乡下,突闻爹娘过世噩耗,儿子带着婆娘连夜回乡下发丧,见爹娘最后一面。 至于那体重起码超过的两百斤的肥胖女人,奸门隐隐断裂,说明夫妻间的生活是貌合心不合,夫妻间早就埋下矛盾。 现在就只差一个导火索,把夫妻之间的长年累月矛盾给引爆了。 而能让老实,懦弱丈夫爆发,甚至最后动手杀人的,估计也只有触碰到男人心中那根最不可碰触的逆鳞,才能让一个懦弱男人丧失理智。 男人的逆鳞是什么? 不是自己的尊严。 而是父母的尊严。 男人的尊严在生活面前连狗屁都不是,他可以忍辱负重,他甚至可以承受胯下之辱。 但只有生自己养自己,不喜欢吃鱼肉只喜欢吃鱼头的父母,才能让一个老实男人彻底爆发。 比如平日里一直看不起男人父母,甚至连死了都还不忘埋汰男人父母。 …… …… 真的是应了风水先生的那句话。 今天能找到这座客栈的人,都是将死之人,不是病重大限将至,就是有血光之灾。 就连晋安这个粗通一点面相的人,都看出了这这一轮面相看下来, 当看完在场三桌人的面相,晋安突然有感而发:“义先生、钟前辈,你说这人生际遇,真是妙不可言……” “你一个劲在心里藏着心思,藏着自己的小秘密,可偏偏你把所有秘密都写在了自己的面相上。你越想藏住心底秘密,你越是藏不住任何秘密。” “这就好比在你私塾里上课开小差,总觉得自己足够隐秘,别人都发现不了,其实老夫子站在那,把每个学子的小动作都看得一清二楚,只是老夫子不想点破让你难堪。这些学子就好比是这阳间的普罗大众,而老夫子就好比我们头顶的天道,你做了多少恶,天道都视察得一清二楚,把一个人的功与过都记得清清楚楚,善人死了能当阴差,恶人死了下十八层地狱拔舌掏心挖肺……” 然后,晋安看人面相的结果,跟风水先生和大头老头分享。 两人听完后。 眼里露出后生可畏的欣慰笑容,居然一点都不意外。 想想也是。 两人都不是凡人,尤其是风水先生,他本身就是吃这口饭的,风水、面相上的造诣深不可测。 “想不到晋安公子对面相之道还有兴趣。” 风水先生欣慰笑说道。 “先生谬赞小子了,这些都是老道平日里偶尔跟我闲聊到的一些面相知识,我这点连皮毛都算不上,在义先生面前班门弄斧,就像是在关二爷面前耍大刀,不自量力。”晋安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认识得很清楚的。 晋安不说还好,这一说,风水先生眼睛明亮,惊讶的哦了一声。 “无心插柳反倒柳成荫,看来晋安公子与我们风水一门也是颇有缘分呐。” “我手里有一本讲义风水的《阴阳青囊经》,还有一本讲义命理的《神峰通考》,这本属于四柱八字命理之一,晋安公子若真想学命理之道,可以由此书入门,但凡要想学命理必看此典。如果晋安公子想学风水、命理,明天我就让人送到五脏道观。” 风水先生起了爱才之心,觉得晋安公子的悟性这么高,如果不入他们风水先生之门,实在太可惜了。 三人说谈间,客栈里突然传来争吵声音。 是那对奸门貌合心不合的两口子吵起来了。 “姓黄的,你爹娘死了,我体谅你,你说要连夜回老家,老娘我也肯委屈自己这三月不沾阳春水的身子,发了疯的大晚上跟着你连夜吃苦赶去你老家。我对你足够好了吧,我对你足够迁就了吧,我不就吃不饱饭多点了些饭菜吗,你至于这么抠抠搜搜,连碗饭都不让我吃饱吗?” 那女人嗓门很大,嗓门一吼开,全客栈里的人都听到了。 同时也看得出来,这女人在家里强势惯了,即便到了外头,都要压自家男人一头,在外人面前丝毫不给自家男人面子,骂自家男人废物,窝囊废,一脸嫌弃样子,这就是个不讲道理的悍妇。 在家里强势。 在外头也强势。 谁要摊上这种悍妇,丈夫性格很容易自卑懦弱,子女性格也很容易自卑懦弱,这种男人算是彻底废了。 身子瘦瘦弱弱的丈夫,听了自家婆娘的怒气冲冲大嗓门撒泼,他性格卑微的朝周围食客满是歉意的道歉,然后偷偷拉拉自己婆娘衣袖,小声懦弱劝说道:“不,不是,媳妇儿你误会我了,我不是故意不让你吃饱,我…我…我只是觉得刚才已经点了一桌饭菜,我们再重新点一桌饭菜肯定吃不下…我们可以少点一些饭菜,等不够吃再继续点。” “而,而且,我们出来的匆忙,身上带的盘缠也不多……” 那男人一看就是嘴巴笨的老实男人,说话结结巴巴。 哪知,那女人根本就不体谅丈夫的不容易,依旧不依不饶的泼妇骂街道:“省,省,省,说白了就是你这个窝囊男人没本事,赚不了几个铜子。” “当初老娘我真是瞎了狗眼,才会委屈自己嫁到你们家,好日子没过上,还整天净跟着你吃苦受累。” “你爹娘死了,跟我又有几个关系,我本来就不想去乡下见你一共就没见过几面没什么感情的爹娘和穷亲戚们,是你非要拉着我去乡下见你爹娘最后一面。我都委屈自己,给你足够大面子,肯喂I去自己陪你去乡下见你爹娘最后一面了,你却在一顿饭上对我抠抠搜搜,姓黄的你还是个男人吗,让女人跟着你忍饥挨饿吃苦头。” 那女人是得势不饶人。 嘴巴一次比一次恶毒。 晋安摇摇头,叹息一声。 他总算明白,这丈夫到最后为什么会忍不住爆发,把他妻子给杀了,生活在这种压抑家庭里,每天过得生不如死,而爹娘又过世了,世上唯一值得牵挂的亲人走了,他的心已经死了。 而一个人心死了,变得冷漠,就能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就看守住最后一份道德底线的那根紧绷弦,最后是被谁拨断的了。 “这里有这么多外人在,媳妇儿求求你别再说了,你说我就可以了,不,不要开口闭口就骂,骂我爹娘……” “我爹娘已经过世了,留,留一份清静给他们,们吧……” 瘦弱男人一直被性格强势的婆娘压一头,性格变得很懦弱,他朝肥胖女人目露哀求的结结巴巴说道。 哀求对方不要再辱骂他爹娘了。 “吧,吧,吧,你个窝囊废,连话都说不利索,当初我真是瞎了眼才嫁给你这个屁本事都没有的穷男人家里。” 泼妇女人两手叉腰的气势汹汹骂道:“我就说你爹娘怎么了,你倒是拿出点带把子男人的勇气打老娘我试试看?老娘我站着让你打,你连抬头看老娘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废物,你爹娘怎么教养出你这么个窝囊男人。” 那男人一个劲哀求。 求女人不要再说了。 不要再骂他父母。 可女人得势不饶人,继续强势骂男人,男人懦弱低下头,两手拳头紧紧握拳。 啪! 一双筷子重重拍在桌子上,是那对吃饭细嚼慢咽,吃饭文文静静的母女里的中年妇人,将手里筷子拍在桌子上。 “说够了没有。” “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再吵,就把你这个悍妇丢出去。” 随着这名妇人发话,她带来的那些护卫,全都目光凶恶瞪向那泼妇,他们也是早就看这泼妇不顺眼了。 但没有自家主子发话。 他们这些下人也不好独自行动,以免给主子惹来不必要麻烦。 那名被妻子骂得抬不起头来的懦弱丈夫,眼里带着感激的看向为他出头说话的妇人。 那泼妇也不知是真的傻,还是在家里强势惯了,以为在外头也可以像家里一样强势,面对对方人多势众,她一点都不怕,一身悍妇气势的拍桌子站起身,重重扇了自己丈夫一个耳光:“你们这对奸夫**当老娘是死的,当着老娘的面在眉来眼去。” “我说你这么个窝囊废物,怎么有人会替你说话,原来是有姘头看上你这了。” “老娘都还没嫌你穷,你倒是先嫌弃起老娘,吃着碗里瞧着锅里,路边随便一个荡妇都能勾走你的魂。” 这悍妇骂人的话很难听。 是个人都听不下去。 “好好吃你的饭,别乱插嘴别人的家务事。也不知道你是什么眼光,连我家这么个窝囊废男人都能瞧得上,是不是因为你贪图富贵,嫁了个已经不能做男人的七八十岁糟老头子,上下两张嘴在家里没被喂饱,所以连我家这么个窝囊废男人都能看得上?你自己不是带了十几个男人吗,管好你自己的上下两张嘴。” “你……”那名妇人当即被气得脸色发白。 但生在大户人家的她,从小接受的教养,又怎么吵得过乡野泼妇。 那泼妇骂起街来当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你什么你,你当众勾引别人家的男人,大伙都看见了,你还想带人打人不成?” “打人了,打人了,有人当众打人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噗。 看着倒在地上撒泼打滚,最会演戏的肥胖女人,晋安轻笑出声:“我什么都没看见。” “我也什么都没看见。” “我只看到一个泼妇在骂街,吵得我心烦意乱。” 风水先生和钟老三也是附和说道。 “父亲,我们也什么都没听见。”那名大孝子此时也接了话。 客栈里的所有食客都站在那名妇人身边,这下可把那泼妇气得面色都发白了。 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 正文 第279章 鸳鸯楼客栈,掌柜雨夜嫁女儿 ”义先生,钟前辈,这雨夜里的客栈越来越有意思了……“ “想不到除了咱们,还有押阴镖的走阴镖师来到这座坟头土搭建的客栈……” 走阴镖师只押押镖‘活人哭,死人笑’的冥间东西。 晋安对这走阴镖师并不陌生。 也算是第二次碰见走阴镖师了。 但论到碰到活的走阴镖师。 这还是头一遭。 难怪晋安会来那么大兴趣。 “走阴镖师,一身阴气重,最忌讳遇水,在押镖期间经常十天半月不沾水,不洗澡,就连喝水都只喝自己带的清水,可现在他们冒雨押阴镖,已经坏了走阴镖师的最大禁忌。” “看来他们今晚的血光之灾就是跟犯水煞有关了。” “咦?看停在院子里的那口棺材,黄符上的朱砂被雨水淋湿融化,就连拿来捆住棺材的麻绳表面也有金色汁液滴出,这捆棺绳该不会是佛门高僧坐化后的金身粉吧?” 当说到最后,晋安也是微有些吃惊。 佛门高僧坐化的金身,是属于佛门至宝,这种东西只存在于佛门弟子之中,想不到在一伙野外碰见的押阴镖人身上也能看到这等佛门至宝。 这事可真是稀奇了。 晋安目光好奇的打量着院子里的黑棺。 什么人才需要到这么高规格的封印? 那四名大汉行色匆匆的走进客栈,懒得看其他人,直接丢给店小二几块碎银,让店小二找几人帮忙,找来能遮风挡雨的东西,给他们停在院子里的棺材支起座遮雨棚。 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 那店小二看着手里的几块碎银,连忙感激,喜悦的去找同伴给停在院子里的棺材搭建遮雨棚。 明明是脸上表情高兴,可那些店小二的两只眼睛,就跟死鱼眼一样,不会转动。 遮雨棚搭建的速度很快,客栈里就有现成的,没消一会,院子里便支立起一座简陋遮雨棚。 外观谈不上美观。 但胜在终于有块遮雨布了。 随后那四名走阴镖师从身上掏出一大叠黄符,开始替换掉棺材上被雨水打湿了的黄符。 当看到麻绳上滴渗出的金汁时,这几人站在院子嘀嘀咕咕了几句话。 也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最后像是终于商讨出了一致结果。 他们再次找到店小二要来一只大公鸡,然后当场狠辣剁掉鸡头,放血到碗里。 还没死绝的无头公鸡力气很大,在大汉手里痛苦剧烈扑腾,但大汉的手劲很大,手里抓着无头雄鸡稳如磐石般不放。 随后。 这些走阴镖师用鸡血,混杂黄符燃烧后的灰烬,用手指搅拌看火候差不多了,把沾血手指放嘴里吸允干净后,拿起两只瓷碗,上下盖一起,用碗缝过滤掉杂质缓缓渗出猩红雄鸡血。 这些经过过滤的雄鸡血,全都递进另一人拿着的墨斗盒里,然后四人一起忙活,很快给棺材弹好封棺墨斗线。 这一顿让人眼花缭乱的操作,直把正在客栈里吃饭的几桌普通人,看得目瞪口呆。 所以当这四人忙活完这一切,重新走入客栈里随便找张桌子坐下时,客栈里的声音一下安静下来,就连性格彪悍的肥胖泼妇都胆小的缩缩脖子,不敢对视那四人。 自古以来,民间最忌讳棺材了。 认为跟棺材接触,会触霉头,跟棺材靠太近会倒霉好几天,连带着卖棺材的老板,抬棺匠,押送棺材的人,都被世人避而远之。 “晋安公子,你看他们的绑腿。”随着那几名走阴镖师走进客栈里坐下,风水先生低声朝晋安问道。 晋安仔细一看。 那几名走阴镖师进入客栈坐下后,开始解下小腿上的绑腿布条,在他们的裤管里贴肉贴着一张黄符。 那张黄符也已经有些打湿,朱砂有融化迹象。 那四名走阴镖师在替换掉裤管里的黄符后,重新放下裤管,重新绑好绑腿。 此时晋安才留意到,这几名走阴镖师刚才在外头院子里一阵忙活,脚下鞋底居然一直都是干的。 客栈地面只有那些店小二的湿鞋印。 有点意思啊。 晋安对这伙走阴镖师来历的兴趣更加浓了。 “贴在小腿上的黄符,应该就是避水符了,难怪这伙走阴镖师的胆子这么大,敢在雨夜里赶路,原来是心有仗恃,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 这时。 有店小二走向那四名走阴镖师大汉,或许是因为有了之前赏钱的事,这次店小二点头哈腰,更像殷勤的递上竹牌菜单,询问要点些什么饭菜。 只是那殷勤表情,配合一双不会转动的死鱼眼,实在让人说不出的怪异感。 哪知。 走阴镖师在检查避水符,重新绑好护腿绑带后,拿出了自身携带干粮、肉感,干巴巴的吃了起来。 他们腰间明明每人都挂着一只竹筒水壶,可没人主动喝一口水。 走阴镖师拒绝了店小二的殷勤上菜,说自己兄弟几个只吃随身携带的干粮就行。 店小二不肯离去,还在催走阴镖师点菜。 但走阴镖师始终没有松口,就是不肯点菜,被店小二逼得急了,其中一名个头最矮,长着五短粗壮身材,年纪最轻也是脾气最火爆的走阴镖师,冷眼瞪了眼那店小二:“你们明知道我们走阴镖师天生犯水煞,最忌讳碰水,还一个劲逼我们碰水,别把我们逼急了,两方撕破脸皮。” “你们干你们的营生,我们走我们的阴镖,井水不犯河水,互不侵犯,我们避雨一夜就会马上离开。” 那名店小二被脾气火爆的走阴镖师一顿臭骂,他没有生气,站着不动的看了看店里其他食客都被他这边的争吵声吸引注意力,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就在晋安以为要打起来时。 这时客栈后厨那边传来大厨的喊声。 喊小二端菜。 那小二才转身离开。 “晋安公子,看来这几名走阴镖师,都是有些真本事的江湖奇人异士,看来是见晚上邪风夹带细雨,雨势越下越大,所以特地跑到这片坟头里躲躲雨的。”风水先生朝晋安低声说道。 晋安听乐了。 别人要躲雨,都是站在大树下,或是屋檐下、雨棚下。 这几位走阴镖师倒好,躲雨躲到人家坟头里来了。 真是艺高人胆大。 阴镖本就阴气沉重,别人押阴镖或许巴不得离阴气重的墓地越远越好,这几位艺高人胆大的走阴镖师,却毫不避讳。 不过,由此也能看出,那避水符也不是万能的,只能避水外界,避水不了喝进肚子里的水。 恰在此时。 刚才离去端菜的店小二,已经从后厨方向走出来,他手里托举着托盘,一脸笑容的端菜向晋安那一桌。 那脸上的笑容。 完全看不出来刚才还跟客人吵过一架。 “几位爷,这是你们刚才点的饭菜,白切鸡、干锅菜、汤鱼、麻婆豆腐,还有最后一道的夫妻爆炒肺片……” “这瓶酒水是我们家掌柜特地赠给几位爷的,今天是我们家掌柜女儿的喜欢之日,招了乘龙快婿,所以今日的客人都赠一瓶女儿红,几位爷吃好喝好。” 那店小二放下菜和一瓶女儿红后,准备转身离开。 “小二,怎么一直只见你们在店里忙活,怎么一直不见你们家店掌柜的?”晋安叫住正要离开的店小二,好奇问道。 店小二机灵回答道:“我们家掌柜正在楼上跟其他人忙活张罗婚房,结婚的事,等张罗完婚事,我们掌柜很快就会下来了。这位爷找我们家掌柜可是有什么事?” 晋安若有所思,然后笑说没事,就随口一问,让店小二忙去吧。 那店小二倒也是执着,在离去前,木托盘上还有一壶女儿红,在经过走阴镖师那张桌子时,一声不吭放下酒水后离开了,继续跟其他店小二在客栈里忙活张贴红灯笼、红布、大囍字,张灯结彩的,好不热闹。 啧啧。 一点都看不出来这是在死人的坟头土里。 那几位走阴镖师冷眼瞟一眼店小二离去的背影,没多说什么,继续默默吃着手里的干巴巴干粮和肉干。 再难以下咽也不喝一口就挂在腰间的竹筒水壶。 看着店小二放下酒水后离去的背影,晋安朝同桌的风水先生和钟老三笑说道:“这家店倒是有意思。” “那店小二去一趟后厨,连眼眶里眼睛都不一样了,刚才还是死鱼眼,现在变成了死乌鸦眼。” “连人也变机灵些了。” “民间总说,乌鸦报丧,在坟头看到乌鸦并不是什么好兆头,这十有八九是要克死人,阴间官差来收魂来了。” 晋安说着,拿起桌上竹筒里的筷子,他用筷子翻了翻盘子里正热气腾腾冒着热气的菜肴。 还真别说。 这饭菜做得还真挺别致的。 香气扑鼻。 色香味齐全。 “义先生,钟前辈,这些坟头土里的饭菜,该不会是死人贡品或是荒郊野岭里的人尿、蛤蟆、蜈蚣变出来的幻觉吧?” “尤其是这盘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色香味齐全的夫妻肺片里,该不会真有夫妻肺片吧?” “如果真是幻觉,小子眼戳,居然看不出来来一丁点障眼法的痕迹。” 听了晋安的话,风水先生哈哈一笑,他直接拿起筷子给自己夹了一大口夫妻肺片,越咀嚼越香,忍不住赞了一口好厨艺。 “晋安公子大可放心吃,那些古董商人是外族混入我康定国的奸细,都是活人,并不是坟地里的死人。活人能吃的东西,我们自然也能吃。” “就连那几名艺高人胆大的走阴镖师都不忌讳的找店家借来雄鸡血给棺材弹墨线,可见这家怨殃客栈里还是有些真东西的。” “那伙古董商人只是借这块地方的场域特殊,适合在这里躲藏不易被外界发现,他们还没发疯到打算把自己饿死渴死在这里。” “而且……”风水先生朝晋安意味深长的眨眨眼。 “我们现在是元神附身在灵物纸扎人身上,并不是真身来此,就算真吃下癞蛤蟆、蜈蚣,这女儿红里灌的是人尿,也毒不死我们。” 原本晋安听了风水先生的话,还想要动筷子吃吃看这纸扎人有没有味蕾的,纸扎人吃东西是不是一脸浆糊味? 魂魄能食气修行,能闻到饭菜香气很正常。 晋安还没试过附身纸扎人吃过东西呢。 所以特别好奇。 可听了风水先生最后那句话后,晋安刚要动筷的手,在半空中僵了一下,随后苦笑摇摇头放下筷子。 不管是不是真的饭菜。 反正晋安现在看啥都像癞蛤蟆、人尿,虽然这些饭菜在他眼里并无异常。 可他过不了心理那一关啊。 就好比有人说牛粑粑晒干后无毒,还带着淡淡甘草清甜味,用来煮茶、烤肉、炒菜能添香,更加入味…可晋安绝不会真的去尝试一样。 “哈哈哈……” 看着晋安满脸愁苦的吃瘪样子,一直跟风水先生斗嘴的钟老三,这次倒是跟风水先生一起看晋安吃瘪。 原来天不怕地不怕,连古墓里千年龙王都不怕,生死看淡的晋安公子,也有怕的东西。 晋安的死穴就是吃的东西。 就在风水先生跟钟老三大口大口夹菜,吃得满嘴油光,津津有味时,雨夜的院子里,传来马车声音,过不多久,又有人来到这家雨夜客栈。 “店家,来一壶热酒,赶紧让我们这些兄弟暖暖身子,这下雨天赶夜路真不是人干的事,太他妈的阴冷了,感觉全身关节血液都要冻住了一样……” 门外院子里闹哄哄的。 随后从门外人影幢幢的走进来十几号人。 那十几号人各个满脸横肉,目露凶光,一看就不是善茬,腰间都别着一口寒光闪闪的砍刀。 这些人都是绿林上的江湖草莽人士。 晋安不用动用望气术,单单是元神一照,就能看到这些人,人人身上都带煞气,都是手里犯过人命案子的杀人犯。 这些绿林草莽一走进客栈后,就开始闹闹哄哄,大吵大闹划拳喝酒,他们虽然一进店就开始伪装,但这些人都瞒不过此时元神出窍的晋安,这些人里的带头老大不止一次的跟那对父母身边的几名护卫暗中对视。 看来这些人跟那几名家贼护卫都是一伙的,是找来的帮手,负责钳制其他护卫。 晋安看看各个印堂发黑的这些江湖草莽,再看看那几名隐藏在护卫里的杀人通缉犯,这雨夜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此时。 客栈楼上传来脚步声,然后响起娶亲唢呐声。 坐在一楼的众人,都抬头看向楼上,是客栈掌柜下来了,掌柜手里牵着新娘子的手,新娘子跟新郎官穿着大红喜炮,手里牵着一只红绫,。 正文 第280章 李公子,您今夜可愿与小女拜堂成亲,洞房花烛夜? 客栈掌柜是名矮脚老头。 脑门上还贴了张狗皮膏药。 怎么看。 都不像是掌柜。 反倒更像是妓院龟公,专门站在门口招揽生意的。 此时,客栈掌柜顺着木制楼梯,边走下楼边喜气洋洋的朝在座食客们抱拳:“今天是独女成婚之日,承蒙各位在座宾客赏脸,今日这么多贵宾在场,正好给爱女和王公子的成婚做个见证人。”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自然是要高高兴兴,今晚所有酒水和饭菜都由本店承包了。” 客栈掌柜满脸喜色说道。 别人嫁女儿,都是老父亲黑着脸,恨不得拿起九齿钉耙把几天时间就拱走自己含辛茹苦养大二十几年大白菜的猪给赶走。 看全天下男人都是馋他女儿的烂男人。 毕竟只有男人才最了解男人的那些小心思。 可反观这位掌柜脸上的眉开眼笑,就跟老菊含苞绽放一样精彩,一对绿豆小的眼珠子笑得都快找不到眼缝了。 早在看到客栈掌柜走下楼梯的第一眼起。 晋安就认出了对方身份。 正是今晚出现在府城的古董商人五人之一,那个飞头蛮。 这矮脚老头应该是天生身体残疾,如果修炼飞头蛮,打算给自己来个换头术,过上正常人生活,倒也能解释通。 晋安此时是元神出窍状态,所以这些古董商人的易容术到了他面前,根本就藏不住。 在肉身下。 还藏着另一副五官神魂。 晋安并没去听那客栈掌柜接下来讲了什么,他不动声色的开始环顾起这家客栈,寻找古董商人的其他同伙。 这时,一名大厨,从客栈后厨走出来,站在大堂边缘看热闹。 那大厨身形高大魁梧,微微有些驼背,后背长着一只隆起的驼峰…正是古董商人五人里的另一人。 那名使用一对巨型圆月弯刀的驼背男人。 二口女、飞头蛮、驼背男人,现在晋安已经找到三人,可剩余的问事倌、阴间判官巨人二人,他并没有在这里找到。 此时,客栈里的娶亲唢呐声还在呜呜咽咽的热闹吹着,新郎官和新娘子跟在客栈掌柜身后同时走下楼。 大堂里有人喊道:“掌柜的,你说你女儿跟那书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今晚刚认识就互相一见钟情,可我怎么见那书生满脸不情愿的样子,你看他脸上一点喜悦都没有,反而脸色苍白,像是被吓丢魂的样子,你们这家店该不会是黑店,强行掳掠书生招上门女婿吧?” 开口说话的人,是那批刚进客栈的绿林草莽,这些人都是常年刀头舔血,把砍刀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的浑人,天不怕地不怕。 客栈掌柜笑说道:“客观您说笑了,我们这是光明正大的开门做生意,哪能是黑店呢,或许是因为王公子太高兴了,第一次成婚没经验,所以有些不知所措,喜不自胜吧。大伙可以当众问问王公子,他是否真心诚意愿意娶我女儿为妻?” 当客栈掌柜回头看向身后的新郎官,大伙只看到了客栈掌柜的背影,没人能看到客栈掌柜此时的脸上表情。 而客栈掌柜回头看向那名此时面无血色,额头不停流下大颗大颗冷汗的新郎官时,新郎官面色苍白的朝大伙点点头,说他与叶娘一见钟情,情投意合,今夜愿娶叶娘为妻。 这些人大字都不识几个的绿林草莽,此时一点也没察觉到这家客栈气氛不对,他们的注意力压根就不在书生身上,他们的目光始终都是在走下楼梯的新娘子曼妙身材上,不少人目露邪光的摩擦了下手里的砍刀,起哄喊道:“掌柜的,就算书生真与你女儿一见钟情,可你说你女儿跟那书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你不让你女儿露露脸,让大伙掌掌眼,我们又怎么能看得出来你女儿究竟是美是丑?是不是真的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呐……” “大伙你们说对不对?哈哈哈。” 这些人哄堂大笑。 客栈掌柜神色尴尬,脸上表情为难的说道:“几位客观,这大喜的日子,自然是由新郎官入洞房,洞房花烛时才能掀开头盖,现在就掀头盖恐怕不吉利……” “这样,小老汉在这里先向几位客观自罚酒三杯,作为赔罪,另外我再让店里小二抱上几坛在地窖里珍藏了二十年的女儿红献给你们客观。” 那些绿林草莽此时看着新娘子在嫁衣曼妙婀娜的身子线条,精虫上了脑,还在继续闹哄哄的起哄道:“掌柜的,我们看你女儿那双腿夹实得紧,书生有什么好的,手无缚鸡之力,哪有我们哥几个身强体壮,有求必硬。如果那书生满足不了你女儿,我们哥几个倒是可以代劳他洞房花烛,代替他掀开小娘子的红盖头,哈哈哈……” “不是有句话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能死在你女儿那双夹实的腿下,我们做鬼也愿意。” 这些绿林草莽越说越是污秽不堪。 满嘴污言秽语。 把坐在大堂里的仅有几名女性,如那对大户人家出来的母女,听得直皱眉头,面露不悦。 虽然新娘子盖着红盖头,可那身材该凹的地方凹如幽深峡谷,该凸的地方沉甸甸,两条修长笔直的长腿,婷婷玉立,不用看都知道那双腿能夹死个男人。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这新娘子,就是个媚骨天生的勾人小妖精,哪怕盖着红盖头没有露脸,就已经勾引得几个大汉为她争风吃醋起来。 “这……” “这……” 客栈掌柜碰到这帮子油米不进的荤汉子,面露难色,眼看局面要失控,急得满头大汗,不知道该怎么应付眼前乱糟糟的混乱局面时。 此时,一女子的轻柔糯糯声音,从红盖头下响起。 “爹爹,女儿不会让爹爹为难,还请爹爹能让女儿自作主张的说几句……” 穿着嫁衣,盖着红盖头,一直沉默不说话的掌柜女儿,此时开口说话,那声音,楚楚可怜,泫然欲泣,听得男人心里头酥麻,浑身骨头都软了,这就是个勾人又磨人的狐狸精。 红盖头下的叶娘,声音哀怨的说道:“叶娘这辈子最钦佩的就是腹有诗书才华的读书人,所以叶娘这辈子的心愿,就是想嫁一位书生。希望那书生能好好待叶娘,好好待家父,以后考上个功名,有个一官半职,不要当太大的官,只要能让家父不用再每天起早贪黑开店,每天都要操心客栈生意就行。” “但叶娘这辈子经历坎坷,这辈子心不如人愿,第一任丈夫不是书生,刚成婚不久又逢噩耗,夫婿遭遇意外身亡……” 叶娘说到了伤心处,红盖头下的她,轻泣出声。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今日幸遇到王公子,这首千古名诗里的意境,正好说中了叶娘的心坎,说中了世间女人这辈子最简单但也是最可望不可求的心愿……” “叶娘既然在座的宾客们自认为能取代王公子在叶娘心中的地位,那不妨开个斗诗会,如果有人在才学,才高八斗上胜过王公子,今日叶娘就愿意跟他成亲,哪怕是当个三妾,四妾,做个没有名分的小房也心甘情愿。” “假如在场各位贵客在诗书才华上比不过王公子,那么想与叶娘成亲的事就休要再提了,叶娘虽然只是一介普普通通的乡野村妇,这辈子没有读过多少圣人言,可也懂得什么是孝心,什么是女子贞洁,如果各位一再相逼,叶娘今日宁愿撞死在这,也不愿拖累了我爹爹。” 叶娘虽然声音楚楚可怜,可也是个贞洁烈女,说话间有进有退,把条件开出来给大家,以诗摆擂台,大家凭本事赢人。 既不让客栈掌柜为难,又保住了自己的贞洁。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叶娘是个吃男人不吐骨头,专门喜欢四分五裂吃书生的邪道女修,还真要被她这么副深情表演给骗过去。 随着叶娘手指的方向,那群大字不识几个的绿林草莽,下意识去看挂在柱子上的字画。 这些绿林草莽里中少数几个识字的人,开始念起字画上的诗—— …… “梁家画阁中天起,汉帝金茎云外直。” “楼前相望不相知,陌上相逢讵相识?” “借问吹箫向紫烟,曾经学舞度芳年。”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这些草莽汉子居然还真的对着字画苦思冥想起来。 要不怎么说色令智婚呢。 就在这时。 客栈大堂里响起一个声音洪亮的声音:“不如让小生尝试一下?” “既然叶娘憧憬‘愿作鸳鸯不羡仙’,这家客栈又叫鸳鸯楼,那么我就也以‘鸳鸯’为点题,为叶娘献丑诗赋一首。” “十里平湖霜满天……” “寸寸青丝愁华年……” 这是一个咫尺却天涯,有情人不能走到一起,最终相思成疾的沙哑,低沉嗓音。 如一座湖水逐渐被思绪愁容填满、 那是一段没有结果的恋情。 从热血少年的热恋到两地分离,慢慢熬断了少年的白头。 “对月形单望相护……” 那逐渐沙哑,悲沧的声线中,似乎有无限感慨,似乎有说不尽的无数相思话,想要对伊人诉说,可心中的伊人却没在身边,有情人却走不到一起,每到夜色深沉,对月相思时,只剩独自一人的凄凉。 “只羡鸳鸯不羡仙……”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两个能相爱的人走到一起,好好珍惜吧。 以前总是笑话别人,相爱的人怎么可能最后不能在一起,后来在‘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中才明白,有情人能最后走到一起才是最‘奇怪’的啊。 无缘无分总好过有缘却无分。 因为无缘无分,就不用明白“只羡鸳鸯不羡仙”中的相思之苦了。 大堂中吟诗的并非是那群草莽胚子,而是一名面白无须,脸上白白净净,五官长得眉清目秀的柔弱书生。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只要能长相厮守一生,就连神仙也不愿意做,叶娘,我们前世可曾认识?” …… ……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大堂里,那对母女里的婷婷玉立少女,嘴里反反复复拒绝这首诗词,看向大堂中那名面带相思忧愁,写满了沧桑故事的青年俊杰,神色出现短暂失神,这位公子的心中,肯定有一个苦苦相守的人儿吧。 也不知道是谁家伊人才能住进这位公子的心里。 少女这么一想,又马上脸皮一红的碎了一口:“呸,什么公子,明明就是个色胚,跟那些草莽大汉一个德性,都是想馋掌柜女儿叶娘的身子。” “果然娘亲说得对,天下男人都是臭男人,天下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男人的嘴就是骗人的鬼,男人最会用花言巧语哄骗女人一颗芳心了。” 此时的风水先生和大头老头,全都目瞪口呆看着此刻正对叶娘深情款款吟诗的晋安。 两人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 “?” 但此时站起身,正深情款款看着叶娘的晋安,并没有注意到身后两人的脸上神色不对劲。 晋安看着叶娘,声线沧桑,低沉的看着叶娘方向,继续说着:“不知道为什么,今日与叶娘第一次相见,在下就觉得与叶娘你似曾相识,仿佛是我们在前世轮回中就已经相知,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换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我用一千次回眸换得今生在你面前的驻足停留,在今世终于得以相遇?” 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换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我用一千次回眸换得今生在你面前的驻足停留…… 那名婷婷玉立少女一遍遍咀嚼这句话,目光里泛着光芒的看着晋安侧颜。 她心里一次次想起娘亲对自己的告诫,一次次告诉自己,对面这位公子是名最擅花言巧语的登徒浪子。 十足的色胚子。 可她长长的眼睫毛眨动,忍不住一次次去偷看对方侧脸,少女的一颗芳心慢慢荡起涟漪,那张吹弹可破的雪白脸颊上逐渐升级两片红霞。 风水先生、大头老头:“……” 两人此刻全都震惊无以复加的看着晋安。 晋安公子! 你这些话,夫人可曾知道? 正文 第281章 晋安:“我李某人!不愿意!” “李公子,您今夜可愿与小女拜堂成亲,洞房花烛夜?” 客栈掌柜笑看向晋安方向。 双手握在腹前。 脑门上贴着张狗皮膏药。 再配合上他的眉开眼笑,两眼里的期待目光。 妥妥的越看越像是站在妓院门口招揽男客人的妓院龟公,一旦有风流雅士路过妓院门口,妓院龟公就笑脸相迎的热情熟练说道:“哎呦喂,这位公子仪表堂堂,一表人才,一看就是风流倜傥的佳公子,正是我家姑娘在等的命中贵人呐。” “我家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能歌善舞,公艺倾绝当时,可惜了造化弄人,自古红颜多薄命,不幸被从小青梅竹马的伴侣始乱终弃。而且还被骗光家财,家中二老就此一病不起,为了替爹娘买药看病,最终痴情神女沦落风尘,得了性病,每天郁郁寡欢,无兴吹箫,公子可愿意解开我家姑娘的心头心病,救救我家那痴情的傻丫头?” 这就叫雅俗。 青楼和花街柳巷不一样。 能去花街柳巷的都是贪图便宜,身上没几个铜子的普通底层小老百姓,屠夫、脚夫、卖苦力气的能懂得什么叫附庸风雅吗?大家来到花街柳巷的目的都很简单,就是开诚布公来买五花肉的。 而有点家底的公子、富贾、书生秀才雅士,当官的大爷们,会去吃几个铜子的五花肉吗? 那多掉价。 为了自抬身份,以彰显自己是上流社会的精英人士,自然都是去高档娱乐场所的青楼。 青楼的老鸨,老妈妈们,都是从风尘里摸爬打滚出来的,自然明白这些有钱人的想法,这些人既想嫖娼又想给自己立贞节牌坊,所以手底下姑娘经过精心包装,就成了卖艺不卖身,琴棋书画歌舞词曲样样精通的倌人、舞姬、歌姬。 除非你有什么长处能打动这些卖艺不卖身的倌人,然后十两纹银、一百两纹银留宿一晚,就跟镶嵌了金银似的,特别贵。 还真别说。 越是有文化水平的人就越是吃这套。 按道理来说,大家都是娼妓,谁也不比谁高级,偏偏有文化的人既想嫖娼又想给自己立高级知识分子的牌坊。 所以自古就有书生、秀才、雅士给青楼红尘女子写诗词争夺花魁的优良传统,你没文化也没关系,都能当人爷爷的七老八十富贾、纨绔子弟的富二代公子哥,可以砸钱找人买诗包装出来一个花魁。 不为啥。 就因为嫖娼了个花魁,能涨男人面子。 就像是那句千古至理名言“官人好厉害,奴家不行了”,这叫什么?这就叫男人的快乐就是那么简单。 晋安觉得眼前的场景。 就跟青楼那套套路一样。 经过重重包装,每个人都有一段凄惨身世,然后说自己卖艺不卖身,等博取同情心后,开始跟你说留宿一夜需要多少多少钱。 说白了还是跟花街柳巷里的那些卖肉女子没区别。 少在我面前装假清高。 衣服一脱谁还不是五花肉和梅花肉。 天天装自己镶嵌了金银,活得累不累? 所以,当妓院龟公,不对,是客栈掌柜问晋安愿不愿意跟她女儿叶娘拜堂成亲,洞房花烛夜的时候?晋安毅然决然的拒绝:“我李某人!不愿意!” 这一刻的晋安。 就如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柳下惠。 回绝得决然。 义正言辞。 胸有浩然正气。 “我李某人今日之所以站出来,并不是想馋叶娘的身子,实则是被叶娘的凄惨身世所感动,从叶娘背影仿佛看到了前世被姻缘,我李某人今天挺身而出救叶娘,如果再趁人之危贪图叶娘身子,那我李某人跟那些登徒浪子,色流胚子有什么区别?” “读圣贤书,所为何事?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为书生胸中一口浩然正气。” 前一刻还沉浸于儿女情长里的晋安。 此刻声音掷地有声。 挺身而出。 说今天谁要动叶娘一根头发,就先踏平了我李某人的尸体。 “义先生,钟前辈,希望你们不要阻拦我…虽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可饱读圣人言的我,又怎么能路见不平,坐视不管!今天就让我们以此碗为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人间正道是沧桑,杀出一条生路!” 啪。 晋安抓起风水先生手边的酒碗摔碎。 说得铿锵有力。 雄赳赳气昂昂。 视死如归。 此时还坐在桌子前,完全一副活见鬼表情,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的风水先生跟大头老头,听了晋安的话,他们很想大吼一句,晋安公子你干嘛呢,你在糊弄鬼呢! 风水先生和大头老头有心假装听不见。 不想掺和进晋安跟夫人、叶娘之间的三者战争里。 可无奈啊。 晋安非要拖他们两个人下水。 连他们的酒碗都给砸了。 这是想要置身事外都难啊。 ……嗯…… ……呃…… 最后,风水先生和大头老头在众人的逼视下,模棱两可的嗯啊了一声,也不知道是答应还是反对。 心头都是苦笑。 但大家都下意识当这两名晋安带来的仆人答应了,要为他们的公子少爷强出头。 看着众人脸上的神情变化,风水先生和大头老头互相对视一眼。 他们都是人老成精的老狐狸,怎么看不出晋安那点小心思,晋安这是打算强拉他们下水,这样他们就是一条船上的溺水者了,倾覆之下焉有完卵?晋安把他们拉下水后,他们就不会回去跟夫人乱说今晚的事了。 “我愿意!” 一声泫然哭泣出声的女子声音,从晋安背后哭泣喊道,啊,新娘子好美,大堂里响起一片惊呼声。 晋安转身看向身后。 穿着红嫁衣的叶娘,此时自己掀开红盖头,眼眶红彤彤的看着晋安:“李公子你若不负叶娘…叶娘今世必定也不负你!” 情之一字最是奇妙。 连着两颗心。 倘若动了情,一个情字胜过万语千言。 叶娘的确生得很美,青丝如瀑,她的颈项还能白,雪白如温玉,尤其是初成人妇的那种成熟韵味,再加上此刻眸子如水落玉珠,身上的柔弱风情,风情万种,明艳而让男人动心,看得男人骨头酥麻。 有这么一个美人儿说愿意与你结为床头夫妻。 换了普通男人。 很难把持不住。 就好比大堂里的其他男人们,都对着叶娘美貌暗暗吞口水,若非忌惮跟在“李公子”身边的“老年刀客扈从”,那群乌合之众的绿林草莽此刻早已经冲上来抢人了。 当然了,也就是普通男人把持不住,风水先生和大头老头眼里都是不屑一顾。 相比起夫人。 这些风尘女子,庸脂俗粉,哪能配得上跟夫人相比。 只是…… 叶娘身边的新郎官,看着自己被人戴绿帽子,被人劫亲,非当没有愤怒,反而看着晋安的目光,更加恐惧与同情了。 那副同情的表情。 就好似晋安在他眼里已成死人。 “卿本佳人,奈何有缘无分,叶娘,实不相瞒,在下已成家有结发妻子,恐怕今夜要辜负了叶娘对我的一番美意,不能与叶娘拜堂成亲,跪天跪地跪父母…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换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无奈今世终究还是要与叶娘有缘无分……” 面对叶娘美眸如水的动情看着自己,主动朝自己掀起红盖头表白,晋安踱步叹息一声。 “而且在下与发妻感情深厚,发妻对我有恩,我也不可能休妻然后再娶叶娘,倘若那样,我与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畜生又有什么区别?” 叶娘那对桃花眸子里汩汩落下两行清泪:“李公子,叶娘说过,今晚如果有人在才学上胜过马公子,今晚叶娘就是他的人了,叶娘愿意跟他成亲,哪怕是当个三妾,四妾,做个没有名分的小房也心甘情愿。” “叶娘不图名分,叶娘也明白妾室也没资格拜堂成亲,连正门都没资格入,但这些叶娘都不强求…只要李公子不肯嫌弃叶娘这具残花败柳的身子,叶娘愿意跟在李公子身边一辈子,伺候李公子洗衣起居,为李公子生个大胖小子,为李家传递香火,大门不出,专心为李公子相夫教子。” 当说到为晋安生个大胖小子,为晋安传宗接代,繁衍香火时,叶娘那张雪白脸蛋上居然浮现起一抹并不像是做作的娇羞。 “好!” “今既不拜堂成亲,也不纳妾,纳妾的事等以后见到结发妻子,得到她点头应允后才能纳妾。” 一听不用拜堂成亲,不用给飞头蛮下跪,认贼作父,刚才还扭扭捏捏,说与发妻感情深厚的晋安,此刻毫不犹豫的一口答应。 满口胡扯,鬼话连篇,连半分停顿都没有。 这快速的转折,直把大堂里的在座客人看得侧目连连。 就连那桌自从进来后就默默干咽手里干粮,一直两耳不闻窗外事,与这家鬼客栈井水不犯河水的走阴镖师四名阴气沉沉大汉,此时都被晋安接连的骚操作,侧目看过来。 此刻。 要说脸上表情最夸张的,莫过于风水先生和大头老头了。 当晋安说到已有结发妻子,并且他与妻子很恩爱,妻子对他有过数次救命之恩时,他们第一念头想到的就是自家夫人。 因为只有自家夫人完全符合晋安说的这些。 果然。 晋安公子不是贪图女色。 不是轻易拜倒在女子裙下的风流鬼。 一直惦记着夫人对他的好。 两人朝晋安背影露出欣慰的笑容。 可后来的发展,越来越魔幻,当叶娘说愿意不要名分的小妾时,晋安答应得比谁都快,愿意今晚纳妾时,两人脸上的表情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 甚至因为转折来得太快。 脸上肌肉僵住,还保持着欣慰僵硬笑容,脸上笑容戛然而止。 然后。 两人愁眉苦脸。 要是被夫人知道,今晚他们带着晋安公子跑出来鬼混,还瞒着夫人,给晋安公子纳了一房小妾,夫人以后要多出一个“妹妹”…… 两人思及此。 忍不住同时打了一个冷颤。 顿觉人生索然无味。 他们无法想象,等他们回去后将要承担多大的遮天怒火…… 以夫人如今的手段…… 天都要塌了吧? 两人再次打了一个冷颤。 人生索然无味。 不行! 风水先生跟大头老头心有危机感的对视一眼,这个妖女绝不能留!今晚说什么都要替天行道,匡扶天下正义,拆了这座吃人的怨殃楼客栈,斩妖除魔! …… …… 纳妾跟明媒正娶正妻不同。 娶正妻,女子可以身着大红嫁衣,走正门,通知亲朋好友,摆酒席,然后拜天地,拜父母,拜宗祠先人,明媒正娶。 而纳小妾,女子是不可以着嫁衣的。 也没有拜天地,拜父母,通知亲朋好友,明媒正娶那一套。 纳小妾那天,新郎官可以穿新郎服,但小妾只能穿绿衣,这叫红男绿女,绿叶衬托鲜花,并且只能从侧门入。 纳小妾连正式婚礼都没有,不仅不配穿嫁衣,连盖头都不配。 就是走一个简化流程。 虽然晋安说要等以后得到正房妻子点头首肯后才能纳妾,但叶娘还是回到闺房,脱下嫁衣,重新换了一身绿群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家错觉。 觉得叶娘穿嫁衣很美,但穿绿群更加明艳动人。 身上这件绿色长裙更适合叶娘。 至于晋安身上的大红新郎官服? 眼前就有现成的。 直接扒了马景文书生的新郎官,浑身上下光溜溜,只给他留了一条四角裤衩,然后被晋安安排坐在风水先生跟大头老头那一桌,护他安全。 免得他一个不留意,被人抓去后厨当猪猡宰了。 本着纳小妾流程一切简化的原则,没有跪父母,没有拜天地,晋安和叶娘手里牵着竹篮子,竹篮子放满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寓意“早生贵子”,两人开始一桌一桌客人敬酒。 叶娘很快带入小妾的身份。 亦步亦趋的跟在晋安身后,喝了几口酒下肚,小脸蛋上开始泛起熟透水蜜桃的诱人红晕,含情脉脉看着晋安。 那双能勾男人魂儿的桃花眼里,看着晋安背影,像是要融化了一样,能掐出水来。 看这样子。 叶娘是真对晋安动了真情。 等这一切流程走完后,就开始上楼入洞房。 风水先生跟大头老头,只能眼睁睁看着晋安羊入虎口,心里开始打定主意,晋安公子今晚若要入洞房,那么他们今晚就大闹洞房! 正文 第282章 色字头上一把刀,晋安血溅鸳鸯楼 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 知道下半句是什么吗? ——一寸光阴一寸金,蜡炬成灰泪始干。 横批:月黑风高杀人夜! 晋安站在叶娘房间窗口,仰头望一眼窗外的月光,外头的雨还在下,今晚的月亮被乌云笼罩,适合杀人。 砰。 晋安关上最后一扇方格木窗。 幽幽清香的少妇闺房里。 带着迷人幽香。 让男人心头像是有万只蚂蚁在挠心的爬动。 房里点着几支若隐若现的红烛。 就跟此时闺房里的暧昧氛围遥相呼应。 叶娘霞飞双颊,眼若桃花,端庄贤淑的坐在梳妆台前,从铜镜里看着穿着新郎官大红袍,迫不及待去关她闺房门窗的晋安,她一边拿梳子梳头,一边声音轻糯的羞赧喊晋安过来帮给她梳头。 “李公子,叶娘今晚美吗?” 叶娘梳着黑发,两眼水汪汪看着倒影里的男人,如一朵含羞待放的雨后白百何。 百何花的花语是百年好合。 。看着来到他身后的宽厚男子身体。 正关上最后一扇门窗的晋安,并未看一眼叶娘,有些冷淡的点头说,叶娘你真美。 “李公子你真猴急,这么迫不及待关门窗,过了今晚后,叶娘就什么都是李公子你的了,包括叶娘整个人也都是李公子你的了…今晚入洞房叶娘要把自己最美丽的地方呈现给李公子你,等叶娘梳妆洗漱完,我们等下就入洞房。” 叶娘看着镜子里的心头情郎,痴痴笑说道。 此时。 已经关好房里最后一扇门窗的晋安,走向叶娘,站到叶娘身后。 “叶娘,让我来为你梳头吧。” 听到晋安要为自己梳头,叶娘先是一愣,随后,眼里对情郎的情意更浓了。感受着身后传来的成熟男子身上的宽厚气息,少妇心中一荡,脸上红霞更红彤彤了,感觉自己全身都像是没有力气。 “好,好……” 叶娘声若细蚊的娇羞点头,把手中昂贵的象牙梳子递给身后的雄厚气息男人,纤纤玉手一摸自己脸颊,一片滚烫。 镜子里的她,此时脸颊通红。 差点身子没力气的软倒在身后男人的胸膛里。 晋安接过象牙梳子,手里捧着叶娘的乌黑长发,开始给叶娘梳头。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儿孙满地跑。” 晋安一边为叶娘梳头,一边放松叶娘的警惕心,可他在叶娘的后脑勺,并未找到那第二张吃男人不吐骨头的嘴巴。 晋安手中动作没有停。 还在为叶娘轻柔梳着头发。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有头有尾…我会让万事,终将有始有终!” 女人对男人的花言巧语,向来没有抵抗力,尤其还是心中情郎对自己说的情话,就更是零抵抗。 叶娘一双剪水秋瞳水汪汪,感到头皮酥麻,体内有股热流流淌进她那颗芳心里,心灵防线终于彻底失守的身子一软,气喘吁吁瘫倒在晋安怀里,身体高温,烧得脸颊滚热滚热。 “叶娘你累了,我扶你上床休息……” 晋安扔下手里象牙梳子,臂弯一揽,公主抱抱起已经娇喘瘫软没力气的叶娘,然后步伐沉稳的走向香软香帐方向。 叶娘头枕在晋安强壮的臂弯上,那双已经水光泛滥的桃花眼,媚骨天生的痴痴仰望着抱住她的晋安:“李公子,今晚你在大堂里对叶娘说的话情话,可都是真的?” “好凄美的只羡鸳鸯不羡仙……” “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用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换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我用一千次回眸换得今生在你面前的驻足停留…… “这世上的读书人,到最后都只馋叶娘的身子,从未有男子对叶娘说过这么多动情至深的话……” “不止李公子看叶娘有似曾见过的前世熟悉感,叶娘在李公子身上也有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好像我们在哪里刚见过一面,或许,这个世上真的有轮回转世。叶娘和李公子在前世有缘无分,在今世今时今刻的茫茫人海横纵,再次相逢,重续前世姻缘……” 叶娘把头枕在晋安臂弯里的她,两眼浮起旖旎春色,目光迷离的仰视着晋安下巴,看得失神。 她轻轻自言自语起来:“叶娘这辈子身世坎坷……” “我曾经也与一书生情投意合,一见钟情,结为伴侣,后被书生始乱终弃,所以叶娘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读书人,只要是读书人的嘴都不可信…但今夜,叶娘愿意再相信一次这世间有人真的疼惜叶娘,不会辜负叶娘。” “叶娘今晚愿意把什么都给李公子你,但求李公子今后不要负叶娘,如果李公子负叶娘,叶娘这辈子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李公子你。” “今晚的叶娘…任凭郎君采摘……” 叶娘娇羞闭上眼的被晋安放到床上,长长眼睫毛有些紧张的眨动。 如黄花闺女第一遭入洞房。 精致雪白的皮肤上,升起红晕,如熟透了十月水蜜桃,闭上眼,任君品尝,躺在床上没有反抗。 此时。 洞房里传出悉悉索索的脱衣服声音。 配合着那些若隐若现暧昧跳动的烛光。 闺房里似有旖旎靡靡气氛升起。 然后归入沉寂…… “叶娘,你口口声声说你无辜,身世坎坷,可你有想过,那些被你吃掉的书生同样也是无辜之人,他们也都不是该死的人?” 晋安声音陡然转冷漠。 晋安的凛冽怒喝,如一声晴天霹雳,在这洞房花烛里猛的炸起,轰碎房里的所有旖旎与满屋春色。 把床上的美妇脸色苍白炸醒。 “大胆妖妇!就凭你这点道行也敢在我面前动用迷药!” “我早就看穿你这个吃人的邪魔!” “乾坤借法!驭使雷霆!六丁阴神,六甲阳神!厉行风雷,制伏鬼神!敕,邪魔孽障,我今天就要打得你形神俱灭!” 不! 床上美妇睁开两眼,花容失色,她还没来得及翻身坐起反抗,一件衣袍已经在她眼里放大。 如遮天蔽日在美妇眸子里快速放大。 那是件再普通不过的新郎官囍袍,可当卷上叶娘后,她神魂感受到来自雷火的至刚至阳霸道灼烧。 她神魂瞬间遭到重创。 神魂惨叫。 因为神魂遭到重创,就连肉身也在床上痛苦惨叫,来回痛苦翻滚。 原来,就在晋安脱下身上新郎官袍时,他也同一时间脱下神魂上的五色法袍,五色法袍上用辟邪的朱砂、黑狗血、正午雄鸡血,写满了道家经文,甚至还画了两道辟邪神符。 这些都是驱魔辟邪的至阳之物。 专克世间阴毒,污秽的东西。 此时晋安元神看到,当五色法袍罩上叶娘,立马有熊熊烈火点燃了叶娘神魂,如同坠入烈火焚烧。 这些烈火里阳神至纯阳火。 也有雷霆霹雳爆炸。 五色法袍上的经文,符光,升起灿灿金光与赤光,刺眼耀目,化作一朵朵纯阳雷火飞出法袍,卷住叶娘神魂,措不及防被晋安法袍卷住的叶娘神魂,连一息都挡不住雷火焚烧,前一刻还郎情妾意浓浓的洞房花烛夜,床上多了一具魂飞魄散的香消玉殒尸体。 血溅鸳鸯楼! …… …… 此时。 客栈另一间客房里。 房门紧闭,这里住着人,却没有点亮火烛,房内黑魆魆一片。 此时夜深人静,客栈里的人都陷入沉睡,但这间客房里有血腥气味慢慢飘散而出。 砰砰…… 昏暗无光的客房里,传出些奇怪动静,像是一下下在砸东西,传出沉闷的砸东西声。什么坚硬东西砸在 客房里。 一名瘦弱男人,手里举着茶壶,用坚硬的茶壶底座一次又一次,砰砰砰的砸向躺在床上的一个人。 每一次砸下。 都有温热液体溅到他脸上。 但这名身体瘦瘦弱弱的男人,舔着脸上的温热液体,目光里的疯狂神色越盛,一声不吭的双手举起茶壶底座,一遍遍砸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也不知床上那人是死是活。 今晚。 鸳鸯楼里的每个人都疯狂了。 砰! 客房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凶悍踹开,一道身影走进血腥气味弥漫的房间里。 床边那瘦弱男人对身后脚步声,仿佛置若罔闻,还在目光赤红的疯狂举茶壶砸床上的人。 啪! 一个重重耳光,把床边正在杀人的男人扇飞,蓬,手里茶壶砸落在地。 摔成粉碎。 男人从疯魔状态中被一巴掌扇醒。 他惊愕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熟悉身体,他再也忍不住心头委屈,心头压抑已久的情绪,随着崩溃,嚎啕大哭出来。 这名正在杀妻的瘦弱男人,正是那名深夜赶回乡下给父母奔丧的黄姓男人。 “爹娘,儿子对不住你们!” “都是儿子不用!” “都是儿子对不起你们!” “是儿子不孝,你们过世了也不能给你们一个清静,我对不起我们老黄家列祖列宗,我今天杀了人……” “是她逼我的!是她逼我的!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爹娘你们过世了,还不依不饶…爹娘你们这一辈子获得干干净净,到头来却在你们过世后背上一个杀人犯儿子的骂名,儿子不孝,我对不住你们!” “儿子来世还认你们当爹娘……” “你哭太早了,你应该庆幸,你媳妇皮糙肉厚,没有被你砸死。”晋安检查了下床上的肥胖女人,还有气,人还活着。 “你过来,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按住她伤口,别让她流血过多死了。今晚要死的人很多,我要一个个去救人。” 晋安朝还瘫坐在地上哭鼻子抹眼泪的男人喊道。 看清了是谁冲进自己房间,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瘦弱男人,顿时吓得忘了继续哭,手指晋安,一副如见到鬼的错愕表情:“你,你不是正,正跟叶娘洞房花烛的新,新郎官李公子吗……” 得。 他被晋安吓得又开始结巴上了。 “李,李公子你怎么突然闯进我们夫妇俩客房?李公子在这里,那叶,叶娘呢?” 正文 第283章 是你!那个五脏道观来的牛鼻子臭道士! “这是家鬼客栈,好好待在客房里别乱跑,保护好你媳妇。” “今晚要死的人太多,我还要去救更多人,恐怕等下没时间顾忌到你这边。” 晋安说完。。 面色沉如水的大踏步走向门外,准备去救那对母女。 黄姓瘦弱男人此刻还处在吓懵状态,忘记反应。 当晋安快走到门口时,他脚下微顿,在留下一句话后,头也不回的大踏步出门去救其他更多人。 “好好安葬你父母,不要亏待了二老把你含辛茹苦抚养成人。” “如果办完丧事后,你依旧心有死意,不知道接下来的人生路该何去何从,可以来府城的五脏道观找我,五脏道观是个远离世俗沉浮的清静之地,或许那里可以让你找到灵台宁静,不为世俗外物所累。正好我们五脏道观也缺个打杂扫地的人。” “记住了,如果心无去处,先不要急着有轻生念头,等来五脏道观找我后再决定是去是留。” “守住灵台方寸,才能双手不离方寸。” 心软是一种不公平的善良。 小人物,小欲望,小满足,才是大幸福。 晋安对对方的身上的遭遇,起了怜悯,同情之心,这人本质并不坏,只是老实人被逼上绝路,还有悬崖勒马救赎机会。 反正多个人,也只是多副碗筷。 大不了他多上街溜达几圈,让落宝金钱多让他劫富济贫。 …… 替黄姓男人关好房门后,晋安接下来直奔往那对母女所住的客房。 那对母女是出自大户人家的女眷,住的客房,自然是在最豪华的上等客房。 上等客房在二楼最里的几间。 幽静的二楼走廊,此刻只有晋安一个人外出,整个客栈都格外的静谧,沉寂,跟前不久的热闹抢亲氛围,形成鲜明对比。 晋安依靠在二楼栏杆,朝一楼大堂望去,发现一楼空无一人,客栈掌柜不在一楼看店,客栈店小二也不在一楼打理。 一楼的客人全都失踪不见了。 包括义先生、钟老三,以及四名押阴镖的走阴镖师,也都不在一楼大堂。 一楼大堂此时没有一个人在。 晋安没有担心义先生、钟老三的人身安危,以两人的能力,以义先生前几天在阴邑江陵墓里的表现,这伙古董商人还做不到无声无息杀死这两人。 晋安只是探头看一眼一楼大堂后,他继续走向二楼最里面的上等客房。 那对母女的客房并不难找。 因为晋安隔着十几步外,在走廊里看到了几个熟悉背影,几名绿林草莽趴在几间客房的窗外,似乎正在隔着窗户纸窥视屋里的人。 奇怪的是。 这些人保持着趴在窗前的姿势,全都一动不动,如同木雕的人一样。 身上没有半点活人的生气。 当晋安走近后看到,这些杀人绑架的绿林草莽们,已经无声无息死在了走廊里。 这些人全都死于有眼无珠。 眼窝里空洞洞,眼珠子丢失。 其中一人手里抓着一只竹节,捅破窗户纸,准备往房里吹迷香,但他还没来得及吹完迷香,人已经死了。 悉悉索索—— 一只赤红剧毒蜈蚣,顺着那人含在嘴里的竹节,从死人的嘴巴里往外爬出,当看到晋安时,这只剧毒蜈蚣居然振动一对透明翅膀,咻! 速度快如箭矢。 带着破空之声。 朝晋安的眼窝子恶扑过来。 这要被扑中了,晋安的眼珠子绝对要被瞬间洞穿。 这只飞蜈对普通人来说,或许速度很快防不胜防,但在附身于纸扎人身上的晋安元神一照下,这条毒虫无所遁形。 纸扎人抬臂掐住毒虫的头。 蜈蚣在纸扎人手里剧烈挣扎。 锋利的千足与甲壳,刺破纸扎人的手腕与指肚,但纸扎人并非活人,没有血液循环毒液一说。 晋安元神附身的这具纸扎人,丝毫不受毒虫的剧毒影响。 噗哧! 纸扎人抓住毒虫脑袋的拇指跟食指,用力一捏,直接捏爆了毒虫脑袋,黄的绿的红的毒汁爆浆而出。 毒虫身子扭动两下后,不再动弹。 砰! 手里还捏着毒虫死尸的晋安,一脚踹破房门,但他目光凌厉踏入客房里时,客房里阴风阵阵,桌上的灯油早已被阴风吹熄灭,拉上蚊帐的大床上,躺着一对身子一动不能动的母女。 一个五短身材的矮脚男人,正爬上拉上蚊帐的大床上,客栈掌柜隔着被子身子一耸一耸,嗅着床上母女的身子。 随着他在吸床上母女身子,就见一缕缕精气,从母女身上升起,被客栈掌柜贪婪吸走。 床上母女惊恐睁大眼睛,她们目露绝望,恐惧,想要挣扎,但她们身体里各躺着一只游魂虚影。 这是被鬼压床。 手脚僵硬,动弹不得。 想大喊求救。 但被鬼压床的她们,喉咙里就像是被一双无形手掐住,什么有喊不了,只剩下眼眶里的眼珠子绝望转动,汩汩流下冰凉泪水,打湿了枕头。 肉眼无法看到那些被吸走的精气,还有鬼压床的游魂,这些都是晋安踹开门后元神看到的。 原本正在专心吸取床上母女精气神的客栈掌柜,被晋安一脚踹开门的大动静,吓得凶恶瞪眼门外。 可当看到是晋安时。 客栈掌柜大感意外的尖叫一声:“女,女婿?” 随后惊怒反应过来:“叶娘呢?” 晋安凛冽的扫一眼床头方向,看着正在害人的邪祟,目光若冷电:“我女婿你妈!” “五雷纯阳!天地正法!东方轰天震门雷帝、南方赤天火光震煞雷帝、西方大暗坤伏雷帝、北方倒天翻海雷帝、中央黄天崩烈雷帝!五雷斩邪符,开!诛邪!” 晋安怒目大喝。 客栈掌柜听到五雷斩邪符的施术咒语,面色大变,他既惊又怒,不敢置信的厉声大喊:“是你!” “那个五脏道观来的牛鼻子臭道士!” “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一听到五雷斩邪符,客栈掌柜吓得身体蓬的炸成一大片黑烟,这些黑烟落在床上,蚊帐上,地板上,变成无数虫豸,如黑色虫海,朝晋安吞噬而来。 纸扎人身体瞬间被黑色虫潮吞噬,吃得一干二净。 此刻阴风阵阵的房间里,响起阴测测的惊喜声音:“元神出窍?好,让我吞了你神魂,彻底断了你们五脏道观香火。” 黑烟里飞出一颗飞头蛮,满屋子飘飞。 轰隆! 客房地板炸开,一个背影微驼的高大身影,直接从一楼蹿上二楼客房,手里握着两把人高的圆月弯刀。 正文 第284章 元神斗法,四次敕封的六丁六甲符与落宝金钱 “蠢货!” “我随便念咒一诈,就把你这飞头蛮吓得显露出真身!” “正好,我早就看你们这帮古董商人不爽很久了,今天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在人眼看不见的虚空中,晋安神魂阳火熊熊燃烧,他越是激流勇进,心无惧意,从六丁六甲符上揣摩到的神道之力就越是强炽。 只有神勇者。 才能念头通达。 阳刚血气。 如有神助。 而胆小鼠辈者。 喜疑神疑鬼。 只招邪神野神喜欢。 浑浑噩噩。 念头无法通达。 精神武功!《天魔圣功》! 虚空中爆炸起一团金光雷火,一尊身有丈高的三头六臂大魔神元神,在虚空中拔地而起,横空出世。 三头六臂大魔神每只手中都托举着神通和元神法宝。 如同上古可追星逐日的伟岸魔神。 气势苍古。 摘星拿月。 左臂托举着的是三大神通,心魔劫的眼、五雷图的雷符、惊神劫的铜镜。 右臂托举着的是六丁六甲符、五雷斩邪符、二郎真君敕水符、落宝金钱。 尤其是那张晋安敕封出来品级最高的四次敕封六丁六甲符,随着神勇无敌的晋安不断揣摩其上阳神气息,三头、六双眼睛中灼灼雷火,每双眼眸里好似都演化出在一片昭昭虚空中,擎天立地的矗立着十二道正神虚影。 这十二道正神虚影寄居在元神瞳孔中,目光所及处,一切邪魔孽障引火烧身。 那是六甲阳神所裹挟的炽明阳火。 飞头蛮和乌八都是修行者。 自身灵觉很强。 所以他们都看到了元神出窍的晋安,当与晋安目光对视上时,二人元神一颤,有那么一刻,二人居然心生出自己在直视神明的荒谬之感。 神明不可直视。 亵渎。 他们一身阴气滔滔,此刻直视上神明目光,元神隐隐灼烧,刺痛,如同直视火阳,目露惊骇。 此刻,三头六臂大魔神大口一张,从三口中喷吐出铺天盖地的火焰,这些火焰并非世俗南明离火,而是元神阳念的阳火。 专落人元神、阴魂等灵体。 刹那。 铺天盖地的阳火,跟飞头蛮口中遮天蔽日飞出的如飓风一样乌泱泱虫海,轰隆巨响对撞,这一刻,仿佛就是阴水倒进沸腾油锅里,那些元神所化的虫海,瞬间烧得一干二净。 这些纯明阳火,正好是世间阴祟污秽的克星。 这一刻的晋安,何其霸烈。 大道感应! 阴德一。 阴德一。 烧死面前如飓风虫海元神,他阴德瞬间暴涨数千。 这些毒虫元神,是飞头蛮祭炼出来的元神攻击法术,专门用来元神斗法用的,每只毒虫元神都是吃拿死人阴魂喂大的,培养十来年才有了如今规模,谁能想到,一个照面就被晋安一口阳火烧光了。 只有那些吃掉他纸扎人身体的毒虫,因为是阳间活物,并没有受到他元神斗法影响。 “我的噬魂蛊!” 飞头蛮发出惊怒惨叫。 飞头蛮怒急攻心看着眼前这个坏了他十年苦修的牛鼻子道士,鼻子都要气歪了。 此刻战斗还没结束,晋安并未用望气术查看自己具体获得了多少阴德,三头六臂大魔神一身澎湃金光,那是四次敕封的六丁六甲符在无时无刻滋养,庇佑晋安神魂,丈高的元神,带着通古气势,面对二人围攻,不退反进,主动欺身杀向面前飞头蛮和乌八。 悠忽间。 镪! 锵! 天地间有两道锋芒,如开天辟地一斩,带着锋芒不可阻挡的霸道,还有滔天血海般的血气。 晋安元神,被这出其不意的刀光,大卸四段。 是那乌八出手了。 乌八手中的刀,并非是普通的兵刃,那是煞兵,杀人无数后才练成的杀业之刃,刀上煞气、恶气、怨气、戾气、死气缠绕,砍人肉身能坏人肉身,砍人神魂则能坏人神魂。 可以直接伤到凡人看不到的元神、游魂。 “哈哈口……” 飞头蛮刚想要大笑,可他才刚要大笑,脸上笑容猛然僵住,就像是一颗拳头堵在他喉咙里,不敢置信看着眼前景象。 晋安元神瞬间复原。 他依旧神勇无敌,眸光如冷电,心无惧意的气势汹汹杀来。 怎,怎么可能…… 这么非人的神魂恢复速度。 他只在晋安身上见到。 六丁六甲符本就有温养神魂,壮大神魂的奇效,此刻三头六臂大魔神托举着的四次敕封六丁六甲符,六丁阴神与六甲阳神齐齐闪动神道瑞光,为晋安守住真如本性,不是严重的元神伤势能在一刹那恢复。 过去晋安也有过几次神魂受伤,每次都是元神回壳后不断揣摩六丁六甲符,用来滋养,恢复神魂。 晋安也对眼前两人境界有了初步掌握。 飞头蛮跟乌八的修为,大概在第二境界元神出窍的中期圆满或后期左右。 这种人在外界的确是少有的高手。 现在天地灵气被断天绝地四象局封锁,阳间被套上重重枷锁,灵气枯竭,大道古经遗失,这是修行者的末法时代,修行异常艰难,人道高手的极限也只能到第三境界,数量凤毛麟角,屈指可数。 而能达到第二境界元神出窍后期的人,同样是对根骨、丹药的要求极为苛刻,数量稀缺。 但他们对上的是拥有四次敕封六丁六甲符的晋安。 敕封四次黄符,前后一共需要一万阴德。 即便是在一些香火鼎盛的名山道观里,这种黄符都是镇山之宝般存在。 晋安走的是跟道教真武大帝一个路线,道、武齐修,虽然元神修行稍慢,目前是元神出窍初期,刚刚能靠自己能力在夜里用神魂夜游,跟眼前飞头蛮和乌八差了二个小境界。但身怀四次敕封黄符的他,足以弥补境界间的差距。 晋安借助六丁阴神六甲阳神瞬息恢复神魂后,他眸光冰冷:“太弱了,太弱。” “你们就这点本事?” “除了藏头露尾的鼠辈,你们当中就没有一个能打的人了吗?” 三头六臂大魔神气息如古。 手中托举明耀生辉黄符的他,全身笼罩大道金光,声霹雳横挂虚空,震荡天地间一切元神、阴魂、游魂、牛鬼蛇神,直击人心灵,身体上扩散出璀璨汪洋的神道气息。 无人敢与他直视。 随后,晋安展开了无情镇杀。 心魔劫! 魔神掌心里托举着的眼球,一照乌八,此刻正与他元神对视的乌八,被心魔劫神光一照,措不及防下,眼里出现刹那失神。 但马上回过神来。 然后他看到,那尊三头六臂的丈高元神,右臂上的一枚铜钱,有道神光打出,飞头蛮口中吐出的阴风阵阵八卦镜,居然直接被铜钱神光打落在地。 飞头蛮附着在八卦镜上的元神分念,直接被神光打得烟消云散。 顿时成了无主之物。 飞头蛮随后又从口中吐出一枚尸气冲天的棺材钉,结果棺材钉还没钉住三头六臂元神,又被其手掌里的铜钱打落在地。 飞头蛮面色阴沉。 而此时的丈高魔神元神,已经身影拔天的霸烈欺身而近,如通天彻地,遮挡住飞头蛮眼前所有视野。 托举着五雷斩邪符的手掌,在虚空中结出拳印,在雷霆霹雳中,拳印徇烂,雷光炸开。 雷蛇四溅。 轰隆! 只一招,飞头蛮就被拳上雷芒震成重伤,神魂不稳,他的神魂险些被从飞头里震飞出去。 但晋安的攻击远没到此结束。 六臂! 伏魔! 瞬息,各掌握一门神通与元神法器的六条魔神臂膀,在若汪洋的狂烈气息中,一拳拳爆发而出。 六臂! 就是瞬息六拳! 十二拳! 十八拳! 三十四拳! 轰!轰!轰!轰!轰…… 三头六臂大魔神轰击出的每一个拳印,其上拳意宏大无边,宛若来到诸神还未陨落的上古世纪,荒古天穹挂着雷霆城池、苍莽大地有阳火灼烈、洪荒世界有滚热熔岩与洪流激烈对撞、天外有天魔侵入人心、九幽黄泉里有烛龙嘶吼能撕碎人三魂七魄…… 飞头蛮虽然是肉身,但当飞头蛮窥视晋安元神时,晋安元神同样也在凝视飞头蛮元神,魔神六臂齐出,一拳拳轰击中飞头蛮头颅内的元神。 “这百拳!是替府城那可怜的一家三口打的!” “这百拳!是替台山村被你害死的村民打的!” “这百拳!是替无头村那一百多口村民打的!” 六臂在虚空中打出快速看不见的虚影。 如怒浪拍岸。 瞬息百拳,千拳。 每一拳轰中飞头蛮元神,元神剧震,三魂七魄哭嚎。 这种气息太压迫了。 让人颤栗。 简直就像是真有古魔神复活,气息滔滔。 神威霸道。 晋安目光冰冷,对这帮古董商人出手毫不留情。 飞头蛮的元神苦苦支撑,可他的元神,在魔神六臂的一次次狂暴轰击下,打得元神逐渐离体飞出,三魂七魄不稳,隐隐要朝四面八方飞散。 “滚!” 乌八从背后偷袭,想要来救飞头蛮,免得飞头蛮的三魂七魄真被晋安打散了,但此时的三头六臂元神,二颗脑袋转头看向身后,横眉怒瞪,凶神恶煞。 六臂中托举着神通惊神劫铜镜的手,朝偷袭他的乌八一照。 正文 第285章 这年头不怕男人都是柳下惠,就怕母狐狸精是妲己太勾男人 月黑风高。 坟包外的荒郊野岭世界。 淅淅沥沥—— 天上还在飘飞着斜风细雨。 “这雨还真他娘的要下个没完没了了。” 一名刀疤脸的霜发老刀客,站在一块被刨开坟的坟头前,狠狠抹一把脸上的雨水。 “臭搞风水的,你快想想办法,怎么让我们重新进入坟包里的阴阳世界,晋安公子一个人被困在里面。” “敌人摆明了是要把我们分化,从内部分化我们。” “虽然我们要信任晋安公子的为人,可这年头不怕男人坐怀不乱,就怕狐狸精太勾男人。” 被刨了坟的坟头外,还站另一名中年男人,中年男人手里提着一盏鸡骨灯笼。 中年男人绕着坟头打转。 皱眉沉思。 眼前两人,正是神魂附身在纸扎人身上的风水先生跟大头老头了。 但两人不管怎么进坟头里,再也找不到鸳鸯楼客栈。 而在两人的身后,地上跪着名正在不停咳嗽,从嘴巴里抠泥巴的读书人,这读书人正是被晋安救下一命,差点被吃男人不吐骨头的叶娘吃干抹净的读书人马景文。 此时的马景文全身都是泥巴土。 眼耳口鼻,头发上都粘了不少湿土。 看着就像是刚从棺材里被挖出来的,嘴巴里抠出一块块泥巴。 三人出现在这的原因,还得从晋安洞房花烛夜,他们准备大闹洞房时说起。 风水先生跟大头老头看着晋安跟叶娘洞房花烛夜,眼看晋安跟叶娘准备“早生贵子”,他们一脚踹开洞房准备大闹洞房,拆了这座吃人的鬼客栈时,眼前出现的并非是他们想象中的新郎官新娘子洞房,而是他们三人被封死在一口破破烂烂的棺材内。 等两具纸扎人挖开坟头土,逃出生天时,普通人体质的书生马景文,差点窒息憋死在棺材里的他已经吃了不少坟头土。 很显然。 鬼客栈今晚说什么也要让晋安跟叶娘洞房成功。 不允许有人坏了晋安跟叶娘当神交夫妻。 就当风水先生在坟头前,移花接木,改变当地风水场域,重新进入鸳鸯楼客栈时,雨夜下的远处,传来奇诡动静。 原本一直跪在地上咳嗽,痛苦抠泥巴的读书人马景文,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此时仍旧惊魂未定的他,一听到任何风吹草动,疑神疑鬼抬头看去。 那是一支丧葬队伍,大概有三十人左右。 大晚上出殡本就不寻常。 尤其还是在这个阴雨绵绵的阴气最重晚上。 就显得更加不同寻常了。 “是活人,不是幽魂夜行,是住在这附近的村民。”大头老头看着这群在雨夜里奇怪出殡的丧葬队伍,神色一凝。 风水先生此时也暂停了脚边的风水布置,他看了眼这些丧葬村民的脚底板:“脚踏实地,脚后跟没有踮起,既不是死人,也不是被阴魂上了身,钟老三你注意点,保护好这普通书生,这雨夜出丧,恐怕是来者不善。” 那支丧葬队伍在大晚上看到一块坟地边站着三个大活人,顿时喜出望外,村民们惊喜欢呼:“问事倌没骗我们,问事倌果然没骗我们,只要我们循着东方一路出殡就能看到有三个满身是土的人从墓里死而复活,只有这三位活菩萨才能救我们全村,救救我们那些苦难的孩子。” 噗通! 噗通! 这些披麻戴孝出殡的村民们,此刻不顾地上的泥水,居然呼啦啦的跪倒一片,朝风水先生、大头老头他们拼命磕头。 那脑袋咚咚咚磕地,并不是在作假的。 “求求三位活菩萨救救我们,救救我们三水村全村老少一百多口人吧!” “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求求活菩萨救救我的孩儿,我的孩儿快要不行,他就快要不行了!” “还有我的孩子,我家孩子也快不行了,我出来的时候,他躺在床上哭着说他好疼说他好疼,孩子他太可怜了,求求活菩萨也救救我家孩子吧!” “我娘也快要不行了!求求三位活菩萨到我们三水村救救大家,我代表我们三水村上下一百多口人给三位活菩萨磕头了!问事倌说大家只能活一晚,活不过今晚就没救的机会了!” …… 村民们跪倒哭倒一片,苦苦哀求帮帮他们。 一下子。 两个难以抉择的问题摆在眼前。 是跟这些村民去三水村,救更多人性命的三水村全村百姓? 还是留下继续救孤身一人被困住的晋安? 这伙古董商人用心很歹毒,一直以来就擅于利用人心弱点,以人性善念为饵,玩弄人性的善良。 …… …… 月黑风高。 坟包外的荒郊野岭世界。 淅淅沥沥—— 天上还在飘飞着斜风细雨。 路边有一座被人刨开的坟包。 头顶月光被乌云笼罩,就如人心蒙上一层阴霾,在没有星斗月光作为参照物,失去了时间的意义,这片黑魆魆天地也不知沉寂了多久,只剩雨声…… 忽然! 刨开的坟墓里,传来马的嘶鸣声,几匹马从墓坑里一跃而出,在雨夜里消失无影无踪。 而就在那几匹马冲进雨夜之时,一只又一只沾满泥土的人手,抓着泥土,从被刨开的坟里艰难挣扎爬出,那是一个个雨水混合着遍体泥土的人。 一共有十来人从墓地里狼狈不堪的爬出。 他们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带着劫后余生的惊喜,还有惊魂未定的恐惧。 突然有一名身体瘦瘦弱弱的男人,似想到什么,他发疯一样的在坟包里刨挖着泥土,神色着急喊着媳妇媳妇,媳妇你在哪里,他跪在坟包里,一遍遍哭喊,双手拼命刨土,指甲被泥土里的坚硬石子挖开裂也不管不顾,直到他从坟土里挖出一个奄奄一息,鼻子里还有气的臃肿肥胖女人时,他一屁股瘫坐在地,那张满是污泥的脸上,露出在今晚这个离奇一夜里的第一个笑容。 那是灵魂得到救赎的笑。 瘦弱男人笑着笑着变成了仰头哭声,脸上污泥被眼眶里滚落而出的滚热泪水冲开,露出一双“清澈如洗”的明亮眼睛。 这十来人,正是从吃人客栈鸳鸯楼客栈逃出生天的黄姓瘦弱男人他们,分别是那对父子、大户人家出来的母女女眷、黄姓瘦弱男人和刚被他救出来的泼妇婆娘。 以及保护在母女身边的几名护卫。 这些都是从鸳鸯楼客栈里逃出生天的活人,并非是什么死而复生的死人,当大伙合力把两百多斤重的臃肿肥胖女人抬到平地上后,众人此时才想起来,他们今晚能从鬼客栈里逃出来,完全是因为有世外高人李公子出手相救,开始感激寻找救他们一命的李公子。 然而。 他们并没有找到李公子。 而此刻,这些人要寻找的大恩人“李公子”,此时正身子透明的飘在天上看着他们。 他透明身子越飘越高。 看着底下相互帮扶,逃出生天的十来人,脸上露出欣慰笑容。 好人活于世不容易。 善念就该有善果。 而那些满手血腥,奸淫掳掠的杀人犯,就让他们下十八层地狱,跟拔舌地狱、剪刀地狱、铁树地狱…忏悔去吧。” 好人要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才能成佛,而恶人成佛只需要放下屠刀?这本身就是对行善积德的善人的最大不公平。 恶就是恶。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自古天经地义。 如果杀人后一句对不起有用,还要刑律干啥? 此时的晋安,没了纸扎人,元神夜游的他,大活人自然都看不见他,他在杀了飞头蛮跟乌八,一把火烧掉鸳鸯楼客栈后,他们才终于逃出独立于阴阳两界之间的结界世界。 晋安此时飘飞上半空,暗暗记下眼前坟墓方位,他打算等明天天亮,元神回壳后,肉身过来挖宝。 看能不能将被落宝金钱打落的那几件冥器带出来。 超度冥器内的怨灵。 阴德不阴德的那都是次要的。 超度怨灵,还世间一片清静,积善行德才是他晋安的淳朴本质,他现在怎么说也是庇护一方的道士了,无上太乙救苦天尊。 多亏晋安身上的六丁六甲符经过四次敕封,他的神魂才能在黑夜浊世里,飘飞得更高,望得更远。 他第一眼就发现了脚下世界的不对劲,这世界被移花接木改过风水,晋安目露喜色,看来是风水先生、大头老头他们也都出来了。 一支三十多人的出殡村民,在朝他们这边接近。 这些人并非是死人。 也并非是被阴祟上身的脚后跟离地。 晋安元神一照。 这些人全是大活人。 这群雨夜还出殡的村民们,一看到坟墓边站着的狼狈十来人时,顿时顿时喜出望外,村民们惊喜欢呼:“问事倌没骗我们,问事倌果然没骗我们,只要我们循着东方一路出殡就能看到有十一个满身是土的人从墓里死而复活,只有这十一位活菩萨才能救我们全村,救救我们那些苦难的孩子。” …… “这群古董商人的本事,果然不简单。” “一画九揭吗?” 晋安望着脚下那群雨夜出殡的奇怪村民,他又朝四周那些被改动过的风水局一望,看到了风水先生留下的提醒—— 一画九揭! 正文 第286章 余夫人、余小姐,你们这是要深夜出门倒洗发水吗? 晋安神魂飘近众人头顶。 他在这些雨夜出殡的村民们身上,听到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在不久前。 三水村里来了一伙古董商人。 这伙古董商人在村子里借住几天,说是要在他们村里收购古董,让村民们回家找找有什么物件觉得是古董的,都可以来找他们出售,价钱好说。 一开始。 村民们对这些外人,自然是不信的。 都抱有很大警惕心。 所以这伙古董商人进村的头几天,并没有生意,而这些古董商人也不着急,整天在村子周围瞎转悠。 直到后来,有一名穷困潦倒的懒汉,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抱起家里茅厕里拿来垫脚的青色石条去找那伙古董商人,谎称这是自家古董,问问古董商人们打算用多少银子收购? 结果那伙古董商人一看到懒汉抱来的石条,就说这石条可了不得,起码得有几百年历史的老物件了,这是块石碑,可惜石碑断成好几截,上面的字迹也都退光了,只能值一百二十文铜子。 那懒汉见自己在茅厕里随便刨出的一块臭烘烘垫脚石,都能卖出一百二十文铜钱,当即就是一脸的吃惊表情。 但古董商人事后的确给了他一百二十文铜钱,还让懒汉继续去家里翻翻有没有类似的老物件,有多少他们收多少。 接下来的几天,懒汉天天抱着家里的破铜烂铁,破罐子破石槽往古董商人们暂住的院子里头跑,那几天这懒汉天天大鱼大肉,大吃大喝。 没钱了就随便扛个被人丢在路边看都不看一眼的破烂石头,往古董商人那跑。然后继续大鱼大肉,每天的日子别提有多滋润了。 当手里闲钱富裕后,甚至还动了心思,想找媒婆给他说门亲事,许给媒婆不少好处费。 同住在一个农村里的左邻右舍,平日里那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一有什么事经过村头老太太们的一唠嗑,马上就能传得全村人皆知,而发生在懒汉身上的变化,自然也瞒不过其同村人的眼睛。终究是纸包不住火,懒汉拿破铜烂铁到古董商人那换钱的事,最后还是都被村民们知道。 当大家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从家里找出夜壶、喂猪的石槽、给牛割草的破烂铡刀…前去找古董商人,结果不管来什么,古董商人都照收不误。 普通夜壶到了古董商人口中,变成三百年前某位大诗人曾游历天下,无意遗落在三水村的古董夜壶。 喂猪的石槽,到了古董商人口中,居然变成了有延年益寿,包治百病奇效的特殊石材。 就连给牛割草的破烂铡刀摇身一变,也成了曾给前朝某大贪官动过腰斩极刑的古董铡刀。 随着用破铜烂铁卖到钱的人越来越多,全村人都疯了,古董商人暂时借住的那家院子门槛,差点都要被人踩烂了。 就连村里不少孩童,拿着从溪水里捡些普普通通鹅卵石,到古董商人那都能换来不少糖果。 那糖果很甜,甘之如饴。 村里小孩最喜欢吃。 只是,好景不长,随着村民的贪念越来越大,人心逐渐填不满,后来,村里开始发生怪事…村民们相继染上一种怪病,但凡在古董商人那里得过好处,卖过东西的人,肚子开始一天天大起来。 而且这肚子还在一天天持续大着。 一个月后,肚大如球,腹痛如绞。 别说下地务农了,就连生火做饭的力气都没有,全村人就只剩下这少部分人跟古董商人来往不深,病症轻一些,还能活动的人。 这些村民们染上怪病后,开始四处求医问药,但也没能找出真正病因,直到有人说到隔壁村有位本事高强的问事倌。 那位问事倌是位高人,周围几个村子但凡有个白事喜事,都会去找这位问事倌住持。 于是,村里召集病症较轻,仅剩的还能动的村民,前去请问事倌。 那问事倌倒也的确有真本事,别人找不到的病根,他一来就马上看出来根由,这病是因为人心的贪欲而起。 有句古谚叫人心不足蛇吞象。 概因村民们贪欲太大,被金钱蒙蔽了两眼,居然把悬挂在村口的镇器也卖给了那伙古董商人。 这是贪欲带来的上苍惩罚。 镇器世世代代庇佑全村安宁,劳苦功高,攒了大功德,可村民们为了一己私欲,就把镇器给卖掉,这事惊怒到上苍,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所以给村民们降下惩罚。 要想活命,就只能找到那伙古董商人赎回村子镇器,可这卖出去的东西哪还有赎回的道理? 当村民们找到那伙古董商人说出想赎回镇器。 那伙古董商人这才暴露出本性。 古董商人报出一个数字,正好是他们从古董商人那获得不义之财的三倍之数,并且还要再加两件镇器。 至于这两件镇器怎么来,去哪找,是偷是买还是明抢,就不是古董商人的事了。 三水村村民们一听古董商人提的要求,顿觉毫无希望达成,他们虽然有着农村人爱占小便宜的性格,但本质不坏,哪里会去干这种祸水东移,去偷去抢别的村镇器的坏事,于是又回去苦苦哀求问事倌。 问事倌被他们的诚意所打动,就给村民们指了一条明路—— 说今晚紫气东来,一路往东,会碰到一座坟墓,今晚会有活菩萨从坟墓里死而复生,这些活菩萨能救全村人的命。 并且让他们披麻出殡,借助深夜出殡时候的人身上阴气重,才能看得到从坟墓里死而复生的活菩萨,带活菩萨来村里救人。 …… …… 此时浑身泥水,狼狈不堪的众人,听明白了前因后果,都解释说自己并非是什么活菩萨。 而是刚从一座吃人的鬼客栈逃出来的普通人。 可不管他们怎么解释,这些村民就是长跪不起,一个劲磕头,哭求眼前的十来人救救他们全村人。 他们中有人因为家里婆娘病倒,刚出生的襁褓婴儿没奶水喝,已经饿得快要不行,求求救救他们。 今晚能被晋安救出的人,本就是心存善念之人。 听了这些村民的叙述,他们起了怜悯、同情之心,而且这附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们除了暂时夜宿三水村也没其它地方可去,于是最后决定去三水村看看能不能帮得上这些可怜村民。 随后,这些感恩戴德的村民们,去山里找来些枯树枝,藤条,简单制作出一个支架,主动为黄姓瘦弱男人抬起他那一直昏迷不醒的两百斤婆娘,朝三水村方向脚步匆匆的赶去。 晋安飘在天上,看着脚下逐渐远去的队伍,目光若有所思。 那问事倌跟古董商人本来就是狼狈为奸的一伙。 这摆明了就是类似仙人跳的局,故意引这些三水村村民往里跳,估计最后的目的,就是假借这些村民之手去为他们找来更多镇器。 有时候活人身上阳气重,比他们这些阴气重的人,更好办事。 镇器专克邪魔妖道,阴祟邪尸。 但不克活人。 至于为什么找这些镇器?或许是想没了镇器庇护村子,他们就能献祭更多人命来修炼邪法。 只是这些村民并非无可救药,还有最后一点良知,没有真的酿下不可挽回的大祸。 晋安一边沉思,一边跟着队伍往三水村飘去。 风水先生、大头老头都不在坟墓附近,最后又留下“一画九揭”的线索,晋安猜测他们两人不可能会无故离去…从坟墓里死而复生的活菩萨吗?除非风水先生和大头老头,也碰到了眼前这些村民? 就如风水先生留给他的提示,一画九揭,反复循环,跳不出轮回,除非彻底打破所有画层。这些三水村活人村民,应该是中了某种幻术或者是鬼遮眼,所以才会一遍遍反复循环出现。 既然风水先生已经事先看透这里的本质,或许现在已经和大头老头在破局,试图打破这里的循环,就是不知道已经打到第几层? …… 三水村。 村如其名,村子有三条河水环绕而过,这是个富饶的村子,这里的风水既能养活一方人,有能养活镇器,能去邪避易。 这是一个宗祠修缮气派的大村。 现在已是夜深,但村子里一点都不安静,火把与灯笼明亮,还有不少村里族老站在村口着急等待,急得如热锅上蚂蚁团团转。 随着丧葬队伍成功接迎到活菩萨回村,村子里一下子热闹起来,当村民们热热闹闹找到暂住在宗祠里的问事倌时,却发现问事倌不在这里。 找遍全村,都没有找到问事倌,也没人能说得上问事倌去向。 一时间,这些三水村村民们急得就差要挖地三尺去找问事倌了。 倒是被他们迎接来的“活菩萨”外村人,被安排到一户人家住下后,暂时没人来管顾他们,全村还能动的人都出门去找问事倌了。 只有飘在天上的晋安,眉头若有所思,看来风水先生和大头老头,的确都到过三水村,或许这问事倌的突然失踪就是跟他们两人有关。 “这叫什么?” “分而歼灭吗?” “知道我今晚带了帮手来,他们无法发挥出人数优势,打算把我们一个个引走?” 晋安如此一想,飘飞到外村人住的院子。 此时夜深人静。 除了三水村村民们还在着急寻找突然失踪的问事倌外,那对大孝子父子、母女女眷、黄姓瘦弱男人,经过一夜惊吓,又是逃亡,又是奔波,随着精疲力尽,眼皮越来越沉重。 不知不觉间睡着。 只有那些护卫,还在尽忠职守的强打起精神守在门口,只是通过他们时不时点一下脑袋可以看得出来,这些人的精神同样都很疲惫。 对于身体透明的晋安,眼前这些砖瓦院墙对他自然是毫无作用,他一路畅通无阻的穿过院墙,屋子墙壁,他一间一间房间找过去,除了有一间传出洗澡声的房间没去找,特地绕过去外,那对父子、黄姓夫妇都已沉沉睡着。 最后,晋安神魂飘在黄姓瘦弱男人的房间。 “黄子年…黄子年…黄子年……” 晋安对着趴在妻子床边,头枕着胳膊睡着的黄姓瘦弱男人喊魂。 房间里的烛火,明黄不定跳动,正在沉睡中的黄子年,似乎听到耳边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他想睁开眼皮,可眼皮太沉重了,他好累,好困,好想就这么继续睡下去。 什么也不管不顾。 一觉睡到大天亮。 “黄子年…黄子年…你可还记得五脏道观吗……” 喊魂的声音还在持续。 一听到五脏道观四字,睡着后的浑浑噩噩大脑,猛的一下惊醒。 黄子年吃惊看到自己夫妇二人的房间里,居然飘着一个透明道士人影,他吓得结结巴巴问道:“你…你…道,道长您是谁……” 魂儿飘在半空的晋安,温笑说道:“黄子年,不用紧张,我只是借用六丁六甲符上的阴神,滋养你魂魄,让你暂时看到了我的出窍元神。你可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如果办完丧事后,你依旧心有死意,不知道接下来的人生路该何去何从,可以来府城的五脏道观找我’这句话吗?” 黄子年在惊魂初定后,惊喜呼喊道:“李恩公是你!想不到我还能再次见到救命恩公的李公子你!” 或许是因为由衷而发。 黄子年这回倒是不结巴了。 晋安问:“你这么快就确信是我?” 黄子年激动说道:“虽,虽然我子年只是乡野民夫…脑子愚,愚钝,不知道李公子你现在的模样为什么不一样…但是李公子你的声,声音没有变,还是我熟悉的那个救命恩公李公子……” “……子年曾听说书先生说过,道教里有修为高深的道士…能元神出窍,一夜游魂千里…李公,不,不,李道长您现在就是…元神出窍吧?” 晋安欣赏看着脑子机灵的黄子年,这倒是省了他不少解释的口舌。 “黄子年,如果有一条路摆在你面前,让你今晚做一回真正的男人,你想不想做一回真正的男人?”晋安面色一肃。 黄子年:“?” 于是。 晋安说出了他此行的目的。 他元神出窍有距离限制,虽然有着六丁六甲符庇佑他神魂,可以神魂夜游出几十里外,但到了三水村,他发现已经到神魂极限。 现在摆在他面前有两条路可以选。 一是回到府城,元神归窍,然后带着肉身来铲灭古董商人,一网打尽,但这显然不现实。 而剩下的第二个选择,则是就近附身在一具活人肉身,他就能自由活动了。 他打算附身黄子年身上,然后好好探索这“一画九揭”的世界,找到义先生和钟老三,围剿了古董商人。 而附身这事,若没有肉身主人同意,肉身会排斥外界神魂,除非他晋安想夺舍了黄子年的肉身,让黄子年魂飞魄散。 但晋安肯定做不出这种事来。 晋安今晚救过黄子年一命,更是有再造化之恩,黄子年想都没想便一口答应让晋安元神上身。 “我晋安从不喜欢欠人人情,今日我晋安便送你一份天大的造化。” “黄子年,等下我附身到你身上后,你细细揣摩,感悟六丁六甲符上的十二正神气息,我会让他们滋养你阴魂,壮大你阳火,今晚你能有几分机缘与造化,就全看你的悟性了。” “走,让我带你见一见这个世界的邪魔孽障,只要你心中无惧鬼神,就是鬼神惧怕你!” …… 与之同时。 黄子年夫妇的房门外,一对头发湿漉漉还没擦干,手里端着洗澡水木盆子,正要出门去倒洗澡水的母女俩,当经过黄子年夫妇二人房门口时,她们不由好奇的多打量几眼。 “娘亲,刚才我好像听到房里传来声音,有人在喊李公子?” “莫非是救了我们一命的那位李公子吗?” “李公子也来三水村了?” 少女说话的声音,莺莺轻轻。 就在说话时,黄子年的房门打开,黄子年从房间里走出,那对母女在看到黄子年时,“黄子年”也看到了刚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没擦干的母女俩。 “黄叔,是不是李公子也来到三水村了?你刚才可是在房里高呼李公子?”头发还未擦干,带着青春朝气的少女,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黄子年”朝眼前母女二人行礼道:“见过余夫人、余小姐,你们这是要深夜出门倒洗发水吗?” “应该是余小姐听错了吧,在下并未见到李公子。” “黄子年”继续温和笑说道:“余夫人、余小姐,黄某人等下出门一趟,不知可否拜托一件事?我家夫人等下若从昏迷中醒来找不到我,烦请二位帮黄某人转告一声,我会在天亮之前回来。” 啊? 哦? “好,好的……” 看着大踏步远去的黄子年背影,手里还端着还余温洗澡水的少女,好奇问身边母亲:“娘,我怎么觉得刚才的黄叔很奇怪,也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身为过来人的余夫人,则一眼看出黄子年身上的气质变化:“说话不结巴,人更加自信了,刚才他一直都是直视我们母女俩说话,谈吐得体大方。” “就像换了一个人……” 正文 第287章 道阻且长,行则将至,行而不辍,未来可期 晋安元神附身过剪纸人。百度搜索文学网,更多好免费阅读。 元神附身过纸扎人。 这还是头回附身在有血有肉的活人之躯上。 血肉之躯,生机勃勃,就如船载着魂儿历经世间百转千回的苦难,隔绝风吹日晒雨淋,天地雷火霹雳。 难怪那些孤魂野鬼总爱找活人附身。 那些孤魂野鬼就如船覆溺水者,都想再次登上新的船。 或许是因为黄子年没有反抗念头,对晋安完全放开心扉,任凭晋安占据主动权,晋安在稍微活动手脚后,便很快熟悉了这具新肉身,然后大步流星走出院子。 沿路见到“黄子年”的那些护卫。 见到气质升华,抬头挺胸走出来的“黄子年”。 都是频频侧目过来。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懦弱老实的黄子年吗?怎么跟脱胎换骨,彻头彻尾换了个人似的! 晋安附身的黄子年,在朝那些满脸错愕表情的护卫借来把刀跟套蓑衣斗笠后,大踏步走出还在下着雨的院子。 身是胆的直奔三水村安排问事倌住的祠堂而去。 或许是因为这些外村人是问事倌口能救全村人性命的活菩萨原因吧,晋安附身的黄子年,随口胡诌几句谎言后,很轻易便进入了有名村民把守的祠堂里。 晋安不放心的亲自检查遍祠堂,见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线索,转而走向古董商人借住的那座独立小院。 古董商人住的地方,在三水村里有些偏,当晋安来到地方后没有如胆小鼠辈的躲躲藏藏,而是正大光明走至于门前,就当他正想要破门进入时,却被暗藏在附近两名村民给拦了下来。 他们是盯梢古董商人,防止那伙古董商人途跑走的村民。 “咦,你…你是…我认得你!” “你是刘大胆他们从村外请来的那些活菩萨,活菩萨你怎么不好好休息,个人深夜来到这里?怎,怎么手里还带着口寒光闪闪的刀?” “活菩萨您听我们句劝,赶紧离开这里,住在这座独院里的人不好惹,我们全村人的怪病就是因为住在这里的那伙古董商人惹来的哟!” 这两名村民倒也是好心,劝晋安赶紧离这座独院远些。 雨夜漆黑,视线有些不好,晋安微微眯眼才看清对方样子,眼前是两名村里老汉,这两名老人家肚子同样也是鼓胀如小圆球。 只是没有其他村民那么严重,因为肚子膨胀太大,肚皮被扯得稀薄,疼痛难忍,连下地力气都没有。 但按照眼前两人的程度,怕是也扛不了多久了。 盯梢古董商人这么重要的事,都只安排了两名腿脚慢的老人,可想而知这三水村村民都集体染上怪病,已经抽不出人手。 “深夜孤身人出行,黄某人只是随便带件兵器防身,不知两位老人家怎么称呼?”晋安没有马上离开,也没有反驳眼前身庄稼人朴素穿着的农村老人家,而是友善抱拳,客气说道。 面对活菩萨这么客气,这可把两位老人家惊得不轻,赶忙诚惶诚恐也要行礼。 “您是活菩萨,这么大的大礼我们可怎么受得起哟!千万别!千万别!我听刘大胆他们说了,活菩萨你们都是从坟墓里死而复活的奇人,是真正的活菩萨!” “活菩萨您不必对我们两个农村糟老头子这么客气,这完全是折煞我们,我们无福德消瘦活菩萨的大礼,活菩萨您称呼我们老根头、老合就行,我们农村人没那么多讲究。” 晋安哭笑不得的忙扶住二老胳膊,阻止他们真给自己行大礼。 晋安为防止眼前两位爷爷辈的老大爷继续对自己行礼,于是岔开话题说道:“实不相瞒,我今日来这里,不为别的,就是专程为了住在这里的古董商人与你们身上的怪病而来的。百度搜索文学网,更多好免费阅读。” “我有办法解决三水村现在碰到的祸事。” 两位老人家闻言后都是大惊失色,他们先是面现激动,随后又带着狐疑不定的神色? “你们不是总说我们是活菩萨,能救你们全村人的性命吗,怎么,到了现在反而不相信我能救你们三水村全村人的性命了?”晋安面色正,吓得两位老人家忙摇手说没有没有,他们深怕得罪了眼前这尊活菩萨。 老人家的思想都很顽固。 你跟他讲什么大道理都听不进去。 尤其是农村老人,他们执拗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可你若扯上些神神叨叨的事,恰恰相反,他们反而更容易听进去。 人越老越是怕死,也就越容易忌讳些民间神怪之事。 有时候跟思想顽固老人家讲道理也需要些技巧。 别看晋安对两位农村老大爷客客气气,等他转身,直接毫不客气的脚踹开古董商人们住的院门,砰! 也不知晋安这脚力气太大。 还是因为那院门本身就没有插门闩。 居然被晋安脚大力踹开。 这脚也把紧跟在他身后的二老吓得脸都要绿了,心脏跳到嗓子眼险些停止,脸上肌肉狠狠抖。 他们互相对视眼,眼前这位活菩萨怎么点都不像是来跟古董商人谈话的,反倒像是怒目金刚菩萨打上门,来杀人的? 此时的独院里,灯火明亮,屋门也是敞开着的,点都不对外设防。 但奇怪的是,这座独院在夜里安静得很。 即便院门被人踹开,被人提刀打上门来了,都没见人出来查看情况。 “不用看了,这座独院早就人去楼空,没有人了。”晋安朝两人惶恐探头往院里看的两位老人说道。 问事倌本就是跟古董商人伙的。 如果义先生跟钟老三真来过三水村,没道理问事倌失踪不见,这些古董商人还能囫囵完好的待在这里?所以晋安对眼前的空屋子点都不意外。 啊这…… 老根头跟老合眼神惊惧对视眼,然后也顾不得晋安了,吓惨了的跌跌撞撞跑进屋里找人。 结果真的个人都没找到。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们明明从早到晚都直盯着这里,从没人走出过这座独院…完了,完了,人不见了,全村人的命这可咋办喽……”俩老头把屋子里翻遍,都没找到人,急得差点要哭出来了。 “没什么不可能的,不过是群藏头露尾的鼠辈罢了,今晚看我剥了这群过街老鼠的皮,替你们三水村讨回个公道。” 晋安提刀走进屋子,目光凌厉,带着股悍气,这时候的“黄子年”已非那个老实巴交的黄子年。 他走进屋子大堂,第眼就被挂在大堂里的幅挂画给吸引了注意力。 那幅画并没有多少特色。 看起来就是幅普通的字画。 真正吸引晋安注意的,是画上的内容,那是家灯火通明,正在开门招揽生意的客栈,杆竹竿长幡立在店门前,幡布上写着“鸳鸯楼客栈”五个字。 而在客栈的院子外居然有座小坟包。 晋安耳边传来黄子年的错愕,惊骇声音:“晋安道长,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幅画有鸳鸯楼客栈的字画会挂在三水村里?” 具肉壳里住着两个灵魂。 个是晋安。 个是黄子年。 早在路上时,黄子年就已经知道晋安的真实身份。 晋安并没有马上回答黄子年的问题,而是和颜悦色的朝身边两位老人家说道:“老人家,今晚想不想彻底摆脱全村怪病,彻底摆脱全村被诅咒的噩运?” “我现在要你们帮我办件事,你们现在不要声张,守在院门外,不要让任何人进入这里。” “三水村的怪病,根本不是什么上苍降下的惩罚,而是三水村来了群妖僧邪道在蛊惑民心,看我今天斩了这些藏头露尾的鼠辈。为了避免等下我跟那些妖僧邪道斗法时,有人误闯进来,伤及无辜,所以你们现在守好院门不要放任何人进来,也不要声张出去免得引起村民恐慌,看我今天重还你们个清静之地。” 在安抚好老根头和老合后,砰! 晋安关上院门。 关上屋子所有门窗。 “晋安道长…这些可怜村民究竟得的是什么病?”黄子年肉身内,响起黄子年的灵魂声音。 黄子年灵魂默默贴近六丁六甲符,灵魂说不出的舒坦,有种腊月寒冬贴上暖炉,如沐阳春三月的温暖。 晋安站在挂画前,边仔细打量眼前字画,边用黄子年的肉身轻声说道:“他们是被人施了蛊术,要救不难,五瘟使者的驱瘟符可以救他们……” 但在晋安心还有句话没讲。 他身上就有三次敕封的驱瘟符,要救人绰绰有余。 但是,连他都能看出来这些村民的怪病病根,没道理以义先生和钟老三的本事,两人都看不出来这些村民得的是什么病?放任不管这些村民的死活? 唯的解释就是,肯定是有什么顾忌,让两人没有贸然出手。 或许这切就跟眼前这幅鸳鸯楼客栈字画有关…… 此时的晋安,低头在屋子里看到不少水渍还有两对鞋印,那些鞋印沾着不少山里特有的黄泥,这些黄泥还未完全干。 村子里不会出现这些山里特有的黄泥,很可能就是义先生跟钟老三所留,而这些黄泥鞋印,最后都是来到这张字画前突然消失。 …… …… 月黑风高。 坟包外的荒郊野岭世界。 淅淅沥沥—— 天上还在飘飞着斜风细雨。 路边有座被人刨开的坟包。 头顶月光被乌云笼罩,就如人心蒙上层阴霾,在没有星斗月光作为参照物,失去了时间的意义,这片黑魆魆天地也不知沉寂了多久,只剩雨声…… 忽然! 刨开的坟墓里,名身穿蓑衣,头戴斗笠,腰间佩口雁翎刀,看着像是名江湖刀客的男子身影,从墓坑里跃身而出。 “果然是画九揭,果然是反复轮回,看来义先生留的线索没错,真要打破所有画层才能跳出这种无限轮回。” 蓑衣斗笠下,传出晋安的低声轻语声音。 “晋安道长,为什么我们摸那幅字画,就出现在废墟的鸳鸯楼客栈里?鸳鸯楼客栈不是已经被我们把火烧成灰烬了吗,为什么我们进入字画后又出现在另座没被大火烧掉的鸳鸯楼客栈里?” 肉身里,响起黄子年不敢置信的声音。 具肉身容纳两具灵魂。 因为黄子年直接以灵魂与晋安交流,倒是不再结结巴巴口吃了。 于是,晋安简单跟黄子年解释了“画九揭”的原理,只不过,现在就连晋安也不清楚那幅挂在三水村里的古董字画,到底有几层宣纸?要历经几道轮回? 如果真有传说的九层宣纸,那么他们共要经历九座鸳鸯楼客栈才能真正走出去。 至于那第二座鸳鸯楼客栈,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义先生和钟老三出手推平的。 随后,晋安开始反复往三水村赶。 ……进入第二层画…… ……进入第三层画…… 每次他进入画世界时,客栈都已经被化为废墟,他的赶路速度居然还赶不上义先生和钟老三追杀古董商人,拆鸳鸯楼客栈的速度。 直到晋安要进入第五层画时,他在画前驻足停顿了下,随着他每进层画,挂在三水村的字画画纸就会变薄层。 晋安抬手轻轻搓揉了下字画边沿厚度:“看来这伙古董商人的稀奇古怪本事挺多,但也并非真的逆天到不可抗衡,这字画远没达到传说最极品的‘画九揭’,共只有‘画五揭’程度才对。” “晋安道长您是怎么看出来的?”黄子年语气崇拜,他对晋安这路上的胆气过人是由衷折服了,真的是浑身都是胆,神鬼不惧。 “因为这画纸已经快要薄如蝉翼,再薄下去,已经无法揭层了。小心了,这最后层,应该就要找到真正老巢了。” 屋子里光影闪,原本还站在字画前自言自语的蓑衣斗笠身影,已经凭空不见。 月黑风高。 山林树影沙沙,黑漆漆如无数阴木正在鬼招手,好似正在对着活人勾魂,白天的青山绿水到晚上就变地阴气重。 最适合藏污纳垢。 这是座月下凄冷坟墓。 这座坟墓看起来已有不少年头,泛着历史的古旧,路边的墓碑早已经不翼而飞,也不知这里的墓主人是谁…此刻,名身穿蓑衣,头戴斗笠,腰间佩口雁翎刀,看着像是名江湖刀客的人影,踩着泥泞不好走的路来到墓前。 经过这么多年的风吹雨打,眼前这座坟墓也被削掉层又层,只剩下隐隐约约层隆土。 若非事先就知道这里有块坟墓。 人们很容易忽视掉路边这块小隆土,谁能想到这里会是块坟地? 但晋安看到的却不是坟包,而是座灯火通明,正在开门营业的客栈,客栈里人声鼎沸,正有不少人在喝酒相聚。 客栈门前立着杆竹竿。 竹竿上挂着长幡—— 鸳鸯楼客栈! 这里的鸳鸯楼客栈,比晋安第次来的鸳鸯楼客栈还要热闹,里面人数不少啊。 阴沉沉的雨夜下。 腰佩雁翎刀的蓑衣斗笠男人。 抬头看眼这座吵吵闹闹开门营业的吃人鬼客栈。 任由天上冰冷雨水穿过斗笠黑色帘布,打在黑色帘布后的面庞,然后顺着脸颊颗颗滴落…… 他。 就如逆流而上的狂风。 手环腰间的雁翎刀,径直走向鸳鸯楼客栈。 ——道阻且长,行则将至,行而不辍,未来可期! 正文 第288章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呼! 斜风细雨裹挟着一个秃驴身影走进鸳鸯楼客栈。 那是名长满一头癞子的和尚。 癞头和尚刚走进热闹的鸳鸯楼客栈,门口光影被挡的一暗,又有人走进这家客栈。 来者是名身穿蓑衣,头戴斗笠,腰间环着一口雁翎刀佩刀的江湖刀客,刀客的脸被斗笠黑帘布挡住,并不能看到斗笠下的人长什么模样。 刀客刚来到客栈门口,就听到娶亲唢呐声,客栈里张灯结彩,到处都张贴着红色囍字,好不热闹。 一名穿着新娘子嫁衣的桃花眼美妇,身后跟着名两眼绝望,惊恐的书生新郎官,正在举办婚礼,朝在座的宾客豪迈敬酒。 身上穿着黑色长褂,擅于住持红白事的问事倌,正在住持这桩婚事。 而新娘子的老爹,鸳鸯楼客栈掌柜站在柜台后,从身后酒柜中拿出一坛坛酒水,让店里小二拿给那些宾馆。 唯独没有斗笠下的人,扭头环顾一圈客栈大堂还有二楼的木栏走廊,看着一张又一张熟悉面孔,晋安手掌按在刀柄上,踩着湿哒哒的泥水,身子挺拔无惧的走进这家吃人鬼客栈里。 被他杀死的叶娘。 被他杀死的掌柜。 都在这里。 还有一直寻而不得的问事倌,也出现咱这座被拆了四次的客栈里。 可唯独没见到风水先生和大头老头。 而原本被风水先生和大头老头救走的马景文书生,再次被掳掠回鸳鸯楼客栈当叶娘的死姘头。 一画五揭! 连客栈都能有五座。 这些古董商人在古董字画里有五条命,也一点都不稀奇。 估计是动用了诸如替身术、替身符、草人替死符,或者是画中分影等奇门遁甲类的法术。 此前杀死叶娘、飞头蛮、乌八时,并没有斩获到阴德,晋安就已经心存疑虑。 当看到风水先生留下的“一画九揭”线索时,晋安心中的谜底,就已经揭开。 滴答! 滴答! 身上蓑衣不断往地上滴落水珠,晋安刚走进客栈里,立马引起在座众人的注意力,有掌柜和店小二过来招呼他,这次的店小二不再是死鱼眼,也不再是乌鸦眼,而是换了双狗眼。 都说狗眼看人低。 小二一见到晋安,就马上认出了晋安是活人:“活人?” 噗! 刀光快若惊虹,店小二那双狗眼瞳孔猛的一缩,他刚想抬手防备,结果连带两只半截手掌跟一颗人头,被寒光凛冽的雁翎刀削飞。 噗通! 噗通! 噗通! 两只半截手掌,一颗目露惊恐的死不瞑目人头,掉落在地,无头尸身彪射出黑污腥臭的尸血。 咚! 尸身后仰倒地的重重砸在地上。 “聒噪。” “狗眼看人低的狗东西。” 镪,雁翎刀还刀入鞘,晋安看都不看地上尸体一眼,冷漠走向一张桌子。 晋安这刚进店就杀了一个人,顿时吸引了所有目光。 他刚才那一刀很快,刀法精湛,没有浪费力气的多余动作,精炼,快准狠,没人能看清店小二究竟是怎么被杀死的。 已经到了人刀合一的刀法宗师境界。 武林刀客? 却跑到鸳鸯楼客栈? 有些意思…… 一名脖子反转看来的书生、一对屁股光溜溜,肚子大如球,脖子却纤细如针眼的龙凤胎小屁孩、那名癞头和尚都饶有兴致的望向晋安。 对于晋安出手杀死店小二,大堂里的宾客,新娘子,掌柜全都无动于衷,婚礼还在继续进行,有其他店小二过来清理尸体,等清理完尸体后,点头哈腰过来问晋安要吃些什么? 等晋安报完菜名,店小二离去后,晋安趁着上菜的空暇,沉默寡言的仔细打量起大堂里坐着的人。 这第五层画纸里的鸳鸯楼客栈很热闹,大堂里坐的人比第一层画纸的鸳鸯楼客栈还多,而且都是非人的玩意儿,居然就只有他附身的黄子年一个正常活人。 在第一眼看到那名脖子反转的书生,和那对穿着红肚兜的露屁股小屁孩时,晋安就已经认识出这两人就是他曾在府城碰到过的百脸书生,跟那对形似饿死鬼的龙凤胎小屁孩。 而除了百脸书生、龙凤胎小屁孩、癞头和尚外,大堂里还有另外几名邪修。 一名鞋子丢了一只的老乞丐; 三名眼眶里没有眼珠子,暴露出空洞洞眼眶的相师; 一名桌上放着招魂铃、八卦镜,深夜驱赶十几具僵尸赶路,气血空虚的年轻道士,看看气血空虚的样子,就跟纵欲过度了一样。 还有三桌大声划拳喝酒的黑袍汉子,这些黑袍大汉人人都阴气罩面,别人是印堂发黑,他们是全脸发黑,也是邪修之流。 …… 这个时候,正在住持红事的问事倌,提到了洞天福地消息,引走晋安注意力。 “今日能聚集在鸳鸯楼客栈,大家都是为了即将要开启的通道而来,都是为了为即将要来临的大争之世早做准备,互相结盟,共同应对大争之世,好在大争之世里争夺仙缘,鲤鱼跃龙门。” “关于通道和大争之世的利害关系,想必今日能来到这里的诸位,比我更清楚其中利害关系,我就不再过多赘述。因为今晚的鸳鸯楼客栈来了批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连破四层画界,好在袁先生亲自带人出手,已经把不速之客困于某处,等袁先生亲手解决了那边事,等袁先生回来后我们再商谈歃血结盟的事……” “而在歃血结盟前,就让我来住持叶娘的婚事,让我们恭祝叶娘今晚大婚,抱得如意郎君归。” 问事倌话落,身着大红的嫁衣的美妇人叶娘,此时的她,脸上少了几分媚态,多了几分清冷。 仿佛刚跟谁结了仇,结了怨。 叶娘举起手里酒杯,朝在座的人敬酒,面罩寒霜的清冷说道:“感谢大家今日能来参加叶娘的第一百六十七桩婚事,今晚叶娘跟马公子成婚。” “而今晚是叶娘吃的第一百六十六个书生。” “天下所有读书人都该死!”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叶娘说得咬牙切齿,仿佛似想到什么让她最恨的人,恨不得吃那个人的肉,喝那个人的血,要把心中最恨的那个人扒光吃净。 叶娘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人不识趣的桀桀笑说道:“叶娘不对吧,今晚是你的第一百六十七桩婚事,你怎么才吃一百六十六个书生?” 寻声望去。 开口者居然是对毛都还没长齐,露出屁股沟子的龙凤胎小屁孩里的男童。 别看他外表像个男童,满脸稚嫩,可说话的嗓音居然是粗糙尖细的成年男子声音。 像是三四十岁的男人嗓音。 而且他一开口说话,满嘴都是黑污色的烂牙。 就像是八百年从没晨嚼齿木刷过牙。 尤其是开口说话时,嘴巴里那股冲味,特别重,都是尸臭味,扰人吃饭雅兴,把大家熏得直皱眉头。 叶娘沉默。 她似乎回想起什么,那双本应勾魂夺魄的好看桃花眼里升起一抹哀怨,还有一抹令天下男人都不寒而栗的仇恨。 “此生…叶娘只喜欢过两名男子,只对两名男子动过情,又恰恰都是对读书人动情…一人是从小与叶娘青梅竹马,最后辜负了叶娘的第一个情郎,就在他对叶娘始乱终弃,打算与一户有钱人家小姐成婚的那天,叶娘把他剁碎,烹煮吃了,只剩一颗脑袋啃不动。” “那年,我就发誓,这辈子不会再对男人动情,天下男人都是一般黑,都是玩腻了我们女人身子后始乱终弃的负心汉,尤其是读书人,最会对女人花言巧语,甜言蜜语,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天下所有读书人都该死!” 叶娘咬牙切齿,牙齿咯咯咯的摩擦,就像深夜藏在床下、床头柜子里的耗子磨牙声。 第一次了解到叶娘经历,第一次听到叶娘把人烹煮了吃掉时,在座的男人们,都感觉后脑勺炸起一股寒意,头皮发麻。 站在叶娘身后的今夜新郎官马景文,听了叶娘的话,听到叶娘已经吃了一百多个读书人时,他脸色煞白,吓得铁青发白,没有一丝血色,身子抖如糠筛。 “可是!” 叶娘声音一顿。 沉默。 沉默。 “叶娘本以为此生都不会再对天下臭男人动情,更不会再对读书人动情,天下读书人有一个杀一个,都该死!可是,今晚,李公子却让叶娘再次动了真情……” “只羡鸳鸯不羡仙…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用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换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我用一千次回眸换得今生在你面前的驻足停留……” “你们可知他后来是怎么对叶娘我的吗?”蓬,手中瓷杯,被叶娘五指捏爆,叶娘脸色气得煞白,大红嫁衣下的身子气得发抖。 眼里满是幽怨。 哀怨。 “就在第一层画界,那股负心汉把我骗入洞房,把我分魂打得魂飞魄散!而这个负心汉的真正身份,是住在府城五脏道观里的牛鼻子臭道士!晋安!你负我叶娘一次,不要再让我叶娘见到你,我叶娘必定吃你元神一百次,一千次,等这次洞天福地结束,我叶娘必定踏平了你五脏道观,方解我叶娘心头之恨!” 叶娘面罩寒霜。 一身戾气。 她后脑勺乌发散开,露出一张布满尖锐牙齿的大口,仇恨嘶叫。 百脸书生:“?” 龙凤胎小屁孩:“?” 癞头和尚:“?” 三名眼瞎相师:“?” 其他人:“?” 呃! 欺骗叶娘一颗真心的,居然是名道士? 五脏道观来的道士吗? 大家此时都把五脏道观这四字暗记心头,打算等今夜回府城后,就去五脏道观见识见识这位能把一个杀人女魔头骗走真心,最后还能忍心下杀手的冷血无情晋安道长。 这位道长也真是个狠人。 骗心都骗到叶娘身上…… 不过,大家看着叶娘看每个男人,都像是要吃人的目光时,又觉后脑勺头皮一寒,这位晋安道长骗了叶娘一颗真心,反倒拖累全天下男人都成负心汉了。 为了打破客栈里的尴尬,也不知是谁提议,今天既然是叶娘的大婚,唔,理应献身贺礼才对。 然后大家开始相继献上自己提前准备好的贺礼。 最后,只剩晋安始终未起身献上贺礼,一时间成了大家焦点。 正文 第289章 叶娘,一颗百脸书生的人头,能不能抵得上你吃一百个书生? 一开始晋安也没想到。 会在这里碰到百脸书生,那对龙凤胎双胞胎。 想不到这帮人居然躲在这里偷偷商谈着要结盟的事,还说要踏平了他五脏道观。 你们结不结盟跟我没关系。 但要踏平五脏道观就是在跟我晋安过不去。 可晋安的话,落在在座这些妖僧邪道的耳里,却没有一人紧张,反而带着戏虐,看好戏的似笑非笑表情,笑看着晋安。 看来这个江湖刀客。 还没搞清楚眼前状况。 不知道今日聚集在这里的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虽然他们并不看好身为江湖刀客的晋安,但这一点都不妨碍他们对晋安起了浓厚兴趣。 杀百脸书生给叶娘当大婚的贺礼? 这份贺礼的确很大,也的确很有意思。 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正道中人,对于百脸书生的死活,他们不感兴趣,他们最感兴趣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晋安闹出的动静越大越好,越热闹越好。 而此时的当事人之一的百脸书生,听到晋安要杀他祭天,脸上表情非但没有恼羞成怒,反而嘴角带起诡魅,玩味的轻松笑容。 “叶娘,这人是你姘头?居然夸大这么的海口,要拿许某人的脑袋给你当大婚贺礼。” 咔,咔,咔,百脸书生脖子扭转到不可思议角度,玩味笑容看向叶娘。 美人摇首:“不认识。” 叶娘此时同样是睁大一双美眸,那双能勾走男人三魂七魄的粉黛媚眼,同样是疑惑看向晋安。 在晋安身上,她看到了其他男人身上少有的雄霸气势。 就是不知这份霸道是真的有狂妄嚣张的资本? 还是无知者无畏? 叶娘没有阻止晋安,也没有阻止百脸书生,女人都渴望有男人在自己面前打生打死,争得头破血流。 那样反而更让她兴奋。 “既然他不是叶娘你的老熟人,也不是叶娘你的姘头,那许某人今天杀死他再割下他的人皮脸,叶娘你到时候可不要心疼。” “况且……” “我也觉得摘下一颗人头送给叶娘你当大婚贺礼,也的确是个很不错的提议,这叫落红开门囍,寓意叶娘你今日第一百六十七桩婚事要大红大紫!” 百脸书生脸上笑容越来越诡魅,他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咔,咔,脑袋反转,看向正朝他一步一步沉着走近的晋安。 气氛一下到了剑拔弩张的巅峰。 空气突然爆燃,有金光一闪! 最先出手的是晋安! 但在座的人,谁都没看清晋安究竟是怎么出手的,一张从他背后偷袭飞来的人皮脸,不见晋安如何出手,居然当空无火自焚。 人皮脸还没落地,就已经被六甲阳火燃烧殆尽,如沾上烘炉,一沾即死。 大道感应! 阴德一百! 晋安这一出手,就如释放出一个信号,瞬间,有如潮海的人皮脸朝晋安飞来,企图要上蓑衣斗笠下的男人身。 但晋安根本不看这些阴森瘆人的人皮脸一眼,但凡朝他金身的人皮脸,还没靠近他一尺内,就突然无火自焚,还没落地就化为了焦臭灰烬。 一时间,这家客栈大堂里既混杂了酒菜香气,又混杂了龙凤胎小屁孩身上的浓浓尸臭味,又混杂了人皮焚烧后的焦臭肉香味…这么多乱七八糟气味糅合一起,最后变成了让人有些难以忍受的怪味。 恶臭难闻。 短短瞬间,就有七八张人皮脸淹没在金光火焰里。 “那是…好重的血气!” “血气如虹!” 落在在座的这些妖僧邪道,此刻都目露惊,错愕神色。 在他们眼里,眼前这个江湖刀客身上,陡然爆炸起如虹血气,身上浓厚气血冲天,人血气方刚,阳刚血气,让在座的他们都感觉到不舒服。 “这…这人身上气血如虹,难道真是江湖武林里硕果仅存的武道大宗师?” 不是说这些武道宗师凤毛麟角,硕果仅存吗,一个个闭关鲜少在外游走,都尽量减少活动,想要以此延年益寿,让自己再多活几年吗? 晋安没管顾周围脸上的阴晴变化不定表情。 他一步,一步跨出,逼近百脸书生。 如汪洋激流中的一块磐石。 孤独矗立。 历经百年,千年劫难依旧屹立不倒。 天地间无物可以影响到磐石的坚定心志与逆流而上的神勇毅力。 可正是这股平静,才是气息最压迫人,最让人神魂颤栗的,与之站在一起,不要说与他为敌,就是生出对峙的念头都很难。 此时挡下他全部气势的百脸书生,居然心生一种不敢直视的荒谬感觉来。 一直脑袋反转看向晋安的百脸书生,这回不敢再托大了,他神色凝重的豁然站起身。 然后头颅不动,身体转动,脖子下的身体一个反转,变成正脸、正身朝晋安,与此同时,原本围攻向晋安的那些漫天人皮脸,全都飞回向百脸书生。 就在这时,一声冷喝响起:“姓许的,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碰我这些僵尸试试看?” 这声音是那名像是纵欲过度了的年轻道士喊出来的。 然而。 年轻道士的话音才刚落,他后背不知什么时候趴着一张人皮脸,年轻道士面色大变,他想要伸手去抓后背的人皮脸,却怎么抓都怎么抓不到,人皮脸在他后背快速游动。 年轻道士慌了神,他慌慌张张要去拿桌上的八卦镜,可当他拿起桌上八卦镜一照背后的人皮脸,他手里的八卦镜居然挡不住人皮脸上的怨气与煞气。 蓬! 八卦镜爆炸。 在炸碎的镜子碎片里,他看到自己后背,趴着不止一张人皮脸,而是像蚂蟥一样趴满了密密麻麻人皮脸。 那些人皮脸通过镜子碎片正都怨恨瞪着他。 这年轻道士在这么多人皮脸附身下,不到三息就被吸光全身鲜血,血肉萎缩如枯骨,可当一张人皮脸爬到他脸上,取代掉他的面孔后,这具已死的死人血肉又马上饱满起来。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被百脸书生给杀了。 然后,这名嘴角带起诡邪笑容的年轻道士,举起桌上招魂铃,驱赶靠墙站在客栈角落里的十几具僵尸,伸直胳膊与漆黑剧毒指甲,朝晋安凶恶扑杀而去。 晋安双目冷厉。 “黄子年你看好了,让我带你打破这世间的牛鬼蛇神虚妄面孔,只要你心中无惧鬼神,就能得道天助,就是鬼神惧怕!道阻且长,行则将至,行而不辍,未来可期!” 那道蓑衣斗笠男人身上的气血越发如烘炉了,晋安声音威严庄严的在心中说道。 晋安身上的气势与阳刚血气还在节节攀升,心中无畏,四次敕封六丁六甲符上加持的神道潮汐能量越璀璨无敌。 “都是小道。” “不堪一击。” 砰! 晋安一跺脚下地面,轰隆,脚下一块块垒平的坚实青砖,承受不住晋安脚下力道,狠狠隆起一圈土浪波纹,朝四面八方冲击过去。 就像地下藏了条翻地龙。 轰隆! 当这些土浪撞上飞扑来的僵尸时,轰,土石瞬间炸开,就如翻地龙重重撞上这些僵尸,这些身体坚硬如铜头铁骨的僵尸,直接被撕成碎片。 就在土石炸起烟尘的刹那,有两道身影贴身杀近,一人是名一手招魂铃一手桃木剑的年轻道士,一人是名全身上下有上百张人皮脸游走的书生。 轰隆! 烟尘里一声狂猛爆炸,在座众人还没看清晋安是怎么出手的,就看到烟尘里两道身影以比来时更快速度倒飞出去。 如两枚炮弹黑影倒飞出去,重重撞上客栈里的一根木柱跟砖墙。 是那年轻道士的尸体,被拦腰斩成两段,但没有想象中的内脏和鲜血洒落一地,因为尸体断口处如被灼热火焰烧熔,血肉焦臭。 “嘿,这样才有意思,如果太易如反掌杀死你,反而太没有成就感……” 烟尘中,百脸书生原本轻松戏虐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就在百脸书生接住晋安一拳,他身上百张人皮脸齐齐怨恨瞪着晋安,展开神魂攻击时,与斗笠下男人四目对视上的刹那,百张人脸的目光全都是一怔。 “你是……” 眼看人皮脸近身不了晋安周身的阳刚血气,企图元神斗法吞了晋安神魂的他,一与晋安对视,直接遭到五雷斩邪符反噬,仿佛看到一座雷池朝他雷威浩瀚的镇压过来。 吓得他神魂一颤。 噗! 还没等百脸书生说完,有铺天盖地的阳刚血气,在客栈大堂内卷起阳火飓风,让在座众人的神魂都突突狂跳,有种心惊肉跳,而近在咫尺的百脸书生就更像是主动贴上熊熊旺盛燃烧的大火炉。 神魂刺痛。 像万千针扎。 他被六丁六甲符和五雷斩邪符同时惊了魂。 噗! 就在他被惊魂失神之际,一颗人头飞起,没有血光飞溅,只有伤口处焦臭烤肉的尸臭味。 一切邪魔孽障在四次敕封的六丁六甲符前,都不堪一击。 咚!咚!咚! 烟尘里不疾不徐走出一道黑色模糊人影,此时一股邪风把烟尘吹散,露出烟尘后站着的蓑衣斗笠男人身影。 男人手里提着一颗失去邪气支撑,干巴巴憋下去的人头。 砰! 蓑衣斗笠下的男人,把手里人头,冷漠丢到美眸惊诧大睁的叶娘绣花鞋脚边。 “叶娘,一颗百脸书生的人头当作贺礼,能不能抵得上你吃一百个书生?”斗笠下传来冷漠没有感情的声音。 正文 第290章 你们这里谁最能打? 随着晋安冷淡无情的把百脸书生头颅丢在叶娘绣花鞋前。 客栈一下变得安静。 在座的人都是瞳孔骤然一缩的看着那个蓑衣斗笠男人身影,下意识屏住呼吸。 大家一开始还以为蓑衣斗笠刀客是狂妄无知,杀百脸书生给叶娘当大婚贺礼只是信口开河说大话罢了,结果,晋安并不是在说大话,而是真的说到做到了。 百脸书生能轻而易举杀了年轻道士,他的实力没人否认。 可百脸书生这死得也太快了。 就这么死在了眼前这个刀客男人手里? 客栈里一时静谧,安静。 有人神色警惕。 有人满脸凝重表情。 有人沉默。 也有人面无表情,一脸无所谓表情。 “这位侠士怎么称呼,我们认识?” 身穿大红嫁衣的叶娘,两眼一眨不眨的凝重盯着眼前这个冷血,霸道的男人。 这么杀伐果断的男人。 的确有狂傲资本。 蓑衣斗笠下的男人先是沉默。 然后摇头否认:“不认识。” 叶娘凝视面前的刀客,仿佛是要通过黑色帘布,看清斗笠下的男人面孔,看看眼前这位冲冠一怒为红颜的男人,是不是她认识的熟人? 这位吃男人不吐骨头的女魔头,明眸有凝重,有吃惊,有惊诧,两手放在嫁衣腹前如大家闺秀恬静注视着面前这个肯为她冲冠一怒为红颜的男人。 两人隔空沉默对视。 看着叶娘与神秘刀客的沉默对视,此时客栈大堂里的气氛,变得有点微妙起来,在座的这些妖僧邪道们在经过起初吃惊后,都开始饶有兴致打量眼前二个妙人。 这叶娘该不会第三次对男人动情吧? 正所谓看热闹的永远不会嫌事大。 大伙看看晋安,再看看叶娘,嘿,叶娘今晚第二次对男人动情,他们丝毫不会意外,毕竟已经动情一次,正所谓有一就有二,情之一字最是叫人无法自拔,人不知什么时候就动了情。 别看叶娘刚才咬牙切齿说天下男人都是负心汉,她这辈子不会再对天下男人动情,一说到男人就恨不得要吃光所有负心汉,气得身子发抖,面罩寒霜。 叶娘第一次被读书人辜负,发下不再对男人动情的誓言后,最后还不是又对别的书生动了真情? 都有两次了,也不差个第三次。 假如把他们换作是女人,有人在大婚之日,有人为他们冲冠一怒杀人,估计他们也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叶娘注视面前男人许久,似乎一直看不透对方身份,最后叶娘千娇百媚的一笑:“叶娘在此谢过这位侠士的贺礼,你的这份大礼,是叶娘此生收过最大的大礼。” “但是……” 叶娘说到这时,深呼吸了一口气,这位媚骨天生的娇美妇人,咬牙切齿说道: “情是穿肠毒药,爱是封喉钢刀,这位侠士可知,情之一字最是伤人?” 回答叶娘的,是淡漠无情的摇头。 叶娘笑了。 “叶娘今晚被那个负心汉伤得有多深,叶娘对他的恨意就有多深,所以一百颗书生人头还远远不够解我第一百六十六桩婚事之恨!” “但叶娘收下这位侠士的这份大礼,在此谢过这位侠士的大礼,叶娘也早已看那百脸书生不爽很久了,肯定也是个更加薄情寡义的负心书生。不知叶娘我该怎么称呼这位侠士?” 叶娘朝晋安身子微微屈膝做了个万福礼,表示感谢。 “既然叶娘你不满意,那我今晚便杀到让叶娘你心满意足为止。”晋安冷漠转身,看向身后在座的人。 “你们这里谁最能打?” 狂妄。 嚣张。 霸道。 什么叫霸道? 这才叫霸道。 一句你们这里谁最能打,居然问的在座的妖僧邪道,居然无一人站出来应声。 叶娘朱樱小口微张,错愕看着面前的蓑衣斗笠刀客。 这人今日难道真要杀光在座的所有宾客,只是为她冲冠一怒? 叶娘芳心升起些许涟漪,但又被她那颗沉寂冰冷已经死了的心,重新压回去。 此时,晋安环视一圈客栈,他的目光,注视向那名跟他同时进入客栈的癞头和尚。 癞头和尚似乎也感应到了晋安目光,他大口喝着手里的酒,大口吃着桌上的大鱼大肉,这位荤腥和尚毫不忌惮的跟晋安隔着斗笠黑帘布对视,脸上始终带着轻松淡笑。 晋安左手按压在腰间刀柄,走向癞头和尚。 疯子! 疯子! 这纯属就是他娘的武痴疯子! 客栈里的食客,此刻没人敢再小瞧了晋安,全都被晋安身上的那股嚣张气焰压得不悦皱眉。 但现在有个秃驴愿意做出头鸟,他们乐见双方打得你死我活,最好是两方人都死在这里。 可就在晋安要走向那个酒肉和尚时,一只在嫁衣下似纤弱无骨的女子玉手,抓住晋安手腕,阻止晋安去找酒肉和尚的麻烦。 晋安回头。 是叶娘抓住他手腕。 叶娘有些顾忌的看一眼酒肉和尚方向,脸上神色有点不正常,叶娘朝晋安神色不自然的一笑:“这位侠士,你的心意叶娘心领了,叶娘很感动,今日是叶娘是大婚之日,现在婚礼还没结束,还请这位侠士能给叶娘一份薄面,让叶娘完成接下来的大婚,与马情郎洞房花烛,叶娘不希望在婚礼上见到太多死人。” 叶娘说着,在酒肉和尚看不见的角度,朝晋安微微摇头。 看这模样。 叶娘仿佛是在救晋安一命。 那酒肉和尚也不知是什么来头,连叶娘都这么忌惮。 叶娘说完后,这才发觉自己情急之下伸手抓住晋安手腕,那双美人的剪水秋瞳一紧,慌忙放开晋安的手腕。 说来也是巧了,这时从后厨方向,有店小二端着几道热气腾腾的菜肴与酒水走来,朝晋安打招呼道:“这位客官,您点的酒菜都已上齐,客官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蓑衣斗笠下的冷漠男人,看看身后大红嫁衣的叶娘,看看还在继续大口喝酒吃肉的酒肉和尚,又看看端菜的店小二和客栈掌柜,客栈里的气氛,有些微妙。 结果,大家目露失望,他们最期待的斗法并没有发生,晋安朝自己那张桌子走去,他给自己倒了一碗温酒,一言不发像是孤独江湖刀客,一口喝干酒里酒水。 哪知,晋安刚一口闷一碗酒,元神持有的驱瘟符却在这个时候起了反应。 大道感应! 阴德一百! 晋安看着手中空酒碗,脸上表情微怔了下。 正文 第291章 小二,你家饭菜里怎么没有下毒? 晋安见在座的这么多奇人异士,都没有避讳的大口吃喝客栈里的酒水、食物,所以他也索性放开吃。 给黄子年这具肉身垫腹些酒水解解渴。 他虽然有六丁六甲符滋养黄子年肉身,可还远没脱胎换骨到辟谷不食的境界。 哪知,他才刚喝一口酒水,元神持有的五瘟使者驱瘟符起了反应。 酒蛊! 晋安立马想到这酒水里有问题。 他脸上表情微怔,然后不动声色的抬头看一眼站在柜台后的客栈掌柜,继续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的给自己倒了一碗酒水。 结果这次什么异常都没发生。 很显然,客栈掌柜,那个飞头蛮这是看不起他,居然在酒水里才下一条酒蛊。 晋安连喝几口酒水都没效果后,他把目光转向桌上那几盘冒着香气的热腾腾菜肴,白切鸡、汤鱼、麻婆豆腐,还是那老几样。 “黄子年,你有听过铁头游坦之无意吃下冰蚕后练成《冰蚕神功》的江湖流传故事吗?” 斗笠下,晋安跟黄子年神魂交流。 黄子年茫然不知的摇摇头。 “那你有听过段誉吃了蜈蚣和朱蛤后百毒不侵,内力大增吗?” 黄子年还是摇头。 “唔。” “黄子年呐,你不要怕这些吃进体内的蛊虫,五瘟使者又称五瘟大帝,五福大帝,能去瘟辟易,不管什么瘟疫灾疾都万邪不侵…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我道教里的五瘟大帝神仙吗?今天我替你尝尝鲜,兴许我吃个蜈蚣、蛤蟆什么的,也能给你打通一晚任督二脉,奇经八脉,一夜神功大成,少奋斗一甲子……” 晋安元神和颜悦色说道。 黄子年:“?” “!” 晋安抓起筷子,在桌上敲齐两头,然后大口夹了口桌上的菜肴,结果他皱了皱眉头,当每道菜都夹了一口后,他啪的扔下桌上筷子。 似乎对桌上这几道菜都不满意。 有客栈小二小心翼翼过来问候晋安,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看店小二那小心翼翼的样子,站得离晋安三四步远,刚好就是晋安腰间雁翎刀攻击范围之外,深怕晋安现在不高兴,他也会步了同伴后尘。 晋安一来客栈就连杀二人。 其中一人还是名百脸书生高手。 现在晋安在他们这些人眼里,就是个杀伐果断,出手狠辣的武痴疯子,想杀人就杀人,行事狂妄,疯疯癫癫,无所顾忌。 或许是因为晋安因为狗眼看人低刚杀了一名店小二的关系,这店小二的眼珠子倒不是狗眼了,而是蛤蟆眼,鼓瞪如泡珠。 或许是想有了大眼珠子蛤蟆眼,就能看清形势,不至于看不清形势白白丢了性命? “你为什么站那么远?” “你很怕我?” “怕我是吃人野兽?” 斗笠下,晋安看向那名故意躲他远远的店小二,谁也无法看到在那顶斗笠黑色帘布下的面孔,此时究竟是喜还是怒? 那店小二吓得身子扑索索发抖,吓得不敢回答晋安话。 “这酒水都快淡出个尿味来,跟马尿水一样难喝,赶紧给你大爷我重新换一坛酒。” 晋安无所顾忌,大吵大嚷喧哗道。 一点都不避讳会不会把事情闹太大,得罪了这里的店家。 但自从晋安杀伐果断斩下百联书生脑袋后,他的确有这份狂妄疯癫的资本,站在柜台后的客栈掌柜,朝店小二招招手,重新换了一坛新酒水给晋安。 这店小二也是贪生怕死,神情紧张的放下一坛酒后,直接拔腿就跑。 晋安也没为难店小二。 杀一个店小二只值一百阴德,哪有酒蛊里的阴德来得快。 “这酒水还是太淡了!你们家店卖的到底是酒还是水?” “还是不够劲道!” “呸,什么破酒!” “再换一坛!” “重新换一坛!” “小二,这次你要再不换坛满意的酒给我,你信不信我把你的脑袋摘下来当酒器喝?” 晋安连换六坛酒水,驱瘟符轻易为他斩获到六百阴德,这些酒蛊品级都太弱了,不费驱瘟符多少灵性。 毕竟是三次敕封的驱瘟符,本身就已经是非同凡响。 这次客栈掌柜拦下店小二,让店小二去伺候其它桌客人,去给其它桌客人端菜,他笑眯眯的亲自给晋安端来一坛酒,脸上带着店家和气生财,息事宁人的讨好笑容。 “这位侠士,可是北方来的侠客?若论喝酒豪兴,还是当属北方汉子是这个!”客栈掌柜朝晋安竖起个大拇指。 咚,掌柜放下酒坛:“这位侠士今夜对爱女叶娘的随礼太大,小老汉我感动,小老汉我膝下就只有叶娘这么一个独女,今晚是爱女的大婚之日,自然也不能太过小气,这坛酒是小老汉我珍藏二十年都一直舍不得喝的‘女儿红’。” “小老汉我亲自为侠士盛一碗酒,侠士您尝尝这酒的味道如何。” 客栈掌柜笑呵呵的为晋安倒上一坛酒。 随着客栈掌柜掀开酒坛封泥,立马就有辛、涩混杂着纯绵香气的酒香味扑鼻而来。 哗—— 酒坛里倒出的酒液,深沉如琥珀,透明澄澈,一看就是陈酿好酒。 “侠士请品尝。” 客栈掌柜笑脸做了个请的手势。 晋安倒也不矫情,端起酒碗就是一口闷。 客栈掌柜并未离去,他一直想找机会看看在斗笠黑色帘布下的人究竟长什么样,可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晋安已经一口喝干酒碗,严丝不漏。 晋安喝完一探酒后,沉默不动,好半晌未说话。 客栈掌柜搓搓手掌,期待的问:“不知小老汉这坛二十年尘封的女儿红味道如何?是否合侠士的口味?” 晋安阖开双目,有精芒闪过,难抑心头惊喜的抱起整坛酒就是咕咚咕咚狂灌起来。 一坛女儿红很快就被晋安豪迈干光。 咚! 酒坛重重落在桌上,晋安痛快畅饮的哈哈大笑一声:“好酒,果然不愧是二十年陈酿的女儿红,够劲道,跟掌柜你女儿叶娘一样劲道,有味道!” 大道感应! 阴德六百! 客栈掌柜尴尬一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掌柜,这坛二十年女儿红虽好,但还不够劲道,再来!”晋安手掌在掌柜肩头重重拍几掌,对客栈掌柜很是欣赏的夸赞说道。 客栈掌柜被晋安用力拍矮一截身子,两腿微屈,但他没有反抗,继续赔笑的让晋安稍等片刻,他马上去取酒。 只是在转身离开前,客栈掌柜神色有点狐疑的看了看怀里的口酒坛,又悄悄回头看了看晋安,脸上表情有狐疑和惊疑…… 客栈掌柜很快去而复返,这次他抱来的酒坛上,不再是女儿红了,酒坛表面贴了张纸,红纸黑字写着—— 烧酒。 “侠士,这烧酒是北地寒冷气候里,人们常用来取暖的烈酒,因味浓烈,似火烧,而得名。男儿在冬天里喝一口烧酒,快活似神仙,连家里热炕头婆娘也可不要。” 大道感应! 阴德一千! “果然是好酒,够辣够劲道,掌柜还有没有其它珍藏的好酒?” 晋安虽然有六丁六甲符时时刻刻滋养,温养黄子年肉身,可黄子年没有练过武,体内没有内气,无法借助内气排出酒精,所以这次晋安花了更长时间才排空体内酒精。 客栈掌柜这次狐疑的多看看几眼晋安,过不多久又抱来一坛酒—— 闷倒驴。 “侠士,您别看这名字俗气,这酒可是好酒,是小老儿从关外行商手中买来的关外草原男儿喝的烈酒,光听名字就可知这酒有多么烈性了。” 大道感应! 阴德一千! 但这不够,不够,还是不够,晋安嫌客栈掌柜一坛坛取酒太慢,担心这客栈掌柜起了疑心,就得不到这么多阴德好处了,索性一把推开客栈掌柜,故意装醉的疯疯癫癫跑到柜台里,手法快速的一坛坛拍开封泥,然后豪迈的仰头灌起酒来,酒水顺着仰起的脖颈,洒了一地酒液。 阴德一百! 阴德一百! 阴德三百! 阴德一百! 阴德一百! …… 晋安这边疯疯癫癫撒酒疯,客栈掌柜怎么拦都拦不住,而另一边的叶娘跟马景文婚礼还在进行。 要说这马景文也真是倒霉。 同一天晚上连续成婚两次,关键是这新娘子还都是同一个女人,逃走一次又被抓回来,一晚不止经历了两次婚事,还经历了两次绝望。 此时在问事倌的住持下,婚事还在继续,两人开始拜天地,跪拜父母。 马景文书生吓得面色更加苍白,更加绝望了,眼里没有成婚的喜色只有面对叶娘的惊恐和绝望,身体抖如糠筛,吓得说不了话。 他很清楚。 真要拜完天地,开始入洞房,就是他被叶娘吃得一根骨头不剩的时候,步上叶娘一百六十五个前夫的后尘。 叶娘一百六十六个丈夫里,唯一从叶娘手里逃生,最后还反杀了叶娘的,只有那位来自五脏道观来的驱魔师晋安道长。 马景文吓得在心里一遍遍绝望哭喊晋安名字,希望晋安再次来劫亲,劫走他这个新郎官,救他一命。 但天不遂人愿。 眼神惊恐,透着绝望的马景文,身不由己的跟叶娘走到客栈大堂门口,朝着门外雨夜下跪。 随着问事倌温声住持婚事,眼前这对新娘子新郎官开始拜堂。 “良辰吉日已到,开始拜堂成亲!” “一拜天地,新娘子叶娘与新郎官马景文感恩上苍与厚土,今日愿成天造地设,天地姻缘的夫妻,从此三生石上有姻缘。” “二拜高堂,水有源,树有根,儿女不忘养育恩,今朝结婚成家业,尊老敬贤白发双亲。” 叶娘的二拜高堂,拜的并不是客栈掌柜,而是两把空太师椅。 “夫妻对拜,一拜有福同享,二拜有福同享,三拜永结同心。” “大婚已成,人人齐称赞,早早交公粮,可取悦妻子,可以奉高堂,送一对新人入洞房!” 马景文的身子不受控制的跟叶娘拜堂,强迫他跟叶娘拜堂成亲,他两眼惊恐,心里喊着不要不要,可他还是不受控制的弯腰跟叶娘对拜完。 而就在问事倌话落,有一对大红纸的剪纸人,突然朝两人飞来,剪纸人上写着叶娘与书生的名字,各牵一条红绳。 这是要强行结姻缘。 何谓问事倌? 问事倌字如其名,在一些农村里,不管红事白事都要请问事倌住持。 这问事倌要想谁死就是谁死。 要想谁错嫁就让谁错嫁。 能强牵月老绳。 正文 第292章 晋安!我叶娘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连负我叶娘两次! “侠士,你弄疼叶娘了。” 叶娘就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滴滴美娇娘。 她皱起一双好看黛眉,不停揉着被晋安抓疼的手腕,在晋安面前,她一点都不像是那个仇恨天下男人,吃男人不吐骨头的杀人女魔头。 此时客栈掌柜和问事倌见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是赶忙过来劝阻晋安。 以为晋安是酒喝多了。 酒劲上来。 开始撒酒疯,要劫亲。 “这位侠士请冷静,还请冷静呐,叶娘今晚与马公子成婚,已是马公子妻子,与马公子有了夫妻之名。” “侠士是行侠仗义的大侠,万万不可因酒误事,误了一世英明与清誉呐。” 客栈掌柜慌张上前阻止晋安。 “叶娘,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杀那个酒肉和尚心头不爽,等我杀了那个酒肉和尚,再来和你相会。” 晋安一把推开客栈掌柜和叶娘,浑身精气神凝练,一身阳气蒸腾如灼,目光灼灼的看向正在大口吃酒大口喝肉的酒肉和尚。 “为什么要为叶娘做这么多?” 叶娘抓住晋安手腕。 “叶娘此生因被读书人始乱终弃,所以此生最恨读书人,也最爱恨读书人,可人生三十载,从未有男人对叶娘如此霸道不讲道理…在侠士身上,叶娘体会到了在那些读书人情郎身上从未体会过的霸道,蛮横,甘愿为了叶娘变得野蛮,不讲道理,与世界为敌,可这份霸道却又让叶娘食之入髓的迷醉,忍不住要沉醉其中…可以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为什么要为叶娘做这么多吗?” 叶娘一双能勾搭男人的桃花眼,此刻的她,却是前所未有的清醒,紧紧凝视眼前这个蓑衣斗笠的男人。 那双清明的媚眼,仿佛要在这一刻,看透斗笠帘布,看透帘布下的男人面孔。 晋安手腕一甩,甩脱叶娘抓住他手腕的柔荑,也是甩脱羁绊,甩脱眼前的浮云,这个男人在疯疯癫癫的大笑声中,疯疯癫癫的喝酒拔刀。 头也不回的留下一句疯疯癫癫的诗——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曾经到临过沧海,别处的水就不足为顾;当遇到过巫山的云海,也就不会对天下间的云朵心生感叹。 仓促地由花丛中走过,懒得回头顾盼。 这缘由,一半是因为修道人的清心寡欲,一半是因为曾经拥有过的你。 晋安身后没有羁绊,没有云与水,他虽看似醉醺醺,疯疯癫癫,但每一步踏出,气势更加凝练,一身气势如狼烟冲霄,当他拔刀、喝酒、吟诗时,豪气干云,一身肃杀气势。 “我乃五脏道观观主晋安,你们这群妖僧邪道在此扰乱阳间秩序,滥杀无辜,今天我就替天行道,斩妖除魔,一把火烧了你们这个吃人的贵客栈!看你们还怎么蛊惑世人,吃人饮血!” “五雷纯阳!天地正法!东方轰天震门雷帝、南方赤天火光震煞雷帝、西方大暗坤伏雷帝、北方倒天翻海雷帝、中央黄天崩烈雷帝!五雷斩邪符,开!诛邪!” 什么! 五脏道观?晋安? 晋安声如炸雷,杀气浩浩荡荡,如炸雷般的声音在客栈激荡,如惊起千重浪,把鸳鸯楼客栈里原本正在看劫亲热闹的众人,吓得头皮发麻,连神魂都是一抖。 “是你!那个五脏道观来的牛鼻子臭道士!你不是元神出窍吗!” 客栈掌柜,也便是那个擅长下蛊的飞头蛮,此刻脸上的表情,比大白天活见鬼还更加精彩。 咔嚓!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 不等这些人惊慌奔逃,头顶传来天打雷劈巨响,震得人耳膜巨疼,神魂颤抖,眼前骤然亮起炽热雷光,如置身雷池,雷威浩瀚无边。 晋安心胸坦荡,他日日夜夜在五脏道观供奉五雷大帝,行事光明磊落,无惧天雷视察,反倒是在座的这些妖僧邪道,各个手里沾满了无数惨死怨魂,一身阴气沉重,当场遭了天打雷劈! 第一道雷劈向酒肉和尚,酒肉和尚从晋安暴露身份的错愕中,几乎瞬息就恢复过来,但他被眼前这幕反转惊到,即便是在场人里实力最强的他,还是没能快过瞬息而至风雷电掣,当场被劈焦黑了半截身体。 大道感应! 阴德六千! 第二道天打雷劈是劈向问事倌,那问事倌同样是被晋安的身份惊愕到,还没从惊魂中恢复过来,结果就被闪雷劈飞尘飞灰。 第三道天打雷劈是劈向那对龙凤胎小屁孩的女童,第四道天打雷劈是劈向那三名眼眶空洞相师里的其中一名最年长之人。 这些被劈死的人,都是晋安认为最该劈的人,是在场人中实力最强的四人。 阴德三千! 阴德三千! 就在问事倌被天打雷劈成飞灰时,虚空中陡然多出一个红绳结成的小草人。 但小草人刚出现,仿佛早已等候他多时,虚空中一道寒光劈来,那刀法如天外飞来,与天地浑然天成,刀法简练到看似随意的一劈,却人刀合一,让虚空中的小草人躲无可躲,才刚出现就被锋利刀光劈成两半。 小草人上下两截身体变成两个红绳小草人,那两个红绳小草人脖子细小似针眼,肚子圆滚滚如球,一男童一女童。 可这两只小草人还没来得及完全变化完,刀光又是简单,干练的两招,但这两招已经达到了返璞归真境界,看似朴实无华的两招,却有阳神大道顺着刀势宣泄而出,仿佛空中多了两颗灼热太阳。 神话中有魔神夸父逐日。 他感到口渴,想要喝水,就到黄河、渭水喝水。黄河、渭水的水不够,又去北方的大湖喝水。还没赶到大湖,渴死在半路。 在浩日之威前,客栈里的这些邪魔外道就更是蚍蜉撼树,不堪一击了。 空中两个红绳小草人被刀光拍中,立马引火自焚,身上阴气像是变成了易燃的火油,阴气越重,火焰焚烧得越炽烈。 那些灰烬还没落地,又在半空中变成了二十几个面堂发黑的红绳草人,就跟旁边那三桌大汉的面堂发黑如出一辙。 可还不等这些红绳小草人变化完成。 一口含有阳神气息的六甲阳神酒,噗的喷至,这酒里含有阳神的神道之力,原本如琥珀的酒液此刻变成金灿灿的琼浆仙液,颗颗晶莹,通透,圆润分明。 当这些阳神酒喷到空中那二十几个面堂发黑的红绳小草人时,砰!砰!砰! 空中那些红绳草人身上的邪法被破,身体不断爆炸,炸起一颗颗金色火焰的火油星子。 它们在空中扭曲,挣扎。 蓬。 二十几个红绳草人燃烧,爆炸,最后又合体变成一个小草人,这小草人没有五官,但贴有一张写有人生辰八字的猩红纸条。 “旁门左道!都是雕虫小技!” “甲子、甲戌、甲申、甲午、甲辰、甲寅,六甲是为阳神,祈禳驱鬼,庇护人道昌盛!” “让我的六甲阳神破了你的邪法!” 晋安一声大喝,如在耳畔炸雷,炸得空中那只五官上贴着生辰八字的红绳小草人身体一顿。 晋安此刻宛如神明般! 如有神助! 把在座其他人因为因雷法散去,重新恢复了视野的邪修们看傻眼,甚至有些人吓得瑟瑟发抖,这种如谪神的磅礴阳刚气息正是他们这些邪魔外道的最大克星,压制得他们害怕不已。 噗! 本应是普通凡铁的雁翎刀,此刻金光骇人,有恢弘而磅礴的金色光焰在燃烧,变成金光火刀,一刀就把眼前的小草人竖劈成两截。 此刻不仅晋安如有神助。 请神上身。 就连他手中的雁翎刀都所至处,都变成了削铁如泥的江湖神兵利器。 六丁六甲本就是武道真神。 金甲玄袍,皂纛玄旗的护法神将。 随着眼前贴着生辰八字的小草人被晋安竖劈成两截掉在地上,掉落在地上的左右两截小草人,居然变成了两截尸体。 从头骨至尾椎骨劈成两半,露出灼烧成焦炭的血肉伤口,并没有想象中的血光飞溅,内脏洒落一地。 这尸体正是那问事倌。 大道感应! 阴德六千! 这一切惊变都来得太快了。 晋安一个出手,就瞬间斩杀了在场修为最强的四大强者,客栈大堂里一群人悚然。 这一刻的晋安,因为不再保留,身上气机爆发到最强,在四次敕封的六丁六甲符请神上身后,身上阳刚血气暂时爆发到了江湖顶尖一流与武道宗师之间,尤其是身上的六甲阳神散发出的摄人心魄浩荡神威,把在场仅剩的这些乌合之众镇压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因为刚才天打雷劈的声势太大,斗笠被狂风掀飞,只剩身上披挂的蓑衣,直到这时,大伙才终于看清了斗笠下的人。 “你,你是…你是黄子年?” “不对,你就是那个五脏道观的牛鼻子小道士晋安!你化成灰我也认得你!你不是元神出窍吗,你怎么会上身了黄子年!” 客栈掌柜,那个飞头蛮惊得头皮发麻。 “乌八,叶娘,你们还在等什么,替我挡住这个牛鼻子道士,我起坛作法需要点时间!” 正文 第293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燕雀安知我鸿鹄之志! “姐!” 一声歇斯底里的悲伤咆哮,打破了鸳鸯楼客栈里的沉寂。 龙凤胎里那名红肚兜男童,目露绝望,悲伤。 想要伸出双手想要去捧起地上的骨灰粉。 可他还没碰到地上骨灰粉,红肚兜女童被五雷斩邪符劈成齑粉的骨灰粉,被客栈外挂进来的夜风给吹散了。 仿佛如冥冥中自有因果。 生前恶事做绝。 不积阴德。 死后就会厄运缠身,家破人亡。 “你个臭道士,我要扒了你的皮,吃了你的肉,啃光你全身的所有骨头!” “你杀了我姐!” “我定要拿你五脏道观所有人祭奠我姐!” 细脖子大肚皮的红肚兜小屁孩,目露怨气,狠唳目光,悲伤欲绝的朝晋安怒吼。 身上尸味恶臭爆发。 只见他嘴巴就像没有下颚骨,张大常人的四五倍之巨,从他那细小如针眼的脖子里,喷吐出大量黑风。 那黑风里裹挟着一道道惨死的白影冤魂,阵阵鬼哭狼嚎,在客栈头顶形成盘旋的黑云漩涡。 恶气滔滔。 这对姐弟修的邪法,因为损阴德太多,所以遭来反噬,变成饿死鬼形象,细如针眼的喉咙无法进食,只能靠吸气而生。 这姐弟俩一开始也是正常人。 可邪法修炼多了,身体遭到反噬,逐渐变得畸形,一副人不人鬼不鬼后,他们开始自卑,心理扭曲,终日只能昼伏夜出的躲在乱葬岗里或坟堆里跟死人睡一起,靠吸食死人身上的尸气为生。 所以久而久之,身上就带着挥之不去的尸臭味,不管洗澡多少次,都洗不掉身上的恶臭。 此时飘飞在天上的那些白影冤魂,就是这些年被他害死,吸食了三魂七魄和阳气的活人冤魂。 这对姐弟有时候为了突破境界,贪功好进,就会专门抓走山里的药农、樵夫、猎人,吸食活人身上的生命精元阳气突破境界桎梏,更进一步。 “你们还在等什么,现在我们不联手杀了这个臭道士,等他把我们逐个击破后,挨个来杀死你们吗!” 嘴巴张开常人四五倍大的男童,声音粗哑似三十岁男人声音,他朝客栈里的人咆哮喊道。 随着他话音落下,他邻桌三死一后还剩下二人的眼眶黑洞洞相师,一人手里扔出一只龟甲,一人手里扔出一只古墓里刨出的泥土腥味很重的铜钱。 而另外那三桌大汉,却在这时突然齐齐一愣,每人的头顶天灵盖不知道何时插入三根银针。 那些银针,每根都有尺长,直接有一大半没入了这些大汉头顶,每根末端都系着细红绳,红绳上系着一只叮铃铃摇晃的招魂铃。 这数十跟红绳最后牵在一名长相普通的大汉手里,随着这大汉十指操控,红绳的招魂铃摇动,那三桌大汉就像被阴祟附了体,神情麻木呆滞的朝晋安扑杀过去。 如果老道士在这里,他肯定能看出眼前这二十几个大汉的面相古怪,命宫黑压红,这是被什么邪东西给缠身的迹象。眼白上有一道黑印,说明上了他们身的恰恰就是阴魂怨灵。 此时后厨里撞出一道持双刀的高大身影,乌八嘴里含着一枚乌青丹药,面色乌黑一副死人模样的朝晋安挥刀砍来。 这枚丹药是毒丹。 是道士炼丹后剩下的铅汞药渣。 这种铅汞毒丹被道教炼丹士瞧不上,但落在这些修行资源匮乏的旁门左道手里,配合一些秘法后,往往能爆发出一些奇效。 乌八脸上那些乌黑印记,正是血液铅汞中毒已深的迹象。 这种靠旁门左道手法爆发身体潜能的方法,本身就是提前压榨生命潜能的一种自残手法,往往都是被用在拼命时候。 不是你死,就是他死。 …… “你问我为什么?” “他们就是答案!” “道不同不相为谋!燕雀安知我鸿鹄之志!今天我就替天行道,斩妖除魔,打破了你们这些邪魔孽障的虚伪嘴脸!” 晋安一手酒壶一手持刀,他头也不回,丢下身后玉手抓着心口的叶娘,疯疯癫癫,满身酒气的撞向眼前这群邪魔。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广修万劫,证吾神通。“ “三界内外,惟道独尊。“ ! 杀! 晋安目如冷电,凛凛杀机暴涨,这一刻的他不再疯疯癫癫,而是心无惧意的在黑暗世界中劈荆斩棘,身上弥漫金色光焰,气息迫人,在金色汪洋中,似乎有十二道金甲玄袍,皂纛玄旗的护法神将虚影与他重叠,他如神踏来。 晋安灌下一口烈酒,烈酒包含六甲阳神的炽明阳气,他朝天上阴气森森的乌云一喷。 刹那。 如火油火龙,带着炽热高温,熊熊燃烧向客栈头顶的乌云。 乌云被瞬间点燃。 这些阴气一遇到阳酒,就如火油助燃物,瞬息就被烧得一干二净。 “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视之不见,听之不闻。“ “包罗天地,养育群生。“ “受持万遍,身有光明。“ 哈哈哈! 眼前一切鬼影重重,虚妄幻境,落在喝酒醉疯疯癫癫大笑的晋安眼里,通通都是小道尔,他身有金光万重,如神而临,看破世间虚妄,在本真中找到自我,眼神清明无暇。 偏偏正是这种气势,一往无前的悠闲踏步而来,却把在场这些邪修吓得神魂剧烈颤抖。 他们居然有些不敢直视晋安双眼。 那对眼瞳里,似有雷池。 似有十二正神虚影。 尤其是正面直面晋安的红肚兜男童,他所承受的压力最大,感觉自己仿佛就是置身在太极八卦炉里的孙猴子,每一寸金色光焰烧来,都烧得他皮开肉绽,神魂剧痛。 肉身和神魂齐齐感受到万千炽热针扎的痛苦。 “啊!” 他疼痛的惨叫。 可心中的仇恨,让他死死瞪着晋安,想要反抗扑杀晋安,但他一对视上晋安那双冰冷如冷电的无情眸子时,他宛若看到了太古时代的洪荒虚影,大地苍莽,壮阔无边,遍地烽火,熔岩横溢,有雷霆撕裂夜空,苍茫天地充斥了宏大而磅礴的雷霆意志。 他神魂受惊。 人一怔。 噗! 晋安一刀割下脖子细如针眼的男童头颅,他至死都没有来得及反抗。 阴德三千。 “三界侍卫,五帝司迎。“ “万神朝礼,役使雷霆。“ “鬼妖丧胆,精怪亡形。“ 晋安又大口灌了一口烈酒,用阳酒庇佑黄子年肉身免受这满屋子阴气、尸气、煞气、邪气、森森鬼气的污染,然后一个元神出窍,脱下身上的五色道袍法袍,罩向红肚兜男童隔壁桌的那对相师。 “太上洞玄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乾坤借法!让我超度了你们这些杀人不眨眼的邪道中人!” 法袍上的道家经文与两道辟邪神符,亮起雷火符文,有赤色,也有金光,法袍在空中迅速放大,裹挟着浩浩荡荡的至阳霸道雷火气息,铺天盖地罩向那两名相师。 师兄弟相师齐齐骇然抬头看向虚空中的晋安元神方向。 虽然他们眼眶里黑洞洞,眼珠子被挖掉,明明已经瞎掉,但修行之人灵识远超常人,他们靠的是心眼、灵识看到晋安元神。 面对五色法袍上的至阳霸道雷火气息,还有道教经文的宏大道韵,这对师兄弟相师也是个狠人,当即心头发狠,一人咬破舌尖,噗的一口精血喷在龟甲上。 龟甲亮起八门咒文。 分别是开门、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惊门、死门。 八门中又以死门、惊门、伤门最凶。 惊门居西方兑位,属金,是秋分、寒露、霜降之时,金秋又是寒气肃杀,草木面临凋蔽,一片惊恐萧瑟之象,所以最容易惊魂,伤人元神。 当龟甲上的八门推演至惊门卦象时,有金秋肃杀之气扑杀向晋安。 与此同时,另一人手中来自古墓里的土腥味铜钱,则飞射向黄子年肉身。 这铜钱来自古墓。 沾了棺材里的尸气、死气、脏炁,活人沾之立有不祥之事发生。 这对师兄弟相师,一人攻击元神,一人攻击黄子年肉身,企图让晋安疲于奔命。 但晋安元神瞬息化作三头六臂魔神,手掌一翻,落宝金钱照出一道神光,抹掉铜钱上的分神,打落在地,变成无主之物。 晋安这古怪的神通,把那对原本信心满满的师兄弟,吓得脸上肌肉狠狠一跳。 可还不等他们要逃。 灾难降临。 《太上洞玄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本就有度人、化解煞气的效果,天上的雷火道经神符法袍,直接上消天灾,驱邪辟易,轻而易举就化解掉金秋杀气,缠住两人神魂。 大道感应! 阴德一千! 蓬,龟甲炸成碎片。 “啊!” “啊!” 两声神魂惨叫,只有此刻元神出窍的晋安才能听到,那对相师的元神瞬间遭受重创,饱受雷霆霹雳,烈火焚魂的莫大痛苦。 就像坠入十八层地狱。 痛苦不堪。 相师两人的肉身抱头的倒在头上,两人头痛欲裂的在地上滚来滚去,最后法袍上的雷火打了个魂飞魄散,师兄弟俩齐齐陨落鸳鸯楼客栈里。 大道感应! 阴德一千! 阴德一千! 元神斗法只是一二息间便落下帷幕。 几乎就是晋安刚元神出窍,杀死相师师兄弟俩,又马上收回法袍,元神回壳肉身,所有变化都只在微不可查的一瞬间,晋安就成功斩杀了两名相师。 当晋安元神回壳,咚!咚!咚!耳畔传来地动山摇的奔踏声,是口含道士铅汞毒丹的乌八,已经快步杀至五步内。 “菩萨刀法!第九拜!” 轰! 弯月双刀与雁翎刀狠狠相撞,发出金铁交鸣的爆炸巨响,震得人耳膜巨疼。 轰隆,黄子年持刀的手臂上陡然炸起一大团黑气火焰,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在他手臂上爆炸,那浓浓黑焰不是别是,正是乌八以北地草原特殊瘴气练成的毒功。 这些黑焰在手臂上炸开的同时,几点火星掉落到附近木桌上,居然腐蚀出几个大豁口。 比能化人尸骨的王水还剧毒。 但沾上晋安的这些瘴气黑焰,都被体表的金色光焰化解,并没有真的沾到肉身片寸。 这些金色光焰是来自四次敕封六丁六甲符上的阳神神道之力,至刚至阳,专克这些邪修法术,根本就不是这些世俗毒瘴能比拟的。 “菩萨刀法!第八拜!” 轰! 乌八穷追猛打,不给晋安喘息机会,手里人高的弯月双刀,就如拜菩萨,再次狠狠凿击在雁翎刀上。 手臂上再次炸起剧毒瘴气黑焰,附近几张桌子被融解得一干二净。 晋安脚下连退两步。 这乌八口含道士铅汞毒丹后,身体受到铅汞毒丹激发潜能,比他在第一层画界里遇到的分神附体还要强出许多。 “菩萨刀法!第七拜!” 轰隆! 这次晋安被乌八手上的人高双刀劈砍得炸退五步,这菩萨刀法越是积蓄,兵器上的爆发力越强,即便此刻有六丁六甲符请神上身,肉身武力值暂时突破至顶尖一流高手与百年武道宗师之间,晋安握刀的虎口,依旧被弯月双刀上的巨大力道震得发麻生疼。 但此刻晋安不能再退了,再退就要波及到躲在他身后桌子下惊恐尖叫的马景文书生了,晋安脚掌跺地,砰! 坚实的地面,被晋安踏出一个深坑,卸去身上力道,看准时机的他,口中一口阳酒喷向身前的乌八。 这么近距离下,乌八根本来不及躲闪,当即被晋安口中阳酒喷了个满头满脸都是。 啊! 乌八发出凄厉惨叫,他脸上那些丑陋难看的铅汞斑,一遇阳酒就如脸被灼烧,融化。 噗! 晋安又一口含有六甲阳神辟邪神道力量的阳酒喷至乌八身上。 结果乌八半个身体燃烧起来。 当第三口阳酒喷至乌八身上,他全身燃烧,直接变成了一个火炬人。 乌八在火焰里惨叫,两手扔掉手里弯刀,疯狂往嘴巴里抠,好像是要抠掉铅汞毒丹。 可那些铅汞毒丹早在第一口阳酒时就已经瞬间融化,流入他体内,变成剧毒液体浸入人体血管,五脏六腑内。 “内有霹雳,雷神隐名。” “洞慧交彻,五炁腾腾。” “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正文 第294章 圣人之制道,在隐于匿。非独忠信仁义也,中正而已矣。 “晋安你个负心道士!” “你这辈子可有做过后悔的事!难道真的就事事问心无愧吗?” 叶娘看着一手持酒,一手握刀,正朝飞头蛮走去的晋安,她朝晋安背影喊道。 声音清冷。 如心已死的孤寂,沉寂。 听到背后声音,晋安脚步微顿,然后继续头也不回的朝飞头蛮持刀走去,心境意志从未被动摇。 “天地之化,在高在深;圣人之制道,在隐于匿。非独忠信仁义也,中正而已矣。” 晋安灌了一口烈酒,哈哈大笑的朝飞头蛮杀去。 那背影。 潇洒。 洒脱。 逍遥洒脱。 “晋安!” “假如有一个女人为你而死,有一个曾被你负心两次的女人死在你面前,不知道这样会不会让你后悔。你这个铁石心肠的道士心里,会不会留下我叶娘的一滴眼泪。” 叶娘的声音平静。 没有歇斯底里的咆哮。 也没有哀伤,幽怨的愤怒。 那个醉醺醺斩妖伏魔的蓑衣拔刀身影,在这一刻,终于是脚步一顿,但他只是脚步微顿后又继续头也不回的杀向面前的飞头蛮,没有回头看身后叶娘。 这时。 在地上以自身精血为引画了个复杂符阵,身体颤抖不停,面色痛苦的飞头蛮,经过这么多人替他牵引住晋安,他的师门禁法终于准备完毕。 飞头蛮猛的阖开二目。 身首分离。 一颗披头散发的头颅,带着刺耳尖啸的冲飞上高空。 “九黎部落三千八百六十九寨——飞头寨第八十三代最后一个后人,在此甘愿以自身寿元与鲜血献祭飞头寨祖先,今日后人遭遇强敌,恐要陨落在此,恳请祖先救救后人,倘若今日逃过一劫我愿献上三对童男童女给先祖!” 飞头蛮在无头尸身上空尖啸飞旋一圈后,飞头蛮飞入阵图内,叼起地上一张纸条。 那纸条上画着一个小人。 一把诛心血剑直指小人的心口位置。 那小人的五官上,居然自己浮现出一个人的五官,眼耳口鼻齐全,正是此时的黄子年。 而在小人身体上写着三个字,正是黄子年的全名。 飞头蛮叼起地上的纸条后,直接在嘴里一个劲咀嚼,这一幕,与无头村金棺里那个无头蛊王嘴里含着人生辰八字的画面如出一辙。 但这飞头蛮显然不会那么好心会给晋安偷天换日改命。 “咬死你,咬死你,五脏道观来的牛鼻子臭道士,我哪怕是拼上折寿半甲子的代价,今天也要诅咒你附身的黄子年今日横遭惨死,你生生世世都要被困在这具肉身腐烂的死人,慢慢忍受肉身腐烂疾苦,无法回魂!” “我诅咒你,等你本尊肉身烂成白骨之时,就是你身死道消,魂飞魄散之日!” “我诅咒你……” 飞头蛮疯了。 他嘴里一边大口咀嚼纸条,腥臭牙齿被纸条咬得黑臭,污秽不堪,一边目光恶毒、仇恨的大声诅咒晋安。 就在飞头蛮发出一句句恶毒诅咒时,地上的血阵,冲起水缸粗的粗大血光,冥冥中,有不祥征兆降临。 惊得晋安太阳穴突突跳动。 心神不宁。 可晋安还没出手强势击杀飞头蛮,打断邪法仪式,他元神里手持的五福大帝驱瘟符在这个时候突然灵性大亮。 绽放出五色祥云的耀目灵光。 五瘟使者在民间又叫五福大帝。 昭昭虚空中有祥瑞照下,似有身披五色袍,手执构子和罐子,手执皮袋和剑,手执扇子,执锤子,手执火壶的神庭大将军高大虚影,收瘟摄毒、扫荡污秽,打散眼前的血光大阵。 不需要晋安祭起神符,黄符主动替晋安消灾抵难。 “啊!不!” “怎,怎么可能!为什么会这样……” “我不甘心啊!” 血光阵法中响起飞头蛮的惨叫,他不仅没诅咒到晋安,反倒遭到自身诅咒反噬,飞头寨最后一个后人,就这么惨死在了自己的诅咒反噬下。 头颅顷刻间腐烂成白骨,元神被困在头颅内逃脱不出去,不过几息时间就元神陨落,随着身死,人死如灯灭,魂灯熄灭,被自己的诅咒削成魂飞魄散。 飞头蛮准备了这么久的诅咒。 最后却成了他自己的画地为牢。 大道感应! 阴德三千! 驱瘟符不止有祛除瘟疫,疾病,还有消灾挡诅咒的奇效。 只是,这次为晋安挡下一次诅咒,对驱瘟符的消耗同样不小,啵的一声脆响,元神手中的驱瘟符灵符消散,炸成晶粉,消散在虚空中,不见。 “老爷子,你又是正是邪?” 一人连破客栈数十人邪修,晋安身上杀气凌然的转身看向一直坐着未动的一只鞋老乞丐。 那名虽不修边幅,但并没有蓬头垢面污臭形象的老乞丐,抬起手指,点了点晋安脚边的酒肉和尚焦尸。 “小道长今日神勇,道教真是香火旺盛,人才辈出,又出了一代天才俊杰。老头子我今天出现在这鸳鸯楼客栈里,不是冲着小道长你来的,而是来抓我天师府叛徒回去的。” 晋安低头看向脚边的酒肉和尚焦尸。 这酒肉和尚也不知道修炼的是什么法门,居然没有被五雷斩邪符劈成骨灰,只是半具尸体烧焦了。 而随着酒肉和尚被天打雷劈给劈死,他的伪装被破去,露出了本尊,那是名穿着八卦风水袍的长须男子,故意伪装成和尚行走江湖,隐藏行踪,躲避天师府的追踪。 老乞丐看着晋安,目露赞赏的说道:“小道长,今日得见神勇之姿,刚直不阿,降妖伏魔,着实让老头子我大开眼界。” “本来老头子我想与小道长你推杯换盏,把酒畅谈成忘年交,但无奈这个天师府叛徒我必须尽早带回天师府交差,今日暂时先别过,或许在不久的将来我们会很快再见面,到时候再与小道长你好好认识,哈哈哈,老头子我先告辞离去。” 随着话落。 眼前一直坐在桌子前的老乞丐,身体燃烧,化作一张小纸人。 当晋安重新看向脚边的天师府叛徒时,脚边尸体已经不见。 “装神弄鬼。” 看着逐渐燃烧殆尽的小纸人,晋安面色平淡,随后不再去管天师府的那些乱七八糟事。 他只是府城一座小道观的小小道士,手还没那么长,能伸到京城的天师府去。 这下,鸳鸯楼客栈彻底安静。 不久前还有几十号人喧哗的客栈,一下子只剩三人。 晋安。 书生马景文。 叶娘。 “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 “道士,这首诗可有名字?” 叶娘平静问晋安。 这一刻的她。 不再喊晋安名字。 而是喊他道士。 都说道士清心寡欲,只问道逍遥,不问红尘羁绊。 或许这就是此刻叶娘的心境吧。 晋安没有回避:“倩女幽魂。” “倩女幽魂,倩女幽魂…好凄美的名字…只羡鸳鸯不羡仙。” “我知道你这种人不屑于看一眼我这种风尘女子,你也永远不可能会爱上我这种天生命贱的风尘女子,既然你不会对我动真情,那我就让你刻骨铭心的永远记住我,让你永远记得曾经有一个女人为你而死,让你一辈子都忘不了鸳鸯楼里的那个叶娘。道士,好好记住今日叶娘的最后一面,我要你一辈子都活在曾经有一个女人死在你面前的悔恨中。” 叶娘声音平静。 这一刻的她,不再是以前那个媚骨天生,到处勾引读书人的女魔头。 而只是一个心死绝望的普普通通女人。 她格外认真的看着面前男人。 她看的不是黄子年,而是黄子年肉身内的晋安元神,要把这个让她两次动情,又连着辜负她两次的负心男人样子,牢牢记在心中。 没有撕心裂肺。 没有自怨自怜。 没有如小女子那般的大悲大伤落泪。 只有哀莫大于心死的平静,一切都是在平静中开始的,叶娘满头乌发散开,最后如万千钢针刺入她自己后脑勺,蓬! 一代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香消玉损。 陨落在晋安面前。 身体在空中爆成血雾。 叮。 一声脆响,一把女子象牙梳子掉落在地,洁白无瑕,纯洁不沾一丝泥垢,随着象牙梳子掉落在地的还有一颗泪珠砸碎在地。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相逢遇贵人。 …… 再梳梳到尾,亲朋来助庆。 二梳梳到尾,对镜染胭红。 三梳梳到尾,缘起缘又灭。 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能换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我用一千次回眸换得今生在你面前驻足停留…… 哎。 晋安来到桌前,掀翻桌子,抓起已经吓得站不住的书生马景文衣领,往鸳鸯楼客栈外走去。 哪知。 书生马景文嘴里一直鬼喊鬼叫的哭着:“还有一个!还有一个!还有一个!” 客栈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乌云消散。 露出夜星。 当晋安抓着文弱书生衣领刚踏出鸳鸯楼客栈时,就看到在鸳鸯楼客栈的院子外,站着两道熟悉人影。 正是风水先生义先生。 以及重新恢复到神魂状态,头顶长着一顶绿油油荷叶的大头老头钟老三。 除了风水先生附身的纸扎人破旧了些,大头老头丢失了刀客纸扎人,两人略有点狼狈外,身上倒是看不出受伤迹象。 “义先生、钟前辈!” “你们没事太好了!” 见两人没事,晋安目露喜色,上前朝二人打招呼。 “晋安公子你处理完鸳鸯楼客栈里的事了?”风水先生似乎一语双关,意味深长的看着晋安。 晋安脸上神情倒是没有异常,他点点头,什么也没有说,又似回答了风水先生的话。 晋安不想在这件事上多交谈,转而问起风水先生和大头老头这次被困的情况,有没有斩杀这伙古董商人里带头的袁先生? “我和钟老三被困在画界深处,斩杀了他们翎羽,可惜最后还是让这伙人逃走了两个人,其中一人就有晋安公子你口中的袁先生,这个叫袁先生的人的确有些本事,在最后关头居然能御使小旱魃反击我们。” “不过经过此次一役,这伙人只剩两个人逃走,今后难成气候了。” 风水先生说着,看了眼晋安身后背后夜空。 晋安面色平静,他不需要回头,早已知道背后有什么。 黑魆魆的虚空中。 矗立着一尊几丈高的红袍巨大人影。 那人穿着红袍,头戴硬翅子乌纱帽,面色苍白如涂着厚厚白粉的死人,左手阴阳画右手勾魂笔,仿佛阴间判官行走阳间。 形如鬼又似邪恶野神。 他手中的阴阳画卷,一端握在手里,一端垂落在地上,那画卷上画的不是别的,正是鸳鸯楼客栈。 鸳鸯楼客栈院子前有一座夜下土坟包。 而在朦朦胧胧的模糊远处,似乎还有一座灯火零星的村庄,正是三水村。 此时,晋安带着马景文,从画卷里的鸳鸯楼客栈走出来,晋安回头看到了身后黑魆魆夜幕里的诡魅巨人。 这巨大人影右手中的勾魂笔,正要点向鸳鸯楼客栈,就好像是地府判官手里的勾魂笔,要勾走谁的魂魄,但他的勾魂笔就在离画卷还有几尺高时,身体彻底无法动弹。 因为他的巨大身体,躯干位置,不知受到什么样的重创,多了个磨盘大的洞穿伤口。 透过那巨大洞穿伤口。 甚至能看到雨水止歇后,扒开乌云见明月的皎洁玄月。 正是这致命伤口,终结了这红袍巨人的性命。 …… …… 接下来,晋安一把火烧了眼前的客栈,画卷,走出坟包,带上书生马景文,跟风树先生和大头老头,奔赴三水村救那些被古董商人害惨了的村民们。 当这一切都忙完时,已经是寅时,在过一个时辰就要黎明了。 晋安元神出窍,把肉身还给黄子年,让他好好照顾自己婆娘,等回老家安葬好父母后没地方可去,可以来五脏道观找他,五脏道观不会嫌多副碗筷。 随后,晋安找风水先生要了副纸扎人空壳,一主二仆一路谈笑风生,相互交流修行心得,一边往府城里不疾不徐赶路。 路上晋安还谈到了他在鸳鸯楼客栈碰到天师府一名老乞丐的事,问风水先生和大头老头认不认识这人。 两人都说不认识。 但他们可以代晋安回去问问夫人,夫人对京城那边的事,好像了解很多…… 二人护送晋安,一路平平安安回到府城,一主二仆最后在五脏道观门口分别。 “义先生、钟前辈,今夜多谢二位相助,同时也多谢你家夫人借两大高手助我斩除心头大患。我这里有一封信笺,不知二位可否代为转交给你家夫人?” 临分别前。 晋安交出一封用蜡油封口的信笺。 风水先生和大头老头自然不会拒绝,二人一口答应。 当目送二人离去后,晋安这才转身回到五脏道观里,等他回到屋子,元神归窍后。 叹息一声。 从床上站起身。 走到身前的纸扎人前,从纸扎人怀里拿出几样东西,除了几件搜刮的冥器外,其中一件白洁无暇的象牙梳子最为显眼。 吱呀。 晋安推开屋子门。 走到屋门前的一棵青木下,刨开泥土,把手里的象牙梳子埋在道观后院的青木下。 正文 第295章 当晋安回到府城,已是快要黎明破晓时分。 此时道观里平静。 后院里除了雨棚下的那口棺材,老道士已经睡下,在隔壁呼噜声震天。 晋安的厢房内。 晋安看着桌上冥器,他从鸳鸯楼客栈摸尸到的冥器,一共有五件。 从飞头蛮身上摸尸到二件冥器。 分别是八卦镜和棺材钉。 从红肚兜小屁孩身上摸尸到一件冥器。 那是一口古董小破碗。 从那名操控傀儡的大汉身上,摸尸到一件冥器。 那是一枚钢针。 从相师脚边摸尸到一件冥器。 那是被落宝金钱打落的一枚古墓铜钱。 可惜了,被五雷斩邪符劈死的四人里,天师府叛徒尸体被天师府的老乞丐带走,红肚兜小屁孩里的女童和那对师兄弟相师的师父相师,都在天打雷劈下化为齑粉。 最后晋安只得到一具问事倌的尸体。 问事倌身上的法器很特殊,你不是冥器,而是一只金线缝成的锦袋,光是这锦袋的金丝材质就价值不菲了。 锦袋里装着的是一捧香灰。 在回城的路上,晋安通过义先生和钟老三之口,早已知道这些冥器的各自用途。 那口样式古旧的小破碗,是压尸碗,专门用来对付尸类邪物的,这倒很符合那对龙凤胎小屁孩的修炼方法。 那枚钢针则是定魂针,能定人三魂七魄,专门用来害人,操控人的。 那枚相师铜钱,则是沾染了剧毒尸毒的古墓铜钱,能污秽人肉身或元神,或能污秽法器上的灵性,沾之就会肉身溃烂而亡,元神虚弱,法器灵性被毁。 但这里面最厉害的宝贝,不是这些东西,而是问事倌那口锦袋里的香灰。 这香灰是罕见的元神法器。 多亏了晋安出其不意偷袭,让这问事倌被惊神怔住,没时间反应,被五雷斩邪符当场劈死,没动用这香灰元神法器。 按照义先生和钟老三的介绍,香灰是世人愿力所凝的精神纯净无暇之物,沾染了世人因果、福德、宏愿,越是历史悠久的香灰越是价值非凡。 而这种精神愿力所凝结的精神纯洁无瑕之物,恰恰是最契合元神的好宝贝,其上的成百上千人累积因果、福德、宏愿更能增强人元神威力。 这就是为什么历史越悠久的古刹,出佛法高深老僧的概率就越大,如此一直良性循环下去,古刹高手越来越多,威名远播,香火信徒也越来越多…… 说到这香灰。 晋安就想到了那次在贾家府邸里走阴的经历。 那次他和善能法师在贾府里碰到的红绳草人,应该就是这问事倌了,那些小草人擅于模仿他人,并且一个小分身的实力,并非问事倌本尊,就能与善能法师拼得旗鼓相当,如果碰到问事倌本尊元神现身,那天的结局恐怕就要另说了。 也幸好晋安没让问事倌第一时间就动用这香灰,当时那么多高手在场,他既要照顾黄子年肉身,又要照顾马景文这个普通书生,还要一心三用的与问事倌元神斗法,只怕是难以顾全黄子年和马景文。 晋安查看完锦袋里的香灰后,又很快收了起来。 这里面的香灰,虽是对元神裨益很大的宝贝,但这香灰是邪神寺庙里的东西。 参拜它的都是一群心思不纯,整天想着毁天灭地,召唤邪神灭世的邪教信徒。 香灰上沾染了邪神教的邪念,毁人正道,不适合他用。 此时元神回壳的晋安,手掌上升腾起气血火焰与黑屠夫灼热内气,直接焚烧殆尽这些香灰上的邪恶精神念头。 随后。 他继续转头看向身前这些冥器。 哎。 每一件冥器里,都住着一名苦主,冥器里的怨灵都是被邪修用惨无人道之法献祭了的苦命人,献祭手法越残忍,越痛苦折磨,怨灵怨气越重,则冥器威力越强。 晋安没有第一时间毁掉这些冥器,而是带这些冥器回五脏道观,就是想找机会超度这些冥器里的苦主,想为他们找个重新投胎转世的机会。 也算是大功德一件了。 现在五脏道观的神殿越来越多,每座神殿放件冥器,利用信徒香火宏愿,应该能慢慢度化其中怨灵,这是在为五脏道观挣得功德,功在千秋万代传承。 当然了,晋安要想自己亲手超度这些冥器也可以。 不过他现在道家行炁火候还差很多。 自己亲手超度冥器,每天不吃不喝念诵《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拔罪妙经》,恐怕三月五月都超度不了一件冥器。 这也是为什么在那些志怪故事中,寺院、道观会供着魔器、棺材、鬼曼童…目的就是借整个寺院或道观的福德和香火信徒的纯净宏愿,超度魔器里的怨灵。 晋安在处理完冥器后,晋安开始检查起身上的黄符。 驱瘟符灵性全无,变成普通俗物。 五雷斩邪符上仅剩的四枚雷图,这次也全都消耗光。 那张四次敕封的六丁六甲符,三次机会也消耗掉了一次机会。 现在他身上黄符只剩下一张三次敕封的二郎真君敕水符、一张四次敕封的六丁六甲符。 晋安有些心疼,于是给自己一个望气术。 阴德—— 陆万玖仟柒佰伍拾贰。 晋安乐了。 六万九千多阴德,今晚灭古董商人一行人,一共让他斩获到三万零七百六十九的阴德。 难怪那些道士和尚总喜欢斩妖除魔。 这魔头越厉害。 果然阴德越可观。 …… 晋安往府城赶时,本就已是寅时,当他回到府城后没多久,天际尽头开始出现第一道鱼肚白,带来初升朝阳的生机蓬勃,刺破黑暗大幕布,照破魃魈魁鬾魑魅魍魉,人间重现光明。 当东日彻底破晓,城中越来越多百姓早起忙碌,盘腿坐在屋顶的吐纳食气清晨朝气的晋安,阖目醒来。 “小兄弟,你昨晚是不是出去过?” “老道我在睡梦中隐约听到下兄弟你房间有开门声音。” 咕噜噜啊啊啊啊啊~呸,晋安、老道士、削剑手拿半瓢葫芦水,蹲在道观门口晨嚼齿木,拿柳枝刷牙时,老道士问晋安。 晋安含着齿木,含含糊糊的应答一声,也没听清到底说的啥,老道士也只是随口问问,并没有详细追问。 等三人清晨刷完牙,晋安叫住老道士:“老道,等下你先暂时放下手头的事,跟我去超度一家三口。” 回后院的路上,当路过三清殿时,晋安脚步微顿。 老道士:“小兄弟咋了?” 晋安想了想:“老道,你说五脏道观存在这么多年,这香炉里的香灰,应该沾了不少香火信徒宏愿吧?” 正文 第296章 老道士听了晋安话。 也是下意识朝三清殿看一眼。 “五脏道观虽然有千年历史……” “但这千年里的香火信徒来了走,走了来,来了又走……” “这香炉里的香灰也跟一样满了少,少了又满,满了又少…来来回回,其实最后并没有剩下多少。” 老道士继续沉吟说道:“再加上五脏道观的人气凋零这么多年,其实香炉里的香灰,这么些年并没有攒下多少。而因为缺了香火信徒的维持,那些香灰上即便沾了不少香火信徒的愿力,怕是也都早已消散了吧。” “即便没有消散,肯定也已所剩不少。” “所以小兄弟若问这五脏道观的香灰是否不凡,不管是哪家道观、寺庙,能维持千年不倒,肯定有不凡之处。可云起云散,尤其是五脏道观到了近百年有数次差点断了传承,没了香火信徒维持,单靠五脏道观的零星几人维持香火愿力也是孤掌难鸣。” 老道士说完后,又问晋安咋了? 为啥突然问起这件事? 晋安说起问事倌的那口锦袋香灰,然后说他想了解下如果用道观里的香灰,能不能也起到驱邪降魔的效果? 老道士听了晋安的话,笑说道:“小兄弟你也没有听过香火大道?” “练香火大道的人,这香灰对他们就是世间最至纯无暇的后天无上至宝,沾染了神的念头,岂能平凡?那是拿先天法宝给他们都不换的至宝。” “所以这香灰肯定能驱邪避凶。” “举个最简单的民间例子,有顽童撞邪,高烧昏迷不醒,药石无效,后来其母求到神佛香炉里的香灰,顽童喝下去立马烧退苏醒。” “虽说五脏道观的香灰存货不多,应该还是有些几十年积累的。”老道士最后说道。 听到老道士的这个举例。 晋安心头一动。 这事他倒的确有耳闻过不少。 只是,这世间大多数都是耽误人病情的假寺庙假道观。 老道士见晋安目露思索神色,他感慨说道:“要说到这香火大道,还是要属三大香谱最出名,分别是‘一柱真香通信去,上圣高真降福来’的《敬神三十六香》、专门烧给人的《善恶四十八香》、不跟活人打交道的《地煞七十二香》。” “如果拿这三大香谱燃烧下的香灰用来驱邪避凶,或是落在道佛修行者手里,啧啧…有些太敬畏的话,不能深入详说太多,恐有不详降临,小兄弟你能明白老道我话中意思吧?” “不过这些都是传说中的东西了。” “就如善能法师跟小师兄说的,现在是阳间被神秘大能者套上枷锁,天地进入末法枯竭时代,大道古经遗失,练气手法难有作为,老祖宗很多流传下来的东西都遗失咯,实在可惜。” 晋安:“难道世间真的再无真仙?” 老道士砸吧砸吧嘴,漫不经心说道:“据说,在一些名山大川和神山,还有一些古老传承能完整流传下来,比如三山五岳这种自古就是仙家道场的地方也许能找到些踪迹吧。” “民间三大谣言,据说、听说、好像,小兄弟权当随便一听就好,当不了太真。”老道士摇头晃脑的说道。 因为晋安和老道士等下还有正事要办,晋安最后看一眼三清殿,打算等办完正事后再回来查看三清殿里的香灰,然后出门去买早餐带回来给老道士、削剑,还有棺材铺老板。 天天吃羊杂面也吃腻了,今天晋安买的是素菜包。 此时的时辰还尚早。 一些店铺还未开门,只有劳苦大众早早起来继续奔波一天生计。 “唉,你听说了吗,府城广场放了十几年没动的那尊大石牛,我今早听人说不见了,原地只留下四只牛蹄印子。” “你消息也太滞后了,昨晚打更的人造就发现这个情况,天没全亮这事就已经传开了。” 当晋安手提上次买韭菜小笼包时临时买的那只竹篮子,来到包子铺打包买素菜包时,无意中听到排队在他前面的两人谈话内容,晋安惊讶。 等他正打算要细听时,这时正好轮到那两人买包子,两人暂时停止话题。 “老板,这二位施主的包子钱我来替他们付。” 就在两人拿出铜子在付钱时,晋安主动替这二人付钱,那二人转身一看是名身穿道袍的道士给他们付钱,吓得慌忙摆手说道长您这礼太大,我们无福消受,应该是我们请您才对。 晋安最终还是主动替二人付了钱,顺便买好素菜包,把位置让给其他排队的人后,他朝那二人拱手抱拳的笑问道:“刚才我听到两位施主谈到广场石牛不见的事,不知可否劳烦两位施主详细说说情况?” 见晋安这位小道长这么客客气气,平易近人,两人都是受宠若惊,再说了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其中一人连忙把自己知道的所有情况都告诉晋安。 原来。 这事跟官府有关。 更准确的说,这事是跟都尉将军有关。 或许是防止那石牛再杀人,带来什么不可预知的意外吧,都尉将军昨晚找来许多牛车和麻绳,把石牛连夜运出人口密集区的城池。 …… 朝两人道谢后,晋安在回道观的路上,一直在思考有关于石牛、通道、洞天福地,还有最近闹得厉害的人体残肢事件。 这石牛复活杀人,距通道开启应该不远了。 就在晋安想着他要不要去三大药材世家找找李胖子问问内部情报,结果他还没找上李胖子,反倒是李胖子先主动找上五脏道观,两人刚好在五脏道观门口碰到。 “晋安道长不好了!” “那尊驮着屍解仙道士高人石椁的石牛,掉进阴邑江不见了!” 李胖子一见到晋安,马上脸色不对劲的急匆匆跑来。 只是当他靠近晋安,篮子里隔着布,鼻子比狗还灵的闻到了篮子里的热乎乎包子香气,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噜叫,然后厚着脸皮蹭过来讨要几个包子吃。 “晋安道长我一大早得到消息,就马上赶来跟你汇报这个情况,连早餐都还没垫肚子,你看这个……” 晋安好气又好笑的看一眼李胖子,他倒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把他自己的素菜包子让给对方吃,等猪八戒吃人参果,几个囫囵吞下素菜包子,心满意足打了饱嗝后,晋安让其别再卖关子了,有话快说。 晋安正色问道:“我怎么听说广场上的那尊石牛,是被都尉将军给运出城了,怎么一转眼这石牛又掉阴邑江里了?” 一说到正事,李胖子的嬉皮笑脸马上变正经起来:“晋安道长你是有所不知,那石牛邪门了,估计在阴邑江下驮屍解仙高人石椁两百多年已经修炼成精,它昨晚杀了人后,都尉本来是想将它运出城,想运到军营里镇着,免得有无知百姓不小心冲撞了那东西。” “结果,就在快到军营时,拖石牛的十几根手指粗麻绳,全都整齐断裂,那石牛顺着斜坡滚落进一旁的阴邑江里。” “那场意外来得太突然了,本来不该发生意外的,偏偏发生了谁都意料不到的意外,那为玉京金阙来的高手说,石牛翻江,通道现世,大争之世终于要来了。” 正文 第297章 道观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 晋安在给对面棺材铺的林叔送去早餐素菜包子后,他跟李胖子边走边说,来到道观私人后院。 一来道观私人后院,最显眼的就是那口黑棺木了。 “大师兄,早。” 人脸皮厚则无敌,李胖子朝正在嚼有着“小人参”之称的延州府红萝卜的山羊,屁颠屁颠打招呼。 别人是拍马屁。 他是拍羊屁。 拍完了还不忘顺走一根红萝卜,在身上衣服随便擦擦,然后咔嚓咔嚓的津津有味吃起来。 咩—— 傻羊人精的眼神斜睨李胖子,也朝李胖子打了声招呼。 “老道、削剑,来来来,我买了素菜包子,赶紧趁热快来吃。” 晋安喊来老道士和削剑。 “可饿死老道我了,还是小兄弟你尊老爱幼,对老道我好,自从跟着小兄弟你,老道我觉得被小兄弟你养胖了一圈。如果小兄弟你再招个人帮老道我一起打扫道观,那这人生就更完美了。” 手里抓着四五个热气腾腾素菜包子,嘴里还咬着半个烫嘴包子的老道士,这都没能堵上他的嘴。 “谢谢师父。” 木讷削剑,只拿两个素菜包子,一个人坐在一边的沉默寡言吃起来。 阴德一。 晋安乐呵呵的笑。 “削剑你多吃点,你每天都主动帮道观守夜,晚上熬夜最耗神,吃两个素菜包子怎么能够。” 晋安抓起两个包子塞到削剑手里。 “嗯。” “谢谢师父。” 阴德一。 晋安脸上笑容更加盛开如菊了。 一旁的李胖子,看着气氛和睦的五脏道观三人一羊,羡慕得不行,可怜巴巴问晋安他什么时候也能拜入五脏道观,成为晋安的四徒弟。 李胖子边说还边厚颜无耻的从竹篮里偷拿一个素菜包子吃,晋安全当没看到李胖子偷吃。 “李胖子吃完了手里东西,过来一起帮我收起遮雨布,乘现在晴天有太阳,让这棺材里的赵平发尸体多暴晒一会太阳,晒干棺材里的湿气,免得这赵平发尸体阴气过重,入了土也无法好好睡觉。” 接下来,晋安和李胖子相互配合拆遮雨布。 一边拆雨布,李胖子跟晋安详细说起昨晚事情的经过,中途晋安没有插嘴,他也了解到有关于石牛翻落阴邑江的更多细节。 “晋安道长,我记得当初我们从龙王墓里逃出来时,水神娘娘有送给你几枚罗庚玉盘的碎片吧?” 李胖子一边跟晋安在空地中整齐对折雨布,一边解释说道:“晋安道长你放心,你平定了龙王,是大功一件,不管是府尹那边,还是我们刑察司都不会要回这些罗庚玉盘碎片,这些本来就是你应得的。” “我之所以提到这事,只是想说,晋安道长应该已经了解到罗庚玉盘意味着什么,如果晋安道长你也想进道教洞天福地寻找仙缘,那么这事你就要早做打算了。” “我还得到一个消息,这次通道开启,大争之世来临,北方京城有一些人也盯上了西南之地的武州府这边,有很大可能会有玉京金阙、镇国寺、天师府的高手也来争这次仙缘出世。” “晋安道长,这次通道开启,你是打算自己一个人进洞天福地,还是五脏道观会都进洞天福地?”晋安让身宽体胖的李胖子坐在已经折叠好的遮雨布上压实雨布,李胖子坐上雨布后好奇问晋安。 晋安没回答李胖子的问题,而是详细问起打听起天师府里有没有一位扮成老乞丐的高手? 李胖子有些茫然摇摇头。 天师府不说别的,光是高手就有不少人,他不可能所有人都认识,而且越是高手,越是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不是闭关修行就是在到处给京城里的达官贵族们寻找风水阴宅,估计天师府自己都认不全所有高手。 更何况是他这个刑察司的小官。 “晋安道长怎么突然问起天师府的事?”李胖子好奇的抬头看着晋安。 晋安倒是也没对李胖子隐瞒,大致说了下昨晚他剿灭古董商人一伙的事,当然了,有些深入的细节只是一笔带过去,比如他自称姓李这件事…… “那伙古董商人已经被剿灭,一网打尽,最后只剩下两人逃脱,你见到都尉时帮我转告一声,让他着重搜捕这两人,这就是那两条漏网之鱼的画像。” “其实今日李胖子你不来找我,我也正好要去找你,把这两幅通缉画像交给你。” 晋安进屋画出两张画像后,交到李胖子手中。 可看着李胖子看晋安一脸心驰神往,一脸羡慕的神色,很显然他没听进去晋安的话:“想不到昨晚一夜,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活人能进坟墓里的阴阳世界,一画五揭,鸳鸯楼客栈,还有赶尸、食气、百脸书生这么多妖僧邪道齐聚一堂,光是听晋安道长叙说都让我热血沸腾,情绪高昂激动,比无头村、龙王墓的经历还惊险刺激。” “想不到一夜之隔,我居然错过这么多可以撞邪的事!” 李胖子捶胸顿足。 痛心疾首。 “我真恨不得我也能化身成像晋安道长这样的修道高人,斩妖除魔,匡扶人间正道,最后事了拂衣去,深受民间百姓敬仰,赞颂我一声李道长,感谢李道长的救命大恩,没齿难忘,愿以身相…咳咳。” 李胖子干咳打住话,然后一脸羡慕,憧憬的催晋安再详细说一遍昨晚经过。 但晋安没理他。 说话很浪费体力,很浪费口水的。 很累人的。 李胖子却不肯轻言放弃,一脸哀求的跟在晋安身后,哀求晋安再跟他多说些那些妖僧邪道的事,尤其是晋安出手降妖伏魔的那段最惊险刺激,他还没挺过瘾。 就在李胖子还在锲而不舍跟着晋安时,这个时候,道观外头传来吵杂人声,老道士好奇问外头啥动静,怎么传来这么多人的说话声? 晋安也同样是好奇,然后走到道观前头。 “晋安道长,有人有来找您,他们正在三清殿里。” “他们说是今天一定要见到晋安道长您,当面向晋安道长您道谢救命大恩。” 有坐在竹架上给大殿刷外墙油漆的工匠,朝走来的晋安一行人喊道。 当来到三清殿,此时的这里好不热闹,殿外站着一排护卫,三清殿内青烟袅袅,正有一对母女在三清殿里虔诚上香,叩拜。 上香完三清神像,又给五脏道观祖师爷上香,看那虔诚模样,五脏道观又要添一对善女信徒。 当那对母女对殿里神像都上完香后,还想抽签算卦,因为道观还没修葺完,许多地方还没完善,那对母女只得转身失落离开。 而她们转身时,看到了站在大殿外的晋安一行人。 这对母女正是昨晚被晋安所救的余夫人和余小姐了。 “福生无量天尊。” 晋安朝余夫人、余小姐含笑行礼,早在看到大殿门外站着这么多脸熟护卫时,晋安就已经猜到大殿里那两位虔诚上香的母女是谁了。 在道教中,向人施礼时,一般是唱诵“福生无量天尊”。 如果是遇到有善信遭遇不幸,则是唱“无上太乙度厄天尊”,或是“无上太乙救苦天尊”。 道教子弟分场合不同,跟人打招呼的用词也是不同。 “请问几位道长,哪位是晋安道长?” “我们母女二人今天是特地来感谢晋安道长昨晚的救命之恩。” 余夫人看看身穿道袍的老道士,然后再看看身穿道袍的晋安,最后见多识广的她,把目光落在更年轻的晋安身上。 “余夫人、余小姐,一晚不见,想不到这么快又再见到两位。”晋安含笑说道。 面对晋安开口,余夫人面现喜色:“早在来之前,民妇早已知道晋安道长您面相年轻,想不到晋安道长比民妇想象的还要更加年轻。” “我家老爷常跟我说‘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山不在高,有仙则鸣’,五脏道观正是我家老爷说的人杰地灵地方,所以才能出像几位道长这样本事不凡的真仙人。” 余夫人谈吐优雅得体,既由衷赞颂了晋安本事不凡,有顺带夸赞五脏道观和五脏道观的其余人。 果然是大家族出来的人。 见识和谈吐方面,八面玲珑,让人听了身心舒畅。 比如一旁的老道士听得眉开眼笑,就连李胖子都忍不住挺起胸膛,一副一荣俱荣的得瑟表情。 只有削剑宠辱不惊的木楞,木讷样子。 “你就是对吃人鬼新娘叶娘吟诗出‘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的花言巧语李公子?李道长?或者说本小姐应该称你晋安道长才对?” 婷婷玉立的余小姐,好奇又俏皮的上下打量着晋安。 余小姐两颊微红的大胆直视晋安。 她性格俏皮,活泼,带着少女身上的青春朝气,朝气蓬勃,有什么话就说什么。 “想不到晋安道长你这么年轻,比本小姐年纪也大不了几岁,就已经本事这么大,而且人眉清目秀,比我想得还要好看。李…晋安都长你修道几年才练出一身这么大本事?我可以跟着你一起在五脏道观修道吗?我也想行走江湖,行侠仗义,像晋安道长你一样降妖除魔!” 李公子? 李道长? 李胖子:“?” “!” 晋安厚脸皮背对身后李胖子,当没注意到李胖子的目光。 “珍儿不要没大没小,晋安道长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怎么对恩人说话呢。”余夫人面色严厉的责备说道。 晋安笑笑摇手说道:“不要紧,余小姐朝气蓬勃,性情率真,我们年龄相仿,我倒是很喜欢跟余小姐这种率真坦言的性格交谈。” “谢过余小姐对本观的赞誉,不过本观暂时没有收女弟子的打算,可能要让余小姐失望而归了。而且出家这事,需要斩断世俗执念,天下做父母的很少让自己儿女吃这份苦头,余小姐好好孝敬父母,多陪陪父母,其实也是一种世俗沉浮历练。” 余夫人听了晋安的话,朝晋安投去感激,感谢的目光。 她还真担心自己这没吃过多少苦头的宝贝闺女,一时冲动真出家当了道姑,她无法会家跟老爷交待。 …… 余夫人、余小姐在五脏道观里待了一天,给三清殿、六丁六甲武神殿、五雷大帝殿、功德殿都上完香,虔诚参拜一天,并求了三张辟邪符后,下午夕食左右,这对大户人家出来的女眷坐上马车离去。 而离去前,余夫人留下几张百两银票当作香火钱。 从今以后。 五脏道观又多了一对母女信徒。 看天色已晚,今天在五脏道观蹭了三顿饭的李胖子,拿着晋安给的两张人像画,也是有些恋恋不舍的离开五脏道观。 他还得要及早回去把通缉犯画像交给都尉,通缉逃犯,防止逃出武州府地界,以后再想抓捕就难了。 随着余夫人等人、李胖子相继离开,白天热闹了一天的五脏道观,慢慢归于沉寂。 夕食。 老道士重回道观后院给赵平发尸体继续做法事超度。 削剑也去羊舍找他的大师兄,给大师兄刷羊毛去。 道观里,晋安孤身一人来到三清殿。 此时的三清殿里,还留有香火余烟,但此刻的三清殿只剩晋安一人。 重新改建后的三清殿,四面通亮,亮堂,即便是夕食时分,马上就要日落,可三清殿里依旧很亮堂,让人心境明亮,不沾尘埃。 晋安进入三清殿后,朝对向正门的三清神像施礼一拜,他朝三清神像前供奉着的青铜香炉望了一眼。 目光有些跃跃欲试。 但最后还是止住内心冲动,转而走向一侧的五脏道观祖师爷神像,盯上祖师爷神像前的香炉。 “祖师爷在天有灵,弟子晋安,今日借些香炉灰,只为斩妖除魔,匡扶人间正道,弘扬我五脏道观” 正文 第298章 一万一千三百二十二颗香火愿力 道观后院。 老道士正在给躺在棺材里的赵平发尸体做法事,念经,超度。 就在这时候,晋安行色匆匆的走进后院,并且手上还有不少的香灰痕迹。 咦? “小兄弟你手上哪来的灰?这灰看着怎么有点像是香炉里的香灰?” 老道士注意到了晋安手上的香灰。 老道士才刚说完,马上面露古怪,他想起了今早时的跟晋安对话内容:“小兄弟,你该不会真去扒拉五脏道观祖师爷的香灰了吧?” 咳咳。 “瞎说。” “我不是。” “我没有。” “我那是心怀对祖师爷的无上尊敬与敬意,取了一点微不足道的香灰,怎么能是扒拉呢?老道你把我一生行事光明磊落的晋安想成什么人了?” 晋安见老道士还要开口说话,有些急眼的瞪了眼老道士:“老道,你不是在给赵平发超度吗,你这一心两用,不怕对亡者不敬吗?” 老道士:“?” 晋安暂时打发掉老道士的好奇问题后,他回到厢房,砰的关上所有门窗,只留下老道士一人有些莫名其妙在原地,他看看棺材里的赵平发尸体,再看看专心给山羊梳毛解暑的削剑,最后摇摇头继续做法事,超度赵平发。 …… 晋安一回到厢房,关好所有门窗后,马上拿出怀中一层层包裹着的手帕。 熟门熟路的模仿脑中那个大道之音的韵律! 敕封! 熟悉的大道潮汐出现。 晋安欣喜看着大道潮汐逐渐散去,可当大道潮汐完全退去后,呃,晋安脸上表情错愕了下。 倒不是说敕封失败了。 而是…… 那些香灰平平无奇,仿佛什么变化都没发生。 可刚才的大道潮汐之景并不是假的。 望气术! 陆万捌仟肆佰三十。 一共少了一万一千三百二十二的阴德。 “!” 晋安嘴角肌肉狠狠一抖,吓得他赶紧捂住自己口鼻,深怕自己一个呼吸或打喷嚏,就把桌上的一万三百二十二阴德给吹没了。 同时吓得他不敢再第二次敕封。 “一万一千三百二十二阴德吗?问题应该是出在这个阴德数量上……” 晋安自言自语。 然后面露古怪:“这些香灰如果按照颗粒来算的话,数量少说也不止二三万吧?应该是这么多香灰里,只有一万一千三百二十二颗香灰沾了五脏道观香火信的精神愿力,所以才能被我敕封。” 晋安安静坐着沉吟。 他没有在屋子随意走动。 担心人走动时产生的气流,会吹走桌上那一堆珍贵阴德。 “如果真像我猜想的一样,那就能跟老道今天早上的话对得上了,岁月太久,五脏道观凋零太久,这些香灰上沾染的信徒精神念头慢慢消散,已所剩不多。” 想通了其中原由后。 现在又有一个问题摆在晋安面前。 既然敕封成功,为什么这些香灰毫无动静? “元神法器吗,元神元神……” “看来要等到天黑,元神夜游才能看到这些香灰的不同凡响之处……” 这么一想,晋安小心收拾好桌上手帕里香灰,然后出门去买葫芦,打算用来盛装那些香灰。 葫芦在民间寓意是求吉护身、避邪祛祟的吉祥物,值不了几个铜子,在民间街市上倒是好找得很,就是现在快要天黑,马上就要宵禁了,晋安多跑几个地方才买到葫芦。 当做完这些。 日落月升。 夜色已经沉下来。 五脏道观,还是在晋安住的那间厢房里。 灯油轻轻摇晃跳动,明亮的灯油透过窗户纸,照洒到外头的院子,老道士还在给棺材里的尸体做法事超度。 房间里。 晋安控制气息韵律,轻车熟路的元神出窍,透明神魂看到了自己肉身,还有放在身前桌上的一只葫芦。 那只葫芦色泽蜡黄。 这是因为葫芦表面涂了木蜡油,做了防腐防蛀虫处理。 此时葫芦口打开。 在晋安元神的目光下,那葫芦口里有纯净无暇的五色阳火,从葫芦口里冲出来。 凝练如炬。 足足冲出有三尺之高。 神异非常。 看到这一幕的晋安,目露喜色。 他果然没猜错。 这香灰沾了精神愿力,是元神法器,只有元神才可见。 晋安怀揣着一抹激动与期待,元神尝试靠近葫芦口,仔细去感应葫芦口里的香灰。 好纯净的精神念头。 白天时候还是平平无奇的灰扑扑香灰,此时在晋安元神眼里,一颗颗晶莹好似五色朱砂。 葫芦里有大量精神念头在腾腾燃烧阳火。 仔细一数。 不多不少,刚好是一万一千三百二十二颗精神念头。 这些精神念头纯净无暇,不含杂质,都是道观里的最纯净虔诚愿力。 也不知是晋安亲手敕封的关系,还是源于五脏道观同根同源的关系,当晋安元神尝试控制这些香灰时,一切都水到渠成般顺利。 晋安心头一喜。 随后,他开始心中默念法门口诀,按照昨夜从义先生和钟老三口中讨教来的办法,在元神控物下,一颗又一颗晶莹剔透似五色朱砂的香灰,带着阳间香火的纯净精神念头,带着只有元神才可见的五色火焰,从葫芦口里飘飞而出,形成炽烈,灼热的五色火焰匹练,在晋安手中上下翻滚,如臂使指。 晋安一时玩心大气。 玩得不亦乐乎。 这些香灰上,带着五脏道观几十年积攒下来的阳间纯净念头,当附着在晋安元神上时,晋安元神坚固如东日,横照在虚空中,神魂威力大增。 当然了。 这上万颗香灰愿力。 不就代表了五脏道观就有上万香火信徒。 这些只是香火燃烧下的香灰。 而当晋安御使这些香灰御敌时,如岩浆洪流过境,大火焚烧,专门烧人魂魄、元神,铺天盖地烧过去。 仿佛坠入漫天大火,无处可躲的火海世界。 这些是五脏道观历年来的积蕴。 其上威力连晋安都要忌惮几分。 晋安还想继续把玩,可就在这时,神魂突如其来的刺痛欲裂,这是精神消耗太大带来的后果。 正文 第299章 三月初九、六月初二、七月十五、九月初六、十二月初二 人一旦伤了神,头痛欲裂,脑子浑浑噩噩,无法井下心思思考。 晋安这次神魂消耗过度,身子歪歪扭扭坐不住,险些就这么昏迷过去,好在他对治愈伤魂早已有了经验。 此时已经元神回壳的他,拿出六丁六甲符开始静心养神。 而随着他静心观摩黄符上的六丁阴神、六甲阳神,神魂也在快速恢复着。 没过多久,苍白的面色,开始逐渐恢复气色红润,头痛也减轻了许多。 果然不愧是四次敕封的六丁六甲符。 裨益非凡。 惊神和伤神,最是难以治愈,稍有不慎就是昏迷不醒或变成痴傻,可在六丁六甲符前,这些反而成了最不是问题。 这六丁阴神六甲阳神有无上的安神妙用。 六甲阳神能练人神魂,壮大人三魂七魄,滋养出纯阳魂念。 六丁阴神则能安神养神。 二者相辅相成,无上妙用。 后半夜。 晋安的神魂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 神魂不再浑浑噩噩。 头痛也已彻底恢复。 俗话说得好,人精气神不足,则容易气血瘀堵,体弱多病,人整天浑浑噩噩,目光呆滞;而精气神强盛者,耳聪目明,心思活络。 此时的晋安,神魂一恢复大半,头脑不再浑浑噩噩后,他的心思开始活跃起来,他开始看向桌上那只红葫芦。 他一边手持黄符滋养神魂没有停过,一边想着他很有必要也要敕封件用来装香灰的法器。 毕竟一万多阴德都花了。 也不差这一百,一千的阴德了。 既然决定要敕封,晋安肯定不会只简单敕封,既然有了亲手炼制一件法袍的经验,他打算也依样画葫芦的敕封一只法器葫芦。 首先,他这次不打算用毫笔书写上去经文。 而是改用刻字的方式刻上经文。 并且,这次他也不打算再用《太上洞玄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的经文了,因为哪怕是总纲六千余字,也刻不下这么多字,即便改用写上经文也写不下这么多字。 葫芦可以刻字、写字的地方实在有限。 而且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度人经》号称群经之首,万法之宗,他上次就没敕封成! 最后思来想去,晋安打算在八大神咒里挑一篇神咒用来敕封。 道教八大神咒,分别是《净心神咒》、《净口神咒》、《净身神咒》、《安土地神咒》、《金光神咒》、《净天地神咒》、《祝香神咒》、《玄蕴咒》。 晋安在五脏道观当了小半年道士,平日里练功乏了闲暇时也有翻看一些道家经文的习惯,所以他对这八大神咒一点都不陌生。 最后他把主义放在《净心神咒》、《金光神咒》、《祝香神咒》。 《净心神咒》能够排除杂念,安定心神之用,并能保魂护魄。 那一万一千三百二十二颗香灰上,附着的是人的精神愿力,纯净无暇念头,这个神咒倒是能不停温养葫芦里装着的香灰愿力,去糟粕留精华。 并且随身携带,还能壮大人魂魄,有养魂作用,可以成为很好的神魂法宝。 只是,这用途与六丁六甲符有些重合了,敕封低了不行,效果还没六丁六甲符好,敕封高了又不像六丁六甲符那么用途广泛。 《祝香神咒》,这个神咒自是不用多说,仿佛就是为他葫芦里的香灰愿力而生的。 脑中念头百转,晋安一一考虑几大神咒的得失与利弊,最终,他的精神念头放在《金光神咒》上。 说到《金光神咒》,晋安那是完全不陌生。 前不久他还在鸳鸯楼客栈里念过此咒。 这《金光神咒》既能修炼道心,主张以内炼金光元神护体,降魔卫道,又能加持法宝,遁地偷天。 按照道教中的典籍记载,这神咒在各大道派中用途广泛,算是八大神咒里知名度最高的神咒之一,只因为它用途广泛,道法威力强大,既能修炼道心、也能结金光讳为符令;或是运潜金光,内炼成丹;或悟道修真,雷神护卫;或加持法宝,遁地偷天…… 能安神修炼道心,能雷法护卫,能加持法宝,这不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吗。 他有圣血劫练出体内雷法。 有香火愿力成元神法器。 最关键是,二百字内雕刻在葫芦身上,完全绰绰有余了。 晋安目光一定,就它了,《金光神咒》! 说不定这雷法孕育葫芦,能把这香火愿力孕育出雷火力量?那就更加契合他的功法了。 既然已经决定用什么神咒,晋安开始为进一步细节做打算,从刻字大小,从经文排布方式,从刻刀、颜料等方面一一去考量。 人在专注一件事时,时间总是过去很快,转眼到了清晨,经过一夜养神,晋安的神魂彻底恢复。 他半年如一日的在屋顶迎着朝霞食气,用初升朝阳的蓬勃生命之气养练自身道法、五脏仙庙里的五色脏炁后,他跃下屋顶,开始为炼制人生中第二件法器做准备,采买各种材料。 “老道,我出门一趟采办些东西,你需要我置办些什么回来不?” 道观三人一羊解决完了早餐后,晋安临出门前问老道士。 老道士见晋安要出门采办物资,说道:“正好,老道我最近一直在帮小兄弟你画二郎真君敕水符,那些用来画符的黄符纸存货差不多已经用完,还有朱砂也快没了,小兄弟你顺路经过福寿店时,帮老道我买些空白黄符和朱砂来。” “小兄弟你记一下买黄符纸和朱砂的一些禁忌……” “这黄符纸要以一年里阳气最重的五月初五后至九月制成的为最佳,因为这几个月份里天地阳气最重,适合制作降魔驱邪的黄符纸、画符、法器、神像、门神帖等。切记不要买到三月初九、六月初二、七月十五、九月初六、十二月初二这五天制作的黄符纸,因为这五天是一年当中阴气最重的日子,不适合开工动土、动阳宅画阳符。如果在这五天制符、画符、炼法器、降妖除魔…效果不但不灵验,甚至还会有害。” “还有,这黄符的尺寸,必须严格按照门公尺星上的吉祥尺寸来买,不可以凶尺来买,这门公尺分为八个字,财、病、离、义、官、劫、害、本……” 晋安:“?” 老道士:“?” “算了,还是老道我亲自跟小兄弟你去买吧,正好这两天都是晴天,这赵平发尸体昨天暴晒了一天的太阳,棺材里的阴气和水汽已经消散得差不多,老道我陪小兄弟你去买黄符纸和朱砂,再回来继续给赵平发超度。” 老道士看着晋安两眼里的迷茫,像是在听天书,他决定乘着今天天气好,棺材里阴气散得快,亲自跟晋安去些买画符的工具,免得晋安到时候买错了他还要重新跑一趟。 以前这些事都是老道士亲自过手。 晋安平时没有精力画符,修炼符箓之道,他听不懂这些很正常。 正文 第300章 老道士的秘密!天道无情,常与善人!(6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府城。 大旱了那么多天,经过这几天连续下雨,府城里多了许多蓬勃生机的绿意。 路边多了不少生命力顽强生的野草、野花,如雨后春笋发芽。 晋安想到曾经看过的一段话—— 风吼着卷来,雨剑一样射来,荒野野草从不向狂风暴雨低头、弯腰,迎着暴风雨,不屈不挠地贫瘠土地上顽强挺立。 人们又何尝不是在借此比喻自己呢? 不久前还是大旱,死气沉沉的府城,经过连续几天的降雨,府城又逐渐繁华起来,街市上人影如织。 “小兄弟,你这趟出门要买些什么?” 路上,一老一少两位道士走在街市街头,老道士好奇问道。 晋安倒是没隐瞒,说出了自己打算,老道士听完后连连称奇,说小兄弟你做这么多准备,是不是在为即将开启的通道,进入洞天福地做准备? 老道士也就是好奇一问,见晋安没点头也没反对,倒也没再刨根问底的继续追问。 采办物资一切顺利。 就是老道士要求的那些黄符纸,稍微多跑了几家福寿店才找到,倒不是说黄符纸很难找,而是符合老道士要求的黄符纸难找。 这年头真道士少,骗人钱财的假道士、假神婆、假风水先生多,这些人又不知道一张看似普通的黄符纸还有那么多避讳与禁忌,只要价格便宜就行。而福寿店老板为了规避存货风险,存货也都是假的黄符纸或劣质黄符纸,用来骗门外汉。 这叫劣币驱逐良币。 当身边都是污浊,唯你清醒时,那么你就是罪人。 晋安陪老道士连找了四五家福寿店,才买到真的黄符纸。 其实,他们来到府城这么久,老道士平日里也有固定买黄符纸的地方,只是前段时间接连大旱,那家店老板直接关门逃外地避难去了。 “两位道长,不知可不可以告知下,你们是来自哪家道观?”在送晋安和老道士出门时,福寿店老板客客气气笑问道。 “怎么?” 老道士倒没隐瞒,直接说自己二人是来自五脏道观的。 福寿店老板笑脸解释原由:“这年头能懂得黄符纸和朱砂的诸般禁忌,已经不常见了。不瞒两位道长,这些黄符纸积压在店里快一年都没卖出去,那些不识货的外行人一听这黄符纸比同行贵出这么多,都是摇摇头离开,这黄符纸又不能存放太久,而且也占店里地位,我是每天都在愁眉苦脸该怎么处理这些黄符纸。” “今天要不是碰到两位识货的道长,我都打算过段时间就把它们当作假黄符给贱卖处理,以后不再进货这种吃力不讨好的真货了。” “两位道长既然是识货的人,那肯定是有真本事的人,偶尔有人碰到一些倒霉事,到我这福寿店找能帮他们解决倒霉事的真本事高人,以后我就替他们介绍五脏道观了。” 当说到这,福寿店老板感慨说道:“像我们这种做死人生意的人,做的死人生意越多,越是相信福禄康寿功德和后世轮回说。这也算是给我和后人积攒一份功德,消灾抵难。” 福寿店老板这番说词,并没有夸张。 每个行业都有自己一个圈子和各种禁忌,忌讳事。 这些福寿店就坚信自己做死人生意,是给了阳间活人一个祭奠亲人的机会,是在赚阴德值、功德值,能福荫子孙。 “福生无量天尊。” “施主也是位大善人,我在这先替以后的施主们谢过老板今日的善意。” 老道士面色严肃的施礼说道。 “今日老板与我们五脏道观结下善缘,今后我们五脏道观再需要这些做法事的东西时,肯定会第一时间想起老板的福寿店。” 有些话不需要说太明白,心照不宣的相互一笑,福寿店老板客气笑说道长太客气了,一切都在不言中。 晋安也没想到,出门买黄符纸,还能乘机宣传五脏道观,今后五脏道观又要多出几名香火信徒了。 从福寿店出来后,晋安心情很不错,直把老道士夸得快要尾巴翘上天,假如老道士有尾巴的话? 走在回道观的路上,沿街很热闹。 随着一场雨过后,大地重新恢复清凉,百姓们纷纷走上街头,有卖糖葫芦的,有卖油翁的,有卖绿豆糕的,有找短工的,有到米铺买大米的。 还有围着卖糖葫芦小贩追逐打闹,跑来跑去的小孩。 “凉糕,卖凉糕咯,味美香甜,清爽可口的凉糕咯…夏天吃一碗凉糕,消夏解暑,清热去湿、健脾止泻……” 一家专门卖凉糕的铺子前,有一名稚童站在门口扯着嗓子卖力吆喝着,吸引来来往往的路人。 铺子里是一对夫妇在忙碌。 那名卖力吆喝的稚童,应该就是这对夫妇的儿子。 晋安在店铺门口笑着停下脚步:“老道,我们打包五碗凉糕带回五脏道观,陪削剑、林叔一起吃吧。” 老道士一听有凉糕吃,眉开眼笑的说好,一边砸吧砸吧嘴回忆,一边说他上次吃凉糕还是在去年时候了。 原因嘛。 很简单。 他老道两袖清风,能省则省。 说起这事,晋安不由好奇问老道士:“老道,每次我们出去做法事或驱邪时候,别人给的利是钱,我都是跟你对半分,这半年里我们也赚了不少利是钱,一般的三口之家用个几年都花不完,你怎么还是一副两袖清风?” “每次我们做完法事,主顾家给利是钱后,你总会消失一段时间,你那段时间里都去哪了?” 晋安问老道士。 但老道士就像是没听到晋安问话,他挤到凉糕铺子前,朝晋安一顿招手,说他占到了一个好位置。 见老道士装疯卖傻,晋安摇头笑笑,也没去揭破老道士:“老板,麻烦给我们来五碗凉糕打包,我们要打包带走。” 晋安的话可把老板为难住:“两位道长,这凉糕只有刚从井水里打捞出来,乘着凉吃才最能解暑降温,清热祛湿。” “而且,这凉糕也没法打包,荷叶包不住凉糕……” 晋安从身上拿出钱袋子,笑说道:“老板你卖我一只竹篮子,外加五只碗就行,我们道观里刚好也有一口井,我带凉糕回去跟我徒儿一块吃。我们不会让店家为难,该是多少钱我们付多少钱。” 那老板最后还是给晋安找来一只竹篮子和五只陶土碗,当晋安要付钱时,老板客气说这些东西不值几个钱,白送给两位道长的。 晋安微笑也没多说什么,除了留下凉糕的钱外,额外多留下十个铜子儿算是买下老板家的篮子跟碗了。 无规矩不成方圆嘛。 他不能因为个人私欲就随意破坏别人的做生意原则。 如果他今天不付钱,那么以后就会有更多人效仿,最终牵累了老板。 那老板为人实诚,当发现晋安多付十个铜子,他忙追出来要退钱给晋安,可他还没追出店门,一名正要来他家铺子买凉糕的中年汉子,突然神情激动的拉住老道士:“陈道长,大恩人,大恩公,我德树终于找到您了!您上次不辞而别我德树还以为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您了!您就是我德树一家的救命大恩人呐!” “感谢陈道长上次仗义相助,替小女看病付药钱,若没有陈道长您上次帮我们买药付了两吊钱,我…我…小女恐怕现在已经不在人世,无法再开口喊我一声爹了。” 那中年汉子越说越激动,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当说到最后,他声音哽咽的要下跪磕头。 “陈道长,陈恩公,您的大恩大德,我德树没齿难忘!您放心,我一定会尽快赚到钱还您替小女垫付的那些钱!现在小女的病已经完全康复,我可以全心全意出门打工,家里也孩儿她娘帮大户人家做些针线活,我们两口子一起赚钱,会尽快赚到钱还您帮我们垫付的药材钱的。” 那汉子眼眶红通通,声音哽咽,脸上有喜悦,有感激,老道士见德树要下跪,赶忙伸手去拦。 可他一个老道士的力气,怎么能比得过一个汉子力气,好在晋安及时伸出手帮老道士拦住对方下跪。 那叫德树的汉子,坚持要给老道士跪下磕头,可他憋红了脸,都跪不下去,晋安单手搀扶住他,手臂纹丝不动如泰山,德树震惊看着眼前这名年龄比他还年轻的年轻道士。 想不到在眉清目秀的躯壳下,藏着这么大力气。 此时,周围百姓听到这边动静,看热闹的围聚过来,当大家从德树的激动话语中了解到事情始末后,全都由衷钦佩看向老道士。 原来德树夫妇育有一女,因为两口子家境贫寒,妻子在怀胎期间没有吃好,女儿是早产生下的,从小体弱多病,到现在快六岁了,身子瘦瘦弱弱,面色蜡黄。 夫妇二人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他们家境贫寒,再加上这些年一直给女儿买药维系身体,也差不多花光所有积蓄,所以一直没钱给女儿找个好点的大夫,彻底根治身上的病根。 他们问过大夫,要想根治,需要用到好的药引子,至少要好几两纹银。 可这对于一贫如洗,家里早已发光积蓄的他们,无疑就是宣判了死期。 就在十来天前,他那六岁女儿又一次虚弱昏倒,他抱着女儿去求医,可因为没钱买药,连跑几家医馆都不肯赊账他药材,心生绝望之时,幸好碰到了老道士,老道士又是诊问,又是出钱买药,又是为他们一家跑前跑后,主动垫付药钱。 德树夫妇二人对老道士感恩戴德,那天原本是想留这位大恩人在家里吃顿饭的,结果老道士乘着夫妇二人在忙着做饭时,悄悄离开,做好事不留名。 自从吃了药后,这几天女儿身子一天天好起来,人也比以前开朗活泼许多,看着女儿一天天好起来,德树是打心底里高兴,这不,他从家里拿出碗来铺子这里买凉糕,打算让女儿解暑降温,结果意外碰到大恩公,他当场就激动得语无伦次了。 按照时间推算,德树碰到老道士的那天,恰好就是晋安和老道士给贾府老爷做完法事,贾家包了两个利是钱红包,老道士向晋安请假消失了半天的那一天。 周围人群听了德树的话后,都大声鼓掌叫好,说德树这是碰到了九世大善人,这世间居然还有这么单薄名利的世外高人,然后大伙纷纷问这是本地哪家道观出来的两位道长,他们等下就去上一炷香,肯定特别灵验。 还没等老道士和晋安说话,人群里已经有人认出了晋安身上的那一身五色道袍,高声喊道:“我记得府城里只有一家道观的道士是穿五色道袍,他们是来自五脏道观的!” “听说半年前,五脏道观来了几名道士,然后这五脏道观就开始蒸蒸日上,香火越来越多起来,快速在府城打响名气,连本地的富贾何家都主动给五脏道观扩建,翻修。这新来的道士里,刚好就有一老一少,跟眼前两位道长年龄相仿。” 一说到五脏道观,大家都有些印象了。 “五脏道观我听过,最近府城里大规模扩建的道观,只此一家道观。” “我也听过五脏道观威名,这五脏道观里有真的神仙,我听说,何家、薛家、贾家都请过五脏道观的高人上门做法事。” “哪个何家、薛家、贾家?” “废话,府城还有哪何家、薛家、贾家,当然是三大药材世家的何家、薛家、贾家了。” 人们讨论得越来越激烈,原本手里拿着十个铜子要归还晋安的凉糕店老板,一听到五脏道观名气这么大,人惊傻住。 老道士见人围得越来越多,他朝周围百姓们连连抱拳说道:“老道我在这里先感谢大家的美意与抬爱,目前五脏道观还没修葺完善,欢迎大家等道观修葺完善,重新开门接待施主之日,来我五脏道观上香,到时候老道我给诸位施主免费算卦一次。” 周围百姓一听有免费算卦,都拍手称赞老道士和五脏道观。 老道士这时候没忘了给五脏道观造势宣传,他拉来站在一旁的晋安:“这位是五脏道观观主,擅长降妖除魔。诸位施主听过‘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没?说的就是五脏道观观主的驱魔本事。” “要说驱魔哪家强?还得认准府城五脏道观的晋安道长!” 晋安哭笑不得的看着在那唾沫星子横飞,到哪都不忘了宣扬五脏道观。 老道士是真的把五脏道观当成自己家了。 那里有包吃包住的晋安。 有任劳任怨帮他们看护道观的削剑。 有大师兄山羊,呸呸呸…老道潜意识已经把山羊认作大师兄,赶忙呸掉。 老道士在向周围人介绍起五脏道观时,那叫一个不遗余力,眉飞色舞。 晋安和老道士出来采买一趟物资,结果结下两次善缘,五脏道观又多了不少香火信徒。 万事俱备只欠五脏道观修葺完善后重新开门,现在五脏道观还没修葺完善,不少细节还不完善,所以暂时还没正式开门接受香火,目前来五脏道观的都是何、薛、贾三家的信徒。 最后,德树两手死死抓住老道士和晋安,说今天说什么也要带两人去他家做客,让孩子他妈杀一只用来下蛋的老母鸡孝敬二位贵人。 …… 德树一家对老道士和晋安都非常客气,尊重。 夫妇俩忙前忙后的做了一大桌饭菜,一直留到快要日落宵禁前,晋安和老道士这才离开。 走在回道观的路上。 晋安笑看着老道士:“老道,难怪你始终两袖清风,做游方道士云游了大半辈子,都没有攒下多少积蓄,原来都拿出去救济穷苦人家了。” “也难怪每次我们做完法事拿到利是钱,老道士你总要消失半天时间,原来是散财去了。” “这是善举,老道士你以后不要遮遮掩掩,大大方方就行。” 当说到这时,晋安目光思索:“不过我有一点很好奇,为什么老道士你每次一赚到利是钱,就要全部花掉,不多给自己留点积蓄,我从没见你钱财超过一百个铜子。我并不是反对老道士你救济别人的善举,只是觉得人给自己多留点积蓄,以后万一碰到个什么突发情况急需用钱也不至于乱了方寸。” 老道士还是那个老道士,嘻嘻哈哈的说道:“钱财乃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多了也没用,老道我这辈子跟着小兄弟你有吃有喝有住就行。” “世间难得几回逍遥,老道我既不求仙又问长生,只愿清风拂面,逍遥自在。” 晋安并不蠢笨。 他看出了老道士这是在跟他打马虎眼。 老道士平日里表现得有些贪财,可每次拿到利是钱又马上花光,身上积蓄从不超过一百个铜子,这里面不像老道士说得那么简单。 但他也没有刨根问底的打算。 …… 五脏道观。 “削剑,看师父给你带了什么,凉糕。” “现在凉糕有些凉掉了,我们重新放入井水里冰镇一会,等吃过晚饭后再拿出来到林叔的棺材铺里一起吃。” 晋安一共买了五份凉糕,三人一羊、林叔都有份。 但这些凉糕是晋安后来又重新买的,第一次买的那五份凉糕他送给德树一家了。 这凉糕放在井水里冰镇过后吃起来,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冰凉,清甜,利咽。 按照老道士说的,能跟何家大夫人请他们吃的冰镇大西瓜有的一比。 吃饱喝足后,接下来开始干正事了。 因为这次在葫芦上刻字,比在道袍上抄写经文轻松许多,不需要担心像道袍那样被火毒内气和圣血劫雷法给烧穿布料,所以晋安拿起刻刀,放心大胆的在葫芦上刻起《金光神咒》。 这中间倒是没出什么意外。 或许是跟他在正式刻字前,曾拿石碑练手了一个时辰的关系,一切水到渠成般顺利。 敕令!当刻完最后二字,原本看起来只是普通葫芦、普通刻字的《金光神咒》,刹那有雷火勾动。 诞生出不凡来。 敕令在道教中,寓意深远。 既是寓意着三清天尊下达的法旨圣谕。 也是寓意道教符箓法篆的诏令。 意思是法旨成立、法令成立。 雷火勾动的异象数息后消散下去,晋安发现葫芦表面的色差太明显,想了想,他又找老道士要来些朱砂,碾磨成细粉再溶于水,等搅拌差不多后,开始一遍遍刷上葫芦。 每刷一遍,晋安就以黑山浮屠内气烘烤干后,然后再重新刷一遍。 如此周而复始。 直到那些刻字全部被朱砂填满,原本的黄葫芦变成了丹砂红的红葫芦。 敕封! 阴德一千! 乘着一鼓作气,晋安又拿出一张五雷斩邪符,进行敕封。 一次敕封!一千阴德! 一次敕封!二千阴德! 一次敕封!三千阴德! 一次敕封!四千阴德! 一下子没了一万阴德! 当四次敕封时,晋安手上的大道潮汐持续了快有十息左右,才终于褪去,一张全新的四次敕封五雷斩邪符,出现在晋安手中。 黄符上的五雷图纹,更显霸道了,纯阳的气息也更淳厚绵绵,感受到了跟三次敕封五雷斩邪符完全不一样的心悸感觉。 光是一个目光注视。 晋安居然感受到了眼神刺疼感。 并不是因为他心术不正,无法直视神法雷道,而是五雷图纹上有徇烂雷霆勾动。 黄符上的雷法浓厚到好似连符纸都要压制不住。 狂躁,霸道的雷法,在符纸表面蠢蠢欲动,随时都要不受控制的爆炸…那股让人心悸的浩瀚雷霆神威,让晋安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有预感,如果真让这黄符不受控制的爆炸,别说是五脏道观了,恐怕是这条街都要被夷为平地,化为焦土天坑。 晋安手捧五雷斩邪符,揣摩其上雷法足足盏茶功夫,才算是彻底控制住手中黄符。 当忙完这些时,神魂有些疲乏,他又拿出六丁六甲符养神安魂,这才恢复过来。 原本他还打算一次性敕封出五次敕封的五雷斩邪符,看来这个念头暂时先打住,他担心下一次敕封会驾驭不住黄符,担心五雷真的失控引爆了。 现在阴德,四万七千四百三十。 正文 第301章 元神围猎石牛(万更求订阅求月票,感谢盟主@“亦为忧伶”) 府城。 夜色沉沉寂静。 城中百姓此时都已睡着。 白龙寺的寺院大门,被深夜的急促拍门深,从寂静中惊醒。 “住持!住持!请问住持在吗?” “在下铁骑卫王光,带着都尉将军的手谕,想请住持帮都尉将军查一件案子!” 在这阵急促拍门声中,白龙寺的寺门打开,有几名肉身古铜色的武僧,在验证过来人的身份后,带这名铁骑卫去见白龙寺住持。 王光原以为白龙寺住持这个时候应该是在禅房静修,或者已经在厢房里休息,结果没想到,那几名带路武僧,并没有带他去寺院禅房,而是径直来到寺庙内广场上矗立着的几丈高金身佛陀神像前。 那佛祖神像二目闭着。 不看世人。 “住持,铁骑卫大人已经带到。” 武僧朝金身佛陀神像下一名身着佛门袈裟的老僧,双手合十的恭恭敬敬说道。 “王光见过住持。” 身着寒光闪闪甲胄的铁骑卫王光,朝盘腿坐在佛像脚边的白龙寺住持客气问候。 王光看着眼前这座闭眼佛像,目光惊奇的说道:“住持,我听说在月余前,白龙寺的佛祖金身神像在人前显灵,那日有许多来白龙寺上香的人都看到了,造成不小轰动,事后我们听都尉将军提到过这事,说是有镇国寺来的高僧法相出窍,白日御物神像……” “听都尉将军讲起,那位镇国寺来的高僧,一直在佛祖神像里闭关不出,都尉将军说等哪天这位镇国寺高僧肯出来,就是这佛祖神像睁眼之时……” “那佛像,可是眼前这座闭目佛像?” 阿弥陀佛。 白龙寺住持唱了一声佛号,拒绝武僧的搀扶,手持禅杖的从地上站起身:“王施主猜得不错,你说的正是这座佛像。” “哎,因果有报,是我们这些师弟让慧真师兄失望了,他宁可躲在佛像里闭眼,也不肯见我们这些师弟一眼,他对人间的藏污纳垢太失望,对如今的白龙寺太失望了。” “这些年来白龙寺犯下不少大错,虽说那些人都已经伏法,可白龙寺造下的因果罪孽还在,慧真师弟这是承受肉身之苦,削去自身无量大功德,替我们消灾抵难。” 铁骑卫王光听了白龙寺住持的话,目露敬意。 “这位慧真大师值得让王某心生敬佩。” 身为都尉亲卫军的铁骑卫,又怎能不知道这白龙寺的那次内斗,正是因为了解那次内斗背后的真实原因,所以他才更加钦佩起慧真法师。 “不知王施主说都尉将军请老衲协助查案子,是要查什么案子?” 白龙寺住持与这位铁骑卫王光也算是认识了。 之前下阴邑江,这位叫王光的铁骑卫也跟着一块下入。 说到正事,王光立刻神色一肃的说道:“住持,您可还记得那头原本放在广场上的大石牛吗?” “自从大石牛翻落阴邑江失踪后,都尉将军一直在寻找这大石牛的下落,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这大石牛的下落被我们找到了!” 王光严肃的继续往下说:“那大石牛,不在阴邑江里,疑似进了十万大山深处!” “那十万大山深处,人踪绝迹,只有豺狼虎豹和毒虫毒瘴横行!” “住持还记得当初负责操控小旱魃的那名道长吗?他不久前夜观星空,看到有不少元神,划破夜空,纷纷往十万大山的西角坠落,所以那位道长和都尉将军猜测,这些人很有可能是发现了大石牛踪迹,全都元神出窍进入十万大山围捕大石牛去了。” “随着通道开启在即,不少民间奇人异士高手,得到消息后,从天下各地赶来,汇集在武州府,都想要分一杯羹。这些能元神出窍夜游的高手,肯定是想提前围捕大石牛,提前掌握通道入口。所以都尉想请住持出手,与那位道长一起元神出窍,一起联手前去十万大山里探一探情况,究竟是不是大石牛重现人间?” 听完王光的话,白龙寺住持当即点头答应,愿意与朝廷联手,一起元神出窍进入十万大山深处寻找大石牛踪迹。 …… …… 深夜丑时。 府城百姓被一阵疾驰的马蹄声,从睡梦中惊醒。 还不等他们爬起来看看外面是什么状况,马蹄声已经在城里疾驰远去。 此时的晋安还没睡下,他正在熟悉新炼出的法器葫芦,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道观外的街道传来马蹄踏地声。 现在是夜深人静时分,这些急促马蹄声疾驰在空旷街道上,声音尤其响。 还没等晋安放下手中葫芦,起身走出屋子查看,砰,砰,砰! 五脏道观门外传来急促拍门声,还有都尉声音。 老道士睡眠浅,他被深夜拍门声吵醒,一边穿道袍,一边走出厢房:“小兄弟,三更半夜的是谁在敲门?” 老道士来到隔壁的晋安厢房,发现晋安房门开着,晋安不在,他又去削剑厢房找削剑,发现削剑的房门也是开着的,偏偏人不在。 “傻羊,你可知道小兄弟和削剑去哪了吗?” 老道士问向一旁羊舍里的山羊。 咔嚓,咔嚓,山羊嘴里咀嚼着红萝卜,眼神斜睨了眼老道士,这个从早吃到晚的懒货根本不搭理老道士。 “这傻羊成精了,居然还学会拿斜睨眼神对老道我了!” 老道士感觉自己被一头羊给羞辱了,气得眼歪嘴斜。 就在这时,夜色静谧的道观里有脚步声走来,正是去开门的晋安和削剑回来了,他们还带回来几个人,是好几天不见了的都尉将军和几名熟悉面孔的铁骑卫。 都尉眼神里带着疲态,像是最近都在熬夜没有休息好,精神透着深深疲倦。 老道士看到都尉亲自深夜来访,他心里咯噔一下,有了不好预感,赶忙也跟上去。 “你们替几位道长看好道观,别让小毛贼闯入道观,我与五脏道观的几位道长有重要事相谈。” 都尉将军对铁骑卫下了命令后,他、晋安、老道士、削剑,齐齐走入晋安厢房,关上门窗。 都尉将军深夜来访,的确是出大事了,他不得不登门拜访五脏道观寻求救援。 原来,那位玉京金阙来的道士高人,在跟白龙寺住持,联手元神出窍,进入十万大山深处寻找大石牛踪迹时,二人元神迟迟没有回壳。 都尉将军左等右等,始终没有等回二人元神回壳。 转眼来到丑时。 马上就要鸡鸣黎明了。 再有一个半时辰就要天亮。 如果天亮前没有及时元神回壳,那位玉京金阙高手和白龙寺住持的元神,就永远回不来了。 都尉将军坐不住了,所以特地深夜拜访晋安,想请晋安元神出窍,循着两人元神踪迹,看看他们二人为何直到现在还未元神出窍? 说明来意后,都尉面有羞愧的说道:“其实,我一开始并不想打扰到晋安道长你的,我已经从李百户那知道了晋安道长诛杀关外外族伪装的古董商人一伙贼子,我本想让晋安道长你好好养神,不想太频繁劳烦晋道长你。” “李百户就是李缺兄弟。” 李缺? 晋安嘴角轻轻一仰。 原来李胖子的真正本名是叫李缺啊。 说到这里,都尉目光渴望,诚恳看向坐在他对面的晋安:“我一介武夫,空有一身武力,一点都不懂道家的元神出窍,无法亲自去寻找现在下落不明的玉京金阙高人元神和白龙寺住持的法相。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最终迫不得已,才不得不厚着脸皮来五脏道观求晋安道长出手一次。” “晋安道长那晚与白龙寺住持一起元神出窍,联手下阴邑江调查龙王墓时,白龙寺住持一直对晋安道长的本事赞誉有加。而这次晋安道长能伏诛了那伙全是江湖奇人异士伪装成古董商人的关外贼子,也足以说明晋安道长本领非凡,是道家子弟里的天才俊杰,少年英雄。” “正是基于以上两点,我思虑再三,实在是求无可求,才不得不深夜叨扰五脏道观,厚着脸皮来求一次晋安道长出手。” 说到白龙寺住持和玉京金阙来的那位神秘高手。 晋安目光好似穿透门窗,一直望向道观对面的棺材铺。 说起来,他与白龙寺住持有深交,他对白龙寺住持、空明和尚、弘照和尚、慧真法师,还有已经圆寂了的善能法师印象都很不错。 那是一群真正心有佛法的得道高僧。 思及此,晋安摸了摸腰间微微暖意的赤红葫芦:“说起来我五脏道观与白龙寺结交颇深,与白龙寺几位高僧都有过深交,既然是白龙寺的事,我今晚就元神出窍走一趟,帮都尉去追寻玉京金阙高手和白龙寺住持的踪迹。” 都尉见晋安答应下来,立马喜悦说道:“晋安道长你且放宽心,在性命安全的前提下,能找回玉京金阙高手和白龙寺住持最好。假若性命受到威胁,一切以晋安道长个人安危为首要,不必强求带回二人。” “实不相瞒,晋安道长上次陪我们下阴邑江,兵器被镇尸碑毁掉后,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安排手底下的人,在武州府各地衙门、县衙为晋安道长寻找合适的兵器。本来我是打算为晋安道长找到合手兵器后,再亲自登门道谢的,结果兵器还没找到,反而厚着脸皮再次叨扰到晋安道长你…实在惭愧。” 都尉耳根有些燥红的低下头。 既然决定找人,事不宜迟,晋安马上决定元神出窍。 现在离天亮只剩一个半时辰了。 当房间里只剩下晋安一人,重归平静后,晋安元神出窍,拿起肉身上的五色道袍、红葫芦、落宝金钱。 四次敕封五雷斩邪符、四次敕封六丁六甲符、三次敕封二郎真君敕水符…… 以及今晚刚敕封出来的三次敕封驱瘟符、三次敕封五雷斩邪符。 怀揣几样法器、宝符,晋安魂儿飘出房间,看到了都尉、削剑、老道士都守在他房间门外。 都尉似有所觉,他转身看向晋安神魂方向,那里空无一物,什么也没有。 都尉先是沉思片刻,随后朝虚空方向轻轻点头。 这些练武之人五感敏锐,能察觉到常人无法察觉到的细微处。 晋安神魂继续往天上飘,他看到了几名铁骑卫藏身暗处,保护五脏道观。 按照惯例,晋安巡视一圈五脏道观和附近,见没有暗藏的危险后,这才离开数丈高的朝十万大山方向全速飘去。 武州府地处西南之地。 这里有着起伏连绵的崇山峻岭,十万大山,既有阴邑江几大水系、又有沃野千里的肥沃土地,号称康定国小粮仓。 那苍莽无尽的十万大山,就如活人禁地的天堑,大山深处豺狼虎豹,毒虫毒瘴横行,阻断了活人足迹。 可这些天险在晋安元神面前变成了坦途。 晋安元神一路往大山深处飘去,沿途偶尔碰到些青蓝缕毒瘴之地,对于活人难以翻越,对他来说却如大鹏飞跃高山般轻而易举。 按照都尉所述,那位玉京金阙高手和白龙寺住持,是一路往西而去,所以晋安元神也一路西进。 这十万大山一点都不夸张,群山连绵,人力在其面前就如沧海一粟般渺小,微不足道。 晋安一路西进,都没找到二人行踪。 “难道是我辨认错方向,偏离方向了?” 晋安元神静静悬停在大山上方,夜空里寒风呼啸,如刀刃刮魂,可这些寒风对晋安神魂的伤害微乎其微。 就在晋安思考之际,忽然,他眸光一动,转身看向身后。 就见从远处的天边,有一个夜叉王,一尊菩萨飞来,这并非是什么真正的夜叉王和菩萨,而是道教和佛门的观想法。 是一种元神修行法门。 那夜叉王和菩萨,分别化作黑色虹光、白色虹光,朝西边的某处大山后坠去。 晋安没有犹豫,他的透明元神也朝那座大山后飞去。 哞! 晋安还没飞到,忽然,虚空中炸起一声惊天咆哮。 轰隆! 山川震荡,群山黑鸟惊起无数,给人错觉,好像要天塌地陷,末日来临。 / Ps:唔,那什么,昨天很热闹,套用句书友们的话“就跟过年一样热闹”,我争取尽量爆更试试看,尽量尽量,其实我去年还欠着20来个盟主没感谢,一直想等日更一万给盟主个惊喜的,结果那什么,大佬们懂得都懂(??﹏??) 今天万字更新感谢的盟主,是补去年的,接下来还有一大串盟主要感谢(??﹏??) 正文 第302章删删减减不满意,大佬们勿等!抱歉QAQ。。 不知道凌晨3点还有多少大佬在等更新,先上来跟大佬们说明下情况。 原本打算乘着一鼓作气的气势,继续2更的,结果头痛,脑子昏昏沉沉的,精神状态不佳,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寒流大风导致的头痛,越熬夜码字越是头痛码不出来,下午6点坚持码到凌晨2点,8小时居然才码出4k字。 那什么,我自己都赶脚这手速好羞耻鸭QAQ。。 其实凌晨2点就已经码完4k字,本来想检查一遍后就可以更新出来的,可发现精神状态不佳强行码出来的内容并不满意,删删减减修改一个小时后还是不满意,所以打算推倒重新写。 推倒重新写的时间肯定来不及叻,因为不知道还有多少大佬在等更新,所以特地发个单章说明下情况,大佬们勿等哈,抱歉抱歉抱歉。 睡一觉起来希望精神状态恢复过来,不再那么头痛,不出意外的话8号应该有2章的。 最后,大佬们晚安鸭QAQ。。 正文 第302章 石牛寻椁!(6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晋安元神朝传出动静的大山后面飞坠而去。 黑魆魆的大山深处中,苍莽,原始,夜雾伴着山林毒瘴,在山中悄然弥漫。 虽然现在是深夜凌晨。 可这十万大山里并不冷寂,群鸟惊飞,虎兽咆哮,当晋安飞坠到大山后面,发现这里有一条阴邑江支流的河水经过这里。 当晋安元神飘到此地时,看到这里有座墓地。 这是座由青砖砌成的圆拱顶坟墓,枯寂,荒凉,但此刻这圆拱顶坟墓炸开,里面的竖葬棺材不翼而飞,反倒是坟墓旁边倒着一具脑浆迸裂,被拦腰踩塌成两截的死人尸体。 那是具尸气浓重,死而不腐,已经成了煞的百年凶尸。 可就是这么个躲藏在深山老林里吸收山中阴气修行的百年凶尸,此刻身体被踏断,一身阴气与煞气被破,彻底身死了。 那断尸的脑袋伤口和腹部伤口,带着牛蹄印,镇杀它的真凶疑似是头威猛高大的大牛? 哞! 平静的水面下,响起一声低沉牛吟,声音低沉,沧桑,悲凉,像是在凭吊什么人,又像是在缅怀什么人,像是在为什么人悲伤,感伤,声音中透露着无尽孤独。 月华照洒。 清冷,孤寂。 晚上的水面深沉,幽冷。 透过波光嶙峋的水面。 隐隐约约可见在水下有一头高大石牛,背上驮着一口古拙,沉厚石椁,前腿弯曲,疑似正在水下缓缓负重前行。 大石牛疑似正在朝河流外的阴邑江负重前行走去。 夜色浓黑。 那石牛与石椁在水下时隐时现,看不真切,像是活了过来正在前行,又像是一动不动,波涛诡谲。 看着水面下的诡谲驮棺石牛,再联想到此前那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动静。 眼前一切已经不言而喻。 定然是那石牛拆了百年凶尸的坟墓,刨坟挖尸,重新找回了十几年前丢失了的石椁。 至于这石椁为什么会流落至此? 这也不难理解。 石牛、石棺、屍解仙尸体,本身就是出自于一夜断流的阴邑江,那装了道士尸体的石椁,肯定被村民们视作灾星的重新推回阴邑江。 最后这些石椁随着江下暗流,沉浮漂流,然后被一个深山老林里的百年尸煞占为己有。 这些念头都在转瞬间产生碰撞,此刻,晋安也看到了之前碰到的夜叉元神和菩萨元神。 此时离得近了,晋安才看清那两尊元神的具体长相。 那元神高手观想出的夜叉,浑身青绿,面露丑陋凶恶,长了张血盆大口,身高三四丈,头发冒绿色火焰,像夜里乱葬岗的幽冥火一样燃烧。 手里举着一把钢叉,钢叉在深夜里寒光闪闪,锋利似三把刀刃。 在释迦经典中,夜叉擅飞行,行动迅捷,身强力壮。 夜叉并非单指一种,在释迦里把吃人魔头夜叉划分出很多种,有地行夜叉、虚空夜叉,空行夜叉等。 眼前这个就是尊地行夜叉元神,因为占着元神出窍,所以能够御空飞行。 地行夜叉头发似绿火,一只三角眼睛生长在头顶,一直三角眼睛生长在下巴,硕达鼻孔一个朝天一个朝地,耳朵一个在前边一个在后边,五官上下左右颠倒,扭曲,能吓止小儿啼哭。 在释迦经文中描述这夜叉是个喜欢吃人的魔头,专门喜欢散殃害人。 至于那菩萨元神,也不是个慈悲为怀,心怀善念的菩萨,而是尊两脚赤足,手套黄灿灿金刚圈,面生四目的庙堂野神。 这菩萨身周恶风阵阵,怨气缠身,那些怨气都是被他杀死之人的怨恨,戾气不肯离去。 这两尊元神一降临到这处河谷,就发现了水面下若隐若现的驮棺石牛,这五官颠覆的地行夜叉哈哈放声大笑:“真是来得巧不如来得好啊,好,好,好!哈哈哈!” 手持锋利钢叉的地行夜叉仰天长啸一声:“既然屍解仙前辈遗留的石牛重新人间,并且已经重新寻回丢失十几年的屍解仙石椁,诸位,大家等候多时,都是为了这石牛而来,不如让我们一起联手尽快镇压这石牛,然后再商议该怎么分配这份天大仙缘如何?免得等下有更多人得到消息赶来,跟我们争夺这头屍解仙遗留世间的石牛!” 那地行夜叉元神环目一圈,他的嗓子就如他那张丑陋面目一样难听,就在话音刚落,地行夜叉元神似发现到什么,那一只长在下巴的三角眼突然意味深长的一笑。 “想不到京城玉京金阙的第一高手也在这里呀……” “嘿……” “嘿嘿!” 除了刚到的地行夜叉元神和四目菩萨元神外,此时在河谷上空,还飘浮着其他不少元神。 这些都是能夜游遥远距离的高手元神。 一次通道开启。 一次仙缘。 一次石牛重现人间。 把全天下各路牛鬼蛇神都汇聚到偏居西南一隅之地的武州府。 平时一个个闭关,躲避生死大劫的神龙见首不见尾高手,此时高手云集在这河谷上空。 比如一位全身着火,阳火焚魂的高手元神。 这人应该是出自道教子弟,修的是道教中比较出名的《火练观》观想法。 民间有句俗语,真金不怕火炼。 说的便是这类人的元神修炼法。 元神在阳火煅烧下,洗练去杂质,忍受常人所不能忍受之苦,待固守灵台,不失方寸心之时,就能做到神魂在白天出窍御物的境界。 除了这位《火练观想法》的道士外,还有一名手持七星剑的无脸男子,也端得是奇异。 那名无脸男子的观想法,应该也是道教里比较出名的《七星宝剑观想法》,无脸男子只是障眼法,真正的元神是那口剑身藏有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七星玄机的七星宝剑。 除此之外,天上还浮空着一口鬼气滔天的棺材,一条飞天大蜈蚣,一个青面獠牙的罗刹王。 那口棺材他有些看不清虚实。 这是位邪道中的厉害高手,元神观想的是棺材,能让一代高手拿来观想的,估计这口棺材的本身来历也很不凡。 至于那条飞天大蜈蚣,应该是观想的神话传说中的某种天地毒虫,体长数丈。 最后一个罗刹王,一个手持剥皮刀的罗刹,这是个修炼了《罗刹王观想法》的邪道人士,元神遍体血光,恶气滔天。 一个石牛重现人间,这次是真的什么牛鬼蛇神都聚集齐了,全都是以所观想之物现身,没有一人肯以本体面貌现身。 都是心怀鬼胎的人。 晋安在这些元神里寻找一圈,他目光一喜,他在在场的这些元神高手里发现了白龙寺住持。 这位佛法高僧身着袈裟,一手禅杖,一手铜钵,行事光明磊落,并没有隐藏自己行踪。 而在白龙寺住持身边,还站着一名道长,那道长头生日月,在骄阳大日里有一轮弧月,寓意阴阳交泰,这是道教里都有名的《永恒不灭本源阴阳观》。 但此刻骄阳暗淡失去火光,阳火熄灭,只剩下灰沉沉的太阳石盘虚影,唯有太阳虚影中心的弧月还在生出耀耀月辉。 看来这位道长就是那位玉京金阙来的高手了。 只是其在头顶月华下,人大半身子都笼罩于神汐之下,有些看不真切面貌,只能隐约看出是名中年道士。 晋安一见到白龙寺住持,立即元神欣喜的降落向白龙寺住持身旁。 白龙寺住持一直在口诵佛经,抵抗这么多魔头群魔乱舞带来的对禅心影响,这个时候,他也注意到了新来的地行夜叉元神和四目菩萨元神,这是两大恶神,能乱人佛心,灵台方寸,忽然,白龙寺住持脸上神情一怔,大感意外的看到了熟悉身影。 “住持。” 晋安元神降落在白龙寺住持身边,面露喜色的轻唤道。 直到这个时候,白龙寺住持才从意外中反应过来,然后朝晋安含笑点头:“见过晋安道长。” “住持你和这位前辈来寻找石牛踪迹,怎么一直……” 晋安话音还没说完,白龙寺住持朝晋安微微摇头,晋安马上心领神会的止住口,这时他才发觉场中的气氛有点不对头。 在场的有几尊元神,对白龙寺住持和玉京金阙高手,形成了暗暗合围之势,气氛有点剑拔弩张。 这些元神分别是手持钢叉的地行夜叉、四目民间野神菩萨、握着剥皮刀的罗刹王、以及那口神秘来头的棺材。 这些人都是妖僧邪道的出窍元神。 或许正是因为自古就是正邪不两立,所以对于正道人士的道士,看不顺眼。 反观另两名道教出身的《火练观》道士、《七星宝剑观》的无脸男子,既不出手相助玉京金阙高手,也不选边站的与那几个妖僧邪道站在一起同伐玉京金阙高手。 那条数丈长的飞天蜈蚣,则是飘在天上,哪方都不选边站,选择静观其变。 “玉京金阙宫主,我还以为你会一辈子都躲在京城的玉京金阙里,不会再出来走动了,想不到会在武州府这么个乡下地方碰到鼎鼎大名的玉京金阙宫主。” 一只眼睛长在头顶,一只眼睛长在下巴,目中无人的地行夜叉元神,阴阳怪气的冷笑说道:“想当年玉京金阙宫主好大的威风,日月同修,阴阳同参,悟月阴跨入第二境界,练出元神夜游,参悟火精,跨入第三境界,日游逍遥,御法天地,成为玉京金阙最年轻的第三境界高手,问鼎阳间枷锁极限。” “怎么,昔日的玉京金阙宫主怎么落魄到离开高手如云的玉京金阙里,反而偷偷龟缩在这穷乡僻壤的武州府?” “今日之后,若是被外界得知当年的玉京金阙宫主,离开京城,出现在武州府,不知道当年被玉京金阙第一高手一一打上门的草原部族、漠北古国、南蛮巫族、四海万岛高手,会不会来到武州府找玉京金阙宫主你好好叙旧?重新有勇气挑战你这位‘当年’的玉京金阙宫主!” 那地行夜叉眼高于顶的哈哈大笑,看着道士身后熄灭暗淡的太阳石盘虚影,刻意把当年两字咬重。 那阴阳怪气的声音里,带着不屑与冷笑。 其他几尊元神也都阴阳怪气大笑,不把眼前的玉京金阙高手放在眼里。 “杀你一个小夜叉还是没问题的。” “不信你可以来试试。” 面对地行夜叉元神的连番羞辱,玉京金阙高手的回答很简短,虽然伤害不大,却极尽侮辱。 “嘿……” “你还当你是当年那个日月同修,阴阳同参的玉京金阙宫主!好狂的口气!” 地形夜叉元神手里钢叉燃起绿火,就在两方元神斗法一触即发时,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天边又飞来一道赤色虹光,那是元神夜游的神光,元神遁光里有雷鸣轰响。 这边的动静,又吸引来其他元神高手盯上驮椁大石牛。 元神遁光里一尊长着雷公嘴,遍体赤色龙鳞的龙身鸟首神状元神。 说到龙身鸟首神,晋安一点都不陌生,《山海经》就有对这凶兽的描述。 元神遁光里的龙身鸟首神,身材挺拔,遍体生满龙鳞,如同民间神话里的龙神游走人间,那赤色遁光不是别的正是元神驾御的赤色雷法,照亮了夜空,把龙身衬托得愈加超凡脱俗。 龙身鸟首神元神遁光极快飞来时,飘浮在天上的几丈长飞天蜈蚣元神,恰好挡在龙身鸟首神元神眼前,龙身鸟首神元神不闪不避,眸子冷笑,目空一切,就如同雷电破空,遁光惊人。 轰隆! 雷电一闪,爆发炽盛强光,仿佛有一轮太阳爆发。 雷法是万法之法,是邪祟,阴魂,元神克星,在这一刻,在场有不少元神居然无法直接填上的炽盛强光。 挡在龙身鸟首神元神前路的飞天蜈蚣元神,当场被雷法震慑住,根本来不及躲闪这风雷电掣的速度,直接被拦腰撞断成两截,发出凄厉惨嚎。 元神一下就遭受重创。 可龙身鸟首神元神并不肯就这么放过那飞天蜈蚣元神,霸道雷法压制得飞天蜈蚣元神目露绝望,不顾他的无助哀求,爪子从虚空中抓出两道雷霆霹雳,直接撕碎了飞天蜈蚣元神,最后,雷公嘴张嘴一吸,一口吞噬了飞天蜈蚣元神。 杀人不过头点地。 但杀人后还把那人元神吞食,这种残忍凶性,无异于人食人。 这龙身鸟首神元神太过魔性。 那龙身鸟首神元神虽然御使雷法,让阴魂,元神不敢直视他,但在场的元神里,还是有几人无惧雷法,看清了龙身鸟首神元神的雷霆手段。 比如玉京金阙高手。 《火练观》道士。 无脸男子。 还有,晋安。 一个屍解仙生前留下的石牛。 一次通道开启。 一个洞天福地出世,大争之世降临,把天下什么牛鬼蛇神全都聚集到了一个武州府里。 就当大家都在猜想这个能够观想上古凶兽的高手元神,究竟是什么来头时,蓦然! 虚空上响起一声雄浑苍劲的鹰啼。 在浓浓漆黑的苍茫夜幕下,又有一道金色遁光朝这边疾驰而来,如浩瀚大日,横渡虚空,身后拖曳出丈长的火海。 气势凶烈。 丝毫不亚于刚才龙身鸟首神元神的恐怖出场气焰。 但这些异象都是元神神通,肉眼凡胎根本看不到,只有元神才可见。 那是一尊金翅大鹏鸟的元神,长得金翅鲲头,星睛豹眼,手里倒提着一柄伏魔金刚方天画戟。 金翅大鹏鸟出自释迦典故,相传这鹏鸟是跟释迦摩尼的佛母孔雀一母所生的吃人凶禽,刚强勇敢,宴笑龙惨,喜欢吃龙。 这尊金翅大鹏鸟元神看来与释迦存在关联,就是不知道是来自哪家寺庙?能元神夜游出这么遥远距离,不可能是来自默默无闻的小寺庙。 金翅大鹏鸟好龙。 他一看到这边的龙身鸟首神元神,背后金色翎羽翅膀一振,身后卷起两团铺天盖地的元神金光火焰,手里提着伏魔金刚方天画戟朝龙身鸟首神元神气势汹汹杀来。 这两人都是认识。 两人都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龙身鸟首神元神也是不甘示弱的浑身爆发赤色闪电,利爪、人臂,各抓着一条赤红闪电矛,与那金翅大鹏鸟元神展开厮杀碰撞,赤色雷霆与金光火焰在黑夜里爆炸起刺目神光。 一个元神观想的是释迦典故里与佛母同胞的吃龙凶禽。 一个元神观想的是《山海经》里的上古凶兽。 两者在神话传说里都是食物链顶端,吃人吃佛吃陆地神仙。 虽然并不是真的龙身鸟首神和金翅大鹏鸟厮杀,但被元神观想,也已经是神异非凡,一道道与观想法一同修炼的元神神通在天上对轰得如飓风横扫过境。 金翅大鹏鸟手里伏魔金刚方天画戟,金翅护法神咒、惊怖诸龙印,打得龙身鸟首神元神剧烈震荡。 尤其是那诸龙印,在释迦经文中有典故,说不能在江河湖海念,会惊动龙王,可召龙调龙捉龙,也可以降服诸龙。 但那龙身鸟首神元神也是毫不示弱。 他驾驭万法之首的雷法,意志坚强,雄武,不屈,每每都能在惊怖诸龙印的眩神中恢复过来,并且越战越勇。 他利爪与人臂,结出一道道雷法印记,同一时间能劈出四道雷符,一息就能轰出数十上百雷符,劈开金翅大鹏鸟元神体表的金色光焰,劈中对方元神。 两人当空厮杀。 都是厮杀激烈。 又都是互相奈何不了,拼杀得旗鼓相当。 看着天上的恐怖厮杀场景,观想法神通对轰比天雷爆炸还骇人。 宛若神话神明在头顶厮杀。 单单就是这《龙身鸟首神观想法》和《金翅大鹏鸟观想法》,就比他们修炼的野神菩萨观想法、罗刹王观想法什么的强出不止一个两个档次。 脚下河谷里的地行夜叉元神、罗刹王元神…彼此相觑一眼后,他们放弃了围杀玉京金阙高手三人,转而偷偷摸摸的元神围猎向水面下若隐若现前行的驮棺石牛。 几尊元神高手齐齐朝水面下的石牛出手镇压。 哞! 陷入元神围猎的石牛,再次传出低沉,沧桑,悲凉的声音,声震苍穹,不知道何时,天上飘散起淅淅沥沥的碎雨。 铛! 夜叉元神手里的钢叉,重重轰击中石牛,居然发出了如同实物碰撞的巨大响声。 那石牛完好无损。 透过若隐若现的水面,那驮棺石牛,似乎依旧在水面下驮棺前行,没有什么能阻挡它继续驮棺前行的步伐,哞,天穹下再次吟起悲凉,孤独的低沉牛吟。 这个时候,四目野神菩萨元神、手握剥皮刀罗刹王元神、鬼气缭绕的棺材元神也一起出手了。 四目野神菩萨双拳抵住牛首,想阻止驮棺石牛继续前行。 手握剥皮刀的罗刹王则是元神爆起冲天凶光,想要庖丁解牛了这大石牛,阻止其离开。 而那口棺材,棺材盖掀开一道漆黑缝隙,卷出尸臭扑鼻的污秽黑光,专门能坏人灵性。污秽黑光卷住驮棺石牛,居然想要靠棺材封印大石牛。 “几个民间庙堂的不入流之辈,也配窥觊这屍解仙遗留在人间的石牛,你们连这石牛的真正来历都不了解就妄想贪恋这种不是你们能吞得下的人间至宝,简直连死字都不知道怎么写的!” “金翅大鹏鸟,你我之间谁才是第一,等联手杀了这些庙堂不入流小野神,再一决高下如何?” 九天上的两尊元神停止了厮杀,龙身鸟首神元神冷眼笑看脚下几个敢在佛祖眼皮底下偷灯油吃的泥巴虫。 这金翅大鹏鸟元神本来就不是什么善禽。 “好!” 金翅大鹏鸟元神和龙身鸟首神元神暂时联手,以二敌众,目空一切,心高气傲的扑杀向脚下九尊元神。 这个时候,一直平静不动的练火观道士和无脸男子,也一起出手了,但他们出手并非是元神围猎向水面下的大石牛,而是联手朝天上的龙身鸟首神元神和金翅大鹏鸟元神杀去。 两人想要杀鹏,猎龙。 先解决了这里最大的强敌。 / PS:6k大章,等下还有一章。 正文 第303章 牛道友你一路走好,且看我今天为你斩落滚滚人头!(2更万字) “住持、前辈。” “都尉请我元神出窍寻找两位,我现在已经找到住持和前辈,接下来住持和前辈有什么打算?” 晋安看看陷入元神围猎的驮棺石牛,再看看天上厮杀一起的四尊元神,问向身边的白龙寺住持和玉京金阙前辈。 哪知,玉京金阙前辈却开口说道:“这里还有暗藏的元神高手,有第三境界的高手护崽子来了……” 他元神声音沙哑伪装,无法辨认出真实声音。 第三境界的高手? ! 晋安和白龙寺住持心头一沉,能日游御物的那个境界吗? 就当玉京金阙前辈话音刚落,他像是察觉到什么,猛然抬头望天。 “不好!快退!这里元神聚集,阴气太重,那大石牛重新人间,引发这里天地磁场异常,有夏雷要劈来了!” 玉京金阙前辈抓起晋安和白龙寺住持,元神猛的朝外飞去。 夏雷? 晋安只比玉京金阙前前辈反应慢三息,怀揣四次敕封五雷斩邪符的他,也察觉到了天地雷霆气息的异常剧烈波动。 咔嚓! 晋安才刚反应,天空中,猛的炸起一道雷光,撕天裂地,破开黑幕,亮如白昼,把神魂暴露在白天。 这一刻,晋安只感觉到眼前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全身刺痛,像是身子坠入烧熔铁水的大火炉里,痛得他仰天惨叫,偏偏元神暴露在“白天”下,什么都看不见,人在未知环境里,内心恐惧被无限放大。 顷刻间,有负面情绪与心魔丛生。 轰隆隆! 闪电过后才是雷声炸下,本就内心升起无比恐惧情绪的晋安,在这道雷声下,两耳轰鸣,头痛欲炸开,一股浩浩荡荡的天地怒威,裹挟着连真仙都能劈死的天劫威压。 比四次敕封的五雷斩邪符上的雷法,还要恐怖,骇然千倍!万倍! 雷霆作为万法之首。 是昭昭天威。 是纯阳。 一切邪祟、阴魂、元神暴露在雷霆下,都要魂飞魄散,形神俱灭,天威不可反抗。 就算是到达了第三境界的日游御物,也同样无法抗拒雷霆天威,被天地闪电劈中照样要当场身死道消,魂飞魄散。 晋安感觉自己的元神沸腾了。 元神在燃烧。 哪怕雷霆没有劈中这里,只是听到雷声,就让他元神沸腾,这是要神魂引火自焚的征兆。 除非他现在马上元神回壳肉身,否则他马上就要魂飞魄散在这里了。 在绝境中。 强烈的求生欲,让晋安爆发一声怒喝,这声怒喝如劈开黑夜与恐惧,这一刻的他,毫无保留的展现出自己所有神通。 “丁丑延我寿,丁亥拘我魂。丁酉制我魄,丁未却我灾。丁巳度我危,丁卯度我厄!甲子护我身,甲戌保我形。甲申固我命,甲午守我魂。甲辰镇我灵,甲寅育我真!六丁六甲符,开!” “丁未却我灾、丁巳度我危、丁卯度我厄!” “甲子护我身、甲戌保我形、甲申固我命!” 晋安原本要引火焚身的颤栗元神,顷刻间稳固大半,受伤撕裂的元神裂缝,也快速弥合。 但这还不够,内心还惊魂在雷法的阴影下,眼前白茫茫,都是雷光,元神无法看到眼前天地。 晋安知道这是自己内心的恐惧。 并不是真的雷光。 天上雷声只响了一声就消失,闪电早已经远去了。 他如果不降服了心中阴影与恐惧,就无法看清眼前世界,神魂在惊魂中惶惶不可终日,最后自己被自己吓成痴傻,当天亮时,就是他神形俱灭,魂飞魄散之时。 晋安心中念头剧烈跳动,元神疯狂观摩黄符上的阳神神法与阴神神法,同时又一心二用的同时观摩五雷斩邪符,参悟雷法更深真意,观摩五雷图纹上的五雷与五帝神法。 被雷声惊魂,失了灵台方寸的晋安,在绝境压迫下,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潜力,疯狂参悟雷法,随着越参悟越专注沉浸,内心的慌乱与恐惧被抚平。 “只有有违天地正法的邪魔外道,才会惧怕光明正义。只有心术不正之辈,才会不敢直视天地正道。” “我既非邪魔,也非心术不正,我为什么要心生恐惧?为什么要惧怕天地视察元神?” “五雷纯阳,天地正法,一切惧我五雷纯阳者,才是心术不正之辈!一切不敢直视我者,才是有违天地正法的邪魔外道!我以圣血劫磨练自身,我即是雷法,雷法即是我,乾坤借法!” 晋安抚平内心所有负面情绪,心不再有惧意,而是怀揣继续追求心中大道的勇猛大无畏精气神。 失了方寸的灵台重新弥合。 随着神勇意志重新寻回,神魂中的纯阳气息也开始节节攀升,他不再恐惧天地之威,反而借天地之威磨练自己的元神雷法之道,磨练神魂纯阳,磨练精神武功圣血劫。 在这种参悟与神勇大进步下,晋安从六丁六甲符和五雷斩邪符上观摩到的神道,观摩到的神道,越来越多。 他把眼前的白茫茫雷霆强光,化作神魂化阳的大道基石,基石磊得越厚实,大夏才能千古不倒。 在这一刻,晋安神魂修为神勇大进,三头六臂托天魔神掌心里的雷纹图更加赤亮。 晋安化危机为修行路上的劈荆斩棘利剑。 神魂修为大进。 他越是神勇,从六丁六甲符和五雷斩邪符上借到的神法越多,神助越多。 因为神威不容亵渎。 只有大无畏者,才能心诚则灵。 心中唯唯诺诺退缩者,反而总疑神疑鬼。 晋安这次不仅化险为夷还修为大进,此刻,他眼前雷霆阴影消失,重现光明,元神再次看清眼前真义世界。 晋安心头一喜。 修行之道,唯有怀揣勇猛者,才能一往无前,蒸蒸日上。 当然了。 这不意味着就能目空一切。 那不是勇猛。 而是莽夫。 晋安从不怀疑刚才那一道闪电如果劈中他,他肯定必死无疑,连真仙都能劈死的雷劫,更何况他一个区区肉胎凡身? 单单是一记雷声炸响,就差点把他惊魂得元神沸腾,引火焚身了,假如刚才雷声多炸响几次,他身上有再多宝符都救不了他魂飞魄散的凄惨下场。 另一个原因也是,好在那位玉京金阙的前辈,及早察觉到天地之威,带上晋安和白龙寺住持早早退走。 神勇者。 并非是莽夫。 并非是失了对道与自然的敬意。 而是一种“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的刻苦毅力。 当元神重新恢复视野后,天上斜雨越来越大,晋安赶忙去找那位玉京金阙前辈和白龙寺住持。 晋安并不担心两人的安危。 连他都能扛过去这场夏雷雷声。 作为修行时间比他久的得道高僧白龙寺住持,和曾经的玉京金阙第一高手,两人肯定也能从这场危机中逃过一劫。 晋安寻找一圈,在附近并没有找到两人,他神魂飘上高空,很快在另一座山头那边找到了白龙寺住持。 此时的白龙寺住持闭目静坐。 口中一遍遍念诵佛经,守护禅心不动如真我来见,住持身后有一尊金身佛陀从晶骨中显化在虚空,形成金刚结界。 这是舍利子。 是佛门高僧死后火化留下的佛光晶骨。 高僧日日夜夜念诵佛经,日日夜夜受到功德熏修,肉身超脱了凡俗,肉身充满了佛性,佛光,人死后会在因缘际会下结出舍利子。 正是是靠着舍利子佛陀结界,白龙寺住持才能安然无恙躲过一次劫难。 有过惊雷经验的晋安,立马看出来白龙寺住持这是也被雷声惊魂,一颗禅心有了裂缝,让心魔有了可乘之机,眼前白茫茫都是闪电,无法视物后迷失了方向,元神越飞越远。 “住持,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晋安见到白龙寺住持安然无恙,他心头一喜,已经重新变回常人形态的他,从身上揭下三次敕封的五雷斩邪符,递给白龙寺住持,助其观摩雷法,降服心中心魔。 “阿弥陀佛。” “多谢晋安道长仗义相助,老衲我又欠晋安道长一份大人情。” 白龙寺住持虽然无法视物,可他还是能感受到外界风吹草动。 “晋安道长你没事,老衲一颗记挂的心,也算是彻底放下,接下来老衲就可以放心降服心魔,寻真我,定禅心。” 白龙寺住持双手合十,慈眉善目的微笑说道。 “住持,那位玉京金阙前辈呢?他怎么没跟住持你在一起?”晋安问道。 阿弥陀佛,白龙寺住持低唱一句佛号:“自从在惊雷中走散后,这位玉京金阙来的道长,是我们三人中最先恢复的人,他首先找到了贫僧,就当我们要去找晋安道长你,有人乘机偷袭我们……” “是有昔日仇家找上玉京金阙来的道长。” 按照白龙寺住持所说,那位玉京金阙前辈为了保护他和白龙寺住持,主动引走仇家,并嘱托白龙寺住持在找到晋安后,让二人先回府城,不要在原地等他。 “住持,你先安心固守法相,等你恢复后来河谷那边找我,我去河谷那边看看那头驮棺石牛怎么样了。” “阿弥陀佛,晋安道长万事小心。” 晋安跟白龙寺住持说完后,元神一飘,开始往河谷那边快速飘飞而去。 他飘飞到河谷这边,这里一片安静,黑魆魆的夜色下,之前的热闹全然不在,什么地行夜叉元神、四目野神菩萨元神、罗刹王菩萨元神…全都不在这里。 也不知是在刚才那声夏雷惊雷中魂飞魄散了,还是躲在哪里暗暗疗伤。 晋安元神重新飞上高空,大致搜索一遍四周。 并没有找到那些妖僧邪修的元神。 于是,他放弃了继续寻找,开始元神寻着河道下游,一路追向驮棺石牛。 在元神遁光下,几里路转瞬即至,那是一处水流并不湍急的平静河面,夜色朦胧下,一只驮棺石牛在水下若隐若现。 当晋安看到驮棺石牛时,水面下若隐若现的驮棺石牛,仿佛也看到了晋安。 哞! 夜幕下,再次响起那熟悉的悲凉,低沉声音,像是在为什么人悲伤,声音中透露着无尽孤独和…感伤思念。 人们形容一个人绝情。 都说那个人是冷石心肠,心肠冰冷,不为感情所动。 可晋安这一刻,却仿佛读懂了石牛的所有情感,那种孤独,那种悲伤,那种苦苦等候的苍凉…… “你一定很孤独……” “很悲伤吧……” 晋安看着水面下的石牛,他想到了自己第一次来府城,想到了第一次看到广场上那座一动不动孤独矗立了十几年的石牛时,心中那份震撼与心灵共鸣。 “你在注定没有尽头的星空下,一路追寻注定等不到的旧人,你我又何尝不是孤立于这个世间的孤客…失意还独语,多愁只自知……” “失意还独语,多愁只自知……” “失意还独语,多愁只自知……” 晋安反复咀嚼这句话。 随后仰天哈哈大笑,笑得逍遥,笑得肆意洒脱,笑得无拘无束。 “细雨斜风作晓寒,淡烟疏柳媚晴滩。入淮清洛渐漫漫。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 “哈哈哈……” “管他什么洞天福地,管他什么大争之世,千金难买我今天高兴。” “牛道友你有家吗?” “你我都是落难人,今日就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劈开这浊浊怒浪,从此以后天高地远何处不是家!哈哈哈!” “牛道友你一路走好,你身后的敌人,就让我为你斩落人头,你且看我今天为你斩落滚滚人头,为你修平漫漫前路!” 晋安朝水面下的驮棺石牛哈哈大笑,他神魂一变,变化出三头六臂托天人族圣王,这一刻,他显圣,飞上高空。 远处天边,有一道赤色遁光朝驮棺石牛这边快速追踪而来。 那遁光是赤色雷霆,元神遁光里一尊长着雷公嘴,遍体赤色龙鳞的龙身鸟首神元神。 看来不仅晋安从夏雷惊雷中活下来,还有不少人活下来。 目空一切的龙身鸟首神元神,驾御赤色雷法,照亮夜空,风雷电掣的飞来,他眸子冷笑,看到了三头六臂托天魔神的晋安元神。 但他速度丝毫不减的朝晋安疾速冲撞而来。 企图像撞断飞天蜈蚣元神身体一样。 把晋安元神撞成几块。 展开霹雳雷霆手段镇压晋安,一口吞掉晋安元神,恢复他在刚才惊雷中消耗掉的部分元神。 / Ps:这章是8号的,9号还有更新。这章虽然来得很晚,但8号的更新如约补上,6k+4k一共一万字,2更完成。绝对没有偷奸耍滑的故意拿2k+2k=2更来唬弄大佬们 睡一觉,希望明天还能继续保持万字更新!先提前预约月票鸭,如果明天有万字更新,大佬们看结果投票给我鸭,先提前感谢大佬们。 毕竟我还有20来个盟主要感谢 正文 第304章 请葫芦!杀龙身鸟首神元神(6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来得好!” 晋安长啸一声。 他所观想的三头六臂托天魔神气势一节节拔长。 刚在夏雷惊魂中心境大进,正需要大无畏气势来进一步巩固,他没有闪避,而是神勇无敌的主动杀上去。 他左臂托举红葫芦、落宝金钱、黄符。 右臂托举三大神通。 尤其是那三大神通里的圣血劫雷符,比以往还要更加赤亮,有雷法阳念在其上蒸蕴,晋安这次化危险为机遇,神魂修为得到大进,已今非昔比。 轰隆! 天上一团赤色雷光和金色雷光,狠狠对撞上,正面硬碰硬。 刹那! 金色雷霆和赤色雷霆交织,爆炸,闪电尾叉如蛛网扩散开数十丈之远。 天上雷蛇绚烂。 如雷霆万钧。 这是元神斗法神秘能量外泄所导致的天地异象,非肉眼凡胎所能看见,只有修炼了元神出窍或是天生阴阳眼、道佛弟子的天眼、法眼、慧眼…才可以看到。 轰隆隆! 轰隆隆! 转瞬间,人能升起上千念头,元神即是是神魂,也是人的念头所化,瞬息间,苍穹上的两大元神斗法,已经念头对撞九百九十九次。 无数雷蛇撕开夜空。 蹿出丈长,十丈长。 景象恐怖。 这是被三头六臂托天魔神和山海经里凶兽龙身鸟首神打出的天穹坍塌景象。 看着天上驾御雷霆斗法的二神,仿佛来到了那个苍穹断裂,雷霆万击,遍地烽火,熔岩横溢的太古洪荒时代,魔神遍地,太古神兽梼(táo)杌(wù)、穷奇、饕餮…横行,神仙佛陀只能沦为兽腹食物的太古洪荒时代。 “哈哈哈!” “好!杀得痛快!痛快!” 两人在第九百九十九元神对撞后相互分开,龙身鸟首神元神居然哈哈大笑。 他观想的龙身赤色鳞片,赤芒更亮,电芒更加炽烈。 他这是见猎心喜。 两眼里露出见猎心喜的狂热。 人越是兴奋。 则神魂念头越亢奋,念头速度越快,元神炽烈如火。 “想不到一个穷乡僻壤的武州府里,碰到这么多元神高手,这样才有意思,我还以为你会像之前那个千足虫元神一样看着吓人实则不堪一击!如果就这么轻松杀了你,没有高手磨练我的意志,人生岂不是太没意思,修行再高也是找不到对手!” “如果世间人人都像你跟金翅大鹏鸟那样都是高手,才是我所追求的真义世界!” “今天我杀了你,神魂修行肯定能更上一层楼!” 那龙身鸟首神元神就是一个战斗狂人,放肆大笑,他的疯狂,让这片天地与山林里都回荡着他的大笑声音,如炸雷般。 “杀了你的确很有意思。” “能更加巩固我刚突破的神魂境界。” 晋安看着面前的龙身鸟首神元神。 声音平淡、 没有疯狂。 他所观想的三颗魔神头颅一起开口说话,声音嗡嗡回响,既低沉又高亢,六目冰冷就像是有冷电在眸子里酝酿。 三头六臂,端得是奇异无比。 面对晋安的口出狂言,龙身鸟首神元神如神踩着虚空奔踏向晋安,眼眸如幽冷地狱般冰冷,深邃。 轰隆! 轰隆!轰隆! 人龙利爪每一步踏在虚空,就有赤色电蛇爆炸,身上赤芒爆发,越发炫目了。 他整个人被赤色闪电包裹。 如神话龙神复苏在人间,如神踏来,气势快速攀升,身体扩散出森森杀意,他身上弥漫出炽热,灼烈的凶狂气息波动,在虚空中震荡出一圈圈电弧涟漪,宛若摧城汪洋般激烈起伏。 仿佛真的就是神明游走人间。 这股恐怖波动太让人颤栗了! 让人很难直视! 雷作为万法之首,天地间有多少阴魂跟元神能做到直视? 晋安便是其中之一! “杀!” “杀!” 两人厉喝,都动用神通朝对方奔杀而去。 只见那龙身鸟首神元神两只利爪,连条人臂,齐齐恰出印诀,捏出雷符,在虚空中抓出四条霹雳雷矛,朝晋安快速砍劈过去。 人的念头瞬息百转。 元神少了肉身桎梏,念头运转速度更快。 龙身鸟首神元神两爪两手快速掐雷符,抓雷矛,瞬息朝晋安轰击出成百上千雷矛。 他这雷符神通。 是跟《龙身鸟首神观想法》一起观想出的元神神通。 出手速度快若奔雷。 由四变化八,八变化十二,十二变化十六…瞬息就是从虚空中抓取出密集如雨的雷矛。 他此前面对金翅大鹏鸟元神不仅不弱下风,还劈伤了金翅大鹏鸟元神,就是占着这门元神神通的出手如奔雷,迅捷,炽阳,霸道。 只是晋安怎么可能弱于他? 尤其是今晚刚神魂实力大进的他,神魂之道格外强大。 三头六臂托天魔神的六臂一翻,变成六臂手持圣血劫雷符,雷符上阳念波动,气息恐怖,轰!轰!轰! 晋安拳意宏大,六臂齐轰,天上金光雷符跟赤色电矛快速对轰,比雷法,他从没怕过谁。 两人出手速度越来越快。 打得元神神光如飓风横扫四野。 拳意恐怖。 天都好似要被他们打出个窟窿,天颤地动。 这些都是元神才可见的战斗。 其实现实里一直都是风平浪静,夜色平静。 但在肉眼看不见的元神斗法世界,却是掀起狂风怒浪。 魔神六臂越轰越快,晋安不断观摩四次敕封的五雷斩邪符上的五雷大帝真神意志,六臂上的圣血劫雷符上的纯阳真雷越来越宏大,金雷阳意越来越炽烈,灼烧得人元神难受,神光不稳。 人有三六九等,这世间雷霆同样有三六九等。 赤色闪电。 蓝色闪电。 紫色闪电。 黑色闪电。 …… 这些闪电里又以赤色闪电威力最小。 晋安的圣血劫雷符是观摩五雷斩邪符练出的,他观摩的是五雷大帝的金光雷霆,哪怕他神魂修行境界不如对手,哪怕他雷符境界也不如对手,因为这龙身鸟首神元神所展现的实力,已经是第二境界元神夜游的顶尖战斗力,可他真正修炼神魂的时日还不到半年时间,但是!他占着六丁六甲符如有神助,哪怕境界不如对手,他观摩的五雷大帝金光雷符,开始逐渐压制对手的赤色雷霆。 此时那龙身鸟首神元神就开始感觉到自身元神念头不通达。 元神好像受到压制。 念头速度开始变慢。 犹如陷入泥潭,受到诸般限制。 尤其是随着时间拖延,这股神魂念头不通达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一眼就看出了这是来自晋安身上的压力。 那金光雷霆上有讳莫如深不可揣测之神意,神威纯阳,浩浩荡荡,他仿佛有种错觉,他不是在与人元神斗法,而是亵渎神明。 凡人岂可与天斗? 人间在下。 神庭在上。 神明至高无上,天生就压制云云众生头顶,高不可攀,浩渺不可揣度。 龙身鸟首神元神眼神烁烁。 他面对这种来自雷法层面的压制。 心中非但没有畏惧。 反而动了贪念。 想要击杀晋安于此,然后吞噬了对方元神,掠夺晋安元神功法,修炼更高雷法意志。 通向更高的大道。 修炼雷法者,本就元神沾了阳念,刚强不屈,百折不挠。 杀威霸道。 心性坚定。 否则怎么降服雷法?修炼世间最纯阳霸道的雷法? 龙身鸟首神元神心头一旦起了必杀晋安于此的想法后,他开始不惜一切代价。 “今天你必须给我留下!” 龙身鸟首神元神喝声,双手快速结印,古怪莫测,手上释放出恢弘而磅礴的战斗意。 隐约间。 在他背后出现高大虚影。 那虚影模糊,虚虚实实,看不真切。 高大虚影跟龙身鸟首神元神动作一致,都在双手快速结印,每一次结印,都有秘法神光飞出,加持在龙身鸟首神元神身上。 随着加持在龙身鸟首神元神身上的秘法神光越来越多,龙身鸟首神元神仿佛得到天神相助,龙身鳞片上的赤光暴涨,力量快速攀升,打开了神魂潜能枷锁,沟通到某个古老意志,要吞天夺地,镇压世间诸敌。 他身上赤光骇人。 犹如赤色雷球横渡在虚空中,赤色雷球快速膨胀,恐怖的元神神光璀璨澎湃如汪洋弥漫。 同一时间,晋安也毫不示弱,六目凛冽,六臂掌心一翻,又是一个变幻,六臂掌心里的圣血劫雷符消失,而是手持一张绽放绚丽强光的黄符。 昭昭虚空中。 有金光大道照下。 在晋安背后,出现了一个虚虚实实,模糊不清的世界,那是片天不知多高,地不知多广的神庭世界,有一座擎天神庭矗立,神庭里着十二道飘渺虚无的神明身影。 十二神明披发跣足,金甲玄袍,皂纛玄旗…… 每人目光里都好似有一轮太阳。 目光如炬。 好似穿过万道虚空。 恢弘磅礴意志降临人间。 如神视察人间。 气势睥睨。 至高无上。 “六丁行风雷!六甲制鬼神!神鬼,皆散!” 晋安和身后昭昭虚空神庭里的十二神,声、法合一,在这一刻人神合一,他即是六丁六甲十二真武大将,六丁六甲十二真武大将即是他。 意志坚定,心有不屈,神勇者。 得道多助。 这一刻的他,言出神随。 轰! 两人倒飞,晋安元神一晃,倒飞出五步便止住,有六丁六甲虚空大影在背后庇护住他元神,但龙身鸟首神元神直接倒飞出数丈之外,他背后高大虚影已经不见。 啊! 龙身鸟首神元神愤怒咆哮。 他面上出现怒色。 有些不敢相信。 他之前能跟晋安拼个旗鼓相当,可当他请动神打时,反而还不敌晋安,第一次在晋安手里尝到失败的滋味。 “你在拿我当磨刀石?磨练你的元神意志!” “啊!” “哪怕我神魂在刚才的夏雷惊魂中落下伤势,但我今天依旧能灭杀了你,吞了你元神,今天谁来也救不了你注定要魂飞魄散的结局!” 龙身鸟首神元神癫狂。 有点语无伦次。 他并不怕死。 可晋安至始至终都在拿他当磨刀石,强烈打击到他自视天资过人的自尊心和飞扬跋扈惯了的性格。 这种羞辱。 是奇耻大辱。 将会成为他这辈子都无法抹去的心魔。 今日唯有摘下晋安脑袋,一遍遍撕碎对方那个元神,折辱对方元神,让对方承受神魂火炼之苦,最后再一口吞食掉,方能弥合他心境上出现的裂痕。 “我宰了你!” “你们这些乡野庙堂里的野神之流,连入我法眼的资格都没有,你,很好,彻底激怒了我!” “今天我就要让你尝遍神魂火炼之苦!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后跪下来哭着喊着让我早点吃了你,替你解脱!” 龙身鸟首神元神发狂了。 吼! “聒噪。” 晋安简短两字,气得龙身鸟首神元神郁闷吐血,就像是火烧浇油,龙身鸟首神元神气得神魂都在发抖。 龙身鸟首神元神不没有说错,晋安的确是在拿他当心境磨刀石,用神勇无敌的气势,打磨他刚突破的境界,巩固住他在夏雷惊魂中刚突破的心境修行。 神魂受伤跟肉身受伤不一样。 肉身刀剑伤只需敷上药石,肉身刀剑伤很快就能恢复,即便没有药石,筋肉皮骨膜自己也会慢慢愈合。 可神魂一旦受了伤,吃药石是好不了的,神魂伤势最难好,也无法自愈。甚至是神魂伤势拖得久了,轻则每日头痛,无法入眠,身体一日比一日虚弱下去,重则暴毙而亡。 晋安和龙身鸟首神元神一样,都在之前的夏雷惊魂中,神魂受了伤。 但晋安倚仗着四次敕封六丁六甲符的滋养神魂奇效,他开启了六丁六甲符后,如有神助,神魂愈合速度不是常人可想的。 反观那龙身鸟首神元神,虽然也有神魂修复之法,可就没四次敕封六丁六甲符那么奇效了。 所以这一进一退间,两人的差距只会更大。 “牙尖嘴利!” 吼! 龙身鸟首神元神张嘴咆哮,口鼻喷出一道虹光,那是枚道士炼丹出来的铅汞丹丸。 这丹丸跟人一样有七窍孔洞,所过之处喷薄而出剧毒铅汞银雾。 此丹叫七窍玲珑辟神丹,吞入肚中时,能助人快速修行,对肉身修行和神魂修行都有莫大裨益。 所以才叫七窍玲珑辟神丹。 在内丹书中,铅为命,汞为性,铅是天地之灵气,汞是人身之元神,铅汞结丹,就是灵气和元神相合。 全真教擅长炼丹,有一部分人推崇用铅汞炼丹,认为铅汞是性命之修,能结圣胎,白日飞升。而凡人吃了虽然不能白日飞升,却能长生不老。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自古以来有那么帝王追求长生不死,找来道士炼长生不老丹,最后却都中毒死在铅汞上。 这铅汞既是药石引子,也是剧毒的毒药。 眼前这枚七窍玲珑辟神丹,吞入肚中时对修行有辟易,一旦祭出对敌时,七窍孔洞里喷薄出的铅汞银雾,能害人神魂。 神魂沾上,沉重坠地,如石牛入泥潭,寸步难行。一旦不能快速给神魂解毒,神魂越来越沉,不断沉入地下,最终被厚土大地压碎神魂,魂飞魄散。 “你懂得元神铅汞御法,你是道教中人?全真教跟你是什么关系?” 三头六臂魔神的六目森冷,他抬头看着朝自己元神打来的七窍玲珑辟神丹,面无惧色。 长着个雷公嘴的龙身鸟首神元神,他眼里只有疯狂,没有解释,而是抬手一拍,龙身上有一片赤色龙鳞自动脱落,那赤色龙鳞落在他手中,变成一张黄符。 黄符上有敕令、有雷纹图,符上有强烈灵性闪动,那是一张掌心雷黄符。 面对污秽而来的铅汞银雾都是面无惧色的晋安,看着灵性闪动的掌心雷,他目光一变。 并不是惧怕神色。 而是一抹古怪神色。 说到掌心雷黄符,他手里也有一张五雷斩邪符,这还真是大水冲了道观,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他修的是雷法,对天地雷霄敏感,元神顷刻间便已察觉到这掌心雷黄符上的雷法比三次敕封五雷斩邪符还要稍强些,第二境界的高手基本都逃不过这道雷光。 但还是没强过他的四次敕封五雷斩。 介于三次敕封与四次敕封之间吧。 难怪这龙身鸟首神元神敢那么自信,今天能留下他。 的确。 换了其他元神来此。 在七窍玲珑辟神丹和掌心雷黄符的夹击下,还真有可能要陨落在此地。 看着即将毒到自己神魂的铅汞银雾,三头六臂托天魔神的六臂再次一个变幻,手臂上托举一枚落宝金钱。 刷! 落宝金钱上打出一道神光。 刷灭七窍玲珑辟神丹上附着的元神。 这枚铅汞剧毒丹丸直接坠落在地,变成无主之物。 “怎么……” 原本正要祭出掌心雷的龙身鸟首神元神,神魂一滞,脸上表情既惊又怒,他不甘心看着被打落的铅汞丹丸,连掌心雷黄符的咒语都忘了念。 可这也让他更加贪恋想要吞掉晋安神魂了。 晋安表现得越是强大。 他吞掉晋安神魂后得到的裨益也就越大。 那张雷公嘴哈哈大笑一声,仿佛已经看到晋安落败,神魂被他吃掉的景象,他果断施展了掌心雷黄符。 咔嚓! 轰隆! 天打雷劈! 天地骤然亮起一道灼热雷龙,直劈向晋安神魂。 “六丁六甲太岁在此,你也敢在我太岁头上班门弄斧!看我破了你雷法,打得你心服口服!” “六丁六甲!行风雷!制鬼神!敕!” 蓦然。 天打雷劈向晋安的神雷消散,被大能者抹去,六丁六甲真武大将本就有御使风雷之能。 那掌心雷的雷法还没强过四次敕封的五雷斩邪符。 简直就是在六丁六甲太岁头上动土。 小道尔。 三头六臂魔神刚抹去掌心雷,眼前雷光消失,就见龙身鸟首神元神已经杀到近前,后者脸上的喜色还没消去,还没等他靠近吞掉晋安神魂,看着他最为仰仗的掌心雷居然被强行抹掉,他脸上笑容僵住。 瞬间被惊魂到。 砰! 哧啦! 晋安六臂再次一个变幻,他变成金身金甲,手持金光巨剑的三头六臂战神,六目中有神芒爆射,那是雷光,刺得惊魂中的龙身鸟首神元神眼里终于第一次出现惧怕之意,他直接被晋安手里的金光巨剑劈飞两半。 “啊!” 金光巨剑上的阳神气息,焚烧神魂,带来剧痛。 当龙身鸟首神元神神魂遁走,重合时,他神魂有阳火灼烧,在惊怒中,元神神光被烧掉不少他才终于扑灭元神上的阳火。 他惊怒。 现在他元神念头一动,元神有就刺痛感,他本就被夏雷惊魂中受了些伤还没痊愈,现在又伤上加伤。 人惊魂,则三魂七魄不稳,随时要各自逃散,这时候正是人最虚弱之时,内心不由自主生出大恐怖,这个时候需要及早找地方疗伤,重新稳固住神魂才对。 但晋安根本就不给他神魂喘息机会,这龙身鸟首神元神的战意已经被他磨灭,已经不再适合当他磨刀石,三头六臂魔神举着金光大剑如奔雷杀来。 龙身鸟首神元神不甘心怒吼,他与晋安拼杀,可接连落入下风,他不停轰出雷符,但都被晋安四条手臂接下。 反倒是晋安手里的金光大剑,一次次劈中他,他现在的神魂很惨,越来越多阳神火焰烧到他身上,烧得他神魂晃动,不稳。 可晋安手中杀伐不停,根本就不给他扑灭阳火,喘息疗伤机会。 啊! 啊! 龙身鸟首神元神心有不甘的发狂。 …… 此时,天际尽头又有元神遁光飞来。 “嗯?” 晋安眸光望去。 就在这时,又有一道遁光出现。 他们迅疾飞来。 直奔这边。 都是冲着驮棺石牛来的。 那两道遁光里,分别是金翅大鹏鸟元神,和全身都罩在阳火焚魂下,修炼《火练观观想法》的道士元神。 这两人也在夏雷的天威雷声中活了下来。 元神遁光很快。 十几里之地几个眨眼间就已经飞近。 金翅大鹏鸟和火练观道士飞近后,都看到了龙身鸟首神元神的惨状,二人没有犹豫,同一时间朝晋安施展最强手段,都想要先联手镇杀了晋安再去找驮棺石牛。 “比人多吗?” “你们有我一万一千三百二十二颗香火愿力多吗!” 飘飞在半空中的三头六臂托天魔神,面对合围之势,他怡然不惧,六目有神光绽放,声如霹雳在夜空炸开。 手臂托举赤红葫芦,拔下塞子,顿时有漫天赤火烧出,遮天蔽日,如大日焚空,绚烂颤栗无法直视,还不等龙身鸟首神元神惨叫,他已经被一万一千三百二十二颗香火愿力卷入红葫芦里,瞬息烧成青烟,魂飞魄散。 晋安云淡风轻的塞上葫芦口。 正文 第305章 夏雷响!惊散魂(万更求订阅求月票,感谢2次盟的@“乐三爷”) 龙身鸟首神元神的死。 把赶来的金翅大鹏鸟元神和火练观道士都惊得眉角神念突突跳。 晋安这突然雷霆手段的瞬杀高手元神,给了他们内心极大冲击与震撼。 等的就是你们被惊魂的刹那! 面对合围,晋安没有托大,他先是惊魂对方二人,然后再次揭开葫芦塞子,一万一千三百二十二颗纯净无暇的香火愿力,瞬息飞入他神魂体内。 轰隆! 气机暴涨! 六目中有神火在燃烧,那是香火愿力在燃烧,从眼眶里拖曳出几尺长的金灿灿光焰。 当金翅大鹏鸟和火练观道士的四只眼睛,与晋安六目对视上的刹那,元神一个摆晃。 他们仿佛看到电闪雷鸣,无尽的闪电在虚空中闪烁,地上是雷池遍地,头顶是雷球风暴不停,他们坠落入阴神最惧怕的雷霆万钧世界,耳畔雷音轰鸣奔腾不止,天地发杀机。 这是幻象攻击反噬。 只是对视一眼,就在他们的元神念头里演化出天地杀机,让他们目光刺痛,仿佛直视上大日,直视上雷池,居然有些不敢直视…不对! 两人同一时间抬头望天。 下一刻。 两人面色一变,朝远处快速遁走。 轰隆! 又一声夏雷炸起,雨夜本就容易引发闪电,而这里的接连磁场紊乱,再次引来一道夏雷。 这一刻。 天地亮如白昼。 就像是神魂暴露在白天太阳底下,神魂刺痛,振聋发聩,眼前白茫茫一片。 两耳里全是轰隆隆的雷声。 眼前全是刺白闪电。 神魂头痛如裂。 天庭怒威无边无际。 要把天地间所有阴魂都压在地上。 “神勇者!心存坦荡!无惧天地视察!” “我以圣血劫磨练自身,我即是雷法,雷法即是我,乾坤借法!” 晋安怀抱大无畏气势,劈开眼前白茫茫闪电,驱散耳畔雷声激荡,一息之间,就从夏雷中恢复。 以大勇气磨练自身元神,在九幽与凶险世界,开天辟地。 这次的晋安,与此前不同,他有六丁六甲符加持,有一万一千三百二十二颗香火愿力加持,所以才能从惊雷中这么快恢复过来,神魂一点损伤都没有。 反而借助天地之威更加磨练了神魂阳念。 晋安一睁开六目,便看到了元神坠落在地上,元神虚弱,正抱头打滚的火练观道士。 之前本来就已经被夏雷伤到神魂。 这次又被夏雷伤害神魂。 这次的伤势更加重。 晋安眸光一冷,元神如千斤坠! 瞬间下坠至地面! 轰隆! 离他最近的火练观道士元神,直接被他踩爆炸开,有阳火焚烧上晋安元神,企图以阳火炼烧了晋安阴魂。 可这些阳火根本无法伤到晋安元神,晋安身上的一万一千三百二十二颗香火愿力,让他通体都笼罩上璀璨赤阳的黄金火焰,散发出如天威般恐怖的摄人心魄高温。 那火练观道士直接引火自焚。 本就元神伤上加伤的他,当场烧得一干二净。 灭杀了火练观道士后,晋安元神突然沉入脚下地面,朝一个方向快如光影的追杀而去。 那个金翅大鹏鸟同样是在两次夏雷中伤上加伤,他很狡猾,元神遁入地下,虽然受到惊雷影响,眼前白茫茫看不见,但他在地下直线遁走的速度丝毫不慢。 但他在晋安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晋安的元神瞬息追上。 没有任何多余的话和浪费力气,晋安体内的一万一千三百二十二颗香火愿力飞出体外,化作漫山遍野的赤火火云,金翅大鹏鸟在这股火云前就是金翅小鹏鸟般渺小。 火云卷住金翅大鹏鸟元神,倒飞吸入葫芦里,在无尽阳火里焚烧殆尽,只留下符纸烧后的木灰。 “元神分魂吗?” “这次来的并不是本体元神?” 晋安冷哼:“都是一群藏头露尾的牛鬼蛇神!” 以雷霆手段灭杀了金翅大鹏鸟的晋安收起香火愿力,然后元神飞跃出地下,当浑身一轻时,他已经重新回到地上。 元神在地下的消耗很大。 下沉越深。 元神越是迟滞。 地下有地气、煞气、脏炁、浊气、阴气等专坏人元神,下沉越深对元神伤害越大,常年不见阳光,自古以来埋了不知多少亡故的地下,阴气爆发远比地面更加凶险。 当晋安回到地面时,他元神一晃,这是他神魂消耗过度了。 哪怕他展开雷霆手段,灭杀了龙身鸟首神元神、火练观道士元神、大鹏金翅鸟元神,很快就收起香火愿力,但对他的神魂损耗依旧很大。 就这么几息功夫,元神就消耗了一半。 不过这次也多亏了第二响的夏雷。 不然他也无法这么轻松各个击破那两人。 接下来,晋安原地观摩六丁六甲符,待元神神光稳固了些后,元神飞天,朝驮棺石牛那边飞去。 哞! 天地响起牛吟。 那是一条河流即将归入阴邑江的入口,一头驮棺石牛朝天咆哮,但这次少了几分悲凉,少了几分孤独,多了一分别的意境。 仔细去咀嚼,回味。 始终想不起来这份意境究竟是什么。 却让人心头升起一分暖意。 “哈哈哈。” “牛道友,你可是在等我?” 晋安元神落地。 这里是块芦苇丛长得齐人高的阴邑江入口处,因为河水到了这里受到芦苇丛阻止,常年有大量泥沙淤积,所以这里的水深并不是太深。 也就一人来高水深。 那驮棺大石牛此时有一半身子露出水面,那栩栩如生,巧夺天工的石雕石牛,因为常年风吹雨打,日晒雨淋,石身带着点青色古意。 晋安元神落在芦苇丛,在这里找到了身子露出水面一半的驮棺石牛。 “牛道友你前兴路上的障碍都已经被我荡平,不知道牛道友你有没有看见我为你斩落的那三颗人头?哈哈哈,这次元神斗法,杀得痛快!” “都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今日一别,怕是与牛道友的最后一面,牛道友,一路保重,我替你送行。” 驮棺石牛并没有反抗晋安的靠近。 晋安抬手轻抚牛额,说完道别的话,目送那驮棺石牛的身体,渐渐沉入阴邑江里,从此以后,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天大地大何处都可以去得,不用再身陷一地泥沼,身不由己。 哞! 仿佛是在道别。 大石牛沉入阴邑江,最后再看一眼晋安,身子彻底沉入黄浪滚滚的阴邑江里,不知去向。 晋安站在岸边,注视大石牛离去的方向好一会,见周围并无任何异常后,他这才元神朝天边遁去,去找白龙寺住持。 …… 当晋安找到白龙寺住持时,白龙寺住持正好已定住一颗禅心,重新开眼看清这片浊浊天地。 天上的小雨已经停了。 这场雨来得急又走得急,急匆匆的来又急匆匆的离开,就跟那夏雷一样,雷声大雨点小。 “多谢晋安道长的神符,这次还要多亏晋安道长的神符相助,老衲才能降服心中的天威雷霆,重新定住禅心,找到真我。” 白龙寺住持两手郑重的讲五雷斩邪符递还给晋安。 晋安收起黄符,笑说道:“住持你太过谦虚了,即便没有我这张五雷斩邪符,以住持多年的佛法钻研,住持身上又有佛门稀有至宝舍利子护住神魂与禅心,恢复只是迟早的事。” “我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阿弥陀佛,白龙寺住持宣唱一句佛号:“晋安道长少年英雄,又心性稳重,宅心仁厚,将来成就不可估量。” “五脏道观要大兴于晋安道长之手。” 看来白龙寺住持的禅心是真的重新定住了,没有受到心魔影响。 这夸夸寺的原汁原味。 又回来了。 晋安虽然与人元神斗法时,神鬼不惧,可面对夸夸寺,晋安还是有些招架不住,于是岔开话题,问白龙寺住持是先回府城还是在原地多等一会那位玉京金阙前辈? 最后两人商量决定,他们先回府城等人。 “晋安道长,你去河谷找那头驮棺石牛,最后怎么样了?可有寻到驮棺的石牛?” 元神在天上赶路,白龙寺住持慈笑问道。 晋安倒是没有隐瞒:“我放它离开了。” 白龙寺住持和蔼一笑:“无量佛、无量光佛、无量寿佛,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不愧是得道高僧。 夸人都这么与众不同。 …… 府城。 五脏道观。 因为夜里飘起雨丝,原本在院子里等晋安回来的都尉将军,和老道士、削剑回到老道士厢房继续等晋安归来。 老道士等得睡不着,他已经为都尉将军烧开三次茶。 但都尉将军和老道士都无心喝茶,都尉将军时不时抬头看看门外的夜色,一对眉头渐渐皱紧。 现在丑时已过。 再有半个时辰就要黎明天亮了。 等到黎明公鸡打鸣,如果元神还没回来,就要被东日烧得魂飞魄散了。 坐了一个时辰,都尉将军想起身走走,就在这时,老道士隔壁的厢房里传来动静。 都尉将军精神一振,快步走出厢房。 老道士隔壁厢房住的是晋安。 吱呀,晋安推开房门,刚好看到从老道士厢房里走出来的都尉将军。 “幸不辱命。” 晋安朝都尉将军讲起一路上的光怪陆离经历。 都尉哈哈哈大笑:“晋安道长,你真乃神人,是我武州府的福星呐!哈哈!” “今晚找五脏道观果然没有找错人!” …… 与此同时。 夜幕黑魆魆,这是一条并不在武州府境内的官道。 官道上。 有一辆支着块简单遮雨布的马车,缓缓行驶在官道上,马车上插着镖局的镖旗。 这是镖行在押镖。 负责押镖的是四名大汉。 他们押的不是普通镖,马车上放着一口黑木打造的棺材。 棺材表面用朱砂混合雄鸡血,弹满了镇邪墨线,然后又用二手指粗的麻绳缠绕捆绑,牢牢绑紧棺材盖,就像是这棺材里封着什么力大无穷的尸体。 除此之外。 棺材表面还贴了不少辟邪黄符。 这四名大汉,居然是几天前在鸳鸯楼客栈里的那几个押阴镖的走阴镖师,走阴镖师只阴镖“活人哭,死人笑”的冥间东西,比如死人、 那天晋安在第一层画界里,跟叶娘洞房花烛杀死了叶娘,从洞房里出来后就再没见过这四名走阴镖师。 想不到几天后的今天,这四个大汉已经安然无恙走出武州府地界,也不知他们四人当初是怎么离开鸳鸯楼客栈的。 但也可以看出来,这四人都是本领不小的江湖奇人异士,能吃押阴镖这口饭的人,又有几个是泛泛之辈? 四人一路上都是沉默。 很少交流。 都在默默押镖马车上的黑木棺材。 这些走阴镖师常年跟不正常的东西打交道,浑身阴气森森的,连性格都变得阴沉。 浓浓夜色下,四人抬头看看天色,此时过了寅时马上就要卯时天亮,押阴镖了一晚上,四人肚子也有些饿了,开始拿出干粮、肉干,默默垫起肚子。 虽然腰间挂着竹筒水壶,可四人谁都没去喝水。 只要谨遵老祖宗的组训,他们别主动去作死,一路上押阴镖还算是太平的。 “就快要到雇主交代的交货地点了,加快脚程,最好赶在天亮前送到。” 吃好了干粮,走在最前头的一名络腮胡子大汉,朝其余三名大汉道,那三人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加快了吃干粮的速度。 那些干硬的肉干,他们就这么干巴巴的吞咽。 棺材只允许天黑押阴镖,不准白天押阴镖,这是雇主的意思,所以他们都是昼伏夜出走镖。 他们只负责押镖。 从不过问阴镖是什么,也从不打听雇主身份。 这是道上的规矩。 知道得越少活得越久。 其实这些走阴镖师见识得多了,不用问也知道,这棺材里的死人肯定是对雇主很重要,有着特殊用途,所以才会想要保住死尸,不想被白天太阳照到,破坏里死尸身上的阴气。 他们押阴镖这么多,连恋尸癖,就喜欢阴气重还“活着”能动的女尸的士大夫都碰见过,所以不管雇主有什么要求,他们都不会太吃惊。 这趟阴镖的目的地,雇主给的是一个村子名字,在四人加快脚程下,他们终于赶在天亮前来到村子。 那个村子叫江心村,一个名字普普通通的小村子,按雇主所说,到了地方后,会有姓江的人负责跟他们接头。 / Ps:6k+4k,日更一万字完成。 凌晨4点还在码字,码得天昏地暗,头昏眼花,不为别的,就只为日更一万又完成,完成叻昨天的承诺,顺带哭唧唧求月票哒 这章算昨天9号的更新。 正文 第306章 押阴镖!江心村! 咯吱—— 咯吱—— 车轱辘咯吱咯吱转动,在黑夜里慢慢前行,在四周都是黑乎乎一片看不清的黑夜下,有种指甲划动的毛骨悚然错觉。 四名走阴镖师大汉押镖着棺材,在黑夜里默默前行。 随着四周的茂林越来越多,镖车越走越偏僻,四人越走越荒凉,马车上弹满朱砂墨线、贴满黄符的棺材,更显阴气森森。 要换作别的人走这种夜路,早就吓破胆了。 但走阴镖师本来就吃这口饭的,那四个大汉仿佛对此类情况司空见惯,继续埋头赶路。 “镖头,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个村子?” “那里是不是就是雇主所说的江心村?” 夜色下,有一名眼神好的大汉,悄悄朝走在最前头的镖头说道。 他并没有在黑夜里抬手乱指乱点,而是用眼神示意方向,荒郊野岭经常能见到枯坟,所以晚上行走在外不要乱指乱点,免得在押阴镖中冲撞了某路野神,给他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些都是走阴镖师的禁忌。 镖头是名背后斜挎着个两三尺长竹筒的大汉,那竹筒两头封死,系上绳子,斜挎绑在镖头的后背。 四人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处半山腰,他们正在下山,而在山脚下的官道边,迄立着一个模糊轮廓的小村庄。 那村庄是江边小渔村,四野苍茫的茫茫大地上,只有这么个孤零零小村子存在。 “既然是叫江心村,那这个村子应该是跟江水有关,看来这座靠江而生的小村子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江心村了。” “走,过去看看。” “即便不是江心村,这天色马上要亮了,我们也可以进村借宿一天。” 镖头沉吟说道。 随后,这四名大汉押镖着棺材,朝山下官道边的小村子走去。 月华从头顶洒下。 这是个荒凉,破败不堪的小村子。 村子里很安静,有二三十个破败不堪的土胚房子七零八落分布着,但现在这些土胚房子都人去房空,荒凉破败不堪。 咯吱,咯吱。 车轱辘的声音,缓缓进入这个荒凉小村子,在这个空旷没人的村子里显得异常清脆,刺耳,声音传出很远。 四人进入村子后,沿途看到的都是野草丛生,不少房子土墙倒塌的破败景象。 噼里啪啦。 四人手里的火把,在黑夜里摇摇晃晃燃烧。 此时有一辆牛板车歪倒在村子中央,在镖车绕过那歪倒的牛板车时,有一名大汉伸手去摸了下牛板车,指肚上抹下来厚厚一层尘土。 他皱眉轻声说道:“镖头,这个村子荒废最少有十来年了。” 村子不大,走阴镖师四人很快绕完一圈村子,这就是个空旷,死寂的荒村,村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有人吗?” “请问有人吗?” 走走绕绕间,四人押着镖车上的棺材,重新回到有牛板车歪倒在路边的粗壮你中央十字路口处。 可是随着镖头的喊话,这个村子始终都是清冷,荒凉,黑夜下格外安静,没有一人回应他。 这是个死气沉沉的死村,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见始终没有人应答自己,镖头目光沉下去。 “在下兄弟四人是走阴镖师,特地奉了雇主之命,押一件阴镖来江心村,见一位姓江的接头人。” “如果这里就是江心村,可否出头露个面,好让我们兄弟四人有个交差?” 镖头再次在空村里喊道。 但这就是个死村。 太安静了。 “镖头,难道说这个荒村,并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江心村?” 有名大汉疑神疑鬼说道。 镖头一对目光在清冷月光下沉如水,手里举着火把的他,环目一圈周围,然后找了间看起来主体还比较完好的土胚房子。 “这里应该就是江心村,先在这个空村里住一天,看看情况再说就快要天亮了。我和保山先给棺材找个遮阴的地方,我们在前面那个房子里等你们,你们在村子里找找看有没有其它线索。” 镖头所指的保山,是那名脾气火爆,前几天在鸳鸯楼客栈里险些跟不是人的店小二撕破脸皮的五短粗壮的汉子。 或许是因为这人性格易冲动的缘故吧,所以镖头才会把他留在身边,而是让其余两人搜索村子。 能吃走阴镖师这口饭,在场的四人自然不是胆小之辈。 开始在这个透着古怪的空村里各自分头行动。 就见其中一人抽出一把钢刃打造的伞,伞上写满了辟邪经文。 另一件则是手里多了一根用古铜打造的密宗棍,密宗棍通体古铜,在过去,人们把黄铜误认为黄金,认为古铜跟黄金一样有镇邪驱灵效果。 久而久之,民间的辟邪法器逐渐流行用黄铜替代黄金打造驱魔法器。 随后,这两人开始一左一右分开,一间间屋子检查起来。 而镖头和那名叫保山的五短身材大汉,则押着载有棺材的马车进入一家院子里。 整个村子里,还能遮风挡雨的土屋子不多,大多都已经墙壁倒塌,或是屋顶压垮,或是土墙四面漏风摇摇欲坠,还能勉强借宿的土屋子也就一两间了。 那院子年久失修,石头堆成的石墙已经倒塌大半,已经起不到挡野外猛兽、跳尸的作用。 马车在院子停好后,镖头和保山开始动作熟练的从马车底下,冲出一个大布包,给马车支起一个黑色帐篷,防止里面的棺材在天亮后被阳光照射到。 在支撑帐篷前,两人从路边折来树叶茂密的树杈,动作麻利的用树杈当扫帚,把地上尘土和小虫子都扫干净。 两人扫完后还不忘了摸出石灰粉和雄黄粉,在院子里谨慎洒满一圈后,才在棺材上支起帐篷。 这帐篷既是防晒,也是防雨的。 至于石灰粉、雄黄粉,其实在民间并不难买到。 他们每经过人类聚集地的村镇时,都会买一些备用,所以两人洒满一院子都不心疼。 干他们这一行,吃的就是死人饭,发的就是死人财,平时如果不谨慎小心,早就阴沟里翻船了。 当安顿好棺材后,镖头进屋检查一遍,见屋子里头没有什么异常,这才喊在院子里看棺材的保山一起进来。 两人把屋子里简单收拾一番,清理出一片空地,再拾来一些干柴燃起一堆篝火,瞬间照亮了这座多年没有人来的阴凉空屋。 砰!那名叫保山的汉子,徒手拆掉屋子只剩一扇门的破败木门,这样他们就能在屋内时刻留意到外头院子里的棺材了。 “镖头,看来这村子荒废的确有很长年头了,这木门烂得轻轻一掰就能被人掰断,这倒是省了我们到处找烧火柴禾的麻烦。” 脾气火爆的保山,一边拆门板一边坐不住的好奇说道:“镖头你说那雇主怎么会让我们来到这么一个荒废已久的空村里交阴镖?” “干我们这一行,少问,多做,可以多活几年命。” 镖头瞪了一眼保山。 那保山有些惧怕镖头,被呵斥一句后,他缩了缩脑袋,继续低头郁闷拆门板。 这个时候。 院子外头传来脚步声,是先前离开的那两名走阴镖师大汉回来了。 “镖头,我们都找遍了,这个村子里没有一个活人。” 那名手持黄铜打造的密宗棍的大汉,说话声音瓮声瓮气的说道。 “镖头我这也没有什么发现。”那名手里拿着刻满经文的钢刃雨伞的大汉,也是摇摇头。 “镖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继续干等着吗?” 手里拿着密宗棍的大汉问道。 空荡荡的破败空屋里,镖头紧紧皱起眉头。 “不知道为什么,今晚我老感觉心头不宁,好像是要有什么事发生,我们押阴镖的,整天跟死人打交道,有些事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打算请天师上身,元神夜游看看这个江心村究竟是什么情况。” 事不宜迟。 镖头说完后,开始着手做准备。 就见他解下斜挎背在后背的竹筒,然后摘掉两头的封盖,从竹筒里倒出一个画轴。 当画轴铺开。 那是一卷颜色微微泛黄,有些年头的古画,古画上画着位天师道人。 镖头开始烧香供奉天师道人。 一开始,供奉画像的三根供香,只是徐徐燃烧,速度正常,可突然,供香燃烧速度加快。 供香火光也明亮了几分。 这显然是有看不见的东西在吃供香呢。 也就是在有东西吃供香之时,那位开坛做法的镖头身子,盘腿坐在地上,脑袋低垂,一动不动,人像是睡着了。 这一幕对于保山他们来说很熟悉,这是镖头成功元神出窍,正在天地间夜游。 婴儿刚出生时,是含着一口先天之气出生的,眼睛特别清亮,能看到一切平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所以婴儿总会莫名其妙啼哭,那是因为婴儿看到了平常人看不到的恐怖东西。而随着人吃五谷杂粮,肉身逐渐被后天之气蒙蔽,眼睛逐渐浑浊,再也看不到一些特别的东西。 这是肉体凡胎带来的局限。 而神魂出窍后则能看到肉眼凡胎所看不到的特别东西。 时间悄然流逝。 供香越烧越短。 眼看供香马上要烧到尽头时,一直低头沉睡的镖头身体,忽然轻轻一震,人已经神魂归窍。 “负责接头的人来了。” 镖头神魂归窍后站起来说道。 “村子渡口那边有一艘大船靠岸了。” 镖头话音才落,屋里三人都已经注意到江心村的渡口那边,亮起火把,然后传来人声喧沸声,有人朝江心村唯一亮着火光的地方走来。 这些人一来,首先就被院子里的石灰粉、雄黄粉、还有帐篷给吸引。 “早就听闻走阴镖师大名,一直都是只听其名不见其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论押阴镖,还是你们走阴镖师最在行。” “不知几位这一路上可太平?” “这阴镖没出什么事吧?” 负责跟走阴镖师接头的,是一名青年男子,假若晋安在这里,肯定能一眼就认出这青年男子正是那名弑叔夺罗庚玉碎片,名字叫宗仁的青年。 此时,屋子里的四条大汉也都走到院里,镖头带着江湖气息的朝青年男子抱拳,不卑不亢说道:“我们兄弟四人押阴镖这么多年,靠的就是完全按照雇主办事所积攒下来的口碑,这棺材我们兄弟四人一直谨遵雇主的话,都是昼伏夜出押送。而且也从没开棺看过棺材里是什么阴镖。所以公子若问我们兄弟四人这棺材的阴镖有没有事,说实话,我们兄弟四人也回答不上来。” 宗仁哈哈一笑:“看来我们果然没找错人,四位好汉都是守规矩的人,我们自然也是信任几位高手,就不用开棺检查阴镖是否完好了。” “这些银票是承诺的另一半酬劳,每张银票都可以在遍布康定国各地的宝丰钱庄兑换一百两纹银。” 宗仁掏出一沓银票。 那厚厚一沓银票,绝不少于十张。 这些走阴镖师的要价很高,不是普通百姓能承受得起的。 双方公事公办,并没有私下过多交谈,因为马上就要黎明天亮了,宗仁让跟来的随从,抬棺登船,赶在天亮前离开江心村。 而一直心神不宁的镖头,在交接完阴镖后,也不再逗留,带上另三人匆匆离开江心村,顾不得休息。 …… …… 府城。 五脏道观。 此时的都尉已经带人离开,他要回城外军营等玉京金阙前辈元神回来。 而忙了一夜,又熬夜了一夜,五脏道观的三人都感觉到肚子饿,于是下厨煮了三碗鸡蛋面。 等吃过早餐,三人都没已了睡意,老道士继续给赵平发尸体做法事超度,削剑继续去陪着他的大师兄,而晋安回到屋子后,打算敕封更高境界的精神武功。 打算乘着这次神魂修为大进,神魂阳念正巅盛之时,彻底巩固住神魂境界。 之前晋安武功进境太快,怕根基不牢,所以在练满《血刀经》、《八极拳》、《黑山功》、《天魔圣功》后的这一个月时间里,晋安一直在巩固境界,磊实基础。 而这一个月里,晋安经过几次生死搏杀,一身修为已经融会贯通,几门武学相互配合杀敌不再滞涩,他准备冲击更高境界了。 首先就从刚刚有了大突破的精神武功开始。 《天魔圣功》! 敕封! / Ps:抱歉抱歉抱歉,睡过头叻,更新来晚叻。昨天凌晨只补觉2小时就天亮醒叻,然后白天事多几乎没睡,晚上本来想眯半小时继续码字的,结果没听到闹钟?吓得我人从床上惊坐起,短小无力又一更。 因为时间太迟,10号就一更,大佬们勿再等哈。 ——某睡过头的咸猫留! 正文 第307章 大争之世终于要开始! 《天魔圣功》! 敕封! 消耗阴德! 九千六百! 果然,武功秘籍每次敕封都是翻倍的来,晋安给自己一个望气术,现在他剩二万五千八百三十阴德。 敕封《天魔圣功》第一层是三百阴德。 第二层是六百阴德。 第三层是一千二百阴德。 第四层是二千四百阴德。 第五层是四千八百阴德。 这次是《天魔圣功》第六层!一共要九千六百阴德!近乎过万了! 接下来敕封第七层,那就是要二万! 毕竟是近乎过万阴德敕封出来的精神武功,晋安呼吸有些粗重,既有激动,也有紧张,不知道这次《天魔圣功》会练出什么神通? 《天魔圣功》是精神武功,晋安明白以他现在的浮躁心境,如果强行去翻看全新的《天魔圣功》,恐怕会有不祥预兆降临。 这精神武功,越是到后面的境界高深,越是要三思而后行。 随后,晋安起身找来文房四宝。 他一边耐心研磨,一边让浮躁的心绪慢慢平静下来。 当研磨好后,他手持毫笔站在文案前,在一张宣纸上不疾不徐的写起“定心”二字,以此让自己心平气和,六根清净。 心不定。 则心不顺。 心不顺。 则心灵不诚。 心诚则灵,心定则事事顺心皆可成就。 心诚则灵并不单单指虔诚,还有正心、勇气、坚毅、敬畏、天道酬勤。 普通人敬畏死亡,开始修身养性,所以心诚则灵,于是有了长寿。 儒生心存正气,所以心诚则灵,考到功名禄利,以身报国。 江湖上的那些武夫因为心存勇气,所以心诚则灵,能徒手虎狼豺豹。 释道因为定心,所以心诚则灵,神魂壮大,就像水面上的船舟,一路水涨船高。 当连写完七张“定心”。 晋安一颗心才终于定下来。 接下来,他徐徐翻开《天魔圣功》秘籍,详细研读起心法内容。 他并未马上跳过前面五层境界的文字,而是沉下心神,从头开始一字一句重新研读,参悟,这让他的修行路又多了几分感悟。 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 一页页耐心翻读,当晋安终于翻读到第六层境界那页时,开篇十一个字给第六层心法立了意—— 法在先天,玄妙处,无言可说。 第六层果然又多了一门全新神通,定神劫! 可定自己神魂,不惧心魔和邪魔外道幻术,也可定住他人神魂,神魂不受控制,生杀予夺。 最关键是,当练成第六层定神劫,可以天天给自己定神,让自己心灵纯净,神魂修行速度事半功倍。当彻底练满第六层定神劫之时,神魂魂火,比前五层之和还要再强出三四倍。 当参悟完定神劫,晋安目光一喜。 果然不愧是开篇立意的“法在先天,玄妙处,无言可说”,这定神劫确实是玄妙不可言说。 《天魔圣功》第六层都已经这么玄妙不可言说,那接下来的第七层岂不是更加妙法通玄了? 只是。 阴德! 二万五千八百三十! 晋安又开始缺阴德了。 晋安原以为他平定龙王,平定鸳鸯楼客栈,身上阴德积累到前所未有的六万九千,近七万阴德,是笔巨富,起码能支持个三月半载。 结果这还没几天时间呢。 又是法袍、又是香火愿力、又是四次敕封黄符,境界提升越高,阴德消耗也越快。 晋安开始有些怀念在昌县为一百阴德就沾沾自喜的日子了。 …… 又缺阴德的晋安,暂时压下继续敕封《天魔圣功》的想法,目光转而看向另三本武功秘籍。 《血刀经》! 敕封! 四十八层! 耗费阴德三百! 五十四层! 耗费阴德三百! 六十层! 耗费阴德四百! 《血刀经》从一流刀法跃入刀法更加精妙,霸道的顶尖一流刀法。 赤血劲对邪祟伤害更高。 千炎同样是爆发力更强,只需沸腾三分之一血液,就可以爆发出之前需要沸腾全身一半血液带来的极阳爆发力。 除了刀法更加精湛,刀法更加霸道外,六十层的《血刀经》还多了一门全新的绝学。 一流武学秘籍之上,在江湖武林中,有人把它称作是武林绝学,登峰造极。 练到这个境界的人,都是绝顶一流高手,每位高手都掌握了一门玄奥的武林绝学。 《血刀经》的武林绝学!元阳炁! 可洗练练武之人的气血,让气血更凝练,更纯净,一身阳火更加旺盛如炉,从而提高赤血劲、千炎的杀敌威力。 有固精守元,增长寿命的修炼效果。 这元阳炁已经有逐步具备改变人体质的异能程度。 晋安眉头浮现喜色。 这元阳炁可比什么杀敌刀法强多了,给他一百个杀敌刀法,都抵不过这元阳炁能改变人体质所带来的无穷潜力。 …… 接下来,晋安拿起《八极形意拳》和《黑山功》一一敕封。 当大道潮汐退去后。 晋安手里又多了两本敕封好的秘籍。 这两门秘籍他也都敕封到武林绝学层次,一共花了两千阴德。 《黑山功》在原来的第一层火毒黑煞、第二层是黑衫、第三层是黑山、第四层是洗髓、第五层是肺腑之火、第六层伐经、第七层浮屠之上,又多了一层境界,是第八层的黑山摧城。 这是门霸道的杀伐体术。 黑山内气布满布下,刺激筋肉皮膜,让人皮肤坚硬如铁,全身肌肉坚胜钢。 这黑山摧城倒是与硬气功《十二极形意拳》有些叠合了。 除了黑山摧城外,《黑山功》还多了一门绝学。 乾坤转换,斗转星移,可在对敌中吸收敌人内气,转换为黑山内气,恢复自身消耗掉的黑山内气,让自己的黑山内气绵延不绝。而在这种一增一减间,能活活吸死对方。 但这种内气也是有利有弊,这种靠强取豪夺来的内气,终归只是暂时的,无法变成自身修为,最后都会散去。 所以修行还得靠自身。 至于《八极形意拳》拳谱,现在不能再叫八极了,晋安改叫它《十二极形意拳》。 它比原本的八式又多了狮、鼍(tuó)、龟息三式,以及多了一门绝学—— 第十二式的玄武台。 玄武台,练成全身最难练的罩门,练齐全身最后一块罩门,成就无漏无缺不败之体。 江湖上的金钟罩铁布衫这类硬气功法门,都无法做到无漏无缺,无法做到全身上下完美防护,因为他们都有致命罩门!下档罩门是最难练成,也是天下所有硬气功的致命弱点! 反观《十二极形意拳》,全身所有筋肉皮骨膜都练到,包括江湖上最容易被偷袭攻破的下档罩门。 望气术。 阴德—— 贰万贰仟捌佰叁拾。 …… 接下来的两天,晋安开始潜心专注修行。 《天魔圣功》第四劫,定神劫,有如一根定海神针,定住晋安心神,不受外界影响,能够事半功倍的更加专注修行神魂。 这两天。 风风雨雨了几个月的府城,难得恢复平静。 一切都风平浪静。 自从阴邑江断流,阴邑江下一夜暴露出千尸洞后,府城就一直没太平过,已经很久没像这几天这么风平浪静。 但随着离洞天福地开启时间越来越近。 这种平静。 反而更让人心神不宁。 只有晋安如定海神针定住灵台,掀不起风浪,一直定心修炼,努力提升修为。 而这几天,五脏道观里其他人也没有闲着,老道士给赵平发连做几天法事超度后,赵平发尸体已经被他家里人接走安葬了。 老道士接着继续画二郎真君敕水符。 画符画累了,就找去羊舍找木讷的削剑和不会开口说话的山羊,一起说说话,解解闷。 或者是喊上削剑一起打扫五脏道观。 像这种生活琐事,老道士从不去主动打搅晋安,晋安留下他包吃包住,他付出一些劳动力,这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风平浪静的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随着晋安修为加深,他对大药的消耗,也是数量不菲。 《黑山功》和《十二极形意拳》倒还好说,有三百年份的补血大药进补就行。 主要还是精神武功消耗太大。 三百年份的养神大药《清心养神八味丸》,已经跟不上他的修行速度。 虽然依旧能加快精神武功修炼速度。 但晋安追求的,是更快更极限的修炼速度。 虽然用六百年份的大药来修行很浪费,有不少药效平白浪费掉,不能物尽其用。 但这点浪费,跟修行速度相比,是完全能承受得起的损失。 而要想敕封六百年份大药,需要敕封三次,第一次敕封需一百阴德,第二次敕封是二百阴德,第三次敕封则是翻倍到四百阴德,所以最终要付出七百阴德才能得到一瓶六百年份药效的《清心养神八味丸》。 …… 转眼又过去两天。 这天。 府城外水田里的水稻,一夜神异,居然一夜间全部成熟。 一颗颗金灿灿的硕果,压弯稻穗,漫山遍野望去,全是金灿灿的稻穗,居然一眼望不到边际。 之前接连十来天干旱,水稻长势缓慢,原本以为今年会是粮食收成不好的灾年,原本这些从干旱后存活下来的晚稻要到十月后才能成熟,哪知,一夜间全成熟,并且硕果累累。 有粮官一统计,只剩下满脸错愕,粮食亩产千斤! 比以前风调雨顺,收成最好时候的粮食亩产,还要高出三倍多! 假如没有碰到干旱,这亩产粮食岂不是得翻到一千斤以上? 府城粮食大丰收,粮仓都堆不下,就算把陈谷倒腾出来,也是粮食满仓,大量粮食无处可放,府城米价降到了家家户户米缸里都塞满大米。 就在水稻一夜成熟的第二天,又有进山砍柴的樵夫,带出来惊人消息,山里大量草药如雨后春笋冒出。 灵芝、何首乌、黄精…各种草药,多得跟白萝卜一样。 每天进山砍柴的樵夫、山民太多了,这种事根本就瞒不住,此消息一出,全武州府惊动。 大量樵夫、村民、药商、药农、民间百姓都丢下手里头工作,全都发疯一样的进山采药。 都是唯恐去晚半天,山里那些无主之物的草药就要被人挖空。 …… 这天。 府城,五脏道观。 道观后院里,老道士突然咋咋呼呼的喊道:“小兄弟,小兄弟快来,你快来看这个!” 听到动静的晋安,退出修炼,来到院子,只见老道士和削剑正站在一棵老枣树下,一边摘树上的冬枣吃,一边朝晋安厢房方向吃惊大喊。 手和嘴巴一起忙着,停不下来。 道观里种着一棵老枣树,但自从道观扩建,移栽到新道观后院,这棵老枣树今年并没有开花结果,晋安每天进进出出道观,每天都能看到后院里的这棵老枣树,对这棵老枣树记得很清楚。 连老道士都说这棵老枣树恐怕熬不过今年冬季。 可现在,这棵不结果的老枣树,上午还是正常的枣树,到了下午,却老树开新花,一下子硕果累累,简直神奇。 晋安接过老道士抛过来的一颗冬枣果实,好家伙,这冬枣个头足有小半个拳头大小。 果皮红红绿绿格外鲜艳。 咔嚓。 咬一口果实。 甜甜脆脆。 一点都不酸苦。 甘甜如饴。 “小兄弟,怎么样,老道我的枣子甜吧?” 老道士两手齐动,两口一个,像猪八戒囫囵吃人参果,不停的摘冬枣,吃得不亦说乎。 “这几天接连出现神异,看来这洞天福地开启在即,有灵气泄露出来,天地充满生机。” “之前这股天地生机还只是在城外,现在已经弥漫到府城里,范围在快速扩大。” 老道士说归说,囫囵吃冬枣的动作可是始终都没停。 咩—— 羊舍里那头山羊,听着老道士清脆啃冬枣声,它急得连嘴边红萝卜也不香了,在羊舍里急躁叫着。 老道士见傻羊急得要打人的急躁模样,他丢了几颗冬枣给傻羊吃,那头贪嘴羊才算是消停下来。 还是削剑对这贪嘴傻羊好,用袍子接来几十颗冬枣,人跟羊一起分享着吃。 就在三人一羊吃冬枣,晋安找来竹篮子,打算摘一篮子冬枣送给对面棺材铺的林叔吃之时,李缺,李缺德那个胖子突然风风火火跑进道观。 “晋安道长!要打起来了!” 原本正在院子里吃冬枣的晋安,看着风风火火跑进来的李胖子,满头雾水说道:“什么打起来了?” 哪知,李胖子看到院子里的满树冬枣果实,到嘴的话给忘了,他一口气连吃了十几颗冬枣,终于解了渴,这才想到要说正事。 “是边关那边打起来了!” “我刚得到同僚传来的飞鸽传书,关外草原上的草原部落有异动,正在集结草原战士,要对边关发起进攻!这次不是小股兵马翻过山险,烧杀劫掠村子,而是草原部落联合了西域诸国、还有更遥远北边的罗刹国,打算一起攻打康定国边关!” “几国同时异动,集结兵力,来势汹汹,现在边关告危,京城那边大量高手、还有玉京金阙高手、镇国寺高手、天师府高手,也都一起增援边关,防止关外那些外族里有奇人异士参战!” 李胖子神色郑重:“估计过不了几天,关外几国异动的消息,就会随着那些从边关来的商人,传遍康定国全境了。” “这次时机太巧合了,看来这些外族,都是盯上了这次的洞天福地开启!” “而且根据密保,最近南蛮那边也不太守规矩,频繁袭扰边城!” 晋安听完脸色严肃! 大争之世终于要开始! 正文 第308章 晋安赠情书!大漂亮赠刀剑! 今天的五脏道观很热闹。 下午刚送走李缺这个临走前还不忘顺走三提篮子冬枣的日理万机胖子。 入夜后一更天。 五脏道观外传来笃笃笃的叩门声。 当晋安听到外头动静,听到老道士跟其他人的说话声,他走出厢房看到是风水先生义先生和大头老头钟老三登门拜访五脏道观,老道士正带着身后两人来到道观后院。 钟老三还是那副样子。 这位神魂养在奇葩荷叶上的大头老头,头顶永远长着顶比脑袋还大的荷叶。 而钟老三身边,还有风水先生义先生同行。 义先生同样也是模样不变,神魂分魂,附身在纸扎人身上在夜间出行,手里提着盏燃烧神魂的鸡骨灯笼。 “晋安公子,自上次一别有十日左右了吧,几日不见,晋安公子又修为大进不少,果然不愧是晋安公子,这才是小老儿我认识的晋安公子!” 头顶荷叶当大帽子的钟老三,一见面就看出了晋安修为大进。 晋安见到义先生和钟老三,也是心情高兴。 “义先生,钟前辈,今天怎么想起拜访五脏道观?不管什么原因,只要是义先生和钟前辈来我五脏道观就都欢迎。” 晋安请两人在院子里的石桌石凳前坐下。 “其实我打算白天就来见晋安公子的,晚上的府城施行宵禁,出行不便,而且夜深人静后也会打扰到晋安公子和五脏道观诸位休息。可钟老三死缠烂打着也要一定跟来,一定也要一起拜访晋安公子,这不,我实在磨不过钟老三这么副矫情样子,所以一直等到入夜后才来叨扰晋安公子和五脏道观诸位休息。” 义先生对钟老三不满抱怨一句。 把钟老三气得身子发抖,就像他头顶的绿色荷叶一样发抖,钟老三急眼道:“臭搞风水的,你是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 这两人是忘年交好友,平时没事干就老爱互相贬损,但这丝毫不影响了两人的多年友情。 晋安笑看着义先生和钟老三吵来吵去,倒是没把两人的这种吵架当真。 “不打扰,不打扰,一点都不打扰,现在才一更天,五脏道观没那么早休息。”老道士笑呵呵的走来。 “义先生、钟先生,这是观里老枣树在今天下午刚结的冬枣果子,你们也一起来常常,这冬枣可脆口甘甜得很。” 老道士笑眯着眼,提着一篮子刚摘的冬枣走来,将冬枣放到石桌上。 说起来,五脏道观里几人,跟义先生和钟老三都不陌生,都有过来往。 老道士是在昌县时候就认识钟老三了,下龙王墓后老道士和削剑也都见过义先生,所以大家其乐融融,有说有笑。 “哦?” “今天我在府城里听到有不少人家的果树一下开花结果,总算的见到一回真实样子了。” “五脏道观现在可是人杰地灵之地,既然是五脏道观里结的冬枣,那这冬枣肯定也是天地灵气之物,一定要尝尝。” 义先生举止谈吐大方,他性格爽朗的拿起篮子里新摘的一颗红红绿绿冬枣,清脆咬了一口,果然是清甜爽口,清脆甘美,义先生吃得赞不绝口。 大头老头钟老三不肯落后的也拿起一颗冬枣,擦也不擦的就往嘴里塞,吃得津津有味,一颗接一颗冬枣下肚。 “钟老三看看你,饿死鬼投胎样子,丢晋安公子的脸。” “臭搞风水的,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你自己也是猪八戒吃人参果囫囵吞枣样,跟小老儿没好多少,咱俩也别五十步笑百步,都是在给咱们家的晋安公子丢脸。” 义先生和钟老三虽然吵着架,可手里动作丝毫没慢半分,都怕自己吃亏,比对方少吃几颗冬枣。 这一幕跟白天的老道士和李胖子何其相似。 晋安看得乐了。 “义先生、钟前辈,慢点吃,没人给你们抢,这篮子里不够,树上还有冬枣,等下义先生和钟前辈回去的时候,我让老道再采二提篮子让两位带回去吃。” 听了晋安的话,义先生和钟老三都是神色露出尴尬,两人都说晋安公子你的枣子真好吃…接下来又寒暄过几句后,义先生和钟老三说起了这趟的来意。 “自从上次鸳鸯楼客栈一别后,一直没时间来找晋安公子,今天一是带着夫人口信来找晋安公子;二来也是兑现上次在鸳鸯楼客栈答应过晋安公子的承诺,给晋安公子送来讲义风水的《阴阳青囊经》上中下三卷,讲四柱八字命理的《神峰通考》。” 义先生从纸扎人身上摸出一卷竹简和一本古书,放在石桌上。 竹简的是《阴阳青囊经》。 古书的是《神峰通考》。 老道士看着石桌上的古黄色竹简,大吃了一惊:“《阴阳青囊经》上中下三卷?” 当老道士拿起竹简翻看后,面露震惊神色:“果然是完整的上中下三卷!” “而且还是风水大家郭璞先生的注释孤本,其中还包含了郭璞先生从《阴阳青囊经》推演出的《葬书》孤本,这两本可都是风水界里流传千古的开派立宗神书。” “这《阴阳青囊经》下卷,老道我听说早在百国战乱的战国时期,就已经遗失,后世所流传的《阴阳青囊经》上中二卷还是从一座将军墓里发现的,然后后世之人根据前二卷内容和多方史记与野史记载里,逐渐补齐的下卷,与真本肯定有些出入。义先生是从哪里找来的这《阴阳青囊经》完整版?居然还是郭璞先生注释的唯一仅存的孤本。” 老道士激动,他就像如获珍宝,对手里的《阴阳青囊经》爱不释手。 就跟男人见了女人一样,捧在手心里就不舍得放下了。 义先生只是微笑说道:“这是我年轻时候不懂事,从一座帝陵里带出来的,也算是让《阴阳青囊经》和《葬书》一起重见天日,不至于一直埋没地下,成了沧海遗珠。” “幸好后来遇见夫人,迷途知返,跟在夫人身边一直积阴德,一直为我过去犯下的弥天大错重新积攒功德。” 这还是义先生第一次主动谈到他的过往经历。 晋安面色一动。 看来不止是大头老头钟老三是有故事的人,三魂七魄被仇家打散,险些神魂俱散之际,被救起,用大手段把钟老三破碎神魂养在一朵奇葩莲花上,才得以重聚神魂。 就连义先生身上也同样有着不少故事。 在介绍完竹简和古书后,义先生又说起这趟的另一个来意,是带着白棺那位的口信来的。 当说到自家夫人让带的口信时,义先生和钟老三的脸上,都露出一抹古怪和赞赏表情的盯着就坐在他们对面的晋安。 “晋安公子,你那天让我们带回去给夫人的信笺,你在那封信笺里写了什么?夫人看后心情大悦,连着好几天都是好心情。” “这次还让我们给晋安公子送来一件大礼,是夫人送给晋安公子的回礼。” 其实。 义先生和钟老三还有一句话没说。 在夫人平日累积的凤颜威严前,他们不敢有期满的心,那晚他们带着晋安信笺回去后,夫人问起这事,他们把那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老老实实禀报,不敢有半分隐瞒。 包括他们碰到叶娘,晋安连着劫亲两次,晋安在鸳鸯楼客栈里大杀四方…… 还包括了写给叶娘的那几首“只羡鸳鸯不羡仙”、“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前世五百次回眸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的情诗…… 总之该说的和不该说的都说了。 越是认清自家夫人的厉害,他们就越是不敢有任何的隐瞒。 听了那晚发生的这么多事,他们原本以为夫人会责罚他们。 怪他们身为仆从,不为主子分忧解难也就算了,居然还带着晋安公子出去鬼混!这不是形容词,是真的跟鬼混! 哪里知道。 当夫人看完晋安让他们转交的信笺后,夫人不但没有迁怒他们,反而心情连续几天大好。 这不,心情大好的还让他们送来大礼。 所以两人特好奇,那晚晋安在信笺里究竟写了什么内容?能把夫人哄得那么开心,还能比得过晋安公子写给叶娘的那三首情诗不成? 晋安那晚在鸳鸯楼客栈连抢亲二次 信笺? 小兄弟终于有开窍的时候了? 老道士一脸震惊看着晋安,晋安那天元神归窍回来,怎么没跟他说起信笺这事,可紧接着,老道士乐得眉开眼笑,我家小兄弟这回总算是开窍了,懂得讨好女人欢心,终于懂得哄白棺凶尸大漂亮开兴了。 这才对嘛。 总不能一直让大漂亮付出,主动表明心意。 堂堂七尺男儿却连一点主动表示都没有。 晋安:“!” 面对义先生、钟老三、老道士投来的目光,那三双目光里,有掩藏不了八卦之火在熊熊燃烧,晋安脑门垂下黑线条。 他打死也不说那晚在信笺里写了什么。 义先生和钟老三都是人老成精,谁还没年轻过,没有过一段两段三段的刻骨铭心感情,义先生看着晋安猜测道:“那封信笺里的内容,莫非也是一封情诗?晋安公子给我家夫人也写了一首情诗?比叶娘的情诗还更加千古绝响?” 如果不是比叶娘的情诗还好,没道理把夫人哄得那么开心啊,义先生和钟老三在心里想道。 一听到师父给师娘写了封情书,把师娘哄得开心得不得了,这回就连一直木讷,发呆的削剑眼里,也同样燃起了八卦之火,削剑、老道士、义先生、钟老三四个大老爷们全都眼巴巴看着晋安,等晋安的答案。 “不是!” “没有!” “别瞎说!” “我晋安岂是那种油嘴滑舌,花言巧语之人!” 晋安断然矢口否认。 义正言辞。 说话掷地有声,比掷地三百两还要响。 哈哈哈,看着晋安这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义先生、钟老三、老道士三人相视一笑,露出老狐狸看着小狐狸的笑容,那是男人都懂的眼神。 看来晋安公子也有怕的人,还是晋安公子会见风使舵,把夫人哄开兴了,就不再追问叶娘那件事了…义先生和钟老三忍不住给晋安悄悄竖起个大拇指。 晋安:“?” 你们不对劲。 是不是哪里有误会啊? 义先生和钟老三哈哈笑着拿出了白棺凶尸大漂亮送给晋安的大礼。 那是一个长条锦盒。 打开锦盒盖子后,露出其内一口做工十分精致,用金银镶嵌祥云与神话瑞兽麒麟的带鞘长刀。 那是口金银细装的长刀,刀鞘与刀柄通体色泽是火烧云的赤红,表面以金银点缀祥云与瑞兽麒麟图。刀鞘纹路细腻,并不是木制的刀鞘,而是用坚硬皮料打造的。 光是这刀鞘做工,就价值不菲,不是俗物了。 此刀连同刀鞘与刀柄一起,全长约摸三尺左右,刀鞘尾端的造型很奇特,与寻常刀鞘的那种圆弧底部不一样,是略呈三角形的包金底端。刀鞘似刀非刀,似剑非剑,造型奇特。 镪! 义先生拔刀出鞘,铿锵清脆,这是千锤百炼钢的好刀。 这刀就跟刀鞘一样,似刀非刀,似剑非剑。 锻造得跟剑脊一样笔直如苍龙,但只有一面开刃。 “唐刀!”晋安一愣。 “唐刀?”义先生不解的看一眼晋安。 “此刀名昆吾刀,由昆吾石锻打的宝刀,锻打他的铁匠,原本是想重现上古神兵昆吾剑的。但昆吾剑还没锻打成功,铁匠一家就遭遇到了不测,最后昆吾剑没打造完成,只有一个剑胚流传于世。” “后来被人意外得到,想完成昆吾剑,结果昆吾剑发生不测,剑尖断了一个缺口,昆吾剑剑胚报废。从此以后,世间少了一口神兵昆吾剑,多了一口昆吾刀。” “夫人听闻晋安公子的兵器,在龙王墓里被镇尸碑毁去,一直没有称手的兵器,一直替晋安寻找新的称手兵器,最后,夫人为晋安公子挑中了这口似剑非剑,似刀非刀的刀剑,昆吾刀。” 当说到刀剑时,义先生,包括在场几人,都目露几分古怪神色的盯着晋安。 晋安前脚刚给白棺凶尸大漂亮送完情书,后脚,白棺凶尸大漂亮就给晋安送了口似剑非剑,似刀非刀的刀剑。 女子给男人赠剑! 这里面寓意已经非常明确! 晋安:“?” “!” 你们那是什么眼神!这是刀!不是剑! 正文 第309章 洞天福地征兆 昆吾刀整体形似唐刀。 刀身赤红。 刀的两面都有从头贯穿到刀尖,像是水痕一样的流水纹路。 晋安双手接过义先生递来的昆吾刀。 镪! 晋安手指一弹刀身,发出坚似钢,韧似金的脆声,刀鸣清脆悦耳而又悠长连绵不绝,具有极佳的坚韧。 刀身曲线流畅优美,厚薄均匀,通体赤色。 晋安看着手里的昆吾刀,越看越是喜爱,这刀放在江湖上,那就是能削铁如泥的绝世神兵。他也算是对玩刀多多少少有些心得了,眼力与见识早已养刁,要不然也不会至今还没找到件称手的兵器。 “据说一口真正的好刀,看刀千锤百炼是否达到大师水准,看刀的重量与锻打是否均匀和极致入微,刀尖是可以立放在桌子上而静止不动,不会歪倒的。” 晋安见猎心喜尝试,昆吾刀果然能刀尖立在石桌上而不倒,晋安忍不住连说好刀好刀好刀。 “义先生、钟前辈,代我谢过你家夫人送的昆吾刀,等下两位前辈临走前,顺便也带一篮冬枣给你们夫人。这昆吾刀的心意我晋安收下了。” 捧着手里的昆吾刀,晋安是越看越爱不释手。 义先生和钟老三相识一眼,哈哈大笑,看来还是咱们夫人最厉害,对晋安公子的喜爱这么了若指掌。 “老道我也送你们家夫人一篮冬枣,老道我至今还没感谢她在昌县数次救老道我一命的大恩呢。”老道士插嘴说道。 “削剑也送师娘一篮冬枣。”削剑已经起身去摘枣树上的冬枣。 “!” 咩—— 最后还是羊舍里的贪嘴羊,把义先生、钟老三从惊愕中惊醒,只有老道士一副见怪不怪的捻须笑出声:“看来羊兄弟也想送一篮冬枣。” 义先生和钟老三啧啧称奇看着道观里的三人一羊,这五脏道观果真是人杰地灵的地方。 接下来,义先生又为晋安详细介绍起昆吾刀。 玉被读书人视作君子。 昆吾之剑可以切玉,可以斩天下读书人和君子。 唯有胸怀正气与道义的人才能发挥出昆吾剑的锋利。 虽然昆吾刀并非是上古神话里的昆吾剑,只是件残缺品兵器,但义先生和老道士都郑重说,这昆吾刀有一种气势,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从古至今,只要是带着不凡故事打造出来的兵器,都会或多或少有一些特殊之处,如果不好好善待,最终会有不详的事发生,让主人无疾而终。 义先生和老道士都是精通命理,望气的人,如果连他们二人都同时这么说,这事就不能轻视了。 说完昆吾刀,随后,义先生开始为晋安解读起《阴阳青囊经》和《葬经》上的内容。 这两本古书在义先生手里收藏这么多年,有不少的个人领悟与独到见解,能带晋安更快入门。 连老道士也听得津津有味,举一反三,彼此推导、演练古人的风水经义,让晋安在旁获益良多。 都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义先生跟钟老三在五脏道观一直逗留到五更天才起身告辞离开。 期间也谈到一些洞天福地的事,让晋安更加了解洞天福地。 只不过,阳间套上枷锁太久了,洞天福地已经有太长时间未现世,现在世人对于洞天福地的事都知之甚少,只能通过一些古籍里了解到零星半点。所以连义先生和钟老三,其实也知道得不多。 当送走义先生和钟老三,道观三人重新回到后院时,刚才义先生和钟老三吃过的一篮子冬枣上,插着三根线香,而那一篮子的冬枣就跟发霉了一样,变得灰扑扑,干瘪发霉,失去了果子的光泽和水分。 义先生和钟老三今晚来的并非是活人。 这就是为什么晋安刚才劝二人慢点吃,还说没人会跟他们抢。 夏天的特点是昼长夜短。 五更天其实已经快要拂晓,离天亮差不多了,在送走二人,收拾了下后院,天边尽头已经出现第一道鱼肚白。 晋安跃上屋顶,开始新一天的食气,修炼他的五脏仙庙。 …… 今天吃的是韭菜馅小笼包。 最近因为天地生机蓬勃,韭菜疯长大降价,所以晋安打算改改伙食,今天早餐吃韭菜馅小笼包。 还是老样子。 晋安给道观对面棺材铺里的林叔,也顺路买了一笼小笼包。 “晋安道长,最近你要多加小心,我听几位同行聊起,这几天一些地方的死人非常容易起煞,已经发生好几起刚死多久还没过完头七的人,直接在灵堂里起尸伤人,现在衙门照顾不到的乡下地方,开始变得有些不太平。” 林叔一见面就脸色很严肃,告诫晋安最近要多加小心。 今天还真是个多事之秋,晋安才刚回到道观,刚吃完早餐,正要打算回厢房里继续修炼,突然,有几名衙役疾步匆匆的跑到五脏道观,一开口就是要找晋安。 “我就是,不知几位官差找我有什么事?”晋安目露疑惑。 那几位衙役气喘吁吁的急声说道:“是府尹大人和都尉让小的来五脏道观,请晋安道长到衙门,说是有重大案情探讨。” “我们几个弟兄,一共分开两路,我们来五脏道观请晋安道长,还有一路弟兄是去白龙寺请住持去了。” “晋安道长,此事万分紧急,府尹大人和都尉将军说让我们无论如何都要请到晋安道长和白龙寺住持到府衙一趟!都尉将军说,说,这事十万火急,可能关乎府城百姓的生死存亡!” 那几位衙役气喘吁吁说完后,紧张看着面前身穿五色道袍的年轻道长。 目光期望。 紧张。 担心晋安去府衙晚了一步,他们这些跑腿的小差役回去后交不了差。 晋安倒是没有思忖太久,说:“好,我跟你们走一趟。” 对于府衙。 晋安一点都不陌生。 上次下阴邑江除龙王时,府尹大人在这里设宴办英雄大会,他还在这里怒砸过酒杯呢。 府衙大致可分为公堂、办公区域、内堂三部分,府尹大人和都尉将军接待晋安的地方,是在内堂。 穿过长廊、假山,晋安跟随衙役来到内堂,发现白龙寺住持和几位面生的老和尚已经比他先到。 五脏道观地处偏远,离府衙有些距离,所以一来一回多耽搁了些时间。 “阿弥陀佛。” “晋安道长来了。” 白龙寺住持和几位老和尚都对晋安双手合十客客气气说道。 “见过住持,见过几位大师。”晋安没有自视过高的托大,同样是客气回礼,双手抱了个阴阳道揖。 此时,府尹大人和都尉将军也在场,那对哭丧人兄弟也在场。 “晋安道长你也来了。”那对哭丧人欣喜说道。 晋安微笑抱拳说道:“哈哈,你们兄弟俩如今气色不错,看来跟着都尉,都尉并没有在伙食上亏待过你们兄弟。你们也不要不好意思,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都想要有个好的出身,人之常情。” “见过都尉。” “见过府尹大人。” 晋安又朝府尹和都尉抱拳行礼道。 “不知说是十万火急案情,是什么大案?”晋安问出了心中疑问。 府尹大人面色很凝重,说他是文弱读书人,这事让武官的都尉来说。 都尉脸上表情很郑重,一对眉头都快要拧成川字了:“今日之所以这么着急请来几位,实在是这事干系重大,尸体在旁边的厢房里,几位随我来。” 尸体? 是什么样的死人,让都尉和府尹大人都这么慎重对待,就连哭丧人兄弟俩处理不了? 那是间临时收拾出来的停尸房。 房内家具简陋,里面的东西基本都已被临时清空,房里停放着几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那些盖着白布的尸体,是放在木凳拼搭的临时板床上的,床下撒了一圈石灰粉用来吸收阴气。 这些细节做得倒是没什么可挑剔的。 接下来,由都尉亲自去掀开死人身上的白布,这几人都是脸上表情狰狞,惊恐,脸色铁青,像是生前看到了什么大恐怖场景。 这几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最小者是个还不到十岁的稚童,看他们五官有几分相像,应该是一家就口人被满门灭了。 但他们的死因。 并不是被吓死的。 而是死于身上几个血琳琳的血洞。 “阿弥陀佛,这是邪尸杀人?” 白龙寺住持经验丰富,一眼就看出了这几具尸体的不对劲。 都尉点头:“不错,住持是怎么一眼看出来的?” 白龙寺住持来到这一家人是尸体前,目露怜悯与慈悲:“通常来说,人死后,会有魂魄不愿离开,依旧徘徊在尸体边不肯离去。” “但这几具尸体,我都没有看到魂魄弥留。”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有死人起煞变成煞尸害人,吸人魂魄,害死了这一家五口人。” 都尉面色凝重点头:“不错,这一家五口人,正是死于邪尸之手,而且这邪尸也已经被擅于跟死人打交道的哭丧人兄弟共同诛杀。” 都尉边说边掀开最后一张床上的白布,白布下是一具面目狰狞,并不是什么太厉害的普通邪尸。 邪尸身上衣物还没腐烂,看着还很完整,估计是才刚死没多久的死人,按理来说并不是什么大来头的邪尸。 晋安和白龙寺住持都疑惑不解看向都尉、府尹大人,既然真凶已经伏诛,杀人的邪尸也已经找到,为什么还突然这么紧急找到他们?说是十万火急? “住持、晋安道长,这事没你们想得那么简单。”说话的是哭丧人里的大哥,哥哥手持打魂棒,头戴尖长帽,写着“你可来了”。 “这邪尸本身不是什么太厉害的阴煞邪祟,真正让我们担忧的是,他是白天钻出坟堆杀的人。” “这遇害的一家五口,是今早刚遇害的,这几日五谷丰收,原本这一家五口是想去给祖先上坟,祈福明年继续粮食丰收。结果这一家五口上山扫墓没多久,就被进山砍柴的樵夫发现全都遇害。” “所以,我们想请本地本事最高强的住持和晋安道长,一起来看看这起白天就闹邪凶是什么原因?我们兄弟俩入行这么多年,还从没碰过能在白天烈日当头,出现行凶的阴煞邪祟……” 别说哭丧人兄弟俩没见过能无视太阳,大白天就出现的邪祟。 晋安昨晚没见到义先生和钟老三前,他也不信有什么邪祟能在白天出现。 “阳间枷锁挣脱,洞天福地开启,随着洞天福地里有蓬勃生机泄露,阳间开始逐渐诞生各种天地异象……”晋安严肃皱眉。 “先是空间异象,出现不同寻常的人体碎块,比如一半人体被洞天福地空间法则吞噬,一半人体依旧还活生生留在阳间不死;接着是天地草木疯长,隆冬开夏花,春稻结金穗,枣树一夜结果;然后是民间灵异频发;最后个才是最凶险的,晴天闹灵异!” “越到最后,越说明洞天福地开启在即,当出现有邪祟怪尸在白天出现害人时,三日内必定有通道开启!” 以上这些话。 都是昨晚义先生和钟老三告诉晋安的。 …… 当晋安走出府衙,被府衙马车送回五脏道观时,已是过了午时后。 “小兄弟,府尹和都尉突然这么急着找你发生了什么大事吗?”老道士原本正在房里专注画着二郎真君敕水符,他看到晋安回来,放下手里符纸出来。 晋安没有隐瞒,把在府衙的事说了一遍。 “老道,你那边准备多少二郎真君敕水符了?最后一个天地异象出现,通道将在三日内必定开启,我们要开始做好准备了。” “这次将是千年来第一次开启通天福地,许多古籍记载都已丢失,谁都不知道这洞天福地是怎么开启?以什么方式开启?是在白天开启还是晚上开启?目前唯一知道的线索就是跟‘雨泽世界’有关!” 听到晋安问自己画了多少二郎真君敕水符,老道士嘿嘿一笑,那张老脸颇有些自得,笑得如一朵老菊在盛夏灿烂绽放。 老道士朝晋安得意招手。 带晋安去他房里看大宝贝。 正文 第310章 正一道太岁弓箭符!洞天福地开启! 自从平定龙王上岸后。 晋安就开始让老道士着手准备二郎真君敕水符了。 当老道士一脸邀功的把晋安带进房里,扛出他这半个月来的成果,足足三千六百七十一张二郎真君敕水符时,就连晋安都忍不住一个握草! “嘿嘿。” 老道士看着晋安目瞪口呆表情,他脸上表情得意,朝晋安不停挤眉弄眼,仿佛在说“小兄弟,老道我这大宝贝惊不惊喜”! 那三千多张黄符。 已经按照一百张黄符一捆的用细麻绳捆扎好了。 一共有三十六捆。 整整齐齐磊在一口麻袋里。 “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老道你行啊,不声不响的一个人画了这么多二郎真君敕水符,果然是宝刀未来!” “难怪我前面几次问你画了多少黄符时,你总一脸神神秘秘的不肯说,你这惊喜的确够大的!” 晋安朝老道士竖起颗大拇指,狠拍起老道士的马屁。 老道士劳苦功高。 这马屁必须要的。 晋安毫不吝啬的一个劲夸着老道士,把老道士激动得面红耳赤,飘飘欲仙。 就连好奇跟进来的削剑,也头一回给老道士这个三师弟竖起颗大拇指。 就冲老道士这五十岁还拼命三郎的狠人毅力,是真把晋安和削剑都给折服了。 “不是老道我吹牛,这三千六百七十一张二郎真君敕水符还不是老道我最快的手速,是因为中途有几天在超度赵平发施主,并没有画符,要不然这二郎真君敕水符何止才三千多…小兄弟你借宿给老道一片晴天,老道我还小兄弟你一万张二郎真君敕水符!” 但凡有几粒花生米,老道士也不至于喝成这么高。 晋安见老道士越说越没谱了,哭笑不得离开,留下老道士一个人继续在房里画符。 …… 连老道士都宝刀未老。 这么拼命努力。 晋安也不能落人后。 此时晋安手里,拿着两样东西。 其中一样就是昆吾刀。 还有一样东西是张黄符,那张黄符不是五雷斩邪符、也不是六丁六甲符,也不是老道士画的其它黄符,而是他今天离开府衙时,都尉临时喊住他,私底下交给他的一张黄符。 “晋安道长,我一直想给你找口趁手的好刀,可惜一直找不到好刀,而太一般的又不好意思拿出手,这张元神符你先收好,是我前天刚斩杀一名妖道,从那妖道身上搜刮来的。” “这元神符是正一道里有些来头的太岁弓箭符,这是件元神法器,人元神出窍时可用来御敌,破邪杀敌。我听说晋安道长元神出窍后一直没件趁手兵器,这太岁弓箭符就当是先还利息,我会继续派手底下那些人继续给晋安道长你寻找好刀。” 都尉在晋安离开府衙前的话,还犹自在晋安耳边回响。 其实晋安并不缺元神斗法的攻伐手段,他有能请神上身的六丁六甲符,有霸道阳雷的五雷斩邪符,只是看到他元神斗法的人并不多,所以都误以为他没有元神斗法的法器。 太岁当头坐,无灾也有祸,人犯了太岁,不是要你命就是要你家破人亡,这里说得便是命犯太岁的凶险。 太岁如王,众煞之主。 自古以来,民间就一直对命犯太岁忌讳很深。 那妖道因为太大意轻敌,没料到都尉六感敏锐,还没等他动用这张太岁弓箭符,被阳刚血气如火炉一样熊熊燃烧的都尉,打爆了元神,身死道消。 元神法器难得。 晋安并没有矫情,他收下了这张元神黄符,然后让都尉不用为他找刀了,说他已经有更好的趁手好刀。 此前在外面,晋安没时间仔细观摩这太岁弓箭符,现在到了五脏道观,一个人独处后才总算有时间仔细观摩这太岁弓箭符。 太岁作为十二辰之神,十二年为一周天,所以这太岁弓箭符上用朱砂画了代表十二辰的符点。 除此之外,太岁弓箭符上还画有敕令、太岁尊号、弓箭。 但现在这太岁弓箭符上代表十二太岁的符点,有六个符点的灵性消散,只剩下另外六个符点还有灵性可用。 这已经不言而喻。 这太岁弓箭符只剩六箭机会。 晋安这半年来接触最多的就是各种黄符了。 这太岁弓箭符的威力,大概相当于三次敕封的五雷斩邪符。 “这张太岁弓箭符的威力倒是一点都不输于五雷斩邪符,可惜了,现在只剩下六箭机会,不是全盛的十二箭,敕封它未免有些太得不偿失了。” 晋安摇摇头,颇有些惋惜。 毕竟越是威力大的黄符,敕封代价越大。 也正是因为这太岁弓箭符威力厉害,所以才更显得都尉这份大礼的贵重。 收起太岁弓箭符后,晋安转头看向手里的昆吾刀。 “敕封!” 熟悉的大道潮汐亮起,随后又暗淡下去,但这次的大道潮汐持续时间,比晋安以前敕封虎煞刀时还要久一些。 晋安立刻察觉到不对劲,他给自己一个望气术。 阴德! 二万一千八百三十! 这次敕封,整整少了一千,这昆吾刀所需的阴德,居然跟有灵性的黄符、法器一样。 不过一想到这昆吾刀的来头,就连义先生和老道士都给这口刀有过很高评价,也就释然了。 敕封后的昆吾刀,外观变化并不大,倒是刀鞘的皮质纹理稍显黯淡了,这不仅没有掩盖昆吾刀的不凡,反而给人一种历史更加沉甸的久远感觉。 光是皮质刀鞘就更显古朴,沧桑之感了,有岁月沉甸感,一看就不是凡品。 细细体悟一番。 嗯? 晋安目露精光。 刀身温润,就像是刚从锻造它的铁匠火炉里拿出。 晋安原本以为这只是刚敕封所带来的异象,马上就会冷却下去,哪知,昆吾刀拿在手里,一直都是微微温热。 手掌贴在刀上,似乎有一股温热热流顺着手掌皮肤,筋骨,经络,传导入人体内,在人的身体内自动循环一个周天,身体升起暖洋洋的生命精元之气。 晋安惊讶。 锵! 晋安拔刀出鞘,刹那,他体内的血气跟着刀的鸣声一起律动。 那是某种玄之又玄的韵律。 正是这种律动,居然让晋安浑身舒畅,全身血气有种上下通畅的舒服感觉。 晋安木露奇光。 镪! 他手指轻弹了下刀身,那种跟血气一起律动的韵律再次传遍全身,晋安想仔细捕捉这种律动,可这古怪律动消失得太快了,别说琢磨透其中玄妙,连想要完整捕捉到律动都很困难。 晋安再次默默体会了几次这种古怪律动后,他目光一定,果断再次敕封昆吾刀。 敕封! 阴德二千! 刀还是那口刀,外表没什么变化,只是,当晋安再次去弹这口刀身时,轰! 晋安感觉自己的骨骼、肌肉,全身的筋肉皮骨膜像是被一柄大锤重重砸中,身体微微颤抖。 体内气血翻滚,骨骼、肌肉、血液滚烫,差点都要沸腾了,他险些被一下震成重伤,险些吐出血来。 但晋安非但没有惊慌。 反而两眼里露出惊喜神色。 这昆吾刀果然不愧是铸剑大师参照昆吾剑打造的神兵利器,居然暗合某种神秘修行法门的律动。 刀身上那些如流水的纹路,并不是毫无章法的普通装饰物,而是暗藏着某种符合人体律动的道家神秘修行法门,契合着大道与自然与人的天地共鸣宏音。 轰! 轰! 轰! 晋安一次又一次仔细聆听来自刀鸣的神秘律动,每一次身体都是轻震一下,体内血气剧烈翻滚。 全身筋肉皮骨膜如遭大锤砸中,被锤炼一次体质,有赤虹虚影从晋安体内震荡而出,形成一圈大日红晕,空气拍开一层灼浪,房内水汽蒸发,升起氤氲白气。 如大日锤炼人的体质。 还没几下,晋安骨骼、肌肉酥麻,有些刺疼。 这昆吾刀上藏着的绝顶道家神秘法门,太霸道了,连修炼了硬气功,体质强过大多数江湖高手的他,都有些扛不住。 换作其他人来,这刀就是不祥之刃,能把人活活震死。 当然了,其他人也不可能像晋安这样,能敕封,提升昆吾刀。 晋安原本还想今天就悟透这昆吾刀上暗藏的神秘律动,听出完整律动,完全参悟透道家神秘修行法门,这比《十二极形意拳》威力还强,可惜了,今天是注定没办法了。 因为他身体骨骼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花了一点功夫,才压下体内的翻滚气血。 如果他强行听下去,估计连他比牛骨还坚硬的全身骨骼,都要被震断,别到时神秘修行功法没得到,自己先重伤了。 那就得不偿失了。 虽然暂时无法得到完整法门,但晋安对未来充满了希望,他有法袍上的雷火经文炼体,有元阳炁改变体质,再加上悟透这昆吾刀上的绝顶修炼法门,他的实力又将能得到长足提升。 当敕封完昆吾刀后,晋安视线不由转向罗庚玉盘的碎片。 一、 二、 三、 …… 晋安现在一共有十七枚罗庚玉盘碎片。 其中七枚是他原本就有的,另外十二枚罗庚玉盘碎片,则是那晚灭了鸳鸯楼客栈一客栈的妖僧邪道后,从那些人搜刮到的。 这十七枚罗庚玉盘碎片,连罗庚玉盘的一半都还没凑齐,只凑出五分之一左右。 大概还有七十多枚碎玉片还流落在外。 假如说,一枚碎玉片是一个通道名额,这次洞天福地开启,恐怕还有七十多名高手进入洞天福地里。 其实,原本晋安一共有十九枚罗庚玉盘碎片的。 因为当初水神娘娘为了报恩,一共赠送五脏道观三枚罗庚玉盘碎片,正好是晋安、老道士、削剑,一人一个通道名额。 通天福地重新开启,事关仙缘,他不能因为通天福地里有危险,就肆意剥夺老道士和削剑进通天福地机会。 同样也无法剥夺走水神娘娘原本是送给老道士和削剑的罗庚玉盘碎片。 所以他把那两枚罗庚玉盘碎片交给了老道士和削剑。 让他们自行决定将来的路怎么走。 …… …… 天色漆黑,夜幕降临。 入夜后的天色浓黑,不知什么时候起,天边跋来一大团压得很低的乌云,带着如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压迫感。 咔嚓! 轰隆! “削剑,打雷下雨了,快快跟老道一起收衣服!” 原本正在厢房里专注画黄符的老道士,被一声炸雷惊醒,想起院子里还晾晒着几件道袍没收进来呢,就要火急火燎去院子里抢收衣服。 可老道士跑出去后,就再没听到声音。 原本晋安并没有起疑的,可足足过了半炷香左右,他还是没听到老道士的声音,他皱眉起疑。 起身走出厢房。 正文 第311章 雨泽世界 白天见鬼。 洞天福地必在三天内开启。 晋安一直以为他还有时间作准备。 哪怕没有三天。 也有两天。 他没想到,自己会以这种突兀方式进入洞天福地,还没过去一天时间就被迫卷入洞天福地里。 就在晋安冲进老道士房间,刚抓住那只装有几千张二郎真君敕水符的麻袋时,他就感觉到身体一沉,眼前什么都看不见。 淅淅沥沥—— 淅淅沥沥—— 随着耳边的雨声越来越清晰,就近在咫尺时,晋安终于看清了眼前世界。 这是个雨泽世界。 天空阴沉,压抑,犹如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毁灭景象,整个天地都被锁在黑暗的牢笼里。 头顶乌云压得很低,仿佛伸手就能够到阴沉乌云。 天上一直在下着雨。 一直下个不停。 眼前是片废墟世界,崩塌了的古老的宏殿,入目处都是基石、瓦砾、残垣断壁,在更遥远外是接天连地,更大的废墟世界。 带着海枯石烂,天地枯竭的沧桑历史感。 晋安发现自己被怪雾吞噬后,人莫名其妙出现在一座古朴石头神殿里。 石头神殿里的唯一光源,就是神像位置的一盏豆丁火苗的长明灯。 那盏长明灯也不知燃烧了多少年。 其它长明灯都已经熄灭。 就连殿宇里原本供奉着的神像也已经尘归尘,土归土,风化消散不见。 却只剩这一盏长明灯还剩最后一点豆丁火苗,在沧海桑田的历史岁月中,执着坚持,不肯舍弃最后一丝人间光明。 就跟眼前这座屹立在废墟中不倒的石头神殿一样,还在风雨飘摇中苦苦坚持,带着令人为之动容的执念。 就着唯一的光源,晋安看到石头神殿的所有墙壁与屋顶上都刻满了密密麻麻的钟鼎文。 说到房子里刻满钟鼎文,这让晋安想到了老道士。 当初在昌县时,老道士数次在房子四壁写满辟邪道经用来驱邪。 虽然晋安看不懂这些钟鼎文,可一些特殊符号还是比较容易辨别的,比如大量用到了眼睛符号。 “据说在上古时候,原始部落把眼睛视作神明的眼睛,是驱邪之物,部落在门上刻画眼睛,能够借用神明的眼睛看到邪魔,把邪魔抵挡在门外。相当于是最原始时候的门神。” “难道这青铜房所有墙壁包括头顶屋顶都刻满的钟鼎文,就跟老道士写满一整个屋子《行炁金光篆》用来驱邪的效果一样,这些包含大量眼睛符号的钟鼎文也是用来驱邪的?” 晋安看着已经不翼而飞的神殿门,屋外大雨不停的雨泽世界,眉头紧皱,心里有了不好预感:“如果真是在躲避屋外的邪魔,看来当初那些人最后还是失败了……” 晋安又检查一圈这座替他遮风挡雨的石头神殿,除了那盏豆丁烛火的长明灯外,再没有找到别的线索。 最后他踱步来到神殿门口,皱眉抬头注视着头顶压抑乌云和一直下个不停的大雨。 “不是说道教圣地的洞天福地吗?” “在神话传说里,这些洞天福地都是证道飞仙的宏伟道场,怎么眼前看到的世界跟神话传说一点都不一样。” “除了阴沉就是废墟,哪还有半点仙家道场的祥云如霞?” 望着头顶的雨泽世界,晋安眉头越皱越紧。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仙呢? 佛呢? 仙缘、道场呢? 就在晋安担心老道士和削剑安危,他们是不是也和他一样,莫名其妙就进入洞天福地里,这洞天福地里还有没有其他人时,忽然,雨夜里传来脚步声。 一名白群如雪,仙衣飘飘像是谪仙降落凡尘的年轻仙子,在一座座倒塌的残垣断壁、废墟屋顶上飞跃。 身子轻灵,动作优美,飘飘若仙。 在她手里,双手捧着一盏灯豆丁火焰的长明灯,长明灯散发的昏暗光芒,在她身外形成一层光罩,替她抵挡头顶的雨水。 她浑身干净,没有被一滴雨水浇到。 可那名宛若年轻仙子的女子形势并不容乐观,她手里的长明灯在雨夜里快速暗淡,仿佛天地发杀机,正在快速消耗着长明灯的灯油。 女子面色着急的在雨夜里飞跃。 她突然美眸一亮,在雨夜里发现了亮光,就像是一名溺水者突然抓住救命稻草,朝晋安所在的神殿这边奔来。 可她离神殿还剩三四十丈距离时,她手里的长明灯终于油尽灯枯,扑的熄灭。 “不!” 雨夜下响起响起一声凄厉惨叫。 一滴雨水落在那女子身上,一个大活人瞬间化为白骨骷髅,身死在这个天地发杀机的雨泽世界里。 这里的雨,比王水还恐怖百倍!千倍! 看着那女子瞬间惨死的模样,晋安面色一变,下意识向后倒退几步,远离神殿门口位置,免得被门槛外的雨水溅到身上,到时候白白冤死。 晋安心有余悸的回头看看身后的长明灯。 刚才他还在考虑,这长明灯燃烧了这么多年都还没灭,肯定很不凡,要不要带走,当作路上的火把…还好他没贸然行动,否则那女子的凄惨下场就是他的下场了。 而有了那女子的前车之鉴,晋安更加不敢轻举妄动走出神殿了。 “也不知老道士和削剑他们在这个天发杀机的雨泽世界里,是不是安然无恙?” 晋安心头更加担忧起老道士和削剑了。 大概又等了半个时辰左右。 头顶的雨一直下个不停,半点要停的意思都没有。 而这段时间里,晋安也把神殿里里外外都搜了好几遍,什么都没搜到,即便原本能有什么东西,在这么久远的历史里,也早就腐朽为尘埃了。 大概又过了一炷香左右,晋安决定他必须得采取些什么动作了,不能就这么一直坐以待毙,给自己画地为牢的永远困在一座神殿里。 “好在有老道准备的这么多二郎真君敕水符。” 晋安打算尝试尝试二郎真君敕水符,能不能敕令这个天地的雨水,出于谨慎考虑,晋安取下神殿里的那盏长明灯。 就当晋安取下长明灯时,他耳畔有雷霆一炸,炸得他两耳嗡嗡回响,有道家宏大法音在他耳边缭绕不停。 洗刷他神魂。 坚固他一身精气神。 晋安目光一喜,想不到这长明灯还是个道家法宝,藏着雷霆炼魂的无上玄法,难怪之前那名女子哪怕是到死都不肯放手。 “想不到我才刚进洞天福地,就得到第一件仙缘法宝!接下来肯定还能找到更多仙缘!” “就是有些可惜了,我已经有四次敕封的五雷斩邪符和雷火法袍炼身炼魂,两者炼魂效果差不多,没办法叠加。” 晋安惋惜看着手里的长明灯、灯座。 好在晋安有一根定海神针定住心神,他很快拾掇好患得患失的心绪。 接下来,他一手举着盏长明灯,一手扛起神殿里的一根石头雕刻烛台,在烛台上贴了张二郎真君敕水符后,开始小心谨慎的扛着烛台走出神殿。 一离开神殿。 轰隆! 天地有巨大杀威压下,就像是头顶压抑乌云要塌下来,把晋安压趴在地上的泥水坑里。 这个滋味,让晋安再次有了第一次在夏雷中元神夜游的经历。 都是那么的天威不可违抗。 天威无边无际。 噗噗噗—— 头顶雨水淋下,但这些雨水都被灯光弹开,雨下的晋安,宛如身着金甲的神祇降临凡尘,外界雨水浸透不进来,全都被弹开。 与此同时,来自头顶上方的压抑压迫感也消失不见。 “都说玉能养人,受人日夜参拜、诵经的神殿又何尝不是一样,一样能养出沾染神性的神灯,就如佛祖座前的灯油也能修炼出紫霞青霞。” 晋安并未离开神殿太远,放下石头烛台后,他便马上退回神殿内,担心在雨里暴露久了,手里长明灯神力熄灭。 噗哧! 雨幕下的烛台,蓦然燃起一团小火,就见暴露在雨下的二郎真君敕水符,居然无火自燃。 在火光中,天地雨水受到敕令,雨水浇透不进去。 黄符还在燃烧。 逐渐烧过五分之一…… ……三分之一…… ……一半…… 最后,黄符一直燃烧了一炷香左右才熄灭,那石头灯台重新被雨水浇湿。 看着二郎真君敕水符果然能敕令这里的雨水,晋安心头一喜。 “果然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老道士绝了!” 一天有十二个时辰。 一张二郎真君敕水符能坚持一炷香时间。 在这个洞天福地里,一天只用消耗二十四张二郎真君敕水符即可。 按照晋安带进来的三千六百七十一张二郎真君敕水符,足够支撑一百五十天。 假如敕封黄符后,能支撑更久。 随后,晋安又尝试几次,每次黄符敕令雨水都能成功后,他终于做了决定,打算走出神殿,先找到失联了的老道士和削剑。 接下来,就见晋安给自己身上贴了一张二郎真君敕水符,开始头一次不在长明灯的庇佑下,小心翼翼走出神殿。 噗哧。 身上的二郎真君敕水符点燃。 晋安变得宛如身着金甲,像是神祇降临凡尘的二郎真君,天上串联如珠的雨水无法近身他几尺内。 晋安乐得不行。 他如获至宝的扛起麻袋,顺带取走神殿里的长明灯,开始在废墟里跳跃向不远处的那具红粉骷髅。 晋安身影矫健如豹,他几个起落间,便已敏捷飞跃至女子死的地方,地上除了一具红粉骷髅,还有一枚罗庚玉盘碎片、一盏彻底被雨水浇湿已经失去所有神性的长明灯外,再没有别的发现。 水是玄煞。 这洞天福地里的雨。 似是比玄煞之水还厉害的东西。 能污秽一切。 “无上太乙度厄天尊。” “既然你我相遇,也算是结下了一场因果,人们总说入土为安,才能得到安息,才能下黄泉有重新抬头转世的机会。” “今日我将施主的尸骨安葬,免得曝尸荒野,成了孤魂野鬼。施主也需放下怨气与执念,早日重入轮回,转世投胎做人。” 晋安用手里的昆吾刀,在原地刨开一个土坑,好生安葬好地上的红粉骷髅。 “这枚罗庚玉盘碎片,就当是你我一场因果的还清。” 晋安收起碎玉片,从废墟里找来一块石墙立在坟堆上,当是给脚下的红粉骷髅立了一块石碑。 当安葬好女子尸骨后,晋安站起身,他在茫茫雨夜里辨别了下方向,然后朝远处更为广袤无垠,一望无际的古老建筑废墟赶去。 突然! 轰隆! 晋安之前避雨的那座神殿,在坚持了这么千年岁月后,轰然倒塌,就像是晋安取走了长明灯,神殿沉寂入黑暗,它已经失去了一直以来坚持的执念与信念,再没了继续存在的意义,轰然倒塌。 变成跟周围那些建筑一样的废墟。 看着变成废墟的神殿,晋安一怔。 哎。 晋安叹息一声。 他手抱阴阳,朝神殿废墟做了个道揖,弯身一拜。 正文 第312章 老祖宗有一句话,一人不进庙,二人不看井,三人不抱树! 这洞天福地里虽然成了废墟遗迹。 除了废墟。 还有人烟绝迹。 但这里并非死气沉沉,恰恰相反,天地充斥着蓬勃的生机。 这种旺盛生机正是浓郁的天地灵气。 这里的天地生机,比外界还要旺盛,大概旺盛出三五倍。 而越深入洞天福地,天地生机越旺盛。 天发杀机。 天威浩荡。 好在晋安手持沾了神性的长明灯,他才能无惧天地威压,在雨天里迅捷飞跃,从一块块残垣断壁上跳跃,避开地上那些水洼之地。 鬼才知道人沾到那些积水,是不是也跟头上的雨一样有问题。 虽说他有二郎真君敕水符。 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随着一路深入,遗迹废墟越来越古老,宏大,一些被废墟瓦砾掩埋的基石,占地居然有数亩之大。 占地这么大,说是神邸,神宫也不为过。 这洞天福地在未被灭亡前,肯定是各种神宫林立,教众千万,香火蒸天,每天光是香火就是遮天蔽日般盛况空前吧。 只是。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邪魔入侵。 就连道教圣地也守不住。 是来自举世皆惧的山神吗? “咦?” “那里也有微弱火光?” 茫茫废墟上,原本一直毫无目的朝一个方向飞跃的晋安,突然目光一动,身形一个拐弯,朝雨夜里的微弱火光敏捷跳跃而去。 那同样是一座破败,荒废了很长岁月的石头神殿,但这座石头神殿比晋安之前待过的神殿还要更大,更古老恢弘。 在离石头神殿还有一段距离时,有一座石桥,石桥下是一条有十几丈宽的河渠,比江水还要宽阔。 或许在河渠里还有水时,这里本来就是一条大江吧。 但现在河渠干涸,被河岸边倒塌的古老大殿废墟填满,有瓦砾,有石砖,有断墙,把河渠堵塞,断流。 或许这就是河流干涸的原因吧。 说来也是奇怪,这个世界下了千年的雨,按理来说这河渠哪怕是断流了,应该早被雨水重新填满才对。 可偏偏没有雨水溢满上来。 “也许是在看不见的废墟掩埋下,有地陷的断裂带或天坑,雨水都流进地下的地下河里了。” 晋安只能暂时这么猜想。 那座横跨十几丈宽河渠的石桥,在这个世界还没毁灭前,应该很恢弘磅礴,如同通天之路,但现在倒塌得只剩几根古老石墩孤独迄立。 那些横跨几丈宽的破败石柱,难不倒晋安,晋安身子借力一跃,就轻松跳跃到下一根石柱上。 就在他飞跨过三分之二河渠,马上就要到达对岸时,突然,他在对岸的神殿里,好像看到名衣着破破烂烂的男子人影站在门口看他,那衣服破烂的就跟这遗迹岁月一样悠久破烂…… 可当晋安身子猛的一顿,仔细凝目望去时,又什么都没看到。 晋安身子猛的一顿。 幻觉? 晋安马上否决掉这个无稽之谈。 他不信是自己看错了。 刚才那神殿门口肯定站着个人! 对岸的石头神殿同样也是外表伤痕累累,那是被日复一日风水雨打渐渐风化的痕迹。 在持续上千年的雨水冲刷下,神殿只剩下了灰扑扑的石头原色,布满了一条又一条的灰蒙蒙污渍,再不复过去的金碧辉煌与荣光。 这石头神殿同样是很久没人来过了,石头神殿里落满厚厚一层灰尘,连神殿大门都缺失了一扇。 已经来到对岸的晋安,小心站在神殿门口喊道:“有人吗?” 石头神殿里面昏暗,一盏带着神性的长明灯正在大殿里微弱燃烧,微弱照亮了神殿墙壁上写满的钟鼎文和神殿里的一座神像。 那神像表面的漆面都已经剥落光了,只剩下蒙尘的石头雕像,石头雕像上贴着张像是金箔纸一样的金色纸页。 金纸张上写着辟邪的道家经文,正有金色灵光溢散,是从那些经文上散出的。 居然历经千年都还带着神性! 这恐怕是神来之笔吧! 但此时的金色灵光有些灰暗,暗淡,仿佛是经过岁月的碾磨,连神也斗不过岁月,神性大失,已经支持不了太久。 就跟神殿里那盏微弱燃烧的神性长明灯一样,两者都已经到了油尽灯枯时刻,随时都要熄灭。 “有人吗?” “如果没人,那我可就走了?” 晋安的声音在空旷无人的神殿里响起空荡荡回音,他作势欲走。 神殿里很安静。 除了晋安一个人的空旷回声外,神殿里什么异常动静都没有。 晋安站在神殿门口沉吟片刻,果断转身离开。 老祖宗有一句话,一人不进庙,二人不看井,三人不抱树! 那金纸道经一看就是道教的镇魔宝物。 经过这事也让晋安认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这洞天福地里除了他们这些身怀罗根玉佩碎片进入的活人外,恐怕不止有活人!还有当年存下来的一些稀奇古怪邪魔,有很多地方都是禁地不能乱闯! …… 接下来,晋安继续往洞天福地深处赶去。 而越是深入,头顶雨势开始变大。 头顶乌云也更加压抑,压得更加低了。 这是地势越走越高的原因。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后,晋安登上废墟最高点才发现,他脚下所处的废墟遗迹居然是建造在一座雄壮高山上的。 他此时站在山峰的山巅,把天地一览无余,尽收眼底。 在他背后,是苍莽无边的苍劲群山连绵,有无数古老宏大的建筑林立,但现在都成了废墟遗址。 在废墟遗址上,他还看到了好几处星星点点的微弱光源。 那些微弱光源,应该就是还在屹立不倒的神殿。 如果这些都没有被毁,这个世界就是飘渺仙宫多如浩瀚星海的人间仙境,仙家道场。 但最雄伟壮观的,还是那座矗立在天际尽头的九座通天神山,那九座神山高耸入云,但现在九座神山都断掉一截,就如苍天缺失了天柱山支撑,漏了个巨大窟窿,乌云高速旋转,大雨倾盆而下。 就在晋安还想继续驻足远望,恰在此时,他身上的二郎真君敕水符燃烧殆尽,晋安马上又换一张新的二郎真君敕水符。 晋安站在山峰顶端,默默记住那些火源,然后身影一闪,朝山下飞跃,朝那座断裂了的九座天柱山赶去。 那个高速旋转的漏斗云乌云,才是这个洞天福地的中心地带! 那里才是这个遗迹里天地生命气机最磅礴的中心! 正文 第313章 石兽:獬豸、霸下、睚眦 雨水拍打在一块块残垣断壁和秀丽山林里。 溅起白雾水汽。 天空黑沉,乌云如铁笼锁住这个遗迹世界。 晋安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接下来几次找到的光源点,都是只有微弱神性长明灯的空旷神殿,神殿里积着厚厚灰尘,已经很久没人来过。 晋安并没有去动那些长明灯。 就如这些长明灯千古以来一直存在的意义与执着,何不给人间留一份薪火? 让后世之人壮大这份薪火,让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 群山连绵很广。 晋安连续赶路半天,人依旧还在外围地带。 远处那九座通天神山依旧还是那么恢弘,古老,高耸入云,没有在视野里变大过。 都说望山跑死马。 晋安感觉他就是那个人立奔跑的人马兽。 一说到人马兽。 晋安脑子了立马就有画面感了。 又过了小半天,当视野尽头的通天神山还是没有变大一分时,晋安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这个遗迹这么大,看眼前形势,他一时半会之内肯定无法出去,那么他吃的和清水该怎么解决? 这次进来得又匆忙,他压根就没带食物和可饮用的清水。 食物还好说,他借助食气,可以勉强挨过去几天,但人不喝水,三四天就要不行了。 这又是遗迹,又是废墟,又是雨水能杀人,又是神殿镇魔…这哪是洞天福地,分明就是块凶地! 谁来谁死! 没进洞天福地前,晋安对仙家道场的洞天福地抱有一夜夜幻想,谁能想到,洞天福地居然是被夷为平地的遗迹废墟。 既然来都来了,现在也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晋安继续前行。 …… 眼前这个遗迹废墟太大了,按照一张黄符能敕水一炷香来算,晋安赶路了一天时间,替换了二十一张二郎真君敕水符,他还是连一个人都没碰到。 按照晋安的推算,罗庚玉盘应该是碎成了近百块碎片,这次洞天福地开启应该是吞噬了近七八十人进来。 但七八十人放在这么大的世界,就如恒河之沙般渺小。 晋安在一块块倒塌的废墟上,身手矫健跳跃,他再次登上一座有奇峰怪石矗立的高山山峰顶。 眺高远望。 “嗯?” 目光穿过雨幕,晋安在对面的山峰上,终于看到了一个大活人,目光喜色。 终于遇见第一个活人了! 那人站在山顶眺高远望,同样是在辨别方向,然后跟晋安同一时间发现到对方的存在。 就见那人的手里分别拿着一盏长明灯和一只铜铃铛,那铜铃铛在雨夜里溢散出淡淡神性黄光。 看着那只溢散出神性黄光的铜铃铛,晋安目光一动,看来对方搜索遗迹的进展比他快,先他一步在遗迹里找到了仙人遗留人间的法宝。 那个人只是淡淡看一眼晋安,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并没有跟晋安发生冲突。 现在大家都是刚进入洞天福地不久。 这里的遗迹又这么大。 正是探索遗迹的最好时机。 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杀人夺宝上。 当晋安穿过一片片废墟,来到对方所在的那座山峰时,那个人早已经消失不见。 茫茫天地间又只剩下晋安一个人。 不过,晋安也并非是毫无所获的,他站在山峰往下眺望,在十几里外的废墟上,看到了一个巨大光源。 即便相隔十几里外,在雨夜里都已经这么扎眼。 假如走近了,岂不是范围更大,恐怕是比几座神殿加一块都要大吧? “刚才那个人应该也是去了那里吧?” “如果有更多人看到那团巨大光源,应该会有更多人聚集过去,暂时成为大家的聚集地吧?” 晋安并未思考多久,决定动身前去那里。 十几里的路程,对于晋安这种江湖练武的人,距离并不长,很快便赶了目的地。 到了近处才看清。 那是一座巨大的神殿基石,是晋安在遗迹里见过的最大一座基石,人站在高处眺望,占地范围足足有几百亩大。 几百亩大? 这还是神殿吗? 这是比世俗宫殿还要气势恢宏,磅礴,雕栏玉彻的神宫了吧! 但现在基石上的神宫早已沧海变桑田,变成了历史岁月里的瓦砾,断墙废墟。 基石上的神宫早就被夷为平地。 只有几尊破败、陈旧的石兽被推倒在地,不是缺胳膊就是缺腿,石兽浑身漆黑,看起来像是当初这里发生过一场大火,石兽被大火烧黑。 但这依旧无法盖住石兽的威武凶性,杀气凛冽,那几尊石兽分别是獬豸、霸下、睚眦。 假如这座神宫还完好存在,没有被毁掉的话,这里应该是一共供奉着龙生九子的九尊石像才对。 这里的光源,正是从獬豸、霸下、睚眦十年尊石像上溢散出的,这些上古神话里的神兽,即便过去千年,依旧在庇护已经荡然无存的神宫。 三尊石像形成的光源,在占地几百亩的废墟基石上,开辟出几里之广的干燥地方,外界雨水浇透不进来。 晋安先是被那三尊神兽石像惊愕住,等他从心神冲击中恢复过来后,身影一冲,想要踏入獬豸、霸下、睚眦的庇佑区里,此地不凡,肯定少不了天材地宝。 哪知。 就当晋安即将进入神宫基石时,有一名道人跟一名阳刚血气如虹的老人拦在晋安身前,远远拦住晋安,不允许晋安靠近他们。 “这位道长不要误会,我们并不是占山为王的匪帮,也没有劝退道长的意思。我们拦在这里,只是想确认下道长是不是也跟我们一样是来自外界,只要道长能回答对我们的问题,我和守中真人,还有其他人都欢迎道长加入我们。” “毕竟这个洞天福地里正道势弱,能多得一分助力都是难能可贵。” 朝晋安友善开口说话的,是那名老人家。 晋安脸上神色一动:“哦,这里还有其他人?” “你们要我回答什么问题?” 那名叫守中真人的中年道士,一直默寡言,所有问话都是由那名血气如虹的老人家开口的。 老人家慈眉善目的朝晋安抱抱拳:“不知这位道长来自哪家道观?怎么称呼?” 晋安简短回答:“武州府府城,五脏道观。” “原来是来自武州府府城的五脏道观,如雷贯耳。”那老人也不知是虚假客套,还是真的对五脏道观如雷贯耳,朝晋安客客气气抱拳。 然后继续问道:“不知李道长可否回答第二个问题,现在是哪朝哪代?” 晋安不假思索的继续回答:“现在的朝代是康定国,是征德十一年。” 当晋安回答完,眼前的道士和老人,脸上神色齐齐一松,还是那名老人家开口说话,他朝晋安友善抱拳道:“现在正是正道势微时,人间正道又再添一员高人,好,好,好啊,哈哈哈。” 这次他们不再拦阻晋安了,老人家客客气气的请晋安进来。 经过简短的介绍后,晋安也大概弄明白了眼前老人的身份,对方并非道教练气士,而是江湖中人,自称枯竹,这名字一听就是假的,但晋安也懒得较真。 这次进入洞天福地的人,哪个不是老狐狸,城府如渊。 城府不深的,早就保不住罗庚玉盘碎片,早就被人杀人夺宝抢走了。 这老人绝对是个高手。 即便人到了古稀之年,一身气血衰败不少,可身上的阳刚血气依旧能跟都尉比肩,这人的内力修为绝对有开宗立派的宗师境界。 晋安不着痕迹的再次问起枯竹老人,为什么他们要在这里拦住他,确认他是不是外界来的人?莫非这洞天福地遗迹里还有别的怪异冒充过他们这些活人? 枯竹老人先是面色苦涩的摇摇头。 然后面色很凝重的抬手指了指天际尽头的通天神山。 “晋安道长被灵雾吸入洞天福地时,没有看到从折断的通天神山里曾伸出过一只巨大人手?” 晋安一愣:“巨大人手?” 他摇摇头,如实回答说没有看到,并解释说也有可能他进入洞天福地的位置太边缘,所以没有及时看到吧。 然后又好奇问灵雾又是什么? 枯竹老人和守中真人听到晋安居然是从那么远地方来到这里,都是脸上表情惊讶。 一行三人边走边聊,枯竹老人开始为晋安解答起疑惑。 “灵雾就是把我们卷入洞天福地里的那些怪雾,晋安道在进入洞天福地前,应该有见到一层怪雾吧?那个就是灵雾,是洞天福地里蓬勃生机浓郁到极致后,灵气浓缩到人肉眼可见的灵雾。” “我们每个人被灵雾传送入洞天福地里后,都是出现在有神性宝物存在的神殿里,有的神殿神性宝物是长明灯,有的神殿神性宝物是念珠、玉如意等。这些神性宝贝都是洞天福地被灭后的残存仙人法宝,为人间残留保存薪火……” “晋安道长能在危机四伏的遗迹里赶路一天,应该就是跟晋安道长你身上这张宝符有关了,神性长明灯算是遗迹里神性最弱的仙人法宝,无法在雨泽世界里坚持太久。” “晋安道长身上这张黄符,也是在这个遗迹里挖掘到的仙人法宝吗?也只有遗迹里的出土的仙人法宝,才能替人熬过头顶那些杀人雨。” 枯竹老人看着晋安身上还在缓缓燃烧的二郎真君敕水符,含笑说道。 “至于通天神山里的巨大人手……” 枯竹老人皱眉凝重说道:“其实,我们对他或它或祂的了解也跟晋安道长一样并不多。” “当时只听到地动山摇,从其中一座通天神山里传出嘶吼,然后看到有一只宛如擎天巨人一样的庞然大物手掌从断裂了的神山里抬出,那一刻,风云怒吼,连天地风云都变色!那庞然大物的人手像是自古就存在的某个古老禁忌,抓着断山的山体,想要挣脱枷锁出来!如果断山里真有什么古老存在,那么这个肯定是神祇,庞然大物得不敢想象!” 也正是因为此。 让枯竹老人他们认识到,这个遗迹里,除了他们这些从外界传送进来的活人外,还有遗迹里亘古就存在的不老不死之物,所以他们才会小心谨慎行事,逢人就盘问,确认是不是活人。 庞然大物的巨大人手吗? 如果遗迹神山里真有古老禁忌存在,少说也有上百丈巨大吧? 这玩意已经不是人。 是魔神? 还是死而不僵的古老圣地神祇? 根据枯竹老人的介绍,这个神宫基石上除了他们几人外,还另有七人,枯竹老人特地叮嘱晋安,其中有一人最不能得罪。 那人是最早发现这里的人。 他们这些人被灵雾传送入洞天福地里,是随机出现在遗迹各个地方,而枯竹老人说的那个人,一进入洞天福地,就直接被传送到这个非同凡响的神宫废墟上。 大伙都一致认为,这座神宫曾经辉煌过,即便变成废墟后,依旧有獬豸、霸下、睚眦三尊神兽石像庇护,这里肯定诞生过不凡。 只是当他们逐一发现到这里时,却什么都没找到,所以他们猜测,这里肯定诞生过不凡,但如今已被那人得到。 正文 第314章 朱果,色泽圆润通红,涩肠止痢。在《本草纲目》中特指柿子 那天师府高手是名鼻直口方的青年。百度搜索文学网,更多好免费阅读。 另有四人围绕那青年而坐。 他们脸色沉重。 似乎正在商谈什么。 当看到枯竹老人和守真人走来,还带了新面孔回来,这几人暂时停下讨论。 和善笑迎正道再添名新人。 那名天师府高手是名二十七岁左右的青年。 不是七老十的老头子。 倒是有些让人意外。 看来李缺那大胖子的消息,并非是假的,这次第三境界许多高手的确都去戍守山海关,被几国外族给牵制在了边关。 只有第二境界的高手进入洞天福地,为各自背后的势力争夺仙缘。 而除了那名天师府青年外,其余的六人里有名地师、 名驱魔人、 名身土腥味的酒糟鼻小老头、 名酒肉僧人。 …… 晋安打量圈。 咦? 他之前碰到过那名铜铃男子,并没有在这里。 “在下天师府萧自明,不知道友怎么称呼?” “来自哪家道观?” 那位天师府俊杰朝新来的晋安温和笑。 当听完晋安自我介绍后,那位天师府俊杰依旧只是温和笑,他出于礼节的朝晋安打过招呼后,开始继续商谈起刚才讨论的话题。 “北地马家来的驱魔人,你继续跟大家说说你的发现。” 那名来自天师府俊杰的萧自明,转头看向名魁梧大汉。 那大汉面色微冷淡,继续往下说着。 听了会后,晋安总算听明白这些人刚才在讨论什么事了。 这些人都是碰到了跟晋安样的问题! 因为大家来得突然,都没带够足够的水与食物,他们正在商讨怎么解决接下来很长段时间里的吃喝问题? 而那名北地马家驱魔人,说他在来时的路上,曾在座还尚存没有倒塌的宏大神殿里,看到过株果树,那果树灵气馥郁。 果树上结着红彤彤的果子,看着像是朱果? 但个头比朱果大,足足有苹果那么大。 如果那朱果无毒,足够他们这么多人省着点吃,挨过两三天时间。 只不过,当时他虽看到了,但是他从没见过这么大个头的朱果,而且这个世界的雨水又是剧毒,他担心那棵疑似朱果的果树是毒果,就没有去碰那些果子。 马家驱魔人带来的消息,既是好消息,也是坏消息。 好消息就是那些遮风挡雨,给人间留存薪火的神殿里,除了有神性之物外,居然还能长出草木花果! 坏消息就是没人知道这个世界的植物有没有出现异变,是不是剧毒! 要万真的有剧毒,跟天上那些雨水样剧毒无比,那就跟老寿星吃砒霜没区别,沾之即死! “不管是不是剧毒,和尚我都觉得有必要去趟马家驱魔人说的那座神殿,能长出果树,想必那座神殿本身也很不凡。百度搜索文学网,更多好免费阅读。” 开口说话的人,声音瓮声瓮气,是那名皮肤有些黝黑,满脸横肉的酒肉和尚。 “大家来得匆忙,都没带水与食物,在这个鸟不拉屎的洞天福地里别说寻找仙缘了,能不能顺利活过三天都还是个未知数。” “要是让我临死前做个选择,我宁愿临死前替大家以身试毒,宁愿被毒死做个撑破肚皮的饱死和尚,也不愿做个饿死鬼。嘿,地狱有十层,只有那饿死鬼最惨。” 这时,那名身土腥味的酒糟鼻小老头,摇头说道:“马家驱魔人说的那个地方太远了,要在路上耗费半天路程。而这个洞天福地世界里又危机四伏,虽然直到现在我们还没碰到什么危险,只要小心避过头顶那些雨水就行。但是我总觉得这个遗迹世界,不像表面那么平静,直有种说不上来的心神不宁感觉,我们土夫子的鼻子整天跟死人打交道,不知你们有没有发现,我们头顶虽然直乌云压顶,雨下个不停,但现在天色更加暗沉了,这遗迹里恐怕也跟外头的人间样,有白天与黑夜之分。” 酒糟鼻小老头继续摇头晃脑说道:“几位都是驱魔人,道士,和尚,最擅长驱魔镇尸,自然不会怕那些稀奇古怪的死人。我们共个人里,就只有我这个土夫子和枯竹老人算是不会驱魔镇尸手段的普通人,如果在路上碰到怪异,必死无疑。而且我们两个老家伙体力弱,来回就是要耽搁天,如果扑了个空,并没有什么果树,或者那果树在我们赶到前已经被别的人捷足先登,那我们岂不是白忙活场?我们两个老家伙只是普通人,两天时间滴水不进,又加上路上来回天的剧烈消耗体力,呵呵,恐怕是活不了多长了。” “在面对性命威胁,老头子我宁可只信我这只鼻子,等安全些后,沿着我们脚下的神宫基石,靠我这只鼻子慢慢摸索附近其它神殿。我们土夫子在盗墓,干挖人祖坟的缺德事时,全靠这只鼻子才能逃过无数次危险和古尸反扑,全靠这只鼻子在古墓里闻出机关、火油、水银、毒气、暗道通风口…诸位道长、长老若信得过我们土夫子的这只鼻子,今晚先养精蓄锐,等明天天亮后,小老头我这只鼻子帮大家找活路,替大家闻闻遗迹里的哪些果子有剧毒,哪些果子是无毒可以果腹。” “不是小老头我自夸,没有什么毒物,阴气,秽物,能逃得过我们土夫子这只比狗还灵的鼻子。” 酒糟鼻的土夫子老头洋洋得意自夸道。 “我呸你个掘坟盗墓的老土狗!你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并没有什么果树’?你的意思是我北地马家故意说谎话坑大家,背地里阴谋算计大家?你骂我马木原可以,少指桑骂槐侮辱我北地驱魔马家!今天这事你必须给我说清楚!” 那名马家驱魔人大汉,听了土夫子小老头的话后,顿时炸了毛,指着土夫子小老头的鼻子破口大骂。 土夫子生平最恨别人指着他们鼻子骂了。 他们土夫子是盗墓贼。 说白了就是专门干缺德事的。 辈子走到哪都要被人指着鼻子骂,天生就有点自卑。 更恨别人指着他们鼻子骂他们是土狗! 而马木原今天是同时戳了他们土夫子两大死穴!这事不死不休! 顿时,人的讨论,变成了土夫子与马家驱魔人的菜市场对骂,两人互相隔空喷唾沫星子。 马家驱魔人在北地那是赫赫有名,响当当的世家,自然不会惧怕了个盗墓贼。 而土夫子只在南方地活跃。 北地盗墓贼与南地盗墓贼泾渭分明,从不捞过界。 对于眼前这位小老头来说,你北地马家再怎么怎么厉害,走路都是横着走,那也只能在北地呼风唤雨,到了南边这,是条龙也得给我趴着,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眼看两人吵得面红耳赤,谁都互不相让,最后还是那名天师府萧自明亲自发话,才强行喝止了两人继续争吵。 别看这萧自明年纪轻轻,也从未出手过,但他背后的天师府身份,以及他在此地获得的神秘未知神物,都让在场诸人忌惮几分,没人不敢不给天师府面子。 但两人虽然被制止。 可依旧是彼此谁都不服谁。 互相看对方不对眼。 眼看刚拉的队伍这么快就出现意见分歧,天师府萧自明看向晋安:“既然是去是留这事争执不下,晋安道长,你刚来不久,与土夫子、马家驱魔人都没有交情,在场的人里,恐怕只有你说话最公道……” “不如你说说你的看法?” 啊? 原本正在想别的事的晋安,莫名其妙被突然叫到名字,他人怔:“什么什么看法?” 萧自明看向晋安:“就是关于马家驱魔人见到的疑似朱果的看法。” “哦,是朱果这事啊……” 晋安点点头,然后说出自己的看法:“朱果,色泽圆润通红,清热生津、涩肠止痢、健脾益胃。在《本草纲目》,特指柿子,柿,朱果也,大者如楪,棱稍扁。” 萧自明:“?” 马家驱魔人:“?” 土夫子:“?” 其他人:“……” …… …… 就在气氛尴尬,大家脸发懵有些不知所措时,突然,天地响起声巨大嘶吼。 吼! 毛骨悚然的嘶吼,响彻又巨大,直入九天,振聋发聩。 带着无边的怨气与恨意,仰天咆哮。 大家心神摇晃。 居然有心神失守迹象。 单单是声吼,就能引发人心神不稳,在场人都是面露惊色。 咚! 天际尽头的那九座折断天柱山里,猛然抬起只擎天般巨大的人手,重重抓住山体边沿,刹那,整个天地都在地动山摇,气势惊天,有个古老就直存在的庞然大物,想要从山体里攀爬出来。 吼! 充满怨愤的嘶吼声如雷,炸开圈音波,把天柱山周围雨水炸成圆形水雾,朝四面方炸开。 气势惊天动地。 震得群山都在摇晃。 仿佛这刻回到了神话还活着的洪荒年代,天穹惧裂,大地震颤,整个天地都在悲鸣,有股极度压迫的气息从那天柱山里蔓延出来,似要挣脱上古锁链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 吼! 众人耳畔也响起声野兽咆哮,近在咫尺炸开,炸得大家耳膜生疼。 大家转头看,惊愕看到原本倒在基石废墟上的那三尊破损不堪的石兽,其那尊獬豸石兽里冲起道金光。 那金光凝成头獬豸巨兽,朝天际尽头的通天神山咆哮,威武而峥嵘,似要撕天裂地。 吼!吼! 又有两个野兽咆哮在耳边振聋发聩响起,只见另两尊石兽里也冲出两头金芒凶兽,昂首怒啸。 分别是霸下与睚眦。 这突如其来的幕,把在场几人都错愕到。 通天神山里的动静,还在持续,大家发现,这夜开始不平静了,悉悉索索…… 天地间,开始传来如恶魔言语。 就像是猛鬼出笼。 地下开始有东西破土而出! 那通天神山里的东西,就像是天黑降临的征兆,远处黑暗里开始有些怪异诞生,悉悉索索的声音还在雨夜里持续着。 天地黑魆魆。 伸手不见五指。 直下个不停的雨幕,把天地连成了黑暗片,在远处看不见的地方,有更多破土而出的声音在持续响着。 这下,大家再有什么争执与成见,也都暂时先放下。 全都戒备从黑暗破灭“死而复生”的某些古老东西。 …… 晋安被那三尊石兽的神异给惊讶到。 仔细看。 那三头神兽并不是神话神兽复苏,而是蕴含着古老道韵的经,所凝聚形成的辟邪神符。 大户人家门前的石狮子矗立在热闹街市,日日夜夜被人来人往的人气熏陶,都能成为镇宅辟邪的镇物! 更何况是道场神宫里吃了无数香火的辟邪神兽石兽! “你们不要不相信小老儿我的鼻子,我闻到了,好多的阴气…千万不要踏出石兽庇佑的基石,外头,围了好多死人…全是死人!全是死人!好多的死人!” 土夫子小老头两眼瞪大如同龄,死死盯着看不见的黑暗处,他身体颤抖,惊恐说道。 土夫子小老头的话,让大家心神埋上层阴霾。 “你闻到了什么?” 有人皱眉喝问道,是那名北地马家驱魔人。 “马家驱魔人,你如果不想白白丢掉性命,就听老头子我句劝,千万别离开石兽的庇护范围,祂们在为我们照亮黑夜,祂们在为我们抵挡黑暗里的无数死人!外面全是死人!外面全是死人!” 土夫子小老头越说越语无伦次。 身体扑索索发抖。 但没人嘲笑他,因为众人脸色同样都是不怎么好看。 外头不停有东西破土而出,死而复生,越来越多,悉悉索索,像是无数人在耳边魔语,企图污染人精神,引诱大家离开基石,堕入黑暗。 有女子的靡靡摩挲轻笑声! 有男子谆谆诱导的磁性温和声音! 有孩童赤脚在水坑里戏水奔跑的痴痴笑声! …… 都说“鬼笑莫如听鬼哭、最凶莫过红衣女鬼、最恶莫过半大小鬼”,那些在水坑里跑来跑去的孩童笑声才是凶的阴煞厉魂! 大家看着那三尊破损不堪的石兽,心头阴霾更重了,不知道獬豸、霸下、睚眦三头辟邪神兽还能在废墟遗迹里抵挡多少个黑夜! 正文 第315章 有紫气东来:恨!恨!恨!恨!恨!恨!恨!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在看不见的黑暗中不断有破土而出的毛骨悚然声音。 通天神山那边的动静也一直响了一夜,不停传出凄厉嘶吼。 纵使紫霄枯竭,天庭震碎,人间已成地狱,千古依旧难平心中怨愤! 在心神紧绷的彻夜难眠下,黑夜里那些毛骨悚然的动静才渐渐消停,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也逐渐重放光明。 就当大家心情放松迎接天亮时,天生异象,乌云染上紫光,大地染上紫色绚烂的光焰。 风卷云舒。 天地诞生异象。 有紫气东来。 那是一种无言的压抑。 让人感觉连呼吸都异常困难。 这种气氛让在场八人都是惊异不已,他们同一时间抬头看向紫气东来方向。 “恨!恨!恨!恨!恨!恨!恨!” 声音渐渐清晰,带着天地共鸣的宏大悲鸣,一遍又一边的回响。 只见,一道超凡脱俗的身影,脚踏紫气,从远方天边踏空而来,那气势说不出的缥缈出尘,宛如谪仙在人间行走。 近了。 更加近了。 那是个身着道袍的清矍道士,身上穿着道袍,仙风道骨,人所过之处生起祥瑞紫气。 古云:圣贤出紫气! 自古以来,紫气一直就是代表着瑞云祥兆,紫气东来,不是有千古帝王要出世,就是人间将要出圣贤大能。 晋安吃惊看着天上脚踏紫气走来的老道士。 随着天地逐渐放明,昼夜温差带起微风流动,天上紫气被吹散了一些,大家更加清晰,真实看到了天上那个仙风道骨的道人。 仙风道骨,飘渺如仙,一身道袍染血,身体血肉破破烂烂,身体碎肉被紫气勉强拉扯到一起。 这是个死人! 这一幕实在太诡异了,让人有些头皮发麻。 尽管这位伴着仙家紫气而来,身上气质仙风道骨。 可人间圣人已死。 这一刻,老道士的气质再怎么仙风道骨,如一位飘渺仙人,当世人看清了真相后,只剩下惊悚与忌惮,很难再往正面联想。 “难道…这位前辈尸首…就是这个洞天福地未破灭前的道教圣地高手?行走在人间的陆地神仙?” 有人惊悚猜想道。 没人否决。 也没人出声。 随着天上古圣死人的到来,越来越近,大家真真切切体会到什么是窒息。 恨!恨!恨!恨!恨!恨!恨! 古圣死人还在一遍一遍传唱天地,带着至死都难消的执念,疯狂,执着,带着死而不灭的惊天恨意,逐渐远去。 随着古圣死人远去。 心头压力散去。 大伙这时才发现。 古圣死人所过之处,废墟瓦砾下居然长出了生机蓬勃的花果草木。 但那些花果草木只是昙花一现。 在天上砸落的雨水下,又马上枯死,消融。 这雨比阴间黄泉还歹毒。 所过处寸草不生。 “洞天福地破灭已有上千年之久,这场雨也下了千年不停,按理来说,洞天福地里的生命早已绝迹才对…你们说,神殿里那些偶尔幸存下来的果树,会不会就是天上那位战死前辈留给人间的薪火?” 之前说曾在一座神殿里发现疑似朱果果树的马家驱魔人,突然心头一动,心底冒起一个疯狂想法,脸上表情惊愕的说道。 说者无意。 听者有意。 听马木原这么一说,马上有人联想到更深层次,枯竹老人目露喜色说道:“如果真像马兄弟猜的那样,等白天天亮后,我们沿着那位前辈古躯走过的地方寻找,肯定能在一些遮风挡雨的神殿里找到果腹解渴的果子!” 枯竹老人此话一出,其他人也是喜悦大笑,接下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等白天天亮后,大家跟着天上那位古躯前辈的离去方向,沿途搜索神殿,肯定能找到垫肚子的水果。 再加上有土夫子那只被狗还灵的鼻子,这事大有可为。 哪怕真倒起霉来喝水都塞牙缝,沿途没找到果子,大家还可以去马木原说的那座神殿摘水果吃。 “如果没有意见,那我们这就马上上路寻找食物。” 那位来自天师府的萧自明青年,环视一圈,从每张面孔上扫过。 呃。 当看到晋安脸上表情跃跃欲试,想要张口欲言,萧自明眉头肌肉突突狂跳,他果断打断了晋安的话,大手一挥:“出发!” 在场的枯竹老人、马木原他们也都赶紧跟上去。 都是不给晋安任何说话机会。 他们是真的怕了晋安再蹦出什么惊世的话。 见鬼的朱果色泽圆润通红!涩肠止痢!健脾益胃! …… 古躯前辈离开的速度很快,几个眨眼间就已经彻底消失在天地尽头,而古躯前辈消失在天际尽头不久后,遗迹里的天色终于大亮,昨晚听到的所有动静都已经不见了。 大家先是试探了几次,见这片遗迹世界在天亮后的确重新恢复安全,这才集体走出神宫废墟基石。 一行八人行走在雨泽世界。 晋安这时才看清其他人在遗迹里各自获得了什么神性宝物。 枯竹老人是一串古旧念珠、一盏长明灯。 守中真人是一柄浮尘、一盏长明灯。 那名一直话不多的地师,是一盏没有灯油的古铜灯座。 马家驱魔人马木原是一枚桃符。 酒糟鼻土夫子是一只箧(qiè)笥(sì)、一盏长明灯。 那名满脸横肉,脑门长着黑色小钢针一样短发的酒肉和尚,得到的是一只玲珑古朴香炉、一盏长明灯。 那位自称是来自天师府的萧自明,是一块沉木,那沉木雕刻着雷云,虽然在一场大火中烧得黑不溜秋,表面坑坑洼洼,但依旧有神性不灭。 晋安一圈打量下来,目光若有所思,看来也不是人人一开始都得到长明灯。 当走出基石后,大家发现外面的残垣断壁废墟像是被凌乱犁过一遍,都是昨晚那场动静带来的变化。 这废墟下。 肯定藏有惊天秘密。 但没人敢去挖掘。 因为你刚挖掘没多久,马上会有雨水往低处流,很快汇聚成低洼水坑。 所以在没有搞明白这些低洼泥水会不会有危险前,大家都不愿意轻易去碰那些水洼,水坑。 “这里有这么多神殿、神宫毁灭,化为废墟,当年有多少人间至宝被掩埋,变成明珠蒙尘,沧海遗珠!” 满脸横肉的酒肉和尚,一脸肉痛说道:“我敢肯定,在这些仙宫神宫底下,肯定埋着大量的无主之物!那可是金山银山啊,大伙你们就不心疼吗?” 大家听着酒肉和尚的话,都是揶揄说道:“和尚,反正这些金山银山都是无主之物,不如你一个人留下继续挖宝咋样?” “我们也不跟你抢这份天大仙缘,只要你挖出万八千仙家遗物后,随便分跟我们一人一件就行,我们也不贪多。” 酒肉和尚也听出了大家是在拿他打趣,骂骂咧咧一句:“要不是头顶这雨,格老子的,老子哪怕不吃不喝也要挖空了这里!” 这酒肉和尚果然不愧是酒肉和尚。 说的都是浑话。 大家一笑而过,并未把酒肉和尚的话放在心上,一行八人继续上路找有植物的神殿。 …… 赶路总是无聊的。 人一旦无聊。 就会开始没事找事来做。 晋安身上一直扛着的麻袋,引起了其他人注意,酒肉和尚脑袋凑过来问晋安,这麻袋里装的是什么,该不会是鸡鸭鱼肉和酒水吧? 晋安回答说不是。 酒肉和尚不信,开玩笑说想要打开麻袋看看。 就在酒肉和尚伸手要碰向麻袋时,原本性格随和,一路笑呵呵跟大家有说有笑的晋安,翻脸比翻书还快,两眼升起凛冽杀机,冷冰冰盯着酒肉和尚。 面对晋安的冰冷杀机目光,酒肉和尚身子一僵,感觉自己两眼生芒,像是对上尖针,晋安还没有出手,他就已有些不敢直视晋安的两只眼睛。 最后还是酒糟鼻老夫子出面打破僵局:“晋安道长背着的那口麻袋里的确没有吃的,小老儿我的鼻子还是能分得清食物香气的。” 酒肉和尚嘟嘟囔囔的顺台阶下坡,缩回了手。 此时,晋安身上的二郎真君敕水符也快燃尽了,晋安朝带队走在前头的萧自明说道:“萧施主,我临时离开一会,大家继续赶路,我会很快追赶上大家。” “晋安道长这是要去哪?” “可是刚才和尚的唐突行为,让晋安道长心里产生了间隙?” 萧自明还以为晋安要离开独自行动,出言挽留晋安。 晋安当然不是要离队,在这个两眼抓瞎的遗迹里,一个人就如恒河之沙般微不足道,有时候人多还是比较好办事的。 晋安没有避嫌的直接说道:“屙尿。” 大家:“!” 晋安厚脸皮继续说道:“高手就不用屙屎屙尿了?有谁跟我一起结伴去屙尿不?” 晋安的速度很快,大家还没走出多远,晋安就已经重新追赶上队伍。 而当晋安归队时,他身上的黄符已经重新替换一张新的。 一路上,晋安每隔一炷香左右,就会离队一次。 一开始大家还会刻意放慢赶路速度,等等晋安。 到了后来,大家都是见怪不怪了,不再刻意放慢速度等晋安,继续埋头赶路。 想不到晋安道长如此年纪轻轻就肾元这么亏虚,这是病,得治,越早治越好,免得老大徒伤悲。 在晋安那里吃过一回瘪的酒肉和尚,看着频繁跑去放水的晋安,原本不敢直视晋安目光的他,在晋安身上又重拾男人自信。 这叫啥? 这就叫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 酒肉和尚再次在晋安面前昂首挺胸,雄赳赳气昂昂。 …… 遗迹上的仅存神殿并不多。 这一路上。 他们也只找到两座还算完好的神殿。 可惜,在神殿里都没找到植株或果树,只找到两盏长明灯。 只是那天师府萧自明的为人方式让晋安有些不喜,这人喜欢枯泽而鱼,根本不管给后来者留下薪火传承,路上只要看到长明灯,就都倒光神油和神火,不断壮大他手里的长明灯。 而那些为后世之人遮风挡雨的神殿,在失去了长明灯后,无一例外都是轰然倒塌,变成废墟上的新残垣断壁。 淅淅沥沥—— 头顶大雨还在下个不停。 一行八人在废墟上飞奔跳跃赶路,手里的长明灯或神性宝物,为他们撞开一层层黑色雨幕。 在雨夜里又赶路一段,忽然,跟天师府萧自明走在最前头的土夫子,脸色惊喜的看向一个方向。 惊喜喊道:“我闻到了!” “在那里!” “有很浓郁的生命气机!还有植株!” 正文 第316章 晋安吹枕边风! 眼看气氛剑拔弩张。 人心要散。 这时候萧自明主动站出来,缓和气氛。 “诸位,大家不要忘了,这遗迹里天材地宝多的是,而且都是无主之物。” “我们既然能发现一棵寿桃树,只要继续沿着那位古躯前辈走,一路上肯定能发现更多的奇花异果。” “大家都是成大事的人,没必要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就开始相互猜忌,人心隔阂,错过接下来的更多仙缘。这个遗迹里危险重重,存在无数个上古禁地,我们更需要众志成城才对。” 萧自明继续往下说: “所以我提议,这颗寿桃谁也别独吞,我们接下来沿着古躯前辈离开的路线,继续寻找其它奇花异果。假如真的倒霉到一路上连一株奇花异果都没找到,到时候我们平分了这颗寿桃,分成八份,人人有份。” 听了萧自明的话,在场其他人的面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些。 气氛不再那么剑拔弩张的紧张了。 眼前这座神殿很宏大。 占地十几亩大的神殿,单单是殿前门庭就有几丈高,门庭雄伟巨大。 人站在门庭前,仿佛巨人脚下的蚂蚁般渺小,气势压迫。 “这神殿有十几亩大,还保留完好,哪怕没有这寿桃,这神殿里肯定也有别的好东西。” “接下来这神殿里不管有什么好东西,谁先找到的就归谁,大家谁都不许强抢。” 这次说话的人,是马家驱魔人的马木原,他站在巨大门庭下,先是再狠狠吸一口寿桃溢散出来的馥郁香气,然后目光穿过桃树,跃跃欲试打量起眼前这座幽深神殿。 马木原这话果然得到了其他人的一致赞同。 “马兄弟说得没错,这神殿里的仙缘都是无主之物,大家各凭本身寻找,谁先找到就是谁的。这神殿这么大,足够我们八人探索好一会的了,他奶奶的,或许在里面还能找到其它奇花异果也说不定。”酒肉和尚狠狠撸一把头顶小钢毛,越说越兴奋。 “对,无规矩不成方圆,我们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要想在遗迹里走得远,就必须立下规矩。如果有谁破坏大家定下的规矩,企图杀人夺宝,就是众矢之敌,是魔头行径,大家一起合力围剿魔头。”枯竹老人也站了出来。 “枯竹老人的话,也正是小老儿我的话。”土夫子小老头深以为然的赞同说道。 总之就一句话。 这神殿里有什么仙缘。 大家各凭本身寻找。 谁若杀人夺宝,就是所有人的共同敌人。 当大家的意见统一后,大伙准备走入殿内去摘寿桃,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晋安。 那酒肉和尚眼珠子咕噜噜一转,看一眼晋安:“晋安道长,你不是每隔一炷香左右就要去解手一次吗,现在一炷香马上到了,晋安道长这次怎么不去解手了?” 晋安:“?” 晋安警惕看一眼那酒肉和尚:“你老惦记着别人上茅房,咋的,你还想惦记一口热乎的?” 酒肉和尚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被晋安反怼得有些发懵住。 等他反应过来后,顿时面红耳赤的恼怒:“你骂和尚我是狗?” “!” 原本正暗吞口水走进神殿,打算摘寿桃的萧自明六人,脸上笑容都是集体一僵,他们再看寿桃时,已经不再香了。 “我觉得我们队伍里再定一条规矩,和尚你不许再言语挑衅晋安道长,不许再言语刺激晋安道长,否则就是众矢之敌!” 萧自明瞪了一眼酒肉和尚。 枯竹大佬、守中真人,还有其他人都是集体点头,然后狠狠刮一眼酒肉和尚,警告酒肉和尚别再言语挑衅晋安。 酒肉和尚憋屈得耳根子都涨红了。 他才是最大受害者啊! 和尚我被一个道士骂成狗,和尚我心底里的委屈又该找谁说去? 但现在是形势比人强,他一个人犯了七个人的众怒,酒肉和尚只得一个人生闷气的闷不做声,一脸委屈表情像个两百斤的孩子。 就当酒肉和尚委屈巴巴时,忽然,他猛的抬头看天,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身肌肉紧绷,有危险来临! 一头体型巨大凶戾的猛禽,在雨天里振翅飞行,那猛禽贴着一座高山山顶,横渡虚空,然后从天上俯冲,朝天地唯一光源的神殿而来。 那猛禽足足有三四丈巨大,羽翼冰冷似冷金属,在天上极速飞掠,撞碎雨幕,在雨幕里撞出白色水汽,势不可挡的凶恶朝神殿扑杀而来。 晋安吃惊。 这遗迹里不是没有活物吗? 怎么可能有猛禽在雨天里横行无忌的飞掠? 可很快,晋安更加吃惊发现,那猛禽并不是活物,而是用鲁班木牛流马之术打造的木鸢(yuān)! 那木鸢通体漆黑。 带着金属特有的冰冷光泽与沉重质感。 居然是通体都由坚硬如铁的百年铁木打造的木鸢! 木鸢苍背上坐着好几个人,人人身上都各自揣着遗迹里的神性宝物,无视头顶比黄泉水还恶毒的雨水,操控着木牛立马之术打造的木鸢,速度不减的疾速飞近神殿。 呼! 当木鸢离地还有十几丈高时,一年轻男子,突然从木鸢苍背上飞跃而下。 昂! 木鸢唳喝,张嘴喷出灼热火油,火油如一道长龙贯穿雨幕,轰隆,滚烫火油在神殿门口爆炸开一大片火海,阻挡晋安、萧自明他们采摘寿桃。 来者不善! 被这么一耽搁,这时,那木鸢已经来势汹汹的飞到神殿上空,一名年轻男子率先跃下木鸢。 那是身材高大的青年,年摸二十五岁左右,青年外貌俊朗,身体伟岸、威武法严,他身穿身穿金边刺绣云纹锦缎,腰束金腰带,身上气质雍容华贵,带着睥睨天下所有英雄俊杰的强势威压,如大海吞吐,这是个强势霸道的男子。 他头上戴着一只蛟龙兜鍪。 蛟龙兜鍪溢散出神性光芒,那神性光芒,绚烂夺目,比其他人手中的神性宝物都还要灿烂,有龙王威严吐息,仿佛这兜鍪上的蛟龙元魄还活着。 如龙神降临人间! 气势睥睨! 这青年。 给人非常危险的感觉。 晋安两眼微眯。 叮叮当当! 青年金腰上挂着几只风水师铃铛,相互碰撞,发出清脆响声,居然从别的风水师那赢来六七只风水铃当。 风水师? 再联想到他驾驭着木鸢出场,以及一身气质雍容华贵。 这人的身份来历已经呼之欲出,是京城天师府来的青年才俊高手! 京城天师府,是聚集天下能人异士的地方,这些人是精通药理、观星、阴阳、数理、命理、卜筮、方技、天干地支、五行八卦、风水堪舆,寻龙定穴的能人异士。 天师府里人才济济,集合了民间各路能人异士,但很早前就只剩风水师与麻衣相师独大,这两脉人得了当官的病,整天攀附皇权,专门给京城皇室、王爷、官员寻阴宅墓穴,找天下龙脉。 木鸢苍背上又接连跃下五人。 他们都不是天师府的人。 因为在他们腰间并没有看到挂风水师铃铛,这些人都是青年在路上招安的奇人异士。 其他不愿被招安者,全已经被青年强势杀死。 这雍容华贵青年一来,就注意到了神殿里长着的那颗寿桃,他只是目光略微一扫寿桃,一双眼睛如鹰隼一般锐利的看着神殿门口的八人。 “谁在冒充我天师府名号,在外招摇撞骗?” 雍容华贵青年一开口,就是强势得过分。 他头上那顶蛟龙兜鍪仿佛受到了主人心神牵动,传出龙吟,蛟目有精光爆射出几尺长,震慑人三魂七魄,让人感觉重若千钧。 这就是龙威! 他在遗迹里得到了了不得的神性宝物! 面对雍容华贵青年这位正牌天师府的逼问,在场几人的目光,都下意识看向身边神色阴沉的萧自明。 突然。 那萧自明原地消失,不对,他并不是原地消失,而是他整个人瞬间沉入地下,想要土遁逃走。 这假冒天师府的萧自明,在那座神宫里得到的不凡之物,看来是一件能够让人像神话传说里的土地神一样,在地下来去自如土遁的厉害法宝。 “想走?” “给我留下!” 雍容华贵青年目绽精光,他跃上木鸢,猛禽冲天而起,朝雨幕下的一处方向遁去。 “给我拿下他们所有人的罗庚玉盘碎片,谁反抗我天师府,就地格杀勿论!” 天上传来青年逐渐远去的凶声。 这正牌天师府行事嚣张,跋扈,比冒牌的天师府萧自明,还要冷漠,强势霸道且漠视生命,连虚伪都懒得伪装。 “他们才五个人,我们这里一共有七个人,我们拿着寿桃,一起联手杀出去!杀啊!只要赶在天师府那个小王八蛋赶来前杀出去,我们未必就没有机会逃出去!” 酒肉和尚一声大吼。 大战一触即发。 酒肉和尚、守中真人、马家驱魔人、晋安,一起杀向对面五人,结果枯竹老人和地师并没有一起联手杀向对面七人,而是反冲向神殿里的那棵桃树。 “你们他娘的跟和尚我玩阴的!”酒肉和尚见枯竹老人和地师没有跟上来,他转头看到正要去偷桃的枯竹老人和地师,两眼冒火的大骂。 枯竹老人哈哈大笑:“老夫我寿元将近,这寿桃就先归老夫为了,等下次再碰到其它奇花异果,老夫甘愿主动让出来给各位。这颗寿桃就先归老夫所有了!” 地师根本就不是枯竹老人这个老江湖宗师的对手,他被枯竹老人的浑厚内里击退后,枯竹老人顺利摘到寿桃,然后施展玄妙身法想要独自逃离这座神殿。 酒肉和尚目眦欲裂。 他刚要准备出手拦截枯竹老人,噗!噗! 酒肉和尚跟马家驱魔人的心口位置,突然透出血淋淋的两个血洞,身体剧痛,不可置信的低头一看,他们看到自己还鲜活跳动的心脏被一只干瘦手掌捏爆。 是那名酒糟鼻土夫子从背后偷袭了酒肉和尚跟马家驱魔人。 这场惊变来得太快了。 谁都没想到这土夫子突然暴起杀人,连杀己方两人。 就连原本正想夺路逃走的枯竹老人,都被眼前惊得一怔。 “嘿,现在只剩四个人了,我们有六个人,风水轮流转,现在是我们人数占有了。”酒糟鼻的土夫子小老头目光不屑,不再看一眼地上的两具尸体。 “你们来得可真慢,我一路留下那么多线索,结果这么迟才赶来,这次我钓到一条大鱼,你们再晚来一会这条大鱼就要逃掉了。” 土夫子说着,贪婪盯着晋安:“抓住这个小道士!我在他身上闻到了很多很多的罗庚玉盘碎片,足足有十几枚碎片!他一个人携带的罗庚玉盘碎片比我们所有人加起来还多!” “其他人都无关紧要,但我们一定要替小凌王拿到寿桃和这个小道士身上的十几枚罗庚玉盘碎片!” “我不管你们是自愿跟着小凌王还是被迫跟着小凌王,既然跟了小凌王就不要三心二意!小凌王是武曲破军的大贵人命格,命格惊人,凭借小凌王的命格与本事,还有背后倚靠的天师府无数高手,他在这场天大仙缘里突破第二境界枷锁,跨入第三境界,成为天师府三百年来最年轻的第三境界高手是指日可待的事!跟对了主子,一旦等小凌王掌握了天师府,就是你我一同得道升天之时,以天师府能与镇国寺、玉京金阙抗衡的底蕴,还怕以后没有跨入第三境界的机会吗!” 或许是土夫子的话,让这些原本还心有二意的人,彻底放下了心中对小凌王的芥蒂,他们分出三人牵制其他人,剩下的三人则拦截向晋安和枯竹老人。 一人拦截枯竹老人。 两人拦截晋安。 似乎在他们眼里,罗庚玉盘碎片比寿桃的吸引力更大。 那名拦截枯竹老人的,同样也是名隐世江湖多年的剑道高手,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仇杀无止无尽,他厌倦了这种杀戮生活,为了远离江湖漩涡,选择隐姓埋名隐居深山。 但这次的洞天福地开启,终究还是让他没忍受住诱惑,再次拿剑,重入江湖,主动投身入江湖漩涡里。 当这位剑道高手拦截向枯竹老人时,那枯竹老人身上冲起气芒,剑尖连一尺气芒都刺不透,江湖神兵利剑就被气芒震成碎片。 剑道高手想退,但晚了。 枯竹老人体表的气芒顺着剑尖侵入剑道高手体内,那是一股冷入骨髓的寒冰真气,刹那就封住了剑道高手的经脉,身体动作一僵。 也就在这时,枯竹老人轻功身法似移形换影,还没来得及看清他虚影人已瞬间贴身,吸空了剑道高手体内气补充自身消耗。 “寒冰真气!吸人内力!森罗六法身法!你是魔教上一任老教主!你,你活了一百零三岁还活着……” 剑道高手还没说完,就被枯竹老人一掌拍中百会穴,暴毙而亡。 百会穴是人最重要的穴门,被手上力道淳厚的武林高手击中,沾之即死。 枯竹老人击毙阻挡他的剑道高手后,把寿桃往怀里一揣,哈哈大笑的离开,眼看枯竹老人要消失在视野里,晋安目光一沉,正要去追赶,结果被眼前两人拦住。 那两人并非是江湖练武人,而是都是奇人异士,他们一上来就是在自己身上贴一张神打符,请神上身。 原本不擅武道,身子精瘦的两人,顿时肌肉膨胀,隆起一块块像岩石一样棱角分明的肉块,身体魁梧高大,浑身充满蓬勃阳刚之气。 他们一人轻松扛起废墟上的千斤重大石柱,一人手持铁剑,齐齐朝晋安杀来。 “别来烦我!” “滚!” 晋安眸光冰冷,原本冲杀向晋安的两人,忽然人直愣愣呆愣住,两人就像是被施了石化定身术,三魂七魄无法动弹。 是《天魔圣功》的第四劫!定神劫! 可定人神魂!也能定自己神魂! 定自己神魂如定海神针,修行速度事半功倍。 而一旦定他人神魂,则神魂不受控制,生杀予夺。 然后晋安抬起两条腿,气势凶烈如蛮兽撞来,重重踢中面前两人的腰腹位置。 《十二极形意拳》之第五式!象魔腿! 轰隆! 轰隆! 咔嚓!咔嚓! 雨幕下传来腰椎被巨大力道踹断的骨头断裂声! 晋安在硬气功方面的造诣,他在肉身力量方面的修行,在江湖武林里,无人能与他硬碰硬还能毫发无损,哪怕连武道宗师来了也要退避三分。 更何况是两名被他定住三魂七魄的人。 晋安瞬间碾杀两人后,气势如虎狼的冲入雨天里,朝身影越来越小,即将要消失在远处的枯竹老人追去。 “老土狗,洗干净脖子,等下我来杀你!” 晋安离去前的冷声大喝,把土夫子吓得身子一颤,看着地上两具尸体,他心胆惊惧。 …… 那枯竹老人刚吸了一人内力,内力正是最淳厚的时候,而且他仰仗一身精妙身法,让晋安无法短时间无法追赶上枯竹老人。 眼看就要跟丢枯竹老人。 晋安脸上没有急色,而是从往摸出一枚铜钱。 是落宝金钱。 呵。 晋安对着落宝金钱轻吹一口气,默念法诀:“呔,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正文 第317章 原来柿子真的是传说中能增加人功力的朱果! 枯竹老人展开极致身法。 在废墟的残垣断壁上飞跃远去。 一直到听不见身后追赶声,身边只剩下雨水落地之声后,他按耐不住内心狂喜的哈哈大笑出声。 “管你们什么天师府,还是有什么大来头的驱魔道长,在老夫我的城府算计面前,还不是让老夫黄雀在后的偷到桃!” “小凌王也不过如此!” “有了这寿桃,我起码又能多活十年的寿命!” 哈哈哈—— 当想到亢奋处,枯竹老人一张老脸喜得满面红光,他心头火热的往怀里一摸…人惊悚一僵。 他不敢置信的伸手摸摸衣服内襟,他捂在怀里的寿桃不见了,原本鼓鼓满满的胸前只剩下了干瘪平坦。 枯竹老人脸色阴沉如水的脱下全身衣服,露出一身比二三十岁年轻人还矫健的腱子肉,找遍了全身都没找到寿桃。 啊! 雨幕下,响起发泄的怒吼,枯竹老人目眦欲裂,须发怒张,他脸色阴沉像是要杀人的转身朝来时的路狂奔。 他祈祷寿桃掉出去后,还没有被人捡走。 要不然他一颗心无法平复。 但盏茶时间后,枯竹老人脸色越来越黑沉,比锅底还黑,他找了一路都没找到掉落在地的寿桃。 他心底很清楚,时间拖得越久,找回寿桃的概率只会越渺茫。 到底是谁偷走了老夫的寿桃!枯竹老人脸上神色一阵青一阵白,咬牙切齿,他十分不甘心的还想要继续找遗失了的寿桃,茫茫雨夜里,突然出现几道身影朝他这边飞快接近。 是鼻子比狗还灵的土夫子,在解决掉其他人后,带着另二人一路沿气味追上来了。 枯竹老人看着紧咬不放的土夫子他们几人,这位江湖武林中杀人如麻的魔教上一任老教主,目露凶光,他掉到地上的寿桃肯定是被这帮人给捡走了! 枯竹老人隔着雨幕,狠狠瞪一眼土夫子后心有不甘的逃离原地。 枯竹老人转身逃离的同时,土夫子也发现了枯竹老人,他咬牙切齿的骂道:“罗庚玉盘碎片和寿桃,我们一定要得到其中一样,不然等小凌王回来我们不好交差!给我抓住那个魔教老教主,不要让他带着寿桃逃了!” 雨下,土夫子带人朝远去的枯竹老人追杀而去。 枯竹老人回头看看身后像狗皮膏药一样死咬不放,怎么揭都揭不掉的土夫子三人,顿时恶向胆边生:“你们偷了原本属于我的寿桃,还要再赶尽杀绝!可恶啊,天师府的人,我操你们八代祖宗!” “小凌王,我与你不共戴天!” …… …… 废墟上的雨泽世界还在持续下不停,这是一座地势开阔,矗立在山顶上的神殿,能把四周任何风吹草动都能一览无余看到。 晋安直到找到安全地方后,这才从麻袋里掏出一只大寿桃。 寿桃刚一拿出来,神殿里就弥漫开馥郁果香还有浓郁生命精元之气,越积越多,久久不散,沁人心脾。 咕噜噜—— 闻着馥郁果香,已经连饿两天没进食过的晋安,肚子响起如雷鸣叫声。 晋安非但没有不好意思,反而手里捧着寿桃乐呵呵傻笑。 看看,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晋安爱不释手的看着手里的寿桃,脸上乐呵呵的笑不停。 那个老阴逼的枯竹老人做梦都想不到,他会被晋安这头小狐狸给半路摘桃子,到头来全便宜了晋安。 晋安用落宝金钱偷到寿桃后,未免夜长梦多,防止那个小凌王操控木鸢回来,他果断长途奔袭离开。 至于那土夫子的命,先让他脑袋多长几天存利息,下次看到了一次性取走。 “这次最大的功臣,还得是落宝金钱你这个小富婆,你可是屡建奇功,功劳大大的。”晋安捧起落宝金钱就是一顿吹,然后饥肠辘辘的吃起寿桃。 咔嚓。 晋安刚咬一口寿桃,就感到口齿芬芳,果肉化作浓浓的生命精元暖流,原本疲累的身体,浑身上下无不舒畅,舒服,四肢在这个阴冷雨天里暖洋洋。 晋安每吃一口寿桃果肉,身体就会生起七色祥云,诞生浓浓生机。 这寿桃果肉里富含着浓浓生命精元之气,晋安才吃几口,肚子就已经吃撑,嗝,人打了一个饱嗝。 “果然不愧是洞天福地里才有的寿桃,一口涨一年寿命,吃五六口就是涨了五六年寿命!剩下的三分之二留给老道士和削剑,也让老道士和削剑尝尝仙界寿桃的味道!” “平日里老道士和削剑没少照看五脏道观,有好东西自然也要一起分享!” 吃饱了肚子,暂时吃不下寿桃的晋安,小心翼翼的把寿桃重新收回麻布袋里。 “落宝金钱小富婆在洞天福地里就是神一样的存在啊,简直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割韭菜神器,这次进入洞天福地的人很多,不能放过这么多茬韭菜。”都说饱暖思**,人一旦填饱肚子后,晋安的心思就又开始活络开了。 “落宝金钱嫉恶如仇,从不欺负好人。” “在这个遗迹里能被落宝金钱盯上的人,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还好这落宝金钱小富婆的性格随我,专落缺德人的钱袋子和宝物,让我没有负罪感。” 晋安忍不住又对落宝金钱一顿狂吹。 什么奇花异果,神性宝物,还不都是他和落宝金钱小富婆的私人金库吗。 说到奇花异果,晋安就又想起另一件事:“连增加寿命的寿桃都有,这洞天福地里肯定也有疗伤圣药……” “棺材铺的林老板对五脏道观有大恩,、当初我们三人初来乍到府城时,多亏了林先生颇多照顾,还给我们介绍法事生意,才能让我们这么快在府城里站稳脚跟,林老板这份恩情不能忘。” “做人不能忘恩负义。” “做人当如我晋安,有恩报恩,有仇爱记仇。” 这遗迹里很大,若说到找奇花异果,其实追寻古躯前辈离开的路线是轻松简单的,只是一想到天师府的小凌王还有土夫子那帮人,晋安暂时否决掉这个想法。 那个小凌王是个难缠角色。 而且在小凌王身边还有个鼻子比狗还灵的土夫子,能够隔着遥远就闻到他身上的气味。 他能想到追寻古躯前辈的路线寻找奇花异果,对方也肯定会料想到,估计小凌王早已带着土夫子在路上埋伏他,就等他主动入套了。 最关键是,晋安在小凌王身上察觉到了一股熟悉气息。 后来他仔细一想,那熟悉气息是来自神魂溢散出来的魂力,那小凌王跟他十天前击杀的那个龙身鸟首神元神,修炼的是同一门元神观想法。 那龙身鸟首神元神也是来自京城天师府的! 他在浑然不知下,已经跟天师府结下不可挽回的梁子。 晋安目露沉吟。 得罪一个天师府,晋安倒是从没后悔过,他只是在回想那天击杀龙身鸟首神元神的过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让天师府追查到他真实身份和五脏道观。 还好。 那天他以一敌三时,是用的三头六臂托天魔神,并没有露出真容,那天在场的人,全都被他灭杀。 只有玉京金阙来的前辈和白龙寺住持,或许能猜到几分他的身份。 但白龙寺背后是镇国寺,玉京金阙前辈背后是玉京金阙,那天师府就算手再长也无法同时得罪这两家。 所以晋安一点都不担心。 把那天情形仔细回忆一遍,见自己并没有留下线索,晋安这才彻底放下心。 “在这洞天福地里,迟早还要跟天师府的人发生冲突。” “看来我得在遗迹里找个假身份,方便我用假身份杀天师府的人,不能暴露真实身份牵连到五脏道观。” 神殿里的微弱摇曳的长明灯火光,映照着晋安侧脸,勾画出坚毅棱角,晋安这一坐,就是小半个时辰左右,他思考了很多,想了许多以后在洞天福地里的规划。 随后,晋安长身而起。 他朝神殿里长明灯抱拳一拜后,身子冲入雨幕,朝一个方向迅疾奔去。 那个方向。 正是马家驱魔人说起过的,昨天看到长了一棵疑似朱果果树的神殿方向。 天师府小凌王肯定舍不得放弃追寻古躯前辈的足迹,所以那座神殿便是他的机会。 按照马木原的描述,那棵果树长了许多朱果,足够他一个人坚持十天没有问题。 …… 遗迹里虽然乌云笼罩,视野昏暗,但这个遗迹里同样也有昼夜之分。 随着头顶乌云越来越暗沉,逐渐天黑,晋安终于赶在夜幕降临前,了马木原曾说过的那座神殿。 其实按照晋安的预想,他完全有足够时间,赶在天黑前来到这座神殿,只是他在路上偏离了一次方向,这才导致险些无法赶在天黑前找到神殿。 隔着远远,晋安就看到一座神殿前的广场上,倒着一座高大神像,他目光一喜,速度再次提升几分。 按照马木原描述的,他碰到的那座神殿有个很好辨认的特征,就是神殿门前的废墟广场上,翻倒着一座弯弓射日的神像。 当晋安在一块块乱石,断壁上飞跃,接近被各种磨盘大小乱石淹没的废墟广场时,终于看清侧翻神像。 那神像挺拔,雄壮,弯弓搭箭,把手里神弓拉成满月,气概霸道,在他身上有股敢把头顶天日也射下来的人道神王的霸道。 哪怕是翻倒被埋在废墟下,拉弓的那条胳膊被巨石砸断,一条腿也被乱石砸断,可这依旧丝毫不减他身上的人道神王霸气,身躯雄壮充满爆炸力量感,石像溢散出暗淡神性光芒,庇护住半个广场与身后神殿。 若说到擅用神弓的神明,其中名气最大的神明,就要属神话传说里的大羿了。 “这神仙是大羿吗?” 晋安面露唏嘘,这片遗迹太浩瀚了,有太多的不凡永远沉沦在了寂灭岁月里。 经过广场神像,眼前是座占地十亩左右的宏伟神殿,门庭高大似巨人俯瞰天地。 神殿里长着一棵红灿灿的果树。 当看到那棵霞云蒸蕴的果树,晋安目露喜色,人一个劲步冲进神殿。 “好浓厚的五行之火!” “这果树可不就是棵柿子树吗。” 晋安美滋滋看着神殿里的柿子树,他觉得那马木原肯定是小时候锦衣玉食惯了,没有吃过苦头,不知道鸡蛋是先有鸡才有蛋,鸡蛋是先剥壳了吃,居然连柿子树都认不出来。 一路上奔波了半天,晋安也是有些口渴了,他看着一树的柿子,肚子里的馋虫上来了。 晋安想了想,为了以防万一,他拿出驱瘟符。 假如这柿子真的有毒,驱瘟符在手,可以及时为他解毒。 做好了万全准备,晋安摘下一颗柿子,这柿子一离开果树,果实表面的蒸蕴霞云暗淡了一半,拿在手里居然是温温的,很是奇异。 晋安尝试轻咬一口果皮,然后时刻紧盯驱瘟符。 在此过程横纵,什么身体不适都没发生。 若要说到身体异常,那就是体内的黑山内气运转速度加快了几分。 “咦?” 晋安惊咦一声,他见这柿子没有毒,于是对着柿子咬破的皮,吸了一口柿子里的果浆。 这次他终于确信,体内的黑山内气运转速度果然加快了许多,黑山内气也跟着壮大几分。 当晋安吃完一颗柿子后,他的《黑山功》增加了三年功力。 “原来柿子真的是传说中能增加人功力的朱果!” 晋安惊了。 这树上结了几十颗柿子,岂不是说能增加他《黑山功》几百年功力,而且还没有任何的副作用。 晋安两眼一亮。 …… 而此时的外界,天色已经完全昏暗下来。 神殿外的废墟世界,再次变成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世界,在看不见的黑暗里,开始有亘古不死不灭的东西从地下破土而出。 与此同时,黑暗中也开始响起一声声怪声,污染人的精神意志,引诱活人走出神殿,走出广场,堕落入沉沦黑暗。 面对魔音四起,一直徘徊不走,想要引晋安堕落,就在这时,轰隆! 一道惊虹箭矢,射入黑暗,炸开一轮大日。 原本徘徊在神殿外的无数男女、小孩的摩挲之音,刹那灰飞烟灭。 那座侧翻在废墟里,身体残缺不全的弯弓射日神像,活了过来! 正文 第318章 盖世神箭!神性石弓!拉弓练力! 废墟广场上的神像活了! 一道身躯雄壮魁梧,一身爆炸肌肉,全身燃烧金色光焰的男人,从石头神像里站起。 他即便少了一条腿,可依旧在废墟上弯弓搭箭,射杀黑暗夜幕里的某些古老禁忌存在。 他以腿为支撑,脚掌踩住坚硬沉重的石弓。 独臂抓住弓弦,一条条似黄金隆起的金色肌肉紧绷,将石工拉开圆月满弓。 这一刻。 盖世箭神再次重现人间。 背脊伟岸,挺拔如一杆标枪,隆起如地龙一样的坚实肌肉,通体燃烧起灿烂金焰,刺目耀眼,昔日那个敢把神弓对日月的盖世箭神在千年后的废墟瓦砾上再次站起,化作徇烂神光汹涌澎湃的人道神王,有恐怖霸道的气势溢出,如同江河决堤倾斜于天地间,惊天动地。 纵然道死身残。 吾辈意志当以浩荡正气长存人间。 化作人道不熄薪火。 代代相传。 开天辟地。 轰隆! 拉开满弓的弓箭上,一枝金色光焰组成的刺目光箭,裹着神王的神威,破空射出,如霹雳贯穿雨天黑夜,在广场外的黑暗里再次炸开一轮炎阳大日。 以光明斩杀黑暗大道。 破开寂灭。 重新点燃人道圣火。 神像男人还在不断的弯弓拉箭,身上爆发起一次次的闪耀金光,每一次手脚开工射箭,身上都会燃起金色光焰,神威无匹,光箭贯穿黑暗,爆炸起一团可怕光芒。 轰隆! 轰隆! 轰隆! 那个像人道神王一样的男人,不停的手脚开弓,神箭无双,盖世天地,每一箭都让天地响起宏大轰鸣,杀气冲霄。 神威无敌。 神箭每炸开一次,黑暗里那些引人堕落的魔音就会被炸散。 八荒四野,被他射箭肃清一空。 黑暗远空,有更大动静传来,就好像是被这里的虚空爆炸动静吸引来,那神王一样的男人再次手脚开弓,伟岸身躯依旧笔直如标枪,全身肌肉紧绷得像是金色铁锭,朝远空再射出一道光箭。 这一箭与之前的都不同。 神力汹涌澎湃。 浑身金色光焰燃烧更剧烈了。 力量更加磅礴,浩瀚,他,更加生猛了,一身神性也更加璀璨辉煌。 有什么更恐怖的东西来了。 连这个曾经敢弯弓对大日的神祇,都爆发出更加汹涌神力,燃烧神像上的神性。 手里光箭化作横渡虚空的百丈惊虹,宛如在苍穹上撕裂开一道巨大裂痕,天崩地裂。 轰! 神箭射中远空的恐怖来敌。 滂沱大雨在惊天神力下,燃烧,沸腾,在惊天爆炸声中,瞬间蒸发,雾化,在远空地面形成短暂的真空地带。 一直在神殿里观看着这场有如洪荒神魔碰撞的惊世画面的晋安,通过神箭爆炸余光和被灼烧沸腾的气雾,隐隐约约看到黑暗中的来敌是一座被黑白古城? 黑白古城门开启,似乎站着名小女孩? 看着那座古城一样的鬼域,晋安目光带着几分错愕。 “黑白古城?阴间?” 白色雾海升腾,一切都朦朦胧胧,还不等晋安仔细分辨那到底是不是阴间出现在洞天福地,天上暂时被神力蒸发的滂沱雨水再次泼下,黑暗重新笼罩那片鬼域。 轰! 就在黑暗重新罩住那片鬼域的最后一刻,站在黑白古城下的小女孩虚影,张嘴吐出一条猩红长舌。 遥远距离。 瞬息而至。 带着恐怖森冷的寒意。 但被神像抡动石弓,当空打成血雾,虚空荡起涟漪,石弓在神力下化为不凡,当石弓与猩红长舌巨力撞击发出的爆炸,仿佛能直接劈裂人的神魂,连晋安都变了脸色。 …… 这一夜。 又是彻夜未眠的一天。 那尊神像显现的金光神王,朝着黑白古城方向不断射出一道道神箭,每次都是全力以赴,发出一次次惊天动地响声,震荡四野。 一直到后半夜。 动静才越来越小。 好在白天吃过几口寿桃,补充了生命精元之气,消除掉一身疲惫,否则晋安也不敢在遗迹里这么连续熬夜。 又是精神高度集中,时刻防备危险,又是连续几天熬夜,铁打的晋安都熬不住。 当天亮后,黑暗里的所有摩挲魔音都消失,又迎来新的安全一天,那座在黑夜里庇护了一夜的神像,咔嚓!轰隆!崩裂成上百块碎片,千年后终归还是彻底消亡了。 一股悲沧,苍凉之意笼罩在这片遗迹废墟上空。 纵使神,也敌不过历史岁月的消磨,最终也跟凡人一样,化作一抔黄土,只留人间传说,口口传唱。 晋安走出神殿,看着广场上碎裂成上百块的石像,目光复杂的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这时,晋安发现神像虽然神力耗尽粉碎,但那张石工却还完好无损的掉落在废墟里。 石弓表面有一层暗淡神性光芒。 抵挡天上雨水对石弓的侵蚀。 晋安惊讶,从废墟里拾起那张石弓,第一个反应就是这石弓好大,跟普通的轻巧精致弓箭不同,这石弓近乎有半人高。 表面没有任何花纹或雕饰。 只是灰色,平凡的石弓。 第二个反应是这石弓有些份量。 如果连晋安都觉得这石弓有些份量,普通人根本连拿起来都困难,就更别说开弓拉箭了。 晋安拿着石弓,第三个反应才是发现这石弓的弓弦已经崩断。 虽然石弓依旧残留着点神性,可没有弓弦的弓,拿来也没用。 这张石弓已经废了。 看着手里没有弓弦的石弓,晋安有些惋惜,他昨晚见识过这张石弓的霸道凌厉杀威后,捧着石弓,越看越是爱不释手。 就跟如获至宝一样。 “先带上这张石弓,这次进入洞天福地的人不少,也许就有人带着弓弩进来也说不定。” “即便没有找到弓弩,也可以寻找其它替代材料用来作弓弦。” 接下来,晋安尽可能全面的把神像碎块,都搬进了有长明灯遮风挡雨的神殿里。 晋安只是简单觉得,神像应该也跟人一样,不希望自己死后还要曝尸荒野,风吹雨打。 而且他今日得了石弓。 就是与这尊不知道姓名的神像,结下了一场因果,结善因,还善果。 当来来回回数十次,终于搬空神像碎块后,晋安这时候也有些饿了,随手就摘了颗柿子吃。 《黑山功》又增加了三年功力。 反正现在又没人看见,晋安吃完柿子后还不忘嘬干净手指上的果浆,嘬干净时手指头后,晋安开始采摘柿子树上的柿子,打算装麻袋里打包带走。 晋安觉得老道士这麻袋,就是他的百宝袋啊,什么东西都往里面装,还是老道士有先见之明,给他事先准备这么大一口麻袋。 也许老道士的初衷,真的想给他画一万张二郎真君敕水符,并不是唬弄他的? 这些柿子就是晋安在未来几天的主要口粮和身体水分来源了。 所以晋安并不打算一次都吃光。 而且柿子也不宜一次性吃多! 这洞天福地里的奇花异果肯定不止寿桃、柿子树,所以晋安暂时不打算敕封这些柿子。 他现在全身就只剩二万阴德,这次在洞天福地里还不知道要困多久,为以防万一,还是省着点阴德。 要万一他到后来获得更多柿子呢? 就在晋安采摘柿子时,他看着弹性的枝条,忽然一怔,随后目光浮现一抹喜色。 说到弓弦材料。 眼前这不就有现成的材料吗。 而且连箭矢也有了,削剑枝条能直接当箭矢用。 眼前这棵柿子树并非普通凡木,可是洞天福地里长出来的灵木,树身霞云蒸蕴,诞生异象,如果削尖了树枝当箭矢,威力绝对不比铁制箭头差。 晋安想着想着,两眼慢慢发亮。 “哈哈哈。” 他忍不住心头欣喜的大笑出声,这事绝对有搞头。 箭矢有了,接下来就开始挑选弓弦了。 虽说拿树枝当弓弦,这事怎么看都不靠谱,但穷则生变。 穷有穷的土办法。 晋安开始在柿子树上挑选起最青,最嫩,弹性与韧性都最好的那一条青条树枝。 弓弦韧性足够强。 才能拉开更大弓力。 晋安已经迫不及待的马上想要尝试手里石弓的威力了。 足足花费盏茶功夫,晋安才终于挑选好中韧性最强,粗细最适合的那条青树枝。 可当他用手去折时,发现以他如今的一身硬气功修为,几千斤石柱都不在话下的力气,却掰不动这些韧性枝条。 最后动用了可攻玉的昆吾刀。 铛! 昆吾刀劈中枝条,昆吾刀上那一片片似泪痕的花纹,震荡出轰鸣响声,血气沸腾。 昆吾刀像是砍在精铁上,虎口反震,险些握不住刀柄。 好在晋安臂力惊人,他手臂一沉,这才没被震开。 晋安连劈砍了十来刀,硬生生承受虎口反震力和体内血气沸腾,这才劈砍下枝条。 颇有“吴刚伐树”的气势。 想到吴刚伐树,晋安被自己逗乐,苦中作乐。 接下来,晋安又花费了不小力气,这才把手里的坚韧枝条连上石弓两头,做了张简陋弓箭。 等续上弓弦后,晋安试着拉了拉石弓。 嗡! 石弓轻缠。 晋安手臂上的肌肉一块一块隆起,才刚拉开一些,石弓上传来风雷叱咤之音。 晋安目光升起精光。 这才刚拉开一点弓弦而已。 若是拉到满月又会诞生怎样一番神异呢? 这么一想,晋安继续尝试加大力道,顿时风雷震荡,当拉至满弓后,石弓上有一道虚影神箭浮现。 这神箭上有神威,跟晋安昨晚看到的盖世无双神箭一样。 晋安松开弓弦,满月的石弓猛的一松,虚空中炸开音爆巨响,那神箭并没有射出,而是在晋安松开弓弦的刹那消失不见了。 终归是残缺了。 无法展现上古神异。 可即便如此,晋安也已十分的心满意足了。 正文 第319章 草席蒲团不打尘,松间石上似无人 晋安苦练箭术半天。 差不多练成十箭有七八箭上靶后。 他背起石弓和身后的大麻袋。 一个劲步冲进雨里。 朝古躯前辈离去的方向赶去,寻找更多的奇花异果,顺便去收土夫子长在脖子上的脑袋利息。 还是那座十几亩广的神殿,因为这次已经事先熟悉路线,所以晋安的赶路速度很快。 只是当他故地重游时,这里早已经人去楼空。 小凌王他们一行人早已经离开。 晋安继续赶路。 小凌王他们有木鸢这个赶路利器,肯定跟他拉开不小差距,晋安为了缩减之前耽搁掉的一天时间差,一路上都在埋头赶路,加紧追上小凌王他们。 当然了。 为了防止误入陷阱。 他虽然目标没变,但频繁改变行走路线,有时候大迂回,有时候多绕几圈,有时候曲线,防止因走固定路线被提前布置陷阱。 接下来的路途,连续遇到几座新倒塌的小神殿,晋安猜测应该是小凌王那伙人干的,不想让后来者有遮风挡雨的地方休整,不想让后来者追上古躯前辈,跟他们抢奇花异果,所以拿光了长明灯。 眼看天色越来越昏暗,还没追赶上小凌王他们,此时正在一座高山上登高远眺的晋安,只得先找个能过夜的地方。 站在山顶上的他,望到远处有几处光源,但即便是离他最近的光源都在十几里外,晋安不得不加快脚程在大雨下赶路。 这座神殿有些奇特,居然是建在一座悬崖峭壁上的崖殿,几根千年都不会腐,比两人还粗的珍贵沉木,深深打入崖壁,悬空建起一座神殿。 那崖殿并不大,甚至比大多数神殿都要小很多,却有一种古拙清静的意境。 崖殿离地有几百丈高,唯一的进神殿路径,就是一条在崖壁上开凿出来的狭窄小道了。 缺少千年打理,那崖壁小道早已多出坍塌。 普通人肯定上不来。 不过晋安可不是普通人。 这种小挑战,自然是难不倒他。 这崖殿就跟别的神殿一样,神殿大门被外界攻破,里面供奉着的神像早已经烟消云散,而神殿里的光源,分别来自一盏长明灯和一只草席编织的蒲团。 这神殿里落满很厚的尘土,千年无人问迹,那草席蒲团却一尘不染,在这个破败,寂灭的世界里,难得争得一分清静与独善其身,高节清风。 “民间有句话叫‘草席蒲团不打尘,松间石上似无人’,能在孤崖上建起一座神殿,在绝处逢生,在绝境中寻一块生地,这位前辈的修行境界肯定非常高。心地清净,不落纤尘,才能坐忘无我。” 晋安站在神殿门口,朝这里的长明灯、神像底座,地上不染尘埃的草席蒲团,各行一个道揖,这才跨步走进崖殿里。 赶路了一天,晋安在草席蒲团上坐下,准备从麻袋里掏出一颗柿子果腹。 哪知。 他刚坐在草席蒲团上,仿佛如时光流影,他静坐在一座神殿里的草席蒲团上修行,神殿里光华汇聚,霞光缭绕,瑞光条条。 神殿带着古老韵味,这里香火鼎盛,正有香火在袅袅燃烧。 与此同时,他身边有许多虚影来来往往,他们来了又走,走了又来,虔诚参拜,留下信徒供香。 晋安想要努力看清他们在参拜谁。 可他怎么都睁不开眼睛看清那些在参拜谁,却又能清晰感受到身边的人来人往、香火鼎盛…… 身边每日都有虚影来来往往,长明灯亮了又熄灭,熄灭了又点亮,日落月升,月落日升,春去秋来,冬去春又来,时光荏苒,一年又一年,神殿外一棵小树逐渐成年,长成了参天大树…… 晋安逐渐淡忘了岁月流逝。 心神得到前所未有的宁静。 草席蒲团开启人之神性,觉悟己身。 一股古朴而自然,证得大道自然的道韵从他身上透发而出。 啵! 晋安从黄粱一梦中醒来,身边的时光流影消失,他重新回到真实的世界,他座下的草席蒲团化作飞灰,在苍茫岁月里淡看岁月静好。 此时外头的天色还未完全暗下来。 跟晋安刚来崖殿时的天色差不多。 唐朝卢生入梦乡娶到美娇娘,中了进士,升为陕州牧、京兆尹,最后荣升为户部尚书兼御史大夫、中书令,封为燕国公。夫人为他生育五子,各个都是高官厚禄,嫁娶高门。晚年儿孙满堂,享尽天伦之乐…一朝梦醒,却是黄粱一梦,但晋安发现他并非是黄粱一梦,他的神魂修为大进,《天魔圣功》第六层修成了大圆满。 当发现到这个结果后,晋安相当吃惊。 虽说他有几百年的大药进补,但这次的南柯一梦,却是节省了他不少修行时间,还有用来敕封补药的阴德。 关键是,晋安发现,他这次的神魂大进步,并没有拔苗助长后的修为不稳迹象,神魂坚固,固守灵台。 都说人心不足蛇吞象。 晋安突然有些后悔了,他当初在外界时,为啥不一次性多敕封几次《天魔圣功》,说不定这南柯一梦能一次性把他推演到更高巅峰。 晋安观想定神劫,如定海神针定住杂念乱生的心神,这才冷静下来。 草席蒲团非同小可。 这崖殿,更是住过圣者。 他起身再次朝空荡荡的神像底座,郑重行了一礼,感激神尊圣者对后辈的醍醐灌顶。 …… 外头的天色更加昏暗了。 眼看再过不了一会就要彻底天黑。 忽然,清雨拍打的幽谧空山石阶,响起脚步声,还有人的对话声,头顶乌云盖顶,一对男女来到这座建在崖壁上的崖殿躲雨过夜。 来者是一对男女。 男的七老八十,五官长得五分像黄鼠狼五分像老狐狸。 女的也七老八十,五官长得五分像老狐狸精五分像黄鼠狼。 两人既不是和尚尼姑,也不是道士道姑,身上穿着普通,暂时看不出来是什么来路。 但胳膊腿倒是挺利索的。 他们一来到崖殿,见这里没有其他人,倒是毫不客气的立马开始东翻翻西翻翻,打算找找这崖殿里有没有什么神性宝物,自然是毫无所获。 一点都没有敬畏之心。 感恩的心。 这时的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黑沉下来。 在崖殿外看不见的黑暗处,开始响起越来越多的诡秘声音,好像是有许多人的轻语声,还有痛苦惨叫声,毛骨悚然。 那些黑暗里的声音,徘徊在古山石阶上,离崖殿越来越近,正在大量靠近崖殿。 崖殿里的那对老黄鼠狼和老狐狸精的老头老妪,似乎对黑夜里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早就习以为常,他们还在锲而不舍的翻找着崖殿里的一切,肆无忌惮,毫无敬畏之心,眼看他们要把这座提供他们遮风挡雨的崖殿越翻越乱,突然,哎呀,哎呀。 空旷的崖殿里,响起两声痛叫。 正在捣乱崖殿的老头老妪,一起捂着后脑勺痛呼,刚才有人在朝他们丢石头。 “谁?” “谁在打我?” 两人也不是良善之辈,当即就目露凶光,想要杀人,哪知,他们才刚一转身,就看到原本放着神像,如今空空如也的神台上却多了一尊道士神像!神台上端坐着一尊双手合抱阴阳,闭目一动不动的道士! 这大晚上孤男寡女的,本就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更何况还是做贼心虚,两人直接吓跪,额头如捣蒜的一顿拜,嘴里一阵念叨着神王爷爷放过他们,他们不是有意冒犯神殿清静。 两人猛然受到惊吓,一直没有时间看清那神像到底长什么样子,他们一顿磕头数十个后,见道士神像一直没有动静,这才敢大着胆子的抬头偷瞄神像。 那道士神像很年轻,年纪也就刚二十出头,身上穿着写满了经文的道袍,那道袍不是凡物,在黑夜里溢散出赤芒,居然是纯阳之物,蕴养着雷火道韵。 最奇异的是,那道士神像简直神了,栩栩如生,就跟活人的一样,两人突然受到惊吓,一时间有些惊疑不定这神像到底是不是活物? “老,老哥,刚才我们进神殿的时候,这神像位置…应该是空的吧?应该没,没有眼前这座神像吧?” 五官长得五分像老狐狸精五分像黄鼠狼的七老八十老妪,膝盖还跪在地上,声音有些颤颤巍巍的朝身边老头说道。 她一口东倒西歪,黄的黄,黑的黑老烂牙,咯咯咯的不停打颤,目露惊恐。 “刚才应该没有…这座道士神像吧?好像真的是一下突然冒出来的。”五官长得五分像黄鼠狼五分像老狐狸,同样一口牙齿快烂光的七老八十的干巴巴老头,也是吓得两腿到现在还有些软,一时间站不起来,不敢轻举妄动的轻声回答道。 两人在私底下偷偷对话。 见年轻道士神像一直没有动静,不由胆子大起来,从一开始的偷偷摸摸打量,到后来的敢明目张胆打量。 “老哥…我们遇到过那么多座神殿,这还是第一次遇到遇见有完好神像保留的神殿,会不会是刚才我们对这神殿心存不敬…所以惹来神罚?毕竟…我们现在在消失了千年之久的洞天福地里…在这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一口黑黄老牙的老妪,神色开始逐渐镇定下来,她锤了锤跪的有些发酸的膝盖,明目张胆打量年轻道士神像的继续说道:“老哥你还别说,这神像挺年轻的,长得眉清目秀,好生俊俏。” 男人最无法忍受的就是有异性当着自己面夸别的男人帅,那老头妒心上来,也不管这里是不是什么神殿了,气哼哼的冷哼一句:“你这坐地都能吸土的糟老婆子,难道还想对一座神像有非分之想?” 那老妪什么人生腥风血雨没见过,面对荤话,一点都没有黄花闺女的娇羞,反而脸上神情浑然不在意的说道:“老婆子我要再年轻二十年,还有体力的话,肯定对这俊秀神像动非分之想。” 都说不是王八不进一家门。 这两人倒也是荤素不忌的浑人,在经历了起初的惊吓后,见眼前神像一直没有异动,两人开始大着胆子的重新站起来,他们看着眼前这尊栩栩如生,面色红润的神像,想要上前试探下这神像到底是不是活的。 他们要在这崖殿里躲雨一夜。 必须要弄清楚眼前状况,确保所处环境安全才行。 “老妹你不觉得这年轻道士身上的经文道袍,是件大宝贝吗?或许这神像上的道袍也是这洞天福地里的一件神性宝物。” 老头起了贪心。 想要动歪心思,开始寻思着怎么脱道士神像的道袍。 正文 第320章 尸如潮水 老头老妪本就被神像突然开眼吓得跪地磕头如捣蒜。 如今看道士神像霍的站起。 并取下背后石弓跳下神台,杀威凌人。 两人更是吓得心神惧裂了。 “天神饶命!我不该起贪念!我不该对天神的法袍和石弓产生非分之想!” “求天神也饶老婆子一命!” 两人就像是不知疼痛的咚咚磕头,以为是他们刚才的言语,亵渎,冲撞到洞天福地里的天神,天神降下天罚,要来收走他们的性命了。 只是。 那道士神像杀威凌人的跳下神台后,并没有理会地上磕头如捣蒜的老头、老妪,而是眸光冷冽如冷电勾动的大踏步来至崖殿门口。 他取出一枝有霞云闪烁的赤红木箭。 弯弓拉箭。 半人高的沉重古拙石弓被他拉开满弓。 刹那,崖殿里风雷叱咤,有风暴与雷霆呼啸,石弓上浮现出灿烂夺目的神箭虚影,刺目至极,带着让人为之动容的神性。 这一刻,仿佛真的是神祇降临人间,道士通体都被笼罩在神性光芒里,成为一尊神光辉煌的战神。 随后,他手指一松,嗡! 石弓弓弦猛的震颤。 霸道坚韧的弓弦,在空气中撕开音爆一样的炸响,振聋发聩。 木箭与神箭合二为一,化作绝世惊虹,瞬息撕碎夜空,在空气中打出音爆白云,贯穿崖殿外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魆魆夜空。 轰隆! 神虹木箭爆炸。 惊天动地。 炸起冲天的火浪。 由柿子树枝条削出来的木箭上的五行火力,在原本黢黑的雨幕里狠狠爆炸起刺目亮光,如浩日横空,燃起熊熊大火,灼热火浪与冲击波把狭窄崖道上的一切都撕成了碎片。 并且照亮了方圆几百丈内的黑夜。 阴德一千。 阴德一千。 阴德一千。 瞬息斩获阴德三千。 熊熊大火中,响起凄惨的哭喊声,凄惨哭喊着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被大火烧得扭曲的空气,隐隐约约看到有几道四肢着地爬行的模糊扭曲的类人怪物,被暂时沾染了神性的火海逼退,不敢越雷池一步。 轰! 轰! 轰! 那个通体神光的男人,他面色坚毅,面对火海对面的凄惨求救声,宛若未闻,他臂弯肌肉坚实,仿佛有用不完的阳刚神力,朝火海后连开三次满弓,射出三枝由石头打磨成的冷冰冰石箭。 对普通人来说连搬动都困难的沉重石弓到了他手里却能连开三次满弓,神箭无双,背脊如顶天立地的沉厚山岳。 伟岸!而霸道! 火海后那几道扭曲模糊的类人怪物虚影,就像是被音爆重重锤中,直接爆炸成四分五裂。 阴德一千。 阴德一千。 阴德一千。 神箭锋锐,所向披靡。 …… 看着道士神像复活。 连续开弓射箭,背影伟岸,霸道,带着举世无匹的杀威。 崖殿里的老头和老妪都惊呆住。 他们这回终于信了! 眼前这个敢朝黑幕开弓伏魔的年轻道士,真的不是人!而是这座崖殿里的庇佑神像!神像真的活过来了!要不然谁敢有如此勇气,灭杀黑夜里那些邪祟,庇佑人间正道? 老头和老妪睁大眼睛,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到藏在夜幕雨下的邪祟! 两人在这一刻都惊为天神! 对眼前的年轻道士更加心生敬畏,敬若神明! 也更加坚信,眼前的年轻道士就是崖殿里的神像复苏了! 神祇降临人间! 忽然,地动山摇,崖殿所在的山崖,传来千军万马奔腾的轰隆隆奔跑声,声音越来越响彻,奔跑的脚步声越来越多。 宛若天崩地裂,景象恐怖。 轰隆隆! 轰隆隆! 山崖在剧震,仿佛有成千上万的人在崖道上拥挤奔跑,如黑暗潮水,朝崖殿这边疯涌而来! 那来自黑暗里的疯狂奔跑声,像是嗜血野兽闻到活人身上气息的发狂,他们拥挤不堪奔跑,连山体都在震颤。这巨大动静,让人心头一寒,毛骨悚然,这该是引来了多少的遗迹里死人? 崖殿这边闹出的大动静! 终于是惹来了更恐怖的东西! 轰隆隆! 崖道上无数人疯狂拥挤奔跑声,越来越近,如滚雪球般快速放大。 近了! 更加近了! 崖殿里的老头和老妪,本就被神像突然复活吓得三魂七魄不稳,现在又被黑夜里的骇人动静吓得心神乱颤,六神无主的他们,慌张朝年轻道士背影磕头,求箭神庇佑人间正道,千万不要让邪魔攻破崖殿,现在人间正道就全靠箭神您老人家了,他们不想被无数饿尸撕成碎片,死无全尸! 假如他们这次能活着逃离崖殿,活着离开洞天福地,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给箭神您老人家在家里塑神像,从此以后洗心革面,逢庙必拜! 总之两人是想到什么祈祷的词,全都一股脑说出来,但求今日能逃过一劫。 这崖殿太吓人了。 又是道士神像突然睁眼复活。 又是道士神像一惊一乍的,比阴魂邪物还吓人。 又是道士神像大发神威的弯弓射邪魔。 又是更恐怖的无数死人从废墟里复苏。 这崖殿! 有大恐怖啊! 崖壁剧烈摇晃的动静还没止歇,山崖在风雨中摇颤,一股冰冷寒意的寒意降临,正被天上雨水快速浇灭的火海扭曲光线里,浮现密密麻麻的人影,那些人影把正在崖道前徘徊的几道类人怪物黑影撕成碎片,吞食进肚子里,然后暴躁不安的徘徊在火海后不敢越前一步。 那些不是活人。 而是都是死人。 通过崖道聚集来的死人越来越多,本就狭窄的崖道上顿时挤满人海,不断有死人坠崖摔成粉身碎骨,但马上有更多死人拥挤上来填满空缺。 尸如潮水! 此地爆发大规模死气与尸气。 尸气如海。 此时好似连崖殿里的长明灯都受到了这波庞大如潮海的尸气影响,原本平静微弱燃烧的火光,开始剧烈摇晃。 崖殿受到尸气刺激。 正道神光燃烧。 化作火炬。 与黑夜里的潮海尸气抵抗。 通过正被头顶雨水快速浇灭,越来越弱的火海,崖殿里面色发白的老头和老妪,终于惊惧看清崖道上那些死人的真面目。 那是一具具皮肤有如石化,皮肤像坚硬冷石一样的死人,浑身漆黑。全身眉毛、头发等毛发全都脱落,不着片缕的身上裸露出一条条充满爆炸力量感,像岩石棱角一样的漆黑肌肉。 他们全身如黑色冷石。 唯一不是黑色的眼睛,只有全白的眼白,没有瞳孔。 就好似在说明,他们生前都曾被邪魔附体过,最后死于邪魔附体,即便死后,那些邪魔都没离开过他们的躯壳,一直都留在他们的躯壳里。 虽然没有瞳孔,只有眼白,可依旧能给人无尽的恶感,眼里露出对活人血肉的渴望。 毕竟他们封禁在这片废墟里千年之久,就算是最邪恶的邪魔,也早已经被逼疯了。 这些死人的全身毛发都已掉光,都是一模一样的光头黑肤,早已分辨不出是男是女?也早已经分辨不出这些人到底是不是这个洞天福地道场里的道士? 好在。 有这座崖殿的箭神庇佑他们。 不用他们冲锋在前打生打死。 老头、老妪,目光敬畏,崇拜的看着身躯雄健,伟岸,背景如一杆笔直标枪矗立在崖殿门口,为他们遮风挡雨的道士神像,仿佛狂风暴雨里的二叶扁舟驶进避风港湾,原本被尸如潮水惊惧得心神慌乱的他们,心神注定平定下来。 老妪看着如顶天立地山岳,矗立在崖殿门口,为她遮挡天地杀机的道士神像,就如不可攀越的雄健阳刚身躯,眼里越发敬畏,不敢再对这尊神像生起任何歪念头。 啊! 崖殿里的老头老妪突然无比惊恐的大叫一声,只见崖道上那些被挡在火海前的黑色尸潮发生惊变。 轰隆隆,崖殿外的狭窄崖道上,无数尸潮疯狂拥挤的奔跑声还在持续,朝崖殿这边狂潮跑来,山体震颤,但都被挡在火海前…可随着崖道里再也挤不下任何死人后,这些尸气冲天的死人,在拥挤不堪中,开始了融合。 百! 千! 越来越的死人在拥挤中融合到一起,逐渐融合成一个脑门上贴着张破碎了一半镇尸符的黑化怪尸。 随着带有神箭神性的最后一点火海,被雨水彻底浇灭后,天地彻底陷入黑魆魆黑暗后,咻! 速度快如黑色闪电。 就在火光熄灭的一瞬间,黑化怪尸身影猛的一冲,冲向崖殿。 只是接下来什么都没发生。 并没有发生什么黑化怪尸冲撞崖殿的事。 黑暗里。 无数人的疯狂拥挤奔跑声,还在持续,那些死人通过狭窄崖道,还在朝崖殿这边凶狂奔来。 从山下的四面八方,拥挤,汇聚而来。 听着黑夜里一点都不平静的悚然动静,老头和老妪心底冒起一个绝望念头,他们这山下,该不会漫山遍野全聚集满了这些光头黑尸吧? 该不会附近几座山全被这些尸潮给淹没,成了人头攒动的尸海? 老头和老妪不敢再往下想了,万幸上山的崖道并不宽阔,一时间冲不上来太多尸潮。 只是。 在崖殿外看不见的黑暗里,疯狂奔跑声还在持续着。 然后每到崖殿门口外,尸潮脚步声陡然消失不见。 显然。 那具黑化怪尸还徘徊在崖殿外没走,不肯离去。 他还在不断吞噬更多尸潮,壮大自身尸气,时时刻刻在窥觊崖殿里的活人气息。 啊!啊!啊! 崖殿外,传来有男有女有妇孺老人的凄厉痛苦声,他们声音虚弱凄惨的向崖殿里的活人求救。 求求救救他们。 他们哀嚎着。 求救着。 一开始这些声音,只要不去听就行,可随着黑化怪尸吞噬的尸潮越来越多,哀嚎求救声越来越多,密集如魔音,盖过雨水砸在山崖上的声音,已经影响到了活人心志。 轰! 一道沾染了神性的石箭,炸开如音爆一样的巨响,带着风雷之势的瞬间贯穿虚空,瞬间轰中一处黑暗空间。 接着爆开巨大轰鸣。 声震苍穹。 那些密密麻麻的哀嚎求救声被打断。 可马上,哀嚎求救声再次传来,干扰人心志。 轰! 轰! 崖殿门口的年轻道士,连开三弓,与神箭合二为一的石箭,一箭追着一箭的重重凿向黑暗中看不见的一处虚空。 每发都爆炸起铿锵巨响。 轰!轰! 挡在崖殿门口的道士,开弓如风火,一箭一箭狂射。 气势张狂。 面色冷峻没有表情。 这一刻。 他状若癫狂的疯神。 石弓一次次满弓追击。 石箭化作神虹,带着风雷怒吼,霸道射杀向黑暗里徘徊不走的恐怖之物。 这种连续不停的弯弓射箭,对肉身极端苛刻,每一次弯弓,都要消耗比前一箭更多的体力。 对肌肉和骨骼负荷沉重。 轰!轰! 一箭箭追击不停,年轻道士身上冒起白气,那是身体肌肉高负荷活动,体内血液快速奔腾,血液开始如岩浆般滚烫,炽热起来。 身体内热气通过毛孔散热。 灼热的温度再把空气里的水汽燃烧蒸发成白色雾气。 撕拉! 一声轻响,那是肌肉撕裂的声音。 但崖殿门口那道身躯,依旧没有迟疑,他不停的抽出石箭追击向黑暗里,指骨皮肉在高强度持续不断开弓射箭中撕裂,摩破,有鲜血迸溅而出,他不管不顾,唯有面色更加冷峻了。 他丝毫不给黑暗里徘徊的东西喘息恢复机会。 在一箭接一箭弯弓射箭的执着中,他忘了肉体的疼痛,忘了肉体的超负荷,忘了全身骨头不堪重负的呻吟…哪怕是内脏承受不了负荷,嘴角有鲜血溢出,也仿若未闻,这一刻,天地之间都只剩他锲而不舍的执念! 仿佛昨晚那尊如神王一样的伟岸身影,在现人间正道! 随着他心无杂念。 意志越发坚定。 他开始通体发光,越来越炽盛,那是他沾染到更多的石弓神性力量,在开天辟地。 就连神箭虚影也越发明亮,刺眼。 当与石箭合二为一时,力量更加庞大,拥有更锋锐的锋芒,更霸道的辟邪神威。 轰隆! 这一箭,与众不同,无数人的哀嚎消失,被神箭上的风雷叱咤盖过,黑暗里传来一声大爆,尸气冲天,紧跟着被崖殿神光横扫,荡然无存。 阴德! 三万! 正文 最新第320章临时补上几百字,一次性写满高潮部分! 最新一章更新后。 看到大佬们留言挺多。 我又临时赶出几百字,把320章最后部分高潮一次性写完!阴德大爆! 0:30分前看的大佬们,重新刷新下小说,然后看最后的几百字高潮部分即可,前面都没改哈,让大佬们一次性看完小高潮部分,嘿嘿。 0:30分后看的大佬们不受影响哈。 《白骨无极》最新第320章临时补上几百字,一次性写满高潮部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白骨无极》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biquger.com 正文 第321章 枯竹老人,昔日你看不起我小凌王,以后我定让你高攀不起! 连续不间歇的弯弓射箭。 令全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响。 好像下一刻就要被压断。 虽然已经射杀了黑化怪尸,但晋安眸中冷色依旧不减,他抬起指骨皮肉崩开,鲜血淋漓的手指,再次抽出石箭,朝雨夜里的狭窄崖道方向,连续不断射去。 轰隆! 轰隆! 石杆箭矢爆发灿烂的神性威芒,化作神虹,爆发爆炸巨响,直接把狭窄崖道炸坍塌。 崩裂出大豁口。 而那些顺着崖道奔涌上山的奔跑脚步声,没有神智的继续拥挤奔来,前仆后继的掉落深渊…动静持续了一会后,慢慢的,看不见的黑暗里,脚步踩踏声越来越稀少,逐渐听不到。 随着唯一上山的路被晋安用石箭炸断。 无路可登。 崖道终于陷入沉寂。 不再有新的死人上山。 晋安面色冷峻的一直守在崖殿门口,直到崖道脚步声变得稀稀落落,化解危机后,他这才松一口气。 他才刚泄气,刚才没有注意到的全身剧痛,身体立马感受到了肌肉如凌迟割肉一般的莫大痛楚。 不过这些只是看着恐怖,晋安现在一身精气神十足,并没有什么大碍,只需打坐一晚五行脏炁,稳住五脏六腑伤势就行。 这些都是神性石弓带来的神异。 虽然连续不间断弯弓射箭带来身体负荷,可神性石弓所带来疏通全身气血、经络,同样让他获益匪浅,这次极大磨练了他的精气神。 精气神非但没有损耗。 反而旺盛如火炉熊熊燃烧。 晋安给自己一个望气术,今晚共斩获了三万六千阴德。 这次虽然收益丰厚,可实在太惨烈了,他打磨的百根石箭几乎消耗空,只剩二十来枝石箭和八枝木箭。 这次能顺利化解危机,最关键还是占了地利的便宜。 他这次闹得动静有点太大了,所以才会吸引来那些如禁忌一样存在的,亘古不死大恐怖之物。 晋安发现,不管是昨晚的神像,还是他今晚的惨烈一战,都是因为闹出的动静太大才会被黑夜里的某些大恐怖东西盯上,这给晋安提了个醒—— 以后尽量不要在夜间动用爆裂木箭,杜绝闹出大动静! 这次他闹出的动静还不大,就已经引来这么难对付的邪祟,最后还是因为占了地利便宜,让更多尸潮上不来才险险取胜。要是没有狭窄崖道为他挡下九成九尸海,要是吸引来的是像昨晚那样的恐怖鬼域,估计十个他都不够填的! 而且真到那时候,神殿长明灯能不能扛到天亮都不一定! 此时。 崖殿里还朝晋安保持跪拜姿势的老头、老妪,全是傻眼看着在流血的晋安。 不是神殿神像复活吗? 神像哪来的流血! “活,活人?” 两人这回是真的傻眼了。 比之前见到“道士神像复活睁开眼”都还要目瞪口呆,甚至一度非常尴尬。 感情他们俩又是磕头如捣蒜,又是一顿虔诚朝拜,到头来,全是一个大活人道士在装神弄鬼! 两人在经过晋安射杀恐怖怪尸所带来的惊骇和心神震撼后,都忿忿的差点朝晋安骂出口。 这人脑子是不正常吧! 有哪个脑子正常的人,会大晚上坐在脑神台上一动不动,一句话也不吭声的假扮神像!关键是还装得那么像,真跟石像一样能僵! 这不是玩人吗! 一惊一乍的吓人很好玩吗! 老头老妪在内心疯狂破口大骂。 但刚才晋安的强势绝伦的霸王之姿,实在太惊世骇俗。 两人也就只敢在心里大骂晋安,不敢明面骂晋安。 也就在此时,晋安终于转过身来,看向老头和老妪,刚经历过一场厮杀,晋安身上凛然杀气还未完全褪去,眼里带着冷峻,当老头和老妪对视上晋安的冷冰冰目光时,都是吓得眼神惊惧低头,身子轻颤,心虚不敢与晋安对视。 尤其是刚才差点脱了晋安衣服和石弓的老头,他担心晋安杀了大魔头后,杀性上来后想再拿他祭天,他惊惧的咚咚磕头:“道长神通广大,法力无边,攻无不克,战无不胜!道长饶命啊,刚才小老儿我一时贪心被猪油蒙了心,不知道长在这里清修,打扰到道长清静,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有眼无珠,求道长绕我二人一命!” “对对对,都是我们有眼无珠,被猪油蒙了心,求道长绕我二人一命!”老妪也跟着咚咚磕头。 晋安冷目瞪眼:“起来说话,我不喜欢看人动不动就下跪。谁要再跪着说话,我就把谁丢出神殿。” 等年龄加起来都能当晋安爷爷的爷爷的老头、老妪,相互搀扶的心惊胆战站起来,晋安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们身上是不是带了罗庚玉盘碎片?” “你们一来就马上引来尸如潮海,肯定是被你们身上的罗庚玉盘碎片引来的!你们交出罗庚玉盘碎片,我替你们把罗庚玉盘丢远点,避免引来更大的恐怖,我们杀不过!” 啊? 老头、老妪傻眼了。 在晋安的一再催促下,他们有些将信将疑的把身上罗庚玉盘碎片交给晋安,结果他们看到晋安从神台背后掏出一口麻袋,把两枚罗庚玉盘碎片往麻袋里一丢,再扎上口子。 两人当场就看懵了:“道,道长,那个,罗庚玉盘碎片……” 晋安轻描淡写的淡看一样老头、老妪:“什么罗庚玉盘碎片?这里哪里有什么罗庚玉盘碎片?你们还想要引来更恐怖厉害的死人吗?记住,如果不想死,就忘掉所有关于罗庚玉盘的记忆,一个字都不要提!” 威胁! 再也没有比这更加赤裸的威胁了! 二人直接被晋安的骚操作给惊到了,一时间惊呆得都忘记说话。 这分明就是明目张胆的抢劫! 强取豪夺啊! 他们心有不甘的想找晋安重新要回罗庚玉盘碎片,可他们想起晋安刚才的威胁话语,一时间不敢开口,两人心里那个纠结啊。 总算明白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实在心有不甘的老头,眼珠子像老黄鼠狼的贼滴溜溜打转,然后小心翼翼打听起晋安的来头:“多谢道长今日驱邪伏魔,救命之恩。不知可否有幸知道道长的道号,出自哪家道观?” “等这次洞天福地结束,我们去道观里隆重拜访道长,再亲自道谢一次。” “没幸。”晋安直接拒绝。 他特地把道袍反穿,藏起来五色道袍,就是为的隐藏身份,好方便他在洞天福地里办事。 呃! 老头差点没被晋安这话噎得一口气上不来,两腿一蹬的搁屁过去。 这还是个道士吗,怎么每次说话语气都那么想让他打人。 假如他能打得过的话。 接连在晋安这边碰壁,老头和老妪都气得不轻,这一顿动气,肚子发出雷鸣的叫声。 不是他们肠胃不好啊。 而是他们已经两天未进食,饿得前胸贴后背,今晚又被晋安一顿气,就更加饿了。 有气饱的,自然也有气更饿的,要不然心情不好的时候为啥喜欢暴食暴饮,都是一个道理。 然而。 晋安当着他们的面,拿出一颗鲜艳,红彤彤的柿子,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晋安今天的晚饭还没吃呢,加上刚才那一场激战对体力消耗大,他也有些肚子饿了。 《黑山功》功力提升三年。 两个老家伙看着晋安像变戏法一样从麻袋里拿出柿子果腹,尤其是那柿子上蕴藏着浓浓的五行之火灵力,一看就不是普通凡果,两人都是目瞪口呆。 这麻袋是百宝囊吧! 要不然咋什么东西都往里面扔! 闻着馥郁果香,老头和老妪都是馋得连吞口水,肚子饿得更加如打雷了。 “道长,这柿子挺香的吧?” 老头、老妪眼巴巴看着晋安吃得津津有味。 “嗯,是很香。” 晋安吃完一颗柿子,又从麻袋里拿出第二颗柿子,继续吃起来。 或许是因为刚才拉弓练力洗刷体质,体质得到很大改善的缘故吧,晋安感觉今晚更容易饿。 《黑山功》功力再次提升三年。 “道长,这洞天福地里的柿子,是啥滋味?”老头、老妪眼冒绿光,那是饿的。 晋安回味道:“热热的,温温的,汁很多。” 咕咚。 听了晋安的描述,闻着芳香扑鼻的果香,两人重重吞了口口水。 “道长,能好心分我们两人一颗柿子吗?我们只要一颗柿子就行,不要多。”老头饿得两只眼珠子在滴溜溜冒着绿色贼光,就跟半夜摸进鸡窝里。 “对对,我们两人只要一颗柿子就行。”老妪也跟老掉牙狐狸精掉进鸡窝里一样,眼发绿光的直勾勾盯着晋安手里的柿子。 “不能。” 晋安的回答,差点没把人气死。 他们对晋安恨得咬牙切齿。 可又实在没虎口夺食的胆子,要换了别的人,他们早就杀人夺柿子了,哪里还跟你废话。 啊! 两人好想打晋安一顿狠狠发泄下。 可他们又打不过晋安。 …… …… 这一夜。 晋安休息得很不安稳。 倒不是因为崖殿外那些怪声和魔音,而是崖殿里的那对老头老妪,这两人饿得两眼冒绿光,牙齿咯咯咯的疯狂磨牙,在神殿里找东西啃,打算靠吃土填饱肚子。 结果咬崩了老牙也啃不动神殿里的东西。 饿疯了的两人,大半夜睡不着的又蹲在神殿门口,两眼绿幽幽盯着雨夜里的怪响,他们饿得咯咯磨牙,想抓死人填腹。 可崖道已经被晋安用石箭打爆,塌方。 山下的尸海,上不了山。 而崖殿里的两人也看不清黑夜,无法摸黑下山抓死人上山扒皮抽筋掏内脏。 看着饿得睡不着,在崖殿里来回折腾的老黄鼠狼和老狐狸精,就连晋安面对两人饿得发绿的眼睛,都有些心底发毛。 以前他半夜睡觉惊醒,发现家里养的狸花猫两眼冒绿光安静蹲在枕边直勾勾盯着他看,都没有这么瘆人过。 甚至过了后半夜。 饿得不行的老头老妪,猫到崖殿的后殿,鼓捣出一些奇怪叫声,好像是在后殿找吃的。 当天亮,晋安重新见到两人时,发现昨晚还饿得不行,两眼发绿的两人,已经恢复正常神智,就跟没事人一样的从后殿走出来,老妪捋了捋有些皱褶的黑色麻布织成的下摆群,老头不经意的用青衫袖口擦了擦嘴角。 坐在地上打坐了一夜的晋安,从地上站起身,走向崖殿门口眺望殿外的白天世界。 一到白天,殿外重新恢复平静,天地都只剩下了雨声。 他也看到了昨晚被他用石箭射塌方了的崖道,本就是年久失修,经历千年风化的崖道,塌方出一段二三十米长的巨大豁口,豁口下是几百丈深的深渊。 只是。 昨晚闹出那么大动静的漫山遍野尸海,一到白天全都消失不见。 这个封闭了千年的废墟遗迹,藏着不少秘密。 “想不到这么快就天亮了,道长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老头老妪也来到崖殿门口。 晋安淡描一眼从后殿走出来的老头老妪,然后哈哈大笑的冲进雨幕,身影几个借力起落,已经敏捷跃过崖道大豁口,顺着崖道冲下山,快速消失在雨幕后。 “枯竹老人,昔日你看不起我小凌王,以后我定让你高攀不起!等我小凌王在洞天福地里顺利突破至第三境界,掌握了天师府,一声令下,三十万天师府高手袭来!” 雨幕里。 张狂桀骜的声音快速远去。 崖殿门口,看着快速消失在雨幕里的道士下山背影,老头冷哼一声。 “我们也赶紧上路,那位紫气东来的古圣死人路过已经两天,我们落后了不少,不能再耽搁了!” “跟着那位古圣死人走,我们肯定能找到奇花异果,说不定借助这些奇花异果,我们也有希望问鼎第三境界!” “那小凌王昨晚吃的灵气馥郁柿子,肯定就是紫气祥瑞洒下的灵株!小凌王已经比我们先一步找到奇花异果,我们不能再落后了!” 不久后。 老头和老妪也消失在雨幕里,跟晋安一样,追寻着古躯前辈离去的方向。 正文 第322章 射爆木鸢 接下来的五天。 晋安一直在埋头赶路。 那小凌王有着木鸢便利,也不知到底飞出了多远,一路上只见被取走长明灯,新倒塌的神殿废墟,唯独不见小凌王、土夫子他们。 就更别提找到新的奇花异果了。 即便有。 估计也早已被小凌王他们捷足先登了。 终归是地上两条腿跳的跑不过天上两只翅膀飞的。 看来那小凌王的目标是仙缘,暂时没功夫搭理那天逃走的几人。 估计在小凌王这种出自京城天师府的天骄眼里,都不曾把晋安、枯竹老人放在眼里,只有像京城玉京金阙、京城镇国寺才能入他的正眼,其他人,都只不过是泥潭里稍微跳得有点高的泥巴虫。 但泥巴虫始终都是泥巴虫。 再怎么能跳。 也依旧入不了他眼。 所以才会放任偷走他寿桃的晋安、枯竹老人不管,打算先洗劫一空古躯前辈沿途仙缘。 连着几天都没碰到伏击,追杀,晋安索性也不再小心翼翼的多绕圈子了,索性他放开速度,全力追寻古躯前辈的足迹。 免得去晚了,赶不上争夺仙缘。 好在晋安撸到一棵柿子树,暂时不用担心饿死在路上。 就是连吃六七天柿子,晋安也有些吃腻了,嘴巴淡出鸟来,想换点新口味,打打新牙祭。 比如草莓味、橘子味、龙眼味啥的。 “洞天福地里连朱果都有,不知道有没有烤羊肉味的水果……” 此时的晋安,正坐在一座神殿里如同嚼蜡的吸着柿子果浆,恢复体力。 一说到烤羊肉,晋安就有些想道观里的那头傻羊了,李缺那个大胖子上次送的一车“小人参”红萝卜还剩不少,倒是暂时不用担心那傻羊会饿死。 “这么多天不见,那头傻羊应该又长大一小轮吧?” 在神殿里休息半个时辰,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晋安又开始继续上路。 四野苍茫。 入目处满是疮痍,废墟。 这遗迹里太大了,晋安被灵雾传送入遗迹已有八天,天地尽头那九座通天神山也些微放大一点。 晋安默默估算了下。 他起码已经横跨了一个武州府的脚程。 足可见这遗迹之大。 就当晋安在雨天里埋头赶路时,忽然,他似有感应的抬头看天,肌肉绷紧。 昂! 一声鹰鸣,一头猛禽,从苍穹远处振翅疾速飞来,笼罩住它庞大体形的神性光芒,沿途撞碎雨幕,撞出白色水汽。 飞到头顶上看清,那是一头受人操控的木鸢。 昂! 木鸢再次长啸一声,它就如秃鹫在发现死人,开始在晋安头顶盘旋。 晋安站着不动,眸光冰冷慑人,抬头看着在他上方盘旋的木鸢,在看到木鸢的那一刻起,他明白,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 他并没有逃。 也没有躲藏。 他很清楚,自己绝对跑不过天上的猎鹰。 可很快,晋安冷冽的眸子里,生起一抹古怪神色,那木鸢背上坐着四人,但并没有小凌王和土夫子的身影,而那天伏击过晋安另两个熟悉的人,倒是都坐在木鸢后背上。 除了老面孔的两人外,还多了陌生面孔两人,看来在晋安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小凌王用杀伐果决的霸道凌人手段,又招揽到不少人。 就在晋安看到熟人面孔时,天上两人也都看到了晋安,他们并没有认出来道袍反穿,藏起了五色道袍的晋安真实身份。 “紫薇罗盘显示,他身上有罗庚玉盘碎片,杀了他!” 木鸢背上,一位腰间挂着两只风水铃铛的天师府风水师,低头看一眼手里罗盘,再淡漠看一眼地上渺小如蝼蚁一样的晋安孤影,声线平淡说道。 那淡漠,冷淡的语气。 视人命如草芥。 昂! 天上木鸢在操控下,再次发出一声尖啸长嘀,它冲上高天,再禽首一压,巨大羽翼压迫着空气,气势汹汹的朝晋安疾速俯冲下来。 禽喙一张。 吐出火油长龙,在地上爆炸起百丈广的火海。 火海中,晋安猛的冲出,他在废墟里朝远处狂奔。 他早就时刻提防着木鸢的火油攻击,一预感到不对,就身影迅疾掠动的逃出火油爆炸范围。 此时的晋安,心头悸动,后脑勺头皮微微发麻,他很清楚,这是他境界越来越高深后的敏感六识,感应到有危险临头。 “逃?” “蠢货。” “只要你带着罗庚玉盘碎片,你又能逃到哪里去。” “假如我是你,这时候肯定会抛下罗庚玉盘碎片,弃卒保帅,命最要紧。” 天上的木鸢背上,传来讥讽声音。 这声音并非来自那名天师府风水师,而是来自另一名尸气冲天,面色铁青像死而不僵的人高马大光头男子。 他居高临下,高高在上的傲慢话语,如下达命令…砰!砰!砰! 刹那。 空气被剧烈撕开。 头顶传来轰鸣。 那借助鲁班木牛流马之术打造的精巧机关木鸢,既是可振翅高飞的猛禽,也是可攻城的缩小床弩。 砰! 砰!砰! …… 顷刻有十来枝锋利坚固如枪杆的弩箭,裹挟巨大力道,深深射入废墟里,射穿一堵又一堵残垣断壁,溅起浑浊不堪的泥水。 如箭雨。 全部倾泻向晋安头顶。 压着晋安轰击。 但晋安先一步提前动了,他六识敏锐,人左冲右突飞奔,躲避开头顶箭雨倾泻。 他两眼里冒起森然冷光。 脸上神情冷酷无情。 这些人一上来就要人性命,夺宝又杀人,晋安是彻底动了真火。 这些敢置他于死地! 今天无论来的是谁! 他一个都不打算放过! 头上一杆杆锋利如枪杆的弩箭,带着弓弦迸射震颤之声,打出一声声破空,撕裂雨幕,不断的朝晋安追杀。 砰!砰! 砰! 轰隆! 身后乱石、泥水溅射,又一个泼天火油炸下,爆炸起灼热冲击波,晋安感觉后背就像是被一堵火墙撞上,他凭借强壮体魄与水火不侵的法袍,直接挺过爆炸冲击波,不仅没有伤到他,反而更加激起他杀机。 没想到晋安不仅身手敏捷,而且肉身这么强壮,居然能直接扛下火油爆炸的霸道冲击波,这哪是人?这是钢铁捏的铁人吧! “吃心上人,接下来就要靠你拿回我天师府的东西了。”那名腰挂二只风水铃当的风水师,朝坐在身边,正无聊打哈欠看着晋安逃命的僵尸脸光头男人,平淡说道。 “哈欠,早该就这么说了,你们天师府就是麻烦事多,非要什么谨慎起见,用木鸢在天上杀人。” 僵尸脸光头男,冷声说着,身影已经拔长而起,身上杀气涛烈。 居高临下看着地上如泥巴虫一样卑微渺小不断逃命的晋安。 凶气浓烈。 晋安压根就没想过要逃,他终于跑近眼前废墟最高的一个地方,那是一座倒塌了一半的巨大石塔。 石塔歪斜。 破败不堪。 即便被毁去一半,可依旧高大矗立,伟岸、雄伟,带着荒凉不屈的古意,依旧还有二三十丈高擎立于天地间。 这片曾经辉煌过的古老苍穹下。 肯定有一座擎天巨大的石塔,是活人的信仰。 晋安摘下背后石弓,取出一杆箭矢,那不是石头箭杆,而是木箭,他目光冷冽的踩着歪斜石塔的表面,身子几个猛蹿,就已经蹿到塔尖,无所顾忌的朝天穹纵身一跃。 砰! 速度之快,空气中隐隐传出一声音爆,凌天杀意的冲天飞起十几丈远,人在天穹下渺小仿佛不起眼的尘埃,可他却敢弯弓对天穹! 他在半空! 把石弓拉开满月! 这一刻! 有灿烂炫目的神箭虚影,在石弓浮现,与火红木箭合二为一! 敢跃上苍穹弯弓射天! 凶狂! 霸道! 气吞天地! 盘旋在百丈高空的木鸢,原本对晋安的跃空一击,不屑一顾,木鸢背山的四人都认为晋安肯定是疯了,他们远在百丈高空,居然有傻子企图拿弓箭射杀他们,简直天方夜谭。 然而! 当看到石弓被拉开满弓后,溢散出炽烈神芒,渲染得晋安通体发光如天神刺目,他们这才意识到不对劲,顿时慌了心神的赶忙操控木鸢逃远。 他们眉角肌肉都在突突狂跳。 感受到了威胁临近,全身剧痛,那是心生警兆,来自求生的本能。 不是他们不想再飞高。 而是越是高空,越是风雨狂暴,难以维持木鸢平衡。 尤其是这个洞天福地里,除了危险的狂风外,那些倾泻不停的雨水才是最危险。离地越高,雨水越危险,连神性宝物都要被打落下来,天意不可揣度。 “疯子!疯子!” “赶快加快速度逃出百丈之外!” 僵尸脸光头男的吃心上人,目眦欲裂催促。 但他的咆哮声被响彻天地的风雷轰鸣巨响盖压下去,石弓猛的一颤,如风雷怒吼,箭矢化作神虹,刺破天穹,留下惊世骇俗的灿烂神光,天地间只剩下了宏大神威。 这一箭,盖世无敌! 神箭无双! 木鸢上的四人,被刺眼神光炫目得睁不开眼睛,下意识闭上眼睛,轰隆! 半空中爆开炽烈火光,爆裂木箭的爆炸火光,引爆了木鸢体内的火油,爆炸起一朵冲天蘑菇云,当场被撕碎成无数碎片。 没有人能在这种雷火爆炸中还能活下来。 灼热的爆炸冲击波,把天上的晋安远远震飞,砰,后背狠狠撞上身后石塔,昆吾刀切入残破石塔,最后稳稳落地。 他嘴角溢血,肺腑有些震伤,但这点伤势完全不在意,五脏仙庙脏炁在五脏六腑循环几圈后,震伤很快就痊愈了。 轰隆。 熊熊燃烧的木鸢碎片,坠落在废墟,又很快被与众不同的雨水浇灭。 没有一刻耽搁。 晋安身影迅疾如豹的冲向木鸢坠落地。 意外的是,在这场爆炸中,有人幸免于难的活了下来,离木鸢追落地不远处,一道狼狈身影,摇摇欲坠的从废墟里站起。 是那个吃心上人。 他惊觉不妙,知道待在木鸢上必死无疑,果断从百丈高空的木鸢上纵身跳下,只是火油爆炸掀起的炽烈冲击波,把他重重拍在地上,他虽活了下来,但是负伤很重。 左半边身子与左手胳膊,不翼而飞。 两条腿骨都摔断,骨刺穿刺皮肉露出,肚子里的肠子挂在外面。 全身都烧伤严重,五官皮肤都在高温爆炸下烧融化,无比的凄惨。 “啊!” 吃心上人痛苦嘶吼。 接下来,他从身边的地上捡起一条焦黑胳膊,往自己身上一接,神奇的是那胳膊居然真与吃心上人的身体长到一起。 但那条胳膊并不是吃心上人炸飞掉的左手胳膊,因为那是条右手胳膊。 吃心上人长了两条右手胳膊。 属实让人诡异。 那吃心上人还在废墟里寻找残尸碎块,他一块一块往自己身上拼接,居然神奇的让他恢复了大半。 嗡! 弓弦震颤。 吃心上人的脑袋,像是被音爆重重凿中,后脑勺炸起巨响,一枝石箭炸飞他三分之一颅骨,人重重甩飞出几丈外的废墟里。 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死透,摇摇晃晃的再次挣扎站起来。 轰! 这吃心上人身体比铁尸还坚固,第二枝石箭,才彻底射爆了他整颗头颅。 阴德六千! 正文 第323章 小旱魃再现 淅淅沥沥—— 外头的雨夜,还在下个不停。 此时已是天幕落黑的晚上。 晋安悬空射爆木鸢,打扫完战利品后,一路上不停赶路,直到入夜后才寻了座神殿休息。 因为只有晚上,才是最安全的,没人会在这个时候还在遗迹里赶路,没人会在晚上经过他这座神殿,这个时候他打量战利品才是最安全的。 这座神殿里依旧没有神像。 除了一盏神性长明灯外,再没有别的神性宝物了。 这是座很小的神殿。 现在晋安眼前,一字排开好几件神性宝物,还有一只灰扑扑的石头盒子。 那石头盒子不是普通石材,同样也是一件在遗迹里溢散出神性光芒的神性宝物,用来保存重要珍宝才合适不过了。 一、 二、 神性石盒里一共装了十三枚罗庚玉盘碎片。 晋安目光一冷,这些人在遗迹里到底杀人夺宝了多少人? 研究了会碎玉片,见始终研究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暂时先放下碎玉片,把目光放向地上一字排开的那些神性宝物。 这次的神性宝物就更多了,足足有十九件,马上就要突破二十件,晋安看着直呼好家伙!好家伙!好家伙! 这些神性宝物什么样子的都有,唯独没有武器类的神性宝物,其中又只有二件防具类神性宝物,剩下的都是珠子、吊坠、串珠、符牌这些饰品类。 “看来在遗迹里,武器类神性物品最难得,护具类次之,饰品或辅助类最多。” 晋安暂时得出这个结论。 这么一想,他能在遗迹里得到一件石弓,是多么稀世珍宝了。 气运比别人都爆棚啊。 “这个遗迹里,人人为了仙缘,都在自相残杀,也不知道老道士和削剑怎么样了?” 晋安有些担心两人在遗迹里的安危。 “老道小心谨慎,心眼最多,能走南闯北当游方道士这么多年都还囫囵完整,应该不会在遗迹里乱跑动,比我懂得怎么保全自己。削剑是位有真本事的盗爷,身份来头一直神秘,身手方面也不用担心,别看是失忆,木讷话不多,但失忆不代表傻,希望没人招惹削剑栽在他手里……” “不过那个小凌王不按常理出牌,招揽了不少人,人多势众,希望老道士和削剑别碰上小凌王那帮人……” 坐在长明灯前,晋安目光一沉,为了给老道士和削剑扫清前路,以后碰到小凌王的人,都要杀得一干二净。 他这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大功德一件。 这次晋安斩获到的那二件神性物品防具,分别是一顶长满不少铜绿的青铜材质的虎头兜鍪,和一双道士鞋子。 那青铜兜鍪戴在脑袋上后,有类似道家清心咒效果。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万变犹定,神怡气静, 晋安原本以为那双道士鞋子,会有类似神足通、缩地成寸的用途,最适合用来赶路了,结果只是材质坚韧和能大小如意。 大小如意,就是字面意思了,不管什么鞋码都能穿。 说到坚韧,这道士鞋子,居然跟他身上的法袍一样,水火不侵,刀剑刺不穿,晋安的昆吾刀可不是凡铁,也刺不穿这道士鞋子。 比钢板鞋子还坚硬。 关键是,份量就跟一般布鞋一样轻。 “入水不濡,轻如薄纱,这道鞋的布料材质,该不会就是传说里的鲛人所织的鲛绡吧?” 晋安穿上鞋子,原地跳了跳,还别说,挺合脚的,能大能小,冬暖夏凉,透气不捂臭脚。关键是鞋底很软,鞋子很轻便,脚后跟落地很舒服,比他以前穿过的空气鞋垫什么的还柔软舒服。 脚最吃苦耐劳,一辈子都无怨无悔跟着人,你喊他往哪他就去哪,你叫它往东它绝不往西,你叫它往西它绝不往跟你唱反调,除了偶尔发点臭脾气,但谁还没点脾气? 而人往往最容易忽视默默付出的脚。 足底血管离心脏最远,却偏偏分布着密集穴位,牵连全身各大重要器官。 这道士鞋子虽然没别的特殊用途,但就冬暖夏凉,透气不捂臭脚,就是最大用途。 换了新鞋子的晋安。 有些喜不自胜啊。 “足兄啊足兄,想不到,有一天你也有一双大宝贝。”晋安乐了。 接下来,他戴上虎头兜鍪,有了这个虎头兜鍪,更加方便他隐藏身份办大事了。 至于剩下那些神性宝物,别管有没有用,晋安统统都戴上。 十根手指戴满六枚神性戒指、脖子上挂着三条神性吊坠、手腕上戴着五串神性串珠、腰上挂着一块神性石牌和一枚裂痕斑斑的神性玉牌、怀里还揣着一颗神性石珠,麻袋里还有一盏神性青铜灯座。 手上戴满五串串珠,连手腕都快看不到了。 晋安全身神光闪闪,珠光宝气的,说他不是小凌王都没人信,只有小凌王才能有这么土暴发户的雄厚资本。 “都说技多不压身,我这就叫神多不压身啊。这遗迹里危险重重,指不定哪天就被哪尊路过的天神给救下一条小命。” 晋安想想就美滋滋,可把我牛逼坏了。 这次他扫荡到的战利品,都是神性物品,没有神性的世俗凡物都在火油爆炸中被撕成粉碎了。 一想到那些被火油爆炸撕碎的东西,晋安就感到有些可惜:“可惜了木鸢携带的小床弩弓弦,不然可以试试给我的石弓换条新弓弦。” 在清点完战利品后,嘬完一颗柿子恢复体力,浑身宝气神光的晋安,开始带着石弓和满满一袋石箭走到神殿门口,开始新的一天的狩猎。 …… 后半夜。 “哇!” 突然天地响起一声惊天动地的婴儿啼哭。 “哇!” “哇!” …… 婴儿啼哭声还在黑魆魆的雨夜里尖锐大哭,一次比一次哭得大声,惊天动地,刺耳,阴森 黑夜闻孩啼,别提有多凄惨了,晋安瞬间炸毛炸起,一个劲步冲到神殿门口。 头顶的雨…… 停了…… 旱魃出世,天地异象,如惔如焚,赤地千里。 仅存两人的古董商人,果然也带着小旱魃进入洞天福地里寻找仙缘,晋安听过一次小旱魃啼哭声,对小旱魃的哭声再熟悉不过了。 这婴儿哭声他不会听错。 就是那小旱魃来了。 看着头顶雨势越来越小,到了后来,千年不停的雨泽世界,头一次雨水止歇,站在神殿门口的晋安,目光十分沉重的望向小旱魃啼哭方向。 是来自天地尽头的通天神山方向。 吼! 天地响起一声巨大嘶吼,充满怨愤,令人毛骨悚然,冲上九天,振聋发聩。 咚! 天际尽头的折断神山里,抬起一只擎天般巨大的人手,重重砸在山体边沿,天地在地动山摇,想要从山体里攀爬出来。 吼! 吼! 在通天神山里沉睡的某个庞然大物古老禁忌,被小旱魃的哭声给惊动到,群山摇晃,像是正在挣脱上古锁链欲从破灭中出来。 这一夜,通天神山里的嘶吼声,一直持续不停,天上的雨停了一夜,但晋安并没有踏出神殿一步,企图去探寻真相。 外头的雨虽然停了。 但黑夜里的邪祟还在徘徊,漆黑夜空里魔音无数,引人堕落,走出神殿。 “听习惯了磅礴大雨声音,这一下突然听不到雨声,还真有些不习惯。”就在晋安还在皱眉凝望天地尽头方向,突然,砰! 头顶上方的神殿瓦片传来一声砸落大响,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高空坠落,砸在神殿屋顶,这突如其来的有东西砸下,晋安一惊,人下意识的猛然退回神殿中央,抄起所有家伙,抬头望向有些昏暗的房梁顶,眸子冷光闪闪的严阵以待。 神殿外头的屋顶先是平静了一会,随后,传来瓦片声音,近了,近了,有什么东西从斜顶屋顶滚下来。 镪! 昆吾刀出鞘,神殿里响起来自昆吾刀的轰鸣,震得人气血翻涌。 屋顶瓦片滚动声一直滚到屋檐,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上半身身体,从屋顶倒垂挂着,两眼怒症看着神殿里的晋安。 ……滴答…… ……滴答…… 有大量鲜血顺着男人的手臂,拿剑的手,纹路复杂的剑脊、剑尖,血流如注的滴落下来,很快就在神殿门口汇聚成一大滩。 这男人死了。 死在了诡秘危险的黑天高空。 晋安与倒挂在屋檐山的死人四目相望,他不知道这男人到底是被夜里什么邪祟杀死的,但能在黑夜出行,本身就是一种对自身实力的自信与自负,是高手。 结果连这种有办法可以御空飞行的高手,都死在了遗迹的黑夜。 幸好他刚才没有昏了头的冲出去。 机缘虽重要。 性命更重要。 夜已深,神殿外漆黑一片,男人的尸体倒挂在屋檐上,人血吸引来神殿外有更多摩挲人声徘徊,围绕。 晋安没有去碰尸体。 他不想在危险重重的晚上节外生枝。 …… 黑夜里,那地动山摇的毛骨悚然嘶吼声还在持续,震动山河,直欲裂开这天地。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可怕的声音在黑暗里此起彼伏,悉悉索索像人声耳语,又像是绝望哭喊声。 群山废墟间,有一团柔和神光隐现。 就像是深渊里的孤灯。 在黑暗无尽的的夜幕与寂灭废墟里如一点烛火微弱摇曳,好像随时都会熄灭一样。 黑暗中传来动静。 有沉重脚步声走向这团好像随时都会熄灭的柔和光芒。 黑夜里引人堕落的耳语声,还有那些稀奇古怪的破土而出动静,仿佛都对这脚步声视若无睹。 乌云笼罩高空,压得很低,带着压迫力,即便雨停了,头顶乌云依旧不散,就像是锁住这片天地的铁牢笼。 一双冰冷目光。 从黑夜里走近。 那是一个全身都套在金缕玉衣里的人,只露出一双冰冷目光,看不清是男是女。 金缕玉衣并非是活人穿的,而是只有墓地里死人才会穿的殓服。 市井百姓死后殓服是穿寿衣,但王公贵族坚信玉能保人肉身千年不腐,所以用玉匣给自己打造殓服。 殓服是墓里的冥物。 活人的命格压不住这种墓里阴气极重的冥物,这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金缕玉衣者,是从古墓里跑出来的死人。 其路过神殿,看到了倒挂着屋檐上的死人。 目光平淡。 没有引起他过多关注。 可当看到神殿里浑身珠光宝气,手指戴满六枚戒指,脖子挂着三条吊坠, 正文 第324章 神死烧纸 等天一亮。 晋安立刻去放下倒挂了一夜的男人尸体。 这中年男人的死法很邪门。 男人半个胸腔以上部位还有血肉与衣袍,其它部位只剩下了白森森骨头,血肉精华和衣袍都不翼而飞。 比庖丁解牛后的骨头架子还干净。 找遍全身也没有找到可以证明身份的印章或玉牌啥的,只有手里那口复古花纹的精钢剑。 以及用红细绳缠绕做成简易吊坠,戴在脖子上的罗庚玉盘碎片。 晋安找块地方好生安葬对方,免得落个死后还要曝尸荒野的惨淡下场,顺带立块无字墓碑后,他带上当作是酬劳的精钢剑和罗庚玉盘碎片,眸光闪闪的朝昨晚小旱魃啼哭方向赶路。 那精钢剑也是件神性宝物。 而且还是数量最稀少的兵器类神性宝物。 那离奇死在夜空里的中年男人,绝对是有大本事的强者。 那小旱魃啼哭方向,肯定有天大仙缘出现! 要不然怎么能吸引这么多高手过去! 最关键的是,古躯前辈离去的方向,好像也是在那里,这是有暗流涌动啊。 …… 雨只停了后半夜,头上乌云又开始下起雨。 背上扛着只麻袋,绑着口精钢剑的晋安,他一边在四野苍茫的雨天里赶路,一边思考着未来的路。 这遗迹里很大,但也不是哪里都可以去得,遗迹里有不少危险禁地存在,比如镇压着会吃人大邪魔的神殿,又比如通天神山里的巨大人手、古躯前辈、黑白古城、怪尸…这些都是禁忌一样的存在。但这些还不是他最在意的,他担心的是,他们这些人以后怎么出遗迹,重新回到外界?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旱魃闹出的动静太大,把遗迹里许多死后亘古不灭的古老禁忌惊醒,晋安赶路了一天,原本正在神殿里吃柿子休息,神殿外的无尽夜空里,响起铁链枷锁的响声。 一个全身套着粗大铁链枷锁的死人,拖着身后一口沉重的黄金龙棺在雨夜里前行,他就如同行尸走肉,漫无目的行走。 铁链缠绕黄金龙棺,在雨夜里哗啦啦摇晃的拖曳着棺材前进,那黄金龙棺封死,也不知道葬着谁,黄金的棺材在黑暗里金光灿灿,绚烂夺目如一团黑夜神光照亮一方天地。 黄金龙棺拖曳过的地方,点石成金,废墟上的那些瓦砾,残垣断壁,居然顷刻变成金光灿灿的黄金。 那是真金白银的黄金。 相传有上古仙人,可以点石成金。 仙人抬动手指一点,就能把路边石头变成黄金,引人疯狂,人人都渴望能学习这门道术。 想不到神话故事里的点石成金,在遗迹里真的存在。 那黄金龙棺里到底葬着谁? 真的会道教圣地里的古圣人吗? 即便死后这么多年,棺材所过之处还能点石成金,打造出一个黄金神国,重现人间圣境。 只是那些黄金石头在滂沱大雨的冲刷下,很快褪去神迹,再次变回灰扑扑的普通石头。 就在拖棺死人离开没多久,雨夜里又有新动静! 噼里啪啦。 那是火焰燃烧的声音,但这声音并非是来自神殿外头,而是来自晋安所在的神殿内。 悚然一惊。 原本正站在神殿门口望着黄金龙棺远去的晋安,悚然转身看向身后,却看到一个背影佝偻枯老的老道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晋安背后的空地,浑身血污,正在给空荡荡的神像位置烧纸。 火盆。 黄纸。 香火。 那老道人是凭空出现的,他一边给空荡荡的神像位置烧纸,一边嘴里哭咽,说着晋安听不懂的话。 那是更古老的语言。 并不是近几个朝代的话。 哭声里带着让人为之动容的苍凉悲恸,有悲伤在天地间弥漫,盖过所有声音,苍茫天地只剩神殿如无尽黑暗里的一缕微弱烛火,像是随时要熄灭的摇摇晃晃燃烧。 这是幅很诡异的画面。 空旷的殿宇里突然多出一个人来,还在给神像位置烧纸,就像是大半夜路过一块坟地,大半夜却看到有人蹲在路边正给死人烧纸上坟,这本应是阴森森,让人毛骨悚然才对。但神殿里非但没有阴气森森的气氛,反而神殿里的长明灯烛火更加明亮,照亮了整座神殿,明亮,亮堂,正大光明。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夫道者:有清有浊,有动有静;天清地浊,天动地静…… 神殿里宏大神性,安人神魂,清心明镜,灵台干净如明镜,心静自然。 这股宏大神性太磅礴了。 老道人还在哭着给神像空位烧纸。 神死烧纸。 …… 晋安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好久没睡得这么舒畅过,心里踏实,一觉醒来,神清气爽,龙精虎猛,他自从被灵雾卷入遗迹后从没睡过一次安稳觉的精气神,尽数恢复到最巅峰状态。 饥饿消失。 口渴消失。 疲惫消失。 心头焦躁消失。 他这辈子还从没睡过这么舒服的一觉,全身毛孔无一不舒畅,生命精元之气前所未有的饱满。 此时他才发现,神殿外的天地,刚好放亮,昨夜凭空出现在神殿里的老道人、火盆、纸钱已经不见,地上并没有留下烧纸祭拜的痕迹。 神像位置还是空空如也。 神殿里依旧古拙,破败,陈旧。 但那盏长明灯沾染到更多神性,火苗比昨晚旺盛了些许。 “神死烧纸吗?” 虽然他并未见到那位痛哭神明已经死了的老道人正面,依旧还是有一抹悲伤、无尽孤独的低落情绪,攀上心头。 此时睡一觉后神清气爽,龙精虎猛的晋安,朝神像空位郑重一拜后,他继续赶路。 …… 老道士被灵雾卷入遗迹里已经有十天。 多亏了他随身背着的太极八卦褡裢里还有不少符纸和朱砂,让他画了几张二郎真君敕水符,这才熬过遗迹头几天,让他在一处地方幸运找到神性宝物,还有一株小果树。 正是借着那棵小果树,老道士省吃俭用,才能在没有吃的喝的遗迹里,扛过这么多天。 然后一路追着天上紫气方向赶路。 他觉得如果晋安和削剑也都被那场怪雾卷入洞天福地里的话,肯定也都看到了那团紫气东来。 只要他跟着紫气方向赶路, 肯定能与小兄弟还有削剑重逢。 而老道士在遗迹里这么一赶路,就是好几天过去,眼看小果树献给他的果子快要耗光,老道士开始有些着急了。 “娘嘞,只剩最后一颗苹果了,如果再找不到吃的,老道我就要改吃布鞋果腹了。” 老道士一边在满目疮痍的废墟里赶路,一边低头看着脚上一双道鞋在发愁,到时候真要啃布鞋果腹,先从哪只脚开始吃起? 他双手托举在头顶,那是一块有神性光芒溢散的匾额,替人遮风挡雨。 这匾额是跟果树一起得到的。 老道士运气好,在一座神殿废墟的基石上,找到被匾额庇佑的一块空地,空地上长了一棵小果树。 “还是先从左脚吃起吧,老祖宗不都说男左女右吗,老道我不能乱了老祖宗定下的规矩。”最后老道士终于下了决心。 老道士一边苦中作乐,打发赶路的无聊时间,一边气喘吁吁的赶路。 “我的个娘啊,这座山到底有多高,怎么还没翻过山头?” 头顶举着块匾额,可一点都不好爬山,老道士体力消耗很大,越往上爬越是累得直喘气。 当他终于登顶,往脚下一望,他嘴巴吃惊一张,是林子!他在这个无边无际的废墟之海里,看到了一片绿葱葱林子! 眼前这一幕这就好比是在沙漠里看到绿洲,老道士欣喜跑下山,因为他在林子外看到了几棵桃树。 老道士好不容易跑近林子,他口齿生津的迫不及待要去摘几颗桃子解解渴,可老道士才刚靠近桃树,从林子里砸出几块石子,砸得他嗷嗷叫。 吱吱吱! 林子里蹿出一群猴子,朝老道士龇牙咧齿,扔石子,阻止老道士偷它们的桃子吃。 老道士被石子扔得抱头鼠窜。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硬顶着被砸得鼻青脸肿,从猴子手里偷走十来颗桃子,然后手里四颗桃子,怀里揣着三颗桃子,嘴里又咬着一颗桃子,太极八卦褡裢里又塞了三四颗桃子,被一群炸毛猴子追着,抱头狼狈跑远。 “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你们也太不讲道理了,老道我只是要你们几颗桃子,你们有必要这么欺负老道我吗,要是我家小兄弟在这里,看你们这些猴子还敢不敢称大王。” 老道士被一群气急败坏的猴子砸石子追杀,连跑丢一只鞋子,也不忘了死死抓着桃子不撒手。 在气急败坏的猴子叫声中,老道士越跑越远。 …… 小半天后。 遗迹废墟。 也不知是不是昨晚那位老道人给晋安来了好运,苍茫无尽的废墟上,晋安猛然看到一片林子时,人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晋安一度怀疑这废墟里也有海市蜃楼? 沙漠里都有海市蜃楼绿洲,活活跑死人,这遗迹里再发生什么稀奇古怪事,晋安都不觉得意外。 直到来到近处后,晋安才终于确信,眼前不是海市蜃楼,而是真的林子,因为他在林子里看到了结有桃子的桃树,还有几排蹲在树枝上,正朝他气急败坏吱吱乱叫的猴群。 那气急败坏的样子,就跟他刚抢了这群猴子桃子似的。 《白骨大圣》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白骨大圣请大家收藏:()白骨大圣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正文 第325章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清明时节雨纷纷。 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 牧童遥指杏花村。 穿过郁郁葱葱的林子,路上鸟语花香,依山伴水,只是头顶一直阴雨绵绵,缺少了阳光明媚,不多久后,前方出现一座炊烟袅袅的村子。 村外一片瓜田边的棚子里,一群泥腿汉子围在一起摇色子聚赌,幺五幺六的大声吆喝着。 一小牧童手里牵着头水牛,人坐在牛背上津津有味的看热闹。 “打扰一下,请问这里是什么村?” 村外路过一名外村人,他看了看正赌上瘾的汉子,最后朝那名坐在牛背上看热闹的牧童客气问路。 “河庄。” 牧童奇怪看了眼朝他问路的外乡人,回答说道。 很奇异的一种感觉。 对方说的是跟神死烧纸老道人同样古老的语言,可偏偏这次能听懂话中内容,让人有种说不上来的奇异感,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谢了,这颗桃子算是我问路的答谢报酬。”问路的外乡人丢给牧童一颗桃子,牧童眼神一亮的接过桃子,高兴说谢谢公子,公子你是个好人。 问路外乡人朝牧童挥挥手,说时间不早了,马上就要天黑了,放完牛就早点回家吧,别让你爹娘担心。 牧童刚想说话,这时那群聚赌汉子里头,有名二十岁左右的青年输红了眼,他不服气的大骂:“今天真是点子背到家了,老子怎么总赌总输!阿直,你不是说有道长给你命格卜了一卦,说你是蛤蟆仙转世,你过来给堂哥这把骰子吹口仙气,让我开出个豹子,大杀通杀。” 在一群汉子的嘲笑声中,那牧童来到堂哥边,捧起上下何盖的瓷碗,鼓起腮帮子用力往碗里吹一口气,然后把瓷碗递回给堂哥。 当这小牧童伸手接过碗才看清,他每只手都只有四根手指头,一共只有八根手指,比常人缺两根手指,他努力鼓起腮帮子,瞪大眼珠子往碗里吹气的样子,倒是真的像极了蛤蟆脸。 不久后,棚子里发出惊呼声,骰子真的开出了豹子!神了! 晋安朝牧童问完路后,继续朝村子走去,他隐隐约约听到蛤蟆仙,吹口气几个字,他目光若有所思,继续朝眼前这座叫河庄的村子里走去。 此时的头顶天色越来越昏暗了,村子里开始有越来越多户人家升起袅袅炊烟,田野上空弥漫柴火饭香味。 假如不是阴雨绵绵天气,他头顶有太阳的话,现在应该是夕阳西下的落日黄昏景象吧? 这时,有名肩头扛着锄头,卷起裤腿,赤脚走在田埂上的老头儿迎面走来。 他手里还牵着小孙女的手,说说笑笑。 老头儿见到晋安,露出慈祥和蔼笑容,微笑点头打招呼。 看着眼前这个一片祥和的村子,晋安眉头越皱越紧,他抬头望了望头顶,那里有神光罩住这方天地,开辟出一个与世隔绝的桃源村。 带着沉吟。 他继续朝村子里走去。 当晋安进了村子后,沿途有不少村民看到他这个外乡人,都是投来好奇目光,那好奇目光里还有几分古怪与疑惑? 但他对这些村民的侧目,并未多加理会,自顾自的在村子里逛着,直到他在村子里看到一名身着土黄色道袍的老道士,正在给一群五大三粗的农村妇人看右手手相,也不知那老道士说了什么话,把那群中年妇人逗得哈哈大笑,可把周围那些汉子嫉妒得压根痒痒,打算今晚就给自家婆娘一顿家法伺候。 “老道!” 看到熟悉背影,晋安惊喜大喊一声,他深怕自己认错人,急步朝老道士走近,打算凑近看看是不是老道士。 原本正在给农村妇人看右手的老道士,身子一个哆嗦,他转身看向身后的熟悉声音,结果下一刻,老道士长大了嘴巴,一个浑身珠光宝气,跟地主家傻儿子一样戴满珠宝的男人,肩上扛着一棵桃树树干,朝他欣喜跑来。 那桃树上结满了累累果实。 “小,小兄弟?” “真的是…你?” 老道士被对方肩头上扛着的一整棵桃树给惊到了。 这桃树怎么看着那么眼熟? 可不就是林外外围的那几棵桃树吗! 老道士倒吸口凉气! 他摘几颗桃子被那群野性十足的猴子砸得满头是包,连鞋子都跑丢了一只,别提多狼狈了。 结果现在有人连根拔起,直接扛着棵桃树朝他欣喜跑来。 看着被人连根拔走的桃树,被猴子砸了一脑门包还没好的老道士,心底生起解气的快感,别提有多解气了。 当晋安摘下头上的兽头兜鍪,再把反穿的法袍掀开一角,露出五色道袍,反复确认过身份后,老道士这才确信眼前这个一身珠光宝气,穿的跟地主家傻儿子一样的人,就是晋安。 “小兄弟你怎么这么副打扮?小兄弟你直接连根拔起的打劫了一棵桃树,林子外那群猴子没跟你拼命?” 久别重逢,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相见,老道士越想越乐。 果然不愧是小兄弟。 老道我只敢偷十来颗桃子。 结果!小兄弟直接打劫了一棵桃树回来! 想想就解气啊。 那群猴子现在肯定气炸毛,三天三夜合不了眼了吧,呵呵。 “正是因为它们跟我拼命,反正摘一颗桃子也是拼命,扛走一棵桃树也是拼命,索性我直接扛走一棵桃树。”晋安的回答让老道士竖起大拇指,说以前是生肖属牛的牛夫人见了小兄弟你不敢动,以后生肖属猴的猴夫人见了小兄弟你也不敢动,左右都是牛啊。 能在遗迹里重逢老道士,晋安心里别提多高兴,当下摘一颗桃子分享给老道士,然后他自己也吭哧吭哧的啃起桃子来,他左右看看,没有见到削剑,看来削剑还在遗迹里继续流浪,目光有些低落。 但他很快恢复,削剑和老道士,他反而最担心的就是老胳膊老腿的老道士,连老道士都能完整囫囵的活下来,削剑本事高,肯定也能照顾好自己。 爷孙俩吃着从猴群里抢来的桃子,开始叙述起各自在遗迹里的这些天经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里林子太多,分散了更多生机的关系,这里的桃子并没有像寿桃那么神异,除了能快速恢复体力,身体暖呼呼,不惧阴风阴气入体外,并没有太大神异。 通过相互叙述经历,晋安也得知了老道士比他早一天到这个河庄,他朝老道士问起了这河庄的情况,问这河庄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道士比他早一天到,了解到的情报肯定比他多。 当说到眼前这个河庄时,老道士脸上神色顿时变得严肃,他朝晋安微微摇头,这里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 此时外头的天色越来越昏暗了,家家草屋升起炊烟,村子里开始传来娘亲站在门口喊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 还有腰大膀粗妇人手里提着木棍,满村子撵着调皮捣蛋顽童追打,最后顽童被捏着耳朵拎回家,等吃饱了再接着揍。 村外的田野里,有越来越多农夫扛着锄头,推着独木轮回村。 在几个被捏着耳朵领回家的小孩里,晋安看到了他刚才在村外问路的那名牧童,小孩嘴里嚷嚷着有道长说他是蛤蟆仙转世,他蛤蟆仙被捏着耳朵拎回家很没面子,他是蛤蟆仙,是仙人,神话故事里的仙人都是有大本事的人,凡人见了仙人都要下跪磕头。 结果牧童反而被揍得更狠了,被他娘拎起来一顿揍,顿时哇哇大哭,哭得老惨了,刚才叫嚣得有多大声,现在哭得就有多大声。 “我让你蛤蟆大仙,我让你蛤蟆大仙,你是蛤蟆大仙,那我就是蛤蟆大仙他娘,天大地大,爹娘最大。” 牧童被他娘拎耳朵回家,一路上揍得大哭,当路过晋安身边时,牧童认出了晋安,他一时忘了哭,鼻子挂着一长串鼻涕泡泡的朝晋安破涕为笑的高兴喊道:“公子!公子!谢谢你的桃子!等我以后成了蛤蟆大仙,我还你一百个,一千个桃子……” 牧童还没喊完,被揍得更狠了,顿时哭得更凶了。 “笑,笑,我看你是皮越来越厚了,我下手还是太轻了,回家让你爹继续揍你。” 这时,牧童他娘亲看到了老道士,朝老道士客气打招呼,然后继续拎自家儿子回家。 然后晋安看到带牧童赌骰子的那个堂哥,也被一对夫妇拿着扁担狂揍,责骂他这么大人带着不懂事的堂弟聚赌,真丢他们老宋家的脸,嘴里骂着要打死你这个不孝子。 那青年被自家爹娘揍得抱头鼠窜。 这还是真是生机勃勃的村子啊,充满人间烟火气息,这就叫人味,这是自进入遗迹后再未见到的人味,跟外面的寂灭废墟形成鲜明对比,晋安看着充满人味的村子,饶有兴趣。 “小兄弟,你认识那牧童?” 老道士抬手一指被老娘揍着拎回家的牧童,吃惊说道。 于是晋安把刚才进村的事大致说了下,老道士听完后,啪的一拍大腿,一惊一乍说看来今晚住处有着落了。 牧童一家都是淳朴好客的老实村民。 当老道士带着晋安上门借宿时,牧童父母认出了老道士就是今天免费给村民卜卦一天的陈道长,他们热情好客的让两人住下来,还准备了一顿丰盛晚饭。 不过老道士没让晋安去吃这些晚饭,他对夫妇二人客气的说,他们已经吃过,只需要安排一间能遮风挡雨的屋子就行。 然后跟对方天南地北的聊起来,老道士越聊越上头,满面红光,说着各地的风土人情见闻,说着自己如何打僵尸驱邪灵,匡扶人间正道,把世世代代窝在一个小山村里从未见过世面的乡下夫妇,听得连连惊叹。 就连一边的小牧童,抱着晋安送他的桃子,一边吃得津津有味,一边听得如痴如醉。 这颗桃子是晋安又送给他的。 农村人晚上休息得早,随着夜深,河庄村民们开始逐渐熄灭烛火睡下,一开始叫宋直的小牧童,吵着要跟老道士一起住,说要继续听老道士讲故事,自然少不了他娘又一顿揍,这才老老实实自己回去睡觉。 随着百家灯火熄灭,河庄百姓逐渐睡下,村子变得很安静,安静得没有狗吠声,没有夜虫鸟叫声。 太安静了。 不管是村内,还是村外,都沉寂得没有一丝声响。 直到两人独处后,晋安才终于打听起这村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哎,黑夜里发出一声叹息,老道士并未立马回答,而是带晋安眼见为实,当老道士带着晋安来到厨房掀开锅盖时,锅里放着今晚剩菜,居然变成了河泥,房梁上挂着的腊肉条也变成了河泥。 随后,老道士带着晋安走出厨房,来到主屋叩响屋门,但屋子里漆黑,无人应答。老道士说一声打扰了,推门进屋,晋安发现屋子里并没有牧童、宋氏夫妇俩,只有躺在床上似睡着了的泥腥味很重的泥土人。 看那泥土人的五官,正是牧童一家三口! 晋安愣住了。 接下来,老道士又带着晋安往河庄外一条绕村而过的河水走去。 夜里,有河水潺潺流动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此时已经来到后半夜,一条陈旧的小船,一位道冠碎裂,披头散发的染血老人,逆流而上。 那逆流的天地孤影! 就如明知逆天而行不可为却偏要为之的强烈执念! 那老人抬起枯瘦手掌,抓起一把河泥,捏出一个小土人形状,他对着小土人吹出一口气,那小土人居然活了过来,变成了一个会说会笑的大活人。 赫然就是今天刚在河庄里见过的一名村民。 老人还在继续捏着土人。 每次他吹一口气给土人,土人就会复活过来,变成村民上岸,村民们一一走回家。 一个又一个土人被捏出来。 吹出一口又一口仙气。 那些土人都活了过来,然后上岸走进村子,变成河庄村民。 其中就包括了牧童、牧童的父母。 捏完村民后,老人又开始捏出飞鸟、虫蝶、猴子…这些仿佛就是老人的儿时记忆重现,明知人死如灯灭,却依旧放不下对故土的执念。 只为弥补心中遗憾。 “小兄弟,这就是老道在这个村子里发现的真相,洞天福地道场里曾经陨落过一位前辈高人,那位前辈高人应该就是来自河庄的村民。都说人人都渴望成仙,成仙后可以寿与天齐,逍遥自在,天大地大哪里都可以去得。可这位大仙身死道消后最无法忘怀的是儿时爹娘,儿时那个充满人气的河庄,当爹娘不在,当亲人一个个老去,当看着身边所熟悉的人都化为尘土,只剩自己孤世一人后,这又何尝不是最大的遗憾?” 正文 第326章 上善若水,厚德载物 清明时节雨纷纷。 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 牧童遥指杏花村。 听了老道士的话,晋安心境又有了些微妙感悟。 老道士比晋安早来一天,按照老道士所说,这道冠破碎老人,每给一个泥土捏造的人、马、猴等吹一口仙气,就能活一天,晚上入夜后又会变回泥土捏的人。 这河庄并非是什么鬼村。 而是一位大仙在捏土造人。 日复一日的执着着。 自己给自己画地为牢。 晋安留意到那捏土造人的老者,每只手的手指都只有四根,双手一共才八根手指头,他面露讶色。 原来这位大仙就是蛤蟆仙转世的牧童。 就在晋安目露思索神色时,老道士又说出另一个更惊人消息:“小兄弟,昨晚老道我看到一个全身包在金缕玉衣里的古尸,上了这船,顺着绕村河不知去了哪里。” 晋安闻言,面露讶色。 老道士继续跟晋安贼眉鼠眼的使眼色道:“所以老道我才没有急着离开这河庄,因为老道我一直在想该怎么上船。” “根据老道我的暗中观察,这次进河庄的人可不少,估计他们已经发现了河庄秘密,都想登上这位蛤蟆大仙的小船。” “那小船狭窄,坐不了几个人,如果今晚没机会,我们就要等明天的机会了。就是不知这蛤蟆大仙和船要前往哪里去。” 老道士说到这,他好奇看一眼晋安:“小兄弟,你和金缕玉衣古尸前后差二天到河庄,你来的路上应该有碰到那个穿着金缕玉衣的古尸吗?” 晋安呃了一声,模棱两可的胡乱搪塞过去。 要说老道士这张嘴没有开过光,晋安说什么都是不相信的,前者才刚话落,晋安就看到黑夜里有人从一座屋子里蹿出,猛的蹿到河岸边。 那人估计是有备而来,知道人可以登上船,就在这人登船的一瞬间,黑暗处又有行动,深怕落后一步仙缘就要被夺,这一前一后两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上了船。 “小兄弟,这两人灾厄宫都是一股子黑气,这妥妥是最近要遭遇不测。再看他们俩都是鼻骨高耸,目藏凶光,都不是仁慈的人,不是通缉犯也是常干杀人夺宝的歹人,小兄弟我不是骂你,你别误会,你那不叫杀人夺宝你那叫善有善报…总之,这两人面相凶狠,又灾厄宫被黑气遮蔽,看来河里那条小船并不怎么欢迎这二人呐。” 老道士才刚说完。 船上那两人忽然惊呼一声,他们脚下的船就像是变成了泥巴糊成的土船,噗通,噗通,两声落水,这两人当场淹死在河里,尸骨无存。 如果说这河水是天上那些雨水汇聚成河流的,那么的确是无人能逃出这落水之灾。 “?” “!” 晋安无语看着老道士。 他确信无疑了。 老道士这嘴绝对开过光。 “老道,你老实交代,你这嘴开过几次光了?道观、寺庙里一次两次开光的法器,我都觉得不如你这张嘴厉害,别人是众口铄金,你这是金口玉言,想谁死就谁是吧。” “既然老道你的嘴这么灵验,不如老道你也给我指条发财的明路?东南西北,我的顺风局在哪面?” 老道士被晋安的话说懵了:“小兄弟,你发财明路不是有大漂亮吗,干嘛还要舍近求远?” 晋安眉头肌肉突突跳:“去去去。” 老道士来的兴趣,继续追问晋安:“小兄弟,你那天给大漂亮的书信里到底写的什么,为啥大漂亮看后不仅不生气你在外面娶了个叶娘,还被你哄得那么高兴,送你昆吾刀?” 这事老道士已在心里憋好几天了。 一直心痒难耐。 很想知道晋安那天写了什么,是藏头情诗吗?能把大漂亮哄得那么高兴。 晋安见瞪一眼老道士:“老道你哪来那么多话,你既然有那么多为什么,不如先想想我们该怎么登船。” “昨天只有你亲眼见过那金缕玉衣古尸是怎么登船的,你仔细想想细节,马上就要天亮了,这天一亮,蛤蟆大仙老前辈就要走了。” 面对晋安的催促,老道士这回倒是不疾不徐的捻须一笑,一幅胸有成竹的慢条斯理说道:“嘿,老道我还真有点头绪了。” “小兄弟,在道家里有一句话,‘上善若水,厚德载物’。” “刚才登船的两人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平日里没少干缺德事,死了也是个缺德鬼。” “我们不愧不怍,行事光明磊落,只要不做鬼心虚,哪怕我们登不了船,蛤蟆大仙他是庇护人间正义的正道大仙,不是邪仙,他也不会乱杀无辜,我们顶多就是被赶下船。” 老道士的话很有道理,晋安认可的点点头。 那么问题来了。 该怎么验证老道士的猜测是真? 老道士搓手嘿嘿一笑,说那还不简单,小兄弟你刚正不阿,斩妖除魔,功德肯多到多带一船人都没问题。更关键是小兄弟你白天还跟蛤蟆小仙结下一场善缘,蛤蟆小仙还承诺过要还小兄弟你一百个,一千个桃子,蛤蟆大仙就算不还桃子也不至于会害小兄弟你性命。 “这就叫无心插柳柳成荫。” “无心为善,才是真善。” “小兄弟你与蛤蟆小仙结了一场善缘,那就是有了因果,蛤蟆大仙作为前辈高人,肯定要还这场因果的。” 晋安听了老道士出的馊主意,咋感觉那么牙疼,恨不得锤一拳老道士,又担心会老道士那老胳膊老腿经不起他一锤,别到时候少胳膊少腿啥的,就在这时,晋安忽然一怔。 大道感应! 阴德一! “削剑?” 老道士见晋安突然提起削剑,疑惑问小兄弟咋了? 晋安皱了皱眉头,然后说没什么。 大道感应! 阴德一! 阴德一! 阴德一! 阴德一! 当感应到一大串大道感应临身,晋安这次再也无法镇定了,是不是削剑碰到了什么麻烦或危险? 救徒儿心切的晋安,这次不再犹豫了,他走出藏身地方,直接往悬浮在河流上的小船,大步流星走去。 “小兄弟等等老道我。”老道士见晋安神色忽然变得不对,也赶忙追上去。 咚,晋安跃上小船。 哎呀,老道士也紧跟着上了船。 神奇的事发生了,这次的小船成功载住二人,并没有人落水。 还真被老道士说真了,上善若水,厚德载物。 只是扛着一棵桃树登船的晋安,把船给堵得满满当当,老道士身子被桃树树冠淹没,从绿色树冠与粉红桃子里冒出一颗小脑袋,可怜巴巴的看着晋安。 “前辈,我有一徒儿,名叫削剑,他跟我在洞天福地里分散,不知前辈可否载我一程?” 晋安朝船上老人行了一礼,详细描述起削剑的五官样子。 如果蛤蟆大仙真与他有因果,那他不求其它富贵,只想用这份因果,尽快找到削剑下落,找齐五脏道观所有人。 直到这时晋安才发现,这位蛤蟆大仙的胸骨以下身躯都没了,在飘飞的残破染血道袍下,是半句漂浮着的残躯。 此时在枝桠茂盛树冠里冒出一颗脑袋的老道士,也艰难转头的朝掌舵老人行礼。 坐在船尾的披头散发老人并未说话,也不知亡躯有没有神智,能不能听懂晋安的话,河面下滚起浊浪,托举起小船,开始逆流而上。 就在小船要离岸之时,岸边又传来一声年轻女子的叫喊声,她朝小船挥手跑来,口中喊着船家等等,等等,这里还有一个人。 但小船上这位道冠破碎,道袍在寒风里残破染血飘飞的老者,对河岸上的女子声音,置若罔闻,小船速度越来越快,在滚滚河面中逆流而上,载着船上的一老一少,刺破黑夜,消失在茫茫夜幕里。 只留下岸边女子独自生闷气。 …… 小船在河里一路逆流而上,看似速度不快,可周围一座座像高山一样的大战废墟,倒塌的宏伟宫殿群,从身边快如浮光掠影的倒退。 “小兄弟,刚才岸上那姑娘不简单呐。”老道士突然说道。 他继续说着:“老道我在那姑娘身上,看到了一件功德法器,厚德能载物,那姑娘应该也能像我们一样登船。看来她要等明天的船了。” 虽然蛤蟆大仙已经战死。 现在掌舵的是执念所化的残躯。 但小船非但没有阴气沉沉的阴气感,反而神性光明,就像是船上载着的不是一个死人、两个活人,而是一轮金光太阳。 太阳照破夜幕。 驱赶黑夜而行。 这是厚德。 头顶的大雨还在下着,小船越是逆流而上,越是深入遗迹深处,就连头上的雨也开始越下越大。 但小船上的厚德太阳,开天辟地,把大雨纷纷都抵挡在外。 如一轮金阳在河里前行。 “小兄弟,你说这里的雨下了千年都不枯竭,下了千年都没被淹没,这洞天福地下的雨,有没有可能最后水往低处流的都流入了外界的阴邑江里,最后百川归海?阴邑江年年那么多江水,有没有可能就是来自这洞天福地里的雨水?”老道士说道。 他顺便整了整脖子周围的树枝,给自己找了个舒服姿势,后脑勺拿桃木枝当靠枕,苦中作乐。 这一路上,小船路过一片片奇诡区域,周围怪声不断,但最后都被小船如阳春白雪消融。 上了船就没法下船了。 晋安只能相信蛤蟆大仙能带他找到削剑。 晋安甚至还看到了那个一直拖曳着黄金龙棺的死人,才两天时间,想不到其拖着黄金龙棺已经走出这么遥远。 所过之处,都被点石成金。 老道士白天时候听晋安描述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亲眼看到点石成金,黄金神国的神迹,震惊得咋舌不已。 当看到那遍地黄金又马上被雨水浇成普通石块后,又露出惋惜眼神。 在经过一处拐角,小船和拖着黄金龙棺的死人,一左一右分开,很快便看不到黄金神国的金灿神光。 小船还在继续逆流而上,忽然,咚,小船传来靠岸的震声,一直被桃木枝遮挡视线的老道士喜色道:“我们找到削剑了?” 晋安摇头:“还没找到削剑,而是快要天亮了,接下来我们得要上岸靠自己行走了。” 老道士闻言,抬头望了眼头顶乌云,原本黑沉沉的乌云,果然开始微微泛白。 当脚下再次感受到脚踏实地,晋安和老道士正要转身朝身后的船与老人道谢时,却发现身后已经空荡荡。 蛤蟆大仙让两人上岸的地方,恰好就有一座有长明灯的神殿,两人打算先进神殿,等天亮后继续赶路寻找削剑。 “虽然我们暂时还没找到削剑,但前辈已经为我们指明前路,只要我们继续追寻前路前进,肯定能找到走散的削剑。”晋安带着老道士走进神殿。 老道士忽然一声惊呼。 去见老道士脚上一双布鞋,在离开小船,上了岸后,扑索索的化作两团干巴巴泥土鞋。 老道士才刚走出几步,那两团泥巴鞋就干裂成泥粉,老道士成了赤脚老道。 晋安一怔:“老道你原来的鞋呢?” 正文 第327章 我铁石心肠,我杀人不眨眼,你们别费尽心思想道德绑架或色诱我 蛤蟆大仙放下晋安和老道士的神殿挺大的。 神殿的屋脊上立着一尊石禽,在黑夜里溢散神性光芒,庇佑一方净土。 那是尊身子婀娜苗条如女子,一只羽翼折掉,石头表面已经褪色,残破不堪的神鸟青鸾,在这片寂灭废墟上有种“鸾睹形悲鸣,哀响中霄”的绝世凄美感。 “相传这青鸾神鸟是西王母所养的神鸟,看来这神殿所供奉的神像应该是尊女神像。” “在传说里也有说这青鸾世上仅有一只,它一生都在孤独寻找爱情的凄美故事。” 老道士抬头看了眼神殿屋脊上的折翼神鸟,目露唏嘘…思绪开始有些飘远。 晋安扛树走在前头,他没想到这神殿里还有别的人,当他扛着一大棵桃树走进神殿,跟几双目光对视上,眼睛眨了眨,空气一度很安静。 在晋安和老道士来之前,神殿里一共有三人在避雨过夜,大家被灵雾卷入遗迹里也有十来天了,早已摸清遗迹里的生存规律。 遗迹里的黑夜,危险重重,徘徊着数不尽的阴祟、死人,没人敢在黑夜里离开神殿,起码在嬲认知里,没人能在黑夜外出还能活着的。 所以,当嬲听到神殿外头的脚步声时,误以为神殿的神性消失,有邪魔攻破神殿,要大难临头,他们才刚鼓起所有勇气,准备要跟外头邪魔决一死战时,结果就看到了手指、脖子、腰上戴满十几件神性宝物,一身珠光宝气的晋安进入神殿! 尤其是肩头还扛着一大棵桃树,桃树上还挂满新鲜粉桃! 三人集体懵了。 刚才还要气势汹汹与阴祟决一死战的气势,随着一泻千里,只剩下了空气一度很尴尬。 眼睛眨啊眨。 继续眨啊眨。 稍落后几步进来神殿的老道士,打破了神殿里的尴尬气氛:“小兄弟,你堵在神殿门口不进去弄啥嘞?” “莫非是这神殿里没有女神像,只有吃人的邪恶女妖精?” 因为晋安肩头斜扛着棵桃树,巨大树冠把神殿门口堵住,老道士进不去神殿,于是,堵住神殿门口的桃树树冠里动作熟悉的探出一颗人头。 “!” 桃树成精!钻出颗千年姥姥脑袋! 神殿里三人都被树冠后突然钻出的脑袋吓得身体一哆嗦,差点就尼玛吓跪了。 “来,来的…是什么人?是死是活?” 惊吓过后,三人里有一人鼓起胆气,胆颤心惊问道。 晋安被这些人给逗乐了:“废话,肯定是活人。” “如果我们是死人,你们还能完好站着,早被吓死了。” 晋安扛着桃树走着神殿,这时候,老道士也跟着走入神殿,那三人见到老道士也是有手有脚,并非是什么千年桃树精,这才相信老道士是有血有肉的大活人,都是松了一口气。 而当再三确认眼前在黑夜进入神殿的两人都是大活人,三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己方队友的眼神凝重,能在洞天福地黑夜安全出行,眼前这一老一少爷孙俩绝对是高手。 可当看着晋安扛在肩头上的桃树,嘶,三人都感觉后牙槽怎么那么寒酸的疼呢。 好多的桃子!眼睛再次看得瞪直了! 大家同样都是人,咋在洞天福地里的贫富差距那么大。 …… 赶路了一夜,虽然全程都是坐船,但水浪颠簸了一路也很耗费体力啊,晋安从桃树上折下两颗新鲜桃子,抛一颗桃子给老道士,两人旁若无人的吭哧吭哧吃起来。 马上就要天亮了。 赶紧吃颗桃子补补体力。 等下天亮后,还要继续上路,寻找削剑呢。 咕噜噜—— 神殿里响起饥肠辘辘的声音,是来自那两男一女的,他们眼巴巴看着晋安和老道士手里的粉红水蜜桃,又看了看晋安连根拔起的桃树,胃饿得抽搐。 他们虽然也在遗迹里有幸找到一棵果树。 但三人一分,也就没剩多少了。 那不仅是他们所剩不多的口粮,也是他们身体水分的唯一补充来源,都是一天一颗果子的省着吃,哪像晋安,直接扛着一棵桃树在洞天福地里乱逛。 “那个…这洞天福地里的仙家桃子好吃吗?是什么味道?” 三人可怜巴巴看着晋安,一天只节省吃一颗果子补充体力与水分,让他们嘴唇干裂起皮。 晋安想了想:“肉质柔软多汁,酸酸甜甜的,挺不错,挺开胃的。还能美肤、清胃、润肺、祛痰,最神的还是能最快补充体力,身体暖呼呼,不惧邪风入体。” 三人无法淡定了。 描述得这么详细,他们本就饿得肚子叫,现在肚子更饿,叫得更响了。 晋安看三人都挺可怜的,进入遗迹才十来天,人都饿清瘦了,这一看就是没少吃苦,先不说有没有找到仙缘,这洞天福地里对女孩子减肥效果倒是出奇的好。 他看了眼饿得两颊肉都成锥子脸了,也没有故意拉低衣领勾引自己的洁身自爱女子,想了想,拿着吃了三分之二的桃子说:“想吃?” 女子如小鸡啄米的点头。 晋安大方说道:“你们出了神殿后,往回走,如果脚程快的话,大概六七天后会看到一片林子,那林子里有很多桃树。提醒你们一句,那林子里公猴带着一群母猴霸占桃树,偷桃的速度一定要快,估计它们现在恨死人类了。” “?” “往回走六…六七天?” 女子懵了。 另两人也是一脸的发懵,嘶呼,他们倒吸一口凉气,后牙槽好冷好疼。 他们一路省吃俭用,好不容易才在遗迹里深入这么多天,现在有人告诉他们,你们走过头了,要重新往回走六七天? “这…太远了。” “要往回走六七天,岂不是要我们之前的所有努力都付诸东流,前功尽弃?” “我们宁可继续饿着肚子往前走,只要跟着那位紫气前辈走,也许能幸运找到用老果腹的果子。”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道,说完又可怜巴巴看着晋安。 其实这并不能说明眼前三人的修为比晋安厉害,赶路速度比晋安快,大家同一天进洞天福地,他们却比晋安和老道士足足快出六七天路程。 当初他们这些人被灵雾卷入洞天福地后,都是随机出现在各处神殿里的。 有的人一出现就在秘境深处。 有的人则在外围。 就好比晋安的运气就没那么好了,他运气最差,随机出现在最边缘地区的神殿。 晋安见三人可怜巴巴的样子,乐了:“你们装这么可怜,该不会是想当白嫖怪,以为我会分你们食物吧?”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做人要脚踏实地,靠自己双手奋斗来的才是永远属于自己。” “渔网我已经给你们,能不能打到鱼填饱肚子,那就不是我的事了。” “你们也别费尽心思的想道德绑架或色诱我,我铁石心肠,杀人不眨眼,不吃那一套。”晋安义正言辞的一口回绝。 女子:“?” “登徒浪子!” “好色之徒!” 晋安好意的授人以渔,反而还莫名其妙挨了一顿骂。 噗,老道士见晋安吃瘪,一个没憋住。 晋安瞥了眼老道士:“老道,吃东西的时候少说话,不然容易肠胃消化不良会放屁。” 手里桃子还没吃完的老道士顿时就脸黑了,一个人闷闷不乐吃起桃子来。 那二名男子见自己同伴骂了晋安,气氛有些闹僵,于是岔开话题,他们故意不再去看那棵硕果累累的桃树,朝晋安和老道士郑重行了一礼,好奇问两人是怎么做到在黑夜里出行? 晋安如实回答:“我们是坐船来的。” 三人:“?” 那女子犹豫了会,朝晋安和老道士打听起人:“二位都是高人,在洞天福地里走了这么远,不知在来的路上有没有碰到一位叫姓马,叫马木原的大汉?” “他长得魁梧,高大,说话带着一口北地腔……” 女子描述起体型外貌。 “马木原是你什么人?”晋安看一眼女子。 女子听出了晋安声音里的异样,她焦急说道:“我们都是来自北地驱魔家族的马家,这次我们一共有两人进入这次的洞天福地开启。高人是不是见过我马家子弟?” 晋安叹了口气,如实说马木原已经死了,让她节哀,说马木原是死在一个土夫子从背后的偷袭。当他重新回到神殿时,已经找不到土夫子那伙人和尸体。 应该是被扔到雨水里,尸骨无存了。 晋安只说马木原是死在土夫子手里,并未提到天师府和小凌王,是因为在场的人里只有那名女子是来自北地驱魔世家的马家,另二人是马家女人路上临时结盟的盟友,所以他打算单独告诉女子真相,并不想把另外二人牵扯进马家跟天师府的仇怨中。 眼前三人都不是那种奸佞之人,所以晋安不想害了他们。 天师府是个庞然大物。 也只有北地驱魔世家的马家,或许才有与天师府角力的实力。 晋安站起身,一脸凝重表情的朝马家女人招招手:“马姑娘你跟过我单独来一下,我有些话要单独对你说。” …… 约摸盏茶功夫后,当女子跟着晋安从神殿的偏殿里重新走回来时,女子面色不好看的跟在晋安身后走出来。 此时,神殿外头的天色也已经放亮。 那些徘徊黑夜里的声音也已经全都消失,重新恢复了白天的平静与安全。 晋安带上老道士,打算继续上路寻找削剑,不过在离开前,晋安从桃树上摘下一半桃子留给马夜蓉,让她自由处置这些桃子。 马夜蓉是那马家女人的名字。 晋安也是刚刚在偏殿里知道的名字。 与马夜蓉暂时结盟的那两名男子,看看晋安,又看看马夜蓉,脸色平静,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什么也不知道,一言不发。 认真说起来,是先有马木原,晋安才能找到那些充饥的柿子,还有那张神异非凡的石弓。 所以这是他欠马木原的。 既然马木原已经死了,晋安自然要把这份因果还给北地马家。 他晋安不希望欠人情债。 这一半桃子跟石弓比起来,还是他更占便宜。 “公子,我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马夜蓉朝离开神殿的扛树背影喊道。 晋安抬手朝身后摆了摆,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雨幕里,晋安和老道士的身影渐行渐远。 …… “小兄弟,你刚才跟马姑娘单独说了什么?”雨路上,老道士好奇问晋安。 晋安说出了内心顾虑,然后说马木原的真正死因,他只能跟马家人单独说。 老道士哦的点点头,说原来如此。 “老道你就这么相信我说的一切?”晋安见老道士对他这么信任,心中一暖。 头顶举着匾额挡雨的老道士,奇怪看一眼晋安:“咋的,小兄弟你想让老道我怀疑你跟马姑娘有啥关系吗?” “小兄弟你忘啦,老道我可是懂得相术,你是不是嫩雏儿,老道我一看面相就知,面相又不会骗人。” 老道士揶揄打趣一句晋安。 晋安刚才还被感动温暖的心,顿时恼羞成怒想要锤老道士。 “老道,我见你这一路上都抱着匾额嘀嘀咕咕,你在嘀嘀咕咕什么呢?”晋安瞪了眼多嘴的老道士,然后岔开了话。 从昨晚搭上船开始,晋安就发现,老道士这一路上都在嘀嘀咕咕。 只是因为之前都有人在,所以他没问老道士,直到现在只剩他们两人后,他才向老道士问道。 老道士神神秘秘说道:“小兄弟,这匾额可了不得,它能带给人好运, 能让人心想事成。” “知道老道我为什么能一路逢凶化吉,找到林子、桃子吗?” “老道我只需不停祈福,就能在天黑前找到神殿。老道我快要弹尽粮绝时,祈祷食物,食物,结果就找到了桃子。” “小兄弟你说这匾额神不神?” “所以老道我从昨晚开始就一路祈祷,找到削剑,找到削剑。” 老道自鸣得意的说道。 “不过也不是什么事都能灵验,好像还跟距离与难易度有关,比如老道我祈福了好几天才与小兄弟你重逢。” 晋安听完,顿时乐了,感情这匾额就跟老道的嘴一样,都是开过光的。 他开始关怀起老道士的身体:“老道你渴不渴,饿不饿,要不要来一颗桃子补补体力?你渴了饿了就跟我说,祈福不要停,今天能不能找到削剑就全靠老道你这张开过光的嘴了。” 正文 第328章 外族 还是那座屋脊有青鸾石雕的神殿。 马夜蓉身段姣好的静立神殿门口,一直注视晋安和老道士背影离去走远,她这才转身看向身边暂时结盟的盟友。 “刘秀才、丁游师兄,这些桃子,我们三人平分了吧,然后我们继续上路,继续追寻那位紫气道人前辈的方向寻找仙缘。” 刘秀才是位三十岁左右,面白无须,一身锦袍长衫的男子。 丁游师兄则是位身后背着口剑匣的先生。 听到马夜蓉要把桃子分享给自己二人。 刘秀才和丁游都是目光一怔,随后都是目露感动。 在这洞天福地秘境里,最紧缺的不是仙缘,而是食物与补充水分,想不到马夜蓉肯把她换来的果子主动分享他们。 两人都是心头感动。 就凭马姑娘这豪爽大方性格,就足以超过绝大多数的男人胸襟了。 两人顿时肃然起敬,郑重弯身一拜。 “刘秀才、丁游师兄不必这么客气,我们既然结了盟,自然要同进退。现在时日不早,我们也早点动身吧,既然有人能在这洞天福地秘境里靠着一颗奇花异果洗练根骨,脱胎换骨,成为‘金丹种子’仙体,我们也不能落后一步,尽早赶路,找到更多仙缘。这洞天福地里很大,就是座巨大无比的无主宝藏。” 马夜蓉的话引起了刘秀才和丁游的共鸣,匆匆收拾了下,决定马上上路。 他们这次这么大费力气进来洞天福地里,本来就是为仙缘,争一个鲤鱼跃龙门机遇而来的。 “马姑娘,之前那两位高人出现在这里,他们目的也是跟我们一样,也是在寻找紫气道人前辈吗?马姑娘怎么没有挽留那两位高人前辈跟我们一起同行?”离开神殿时,丁游好奇说道。 马夜蓉再次抬头看向早已消失在雨幕里的晋安和老道士离开方向,轻轻摇首说道:“他们在寻找失散的人,与我们目的地不同。他们对我们有大恩,我们一路上也帮他们多关注下他们要找的那个人。” …… 半日后,一座小山体上。 天上的雨还在下着。 有一群人隐蔽藏匿在废墟里,这群人虽然都是穿着康定国的服饰,但他们的五官与康定国百姓有着很大差异,凹眼、凸颌、高颧骨、大盘脸、长着大嘴且嘴唇肥厚前突,个头矮小偏黑,这些五官都与康定国百姓的白净皮肤有着很大区别,一看就不是康定国的人。 应该是来自南蛮深山雨林里的外族人,混入康定国,打算浑水摸鱼。 这群人大概有六七人左右,正藏匿暗处偷偷窥视着他们前方。 那是一座苍莽横跨,如龙蛇气势盘窝的神宫废墟,即便已经化为废墟,可从废墟上的那些擎天巨石与庞大断壁,依旧能看出气势恢宏磅礴,气象吞山河。 宏大如龙蛇盘亘天地间。 震慑人心。 不敢亵渎了此地的龙蛇气象。 曾经的这里,肯定诞生过千古鼎盛的辉煌,香火大道直达九天苍穹,或许就是离神明最近的地方,但现在一切都不复存在,只剩下了残垣断壁的废墟。 不免让人有些唏嘘。 就连离神明最近的地方都抵不过岁月境迁,一句“白云苍狗”。 在这座气象吞山河如龙蛇的神宫废墟上,仅存着六座山体,其中的五座山体山顶上都矗立着一座神殿,神殿前广场上都有长着一株奇花异果。 只是,它们结出的果子,都已经被人摘走,现在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或植株。 虽然隔着遥远,但还是能看到那六座神殿内,依稀有人影走动,仿佛是那些摘走果子的人并未马上离开,还逗留神殿里。 而不管是神殿里的人,还是躲在神功废墟外暗处的几伙人,他们没有马上离开这里的原因,是因为他们都在窥觊第六座山体上的神性之物。 那第六座山体有些特殊,假如细心观察的话,此山刚好立在神宫的中轴线上,如大将军坐镇中庭,气势吞天吐地。 这一看就是有大宝贝要出世。 不知这些人心有顾忌什么,居然没有抢得头破血流。 躲在神宫废墟外窥觊神宫宝物的人,除了那些浑水摸鱼的外族人外,还有几伙躲藏更深的人。 这些人的心思都很单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都认为自己是那只最幸运的黄雀,没人甘当炮灰的螳螂。 人的思维就是这么奇特。 总觉得自己才是幸运儿,都拿别人是傻子。 不过这样干耗着也不是个办法啊。 这洞天福地秘境里能找到吃的本就不容易,他们虽然都或多或少找到些果子充饥,但就这么一直干耗着,身上果子总有耗尽的一天。 而且能找到这些果子本就不易。 不能浪费。 这洞天福地里太广大了,还有更深处地方等着他们探索呢,还有更多的无主之物等着他们一一挖掘呢。 那群凹眼凸颌高颧骨大盘脸,矮小黝黑的外族人,正在嘀嘀咕咕说着外族话,商量着是去是留?或者占着他们人多势众直接强攻争夺汉人的仙缘? 但他们又有些没胆子强攻。 因为昨天有个一脸木讷,一看就是老实好欺负的汉人,找他们打听两个人,一人是年轻的道士,一人是年老的道士。 多亏了他们当时没动手,想着借刀杀人,用那木讷汉人试探下山体神殿里那伙人的实力…… 因为那木讷汉人的实力太恐怖了。 也不知他上山后,跟神殿里的人发生了什么冲突,仅凭一人之力,就把神殿里一伙人杀得舍弃神殿逃走,然后如虎入羊群的一路追杀不放。 占据神殿的那伙人刚舍弃神殿,就马上被同样蛰伏在暗处的另一伙人给鸠占鹊巢,这事让他们心有不甘,所以才会想着要不要强攻,有几分把握能把那伙人灭杀?夺回本应属于他们的神殿? 淅淅沥沥,天上下着雨。 忽然。 负责放风的一名大盘脸外族人,不敢置信的揉揉眼。 又揉揉眼。 下一刻,他终于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在一望无际的废墟遗迹上,他看到了一棵会移动的果树!更确切的说,等果树走近后才看清,那是一个人肩扛一棵连根拔起的大桃树,正从远处逐渐走近。 看着那棵被肩扛着的大桃树,他瞪直了两眼。 “这……” 满脸错愕与震惊的震惊。 但更加让他震惊的是,那人浑身珠光宝气,身上神性光芒炽盛,这起码得是十几件神性宝物吧? 他那张黝黑皮肤的大盘脸,不可置信的张大嘴巴。 就在他愣神之际,突然,还隔着很远的那扛树男子,像是六感敏锐的察觉到什么,目光望向他藏身的地方。 他心神猛然一颤! 不好!他暴露! 正文 第329章 返璞归真? 这些外族人偷偷摸进汉人地盘,鸡贼得很。 “有情况!” 负责放风的人,蹲下身体藏在断墙掩体后,朝同伙喊道。 那些人立马暂时停止了讨论,一脸严肃的悄悄摸到暗哨位置,问怎么了? 敏桑帛一脸严肃的说:“我刚才看到一个怪人,那人全身戴满一二十件神性宝物,身上还扛着一棵连根拔起的桃树,从远处朝这边走来了!” 一二十件神性宝物? 还扛着一棵桃树? 闻言,大伙都是悚然一惊,如果真是这样,这的确是一个怪人,他们悄悄探头朝敏桑帛手指的方向望去,结果,他们真的看到了一个浑身都珠光宝气的怪人,正扛着棵硕果累累的大桃树。 “敏桑帛,你不是说有两个人吗,怎么只看到一个人?” 有人疑惑问。 敏桑帛说不可能,然后也悄悄探出脑袋望去,下一刻,他直接有些懵了。 茫茫雨幕的废墟上,的确只有一个人,而且那个人站着不动,正在雨水里妞腰摆手,晃荡晃荡腿,就像是扛树走累了,正在舒筋活骨。 这迷惑行为,把人看得有些发懵啊。 “这么多神性宝物,尤其是还力大无穷牛,能把一棵大树连根拔起,这人绝对是个绝顶高手!” 一个全身刺满像毒虫一样刺青的大盘脸老人,脸色十分凝重的说道。 但马上有名年轻人反驳道:“可我看着那怪人,都不像是有高手气质,倒像是没走几步就气喘吁吁,体力不足的普通老人…他怎么突然背过身去,背对着我们?” 出声反驳的是名一双手臂皮肤像是染了树汁颜料,带着青红蓝三色的中年大汉。 南蛮是原始雨林,苍茫山脉,高峰大壑无数,茫茫巍峨群山中茂林如海,广袤无垠,常年的气候炎热与降雨充沛,导致山林里各种毒瘴、毒虫横纵,人踪绝迹,让康定国疆土一直无力南扩。 那些群山峻岭与千奇百怪的毒虫是阻挡大军进攻的天然屏障。 只有世世代代生长在南蛮雨林里的茹毛饮血巫蛊部落,才能在南蛮的毒瘴高山里勉强求生,这些巫蛊部落无时不刻不在窥觊没有最富饶安定的汉人王土。 所以生长在南蛮的这些巫蛊部落,哪怕是刚学会走路的小子,也都是擅长用毒玩蛊虫的高手。 这位手臂肤色青红蓝三色的中年大汉,应该是练的巫蛊毒体类邪术。 “这就叫返璞归真!越是高手,往往越是没有气质,刚才高手已经发现到负责放飞的敏桑帛,现在依旧敢把后背暴露给我们,就说明他对自己的本事非常自信,自信到哪怕是把后背留给我们,我们也奈何不了他!”那名全身像刺满毒虫的刺青老人,冷哼说道。 他对年轻人看不起他们这些老人家,表示有些不满。 “汉人的返璞归真我知道,‘挟怀朴素,不乐权荣’,出自道家名言。”另一人附和讨好老人的接话道。 似乎这老人身份来头有些大,马上又有几人跟着附和说那就是返璞归真。 “都先别争了,快看那高手又有动作了!” 有人喊道。 “咦,他怎么背身解起了裤腰带?” 呃! 下一刻,这伙人骤然愣住。 全都一脸尴尬的沉默。 因为那解裤腰带的动作他们太熟悉了,只要是个大老爷们都能看出来,离他们还很远的那高手,居然在洞天福地里随地小便! 他们刚才还在对着背影一顿吹嘘,一脸严肃的分析得头头是道,还说那叫返璞归真,对方的确是挺返璞归真的,挺率真而为的,直接在洞天福地里随地小便! 他们刚才把高手背影吹嘘得有多猛,现在就有多尴尬。 要说这些外族人里最尴尬的,应该还是那名毒虫刺身老人,他恼羞成怒道:“身怀这么多至宝,尤其是那棵桃树,肯定引起了其他几方势力的觊觎,乘他背对我们来不及系裤腰带的最放松时刻,我们从背后发起偷袭!杀人夺宝!” “那么多神性至宝,足够我们这么多人一人分到两三件了,还有那棵桃树,也足够我们未来几天的省吃俭用了!” “这次有关外那么多国家牵制住康定国高手,康定国现在自己都有些自顾不暇,我就不信康定国还能有第三境界强者进入洞天福地!只要对方不是第三境界那种绝世强者,我们这么多人一起围杀,又是乘对方最松懈时候的从背后发起偷袭,只要我们一开始就展开雷霆攻势,杀他个措手不及,这事的成功率最少也有七成八成!” 这些人叽里咕噜商量着,说得并非是康定国语言,而是南蛮巫蛊语言。 不管是神性宝物,还是能充饥的桃树,对这些人的诱惑力都太大了。 这些人匆匆商量几句,担心迟则生变,打算立马行动。 他们刚要冒头,忽然,有人察觉到不对劲! “我,我们的人数好像有点不对?” 嗯? 大伙一怔。 “一、二、三…七…八!” 他们中多出一个人。 一个穿着朱砂经文法袍,头戴兽头兜鍪,手握一张半人高大石弓的男子,矗着像雕像一样的不动,不知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悄悄潜伏到了他们背后。 大白天的,他们只觉脖子一寒,想也不想的四散逃开。 嗡! 弓弦震动似风雷怒吼,轰! 一人身体被一枝石头打磨的箭矢洞穿身体,溅飞一地鲜血,石箭上的巨大力道,打爆半边腰子,穿透身体后,人又重重砸飞出几丈外,当场倒在血泊里气绝身亡。 嗡!嗡! 又是两声风雷怒吼,又有两人被石箭射爆身体。 Ps:年底事情有点多,这2天更新少叻,抱歉抱歉抱歉。今天事情已经忙完,明天就能恢复日常4k叻QAQ。。 正文 第330章 晋安又开始吹枕边风了 不想死的可以继续跑? 你确定你没说反吗,难道不应该是说“想死的可以继续跑”吗? 看着身边同伴一个接一个被射杀,最后幸存的三人,跑远的速度更快。 这三人分别是敏桑帛、刺身老人、双臂肤色异常的大汉。 那刺身老人名叫昂拉丹拓。 那大汉名叫登辛图。 嗡! 雨幕里再次响起如风雷怒吼的弓弦震动大响。 砰!跑得最慢的敏桑帛,他被一枝石箭重重凿飞出十几丈外的废墟里,喉咙一甜,一口大血喷出来。 虽然在紧要关头,他有神性宝物挡下背后一箭,但他同样也不好受,内腑受到严重震伤。 敏桑帛在洞天福地里获得的神性宝物,是件护心镜,他低头看了眼神性宝物,神性宝物完好,但神性光芒近乎暗淡了一半,他来不及细想,强忍全身剧痛的继续起身飞逃。 晋安连射三箭,除了有一箭射偏,另二箭都被神性宝物挡下,他并未能成功拦下那三人。 “小凌王,你今日得罪了我们,就等于得罪了我们巫蛊部落三千八百六十九寨!从今以后,你别想睡个安稳觉,我们三千八百六十九寨的巫蛊会让你和你身边亲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今天没把我们都杀绝,我们定会让你小凌王后悔今日得罪了我们!” 飞快逃远的三人背影,传出登辛图的咬牙切齿长啸声,他啊的咆哮,宣泄心中的怨愤,发誓一定要报今日被人杀得如丧家之犬仇恨。 他身为五毒寨的寨主,平日里只有他霸道欺凌别人的份,什么时候像今天这么狼狈过。 这次他说的不再是南蛮部落的语言了,而是康定国话,让蛰伏在附近的几伙势力都听到了“小凌王”三个字。 …… 其实,晋安早就认出这些人并非是康定国人。 这些南蛮人的五官与康定国人差别太大,有些很明显的五官差异,在一开始就认出了这些人都不是康定国人。 虽然他听不懂外族的话,可当这些人朝老道士背影,目光露出杀机时,他当机立断出手,不用想都知道这些人肯定动了杀人夺宝的心思。 此时,看着分三个方向越逃越远的背影,晋安没有起身去追,他很清楚自己肯定追不上这些人,顶多还能射杀一个人。 但是,老道士还在原地等他,他有些不放心把老道士一个人留在这个杀机四伏的遗迹里,所以在第一箭没射杀成功后,他便放弃了继续追杀。 放弃追杀并不意味着晋安打算就这么放过这些南蛮外族人了。 他觉得这些外族人对小凌王的仇恨还不够大。 晋安呵呵冷笑的拿出一枚落宝金钱,他对落宝金钱轻吹三口气。 晋安又开始吹枕边风了。 这次他连吹三次枕边风。 不要寿桃大宝贝,只要罗庚玉盘碎片大宝贝! …… 老道士刚转过身来,刚好看到晋安已经重新走回来,他吃惊说道:“小兄弟,你这速度挺快的啊,这么快就回来了。” 晋安:“……” 老道士这话怎么听着那么牙疼呢。 晋安没接老道士的话。 倒是老道士又像是发现到什么,咦的惊诧说道:“小兄弟,你说去去就来,你这一去,对方还这么热情客气让你带了礼物回来,啧啧,小兄弟你身上又多增加了好几件神性宝贝啊。” 晋安身上多出的那几件神性宝物,自然就是来自那几具尸体的了。 听了老道士的话,他有些郁闷说道:“我本来还想找他们打听打听,有没有见过削剑,结果那些南蛮人见了我就跑,最后让他们跑了三人,没能全部留下。” 晋安目露惋惜。 也不知道是对没有打听到削剑下落而目录惋惜,还是对没把神性宝物一网打尽而目录惋惜。 老道士惊奇看着晋安:“南蛮人?” 于是,晋安把刚才发生的事,都跟老道士讲了一遍,老道士听完事情经过,他深有同感的点点头:“要换了老道我在场,老道我也肯定被小兄弟你吓个半死。” 老道士不由同情起那伙外族人了。 老道士这话晋安可就不服气了,什么叫人吓人,他那只是想听听有没有什么有用情报,谁能想到会碰到外族人,听不懂语言,当时他也是有些发懵。 “小兄弟,那接下来咋办?” 晋安思考了下,说:“我打算去那五座神殿里问问,看有没有见过削剑,如果没人见过削剑,我们沿着前路继续走,肯定能找到削剑。” 两人一边走着,老道一边把身上的桃树、神性宝物重新还给晋安。 之前晋安发现有人躲在暗处窥视他们,于是他特地让老道士带着这些,分散注意力,他则悄悄绕路过去,现在晋安回来了,老道士就把这些东西都归还给了晋安。 最主要是那棵大树,老道士他就算是想扛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听了晋安的话,老道士捻须担忧说道:“依老道我看,那五座神殿里的人,应该是在守着第六座山头的什么仙缘宝贝。若我们就这么直接走向神殿,会不会被误认为是来攻打神殿夺仙缘的,并不欢迎我们?” “也不知道那第六座山头上的仙缘是什么,居然被五座神殿环伺庇佑着。” 老道士说着,好奇望向那座刚好屹立在神宫遗迹中轴线上的山头。 晋安若有所思的望向那山头,恰在此时,那五座神殿的其中一座神殿里,有人走出神殿,像是被刚才的动静吸引出来的。 那是一位长着个硕大酒槽鼻的小老头,身上透着土腥味,他一走出神殿,站到神殿门前广场上往山下望时,同样站在废墟遗迹上的晋安,也注意到了来自头顶上方的目光,四目对视上的那一刻,两人都认出了对方身份! “果然是你!” “我就说哪来那么浓的罗庚玉盘碎片气味!” 土夫子一脸惊怒的认出了晋安。 几天不见,他发现晋安身上不仅罗庚玉盘碎片数量变多,就连身上都带满了二十来件神性之物,让他一开始怀疑是不是认错了人。 想不到才短短十来天未见,对方就成长得这么迅速。 “哈哈,老土狗,原来你躲在这里让我一顿好找!你的脑袋在脖子上多挂了十天,我这就来收十天前的旧账!” / ps:本来这章有4k的,因为嫌节奏慢,这章删叻二千多字 正文 第331章 白日御物 都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被人指着鼻子骂老土狗,土夫子气得面色铁青。 “你在找死!” “你当我还是十天前吗,正好我今天把你宰了,免得夜长梦多!” 也不知那土夫子究竟在洞天福地里得到了什么仙缘,今天碰到晋安,居然有胆子跟晋安叫嚣。 “哈哈,好一条狗仗人势的老土狗,看来你主子施舍了你不少好处,十天前连直视我的勇气都没有的一条走狗,今天敢对我狂吠!” “今天就让我来打下一座神殿!看看你们到底在装神弄鬼什么!” 晋安扔下桃树,让老道士帮他看着,然后,他眸光凛冽的取下石弓与石箭,弯弓搭箭。 话音刚落,他手里石弓已经拉至满弓。 刹那! 光辉灿烂,人通体都笼罩在神光中。 嗡! 弓弦剧震,平地里炸起风雷怒吼,有神箭虚影与石箭合二为一,一道粗大如匹练的箭虹,带着神威,直接爆射向山上的神殿。 开弓如神虹! 轰隆! 在爆炸声中,土夫子身前浮现出一鼎青钟光影,抵挡住了势如奔雷的雷霆一箭,咣当一声巨响,如洪钟震荡,惊天动地,迸溅起火光。 那土夫子获得了一件能护主的神性宝物,那是只挂在腰带上的玲珑小巧编钟,表面纂刻着道家符文与山海兽。 土夫子也被晋安这神来一箭吓了一跳,当青钟挡下石箭后,他后背泌出一层冷汗,汗毛炸起。 那箭矢太快了。 他都还没来得及反应,箭矢就已经射至眼前,还好有小凌王赏他的这件小编钟,让他躲过了石箭上的惊人神力。 还不等土夫子劫后余生的高兴,嗡! 风雷怒吼,晋安又连开三弓,次次满月,石箭化作神虹,风雷电掣的横渡虚空,咣当!咣当!咣当! 山涧接连震荡起洪钟巨响,音波震碎雨幕,在土夫子身周形成一圈白色水汽。 连续挡下晋安的四箭后,那青钟光泽暗淡了些许。 石弓与编钟都是洞天福地里的神性宝物。 矛与盾互相攻伐。 就看谁才是锋芒最盛了。 “老土狗,你今天一直要躲在这口钟里不出来吗?那今天就让我来给你送钟!我倒要看看,是什么让你这么有自信胆敢要杀我!你这乌龟壳又能扛下我几箭!” 杀! 这一刻,晋安疯狂弯弓射箭,一箭接一箭射杀向山上的土夫子,开弓如风火迅捷,在天上拖曳出长达光焰百丈的金灿光焰。 那是一箭接一箭狂射向土夫子,展现出他最强战力。 他天灵盖有血气冲起,全身肌肉都在莹莹闪耀神光,那是来自石弓在洗练、冲刷他的体魄。 咣当!咣当! …… 深山洪钟撞击声不绝于耳,响彻神霄,晋安连续不断开射十几箭,如一道道闪电劈开天穹,接连杀来,刺目至极。 在天穹上倒挂起一道神虹匹练,横跨上百丈之远。 但这神虹匹练都被土夫子身前的青钟虚影挡下来,如同金石撞击,溅射起漫天火光,那些滚烫火光洒落了一地。 只不过在连挡下一二十道神箭后,青钟虚影更加暗淡了。 晋安连续弯弓射箭的速度太快了,土夫子被压着打,他在青钟虚影内被震得头晕目眩,胸闷气短,体内气血不停的剧烈翻涌,每次想要奋力反击,人在钟内都会被震得找不到北。 晋安正是看中了那编钟的弱点。 所以才会这么疯狂连射,丝毫不给土夫子半点喘息回神机会。 轰隆! 土夫子挂在腰上的玲珑编钟,终于坚持不住这种一箭一箭持续不间断的射击,炸裂成数十块碎片,近距离的爆炸,直接在土夫子腰间炸开一朵血花,鲜血淋漓,染红了半边身子。 啊! 土夫子怒吼惨叫,腰上的剧痛,让他此时恨透了晋安! 他怨愤发誓,他一定要让晋安付出惨痛! “给我杀了他!” “你们还在等什么,给我杀了那个狗胆包天的东西,居然敢在小凌王的地盘上动土,等小凌王回来了绝对不会绕过他!” 山上响起土夫子的惊怒咆哮声。 马上有几道身影,从山上冲下,去拦截正在山涧快速跳跃,手提石弓,朝神殿气势汹汹杀来的晋安。 砰! 晋安没有半个字废话,手里石弓开弓,裹挟雷霆之势的霸道杀威,石箭洞穿了一个人身体,当空打爆成上下两段身体,倒在血泊里活生生痛死。 砰!砰! 晋安又连着射杀两人。 人如魔神凶威,杀气腾腾的踩着嶙峋怪石,快速飞跃向山上神殿。 无坚不摧。 无人能阻挡。 “老土狗,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宰了我吗,我来了,你怎么反而躲起来,不出来要宰我了!” “既然你躲着不出来,就让我打你出来!” 晋安冷漠大喝,身影迅疾跳跃,离神殿更加近了。 就在晋安离神殿还有几丈时,他发现自己却怎么也到不了神殿,不管怎么奔跑和努力,始终都是离神殿还有几丈路。 他这是入了风水局。 有天师府的风水高手在废墟遗址上布下风水大阵守山,他强势攻山,陷入了类似鬼打墙的风水迷阵里。 “雕虫小技,看我今天怎么破了你们这迷阵!” 晋安曾问过老道士,假如他不小心撞进风水局里,而他又不会风水玄学时,该怎么最快破阵? 老道士的回答很简单,如果有火药,直接拿火药把身边都犁地一遍,把风水破坏得七七八八,自然就能破阵了。 晋安换石箭为木箭,弯弓搭箭,一个满月,轰隆! 冲天的爆炸火光,在废墟上横扫开百丈火浪,一切牛鬼蛇神都在被夷平,晋安身上那件法袍水火不侵,他踏着熊熊火焰、磅礴大雨、碎石,宛如地狱而来,沿着山路,气焰凶狂的继续登山飞跃。 神殿广场上,一名中年男人不敢置信看着风水局就这么被人破去,在他腰间挂着只风水铃当。 这人是个风水师! 是跟随小凌王一起进洞天福地,替天师府寻找仙缘的天师府来人! 砰。 还不等这风水师从风水局被暴力破去的惊愕中回过神来,一枝石箭已经洞穿了他胸膛,留下拳头大的血洞。 当场被晋安击毙。 此时的晋安气势如狼烟冲天,他不看一眼尸体的飞跃上神殿前广场,他看到土夫子盘膝坐在一棵果树前,他撕开树皮,用树汁涂抹伤口。 原本还鲜血淋漓的恐怖伤口,此时已经痊愈,这洞天福地里长出的果树,树汁竟比什么灵丹妙药还疗伤奇快。 此物若放在外界,就是引人疯狂的疗伤圣药。 现在那棵果树上的果子都已经被摘光,也不知道这果树原先结的是什么果子? 晋安本以为他来到神殿,会与小凌王正面碰撞,但神殿只有土夫子一人,小凌王并没有在这里。 见晋安在寻找小凌王,已经伤势痊愈的土夫子,非但没有心慌,反而冷笑直视晋安:“不用找了,小凌王并不在这里。” “小凌王不在这里正好,碍眼的小喽啰终于都死光了,接下来即便我宰杀了你,也不会有人把我的事传到小凌王耳里了。” “嘿,你真当我怕了你,才故意躲着你吗?” 晋安面色冷漠看着气焰逐渐张狂起来的土夫子,不屑冷笑:“原来是个早就有二心,长了反骨的老土狗。” 这次的土夫子跟之前那个性格易怒,冲动的人,完全判若两人,他不再被晋安的话轻易激怒,就像是胜券在握,已经完全拿捏了晋安生死,语气带着戏谑与高高在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只有进了洞天福地后,我才发现,这遍地都是无主之物的洞天福地,根本就是为我们土夫子而准备的绝世仙藏!我们土夫子才是这个洞天福地里的主宰,不管埋藏再深,距离再遥远,都逃不过我们土夫子的鼻子!” “你根本就不明白我在这洞天福地里获得了什么样的仙缘,我早就说过,今时今日的我,早已不是十天前的那个我。” 土夫子低头说着自己在洞天福地里的发家史。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们守在这里,究竟在守什么?” 土夫子眼睛眯了眯,语出惊人:“其实,那中轴线山峰上的东西,早已被小凌王取走,那里,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 “我们只是奉小凌王之命故意守在这里,守株待兔到更多罗庚玉盘碎片……” 这的确是个让人十分意外的结果,晋安眉头一动。 毫无征兆的。 突然! 哧! 一口桃木剑,破开虚空,被人隔空御物的从背后飞劈向晋安握住石弓的左手臂膀。 破空声迅疾。 速度可怕的切开空气。 虽然是桃木剑,却闪烁着无坚不摧的摄人心魄寒光,晋安相信,这桃木剑到了厉害的强者手里,绝对能削铁如泥,更何况是削落他一条胳膊,就更是不在话下。 这一剑很狠毒。 真要被偷袭劈中了,就是废人一条胳膊,成了废人。 而在那桃木剑上的剑柄处,挂着神性宝物吊坠,正是有了这神性光芒,才庇护住桃木剑能隔空杀人,御剑飞行。 那土夫子心性狡诈,是故意引晋安分神,骤然发动偷袭! 晋安早就见识过这土夫子的狡诈,他早有防备,昆吾刀拔刀出鞘,刀身闪耀起寒光与灼热赤芒,猛力朝桃木剑一劈,轰隆! 赤血劲!六十层! 刀剑相击的刹那,火星四溅,昆吾刀上爆发霸道韵律,震得空气中雨水都被炸成一圈肉眼可见的波纹水汽,昆吾刀直接把那桃木剑震飞。 晋安身体纹丝不动,依旧稳如山岳,不可被撼动,只是虎口发麻,体内气血沸腾如翻江倒海,骨骼隐隐有些刺痛,这是昆吾刀上的霸道韵律,反震伤自身。 以晋安如今的体魄。 都能被反震得骨骼隐隐刺痛,可想而知这昆吾刀的杀伤威力有多霸道了。 那桃木剑被震开后,土夫子受到反噬,一口大血喷出,面色苍白,身体摇摇欲坠。 神魂御剑,他这是被昆吾刀震伤了神魂。 “不!” 土夫子惊惧大吼,神魂受伤让他头痛欲裂,让此刻既惊又怒,想要继续隔空御物,拼尽全力斩杀了晋安,好尽快找地方温养神魂,免得造成不可逆回的永久伤势。 人最怕伤魂和惊魂,世间的药石只能止血救皮肉之伤,救不了神魂之殇,能治神魂伤势的神药都是稀世之宝。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晋安一样,随时都有养神大药和敕封黄符压身,不惧神魂受伤。 哧! 寒光一闪,这次桃木剑是贴地而行,削斩向晋安双脚,想要斩掉晋安两只脚掌,用心歹毒。 如今的修行界只有三大境界。 第一境界是练气士、释迦称之静禅。 第二境界是元神出窍、释迦称之法相出窍,这个境界的神魂可以夜游,但无法操控阳间任何有实之物,只可操控神魂法宝。 第三境界是日游御物,释迦是法相御物,到了这个境界,已能神魂日游,可以隔空御物阳间任何又实之物,比如御剑、驾御风火水冰等。 御剑飞行,正是第三境界绝顶强者才有的神道特征! 晋安身体毛孔刺疼,他感知到危险的险险避开这一剑,接着,轰隆! 昆吾刀如开山之斧,重重劈砸在脚下贴地飞行的桃木剑剑身上,没有那么多繁复招式,只有简单粗暴的猛力砸地。 这桃木剑神光大减的被重重震飞出去,地上切割出大片白色印记,这些神殿有神光庇佑,还未完全腐朽,道教圣地,道家道场,又怎么会那么轻易被凡人破坏。 晋安这次不再给土夫子反击机会,他动用了精神武功!定神劫! 土夫子神魂被他定住。 咚咚,他脚下大步流星奔近,一个手起刀落。 噗哧。 土夫子脑袋,人头落地。 晋安说到做到,说要收走土夫子脑袋,就绝不会让他活着离开这遗迹。 土夫子到死都是两眼茫然无神,被人定住神魂,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这么轻易就被我定神,我还真当你在这洞天福地里跨入了第三境界,能白天御物,看来只不过是侥幸吃了颗仙果,让人神魂不惧白日,能够在白日御物。但神魂修行没有寸进,依旧还桎梏在第二境界。” 晋安看着地上的尸首分离尸体,稍稍一沉吟,便很快想明白了其中道理。 这土夫子的白日御物,胜在出其不意,兵出奇招。 只要来的不是真的第三境界强者,晋安都心无惧意,他有好几种手段能压制这土夫子。 比如落宝金钱。 比如他神魂修行与精神武功。 再比如手里昆吾刀! 晋安目露奇光打量手里昆吾刀,这还是自他得到昆吾刀以来,头一次用昆吾刀御敌。 想不到这昆吾刀上那些如流水一样的花纹,不仅能锤炼体质,还能反震敌人,类似于震荡刀。 能够出其不意下。 很容易起到奇袭的效果。 晋安对那位白棺凶尸大漂亮送的昆吾刀,真的是越看越爱不释手了,此刀!甚好! 接下来,他开始摸尸。 但他从土夫子身上,并没有摸到罗庚玉盘碎片。 答案很显而易见了。 估计不止是土夫子,在场的其他跟随小凌王的人,全都没有碎玉片,都在小凌王身上。 随后,晋安走向掉在一旁空地上的桃木剑,此时的桃木剑依旧完好,并没有断裂,只是,剑身多了两道明显的刀痕。 估计晋安再来四五刀,这桃木剑就要被他蛮力劈断成好几截了。 “说到桃木剑,我就想到当初发现寿桃的那座神殿,这桃木剑该不会就是取自寿桃的树身吧?”晋安惊咦一声。 还别说。 还真有这个可能。 能长出延年益寿的寿桃,那桃树本身就要比大多数仙木来得更加神异。 接下来,晋安开始打扫战场,结果让他发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好宝贝!是天师府出品的木鸢! 晋安目露喜色。 / Ps:这章共4700字,只收费4k字。 正文 第332章 暗号:羊杂面、韭菜馅小笼包、凉糕 当老道士来到神殿看到木鸢,吃惊不小。百度搜索文学网,更多好免费阅读。 他围着木鸢啧啧称奇:“老道我一直听说天师府人才辈出,出了不少卜筮、方技的高手,想不到天师府真有人能再现鲁班木牛流马之术。” “小兄弟,我们现在有了这木鸢,就更容易找到削剑了。” 说到后来,老道士乐呵呵的捻须。 晋安哈哈一笑,然后把土夫子那口桃木剑抛给老道士,说这口桃木剑是用洞天福地里的神异桃木雕刻而成,自带辟邪神异,绝对不比几十年火候的雷击木桃木剑辟邪阳火差,有了这口桃木剑,老道你以后做法事,百邪不侵。 不过晋安叮嘱老道士,这桃木剑得改改颜色,别让天师府的人认出来了。 这一老一少全然不担心自己得罪了天师府,半句话都没提得罪天师府后会有什么下场。 接下来,晋安让老道士在神殿里看好桃树等他,他去隔壁几座山头串串门,去去就回。 晋安打下一座神殿。 这神宫遗迹上还屹立有另四座山头神殿。 其实。 晋安打下神殿闹出的那么大动静,不可能没惊动这些人。 这些人走出神殿,来到神殿前的广场上,全都见识到晋安是如何以一人之力攻下一座神殿,全都被他的雷霆杀伐手段震慑住,更是忌惮那张盖世神箭的大石弓。 所以。 当看到晋安在打下一座神殿后,又朝他们走来时,几伙人的右眼开始突突狂跳。 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这是来者不善啊! 晋安本来想找这些人打听有没有见过削剑,这里有这么多人在,说不定就有谁见过削剑呢? 可他来到山脚下后,发现这几方人马都很紧张啊,一副剑拔弩张,要跟他拼命架势。 他稍稍一想就明白了。 这几方人马肯定是误以为他来攻山的。 但这么紧张气氛,肯定不利于沟通。 为了展现自己的善意,也是为了缓和紧张气氛,晋安喊山道:“大家这么紧张,不如我讲个小笑话缓和缓和气氛吧,从前有一根蜡烛很怕冷,然后它就死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你脑子有病吧! 但不得不承认,这个冷笑话的确很冷! 几座山头的人,都怒目而视晋安,气愤填膺! ...... 当晋安重新回到神殿跟老道士汇合时,正在研究如何驾驭木鸢的老道士,一脸狐疑表情的看过来:“小兄弟,你不是说去串门打听削剑下落吗,怎么老道我听到了很多人的喧哗声,小兄弟你是不是又不干啥人事了?” 晋安脸黑:“那分明是热情好客的声音。” 老道士疑惑道:“不对啊,那些人声音听着不像是高兴热情好客,怎么听着像是在气愤大骂?” 晋安觉得老道士今天话太多,于是问木鸢研究怎么样了,他已经打听到削剑消息,如果速他们乘坐木鸢在天上赶路,估计今天就能找到削剑。 “小兄弟你真打听到削剑下落了?”老道士惊喜追问。 晋安点点头,说昨天有人见过长得像削剑的人,恰好撞到有一伙邪道之人饿得丧失人性,绑架活人,在神殿里把人开膛破肚,烹食活人,削剑一人灭了大半邪道之人,逃了几人,削剑追杀那几人去了。百度搜索文学网,更多好免费阅读。 这些真相,都是后来占据神殿的那伙人告诉的晋安,他们进入神殿时发现了好几具被吃剩下的人骨头,还救下了一名幸存者。 老道士最是嫉恶如仇了,听到这些泯灭人性的事,破口大骂,然后说他已经研究透木鸢,他们这就马上驾御木鸢去找回削剑。 咚! 当老道士在木鸢脑袋上轻敲一下,呼,本应如死物一动不动匍匐着的木鸢,猛的振翅站起,平地卷起一股两团气旋,那一双猛禽翅膀闪烁着坚硬如铁的冰冷光泽,尖锐爪子如铁钩,在地上兹兹划动,气势凶猛。 咚!咚!咚! 连敲三下木鸢脑袋,呼! 猛禽振翅高空,载着两人冲天而起,措不及防下的强大惯性,险些把老道士摔下木鸢,把有恐高症的老道士吓得在半空哇哇惊叫,幸好有晋安及时抓住他腰带,才没掉下去。 老道士脸色苍白的死死抓住木鸢上的皮扣缰绳,再也不敢托大松开手了。 民间一直传《鲁班书》有上下两册流传于世。 上册《鲁班经》教的是怎么修建阳宅房屋。 下册《鲁班书》则是教的怎么修建阴宅、野神庙、一百零八道法术、风水秘术奇法等。 据说要想学鲁班书,先要“缺一门“,鳏、寡、孤、独、残里任选一样,因为在修建阴宅、寺庙时,经常会碰到一些稀奇古怪的怪事,经常要死人,比如打不了木桩,比如修桥老出事故死人,比如寺庙还没建好就连着失踪好几人...... 有关于木鸢的记载,最早出现在下册的《鲁班书》里,这木鸢脑袋处有块机关,敲击三下,是飞天,敲击越多下就能飞行得越远。 老道士懂得操作木鸢,说明老道士有看过这本禁书...... 看着屁股下的木鸢,晋安目露可惜:“可惜了这木鸢机关精密、复杂,不能拆下床**弦完善我的石弓。” 晋安担心拆了这木鸢。 就没法复原了。 ...... 神性宝物能遮风挡雨,能在这个雨泽世界里庇佑一方小世界。 人坐在木鸢上极快飞翔,完全不惧天穹罡风与雨水。 不过这木鸢不能飞太高,不能离地超过百丈,不然就连一身珠光宝气的晋安都扛不住九天压力。 有了木鸢在天上代步。 赶路速度果然快了许多。 尤其是视野开阔不少,把天地尽头都尽收眼底,天地苍茫,只有荒凉无际的废墟。 远处隐约能见到两三团似烛光的微弱光焰,它们在雨幕里摇摇晃晃,好像狂风暴雨里的小火烛,随时要熄灭了一样。 阴德一!阴德一!阴德! 忽然,晋安连续大道感应到三次阴德,都是来自削剑的,他不由皱起眉头。 ...... 随着时间流逝,头顶乌云开始越来越昏暗,这眼看着马上就要天黑夜幕降临了。 可一路上从高空俯瞰,这广阔的遗迹里平静如死寂,不仅未找到削剑踪影,就连其他人影都没碰到。 呼!呼! 耳边风声尖锐呼啸。 有雨水被迅疾飞行的木鸢撞爆,化作白色水汽,顺着神光朝身后倒流,宛如时光梭影倒流,但木鸢上的晋安和老道士一点都不受干扰。 还好这木鸢上的空间够大,只要老道士平视,不低头往下看,就不会有恐高症,老道士胆颤心惊的终于熟悉掌握了木鸢后,已经镇定下来的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座下木鸢,有些意犹未尽的说道:“小兄弟,天色已经有些晚了,不如我们先找座神殿休息,等明天天亮再继续找削剑?” 老道士就如一个老顽童,他还没玩够这鲁班木牛流马术的木鸢,要不是快要天黑,他能吃喝拉撒都在天上,恨不得一直飞到天地尽头的九座神山。 晋安抬头看看天色,见天色的确有些晚了,虽然心系削剑安危,也只能先找个地方过夜...好在削剑这位盗爷实力不俗,能照顾好自己。 说到找神殿,这木鸢就又发挥出另一个长处了,登高望远,很轻易就发现了有神殿溢出的微弱神光。 二人找的这座夜宿神殿,是座庇护范围很大的神殿,神殿门前有块开阔地正好用来降落木鸢机关。 神殿里空旷无人,没有看到其他夜宿者,也没有看到削剑在这里过夜,老道士目光失落。 虽说平日里削剑总当他师兄,总是喊他三师弟,占他辈分便宜,有时候把老道士气得牙疼,可他早把削剑当作最亲的小辈,跟晋安一样重要。 神殿里,一老一少咬着清脆爽口的桃子,恢复体力。 “小兄弟,你说我们坐在木鸢飞到天上,削剑又看不到我们,如果我们真碰到了削剑,他会不会故意躲开我们?那我们岂不是就这么擦头而过了?”吃着桃子的老道士,想起个很严肃的话题。 晋安听完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他开始琢磨起来该怎么让削剑最快认出他们来? 嗓子喊肯定不现实啊。 他们这木鸢可是从天师府的虎口里拔牙来的,暴露了削剑,就等于暴露了五脏道观。 所以要想个暗号啥的,能让削剑一眼就知道是他和老道士来找他了。 外头的千年雨泽世界还在下雨个不停,有神光庇护,风平浪静的神殿里,这对爷俩开始一阵嘀嘀咕咕商量起来。 最后,晋安右拳击左掌决定了:“我们的暗号就定成‘羊杂面、韭菜馅小笼包、凉糕’。” 要说有什么是他们仨的共同兴趣爱好,自然就是在这个夏季,他们三人在府城里吃的最多的老三样了。 老道士老脸燥红:“小兄弟,我们真要在天上喊这三样?我咋感觉我们像是来洞天福地里的卖货郎,不像是正经来寻仙缘的......” 一想到别人在洞天福地里打生打死,而他们却喊着“羊杂面、韭菜馅小笼包、凉糕,卖羊杂面、韭菜馅小笼包、凉糕嘞”,光是想想就不忍直视啊。 咳,晋安想了想,补充一句:“那就在木鸢上挂一块布条,写上‘羊杂面、韭菜馅小笼包、凉糕’,削剑看到了肯定能认出我们来。” “反正这次搜刮来不少物资,其中就包括不少衣服。” 晋安不得不称赞起自己有先见之明了。 他当初想着,扒光土夫子那些人的衣袍,正好用来乔装打扮身份,就比如他和老道士现在就在道袍外又套了一件衣袍,任谁都看不出他们是道士身份。 他想不到这么快就能物尽其用到这些衣服了。 至于笔墨嘛,老道士那太极八卦褡裢里就有现成的毫笔与朱砂。 ...... 这一夜并不平静。 就在老道士睡觉,晋安负责守上半夜时,蓦然,群山万壑间响起阴森,刺耳的婴儿啼哭声。 哇! 哇! ...... 头顶雨势再次止歇。 古董商人那伙人在洞天福地里第二次动用了小旱魃的能力。 原本正在磨牙和打呼噜的老道士,从美梦中惊醒,朝站在神殿门口遥望夜空的晋安吃惊问,刚才的小旱魃哭声是来自哪里? 他注意到外头的雨停了。 ...... 翌日。 天才刚亮,晋安和老道士马上上路,继续寻找削剑。 经过一夜雨停,白天又重新下雨。 木鸢撞开水珠连天的雨幕,翱翔上天空,只是,今天的木鸢背上立着两面旗幡,每面旗幡都有两人高,都写着“羊杂面、韭菜馅小笼包、凉糕”。 旗幡背后的支撑木条,自然就是从桃树上折下的几根树枝拼接而成的。 负责操控木鸢的老道士,转头看看左右两边的旗幡,他一路上都是面色古怪。 “小兄弟,老道我咋感觉哪里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 晋安瞪了眼老道士:“那是老道你疑心病重,老疑神疑鬼,我怎么没觉得哪里有奇怪。” 老道士苦着脸,一路上都在皱眉苦思哪里不对劲。 半个时辰后。 在这个枯燥不变的废墟遗迹上,两人终于碰到了大活人,在一块倒塌了只剩半边的神殿屋顶上,有人站在高处不断朝天上的木鸢招手。 终于见到活人,晋安和老道士两眼一亮,赶忙操控木鸢飞近。 飞近后才发现对方是两人,也不知有几天没进食了,都饿成皮包骨头,奄奄一息了。 “那个...真的有羊杂面卖吗?不管是真是假,再找不到吃的,我们就真的要饿死在这望不到头的废墟里了,老板,我,我要一碗羊杂面!” “我要一碗羊杂面和一笼,不对,要十笼韭菜馅的小笼包!” 饿得奄奄一息的两人,哭着朝天上木鸢喊道。 老道士一脸震惊表情:“小兄弟,老道我终于明白哪里奇怪了!我们这是挂幡布做生意的流动摊贩啊!” 不用老道士说,晋安现在就已经非常牙疼。 “没有!” 晋安恼羞成怒的朝地上两人说道。 谁叫这暗号是他想出来的呢。 已经快要饿晕过去的两人,苦苦哀求道:“两位高人,前辈,就算羊杂面和小笼包卖光了,卖桃子给我们也行,我们二人已经快四天滴水未进了!” “求求两位高人,前辈了!” “我们愿意以在洞天福地里找到的神性宝物交换桃子!” 地上两人都注意到了晋安扛在肩头上的硕果累累桃树。 晋安看着能与他四目直视,目光坦荡,真诚,不像是奸佞之人的地面两人,他想了想:“这样,我跟你们打听一个人,如果你们有见过,我可以免费送你们几颗桃子充饥。” 当听完晋安对削剑的描述,两人先是震惊的对视一眼,然后小心翼翼说道:“昨天我们的确有见到一个人......” “当时我们隔着很远,因为身子饿得虚弱,不敢靠近...隔着远远看到他跟一伙人起了冲突,隐约听到好像是因那伙人辱骂他师父而起。” “不知道这人是不是就是两位高人要找的人?” 削剑! 晋安催问到削剑方位后,丢下六颗桃子,木鸢冲天飞起,追击而去,如果省吃俭用,那些桃子足够两人撑过六七天的了。 正文 第333章五脏道观整整齐齐 一望无际的废墟遗迹上。 一道天地孤影。 正一脸木讷的在遗迹上狂奔。 像是正在雨里追凶。 蓦然。 在他前方,出现了一个被吓破胆,正如丧家之犬逃命的人影。 原本正在前头没命的逃的人,听到身后动静,他既惊慌又绝望的回头望了眼身后。 “你个疯子!” “不就是骂了句你师父吗,有必要一直这么穷追不舍吗!” “你已经接连杀我们这么多人,只剩我一个了你还不肯放过我!你没听过狗急了还咬人吗,你,你别欺人太甚了!” 但迎接他的,是追凶者踢来的一块石子。 砰! 石子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狠话还没说完,人已经当场毙命。 那追凶者身子几个轻纵,身手敏捷的来到尸体边,摸走尸体上的神性宝物,还有一枚罗庚玉盘碎片。 死人没了神性宝物庇佑,尸体在比黄泉水还剧毒的雨水冲刷,一身的血肉在顷刻间消弭干净,只剩下了白骨架。 但就连白骨架在雨水的冲刷下,也正在逐渐失去光泽,变得灰暗,透着岁月气息。 仿佛在几息时间,这具白骨就经历了数年岁月磨砺。 此时的天际尽头,出现了一个黑点。 那黑点正在快速飞近。 仿佛是有一头振翅翱翔在苍穹上的猛禽,正朝这边飞来,那赫然是头机关术的木鸢。 只是本应气势汹汹,杀气凛冽的猛禽后背上,有些无厘头的插着两面幡布,顿时把猛禽气势祸祸得全无。 ——羊杂面、韭菜馅小笼包、凉糕! 当木鸢经过此地时,木鸢后背上传出一个老者的吃惊声音:“小兄弟,快看,这地上有刚死不久的尸骨。” “虽然这尸骨已经被雨水化为白骨,但这白骨痕迹还很新,看来是才刚死不久才对。” 老者声音刚落,木鸢后背上又响起另一个年轻男子的欣喜声音:“有刚死的人,说不定削剑还没走远,我们继续追。” 于是。 接下来的洞天福地秘境里,出现了这么一幕古怪画面。 “羊杂面、韭菜馅小笼包、凉糕……” “羊杂面、韭菜馅小笼包、凉糕……” …… 老道士扯开嗓门,一路嗷嗷叫,脑袋伸得长长的在地面寻找削剑身影。 木鸢并未飞多远,在一处山顶上,发现站着位面无表情,一脸木讷,平静的青年。 那青年矗立不动,看着一路喊着羊杂面飞近的木鸢。 “师父。” “三师弟。” 削剑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木讷表情,大道感应,阴德一,但他对晋安的打心底里敬意从未变过。 久别重逢本应欢乐相聚的画面,老道士刚想挥手惊喜大喊削剑,结果一个三师弟,直接把老道士喊自闭了。 感应到熟悉的阴德。 晋安乐呵呵笑了。 他上下打量削剑,见削剑全身衣物干净,并没有受伤,他笑得更加高兴了。 颇有种身为师父长辈的欣慰笑容。 “削剑,你可把我们担心坏了,你有没有事,你前天晚上连续念叨师父,今天早上又连续念叨师父,可把师父担心坏了,一路上都担心你碰到啥危险了。”终于找着削剑,晋安一阵嘘寒问暖。 削剑神色奇怪的看了眼晋安。 大概是在好奇晋安这个师父,是怎么知道他曾几次连续好几次念叨起师父? 削剑依旧还是那副活人死相的木讷表情,他在晋安面前没有隐瞒,老老实实回答道:“因为他们辱骂师父,徒儿每杀一人都要念叨一遍师父的好,不能让师父背负千世骂名。” 晋安:“?” 他感动得有些哭笑不得。 他一路都在担心削剑,担心削剑是不是碰到啥危险了,要不然怎么连续好几次念叨起他,感情不是削剑碰到危险,而是有人辱骂他,削剑帮他骂回来。 别人骂他七次,削剑就帮他骂回七次,硬生生掰回他名声。 就这么短短几句聊天,晋安从削剑那又感应到三次阴德。 晋安感动:“好徒儿,这些天里辛苦你了,半月不见看你人都消瘦不少,来,吃颗师父亲自采摘的桃子压压惊。” “谢谢师父。” 阴德一。 削剑接过晋安递来的桃子,顺手将他身上的神性宝物和罗庚玉盘碎片递给晋安。 好家伙。 足足有八枚罗庚玉盘碎片。 晋安脸上表情有惊讶,有疑惑,看着削剑。 “在府城的时候,徒儿见师父一直在收集这些碎玉片,这些碎玉片是徒儿为师父收集的。”削剑老实木讷说道。 呃。 其实晋安在府城的时候,从没有主动去收集罗庚玉盘碎片,这些碎玉片都是自己跑到他手里的。 可落在削剑和老道士眼里,就成了他在处心积虑收集罗庚玉盘碎片。 所以才有了眼前这一出,削剑进入洞天福地后,主动为晋安收集这些碎玉片。 这八枚碎玉片里,除了有一枚是原本就被削剑带在身上的外,其余七枚都是他杀那伙烹人而食邪修夺来的。 不过,削剑有一点并没有说错,晋安现在的确在主动收集更多的碎玉片。 看着削剑递来的碎玉片和好几件神性宝物,晋安心头温暖,这徒儿心思太单纯了,可惜失了忆,他只收下七枚碎玉片,其它的神性宝物和一枚碎玉片,都让削剑先带在自己身上。 他现在神性宝物已经够多,多几件少几件都无所谓了。 “好徒儿,这是师父留给你和你三师弟的寿桃,你和你三师弟一人一半分了吧。师父已经吃过,你们不用再孔融让桃了。” 晋安拿出在麻袋里放了有十天的寿桃,好在这洞天福地里生机勃勃,这寿桃没有捂坏,依旧鲜艳欲滴。 老道士:“?” “小兄弟你老道我便宜。” 老道士不服气嚷嚷,削剑喊他三师弟也就得了,如今连晋安也喊他三师弟,老道士就差躺在地上撒泼打滚了。 五脏道观三人终于聚集齐,晋安一直乐得眉开眼笑,他解开一直背在后背的那口复古花纹利剑。 “对了,师父还替徒儿你在洞天福地里找到口兵器,不知道削剑是不是趁手。” 这次洞天福地开启得太匆忙了,原本晋安是想找口好剑,替削剑敕封件神兵利器的,结果还没敕封,他们就被怪雾意外卷入洞天福地里了。 看到溢散着神性光芒的古剑,神色木讷,从未对什么东西动过心的削剑,眼睛微微一亮。 看着削剑欢喜接过古剑,晋安再次露出师父的欣慰笑容,说明他没送错兵器。 正文 第334章 上半身 接下来的两天。 晋安他们一直在赶路。 有木鸢的天上便利就是好,一路上不再发愁找不到神殿休息。 还因为找到神殿的概率大了,连带着奇花异果都发现了好几次,比如有草莓,有梨子。 而削剑这些日子在遗迹里的遭遇,晋安和老道士也都了解到。 削剑的运气是五脏道观三人里最好的。 他被怪雾卷入遗迹,随机到的第一座神殿,就得到了一件特殊的神性宝物。 那是一只像石头灰色的酒葫芦。 这酒葫芦每天会吸收空气中的水分与生机勃勃灵气,酿成一种阳酒,这阳酒沾了神性后,可是大补之物,削剑就是靠的这阳酒,安然无恙活了十多天。 削剑一开始也看到了那位紫气东来的古躯前辈,他跟老道士一开始的打算一样,古躯前辈那么超圣,晋安和老道士也都注意到,只要跟着古躯前辈方向走,五脏道观师徒三人肯定有重聚的那天。 听到削剑一进遗迹就得到如此神异酒葫芦,晋安和老道士都是露出羡慕的目光。 这一天,天际尽头的通天神山,不再是遥不可及,而是宏大无边,壮阔到极致的神山。 随着夜幕降临,不再适合赶路,三人打算先找一处地方休息一晚,等养精蓄锐好后,明天就能抵达神山山脚下了。 而随着飞临神山,遇到还完好神殿的次数越来越多,神殿、神宫也一个比一个大,就连头顶的雨势也更加大了,简直如瀑布倾泻,暴雨轰鸣如雷。 这次他们借宿的地方,并不是神殿,也并不是遗址基石,而是一棵已经枯死了的参天古木。 那古木大若建木,树皮结实如虬龙攀附,高近百丈,耸入云霄,古意惊天。但本应绝世惊人的巨大树冠,犹如受到天穹镇压,树身断裂,枯死,像是被硬生生抹去了最生机蓬勃的树冠,只剩下了光秃秃断口。 此棵神木已死。 当人站在巨木下,一种扼腕叹息的悲沧祭奠心境,在心中生起。 在神木脚下,有一处树洞。 神木巨大得惊世,古意苍天,即便是树洞也是高大如门庭,连木鸢也可以容纳。 这枯死神木内别有洞天,居然自成一方小世界,内部空间足够比拟一座小神殿了。 晋安三人都被眼前这棵神木震撼到,所以打算今晚就在树洞里过夜,想要看看这神木究竟有什么神异地方,即便死后千年,依旧迄立千年不倒,即便生机全无,依旧有浅淡神辉在雨幕里溢散。 不过,树洞里的空间虽大,但内部简单得一目了然。 找遍树洞每个角落,三人都没发现此神木到底有什么神异地方,即便有神异,估计也早被比他们先一步到达的人给捷足先登吧。 俗话说得好,天大地大吃饱饭最大。 找了一圈都没发现神木的神异处,三人也有些饿了,于是围坐成一圈先解决了肚皮问题。 自从找到削剑后,晋安和老道士就惦记上了削剑那只会自己酿造阳酒的酒葫芦。 在这湿气寒重,大雨绵绵的雨天里,再没有比喝一口酒暖身子祛老寒腿更有滋有味的了。 尤其这阳酒还是大补之物。 不过这酒葫芦每天酿造的酒液并不多,三人一人喝一口就没了。 喝完一口酒,手脚暖烘烘,气海穴里像是升起一团小太阳般遍体暖和,舒服得就连每一个毛孔都溢散出百花酒香,呵,老道士舒服得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 “这酒葫芦的确是个好宝贝,以后要是酒虫上来,连去酒家打酒水的钱都免了。” “不过美中不足的是,这酒葫芦每天酿的酒太不经喝了,才三口酒。如果想盛满这一葫芦酒,没个三月五月估计绝没希望。” 老道士惋惜说道。 “这酒葫芦酿酒那么慢,实在让人心痒痒,你们说,老道我把三阳酒倒入这宝贝酒葫芦里,会不会加快酿酒速度?” “可惜了这次来得太突然,没有带来三阳酒,三阳酒可是个好东西。” 连晋安也不得不承认。 削剑这次得了个好宝贝。 这酒喝多了。 不仅不上头。 反而越喝越舒坦。 气海穴暖烘烘。 连他五脏仙庙里的脏炁都蠢蠢欲动,活跃了起来。 “不知道这洞天福地里的雨水,灌入削剑的酒葫芦里,会有什么效果?会不会变剧毒为大补酒水?” 晋安随口提了一句。 他也就是随口一提,即便真能酿出酒来,他也不敢乱喝,以身试毒啊。 那雨水可比王水还剧毒。 一想到自己喝的不是酒水,而是王水,就让人忍不住打个冷战。 “小兄弟,虽然老道我也好酒,但你这跟老寿星想尝尝砒霜是什么味道没啥区别。”老道士乐了。 晋安瞪了老道士一眼。 就在三人一边听雨一边讨论酒文化时,蓦然,一声婴儿刺耳啼哭在黑暗不见五指的夜幕里响起。 是小旱魃! 这次三人都听清小旱魃哭声是来自哪里,就是来自九座通天神山,那伙古董商人的速度比他们想象得还要快。 吼! 随着小旱魃的惊天动地哭声,沉睡在断山里的某个古老长存的禁忌,被惊动醒。 砰! 一只惊世,通天的巨大手掌,重重拍在断口,伟力撼天动地,山地剧烈颤抖。 这次离得近了,更加摄魂夺魄。 让人忍不住去猜想,这断山里究竟有多少秘辛? 天上的雨。 悄然间变小了许多。 这次小旱魃出世,并没有让雨全停,只是雨势变小许多。 或许是因为越靠近神山,越是不凡的关系,这里的天离地面更低,这里的狂风暴雨更压迫。 轰!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神山那边,有人在激烈厮杀。 因为距离神山还遥远,而且黑夜里视野受限,无法看清神山那边具体是什么情况,只看到大战一直在持续。 轰隆! 轰隆! 天地仿佛被撕裂,一片光明璀璨,激烈的厮杀,一次次打爆夜空,爆裂起炽热光芒。 晋安很想看清楚,但他目力有限,只知神山那边有人在疯狂厮杀,至于有几人厮杀,是三人?还是五人?七人?根本就无法看清。 随着接近神山,各路势力,也开始浮出水面,参与对神山仙藏的强势争夺。 “这些人在晚上杀得这么惨烈,难道他们一点都不惧怕那些只在晚上出没的洞天福地里死人吗?” 跟晋安一块站在树洞口的老道士,看着远处夜空的几团光影,吃惊说道。 而此时的树洞外黑夜里,响彻着各种引人堕落的奇怪声音,黑暗里的声音始终不停。 越是靠近神山,黑暗里的声音更加邪恶。 换做修行不够的人,肯定把持不住心性,抵挡不住这些邪恶声音引诱。 好在晋安他们喝了一口阳酒后,浑身温暖,身体里像是有一团小太阳在燃烧,驱散黑夜里的阴寒、邪气。 不受黑暗里的声音影响。 就在老道士吃惊之际,忽然! 飘着细雨的黑夜里。 有脚步声临近。 扑索索—— 扑索索—— 脚步声在快速接近。 猛然,有一团身影速度很快的从树洞前一闪而过,继续往神山方向赶去。 “小兄弟,刚才是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你有看清了吗?”老道士惊呼一声。 晋安皱眉,思索道:“好像是一具半段身?” 现在外头是黑夜,乌漆嘛黑一片,再加上那东西速度很快,晋安能勉强看出来是半段身已是目力胜过普通人许多了。 换作老道士。 根本看不到那一团东西是什么。 “师父,刚才是阴间摆渡人跑过去。”说话的是削剑。 闻言,晋安和老道士都是一愣。 “削剑你说的阴间摆渡人,是上次下阴邑江龙王墓的那个阴间摆渡人?”老道士有些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不可能啊。” “那阴间摆渡人不是死了吗?” “那猴子是小兄弟你亲自杀死的。” 削剑摇头:“不是猴子,是人,是那个上半身一直丢失没找到,受猴子操控的老头。” “刚才跑过去的就是他的上半身,此尸已经起煞,刚才就是这半段身头下身上,双手赶路的倒立跑过去。” 老道士有些傻眼了:“刚才速度那么快的一闪而过,那么一瞬间里,削剑你就看到了这么多?” 晋安看了眼老道士,说:“老道你忘了,咱们削剑可是盗爷,传说的捞尸人,黑夜就是他的眼。” 听了晋安的话,老道士一拍脑袋,恍然大悟的讪讪一笑说他咋把这事给忘了。 老道士沉思说道:“猴子已经死了,真正的阴间摆渡人本体已经死了,当初在龙王墓里剩下的应该是空壳才对,不过那龙王墓本身就是坑杀了不少人,有许多死人禁地,聚阴地,有什么东西借尸还魂也一点不奇怪。” “可不对啊,那半段身倒立跑过去时,并没有看到能够遮风挡雨的神性宝物,这雨咋对那半段尸不起作用?能在雨里随便乱跑?” 说到乱跑。 老道士就想到了那具到处找尸体一怂一怂,想要长回上半身的两条腿,顿时就乐了。 削剑一脸木讷解释道:“那上半身的身体黏连在一块岩石上,抵挡住头顶的雨。” 这下就连晋安也乐了。 感情这上半身还挺搞怪的啊。 今晚很热闹,刚头下身上的倒立跑过去一段上半身,雨夜里,又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只是这脚步声听着有些奇怪。 一重一轻? 像是跛脚的? 黑乎乎的树洞外,再次有一团什么东西跑过去,晋安两眼眯了眯,刚才过去的好像是个跛脚的人影? 正文 第335章 五色土 通天神山那边的激烈厮杀。 直到后半夜,厮杀声才渐渐变小。 也不知几方势力角逐,最终有没有分出胜负来。 翌日。 天刚放亮,三人再次乘坐木鸢冲天而起,在重新恢复成狂风暴雨的恶劣天气中,谨慎飞向天地尽头的通天神山。 “阴间摆渡人的上半尸和魁星踢斗都上了岸,进入洞天福地里,小兄弟你说水神娘娘会不会也跟着进来?” 天上,老道士借着说话,来分散自己的恐高症,不让自己低头往脚下看。 随着越飞近,那高耸如云霄里的通天神山,越发显得宏伟,雄浑,气势磅礴而壮阔。 跟万古道场相比,人力显得微不足道。 只有近了才看到,神山被一层怪雾缭绕,有种雾里看山的虚虚实实朦胧感,更是无法看清神山上的具体情况。 对于那些雾气,三人都再熟悉不过了,那是蓬勃生机浓到一定程度化作的灵雾,人在这些灵雾里修行,事半功倍。 随着木鸢飞近,晋安看到九座通天擎立的神山里的那座断山头顶乌云,就像是天穹塌陷出一个窟窿,在断山上空形成飞快旋转的漏洞云,大雨从天穹塌陷的漏斗云里不停倾泻而下,轰隆隆,暴雨如瀑,冲刷到神山后汇聚成涛涛大河,奔涌向山脚下,散开好几条支流,湍急奔腾向远处。 那些支流各个都有百丈宽,接天连地的流向遥远远处。 天上的木鸢还在持续飞近。 晋安看到神山山脚下宛如被鬼斧神工之力撕成两半,苍莽大地上多了条深不见底的巨大沟壑。 沟壑里黑漆漆,深不见底。 山脚下的土壤是有别于其它地方的五色土,相传这五色土是上等风水,是风水师们穷极一生都在追寻的神土。 在福地挖出五色土,一定是个风水宝地。 而自古以来各带帝王在登基封禅等重要祭祀仪式时,都会以五色土祭天,祈求太平盛世,风调雨顺,天降祥瑞。 这里的五色土,可不是天南地北中各抓一把土来充数。 想不到这山脚下,居然有这么一大片五色土。 这是养人的福地啊。 不管是养死人还是养活人,不管是阴宅还是阳宅,只要脚下有一捧五色土,那就是发财最猛的福地。 如果五色土够多,养出个真龙风水局也不是不可能。 连帝王登基封禅都要用五色土祭祀。 相传这五色土不仅可以封禅,还能封神。 当然了,这只是民间传闻,真真假假早已无人知道真相,但这足以证明了这五色土壤的不凡。 在外头挖出一块五色土就是大富大贵风水宝地了,而这里这么多五色土壤,说不准还真是封神之地。 此时,这些五色土壤上长着郁郁葱葱的山林,古木苍翠,果然不愧是五色土壤,生机蓬勃,能在雨水如瀑的冲刷下,依旧充盈着生机盎然,长出苍翠古木。 这是继长明灯和神性宝物后,在洞天福地秘境里看到的第三种不惧天上那些雨水的神物。 这五色土壤就是神土。 “这五色土壤可是好宝贝,不仅是大富大贵风水宝地,如果朱砂画符参杂入一点五色土壤可以威力大增,如果在烧制念珠、招魂铃、天雷钉…加入一点五色土壤,同样也能大大提升威力。就算什么也不做,光是把五色土摆放在阳宅的正西位置,也能招来九紫财星到来。” 老道士越说越亢奋:“小兄弟,这五色土壤可是有说不尽的好处啊。” “想不到在这里能看到这么多五色土,果然是道场圣地。” “这还是老道我头一次见到这么多的五色土,要放在以前,老道我怎么也不信这世上真有这么多五色土。” “老道我当游方道士的这些年里,也仅仅见过两次五色土,一次是迁坟时从一位九世大善人的祖地里挖出一捧五色土,还有一次是一座千年石桥甘愿成为百姓们的垫脚石,功德无量,当地官府在翻新石桥时挖出过一块五色土。” 不说其它,光是老道士遭遇的这两件事,就足以证明这五色土壤的不凡了。 晋安把目光从那座深渊沟壑转回来,跟老道士一起啧啧称奇打量起眼前这片开阔的五色土壤。 此时这对一大一小两头狐狸,开始打起了这五色土壤的主意。 打算这次怎么着也要挖几块五色土壤带回五脏道观。 五色土、五脏道观,这一看就是天生为我五脏道观所用啊。 当木鸢又飞近几十里,他在五色土上看到孤零零分布着不少墓碑,那些墓碑在千年雨泽世界的浇淋下,早已残破不堪,字迹全都被抹去,这些残破古意的墓碑,给这片神土平添了几分肃穆,庄严,悲凉古意。 甚至有更多的墓碑,早已风化消失,找不着尸骨。 这里。 曾经辉煌鼎盛过。 也曾经陨落过许多上古先人。 这注定是一个惨烈的结局,他们到死也没能守住道场圣地,道场被崩灭,圣地成了活人禁止踏足的禁地,只剩下最后一点人道薪火不灭,在寂灭中期盼终有一日有人能重现道场圣地的辉煌。 就在木鸢飞近山脚下的五色土时,蓦然,晋安和削剑同时察觉到了什么,两人同一时间转头看向身后一个方向。 一名男子,御空踏步走来。 那人身着朴素道袍,御空而行的样子气质飘渺,就像是谪仙降临人间。 气势出尘,睥睨天地。 浑身上下充盈着神性灿烂光辉,全身一尘不染,有一种飘逸而空明的气质,这是行走在人间的活着的仙人。 御空而行,这已经不是人力可为了,而是陆地神仙才有的本事。 只有神话里的陆地神仙才能御空而行。 看着能在天上如履平地行走的谪仙男子,老道士吃惊说道:“莫非这又是像紫气道人、蛤蟆大仙一样的洞天福地里的执念所化?” “老道我还以为这些执念,只在晚上才出现呢。” 老道士啧啧说道。 听了老道士的话,晋安摇摇头:“这人是活人,并不是人死后的执念。” “当初在神殿里,马姑娘曾跟我提起过一个人,说在遗迹里,有人得到了莫大仙缘,脱胎换骨,成就了‘腾空离地’的仙体,让我多加留意这个人。” “看来马姑娘说的‘腾空离地’仙体,说的就是这个人了。” 那宛如谪仙一样的男子,看到天上的木鸢,目露感兴趣神色,当他路过木鸢边时,朝木鸢背上的三人,目光温和友善的点头打招呼:“你们要小心,别被天师府的人看到你们有天师府的木鸢。” 这人皮肤晶莹,温润似玉石般莹莹发光。 善意提醒道。 “我就是京城天师府的小凌王,见过这位道兄,不知这位道兄怎么称呼?”木鸢悬停在空中,晋安厚脸皮抱拳道。 呃。 那谪仙一样的男子,脸上表情错愕一怔,然后洒然一笑:“徐安平,来自京城玉京金阙。” 老道士闻言张大嘴巴,一脸的目瞪口呆,京城的镇国寺、玉京金阙、天师府,要说这三家里没人认识小凌王长什么样,打死老道也不信,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晋安常在河边走这回终于湿了鞋。 “啊?哈哈哈?原来是徐道友,失敬失敬。”晋安尴尬的笑道,只字不提天师府、小凌王的事,只要我不主动提起,就当刚才的事从没发生过。 正文 第336章 徐安平又双被震惊到了! 那气质出尘如谪仙转世的徐安平, 继续踏空而行, 前往神山方向, 在那里, 有生机磅礴浩大的灵雾, 人在那里修行,如有神助。 见玉京金阙的道士离去,晋安和老道士一商量,最后把木鸢藏在距五色土二三十里外的一座偏僻神殿里,然后三人也往神山那边赶路。 小凌王自进入洞天福地秘境后,一直在强势收服各路强者为他所用,在不知道小凌王身边聚集了多少强者,这次天师府到底来了多少人前,三人并不想过早的与天师府爆发明面上冲突。 虽说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但晋安还没丧智到以为他能以一己之力单挑整个天师府。 那不叫勇猛无敌。 那叫莽夫。 现在是天师府和小凌王在明面。 晋安从背后敲闷棍。 局势对他最有利。 一老狐狸拖家带口的带着二小狐狸,三人在如暴雨倾泻的雨天里朝神山赶路。 当踏入五色土区域,晋安和老道士都是第一时间想挖几把五色土带回去。 结果这个世界不止神殿坚不可摧,连带着这些不惧雨泽世界的五色神土,同样也是坚不可摧,两人累得头顶冒白色热气,都没能挖动分毫,最后只得无奈放弃,继续朝神山赶去。 这一路上都没碰到别的人,估计都是跑去神山那边日行千里的修炼了,不肯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五色土上古木苍劲,草木葱葱茏茏,生长着大量叫不出名字的奇花异草,有甚至就连见多识广的老道士都认不全大半。 这些奇花异草都是古种。 并不属于现在的阳间。 这是个瑰丽与苍莽的古老山林,人行走在其间,每呼吸一口空气都是带着奇花异木的芬芳,让人觉得心胸开阔,耳聪目明。 好浓厚的生命精元之气。 生长在五色土的这片原始山林里,生命气机浓厚得惊人,空气清新,充满了生机,与外头的遗迹废墟就是两个世界。 如果再来个“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就真有人间仙境,祥和净土那个味了。 不过最让晋安惊讶的是,这里居然有活物,竹深树密虫鸣处,时有微凉不是风。 此时,三人以蛇字型在原始密林里赶路,晋安走在最前头,用手里的昆吾刀劈荆斩棘,一路开路。 老道士在中间,捧着他那块能带来好运的匾额,一路上神神叨叨的,不知道在嘀咕啥。 削剑则握着晋安送他的古剑,负责殿后。 就在这时,晋安左侧的树林后忽然响起沙沙沙的灌木丛摩擦声,声音由远及近,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朝着他们这边靠近。 “有情况!” 晋安刚喊完,他就目瞪口呆看到一只受到惊吓的野兔从灌木丛后跑出来,因为慌不择路,结果一头撞死在了老道士身旁的树上。 老道士脸上神色一喜的抓起野兔耳朵,乐得眉开眼笑的说今晚晚饭有着落了,进洞天福地这么多天终于能开一回荤腥了。 这叫啥? 老道士版的守株待兔? 就在老道士乐不可支时,他身后的灌木丛里,有一头花豹落地无声的靠近,当对视上晋安的平静目光,这花豹重新退回树林寻找新的猎物。 “小兄弟,这野兔的个头可真大,尤其是你看它后腿骨骼特别粗壮,这要蹬到人身上,还不当场踢断人骨头。” “说到这野兔的个头,就让老道想起小兄弟你养的那头像牛犊一样大的羊。” 浑然不觉身后危机的老道士,美滋滋抓着野兔耳朵朝晋安炫耀道。 晋安也是被老道士的话给逗乐了:“老道,感情你刚才一路上抱着匾额神神叨叨,就是为这,我还以为你是在对着匾额祈福,想要神山里的仙缘呢。” 老道士倒是看得开,人生获得潇洒自在:“人生在世,无非名、利、与吃饱肚子,老话说得好,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吃排在最前,老道我无肉不欢,连吃半个月的水果,老道我肠子里的油水已经被搜刮干净,现在最受不了肉的香味了。” “老道我见这五色神土是一方净土,听到了虫鸣鸟叫声,也只是随便试试看,没想到这五色土上还真有活物,这里就是自成一方世界。” 别说老道士吃惊了。 就连晋安刚看到野兔撞死在树上时,也是吃了一惊。 而越是如此,越是说明了这五色神土的非同凡响。 老道士倒是不贪心,祈福到一只野兔后,他不再祸祸树林里的其它动物了,而是一路美滋滋的在树林找水源,打算扒皮放血掏内脏洗野兔。 虽说野兔死后不尽早放血,会影响兔肉口感,但他都连吃半个月水果了,连着半个月没开荤腥,还差这点口感吗? 这五脏道观三人倒也算是奇人。 别人进洞天福地里恨不得把所有时间都用在赶路寻找仙缘,还有修炼上,每天都是忙忙碌碌,忙着修行。 偏偏这五脏道观三人,自从进洞天福地后,一路上不紧不慢,说说笑笑。 就好比如说,别人一到此地,就直奔神山而去,不肯错过仙缘与修行,反观晋安、老道士、削剑三人却是在树林里寻找哪里有水源和干柴,好洗净野兔吃顿好的,不能亏待了肚子。 奇哉,妙哉。 奇妙而绝哉。 五色土壤的尽头,就是神山的山脚下了,当削剑背着一捆干柴,老道士手里提着用草绳绑好已经扒皮洗干净的野兔,以及一身珠光宝气,最少有二十几件神性宝物的晋安走出茂密树林时,哦豁,神山山脚下还挺热闹的啊。 神山山脚下,新搭建了不少简陋茅草屋,痕迹都还很新。 一看那些茅草屋就是生手搭建的,东倒西歪的什么都有,毕竟他们是修行高手,不是搞土木工匠高手。 不过,也不乏一些搭建得中规中矩的茅草屋,这些茅草屋比其他人的茅草屋都要大,坚固耐用,甚至还专门做了防虫防水设计,在地上打木桩,离地半人高搭建起茅草屋。 这些茅草屋都有一个统一特点。 那就是在门上挂了一只风水铃,在微风中轻轻摇晃,发出脆响。 而且都是联排搭建在一起的。 这些人自是不用说,都是来自天师府的风水师。 风水师除了风水堪舆,定阳宅,寻阴宅,常常替豪族商贾布置阳宅风水,自然也会土木建筑。 而且天师府里可不止有风水师,还有一些懂方技的人才,会医、卜、星、相、木牛流马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这些茅草屋几乎都是贴着山脚下建造的,几乎都快挨上山上那些灵雾了,却没有在覆盖一层灵雾的神山上看到一个人,似乎是无人能登上神山? 就在晋安打量这些比他早到之人时,那些人也看到了晋安三人,呃,他们都被一身珠光宝气的晋安给惊到,此子恐怖如斯啊。 尤其是当看到削剑背着一捆干柴,老道士手里提着只已经扒皮洗干净的野兔子时,在场诸人的目光更加古怪了。 此时晋安、老道士、削剑三人落在这些人眼里,不像是来洞天福地秘境争夺仙缘,反倒像是来踏青烤野兔吃的三人组。 “徐道友。” 晋安在山脚下看到一道熟悉身影,赶忙热情上前打招呼。 老道士吓得手掌一抖,险些没拿稳手里野兔。 人家刚刚没揭穿我们,应该值得庆幸,咱们离玉京金阙的人远点才对,小兄弟你咋还主动凑上去打招呼!关键是这里可是天师府虎穴啊,他们现在身在虎穴里啊! 老道士紧张得赶忙跟紧晋安。 正在独力伐竹搭建简易竹棚的徐安平,听到有人跟他打招呼,他转身一看,看到了妙人组合的晋安三人,一身朴素洁净,气质出尘的他,先是目光一怔,随后一笑。 还真是每次见面都让人意外惊喜。 每次见面都有新的气象。 晋安三人给徐安平留下了深深的深刻印象。 “原来是三位故友,半日不见当刮目相看,每次都有新气象。”气质出尘如一位谪仙降临凡尘的徐安平,朝三人抱拳打招呼。 晋安惊讶:“刮目后还怎么能看见人?” 徐安平:“?” …… 对于有的是一身力气的晋安和削剑来说,伐木砍竹子,再轻松不过了。 而老道士当游方道士,游走天下的这些年里,不管什么生活技能都会那么一点,搭建草屋也自是不在话下。 两人按照老道士的要求,砍来树木当木桩,剥出大量竹篾,再削出一根根榫卯,一座简易茅草屋很快就拔地而起。 虽然外观看着简陋,但有门有窗有梯,绝对坚固耐用。 反观徐安平那边,他深知土木建造不是自己强项,所以只搭建了个最简单的竹棚。 作为后来者的晋安三人,造房子速度几乎与徐安平的竹棚同一时间完成。 …… 噼里啪啦,篝火上架着一只烤野兔,有一滴滴油水滴在柴火上,发出兹兹响还有浓厚肉香味。 随着肉烤熟,烤肉香气越来越浓。 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勾起来了,肚叫如打鼓。 “徐道友,要不一起过来享用烤肉?”晋安客气喊道。 “好。”气质如谪仙的徐安平,没有犹豫的点头走来,他一屁股坐在晋安身边,不再是气质出尘如谪仙而是满满的红尘烟火气息,是被烤肉熏的。 原本只是客套喊一句,正打算等徐安平客套推辞,然后他就顺水推舟自己三人享用烤肉,顺便还卖了个人情,精打细算的晋安,看着想都不想直接答应过来蹭烤肉吃的徐安平,他呆了呆。 这还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吗? 好在这只自己撞死在老道士面前的野兔,个头够大,多张嘴也没少分多少肉,老道士为了贿赂玉京金阙的人,倒是大方拿出烤肉。 “我也不能白占几位的便宜,这几颗果浆能延年益寿。”分到一条前腿肉的徐安平,也大方分享起自己在洞天福地里的收获。 这果浆能增涨半年寿元。 虽然不如晋安当初得到的那颗寿桃。 但能增加半年寿元的仙人果子,若放到外界,已经足够引人疯狂。 能寿与天齐,长命千岁的人,当民间神话听听就得了,对于那些暮年上位者,能多活半年就已经弥足珍贵。 吃着烤肉,嘬着果浆,徐安平好奇问起来这野兔是怎么打到的,老道士理所当然说是自己撞死在他面前的,徐安平听后啧啧称奇,说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原来土色土上的动物原来也会死亡,他还以为这些动物受到五色土庇佑,并不会死呢。 晋安面露奇色:“徐道友此话何意?” 徐安平面色温和笑说道:“你们可知那树林里有许多动物,为什么大家都不去打猎?就因为这五色土上的生灵受到神土庇佑,但凡打那些动物主意的人,都会撞上不详。” “看来五色土上的生灵,并不是不让吃,而是只能吃老死的,病死的,溺水死的,自尽死的,意外失足摔死的……” 晋安和老道士面露惊讶,想不到这五色土林子里还有这么多隐秘。 “咦?” 徐安平惊讶看着手里的兔腿肉:“这烤肉撒了盐巴?你们还带了盐巴、花椒带洞天福地秘境!” 徐安平又双被震惊到了! 眼前三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居然还带五香调料进洞天福地秘境,这真不是来踏青游山玩水的? 老道士得意的嘿嘿一笑:“老道我以前走南闯北,经常碰到无法及时赶到城镇,在野外小庙里过夜,所以老道我的太极八卦褡裢里会每天备些干粮、水、五香调料。” 老道士越说越自得。 论野外求生经验,不佩服老道士还能佩服谁,徐安平听后由衷佩服。 既然徐安平吃了烤肉,也算是半个自己人了,晋安见话茬子已经打开,于是旁敲侧击的打听起另一件事:“徐道友,我看这里有好几座茅草屋都是空着的,并没有人,那些人去了哪里?徐道友你比我们早到,应该清楚得比我们多一些吧?” 其实,晋安想问的是,小凌王、古董商人这些人去哪了,他在这里看到天师府的人,唯独没见到小凌王。 徐安平抬头一点几人面前的九座神山里的那座断山:“最厉害的几大高手都进了断山里,有天师府高手,有镇国寺高手,现在天色快暗下来,算算时辰,这几大高手也快要出来了。” 按照徐安平所说,九座神山里的那些灵雾就是禁地,没人能登山,所有登山者都会被随机传送洞天福地里的某块地域,唯有那座断掉的神山里,禁忌不稳,勉强能登山。 晋安若有所思。 就在四人解决大半烤肉时,断山那边终于有了动静,有人断山灵雾里走出来。 正文 第337章 杀了就杀了,有什么好后悔的(道友们新年快乐鸭(?ω?)) 听到神山灵雾里传来动静。 大家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一道身材高大挺拔,气质雍容华贵,一身气息强势霸道的年轻男子,最先从神山里走出来。 他头戴蛟龙兜鍪,神光徇烂夺目,比大多数神性宝物都要神光强盛。 尤其是他腰间挂着几只赢来的风水师铜铃。 是天师府的小凌王到了! 在他身边还有二道一胖一瘦身影。 瘦高身影是名鞋子丢了一只的老乞丐,胖子身影则有些看不出深浅,其身上并没有天师府的风水铃铛,看起来不像是天师府之人,应该是小凌王在洞天福地里新招揽到的高手。 当晋安看到那名鞋子丢了一只的老乞丐时,一眼就认出来,这人就是一个月前他在鸳鸯楼客栈碰到的那名装神弄鬼老乞丐。 跟小凌王走得近。 这老乞丐果然也不是啥好鸟。 此时,神山里还有另一伙高手走出,也是三人为伴,其中一名背着棺材,疑似民间背棺匠的人,尤其引人瞩目。 这世上每天都在死人,有寿终正寝的,有病死冤死的,也有死于极刑的,死于菜市口砍头的,死于仇杀的,死于落水溺亡的等等。 为什么人死后,必须要找命硬的抬棺人抬棺?就是因为担心人走得不甘心,不肯下葬,担心半路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比如棺材在半路绳索断裂,棺材落地,必是怨气沉重,强行下葬,必要诈尸。 所以,这时候就需要到命硬的人抬棺,要压住棺材里死人。 但万事总有例外的时候。 比如人死得太惨烈,又是枉死又是死无全尸,这种人死后因为怨气沉重,普通人的命格已经压不住,就只能找民间专门吃这口饭的背棺匠来背棺材。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人死在异地,因为种种原因不想由赶尸匠赶尸,所以需要到背棺匠;又或者是风水宝地找在深山大林里,老山里连路都没有,山路崎岖,几人抬棺进山并不现实,于是有钱人家就会专门找背棺匠来背棺材进入深山老林。 但不管是以上哪种,这背棺匠天生力气大,命硬,处理民间普通人处理不了的棺材。 说起那背棺匠,晋安总觉得那口弹满朱砂墨线,贴满黄符纸的黑棺,怎么越看越眼熟…… 他很快想起来! 这棺材!可不就是当初在鸳鸯楼客栈,那四名走阴镖师大汉在押运的阴镖棺材吗! 这个惊人发现,令晋安皱起了眉头。 虽说民间棺材都长得差不多,很容易会认错,他出于谨慎考虑,反复确认那棺材,依旧觉得这棺材越看越眼熟。 他有七八成把握敢肯定。 那就是走阴镖师押的阴镖棺材。 而就在晋安皱眉沉思时,老道士也被那名背着口棺材,异常显眼的背棺匠吸引目光,老道士盯着背棺匠看,看着看着,他突然脸色惊愕的愣了愣。 “小兄弟,那背棺匠有问题!那背棺匠并不是以真面目示人,你绝对想不到他是谁!”老道士神色郑重的凑近晋安,以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压低声音说道。 每个人的面相都不相同,江湖易容术并不是彻底改头换面,在相术高手面前无所遁形。 就好比李缺几次易容更换身份,最后都能被老道士一眼看出真实身份一样。 那背棺匠跟两人打过不只一次交道,所以哪怕此人易容后,也照样被老道士认了出来,居然是那个侄子弑叔的宗仁。 晋安表情一怔,这还真叫人意外。 那日他击毙了阴阳袍老人,又废掉了江家八小姐手脚,后来江家家主连夜接走八小姐和宗仁出城,事后以何家、薛家、贾家三大家的势力都没能查明去向,就如人间蒸发了一样。 就连他元神出窍,硬闯江家宅邸的风水大局,动用五雷斩邪符把江家祖宗祠堂都劈坍塌了,也都没能逼出那三人。 想不到今日在这个洞天福地秘境里,意外撞见宗仁。 而且还是对方易容后,以一名背棺匠身份出现的。 不过,一想到第一次见到宗仁时,这宗仁跟他叔叔带着引魂灯,三更半夜跑到阴邑江上,不断用铜钱垂钓溺尸的场景,这宗仁跟着其二叔学到些奇术也一点都不奇怪。 虽然跟宗仁走在一起的那二名道士,有些看不出虚实,想必也不是什么正道人物,晋安目光一寒。 相比起知道背棺匠就是宗仁,更令晋安意外的是,那宗仁是怎么有本事进神山的? 是跟他背后的阴镖棺材有关吗? 随着小凌王走出神山,原本在茅草屋里打坐练气的天师府几人,退出修炼,一脸喜色的围向安然走出神山的小凌王。 反倒显得宗仁那伙人孤家寡人,没多少人关注他们。 “这次天师府来的人倒是挺不少的,天师府擅堪舆、杂占,而且财大气粗,广招各路能人异士,估计寻到了不少罗庚玉盘碎片。”徐安平开口道。 “小凌王有个弟弟,跟在小凌王身边的那名老乞丐,原本是小凌王弟弟的护道人。小凌王的弟弟占着背靠天师府,行事有些乖戾,在京城是没人敢动他,可前段时间刚到武州府地界,就不知得罪了哪尊高手,被人灭杀了元神,三魂六魄俱灭,连轮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至于那个黄袍胖子,洞天福地秘境里不止我一人得道了仙缘,我听说这次一共有三人得道仙体。这黄袍胖子一出现,我体内还没消化完的仙果灵力产生了共鸣,看来此人也是仙体之一。” 徐安平似乎意有所指,开始逐一为晋安介绍起小凌王身边的人。 老道士听得脸上肌肉一抖。 这玉京金阙的弟子,果然认识小凌王本尊!亏了小兄弟还厚着脸皮在他面前自称是小凌王! 还好徐道友是自己人! 相对于老道士的震惊,晋安心头吃惊同样也不小,小凌王刚死了个弟弟?而他当初第一眼又在小凌王身上感知到熟悉的神魂溢散气息,当初众多元神围猎石牛时,他杀的那个龙身鸟神元神居然是小凌王的亲弟弟。 这仇恨是没办法化解了。 不过晋安从没后悔过那一日的选择。 杀了就杀了。 有什么好后悔的。 还在介绍小凌王身边那些风水师的徐安平,发现老道士和晋安的脸上神色有点不对,老道士一脸老狐狸样的挤眉弄眼表情,晋安一脸如小狐狸琢磨着什么鬼主意的冷笑表情,于是问二人怎么了? 这么一看,他反倒觉得一脸木讷,能坐着发呆一整天的削剑,反倒是三人里表情最正常的一个人了。 这时,刚走出神山的几人,一出神山,便闻到了烤肉香味,都望向这边,包括那位霸道凌人,强势惯了的小凌王,也是望过来。 徐安平突然起身离去,径直朝小凌王那边走去,两人似乎认识,相谈甚欢,约摸盏茶功夫后,徐安平又重新走回来。 “我用怎么吃到肉的情报,找小凌王换来两个重要情报,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先说坏消息吧。” “神山压着惊人灵性,让人寸步难行,所有进山的人都暂时一无所获。” 徐安平继续道:“小凌王没必要说这种低级谎言,只要明天天亮,我们走进神山就能一辩真伪。” “说完坏消息,说说好消息吧。” “你们来时应该有看到神山山脚下那条深渊大裂缝吧?好消息就是,五色土多出现于有福地的地方,这个洞天福地秘境的仙缘或许不在神山里,而是在福地下的深渊,小凌王打算明天白天时候带人探索五色土那处深渊。” 徐安平最后说道:“也许神山里有更大仙缘,但第三境界的强者们来了估计也无法前进多远,暂时不是我们能窥觊的。” 福地福人得,福地在民间有两个意思,一是洞天福地的意思,二是用来下葬死人的风水墓地。 这五色神土上为什么葬着那么多墓碑? 正是因为福地福人得,那是块风水大局的巨大墓地,所以才能出土五色土。 徐安平并没有问晋安他们,信不信他的话,就如晋安、老道士并没有怀疑徐安平是去告密的一样。 对方要真的是心怀不轨者,没必要初见面时就善意提醒他们小心天师府。 而此时的天色,也越来越昏暗,头顶乌云越压越低,就在快要天黑时,树林里传出沙沙沙的动静,有人朝树林里喊了一句:“来的是人还是野兽?” 树林里安静一片,没有回应,在这个洞天福地里什么稀奇古怪事都会发生,就在有几人远离树林边缘地带时,树林后走出来一光头和尚。 这次来的是名释迦弟子青年。 他穿着僧服,身材刚健,气度沉稳,肌肉线条棱角分明如一块块岩石,第一眼就给人力量爆炸感,似藏着传说里的龙象之力。 他虽然相貌平平,但额头明亮,双目炯炯有神,似有神光,他肌肤下略带神光彩霞流转,如同神祇的子孙,神异非凡,气机惊人。 “千石和尚,你们和尚不都是静修佛法,参悟佛祖禅心吗,你怎么不好好待在镇国寺里专心参悟佛祖,也跑来道场滚红尘来了?” 开口者是天师府的小凌王。 也只有玉京金阙、镇国寺、天师府三家才敢彼此这么不客气称呼对方。 “我师父说,大争之世要来临,让我来看看为何‘恶鬼满人间’。”镇国寺来的释迦弟子,一开口就是梵音浩荡,皈依我佛的慈悲心肠。 在场的人里,除了少数几个人,各个都是奇人异士里的高手,并不受那梵音影响,霸道凌人惯了的小凌王,冷色说道:“我一直听说三人在洞天福地秘境里得到天大仙缘,当时我一听其中一人的相貌描述,就知道此人定然是镇国寺的千石和尚你。今日一见,果然验证了我的猜想,看来千石和尚你果真得到了‘金丹种子’仙体,镇国寺这次出了个野心勃勃的了不得天才,想要佛、道同参。” “小凌王又何必妄自菲薄,你们天师府这次带了木牛流马之术里的木鸢,在这洞天福地秘境里可谓是天时地利全占,你所获得的仙缘只比我们多,绝不比和尚我与徐道友少。” 那叫千石的镇国寺释迦弟子,刚来时就已经看到了玉京金阙的徐安平,他朝双手合十打招呼道。 那千石和尚身体仿佛有龙象神力,接下来他找人借到刀剑后,轻松伐来粗大原木,很快也搭建起一座建议竹舍。 …… 此时已经完全天黑。 就连不远处的树林里也是一片沉寂,夜色沉沉,整个天地都是万籁俱静。 晋安守上半夜,削剑守下半夜,此时晋安坐在茅草屋屋顶上,把搭建在山脚下的七零八落茅草屋都尽收眼底。 在他眼里的那些茅草屋,各个都有神性物品庇佑,在黑夜里有神性光芒溢散,宛如风雨之夜里的飘摇火烛,庇佑一方。 他的目光从徐安平的竹棚、千石和尚的竹舍、小凌王那行人的茅草屋、更遥远处的宗仁那行人茅草屋、其他一些零散之人的茅草屋上一一略过去,最后,他的目光落向在黑夜里看不清的深渊大裂缝。 其实。 身处在这片活人禁地的地方,哪有人真的能睡得着,说是休息,实际上大家都在屋子里打坐修行,吸收空气里的浓郁生命精元之气。 当晋安翻身坐上茅草屋屋顶时,其他人也都留意到了他所传出的动静,大家只是看了一眼后,就继续各自打坐修炼。 晋安自然也是不放弃修炼。 但他的《五脏秘传经》特殊,五脏仙庙如金木水火土相生,不用他刻意修行,体内脏炁每时每刻都在生生不息循环,每时每刻都在壮大着。 尤其现在,神山山脚下生机磅礴,修行如有神助,体内脏炁一次次飞快完成周天循环,按照这速度,他过不了多久就要突破修为了。 Ps:抱歉这章来迟叻,其实原本已经码好4k的,后来不满意又推倒重码4K,导致这章来迟,让大佬们久等叻(?﹏?) 一直熬夜码字到现在(?﹏?) 正文 第338章 削剑:“师娘变更强了!”(道友们情人节快乐鸭) 一夜平静。 这夜什么都没发生。 似是在这块受到五色神土庇护的地方,是祥和净土,没有不干净的东西存在。 翌日清晨。 住在山脚下的大伙,是被浓浓鱼汤香气从专心打坐中勾醒的。 “好香啊。” “哪来的熬鱼汤味?” 大家惊诧醒来,相互打听。 “这鱼头汤香味,让我想到了儿时老娘的味道。”有人追忆道。 当大家走出各自的茅草屋,在一座脚楼前的空地上,有人围起一块火塘,有人在熬香浓鱼头汤。 鱼头汤? 见了鬼的鱼头汤! 这洞天福地秘境里大家连口锅都没有,又哪来的熬鱼头汤! 于是定睛一看,好家伙,大家嘴角肌肉抽抽,那口架在篝火上的锅,哪是什么铁锅,有神性光芒溢散,那分明就是一顶兜鍪! 居然拿神性宝物头盔熬鱼汤,大伙都是惊得木目瞪口呆,这群胆大妄为的家伙,难道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在这洞天福地秘境里,武器数量最稀少,护具第二难得到,尤其还是能护住人最致命脑袋的头盔,那就更是数量稀少了,在场数量绝不超过一只巴掌数,现在却被人拿来当锅使。 过分。 他们倒想看看是谁这么骄奢淫靡。 呃,目光一怔,原来是昨天那三个来秘境里踏青的怪人组合,那就一点都不稀奇了。 也只有一身豪绅气息的这三人,才能干得出来这么丧尽天良的事。 大家自从进入洞天福地后,连吃半个月果子,一滴油水都没碰过,现在一大清早就闻到鱼头汤鲜味,本就肚子里的馋虫被勾起来,饥饿难耐,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更加摧残人意志了。 他们看到,对面三人居然拿出一个酒葫芦,往鱼头汤里倒入酒液,酒能去腥增鲜,让鱼汤更加鲜美,顿时,本就香气四溢的鱼头汤,闻起来更鲜香浓郁了。 鱼肉的鲜香。 酒液的独特清香。 那只酒葫芦有神性光芒溢散,也绝对不是凡品。 这三人怎么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神性宝物! 你们果然是来踏青!不是来跟我们争夺仙缘的! 又是烤肉,又是鱼头汤的,这就过分了啊。 咕噜噜—— “咦,雨泽世界里也有打雷吗?”手里拿着木碗、木汤勺,负责熬汤,正打算尝一口鱼汤火候好没好的老道士,惊讶抬头。 结果看到有不少双饥渴目光,正直勾勾看着他手中木碗里的鲜美鱼汤。 老道士立马用身体死死挡住背后那些目光,就像是被多看一眼,木碗里的鱼汤就会少一口了似的。 虽然这里的鱼挺大的。 但你们也别想道德绑架分吃的。 这个时候,徐安平也被鱼汤的鲜美浓香吸引,他看到晋安拿神性宝物当锅用,拿来熬鱼汤喝时,目光一怔,又双叒震惊了。 然后又厚脸皮的过来蹭吃。 “今天这鱼也是自尽撞死在你们面前的?”徐安平拿起木汤勺和木碗,给自己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鱼汤,一碗温热鱼汤下肚,全身毛孔都像是舒坦张开,蕴含着浓郁的生机,一夜的疲劳一扫而空,精神抖擞。 人生再没有什么比这更惬意的了。 一觉醒来。 就能喝到一口热汤或热粥。 暖胃。 舒坦。 鱼只是普通的鱼。 这鱼汤里的精华是来自酒葫芦里的灵酒。 听着徐安平的话,老道士一乐:“徐道友你早上没跟我们一起出去寻找食物啊,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这鱼还真是自己撞死在老道我面前的。” 噗! 正喝着鱼汤的徐安平,一口浓汤差点喷坐他对面的老道士一脸。 徐安平又双叒叕震惊了! “鱼怎么可能自己把自己撞死,它还能跳出水面一头撞死在树上?” 他刚才只是随口一说的。 你怎么还当真了。 他只听过守株待兔,从没听过守株待鱼啊。 这回晋安也是乐了:“我们是想乘着树林野兽早起去水源地喝水前,去打些水来洗漱的,结果我们刚到水源地,有条五斤大的鲤鱼跃出水面,摔死在老道士脚下。” “徐道友你没听过鲤鱼跃龙门的典故吗?” 晋安、老道士、削剑都是理所当然的看着一脸震惊徐安平,仿佛在可怜徐安平文化水平不咋地。 手里捧着鱼汤木碗的徐安平,这次无法淡定了,什么谪仙气质见鬼去吧,你们不要欺我从小没听过鲤鱼跃龙门的故事!离谱! 此时,周围那些人实在饿得受不了了,关键是,这鱼汤熬得实在是太鲜美了,浓香四溢,终于,有一人捂着饿得抽搐的肚子,厚着脸皮走过来。 “那个……” 还不等这人开口,晋安就一脸护食的盯着那人:“没有,不送,吃完了。” 呃。 那人气闷:“我……” “你想当道德绑架,让我见你可怜然后白送你食物吃?好心安理得当白嫖怪?我铁石心肠,杀人不眨眼,你还是死了白嫖的心思吧,我不吃那一套。”晋安断然拒绝。 不管什么人,都被晋安这两句话弄得没了脾气,那人捂着饥饿抽搐的肚子,愁眉苦脸说道:“几位高人误会了,我并不是来讨要吃的,我是想打听下,几位高人是怎么在树林里狩猎到吃的?” 虽然他刚才的确是想厚着脸皮来讨碗鱼汤,滋润滋润半月没有油腥的肠道了…… 晋安见这人态度还算诚恳,他心中一动,突然想到一个发家致富的好方法:“你身上有冥器或邪道法器吗?” 对方:“?” “我乃正道人士,拳拳之心日月可鉴,一生都在锄强扶弱,除暴安良,匡扶人间正义,我怎么会去修炼这些伤天害理的邪术。我秉性纯良,你这是在羞辱我,这嗟来之食不要也罢,哼!” 对方一甩袖袍,一脸气愤欲裂去。 “如果没有冥器也没关系,咱们等价交换,前辈你来得比我们早,不如你用一条有关于神山的情报或是那条深渊大裂缝的情报,来跟我情报互换。”呃,晋安改口换了个条件。 他倒不一定非要冥器换阴德,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洞天福地里,情报也是安身立命根本。 “当真?” “当真。” 那人想了想,摩挲下巴的思考说道:“我修行尚浅,神山没实力踏足,倒是那条深谷,古怪得很,深不见底,飞鸟绝迹,不能横渡飞翔……” 当说到这时,他有些顾忌的偷偷看了眼也已经陆陆续续走出脚楼的天师府几人,然后压低声音说道:“天师府有一头木鸢,就折在了深渊裂谷上空,木鸢一飞到深渊裂谷上方就像是突然失重了一样坠落向谷底,那谷底深不可测,坠落许久都没听到任何动静。” “所以天师府的人才会改变目标,这几天都在探索神山,暂时放弃了那深渊裂谷。” 这消息倒的确有些令人意外。 晋安说得出做得到,随后,他把如何在树林里狩猎或猎鱼的方法,并无隐瞒的如实告知 唔。 人活着越多。 才能把水搅得越浑浊。 他们才能有机会浑水摸鱼。 晋安:“虽然不能主动狩猎活物,但你可以在河流浅滩处守株待鱼,说不定就有游鱼搁浅,渴死在浅滩上。或者可以在林子里找找有没有意外摔死或淹死的野兽,大户人家天天能吃到意外淹死的牛的故事你总该有听过吧?” “就这么简单?” “对,就这么简单。” “我是来求如何狩猎之法,你却让我吃尸体,这成何体统。”那人满脸忿忿表情,大有谈判破裂,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正喝着鱼汤暖胃的晋安,听后呵呵一笑:“这话说得好像平日里出的鸡鸭鱼猪羊不是尸体似的,不用八角孜然爆炒清蒸油炸动物尸体,难道还学野人茹毛饮血?大爷你活了大半辈子,咋还没活明白。” 呃! 对方语塞。 虽然觉得很有道理,可又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又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晋安看对方还在纠结吃到底吃不吃动物尸体这事,他挥挥手说:“老大爷,你有这功夫杵在这纠结,我要是你,这个时候就已经冲进林子里,先人一步去捡尸,免得被人捷足先登。” 对方这次倒也果断,朝晋安抱抱拳后,干净利索的转身离去。 俗话说得好,有一就有二。 其他人见晋安与那位老爷子对话几句,对方就迫不及待跑进林子里,这时候傻子也看出来不对了,一个个都深怕落后人一步的争先恐后围过来,求着晋安授人以渔。 晋安一视同仁,都一一授人以渔。 不过,他有心度化人道冥器、邪道法器,却一件都没碰到,这些人都是选择的互换情报。 筛选掉重合的情报,再筛选掉一些不靠谱的情报,最后,关于深谷的情报,归纳出重要三点。 深渊裂谷上方禁止横渡飞翔,任何飞鸟绝迹。 有目力好的奇人异士,曾在深渊裂谷深处看到过一只巨眼,疑似鬼眼? 最后一条才是最重要情报,天师府的人疑似找到了下深谷的方法。 因为有人看到天师府的几位风水师,这几天里一直往深谷里扔石子,好像是在堪舆定位。 就在前天,天师府终于有了重大发现。 有位风水师丢入深谷的一颗石子,没下落多远,就听到了砸中瓦片的回声。 所以那位交流情报的人就猜想,这大裂谷的崖壁上有一座悬空建筑,说不定那是地宫的入口,在福地下有座坐化仙人的地宫。 晋安这边的热闹,来得快,去得也快。 那些跟晋安互换到情报的人,都迫不及待进林子捡尸去了,晋安身边空出一圈。 “小兄弟,这些人可真有意思,老道我看好几人面相不是个好人,却口口声声称自己为人正道,不是邪道中人,没有携带冥器。”见那些人走远,老道士这才低声嘀咕了一句。 晋安冷笑一声:“这次能进洞天福地秘境的,都有各自私利,都巴不得找个由头斩除异己,好独吞仙缘。如果真有人拿出冥器,肯定会成为众矢之敌,他们才不会傻到把自己陷入险地。” 而就在几人一边喝着暖胃的鲜美鱼汤,一边气氛轻松的说话之际,有天师府的人跑过来邀请徐安平,说由天师府牵头,想联合天师府、玉京金阙、镇国寺京城三家势力,共同商议下谷探索地宫真相。 至始至终,心高气傲,盛气凌人的小凌王,都没正眼看过一眼晋安、老道士、削剑三人。 就连其他人也入不了他眼。 估计这世上只有另二家的玉京金阙、镇国寺才配与他同台。 这是一出生就高高在上,所以高傲自负,睥睨天下群雄,自命不凡,在他眼里,世间就如泥潭,除少数一部分人外,其他者皆是一生都在泥潭里打滚的泥巴虫,泥腿子,他不屑一顾。 …… 当喝完鱼汤,捞完鱼肉,吃饱喝足,脾胃暖烘烘,晋安也准备起身干正事了。 虽然小凌王说神山里什么都没有,以他们这些人的修为,暂时寸步难行,但他还是打算亲自验证才放心。 此时山脚下的人,并没有多少,稍显得冷冷清清,因为绝大部分人都因为晋安一句话,跑林子里捡尸去了。 所以晋安进神山的事,也只有老道士和削剑知道。 当人真正登上神山的那一刻,才能体悟到它的壮阔,它要与天齐高,晋安第一步踏上神山,就感受到一股极大的吸扯之力,周身空气紊乱,像是身体四周布满一个个看不见的黑洞,要把人吸扯进去。 在这种吸扯之力下,别说修行了,空气里五行力量完全就是一片混乱,宛如太古混沌,让人寸步难行。 是那些怪雾在作怪。 如果他放弃抵抗,就会被随机传送到洞天福地的某片区域,如果够倒霉的话,他又要从边缘地带,从头再来一遍了。 既然无法修行,就只能凭借自身修为,强行硬抗来自身体四周的吸扯之力了。 越是往上登山,吸扯之力越厉害,人每一次抵抗,都有种要被五马分尸撕碎般的恐怖感,越抵抗恐怖压力越大。如果体魄不够强大落在这神山里,估计真要被撕断身体。 神山太高了。 即便眼前这座神山已经这段一截。 可当人踏上神山,抬头远望时,眼前一片云雾,给人擎天伟岸,苍穹巨人的高不可攀沉厚感。 三步、 四步、 晋安吃惊发现,他脚下的神山,晶莹如玉,有光泽流淌,玉石神山? 但他连行进都困难,就别想偷偷挖走一块玉石了。 十步、 十一步、 忽然。 晋安眉头一动,他戴在脖子上的同心金锁在发光,原本枯竭了的灵性,正在一缕一缕的慢慢补足。 呃。 晋安一怔,他想到了小凌王那句话“神山压着惊人灵性,让人寸步难行”!随着晋安越登高神山,同心锁的灵性补充速度也在加快! 当察觉到这个变化时,他心头火热,登山的意志更高涨了,同心锁等着吧,我,晋安,来了。 …… 就在晋安还在登神山时,深谷那边传来动静,有人高呼天师府已经找到下谷的办法,准备下峡谷了!峡谷下的地宫马上就要揭开神秘真相,地宫里肯定有大仙缘! 此消息一出,那些信了晋安的话,正在林子里到处捡尸的人们,立刻都放下了手头的事,全部汇集向深谷。 一个个唯恐落后一步,会被人抢去仙缘。 五色土上的人,一下人去楼空,空荡荡得就只剩下老道士和削剑两人。 老道士时不时紧张看一眼神山方向,有些担心晋安会不会登山失败,又唉声叹气看着木讷坐在山脚下一动不动的削剑,他连想找个人说话都没人。 无聊坐不住的老道士,开始不停哈气,擦拭起那块匾额,跟捧着个儿子一样珍重。 灵雾平静的神山里,忽然有风卷云涌的动静,一道黑色人影由远及近走来,正是晋安出山了。 “小兄弟你可算出来了,神山里是什么情况?”老道士看到晋安安然无恙出山,欣喜喊道。 “咦?小兄弟,你脖子上戴着的大漂亮送你的同心锁…好像有哪里不一样?削剑你有没有看出哪里不同?” 老道士欣喜来到晋安面前,然后有些狐疑的看着晋安脖子方向,皱眉苦思。 削剑言简意赅:“师娘变更强了!” 晋安:“?” 老道士:“?” 晋安的确是在神山里敕封过同心锁,所以,削剑说同心锁变强也能说得通。 …… 那深渊裂缝,有若鬼斧神工之力在五色神土上硬生生劈砍出来,晋安清晨外出找水时,曾近距离看过一眼,可当第二次看到时,依旧忍不住感叹这大壑深渊之大,人力在其面前的渺小。 三人赶到的时候,这里早已经空旷无人,小凌王、徐安平、千石和尚都早已经下峡谷多时,包括老乞丐、黄袍胖子、天师府其他人,还有其他各路高手也都早早下谷,只在崖边留下大量凌乱脚印,还有十几条下垂至深渊峡谷的长长藤蔓。 “我们也下深谷看看到底是什么样地宫,藏在五色神土之下。”晋安带着老道士和削剑,也顺着藤蔓下谷。 正文 第339章 地宫缺口,山神? 这峡谷很深。 再加之雨泽世界本就乌云压顶。 三人腰缠藤蔓下滑了大概六七丈,四周就已经黑得几乎看不清环境。 但更让三人惊讶的是,他们下滑这么长距离,都还没脚踏实地,这地宫到底离地面有多远? 恐怕不止十丈深吧? 难怪天师府的人这几天一直没动静,原来一直在做下地宫前准备啊,老道士说道。 这深谷深不可测,老道士即便已经压低,悄声说话,可依旧在这四周空旷的峡谷里形成回音效果,声音有点大。 晋安明白,老道士这是恐高症发作了,故意找话题分散自己注意力呢。 所以他一路上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老道士说着话,其实他的主要注意力还是放在手里藤蔓和脚下漆黑峡谷,一是看看手里藤蔓结不结实,二是留意脚下会不会突然冒出张死人脸,比如那个铁青死人脸的魁星踢斗。 说起来,自从前天晚上碰到那两个从龙王墓里上岸的死人后,这两天太过平静,晋安总觉得这两个死人该不会已经事先跑进这深谷下的地宫里?或者是一直蛰伏暗处,见他们所有人都已下深谷,现在也在悄悄下来? 晋安想到这,就下意识抬头望天,他一身珠光宝气,虽然不至于在这黑咕隆咚的山崖下两眼抓瞎,但神性宝物在深谷里的照明也是着实有限。 而老道士那口匾额现在是晋安背着的。 毕竟他们这是要下谷,老道士力气小,带着行动不方便。 在又下滑了二丈左右,晋安估摸着他们现在已经下滑了十丈,手上满满都是藤蔓上抓出来的苦涩草汁味,忽然,晋安眉头一皱,他动作在半空中微顿了下,然后继续若无其事的顺着藤蔓往下滑。 “小,小兄弟,你别说老道我总疑神疑鬼,自从下谷后,老道我咋感觉后背麻麻的,老感觉背后有眼睛盯着老道看?看得老道我有些后背发寒,手脚僵冷。”老道士说话都有些打哆嗦了,那是真冻着了。 晋安转头看向削剑:“削剑你也有相同感觉吗?” 削剑、老道士、晋安。 这是他们三人的顺序的。 师徒俩把普通人的老道士保护在中间,以便随时应对突发状况。 “师父我也有相同感觉。”削剑还是那副活人死相的面无表情木讷,晋安不主动关心问他,他能一直沉默寡言下去。 晋安皱眉:“其实,在下峡谷没多久,我也有这种异样感觉,数次感觉背后有人眼盯着我看,下峡谷越深,感觉眼睛离我后背就越近。看来老道感知弱一些,直到现在才有这种感觉,而当他有察觉到异样时,已经寒气深入骨髓,阴气大涨,阳火退缩一角。” 说完,他朝削剑说道:“削剑,你把酒葫芦递给老道,让老道喝一口酒暖暖身子,这峡谷下温差大,老道恐怕挨不了多久。” “看来这就是飞鸟绝迹,天师府木鸢坠落深谷的原因,因为这峡谷底下温差大,再加上地形复杂,环境昏暗,很容易就身体冻僵或撞到崖壁。” 晋安并没有提之前交换情报时,有人说曾在峡谷深处看到鬼眼的事。毕竟他们现在还悬空在半空中,四周乌漆嘛黑一片,看着有点瘆人,老道士又有恐高,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徒增太多负面氛围。 既然之前那批人能安然无恙下峡谷,说明这里并没有什么危险。要真有什么不干净东西躲在黑暗里害人,凭借玉京金阙、镇国寺、天师府的本事,也不可能做到无声无息。 接下来,削剑抓着藤蔓,脚踩着凹凸不平的岩石用力一蹬,身手敏捷的荡到老道士身边,在将酒葫芦塞进老道士手里后又重新回到原地。 “老道,你身子骨弱,等受不了寒气的时候闷一口暖暖身子,酒葫芦你先带身上,等下再还削剑也不迟。”晋安让老道士别跟削剑客气,反正这酒葫芦里存着好几天的酒液,老道士一口一口慢慢闷也能挨很长时间了。 想不到这离地宫位置还挺远的,三人大概下滑了二十丈左右才终于脚踏实地。 哗啦啦—— 脚掌踩在瓦片上的走动声音,他们是站在一座地宫的屋顶上的,地宫屋顶坍塌出数个大窟窿。 就他眼前所见的屋顶坍塌窟窿,就有好几个。 而在看不见的黑暗里,窟窿只会更加多。 晋安拿起脚边一块石子朝远处用力一扔,传出石子砸中瓦片的声音,可见这地宫的修建规模非常庞大。 眼前出现好几个坍塌窟窿,每个窟窿边缘都有凌乱鞋印,并且都垂下一根结实藤蔓,窟窿下都是黑咕隆咚一片,看不到底下环境。 这时,老道士递来一根火把。 晋安乐了,给老道士一个大拇指。 果然野外经验还得靠老道,老道这次下地宫的准备,倒是挺充分的啊。 终于脚踏实地,面色已经好了许多的老道士,面对大拇指,再次露出得意表情。 接下来,晋安随便选了个就近的窟窿,把火把扔下去,火把没熄灭,火光也没有变小,说明地宫里的空气新鲜,可以下入。 见没有危险,晋安率先下入地宫大殿,然后在下面接迎老道士和削剑。 头顶瓦片坍塌下来的碎片,在地宫里积了厚厚一层灰尘,说明这些地宫殿宇顶很早前就已经坍塌,并不是最先下来的天师府那伙人炸出来的。 地宫的主体建筑,其实一直都是埋在深深地下的,只不过地面开裂,才露出了冰山一角的屋顶。 当然了,这地宫里环境很干燥,所以才能落下这么厚灰尘。 而当晋安重新拾起火把,照向身后时,看到身后立着一堵厚厚石墙,墙高有五六丈左右,是镶嵌在崖壁里的。 更确切的说,如果说没有被鬼斧神工劈开的巨大鸿沟的话,应该是整个都修建在地下深处的。 “这里有墙,有瓦顶,这里莫非就是明楼?” 明楼是进入地宫的门户。 有守陵大门,有守陵的墙土。 绕石墙走一圈回来的削剑,这时候返回原地:“师父,这地宫深埋在地下,如果是明楼,应该有门才对,我并没有看到门。” 晋安闻言一怔,他和老道士仔细一看,还真是没有门。 “如果没门,那岂不是说我们现在并不在地洞最外围,而是已经深入地宫的某一处偏殿里?” 晋安说着,开始慢慢探索这偏殿里到底有多大。 之前那批人比他们早下地宫的好处就是,这偏殿里即便真有什么危险,也早已经被清除,所以三人在这座偏殿可以安全走动。 反正他们已经落后很多,也不急于这一时,三人都打算在这地宫里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这里具体什么来头,地宫又不能活过来亲自告诉他们,所以就要通过寻找细节来探索真相了。 “削剑,给。” 老道士将手里的酒葫芦抛回给削剑,说来到这里地宫后,后背发寒的感觉就消失了,他现在喝了酒后身子暖洋洋,暂时用不到这酒葫芦了。 削剑接下酒葫芦。 这偏殿一点都不小,晋安越探索越吃惊,这里放下一座庙宇都绰绰有余了。 “咦?” 不远处的老道士,忽然发出一声惊咦。 正在探索别的地方的晋安和削剑,都手举火把的冲过去问怎么了? 他们没有鸡鸭鹅等活禽来试探地宫里的空气程度,所以暂时用火把来测试地宫里的空气流通情况。 当两人冲到同样手举火把的老道士身边,看到地上有一只巨大龟甲。 那龟甲比门板还大。 晋安愣了下,心说这最少有是个千年王八吧? 这殿里落满厚厚一层尘土,唯一还干净的就是这块千年龟甲了,他看到龟甲上刻有古字。 但古字似甲骨文又似比甲骨文更复杂更古老文字? 三人研究半天也没研究出这千年龟甲上到底刻写的是什么。 倒是“山”这个字挺形象的。 也是他们唯一能看懂的古字了。 “山神?” 自从了解到断天绝地四象局、阳间枷锁、大争之世、洞天福地、山神几者之间的关系后,晋安现在是看啥都觉得像山神。 老道士看着地上的巨大龟甲啧啧称奇:“小兄弟你说这千年老王八留下的龟甲,就是山神遗骸?” 晋安摇摇头,又觉得哪里不对,说他刚才只是随口瞎猜的,又说这山神遗憾要这么容易被他们找到,也就不会至今神秘了上千年,从所有古籍与历史记载中都消失了。 “虽然现在看不懂,等拿到外头后,总有人能看得懂。老道,你那不是有笔墨吗,你把这些文字都先临摹下来,等出去后我们再找能看得懂的人看。” 既然能出现在洞天福地的地宫里,这千年龟甲肯定留有重要信息,晋安留下老道士埋头苦抄龟甲古字,他和削剑继续探索起这座偏殿。 只是接下来,就再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等老道士抄好龟甲古字后,三人手举火把的继续在地宫里前进。 在刚才,他和削剑已经找都偏殿出口在哪里了。 正文 第340章 梁 偏殿出口外挺特别的。 那是两扇由完整汉白玉石切成的巨大石门,每扇门都有三人多高,厚重,沉重。 一扇门倒塌,落满灰尘。 一扇门还完整立着。 也不知这地宫在深埋地下多少岁月,千年是肯定有的,这些汉白玉石巨门仍旧晶莹如玉,洁白如雪,每扇汉白玉石门上都镶嵌有两只赤足金铺首。 铺首就是装饰在门扉上的兽首衔环。 按照材质不同这,这铺首的叫法也不同,用铜打造的称作铜铺,用银打造的称作银铺,用黄金打造的,自然是叫金铺了。 而铺首还有一个作用。 出现在寺庙上,用作驱妖辟邪;现在在民间门扉上,用作避祸祈福,祈求神兽保佑一家阳宅平安。 “这么长岁月过去,这两只金铺首依旧弥久如新,说明这是真的赤足金。”老道士对着那两只跟他人头差不多大的铺首,忍不住称奇研究道。 黄金跟青铜和白银不同,黄金保持高纯度,在自然环境下极少会氧化。 在汉白玉石大门内,还有一根用来顶住大门,同样是很沉重的汉白玉石条,石条上刻满了用来辟邪的经文,两头牢牢卡死在石壁凹槽里。 这汉白玉石条顶在大门内,说明是特地防备有人从外面开门门的,一开始就打算好要封死这座偏殿。 只是当初修建地宫的人都没想到,这地宫不是毁于内部,而是毁于外部的天崩地裂,地面震裂开大峡谷,露出了深埋于地下的偏殿一角,封死的殿门被震倒塌。 晋安研究了会这石条,还有石壁凹槽,他大致琢磨出这石条是怎么从内部封死大门的了。 这石条应该是倾斜角度放入凹槽里,随着门慢慢合上,石条也随之滑落,当门关上后这石条也落到底,彻底顶住汉白玉石的大门。 踩着倒在地上的门,门外是更大的宫殿群,原来刚才那座偏殿是眼前这座恢弘宫殿群的一角。 宫殿群镶嵌金玉,雕梁画栋,一点都不像是阴宅的那种阴森风格,反倒是富丽堂皇得像座地下皇宫。 但是,现在这富丽堂皇的宫殿群,坍塌得厉害,几乎有一半都倒塌了,就跟外头那些废墟遗迹一样。 也不知道当初这里曾发生过什么样的混乱,导致这么大面积的坍塌。 晋安猜测或许是跟天崩地裂,大地震裂开出一条大峡谷的严重地质灾害有关? 也许是因为地宫环境干燥,再加上保养不当,那些落满灰尘,原本用来装饰宫殿群的玉栏、玉石,发生了失水现象,灰蒙蒙的暗淡无光,这些玉算是废了。 “这么多金玉,假如这地宫没被毁的话,应该是金碧辉煌能跟皇宫一比吧,这哪还是地宫,分明是仙宫啊。”老道士吃惊说道。 晋安被老道士的话逗乐,说:“老道,你忘了这是哪里吗?这里是深埋在五色土下的地宫,可不就是千年前仙人们的仙宫吗,自然要修建得富丽堂皇,跟人间仙境一样。” “自古以来,人们不都追求事死如事生吗,都是追求生前什么样死后也想什么样。生前整天在跟仙境一样的道场里闭关修炼问长生,肯定不愿死后睡在阴气森森的坟墓里。” 能住得好,谁又愿意整天跟尸山、悬棺、万人坑、死人经、诸如吊死者这种乱七八糟脏东西睡一起做邻居? 反正晋安觉得如果他死了,他肯定不愿跟腾国国主一样凄惨,整天躲在阴气森森的陵墓修行。 俗话说得好,如宝山岂能空手而归,老道士此时有些心痒难耐,看着眼前满殿的金玉,总想扣几块带出去,他开始仔细打量起眼前这座宫殿群,想着从哪里入手最方便。 可看着看着,老道士发现到情况不对劲。 “小兄弟,你有没有发觉,宫殿群里并没有脚印,并没有人踏入过宫殿群里……”老道士说道。 晋安仔细一看,外头果然没有脚印,这可就奇怪了,天师府、玉京金阙、镇国寺,还有几方势力那么多人一起下地宫,不可能不留一个脚印啊。 这宫殿群里肯定有古怪。 这么想着,他环目一圈周围,果然发现到古怪地方,那是一根石兽石柱,有几人合抱粗,石柱上留有鲜明鞋印。 晋安顺着石柱打量头顶上方的洞顶,这石柱是宫殿群所在庞大空间的其中一根顶梁柱,地下被挖空,肯定需要支撑柱防止土石坍塌。 而顺着石柱往上看,石柱上方有纵横交错的大梁,一直通向黑暗某处。 因为洞顶离地太高,再加之宫殿群里黑冷一片,并没有光源,人在黑暗里并不能看到多远。 “看来小凌王他们都是顺着石柱、大梁,离开的宫殿群,估计他们是在这黑冷宫殿群里发现了什么古怪。”晋安猜想说道。 既然有人主动为他们带路,没道理还费劲心力的多走弯路,三人稍稍一商量,就决定也上房梁,从房梁上走过去。 这地宫空间很大,就连支撑用的石柱、房梁,都是打造得高大又宽敞,那房梁很宽,能轻松走过一人。 房梁上有不少凌乱脚印,好在都是往一个方向走的,所以晋安三人只需循着脚印走就行。 正文 第341章 七层停尸塔 宫殿群的尽头是条狭窄墓道。 当三人从石梁上落地时,差点被墓道里的两排白森森人影给吓一跳。 这里本就是地宫,葬死人的坟墓,在坟墓里见到白色人影,都会下意识紧张。 “是活人还是死人?” 老道士壮着胆子朝那两排人喊道。 但墓道里冷寂。 并没人回答。 还是晋安胆子大,他见那两排白色人影一直不吭声,直接手举火把的上前几步,这才看清那所谓的白色人影居然是由汉白玉石雕琢成,栩栩如生的人形灯座。 即便这么多年过去,这些汉白玉石人形灯座依旧洁白如雪,冷不丁的猛然看到,的确会下意识当作墓地里的幽魂。 人形灯座作双手捧灯状,如果这些灯座还亮着的话,这墓道里应该是灯火通明,富丽堂皇跟仙宫一样才对。 但现在这些灯座全都熄灭,墓道只剩下狭长,黑魆魆,阴森瘆人,犹如鬼道一般。 有小凌王他们走在前头,这墓道里即便有个啥冷箭、火油机关也早已被破坏殆尽了,再说了,葬在仙宫里的仙人们,也不屑于用到这种背地里放冷箭的阴险机关,于是三人手举火把的勇敢走进黑暗墓道里。 这墓道倒是挺奇怪的,居然是赤色。 老道士好奇的凑近去看赤墙,说道:“小兄弟,你看这些墙上还依稀能看出一些颜料轮廓,这墓道两边原本应该是画满了壁画…看起来像是因为壁画毁坏殆尽,颜料与石料溶解一起,所以才形成了赤色墙壁?” 晋安倒是对这些不感兴趣,三人队伍安全通过墓道,眼前出现往上走的石梯。 “假如这地宫真是深埋在二十丈之下,看来这地宫还不止一二层这么简单。”老道士探头往上一愁,石梯黑咕隆咚的,看着还挺长的。 晋安让老道士和削剑在底下等他,他先上去看看是什么状况。 地宫里环境狭窄,再拿石弓当兵器已经不适合,自从进入地宫后,晋安就把石弓背在身后,他说完后,一手火把时刻注意空气状况,一手拿着赤色昆吾刀,踩着幽冷石梯,一阶一阶的小心往上走。 啪嗒。 啪嗒。 脚步声在这空旷,安静的黑暗环境里,每一步落地犹如踩在人心头,安静得能听到自己心跳声,在老道士的担忧目光中,晋安逐渐消失在老道士视野里。 都说黑暗里时间过得特别漫长。 没了日月星斗作为参考物,也不知晋安这一去过了多久,或许是已经过了一炷香时间?又或者是一刻时间?老道士几次身脑袋欲喊晋安,但他又担心会给晋安带去危险,每次都硬生生憋回肚子里。 “老道,削剑,你们上来吧,这上面没有危险。”上层终于传来晋安声音,心系晋安安慰的老道士,马上顺着石梯跑上上一层。 “小兄弟,你怎么一去这么久没有动静,害老道我担心你安危,想喊你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又担心会陷你于险地里,可担心死老道我了。”老道士一见到晋安,就是一顿埋怨。 自知理亏的晋安,朝老道士连连道歉,说他刚才探索了一圈这层地形,见没有危险才喊你们上来,我这也是想给五脏道观留点薪火,免得被一锅端了。 老道士连忙呸呸呸,说这里是地宫,小兄弟你就不能说点吉利话吗,非要在地宫里说这些晦气话,小心现眼报来得快。 “是,是,老道你说得对,下次我不会再让你和削剑担心了。”晋安并没有在这些旁枝末节上多聊,他接下来说起眼前这层地宫的情况。 晋安:“这层地宫并没有危险,同样也有石棺和人形灯座,同样也是石棺开启,只留下空棺,人形灯座也都熄灭了。” 其实不用晋安说,眼前这层地宫环境漆黑,在黑暗里立着不少靠墙而放的人形灯座。 不过,这层的人形灯座并不是汉白玉石材质,而是金人。 而这么多年过去,这些金人已经蒙尘,显得暗淡,一开始被老道士误以为是铜人,直到被晋安提醒后才惊讶发现这些是金人。 老道士朝翻倒在地上,摔成几截的金人哈了口气,拿衣角使劲擦擦,果然显露出黄金材质。 可下一刻,老道士发现这金人的断口处并非是黄金,而是石头心的。 “这里金人一共有几十多座,这些金人并非是纯金,而是在石人表面喷涂上一层金漆。”晋安解释道。 并继续说道:“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在靠墙边缘位置,向上一层的石梯,在对面的墙边,要想到对面石梯,首先得穿过中间石棺堆放区。” 老道士倒没试图刮点金漆带出去发财,估计是这里是道场地宫,作为道家子弟,他怕得罪先人,给他来个晚年不保。 接下来,三人手举火把,往对面的石梯走去。 果然跟晋安所说的一样,这层的石棺也都是开启的,里面并没有下葬尸首,只有空空如也的空棺。 这层的石棺摆放位置有些奇特,看着似凌乱又似有着某种规律顺序,有些是三口石棺并排,有些是两口石棺并排,也有不少凌乱翻倒的石棺。 走着走着,老道士忽然轻咦一声,一双眉头不由自主皱起。 晋安问怎么了? 老道士依旧拧着眉头,回答:“没什么,或许是老道我多想了……” 奇怪的看一眼老道士,晋安继续走在前头,带两人往对面石梯方向走去。 这时穿过石棺区,眼前突然豁然开朗,在石棺中央区域,倒着好几座金人灯座,居然还有两口古潭。 古潭已经被倒塌的乱石掩埋,成了废墟,即便当初这里有活水清泉存在,如今也是干涸,变成了一口死气沉沉的死潭。 当看到那两口水潭废墟,老道士恍然大悟说道:“乾南、坤北、离东、坎西、兑东南、震东北、巽西南、艮西北,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又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小兄弟,这些石棺并不是按照杂乱无章排列的,它们都是按照奇门遁甲术里的九宫八卦排布的。” 老道士起了猎奇心理,他把这层地宫的每口石棺排布位置都记下来,然后按照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在中央空地画下九宫八卦方位。 越画越是惊叹于这里奇门遁甲术的精妙绝伦,但落在对这方面研究不深的晋安眼里,却是一头雾水。 老道士在地上自顾自推演起九宫八卦,越推演越吃惊:“以仙人尸身为大阵,在此布下奇门遁甲,妙哉!奇哉!” 晋安一头雾水看着在地上涂涂画画的老道士:“老道,我一直听你惊叹这里的九宫八卦精妙绝伦,我怎么觉得这里的九宫八卦跟街头那些算命摊上看到的九宫八卦图没啥区别,都是乾、坎、艮、震、巽、离、坤、兑。” 老道士面色严肃的摇摇头,郑重说道:“小兄弟,同样的九宫八卦,到了不同高人手中,早已不拘泥于俗规,而是信手沾来间有了无数种变通。” “就好比说眼前这个以石棺布下的奇门遁甲,尸分男女、父母、子女、丈夫与妻子、君臣、十二生肖、四肢五脏六腑七窍……” “譬如乾为父,坤为母,震为长男。坎为中男,艮为少男,这是阳卦;巽为长女,离为中女,兑为少女,这是阴卦。” “又譬如乾为马,坤为牛,震为龙,巽为鸡,坎为豕,离为雉,艮为狗,兑为羊。” “再譬如乾为头,坤为腹,震为足,巽为股,坎为耳,离为目,艮为手,兑为口。” “乾为君,坤为臣。” 老道士郑重说道:“小兄弟你说,这些仙人尸身葬在此处,他们会以哪种变化来推演九宫八卦?是以男女君臣推演?还是以十二生肖或身体手脚推演?假如在男女之上又融合几种一起推演,那么这里面的奇门遁甲衍变将更加繁复多变,无从找起,就更加不可能通过这个尸仙八卦阵了。” 当说到这,老道士目露惋惜神色:“可惜了,恐怕建造地宫的人都没有想到,这地宫不是从外界破坏的,而是从内部被破坏的,先是天崩地裂,石棺打翻,阵眼泄气,又是从下一层往上一层的内部破坏,导致这么巧夺天工设计的尸仙八卦阵从内部瓦解,估计连千之一的威力都没发挥出来吧。” 老道士越说越是可惜。 随后,一行人继续往上一层走去。 同样是顺着石梯进入上一层地宫,这一层同样有灯火熄灭了的人形灯座,这次是铁人。 同样是放置着大量石棺,石棺被开启,只留下空棺。 这次的石棺,同样是以奇门遁甲术排布的,这次是天干地支阵。 这里的阵图同样是毁于废墟里,所以三人很轻易就找到生门,顺着石梯来到上一层。 这层是铜人灯座、空石棺、铁链剪影石棺阵,铁链震断七七八八,大量悬挂在头顶的石棺砸碎于地面。 按照老道士所说,这铁链剪影阵石棺阵,可以压人影子,使人动弹不得,宛如铜水浇筑身子,沉重动不了。 说到这,就让晋安想到当初在龙王墓里时,义先生就用过这招,踩住猴子影子来定住猴子身体。 三人继续往上层走。 这层是石人灯座、空石棺、头顶与墙壁都是密密麻麻悬棺,宛如迷宫一样复杂。 这里的悬棺同样是大量震落在地,迷阵被破。 继续前往上层,这层是木人灯座、空石棺、木桩阵。 找到石梯再往上走,这层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只是整齐有序的密集摆放着石棺,并没有什么奇门遁甲变数。 当然了,这些石棺同样是被开启,只剩空棺。 这么多棺材都是空棺,也不知是本就是故布疑阵的空棺,还是原本葬着的人都被人刨坟盗尸了? 这次不再有石梯了,他们终于来到第一层。 “我怎么感觉这里更像是停尸间?义庄?一共七层停尸间?”终于走到头,来到第一层,晋安轻舒口气,他还以为他们要一直没完没了走下去。 哪知老道士却说:“小兄弟,叫停尸间不恰当,应该叫停尸塔才更恰当。” “老道我每层都测量过,发现这里的每层墙壁,都刚好是八面墙,正是按照八角塔楼来建造的。” 深埋于地下的八角塔楼? 晋安一怔。 “有血腥味!”一路上一直不吭声的削剑,突然说道。 正文 第342章 方术五大长生神药,何首乌 晋安体表浮现黑火气罩,防备棺材里的偷袭。 然后抬掌一拍。 砰! 对于普通人来说几百斤沉重的石棺盖,当场被轻松拍飞,沉重石棺盖重重砸落在地。 终于露出躺在棺材里的人。 “咦?”晋安惊诧一声。 站在远处的老道士,好奇问道:“怎么了?” 晋安回答:“是个死人,并非是活人。” 死人? 死了上千年的死人怎么会有血腥气味? 老道士跟削剑惊讶走来,当他小心探头瞄一眼石棺里的死人后,呃,感情是他误会了,晋安口中的死人,是指刚死不久的人,老道士下意识给误会成这地宫里原本就葬着的死人。 那死人是脸朝下死在石棺里的,晋安原本想伸手去翻转尸体,想看看这死人的身份,是不是跟在小凌王身边的那一伙人。 “小兄弟你先别碰那尸体,你看他后背衣服凌乱,好像在衣服里有什么东西?”老道士提醒道。 晋安凝目一看,这死人衣服还真有些异样,后背突起一块,尤其是后领衣服凌乱,像是人曾被人扒下衣服又被人胡乱套回去的? 这人究竟是怎么死的,掀开后背衣服一看便知。 晋安当场就掀起尸体后背衣服,接下来,老道士看得眼睛瞪直。 这死人后背居然长出一片乌色肉瘤,这片乌色肉瘤像是从尸体皮肤下破“土”而出的,后背皮肤撕裂,流出血水。 看那血水的鲜红程度,看起来这人才刚死没多久,血还没完全凝固住。 抱着这个疑惑。 晋安伸手摸了下尸体。 “小兄弟小心!”老道士见晋安居然胆子这么大,敢在不清不楚情况下,就敢去碰死人尸体,紧张提醒一句晋安。 晋安朝老道士压压手掌,表示自己知道轻重,然后伸手进棺,碰到了尸体皮肤。 “还带着尸温,尸体还没僵硬,这人应该刚死不久才对。”晋安惊讶说道。 说完,他好奇翻转过来尸体,想看看这死在石棺里的人到底是谁。 呃! 当翻转尸体,看到正面后,晋安在措不及防下,也被吓得心头一寒,这人的死法越来越邪异了,不仅死后后背长着缓慢蠕动的肉瘤,死后的脸上还挂着诡异笑容。 这玩意居然还是个笑面身! 在棺材里冷不丁看到具笑面尸,晋安没有一句卧槽骂出,已经算他胆子足够肥大了。 要不是这笑面尸的两只眼睛闭着,而且百分百确认这人已经死了,晋安还以为这玩意要在棺材里诈尸,要拉他下水呢。 “听鬼哭莫如听鬼笑,人是男的凶,鬼是女的恶,小兄弟我们应该庆幸,虽说笑尸凶残,好在这死在棺材里的是个男人,而不是女人。要是又来个笑面尸,又来个女人尸首,就算刚死的人,还没满头七,也要起尸成凶尸。”老道士在被笑面尸吓一跳后,一脸庆幸说道。 虽然这玩意暂时没诈尸,但一直看着死人笑,也挺寒碜人的,晋安重新把这死人放回原位,让其继续面朝下,这样就不用一直看着那张瘆人的诡异笑了。 不过晋安还是认出来,这诡异笑面尸并不是小凌王身边的人,是独自进洞天福地的,早上还跟他互换情报,怎么狩猎野兽,想不到这才没过去多久,成了地宫里第一个死的人。 哎。 人有生死,物有无常,人生最是无常。 接下来,三人围在石棺边,开始研究起死人后背的那几片乌色肉片。 “还真别说,这几片乌色肉瘤看着挺像蛇鳞的,我第一眼想到的是腾国国主的那个鱼鳞病…不过我怎么感觉,就一会不见的功夫,这玩意好像喝着人血长大了一些?”晋安惊诧说道,然后问老道士和削剑,是不是他错觉? 老道士一脸凝重:“小兄弟,这肉瘤并不是什么怪病,好像是方术五大长生神药里的何首乌。” “你看这乌色肉瘤,油光发亮,形如干硬,表面长着几条木纹一样的纹理,这外观怎么看都是像极了名贵中药里的何首乌。” 这次连木讷不多话的削剑,都是难得点点头,意思是他也认为笑面尸后背长着的乌色肉疙瘩是何首乌。 晋安疑惑看向老道士:“方术五大长生神药?何首乌?” 老道士详细解释道:“在上古先民时期,方术练长生不死药,既有用铅汞给帝王炼制而成的长生不死丹,也有天生地养的长生不死药。我们今天不说铅汞,只说后者那天生地养的长生不死药,分别是肉灵芝、茯苓、黄精、何首乌、人参,并称为方术五大长生神药,历来都是各朝帝王家的养生长寿灵药。” “小兄弟应该有听过以下这些民间故事吧,说黄精能变俊俏书生,何首乌、茯苓能变美女,人参能变白胖胖小孩,这里面又以肉灵芝数量最稀少,肉灵芝就是民间常说的太岁。这五种灵药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越长越像人,说它们有灵性,随着火候越长,修行岁月越久,长得就越像人。” 被老道士这么一说,晋安面露讶色,还真别说,的确有这么一回事,民间一直都有哪里挖出长得像人形的何首乌、肉灵芝。 还说人参是山精,有灵性,采参人一发现人参的第一件事就是拿红绳绑上红绳,将人参拴住,防止人参在夜里逃跑。 此时的晋安,看着笑面尸后背的乌色肉疙瘩,越看越像是何首乌,那么另一个疑问来了,这人后背怎么会长出何首乌来? 是从外界带进来的? 还是进入地宫里新长出来的? 晋安思忖说道:“这人早上刚找我互换情报时,我记得当时并未在他身上察觉到异样,这何首乌应该是进入地宫后才从他后背皮肉下长出来的。” 老道士讶色道:“那这就奇怪了,人身上怎么会长出何首乌?” “莫非是被人种在身上,他感觉到有人要害他,所以拼死反抗,带着重伤之躯的独自离队,躲到停尸间塔楼里,最后重伤不治身亡的闷死在了石棺里?” “至于为什么死后呈笑面尸,或许是跟长在他后背上的何首乌有关,比如死于某种剧毒?这何首乌带着剧毒?” 也是晋安胆子大,对着瘆人笑面尸检查起来真正死因是什么,要换了一般人,估计连看见死人都觉得晦气,就更别提主动去碰尸体了。 这一检查,倒是的确在尸体上发现几处伤势,但这些伤势都不足以造成致命伤。 晋安皱了皱眉头。 这笑面尸死得诡异,反正说什么也不能留。 索性一把火烧掉。 噗哧,昆吾刀捅进尸身,黑山内气的火毒黑焰顺着手掌经脉,灌进赤色刀刃,刹那,昆吾刀滕起黑色火焰,噼里啪啦的燃烧起尸体。 就的那个黑色火焰吞噬笑面尸,烧上尸体后背那朵肉疙瘩一样的何首乌时,异变惊起! 那肉疙瘩一样的何首乌,急剧膨胀,油光发亮,反观尸体血肉在快速流失,以肉眼可见速度干瘪下去,变成干尸。 而那何首乌却越长越大,有阴气冲起。 这地宫里的何首乌果然有问题。 “小兄弟快躲开!”老道士一声惊呼。 但已经迟了。 长在笑面尸后背的阴物何首乌,在快速生长,膨胀到极限后,砰的爆炸出一团毒气,吞噬了近在咫尺的晋安。 轰隆! 晋安身上爆发火毒内气,把这些毒气一扫而空,沾之即焚。 大道感应。 阴德一百。 正文 第343章 桥 大道感应! 阴德一百! 晋安目光一怔。 他一直以为只有驱魔邪祟才会有阴德,想不到何首乌也有阴德拿? 驱魔? 他心头一动,莫非这出现在地宫里的何首乌,也算邪灵,脏东西一种? 想到这何首乌古怪种在人身上,靠吸人血生长,还真跟脏东西一样一样的,只是因为现在是白天,他一开始没反应过来。 可又有一个问题来了,植物也算脏东西的一种? 思及此,晋安问向老道士:“老道,这何首乌出现得这么诡异,邪门,你说这何首乌会不会也是属于脏东西里的一种?” “脏东西不止是局限于阴魂邪尸之类吗?” 老道士想也没想,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这里是地宫,肯定是跟这里阴气重有关吧,就算这座地宫以前是仙宫,再怎么富丽堂皇,人间仙境,现在也是破坏殆尽后的阴气森森废墟。” “谁又能知道过去这么多年,有没有啥千年古尸或千年邪祟藏在这地宫里,就算原本有仙气现在也变阴气、尸气、煞气了。” 听了老道士的话,晋安并没有反驳,他目露有些可惜的看一眼棺里焚尸,他有预感,那何首乌还没完全长成,否则阴德会更多,不至于才一百阴德。 但又转念一想,这是洞天福地里的道场地宫,葬着许多了不得与未知东西,谁都不知道这地宫里暗藏着多少危险,下次他再碰到那古怪何首乌,决定还是上去就给丫一刀。 稳妥保险起见。 晋安喊来削剑,两人抬棺盖重新合上石棺。 这人都客死他乡了,也没必要再让他曝尸荒野,给他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当是还上罗庚玉盘碎片的因果了。 这才刚下入地宫没多久,就死了一个人,队伍气氛有些沉默的继续上路。 出了停尸间的八角塔楼后,只有一条通道,那是一个斜上走的墓道,墓道两边有不少左右对称的耳室。 这耳室不是用来存放棺材的,一般都是牛马羊或奴隶献祭坑、放祭品的地方、或是摆放些其它对墓主人来说很贵重宝贝的地方。 但这里是道场地宫,肯定不会搞献祭坑那一套,这里没有主墓室,倒是有座存放了不少尸体的停尸间塔楼,估计左右两边这些耳室是用来存放祭品或贵重物品。 不过这里不是主墓室,应该再贵重也贵重不到哪去。 三人一一走入那些耳室检查。 发现那些耳室里除了一些没人要的破旧陶陶罐罐外,就是墙上的壁画了,但那些壁画也跟停尸楼最后一层的壁画一样,跟墙壁溶解成一块,变成赤墙,壁画损毁严重。 这一路上倒是太平,也不知是仙人墓室不屑于弄那些旁门左道的放冷箭机关,还是一路上都被天师府那帮人给趟平了,黑暗安静的地宫里,除了他们三人的脚步声外再没别的动静,直到,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一座天然形成的地下大洞穴。 这大洞穴的空间很大,三人站在边缘低头朝下望,黑漆漆的望不到尽头。 晋安试着朝脚下洞穴踢一颗石子,结果那小石子就跟掉进了什么都吞的黑洞里一样,愣是半天也不见动静。 “这洞穴该不会跟外头那个深谷一样深吧?”老道士提了一嘴。 晋安和削剑都没搭老道士的话,而是望向眼前通往对岸的唯一出路,那是一座汉白玉石打造的奢华石桥,巧夺天工的横跨在洞穴之上,石桥上雕刻满了祥云瑞兽,龙凤麒麟吉祥…大量宝石点缀神兽眼睛,红的,蓝的,黄的,如点睛之笔,盘活了那些吉祥神兽。 这金碧辉煌地宫没被毁前,这座石桥必定美若人间仙境吧,现在只剩下到处乌漆嘛黑一片的阴森森和空旷死寂。 不过这由汉白玉石横跨的奢华气派石桥上,出现最多的还是符纸,贴满了大量黄符。 “老道,说到对黄符研究最深,还得由你来看看这些都是什么黄符,能出现在地宫里的,会不会是辟邪符或驱魔符?可我怎么看着跟你平时老在我眼前显摆的辟邪符、驱魔符不一样?”晋安喊来老道士。 哪知,接下来就连老道士都没研究出来这些黄符究竟是干什么用的,老道士边研究边摇头说:“小兄弟,别怪老道我打击士气,这些符箓年代太久远,就连老道我也没见过,不过……” 老道士顿了下,继续研究着黄符说道:“小兄弟你看这些黄符,出现风的符号,老道我猜测应该是御风符,起到稳定石桥的作用吧。” “你看这些石桥上,有不少镶嵌在神兽眼眶里的宝石被人撬走,撬走痕迹还是新的,应该是先前下地宫的那批人干的,这些人撬走宝石,却没有揭走一张黄符,估计他们也看出来,这些黄符是跟稳定石桥有关。” “老道觉得,我们还是别去碰这些黄符了,千年前的先人布下这些黄符自是有他们的道理,别因小失大,走到一半的时候这石桥坍塌了。” 原本还想顺一张黄符走的晋安,听了老道士的话后,也只能收起有点痒的手,接下来,三人开始走上石桥。 这石桥横跨距离很远,绝对不低于三十丈。 晋安和老道士一路上好奇讨论,横跨这么远的石桥,这道场里的仙人们究竟是怎么建造起来的? 尤其也可以看出,这洞天福地未破灭前,曾经何其辉煌过,估计全都是住着陆地神仙吧。 最后讨论的结果是,这座汉白玉石石桥,应该是由第三境界甚至第三境界以上的强者,用神魂日游御物的手段,一块块御物汉白玉石,然后像鲁班榫卯一样的隔空搭建起来。 削剑不擅长言谈,一路上都是老实殿后,沉默不语,安静听着晋安和老道士的对话。 “啧啧,这石桥搭建得这么宏大,气派,小兄弟你说当年动用了多少白日御物的陆地神仙,专门用来造桥?起码不下于几十人吧?就算是聚集齐康定国、关外草原部族、漠北古国、南蛮巫族、四海万岛等各地第三境界高手,估计人数还不如人家道场里的一个造桥队伍多。”老道士惊叹说道。 而这时候,三人的队伍也快要走到石桥尽头。 “咦?” 晋安一声轻咦,一簇何首乌,从汉白玉石石桥的接缝处缝隙里长出,一、二、三…共有五六朵何首乌长在一块。 就在他发现之际,老道士和削剑也都看到了那簇何首乌。 见过笑面尸惨状的老道士,没敢凑近去看那些阴毒之物的何首乌,远远躲开的狐疑说道:“小兄弟,你看那些何首乌…像不像我们之前碰到的,长在笑面尸后背上的吸血何首乌?” 晋安面色一凝,不答反问:“老道你没发现吗,这些何首乌了被人摘走一朵?” 晋安目力比老道士好,听他这么一说,老道士走近几步的仔细一看,果真发现眼前这簇何首乌少了一朵。 而且看根部摘痕还是新的,看起来是被人刚刚摘掉一朵何首乌。 这一发现,吓得老道士赶紧重新站回晋安身旁:“该不会这少的何首乌,就是被那笑面尸给摘走的?” “他贪心的误把这地宫里的何首乌,当作跟外头神殿里的那些奇花异草一样对修行有奇效,然后把这玩意给吃了?结果被吃掉的何首乌,在他后背撑破血肉长出来?” 老道士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 忍不住在心底里庆幸一句,还好有前车之鉴,让他躲过一劫。 是不是一样的何首乌,要想验证很简单,晋安脚步沉稳的走近,手中昆吾刀燃起火毒黑焰,直接一刀扫断这些长在一起的何首乌。 噗。 何首乌被黑焰吞噬焚烧。 大道感应! 阴德一百! 阴德一百! …… 一共斩获到五百阴德。 果然是那些剧毒何首乌,看来那笑面尸的死因,已经找到真相。 “老道,削剑,我们接下来的路程,看到什么东西尽量别碰别摸,这地宫被毁后好像发生了某些变化,阴气寒重,长出了阴物。说不定这地宫深处暗藏着其它更厉害的邪祟古尸,接下来的路要多加小心了。”晋安叮嘱两人。 接下来的路,又被他们碰到一次何首乌,但这次只有阴德一百,因为只有一朵何首乌。 晋安乐了。 这地宫里好像不止一处地方长着这种阴物何首乌? 没走出几步,三人已经看到对岸岩石,就在他们马上要踏上对岸时,忽然,一直走在队伍最后面的削剑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脚步。 “削剑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晋安郑重问削剑。 削剑作为盗爷,自从下入地宫后,晋安从不忽视削剑的任何一个细微变化。 “师父,停尸塔楼有动静。” 削剑说完,还不等晋安和老道士多问,他已经趴在地上贴耳细听远处地面动静。 约摸过了半盏茶功夫,削剑重新站起身:“师父,动静又没有了。” 明明是危机来临的严肃话题,削剑依旧是那副木愣愣样子,说话语气平淡。 要不是了解削剑性格就是如此,换了其他人,还以为削剑是故意下墓开玩笑,那大家开刷呢。 听到他们屁股后头还跟着别的东西,连是人还是脏东西都不知道,老道士神色一紧的看着削剑:“削剑隔那么远,你真的听清了?真有人跟在我们身后吗?” 都说人倒起霉来喝凉水都塞牙缝,老道士这边话音才刚落,啊!一声凄厉,嘶哑的惨叫声,从石桥对岸传来。 这是前有狼后有虎,直接把三人包囫囵了。 “啊!” “救救我!” “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有,有没有人,有没有人能听到我的声音,救救我!救救我!” 惨叫声越来越近,听着沙哑瘆人,就像是从漏风的喉咙里发出的一样。 正文 第344章 无路 叮叮当当—— 铜铃铛的声音在地宫里刺耳响起,那眼睛被人刺瞎,脖子被切开的死人腰间,挂着只风水师的风水铃铛,风水师摸着墓道朝石桥走来。 “有没有人…有没有人…救救我,我什么都看不见,啊,我的眼睛好痛……” 看着这么副悚然场景,老道士下意识又往晋安身边靠近。 “小兄弟,死的是天师府的人,你看他手里的那颗眼珠子,是不是就是从这石桥上扣走的宝石?”老道士极力压低声音说道。 其实不用老道士说,晋安也已经看出了眼前这死人的处处不对劲。 还没等晋安开口说话,那死人听力敏锐,即便老道士已经极力压低说话声音,可还是被他听到了。 “恩公救命!” “求恩公救救我…啊!我的眼睛好痛!” 风水师面露喜色的跑来,一边跑,一边欣喜大喊大叫,嘴里那条被染成诡异蓝色的肥大舌头居然越吐越长,眨眼已经吐到脖子位置。 那条蓝色舌头又肥又大,在这阴森黑暗的地宫里,实在是太瘆人,没人会喜欢他靠近。 那风水师扑了个空,晋安带着老道士和削剑退到一边,风水师一直在原地打圈,不肯离去。 晋安若有所思的脚尖一踢,脚下一颗石子飞出,掉落在石桥上,咚咚的弹了几下,一直在原地徘徊的风水师果然被石子声音引走,如瞎子漠河的凄厉惨叫走上石桥。 咚! 又有一颗石子飞到石桥更远处的空地,在这个空旷地宫里,声音传出很远。 那风水师带着凄厉惨叫声,在石桥上越走越远,慢慢走过石桥,去到对岸。 这就叫祸水东移。 晋安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或什么人,鬼鬼祟祟跟在他们身后不肯现身。 听着惨叫声越走越远,直到风水师背影彻底消失在石桥对岸的墓道里,老道士这才轻吐出一口气。 “小兄弟还是你这招祸水东移的损招厉害。”老道士低声笑说道,给晋安竖起个大拇指。 结果。 他们等了好一会,那边的停尸间塔楼一直没动静。 反倒是惨叫声走远,逐渐模糊,再到最后彻底听不见了。 “难道跟在我们身后的,也是属于地宫里的脏东西,所以两个死人见面才没打起来?”老道士惊咦猜道。 “削剑,你觉得呢?”晋安看向削剑。 活人死相脸的削剑,再一次人趴在地上,贴耳听地面传来的声音,当他重新站起来后摇摇头,表示听不到动静了。 老道士脸色一紧,说该不会真被他说真了吧,这地宫里还真的一直藏着死人,随着他们这么多人下地宫,这地宫里原本就一直在的别的死人也被惊扰醒过来了? 说实话,晋安也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总不能一直这么干等下去。 什么正事都不干吧。 晋安:“算了,先不去管什么死人还是活人了,既然一直不肯现身,我们先尽快追赶上小凌王他们。我们才刚下地宫就接连碰到这么多事,尤其是有小凌王、千石和尚、徐道友三大高手保护着,都没能阻止连死两人,这地宫里有太多诡异和危险地方了,这地宫越到深处恐怕危险越大。” 晋安这话说得很有道理,老道士自然不会反对,于是三人继续上路。 这次不由加快脚步,想尽快赶上其他人。 过了石桥后,同样是一条墓道,三人一进墓道就看到了地上的血迹。 “小兄弟,看,是风水师一路走来滴落在地上的鲜血,那风水师是来自天师府,这些血迹就是最好的引路标,能直接指引我们走到小凌王他们那。”老道士喜色说道。 可还没走出多远,地上血迹突然拐进一处地下岩石裂缝里,并未顺着墓道继续往前走。 晋安蹲在地上,手举火把的仔细去照地面灰尘,地面脚印凌乱,人从这些尘土上走过去,留下了大量脚印,既有朝前走的鞋印,又有返回来的鞋印。 心生疑惑的晋安,仔细去分辨尘土上的脚印数量,意外发现这重返回来脚印数量几乎与前进脚印数量一致。 “这是所有人都去而复返吗?应该是前面出现了断头路或是碰到什么危险,让这些人不得不又重新原路退回来。” 晋安站起身子,活动活动蹲得有些发麻的腿脚,重新来到岩石裂缝前,手举火把伸进幽暗裂缝里,地上除了血迹外,还有不少凌乱脚印。 这缝隙狭长,拥挤,只能容纳一人侧身通过,脚下高低起伏不平,并无任何人工雕琢或打磨的痕迹。 “看来小凌王他们在墓道里前路受阻后,又重新走回来,最后都下入这岩石缝隙。” 晋安继续沉思说道:“你们看这裂缝两边的墓道石墙,有很明显的开裂掉落痕迹,这缝隙应该是随着外头那个深谷一起地震开裂出来的,这里原本是没有路的。” “不过小凌王他们能进入这里,并且没有出来返回的脚印,说明这条后来震出来的小路并不是死胡同,是能顺利通往地宫的其它地方…这次换削剑在前,我来负责殿后,我们直接跟着他们的脚印下入这里。” 晋安火把照照裂缝,再照照身后来路,他们原地耽搁这么久,那个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动静再没出现。 …… 这地震开裂出来的裂缝着实不好走,接下来的一路上,三人都是侧身缓慢通过,有时候碰到最狭窄地方,甚至还要吸气收腹通过。 可想而知这条路有多难走了。 这条路很陡峭,一点都不好走,脚下不平,能明显感觉到是倾斜往下,通往地底更深处。 他们才从停尸间塔楼一路往上走,这才没多久,就又一路更陡峭的往下走,还要时时刻刻防备着身后危机,就这么在黑暗又不敢大口呼吸的压迫感中,不知走了多久,队伍突然一停,是走在前头的削剑突然停住不走了。 “削剑,怎么了?” 负责殿后的晋安,看不到前头环境,只能在狭窄裂缝里低声问道。 正文 第345章 玄宫 “师父,前面没路了。” 削剑转头看向殿后的晋安,说出他为什么突然停不走的原由。 晋安找了个稍微宽敞些的裂缝,跟老道士互换位置,走到削剑身边,首先听到的是潺潺流水声,他面露讶色,这附近有地下河? 他们前面的确没路了,只有一条地下河在平缓流动。 晋安惊讶看着地下河,沉思说道:“出现断头路,小凌王他们既然能从这里通过,并未原路返回,说明这地下河并不深,小凌王他们最终趟着河水过去了。” 接下来削剑拿手中古剑试探了下水深。 这地下河果然并不深。 大概就到人腰位置。 随后,晋安又在河道岩壁上发现了几个血掌印,看来这些血掌印就是那名两眼被刺瞎风水师所留的了,他一路摸着地下河走回来。 三人收拾了下,也开始下水,顺着血掌印方向走去,噗通,噗通,噗通,连续三声落水声,晋安、削剑、老道士都跳入地下河。 可才刚跳下地下河,老道士低呼一声:“这河底下好像有硌脚东西,老道我好像踩到了什么!” 三人低头凑近水面,透过幽暗河面,仔细去看水底下有什么东西,结果这一看,晋安心头狠狠一跳,一张又一张两眼睁开的面孔,直勾勾的从水底下盯着他们看。 他们现在就踩在死人身体上过河。 原来不是这地下河水浅,而是这地下河里堆满了尸堆。 这猝不及防的一幕,可把老道士惊得后脑勺头皮都要飞起来,正好脚踩在一颗死人脑袋上,站立不稳的他,差点一个趔趄坐倒在地下河里,好在晋安眼疾手快,及时拉住老道士,才没让他喝死人洗澡水。 晋安扶稳老道士后,他再次大着胆子的脑袋贴近水面,仔细去看水底下那些沉尸。 这次有了心理准备仔细观察时,果然在这些堆满了一河床的死人身上,发现了几个异常地方。 “老道、削剑,你们有没发现,这些死人的肤色有点不一样,皮肤一点也没有别的死人那种惨白色或是久而不腐的黑青色…他们皮肤色泽看着怎么跟石头一样,说他们是死人倒不如说是石俑人?” “而且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这些尸体很坚硬,我们踩着这些满河道尸体过河,就像是踩着石头过河一样,并没有寻常尸体的那种软感?” 晋安一边沉思说着,一边继续手举火把的仔细打量身前身后每一具沉尸。 他脸上表情平静,并没有因为走在一河道死人上而心生怯意。 丝毫不担心脚下那多得数不尽的沉尸,会不会突然暴起吃人。 如果这些沉尸真要诈尸,见识远胜过他的玉京金阙、镇国寺、天师府的高手,不可能看不出来,那些人既然肯下地下河朝上游走去,说明这些死人堆暂时是安全的。 听了晋安的话,已经重新站稳,腿肚子不再抽筋的老道士,惊奇说道:“小兄弟你是说这些并不是真的死人,而是用来当地宫祭品的石俑人?” 晋安看了眼老道士,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自从他们下入地宫后,这地宫里的怪事是接踵而来,既然暂时没有危险,就没必要制造过度紧张气氛了。 不过。 踩着一河谷的死人堆前进,即便胆大如晋安,都觉得心里发毛得慌,这就好在墓地里随便走一步都能踩到尸体一样瘆人,有时候脚脖子不小心踩空卡在死人臂环里,还要花费不少功夫拔出腿。 三人队伍跟着岩壁上的血掌印,开始深一脚浅一脚的逆流而上。 越是朝上游走去,水位越浅,这是因为河道里堆积的死人更多了,下游那些死人都是从上游被冲刷下去的。 这地下河道也有几次岔道,好在有血掌印当指引,最终,三人顺利找到上岸地方。 结果才刚上岸,他们就看到好几只快腐朽烂穿的箱子,被人开启箱子后,随手丢在了岸上。 老道士急忙冲到那几只腐朽箱子前,自然是毫无所获。 箱子里是空的。 如果里每年真有宝物,肯定早就被人取走了。 “小兄弟,这几只箱子底下还有未完全干掉的水渍压痕,这些箱子是刚被人捞上岸不久的。肯定是地宫被震开裂,有不少好宝贝从地宫深处顺着地下河流落出来,我们来晚了一步。”老道士看着地上空了的箱子,心疼的说道。 三人一开始都被岸上那几只腐朽箱子吸引了注意力,直到他们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巨大地穴时,才发现他们现在是身处在巨大空间的地下溶洞里,或许是因为地下河经久不衰,地下空气十分潮湿,在他们头顶垂下很多钟乳石。 这处地穴里并没有任何人工雕琢痕迹或是陵墓布置,应该是原本就不属于地宫建筑,是因为地下岩层被震断,才被震出了这么个临时通道。 听着耳边的潺潺水流声,黑暗中,三人顺着河岸,一路前进,大概走了一炷香左右,他们再次看到了人为活动痕迹。 那是一座很宏大的广场,广场上立着四根青铜柱,每根青铜柱都要几人合抱,四根青铜柱背后是一座神殿,神殿有明楼,有高墙,护城河…或许是因为地震导致地下河改道吧,那护城河里的河水早已经干涸,露出光秃秃的河床和堆满河床的死人。 那些死人都是跟地下河里的死人一样,皮肤色泽怪诞,宛如石俑人。 当没了河水阻挡视线,头一次清晰看到这么多像石俑人一样的死人时,晋安和老道士才后知后觉的觉得,他们刚才能踩着这么多死人一路走来,真算是胆大包天了。 至于削剑? 一路上没任何表情变化。 穿过立着四根青铜柱的广场,三人站在高墙庄严的神殿前,玄宫? 正门上高挂一块青铜匾额,虽长了不少铜绿,可还是依稀能辨认出玄宫二字。 正文 第346章 点石术,点石树 “小兄弟,看来我们这次是找到大宝贝了。” “这玄宫在道教里的说法可不简单呐,既有意指道观,也指仙人居住的宫殿。” 老道士越说越激动。 按照老道士所说,这玄宫想必就是地宫的主殿了,葬着墓主人的地方,想不到他们这么轻松就找到主墓室,得以一窥墓主人的庐山真面目。 或许是因为同为道教子弟的关系吧,老道士见到玄宫时格外激动,反观晋安就要平静许多。 他弯腰查看了下地上浮尘脚印,皱眉说道:“地上有不少脚印走入玄宫后再未出来,应该就是徐道友、小凌王、千石和尚那帮人所留的了。脚印只有进没有出,接下来的路小心些,有可能这些人还在玄宫里,除非这玄宫里还有别的出口。” 接下来。 三人如长蛇队伍,依次进入眼前的宏伟巨大神殿,晋安在前,削剑殿后,老道士在中。 依次小心警觉进入玄宫,手里火把噼里啪啦燃烧,映照出四周石墙,其实一身珠光宝气的晋安走在前头,本身就是最好的光源。 玄宫明楼的门已被推开,也不知是一开始就推开的,还是小凌王他们推开的,穿过明楼建筑后,就是玄宫的主体建筑物了,玄宫是由石条砌成的,每条石条都有半人高,玄宫里的主体建筑都还保存完好,并没有在地震中损毁严重。 这玄宫修建得很宏伟,高大,里面很昏暗,除了随处可见的石头建筑物外,居然看不到任何一丁点金银玉石,青铜铁器,明明是主墓室的玄宫,富丽堂皇程度居然还比不过停尸间塔楼的最后一层。 这里非但没有想象中的金石玉栏气派,随着那些灯座里的长明灯熄灭后,只剩下阴森森幽暗。 就连想要抬头看看头顶,可因为玄宫高大,头顶完全笼罩在黑暗阴影里,什么也看不见。 真是处处都透着古怪。 穿过明楼的城墙洞后,眼前是开阔地,开阔地上一字横排开好几座五色土塔,分别是对应了五色土的青、红、黄、白、黑。 而在每一座五色土塔里都摆放着一口石棺。 三人仔细一数,这些一字排开的五色土塔共有十座,其中第一到第九五色土塔里都放着一口石棺,唯独第十座五色土塔是空的,空荡荡的,什么东西也没有放。 “九是极数,十为无极之数,九之后的十是天圆,万物灭,代表了九九归一重新回到万物始发的混沌世界,也就是遁入虚空里。这第十座五色土塔里什么都没有摆放,应该正是取自这个虚空,混沌的意思,对应了死亡?”老道士研究五色土塔,低声说道。 他继续说道:“老道我看这些五色土塔表面都刻满了经文,眼前这十座五色土塔应该不止是对应死亡之意,应该还有辟邪驱傩(nuó)用途,这山里地下多阴气好养邪祟、山精野怪,所以需要守护神,门神来阻挡邪气侵入玄宫,打扰死者安眠。” “当然了,这五色土塔就算原本再多么厉害,如今也都被毁了,如果不是被破了阵,五色土塔里的那些石棺不可能被人翻倒砸毁。”老道士最后补充一句。 的确如老道士所说的,这些五色土塔里的石棺早已经被毁去,落满厚厚灰尘。 从五色土塔的缝隙间穿过去后,直接来到一座巨石铺路,更加宏大壮观的正殿,正殿里很空旷,正中央位置矗立着一棵树身贴满了黄符的巨大石头树,只有光秃秃的树身和树杈,没有树叶。 那石化树木实在太大了,纹理沉厚,居然比他们几天前夜宿时的那棵巨木还要更高大,树皮宛如岩石棱角,呈现石灰色,一股厚重古拙意境压迫而来。 三人都是目露惊异,手举火把的努力仰头去看石化巨木到底有多高,结果那石化巨木一直生长入头顶黑暗里,看不见尽头。 咻! 晋安抽出一根石箭,绑上一支火把,随手朝天射出一箭,终于头一次看到玄宫顶部是什么情况。 “啊?” 老道士一声惊呼,玄宫顶端是一幅巨大壁画,画得是个有手有脚,长得青面獠牙的丑陋大怪物,正瞪大一对像是要吃人的恶目,面朝下的盯着所有入玄宫之人。 在火把的照明下,晋安看到玄宫屋顶有一块大窟窿,那石化巨木的树身穿过屋顶窟窿,一直朝天生长,最后刺破入岩层里,也不知最终究竟生长向何处,从高处垂落下来大量像石柱一样的古藤、古须。 见石化巨树望不到尽头,三人又把目光望向眼前的树干,小心走近石化巨树,当他们绕到石化巨树背后时,猛然看到一个白影站在树后一动不动,猝不及防下,三人都是身子猛的一顿。 当仔细去看时,才发现那白影是一具栩栩如生的石俑人,那石俑人姿势有些奇怪,手掌抵在石化树上,脸上还带着生前的恐惧,惊慌神色。 说来也是怪诞,这石俑人的皮肤就外头那些铺满河床的死人一模一样。 要说两者唯一的区别就是,河床里死人的衣服样式古旧,一看就不是康定国人,而他脚下这具石俑人穿着的却是康定国衣服。 “会是之前下入地宫的那批人吗?” 直到火把凑近彻底看清了石俑人的五官,晋安吃惊,这人早上才刚跟他互换过情报,这不是拿石头雕琢的石俑人,分明就是大活人被石化,成了死人。 这个发现,直接让他皱起眉头。 “咦,这个人老道我怎么觉得那么眼熟?”老道士也跟着晋安一起凑近脑袋去看地上石俑人。 晋安手举火把的照照石化树,再照照地上死前满脸恐惧的石俑人,这么来回几次对比后,他一脸郑重的说道:“老道,削剑,你们有没有觉得这石化树的色泽,跟我们脚下石俑人的皮肤色泽,还有外头河床里那些尸堆石俑人的皮肤色泽很像?” 呃! 老道士也不是愚钝之人,似马上联想到了什么,吓得他赶紧退几步,远离地上的石俑人和石化巨树:“我的娘嘞,原来我们一路上真的都是踩着死人尸体走过来的!” “那河谷里有,有那么多石俑人…这该得死多少人?” 晋安并没有回答老道士的话,他又朝石化树走近几步,有了更惊人发现,石化树树皮上长着大量阴物何首乌,这些阴物何首乌比他们在汉白玉石石桥上见到的阴物何首乌还要,但现在都是灰扑扑的石化何首乌。 之前站得远没发现,直到此时离得近了才发现之前看到的那些石头疙瘩,全是石化何首乌。 老道士见晋安离石化树那么近,吓得心脏都要跳到嗓子眼了,赶紧低声喊道:“小兄弟你小心啊,别靠太近,这长得跟石头一样是巨树有问题,你没看触摸到他的人,都变成了石头人吗!这石化树能石化万物,有些像是道家点石术!” 老道士一眼不眨的紧盯着离石化树很近的晋安,深怕不小心跌倒或是没注意脚下被地砖绊倒,一头扑在了石化树上,被点成了石胎,以后每逢七月十五祭奠晋安就只能来这地宫里给烧纸钱了。 等晋安重新退回来后,老道士这才大松一口气的说出自己一些猜想:“小兄弟,老道我大概明白为什么这座玄宫只有石头,并没有像石桥、停尸间塔楼那样的金碧辉煌,镶嵌金银玉石了……” “五行相生相克,金克木,木克土,眼前这棵能像道家点石术一样的神树,在五行里是木,起到定海神针,镇住阵眼的用途,能定住地宫和厚土大地,辟邪驱傩。所以我们才会在玄宫里没有见到金银青铜铁器,除了石头还是石头,不想被金气伤到点石木的根基。” 绕点石木一圈,见再没发现到什么线索,三人决定先去玄宫其它地方找找看有没有别的线索。 “娘嘞,头顶那副壁画看着可真瘆人,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在仙人居住的玄宫里画这么幅瘆人得慌的妖魔壁画。”一路上,边搜索玄宫,老道士边低声嘀咕,时不时还抬头看看头顶那在火把昏暗不明映照下,五官阴森扭曲,恐怖的青绿色壁画。 其实老道士原本是想说,这里供奉的难道不是道家福地的仙人,而是啥吃人的妖魔鬼怪不成?但他又担心这么诋毁地宫,会不会被地宫里什么东西给听见,惹怒了这地宫,所以硬生生把这话憋回肚子里。 随后,他们在正殿一角找到座偏殿,那偏殿除了一口干枯泉眼外,什么都没有。 按照老道士的猜测,在阴宅里出现泉眼,一般是用来泄阴气,聚阳气的通风口,主要目的是防止墓室里阴气太重,容易滋养邪祟,带来不祥征兆。 虽说水属黑煞玄水是阴气,但阴极阳生,流动的活水能带来勃勃生机,在阴气寒重之地能带来一线生机,也就是阳气。 走出偏殿后,三人在黑咕隆咚的玄宫里继续摸索,寻找有没有什么遗留线索,他们的确是又找都一处通道,但还没走出多远,发现这处通道坍塌,成了断头路。 晋安上前看了看断头路,然后朝老道士和削剑摇头道:“不行,这些土石一看就是埋得很深,彻底把通道堵死了,想炸也炸不开,只会引起更大的塌方。” 这时,老道士手举罗盘说道:“老道我如果没看错的话,这个通道是开在玄宫的中轴线上,应该是座后殿才对。” “一般来说,这陵墓后殿是用来存放神龛、祖先灵位、棺椁的重地,这玄宫是住仙人的地方,在大殿里没找到用来葬人的棺椁,说不定我们要找的地宫墓主人就葬在后殿里…可惜了,后殿倒塌掩埋,后人将永远无法一睹这玄宫主人的庐山真面目。” 老道士不无叹息的说道。 看着老道士一脸可惜模样,晋安笑说道:“行了老道,按照这地宫被毁坏的程度,我们一路走来只看到空棺,没有看到过一具尸体,就算这后殿里真葬着人,估计仙人的尸身也早就不在了,要不然你以为这后殿为什么会坍塌?” 好奇心重的老道士忍不住问晋安:“小兄弟你就不好奇这地宫墓主人是谁?” 哪知,老道士话音才刚落落,这地宫里骤然响起一声爆炸,然后就是剧烈地动山摇,他们头顶扑索索震落下大量尘埃。 晋安紧张喊道:“不好,快跑,这里又要塌方了。” 地动山摇大动静来得快,去得也快,三人才刚跑回大殿,地震已经消失,晋安没忍住朝老道士吐槽一句:“老道,你这张第十三生肖属乌鸦的嘴,在地宫里少说点不吉利的话,你看看你都惹地宫他老人家生气了,你就不怕死了几千年的人拉你进棺椁里叙叙旧!” 老道士感觉很冤屈啊,他只是好奇这地宫主人葬着谁,好奇归好奇,敬意亡者归敬意亡者,他还没活够,急着当殉葬陪葬品,他正要满脸委屈开口辩解,突然,晋安在正殿里一声冷喝:“是谁躲在那里!” “削剑,你留下保护好老道!” 镪!昆吾刀出鞘,空气震荡,晋安朝削剑喊了一声后,人已经冲杀向正殿中央那棵石化树。 透过那些垂落的藤条和根须缝隙,隐隐约约看见石化树后蹲着个黑魆魆人影,正在窥觊他们三人。 然而。 晋安冲到石化树背后就一直没了动静,既没有打斗声,也没有说话声,自从下入地宫后,这个墓地里就处处透着古怪,怪事接二连三,尤其是当玄宫一下陷入安静后,那种来自未知黑暗的压迫感更加让人喘不过气来,老道士左等右等都等不到晋安消息,他担心的朝石化树后低声喊道:“小,小兄弟,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石化树后传来晋安喊声:“老道、削剑,你们赶快过来,看我发现了什么!你们绝对想不到刚才的震动,从石化树上掉下了什么东西!” 晋安的语气有些奇怪,既有吃惊,似看到了什么让人很震惊的画面,还有凝重和隐隐不安的语气。 听到晋安喊声,早就心系晋安安危的老道士和削剑,赶紧跑过去。 蹬蹬蹬! 就在这时,只有晋安三人的幽静玄宫里响起很多人的凌乱脚步声,只见一个个灰头土脸人,从玄宫另一处右殿里狼狈逃命出来,他们一出右殿就听到了晋安喊声。 这些人里有不少老面孔,正是最先下入地宫的小凌王、徐安平、千石和尚…还有伪装成背棺匠的宗仁! 正文 第347章 弯弓射杀天师府 眼前这个玄宫很大。 分有左殿。 右殿。 后殿。 一大批人灰头土脸的从左殿里退回到玄宫正殿,这些人一边脚步凌乱的退出左殿通道,一边惊呼着要塌了要塌了。 突然,玄宫里响起几声怒喝:“那里的是什么人!是死人还是活人!什么邪祟也敢在我们天师府面前鬼鬼祟祟!” 不由分说的,有几人还不等照面就已经杀向晋安,对站在石化树前的晋安先下手为强。 这些人里除了一人腰挂风水铃的风水师外,其余三人都是小凌王这一路强势招揽的人,四人一上来就是直接下了死手。摆明了就是随便找个借口,不想让晋安有开口解释机会。 因为这些人刚退出左殿就已经注意到从石化树上震落下来的几样宝物。 晋安大怒:“你们天师府的人在找死!” 没有犹豫。 大战一触即发。 黑暗的玄宫里,晋安手里石弓大放神彩,嗡! 弓弦剧烈震颤,有风雷叱咤之音在封闭的玄宫里炸响,如闷雷在耳畔炸起,振聋发聩。 石箭化作神虹,轰隆! 一箭射爆天师府一人!出手毫不留情! 嗡! 嗡! 轰隆! 晋安臂力惊人,连续不间歇弯弓搭箭如吃饭喝水般轻松,手上动作飞快的又连射三道石箭射杀天师府三人。 石箭上的巨大力道,带着神箭锋芒与霸道无匹力量,每射中一人,直接打爆一人半边身子,挨到边都是个死。 刹那。 天师府连折三人,浓郁血腥味在这座已经沉寂了千年的玄宫里快速弥漫开来。 晋安曾请教过义先生,风水先生会不少玄学妙法,尤其是借助山川星辰展开的杀招,杀起人来防不胜防,假如他碰到与风水师斗法,该怎么扬长避短,最快镇压了风水师? 义先生答:先发制人!不要主动入瓮! 风水说白了,就是个死物,你只要不主动踏入风水局里,哪怕风水杀阵再厉害也只能沦为废物。 所以晋安思来想去,最后想出一个办法,那就是乘风水师还没反应过来前,果断弯弓搭箭射杀。 没有什么口水战,两方人马一照面就杀成白热化。 “尔敢!” 玄宫里骤然亮起神光,一道身影横空出世,背影伟岸、高大,威武法严,带着不可战胜的气势,其他人骇然看到,是霸道凌人的小凌王强势出手了。 小凌王这是想要维护天师府威严,不容冒犯。 不然在这洞天福地秘境里还有谁服他们天师府。 “天师府的人,你们做事不要太嚣张跋扈,别以为有天师府做倚仗,就行事无所顾忌,认为全天下东西都是你们天师府的,你们一上来就不由分说动手,分明就是想杀人夺宝,你们真当没人敢杀你们天师府的人?” “这里是武州府,不是你们天师府高高在上,有恃无恐的京城!在京城里没人敢动你们天师府,不意味着出了京城后还有人肯卖你们天师府面子!” 晋安目光森冷,一点都不惧怕天师府,他弯弓搭箭,居然真的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想要射杀小凌王。 在场其余人全都震撼看着晋安。 各个都目露骇然。 心神被惊骇到。 他们下地宫后,早就对天师府,还有小凌王一路上的霸道行径,敢怒不敢言,小凌王是什么东西都要强占,根本不给他们留口汤水喝,但面对天师府平日里积累的威严,他们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说实话,当听到有人骂天师府嚣张跋扈,听到晋安要杀小凌王时,他们内心有震撼,有敬佩。 敬佩晋安敢于直视小凌王的胆量与气魄。 但他们不觉得晋安能杀得了小凌王,小凌王原本就修为厉害,这次在洞天福地秘境里抢占了不少仙缘,他们见识过小凌王的手段,那简直就像是一尊陆地神仙啊。 面对小蝼蚁的挑衅,此时小凌王的眸光更加冷冽了:“什么阿猫阿狗,也敢诋毁我天师府清誉,你在找死!” 小凌王不屑解释,也根本不顾及这里还有许多双目光。 晋安不得不承认。 这个小凌王很强。 这才进洞天福地半月,小凌王的实力比起半月前有了很大进步,身上气息更加让人忌惮。 但他也不是人人拿捏的软柿子。 就当晋安要跟小凌王碰撞,搏杀上时,一道身影主动替晋安挡下小凌王攻击,是玉京金阙的徐安平! “徐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凌王勃然大怒。 这趟下地宫,他连死好几个手下也就算了,如今就连从未被他放在眼里的路边随便蹦跶出来的一只小蚂蚱也敢反抗他,这对于一向强势惯了的小凌王,是一种莫大耻辱,想不到如今连玉京金阙的人也站在那只路边小蚂蚱身边。 “小凌王,今天这事本身就是一场误会,又何必赶尽杀绝。”徐安平气势如古,平静无波说道。 宛如位气质出尘的谪仙。 这个时候,天师府人多势众,晋安他们才三人,明显处于人数弱势,徐安平能在这时候主动站出来为晋安他们说话,已经是非常的难能可贵。 此时的小凌王,已经把晋安视作人生耻辱,根本就不给玉京金阙面子:“姓徐的,我称呼你一声徐兄,是看在玉京金阙的面子上,你当真以为我会怕了你不成?你以为就你在洞天福地秘境里有仙缘,别人就没仙缘吗?” 小凌王占着木鸢便利,这次在洞天福地秘境里的确获得了大量仙缘,话落,他脚踩一对风火轮,飞天而起,居然跟“离地腾空”仙体的徐安平,横渡长空的厮杀一起。 这时,天师府剩余的几位高手,联合两大高手迅雷般朝晋安三人动手了。 “一言不合就连杀我天师府四人,果然是妖魔邪祟行径,看我天师府今天替天行道,永除了你这个危害人间正道的魔头!” 那位从未出过手,脚上掉了一只鞋的老乞丐,和那位黄袍胖子中年男人,朝晋安这边迅雷出手了。 蓬! 那脚上掉了一只鞋的老乞丐,瞬间化作数十道一模一样身子,围杀过来。 给其他风水师争取布下风水局围杀晋安三人的时机。 晋安身边有一道身影猛的冲出。 是削剑! 噗哧! 削剑手里古剑对着某处空无一人的空气一刺,滴答,一滴鲜血滴落在地面,一道人影从虚空中被打现行,居然是那老乞丐。 他险险躲过削剑一剑,可手臂还是被古剑刺破一层皮,他目露意外的看一眼削剑。 此时的老乞丐,脚上唯一的草鞋也不见了,他赤足行走再次隐身,但他还是逃不过作为捞尸人削剑的鼻子,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气息,都逃不过捞尸人的鼻子。 削剑手里古剑绽放神性光芒,锋利劈开一处空气,空气被一劈为二,形成两扇神性翅膀扇开。 轰! 虚空里的老乞丐被狠狠震出原形,身子虚晃一下,胸膛翻滚,差点一口鲜血喷出。 “小兄弟小心!” 躲在石化树后的老道士焦急大喊,就见他从太极八卦褡裢里掏出一大叠黄符,全是驱邪符,足足数十丈,朝着晋安身边一掷。 这些驱邪符都是有灵之物,虽然老道士画的黄符灵性不多,但这些黄符一被掷出,黄符上的朱砂符咒赤亮,主动粘向正要围杀向晋安和削剑的数十道老乞丐身影。 砰!砰!砰! 那数十道身影上的法术被辟邪符破去,身子噼里啪啦爆炸起火光,最后统统燃烧成小纸人灰烬。 晋安没有理会这些只是充当障眼法,对他没太大威胁的小纸人,他在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射杀那名黄袍胖子中年男子。 他弯弓搭箭,嗡! 弓弦满月,爆发风雷叱咤大响。 轰隆! 石箭穿过黄袍胖子身体,他完好无损。 “啊!” 黄袍胖男人身后那些正在借助玄宫地形,打算布风水局的风水师人群里,响起一人惨叫。 一名风水师被石箭擦中头皮,直接半颗脑袋被炸没了。 看着没说几句话,直接杀成白热化的几方人马,玄宫大殿里的其余人全都目光悚然的远远躲到玄宫一角,远离几方混战的漩涡。 他们都惊骇看着明明人数处于弱势,才三人就敢挑战天师府威严的晋安他们三人,一边惊骇于这三人肯定是疯了,一边又不得不敬佩这三人真是胆大包天啊,居然真的敢明着挑战天师府和小凌王的威严。 看着才两人就与天师府的人杀得势均力敌,甚至还反压天师府一头时,他们骇然,眼前两人太厉害了,或许…真的有人能在地宫里狠狠打压天师府一头!关键是对方才两个人! 躲在石化树后鬼鬼祟祟扔黄符,看不出有太强实力的老道士,自动被他们忽视掉存在感。 忽然,他们瞪大眼睛,他们终于看到黄袍胖男人在这次秘境里得到的仙体福缘是什么了! 正文 第348章 弯弓射杀小凌王 轰! 轰! 石箭带起破空尖啸。 晋安面色冷峻的连开两弓,直接打爆了两名风水师半段身体,石箭上的可怕力量,擦到点手就是炸断手,擦到点腿就是炸断一条腿,吓得其他风水师作鸟兽散。 既然已与天师府开打。 就没打算放过这些天师府的人。 晋安弯弓搭箭,想乘着小凌王和老乞丐被拖住之际,把天师府剩余的人一网打尽,可就在这时,化石树旁边的地下猛的钻出一个人来,他抱起从化石树上震落下来的一尊大石头墩子,潜入地下,瞬间消失无踪。 这惊变来得太快。 甚至没人反应过来居然有人一直藏在地下,直接土遁抢东西。 镇国寺的千石和尚突然全身燃起金光火焰,把黑幽幽的玄宫渲染上一片金光,人宛如怒目佛陀降临,双手捏释迦拳印的轰出一枚金刚拳印。 轰隆! 玄宫里爆发可怕爆炸,飞沙走石,但攻击落空,最终还是被地下的人带着大石头墩子土遁走了。 “该死!” “又是你个藏头露尾的可恶老鼠,一而再坏我天师府好事!” 正在半空跟徐安平如闪电般剧烈厮杀碰撞的小凌王,看到有人在他眼皮底下抢天师府看中的东西,新仇旧恨全都涌上心头,也不去管徐安平了,他怒目冷喝,头上那顶蛟龙兜鍪爆发响彻地宫的龙吟。 嗥! 只见有蛟龙虚光从兜鍪飞出,宛如太古神蛟复苏,带着霸道绝伦的龙威,震慑人三魂七魄,让人神魂沉重,肉身沉重。 透明虚影的蛟龙光影,甫一出现,便带着无上龙威的轰入地下,小凌王虽然无法土遁,可蛟龙精魄的神魂攻击,能把地下之人逼出来。 其实,晋安也一眼认出了刚才土遁之人的身份,是当初冒充天师府的那个萧自明,想不到当初小凌王亲自追杀此人,居然被逃脱了。 不仅逃脱了,还跟着他们一块下了地宫。 难怪他把死人风水师引到停尸间塔楼时,一直没动静,如果当时就是萧自明跟在他们身后,的确能毫无动静的躲过死人追杀。 下一刻,小凌王、徐安平、千石和尚追着地下的人,一路杀出玄宫,想要抢夺被抢走的大石头墩子。 可是! 三人才刚追杀出玄宫没多久,脚踩风火轮金刚圈的小凌王,突然孤身一人的杀了个回马枪,杀气腾腾的杀进玄宫。 今日他宁可舍弃掉仙缘,也誓要斩杀晋安于手下。 他小凌王霸道凌人惯了,他长在天师府,从小到大只有他高高在上的俯瞰世人,今天却被泥潭里的一条泥巴虫折了面子,居然有人当众挑衅要杀他,向来傲气自负的他,怎么能忍气吞声得了这种耻辱,所以他今天誓要斩杀了晋安。 尤其是晋安接连射杀天师府几人,这已经不止是挑衅他小凌王,更是在挑战天师府威严,如果今天不杀了晋安,以后天师府还有什么脸面服众? 小凌王现在连玄宫里的仙缘都不去追了,可想而知他对晋安的杀心有多重了。 吼! 小凌王杀气凌天,他想赶在徐安平回来前尽快除掉晋安,他一进玄宫,半个字废话也没说,果断对晋安动用杀招。 戴在头上的蛟龙兜鍪一声龙吟,龙威磅礴,声势惊人,空气中震荡起剧烈的声波涟漪。 那神性宝物的蛟龙兜鍪威力太强大了。 面对突然杀回来的这声突兀龙吟,玄宫里的其他高手都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神魂沉重,疼痛,险些神魂被震晕厥过去。 那蛟龙兜鍪是神魂攻击宝物,强得恐怖,震慑人三魂七魄。 只有一人例外! 不受小凌王的神魂攻击影响! 精神武功!《天魔圣功》! 定神劫! 如一根定海神针定住自己心神,无惧神魂攻击! 晋安不得不庆幸,那日在山崖神殿里得到蒲团提升精神武功的机遇,他现在是第六层大圆满,神魂魂火比前五层之和还要再强出三四倍,神魂修为早就不可同日而语。 尤其是他头上的青铜兜鍪,同样有清心神咒的效果。 所以两者相加下,小凌王一直引以为傲的蛟龙兜鍪神魂攻击,到了晋安面前并无建工。 这次下洞天福地,不止小凌王这些人有机遇,晋安同样也有他的独特机遇。 头脑清明的晋安,见到老道士和削剑受到龙吟龙威影响,他爆发一声怒喝,心神无惧:“定神劫,给我定!” 猛然,对面飞在天上的小凌王,目光一滞,身子顿住,但小凌王倚仗着蛟龙兜鍪,只是瞬间失神又马上恢复。 小凌王的确是强得过分。 居然连神魂修为已今时不同往日的晋安的定神劫,都奈何不了小凌王,哪怕是在没有防备下的偷袭,居然也只是造成瞬间失神就又恢复了。 但是,就是这么一瞬间的失神,嗡!开弓如响雷,风云雷动,一道白色神虹箭芒飞来,十几丈距离刹那而至,想躲都来不及了。 这一箭。 晋安开满弓积蓄全身力气,如盖世神箭横渡虚空,就连空气都打爆出空气震荡,锋利的箭尖在空气里打爆出云爆炸响。 这是晋安全力以赴的一箭。 晋安没有动用爆裂木箭,因为那一箭威力太大,杀伤范围百丈,晋安不担心会把玄宫炸坍,他担心会误伤到削剑和老道士。 才刚刚从失神中清醒过来的小凌王,看着在空气中射出云爆的恐怖神虹箭矢,瞳孔骤然一缩。 这一刻的他感觉到全身毛孔刺痛,那是人面对危机的本能反应。 他全身神光燃烧,啊的不甘心咆哮,拼尽所有努力的躲避这来势凶猛的一箭,他才堪堪横移半寸,恐怖石箭,已经射中了他身子。 轰隆! 玄宫里猛的一震,那是有一圈震荡气浪在空气里剧烈炸开。 “啊!” 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声,是小凌王,他负伤了,地上砸落一颗颗温热猩红的血液,他身上那件金边刺绣云纹锦缎的华贵衣袍被石箭上的爆炸气浪轰成碎片,四分五裂炸开,露出贴身穿着的一件金丝软甲。 那金丝软甲有神性光芒溢散,也是件洞天福地秘境里的神性宝物,它替小凌王挡下了必死的一箭。 可即便如此,小凌王还是遭受到了无法想象的重伤,全身骨头像是要被挤压断,震断,胸骨塌陷,胸膛血肉被箭尖凿出一个血洞,差点就要被透胸而过把人炸成两段。 砰! 小凌王身体被爆裂箭矢狠狠凿飞,后背狠狠撞在玄宫的石墙上,哇,喉咙升起一股腥意,伤上加伤的小凌王再次一口大血喷出。 这次重伤是他生平所受最严重的伤势! 他浑身剧痛难忍,眼前发黑,胸腔没法呼吸,差点昏厥过去。 啪嗒!啪嗒!啪嗒! 胸膛那个差点穿透伤的血洞,还在往地上汩汩流血。 金丝软甲虽然能抵挡伤害,可面对尖锐穿刺伤,抵挡效果大减,由大石弓射出的神箭,没把他身体当场打爆成两段,已经算这件金丝软甲防护神奇了。 “竖子尔敢!你真想与我天师府为敌,受到我天师府永不停歇追杀吗!今日你敢杀天师府小凌王,我天师府就算追杀遍天涯海角也要查抄你满门!赶尽杀绝!” 看到小凌王负伤,那名老乞丐吓得险些魂飞魄散。 他作为小凌王弟弟的护道人,小凌王的弟弟死了,现在如果连小凌王也死了,他这次回天师府肯定也是十死无生。 护主心切的他,急忙想要回身救小凌王,但削剑根本不让其去救小凌王。 别说天师府的见到自家小凌王被人一个照面就打成重伤,各个吓得亡魂大冒,就连躲在远处角落里心惊肉跳观战的其余人,也跟着傻眼了。 这…… 这家伙到底是谁! 这也未免强得有些太过头了吧! 那么强势的一个小凌王,居然直接被一箭射成重伤!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强势得过分,一路上手段无穷,跟一尊陆地神仙一样强的小凌王吗? 就这么被人给毫无还手之力爆打了? 不是小凌王太弱!而是那个弯弓射杀小凌王的男人!太过恐怖了! 就在这时,一道落宝神光打出,砰,沉闷落地声,是小凌王身上的金丝软甲被落宝金钱打落在地。 此刻的小凌王失去了最强防护,染血上半身暴露在晋安面前。 趁你重伤!要你命! “杀!” 没有过多言语,晋安眸光冷冰冰,早在半个月前,他就想亲手宰了这个小凌王了。 土夫子只是利息,已经在几天前被他杀死。 现在该轮到小凌王了。 嗡! 弯弓开箭,轰隆! 小凌王瞳孔一缩,他不顾全身疼痛,想要遁逃,可他身子突然一个趔趄,差点没在天上一头栽落地上。 他发现身子微麻。 是那该死的石箭上有闪电力量。 小凌王不甘心的愤怒咆哮,他不甘心,他今日会这么就败在一只小蚂蚱的偷袭下。 如果他一开始就防备对方神魂,他不可能会被偷袭成功!沦落成这么狼狈的! 正文 第349章 探囊取物石棺 面对晋安射来的一箭。 小凌王强忍着身子麻木,控制脚下风火轮托着他身体横移。 轰! 势大力猛的石箭轰中石墙,炸起爆破气浪。 啪嗒。 手臂上血流如注。 小凌王再次负伤了。 石箭箭杆擦中一点他的皮,直接削飞胳膊一层皮肉,流血不止,差点伤到皮肉下的筋骨。 远远躲在一角角落的其他人,看到那石箭的爆炸威力,看着小凌王再次受伤,都是太阳穴重重一跳,心头发寒。 石箭到了晋安手里。 简直跟康定国布防在边塞城池,用来抵御草原外族入侵的那些雷神大炮一样恐怖,同样都是那么声势惊人。 他们从未见过这么恐怖的箭道强者。 这盖世神箭,就跟巨灵神手里的磨盘一样,砸中人,绝对不下万斤力量吧! 想想都觉得这也太惊悚了吧! 难怪天师府那些人,挨到点头皮直接炸飞半个脑袋,擦到点胳膊直接炸飞一条胳膊,试问普通人谁能承受得住! 晋安在他们眼里已经是盖世箭神!他手里的石箭,就是盖世神箭! “啊!” “我要你死!” “你只不过是我天师府随脚就能踩死的蚂蚁!你太狂了!” 接连二次被晋安所伤,小凌王气得面色赤红,脚下两只金刚圈子快速旋转,有风火神光爆起,速度猛然提升一大截的朝晋安大吼撞来,誓要把晋安撞成漫天碎肉,方能解他今日之耻,挽回他天师府小凌王的强者尊严。 晋安眸光冰冷。 他面色冷峻,坚毅,并没有露出胆怯。 面对天上拐弯疾速撞来的风火长尾,他冷静的抽出五枝石箭,弯弓搭箭,手中石弓神光大耀,大伙惊讶发现,晋安背后似乎站着一尊神光浩大的神明虚影,与晋安动作同步的拉开满月圆弓。 如同神助。 端得神异。 嗡! 手指一松,五枝石箭化作半月形状的神虹,宽达近十丈的飞剃向天上的小凌王。 这小凌王一身神性宝物,就跟晋安一样多,他祭出一尊香炉,香炉内有神霄冲出,神霄刷到小凌王身上,那是三尊香火神明。 轰隆! 半月神虹如狠狠撞上冲霄,在玄宫里炸起巨响,就像是夏天的一声平地炸雷,炸得大家头晕想吐,险些晕厥过去。 五根石箭的爆炸差点炸飞香炉,最后是小凌王一把抓住香炉才没被炸飞。 “你就只会射箭吗?” “受死吧!” 小凌王心疼看着被炸凹了的香炉,他见香炉能挡下连他都要忌惮的石箭,顿时信心大涨,拼尽全力爆发。 突然。 他心神悸动。 全身毛孔刺痛。 那是人对危险的本能反应,有危险临近! 他寒毛炸起,看到晋安全然不顾肉身负荷,手臂如风火飞快轮转,快得看不清手臂开弓动作,晋安一箭接一箭的飞快不间歇射箭,短短片刻就射出十几箭,箭矢跟闪电似的轰隆隆撞向他。 甚至因为开弓速度太快,身体负荷太大,血液流转速度太快,血液在体内沸腾,胳膊赤红,滚烫,蒸腾起水雾热气。 “今天谁杀谁还不一定呢!”晋安冷声喝道,小凌王要杀他,他也想杀小凌王。 晋安一口气满弓射出十几箭,每一道石箭上都有雷火神虹,那是他的黑山功内气、圣血劫、赤血劲爆发,与神箭合而为一,就跟炽热霸道的雷光一样,瞬间全都轰杀上小凌王。 这些连续射来的箭矢就跟闪电一样,太快了,快到小凌王都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到了身前。 没办法下。 他只能硬着头皮硬撼。 轰!轰! 轰!轰! 四枝石箭打爆香炉里升起的一尊香火神明。 轰!轰…… 又是四枝神箭打爆第二尊香火神明。 轰! 一共十二枝神箭,彻底打爆了香炉,那香炉就像是被闪电劈中,在凸肚子上狠狠撕裂开一道大豁口,掉落在地变成破铜烂铁,神性光芒不再。 噗哧! 又有一道石箭带着长长尾焰的神光,一箭穿透小凌王腹部,玄宫里响起小凌王剧痛难忍的愤怒咆哮声。 轰隆! 晋安手中不停开弓的动作根本没停,他弯弓射箭动作不停的继续朝小凌王疯狂射出石箭。 小凌王在天上狼狈喋血的又躲过两箭,接连身受重伤的他,失血严重与体力消耗巨大的他,终于避无可避接下来的石箭。 叮当! 轰隆! “啊!我的腿!你在找死啊!” 小凌王疼痛怒咆,石箭擦中他脚掌下踩着的风火轮神性宝物,只是擦中一点边缘,结果石箭上的霸道力量,把小凌王一条腿差点炸短,只剩下一点皮肉相连,露出惨白腿骨。 痛得小凌王目眦欲裂,眼眶肌肉撕裂,流出血来。 晋安皱眉。 他刚才那一箭本来是想射小凌王头颅的,结果射偏到小凌王脚上的风火轮,错过了最佳射杀小凌王的机会。 他决定。 等这次出洞天福地后,一定要找些箭术秘籍,勤练箭道。 …… …… “这……” 悚然,寂静,玄宫里一下陷入死寂一样的安静,远远躲在角落的那些人,都张大了嘴巴,不可思议看着眼前这一幕。 就像有电流从尾椎骨蹿遍全身,惊悚得头皮炸起。 神箭无双。 这才叫神箭无双啊!这个男人太猛了!说要杀小凌王就真的要射杀了小凌王,居然不是吹牛说大话的! “不!你居然真的敢杀小凌王!你活腻了!你真是活腻了!天师府定然不会饶过你的,不管你是谁,你满门都等着被抄斩吧!” 看着小凌王被打得这么凄惨,全身染血,那名老乞丐惊怒得脸色煞白,手脚冰冷。 小凌王痛得眼眶撕裂。 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是谁都没想到的,心高气傲,自负傲慢,自称要成为天师府三百年来最年轻第三境界强者的小凌王,居然果断无比的转身逃走了。 这一幕把其他人都看傻眼了,一路强势,镇压各路高手的小凌王居然狼狈逃跑了? 假的吧? 该不会是幻觉吧? 肯定是他们看错了,肯定是风水局幻术布置完成,造成眼花看错了,可当他们猛的揉揉眼睛再去看时,小凌王的确是逃了。 但晋安根本不想给小凌王逃命的机会,落宝金钱又一道神光刷出,他这次想刷落小凌王脚上的风火轮,阻止小凌王逃回那伙天师府风水师人群里。 叮当! 一只风火轮掉落在地,落宝金钱只刷落一只金刚圈子。 小凌王身子在半空一个趔趄,带着飞行惯性的坠落向地面,结果刚好坠落进那伙那伙风水师人群里,被那伙风水师手忙脚乱的扶住。 “能刷落人随身物品,你…是你…我终于记起来你是谁了!原来是你,原来你!小凌王记住,今天无故残害我天师府的人是……” 老乞丐突然瞪大两眼,他大感意外的看着一路隐藏身份的晋安,看着如出一辙的能打落人法器的手法,他终于认出了晋安身份,但他话还没说完,他突然觉得脑袋一轻,居然能看到自己后背,再然后眼前光明彻底一暗,失去所有意识。 是削剑。 一剑削掉了老乞丐脑袋。 而落在外人眼里,则是虚无一人的虚空里,突然彪起一道冲天血线,然后凭空多出尸首分离的老乞丐尸体,惨死在古墓血泊里。 说来也是怪异。 老乞丐一死,他赤足的脚上,又重新多出一只草鞋。 “好!” 冒险动用落宝金钱用来斩杀小凌王的晋安,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脏大定。 他没想到自己已经尽量悄悄动用落宝金钱能力,不敢明目张胆动用,结果还是被天师府这位护道人的老乞丐给认出来。 “哪里走!” 晋安重新转头看向小凌王那边,看到那几名天师府风水师搀扶着断腿重伤的小凌王,如丧家之犬的吓破胆逃进玄宫左殿,他手提长弓的踏步追杀过去。 他连射几箭,结果全都落空。 是那些风水师留在原地的风水局在作怪,造成光影扭曲,模糊,让他箭矢失了准头。 晋安心有不甘的又连射几箭,甚至不惜动用五雷斩邪符,但都攻击落空,对方一伙人已经逃进左殿里。 “落宝金钱,你若明我意,给我从小凌王身上刷落一件他最重要的宝贝!”晋安不想就这么放过小凌王,他手持落宝金钱,打出第三道落宝神光。 然后他转头喊来躲在石化树后的老道士:“老道,你会破这个风水局吗?” 乘着老道士手持罗盘在破风水局,晋安已经收起地上的金丝软甲和一只风火轮。 而这个时候,老道士也已经破局成功,那些风水局本就还没完成,所以破解起来并不难。 原来在左殿里有一条暗室甬道,那群天师府风水师带着小凌王逃进暗室甬道,彻底失去踪影。 不过,他这次又是从小凌王身上打落三件宝物,又是废掉小凌王一条腿,算是彻底打压了小凌王气焰。 而且小凌王身上还带着其它重伤,接下来就是小凌王如老鼠般拼命躲着他了。 那小凌王已经被他杀破胆,如丧家之犬逃命。 乘着左殿里没外人,晋安拿出落宝金钱打落的锦袋,想要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摇了摇锦袋,锦袋里发出玉片的清脆撞击声,晋安乐了,当他解开口子一看,果然是罗庚玉盘碎片。 一、 二、 三…… 七枚罗庚玉盘碎片。 “小兄弟,小凌王不是一直在洞天福地里追杀其他人,收集这玉盘碎片吗,怎么这次这么少,才七枚碎片呀?”老道士好奇凑过来脑袋。 晋安美滋滋的把手里碎玉片,跟他身上的碎玉片合一起,现在他共有三十八枚罗庚玉盘碎片了,他边清点碎玉片边不假思索说道:“估计是小凌王没把所有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吧。” 老道士想了想,乐呵呵说道:“老道我还是觉得,是因为小兄弟你几次破坏小凌王计划,罗庚玉盘碎片都被小兄弟你抢光了。” 晋安没跟老道士斗嘴,他担心老道士等下说个没完没了,然后转头转头看向削剑,毫不吝啬的夸道:“削剑,这次你杀天师府护道人,立下大功,等我们出去后师父请你吃烤全羊。” 木讷,面瘫,没表情的削剑,难得眼眸一亮“谢谢师父。” 大道感应! 阴德加一! …… 当晋安三人重新回到大殿,留在大殿里的那些人,依旧还站在原地,还没从小凌王如丧家之犬败逃的惊愕中回过神来。 霸道凌人不可一世的小凌王,居然就这么被杀破胆逃走,险些死在眼前这个神箭无双的男人手里!假如这事传到外界,绝对要在京城引起轰动,这是在打天师府上下所有人的脸啊!不知道小凌王还会不会厚着脸皮回天师府? 当他们看到晋安三人走出左殿回来,都下意识的倒退几步,深怕晋安几人杀红眼,殃及池鱼。 晋安现在懒得搭理这些人,而是来到石化树前,去研究石化树上被几根石化古藤缠绕,倒垂斜立在光秃秃树枝上的一口石棺。 那石棺盖得严严实实。 被古藤紧紧缠绕。 这还是他们在地宫里头一回碰到还没被人开启过的石棺。 之前的地动山摇,一共从屋顶上方的岩层里震落出两样东西,一样东西就是那尊被抢走的大石头墩子,另一样东西就是眼前这口还保存完好的石棺了。 “小兄弟,这石棺能在玄宫里藏得这么隐蔽,老道我觉得这石棺里绝对有大宝贝啊!”三人站在石化树前,老道士兴奋嘀嘀咕咕道。 “只是,这石棺被石藤死死缠住,而且离地丈高…要不,你试试看从小凌王那抢来的风火独轮,可不可以飞上树开棺?” 晋安回头看了眼远远躲在玄宫角落里的几人,摇头轻声说道:“我试过,独轮飞不了。” “不过,老道你忘了我五脏道观的探囊取物神通了吗,我觉得我可以摸摸这石棺里有什么。” 老道士闻言顿时乐了。 正文 第350章 山神尸身?地宫地图! 呸,呸,呸。 晋安朝左右手连呸三声,呸掉手上的晦气后,开始施法“探囊取物”道术。 就见他摘下兽头兜鍪,开口呼出一股五色脏炁旋风。 那五色脏炁落在眼前的石化树上后,晋安连喊三声“变,变,变”,神奇一幕发生了。 那石化树居然抽芽,生长,长出一条细柳一样的石头枝条。 咔嚓。 石头枝条的节点处脱落,掉到地上,不偏不倚的,正好笔直插落在玄宫地砖上。 接下来,这石头材质的嫩枝条,开始茁壮生长,从一条小枝条,越来越茁壮,拔高,长成一棵石头小树苗。 看着这神奇场景,老道士嘴巴吃惊张大,这叫啥?枯木逢春?焕发第二春吗?他欣喜转头看向晋安,想让晋安再接再厉,早点种出一棵参天大树,却注意到晋安表情吃力,额头泌出细密汗珠。 看来要想在仙墓玄宫里当个摸金道人,是件非常吃力的事。 晋安一口气息绵延不绝,口中还在呼五色脏炁,面前的小树苗越长越高大,从一指粗长到二指粗。 又从二指粗长到三指粗,半人高。 小树苗逐渐长高后,开始了开枝散叶,枝繁叶茂,长出更多的枝桠,这就有点像是老祖宗常说的拔苗助长,从抽芽到枝条再到长成小树苗,在五色脏炁催熟下快速拔高,迅速长着了一株有两人高的树木。 说实话。 晋安这边的异动,早就引起其余人的注意力,他们全都目瞪口呆看着晋安迅速种出一棵点石树,彼此面面相觑一眼,都从身边人看到了满脸错愕与惊骇的表情。 这…… 眼前这神奇一幕,比他们见到不可一世的小凌王如丧家之犬逃走时还更要震撼。 果然,这狐狸三人组凑到一起,准没鼓捣什么好事,怀揣好奇,他们伸长脖子朝石化树这边努力张望,但一人挡住了他们视野,不让他们窥视,是削剑挡住这些人目光,同时也是挡住了晋安侧脸。 晋安那边还在专注种树。 脸上表情越来越吃力。 忽然。 他拔刀出鞘,轰轰轰,学吴刚伐树一样,几刀砍翻种出来的小石化树,拿刀当作劈木材的斧头,对着倒在地上的小石化树就是一顿狂劈。 轰隆隆! 昆吾刀劈开树身,把树身劈开两半,结果掉出一只用来装东西的玉函。 看到这里,老道士低呼一声:“娘嘞,这石棺果然还没被人开启过,藏着大宝藏!” 晋安同样也是面露喜色,想不到五脏道观的“探囊取物”道术这么好用,除了日常偷桃子苹果香梨吃外,还能下古墓摸金,啧啧。 这里人多眼杂。 他悄无声息的把玉函收进怀里,并未打算在这里打开,打算找个没人地方再看看这玉函里到底装着什么。 “小兄弟,我们一鼓作气多摸几件大宝贝出来。”老道士难抑激动的兴奋说道。 也就在这时,地上被劈开成两半的石头树木,如时间倒退般,从树木倒退回数秒树枝嫩芽,直至最后烟消云散,消散在空气里。 那所谓的长出一棵石头树,只是个障眼法罢了。 晋安也想继续摸棺啊,可就这么一个玉函,就已经掏空他身体:“老道你真当我体内脏炁无穷无尽吗,这‘探囊取物’道术每次都要耗费不少脏炁。尤其是越是难取到的东西,越是耗费巨大,就刚才摸出的一件玉函,就差点榨干我,差点没取成。” 老道士一听,顿时惋惜说道:“可惜了,徐道友不在这里,他是‘离地腾空’仙体,有他在的话,可以帮我们取下石棺,这玄宫里的石棺里,肯定陪葬着重要人物和重要宝贝。” 晋安一乐,让老道士乘早打消这个贪心,说有石化树死死缠绕石棺,摆明就是不想让外人开棺,谁触碰谁死,被点石术点成石头。 就算徐安平来了估计也不敢托大去碰那石棺。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谁都不敢保证这石棺里到底有没有几千年的尸王,这地宫破灭太久了,即便当初有仙气也早就泄气光了,现在只剩下阴煞邪气了,保不齐当年的仙人如今变异成恐怖尸王。 晋安见老道士还是有些惋惜叹息,一副好奇石棺里到底有什么宝贝的抓耳挠腮表情,他乐了:“这石棺又不会跑,大不了等我恢复些脏炁后,继续隔空摸尸。” 晋安这么一说,老道士这才安静了些,不过一想到被萧自明抢走的大石头墩子,老道士又是肉疼说道:“小兄弟,你是唯一看清震落之物的人,被抢走的那大石头墩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只是一尊普通石像罢了,老道借我笔墨,乘现在还记得,我把它画下来。”晋安的话很奇怪,说是普通石头,可又找老道士要来笔墨画下来。 随着晋安动笔在匾额背面上画出石像样子,老道士越看越是吃惊,下意识抬头去看头顶上方的壁画。 虽然玄宫里昏暗,现在已经看不到头顶壁画,但老道士还是觉得头顶有双恶目在注视着每一个踏入玄宫的人,总觉得背生寒意,后脖子凉飕飕的,总是不自觉的抬头看看头顶,担心会有什么东西扑下来吃人。 “小,小兄弟,你画的这石像,怎么跟我们头顶那青色皮肤的阔嘴獠牙怪物一模一样?”老道士吃惊说道。 晋安在匾额背面画出了一个半坐着的人形丑陋之物,就像是民间传说里的地狱恶鬼一样丑陋,长得青面獠牙,面目可憎。 当画出人形丑陋怪物后,晋安并未结束,他凭借记忆还在继续画着,在左肩头画出一座八角塔,标注地名“停尸间八角塔楼”,一条墓道画在肩胛骨位置,斜线往上走,然后,在晋安笔下,又画出一座石桥,标注地名“汉白玉石石桥”…… 一座座建筑物,开始在晋安笔下更多画出。 既有各种墓道,墓室,也有其它宫殿、明楼,比如两只脚掌的位置打了六十六根青铜柱子,晋安表明地名是“天雷钉”。 人的足底共有六十六处重要穴位,分布着六大经脉,连着肝、脾、胃、肾等五脏六腑,足底有六十六个最主要穴位,贯穿全身血脉和经脉,钉住这六十六个重要穴位,等于锁住生命精气。 而天雷钉正是道教驱魔之物,属于至阳纯雷,专门驱邪辟易。 顺着足底六大经脉往上走,这六大经脉就是六条很宽敞的主墓道,一直连接向躯干的五脏六腑器官,而沿途的腿,胳膊等地方标注出大量地名,如峡谷、深渊、水道、桥梁、水潭、渠道、阴阳界、药园、阴殿、朝阳洞、建福宫、老君阁、祖师殿…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个风水局。 老道士越看越是睁大目光,两只眼睛瞪大跟铜铃似的,这玩意!不就是地宫的地图吗! 在晋安的笔下,半坐着,两只手掌平放在腿上的青面獠牙丑陋人形之物,腹部画出一座建筑物,晋安标注地名“下庭玄宫”。 然后在胸口之间,又画出一座“中庭玄宫”。 最后在眉心位置画出一座“天庭玄宫”。 下庭玄宫要想通往中庭玄宫,入口处是隐藏在玄宫左殿的一个十分隐蔽暗室,通过暗室甬道,进入隐藏很深的主墓道,地势越走越高,一路往上走一共经过天枢宫、天璇宫、天玑宫、天权宫、玉衡宫、开阳宫、瑶光七宫后,才能抵达中庭玄宫。 而在三座玄宫之间,一棵巨大通神的石化树,由下庭玄宫生长,一路穿刺岩石,生长入中庭玄宫、天庭玄宫,定住灵台。 晋安圈出下庭玄宫,正是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 也就是在腹部位置。 “小兄弟,这…不就是地宫的地图吗!被抢走的那尊石像上,画着地宫地图?”老道士看得瞠目结舌。 他越说越吃惊:“这个地宫其实是一座深埋在地下的人形陵墓?我们顺着震裂开是深谷,一路下到肩头位置暴露在外界的偏殿,通过偏殿后就是八角塔楼!” 无怪乎老道士这么吃惊了。 他们顺着深谷下到二十丈左右,居然才只是到人形陵墓的肩膀位置? 越想越是悚然。 这地宫到底修建有多深? 尤其是这人形陵墓还是以双掌平放于腿上的坐姿修建的! 这么浩大规模的陵墓,别说老道士也是第一次听说,就连晋安第一次看到画在石像上的地图时,同样是有些失神。 晋安点点头,凝重说道:“老道你并没有说错,从树上震落下来的石像,正是地宫的地图,那石像只是普通石像,或许曾经很不凡吧但沧海桑田后现在只是尊普通石头,石头是普通石头,真正不简单的是石像上的这张生动地图,这才是我们在玄宫里发现的最大宝藏。” “小兄弟,这地图上怎么有很多地方是空白?而且你咋只画了下庭玄宫通往中庭玄宫的墓道,怎么不见通往最重要天庭玄宫的路线?”老道士忽然惊咦一声。 晋安摇头说道:“那石像放置时间太久,再加上之前一直被石藤缠绕的关系吧,很多地方的彩画已经磨损厉害看不清。” 晋安见老道士脸上表情兴奋,两眼放光,他给老道士浇一盆冷水让他清醒清醒:“我知道老道你在想什么,可别忘了,这地宫随着天崩地裂显露出来,地宫里很多地方都被掩埋,改道,无法通过。就算有现成的地图,我们也未必能顺利走遍全地宫。” “小兄弟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为啥要在玄宫里放这么一尊地图石像?”老道士抬头看看头顶黑暗中的壁画,又低头看看晋安画的青面獠牙人形地图,捻须琢磨道。 晋安算是在场人里,对石像研究最深的人了,对于这个问题他早已经心中有了猜想:“这石像应该是古人用来祭祀之物,未必就是用来拿来当地图用途的。你看它双足钉着六十六根天雷钉,躯干被点石树镇压,仔细观察,像不像是正好对应下丹田、中丹田、上丹田位置?” “而且你再看它几处宫殿、风水局、峡谷渠道,像不像是在打断经络,镇住气运?” 山神! 唯有这个答案,才是最合理的解释,为什么在道教最重要的玄宫里会出现这么个格格不入的邪祟之物。 听了晋安的猜想后,老道士仔细研究青面獠牙人形怪物的地图,越看越心惊:“如果这地宫真的是镇压着山神尸身,那这山神也忒大了吧!” “这…岂不是说这山神尸身,跟一座山一样大!” 老道士忽然惊疑不定说道:“小兄弟,不知道是你在地宫里见多何首乌,画得有些像何首乌,还是老道我在地宫里见多何首乌,看啥都像何首乌…老道我咋觉得小兄弟你画得这个人形邪物,有点像人形何首乌与山魈?” 嗯? “老道你继续往下说。”晋安见老道士想张口欲言,他让老道士继续往下说。 正文 第351章 风 呼—— 后脖子白汗毛突然寒栗而起。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听了老道士的话后,晋安觉得背后有人朝他吹了口气。 可当他回身看身后,那里黑魆魆一片,玄宫黑沉,空旷,他转头什么都没发现。 说来也是奇怪,脖子后阴嗖嗖的风还在,他下意识眼角一瞥后背和肩头,黑暗里并没有什么死人诈尸趴在他后背。 “小兄弟怎么了?” 老道士好奇看着突然转头打量起玄宫的晋安。 晋安还在转头看着四周,皱眉思索说道:“你们有没发现,我们下入地宫这么久,第一次发现这地宫里还有空气流通?” 空气流通? 老道士狐疑看一眼晋安,很快,连他也感觉到老有人对着他后脖子吹阴风,猝不及防下,他后背寒毛炸起的惊叫站起身。 老道士这一叫就如引发雪崩,玄宫里其余人里也引发混乱,大家都在疑神疑鬼的转头四顾,没多久,人群里开始传出喧哗声。 “小兄弟有情况。”老道士说道。 其实不用老道士说,晋安也已注意到那些人的异常:“走,我们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除掉五脏道观的三人外,现在玄宫里还剩四个活人,晋安目露古怪,四,死,总觉得这数字听不吉利的啊。 那四人里有两人凹眼凸颌、大盘脸、皮肤黝黑,有着很典型的南蛮外族人五官特征,因为太根骨清奇了。 但说来也是奇怪,他们个子并不矮小,甚至在康定国里也算是拔尖身高了,一时有些摸不准这两人到底是不是外族人来的奸细。 因为南蛮是原始雨林部落,生活条件艰苦,大多数人个头是偏瘦小型。 早在地面时,晋安就留意这两人了,当时这两人也找过他互换情报,说深渊谷底下有只鬼眼的情报,就是这俩人告诉他的。 当时这俩人跟他交流时,说着字正腔圆的康定国语言,找不出任何破绽,所以晋安也有些摸不准长得根骨清奇的两人,到底是不是南蛮混进来的外族人? 不过,历史上倒也并不缺那些“借种计划”的外族人,比如偷偷把精心训练过的女子送入康定国借种,然后在康定国生下腹中胎儿,从此接受康定国文化习俗教育,自诩康定国人,吃着同一口白米饭,穿着同一种衣服,接受同一种儒家文化思想教育,说着一口流利的当地方言,甚至还会参军上前线打仗,杀死同族人。 不管在同军战友还是周围街坊邻居看来,他们就是根正苗红的同国人。 但即便如此,也依旧改变不了他们的身份。 一旦真到了战争时期,或是需要窃取重要机密情报时,才是这些影子派上真正用场的时候。 第三人则是名一身黑长衫的半百老头。 最后一人是名浑身散发浓郁花香,有些风尘气息的丰乳肥臀女子,但再怎么给自己喷满胭脂香粉,依旧掩盖不住她一身尸臭味。 “怎么回事?”晋安一来,就皱眉询问他们大声喧哗的原因。 此时的晋安,已经重新戴回青铜兜鍪,隐藏身份。 那半百老头和脸上胭脂香粉涂得比纸扎人还浓郁用来尸臭味的女子,又互相交流几句后,还是那半百老头双手敛衽的朝晋安恭恭敬敬行礼后说道:“先自我介绍下,鄙人姓雷,这位小哥好本事,可以称呼我一声祁老或祁老头,这位是‘红玉’姑娘,这二位是高氏兄弟,是绿林里的好汉,我们都是或多或少有自己因缘得到罗庚玉盘碎片,进入洞天福地。” 半百老头说话客客气气,见识到晋安和削剑的本事后,他不敢在晋安面前倚老卖老的托大,甘愿自降身份的自称鄙人。 鄙人,那是对平辈之人的自称。 原来,就在刚才,他们四人也都察觉到后脖子阴风阵阵,像是有人对着后脖子吹阴风,一开始他们也是疑神疑鬼,但并未玄宫里找到什么异常,于是他们也跟晋安一样,认为这风是地宫里有空气在流通。 可事情怪就怪在这上面。 的确在一些墓地里,会留一些暗道用来通风或是建造活泉,用来保持墓内空气流通,这在风水上叫散气,散掉容易滋生毒虫蛇蚁的阴气,养出阳气,福泽后代子孙。 可要知道,他们现在是深入地下几十丈深的地宫里,就算有换气的暗道,到了深层土壤后,不可能还有这么大的风,能吹得人后脖子白汗毛都寒立起。 说到这,祁老头和那胭脂香粉味女子,都是目光凝重的对视一眼。 祁老头一脸郑重的继续往下说道:“鄙人认识一位建庙人,那位建庙人是位高人,鄙人有幸曾旁听到这位建庙人与他人交流心得,有幸听其提及过在建庙打地桩时,曾不小心打到陵墓后发生的几次怪事。” “大伙都知道,建庙、修缮庙宇是行善积德的事,但也不是什么地方都能建庙,要不然这功德也太不值钱了,一般能请人建庙的地方,大多都是地形奇特的风水紊乱之地,比如葬人不得安生,比如祖宗经常托梦哭诉枕边有人等,再比如有些地方闹脏东西闹得特别厉害,也会找人建神庙供奉去邪避易的神佛…只要是能建庙的地方,不是大凶之地就是大吉福地,甚至有时还会推倒庙重建,所以这碰到怪事的几率很大……” “……比如有一年,那位建庙人高手受到邀请,到一个叫雷公尖村的地方建庙,说是地里庄家连年收成大减,所以想建座庙祈雨。结果木桩打到一半,死活都打不下去,等土坡塌陷出个大窟窿后,村民们才发现,原来在他们脚下有座贵人古墓。” “这些村民穷得只剩命,见自己挖出来座古墓,各个见钱眼开,都想要摸几件陪葬品发财,于是没把这事告诉建庙人,而是几人偷偷下墓去摸陪葬品。一共下去五六名村民,只逃出来一具被剥掉皮,整个露出血淋淋肌肉的血人,那血人眼睛、鼻子、耳朵、舌头全都没了,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活活扣没了,血肉模糊成一团,跑出古墓后朝别的村民挣扎求救。” “冷不丁突然跑出来这么具骇人听闻的血人,其他村民都以为是建庙挖地基挖出个血尸,惊慌失措下也几个锄头铁铲就把人给拍死了,头盖骨都被锄头砸没了一半。事后他们通过衣物辨认,才发现死了的血人是同村村民,同时也发现了有大量血迹的古墓洞口。” “发生这么大的事,自然是惊动到建庙人,那建庙人带上其他村民打算下墓去救人,结果半天后,建庙人只带着一半村民活着出来,还疯掉了一名村民,这些人一出来后,只字不提到底在古墓里发生了什么,建庙人连夜封土,并在土坡上建一座将军庙,之后杀猪宰羊献祭给将军庙,带上全村人连供奉七天后,建庙人才离开雷公尖村。” “当时有人问起建庙人究竟在古墓里碰到了什么,那建庙人讳莫如深,说他们一下墓就碰到鬼喘气,被迷了两眼,一直在古墓里鬼打墙走不出去。”祁老头越说越神色郑重,时不时抬头看看四周一片黑咕隆咚的玄宫,不知道是不是受到黑暗环境影响,他总觉得玄宫里的风流更大了。 “鬼喘气?”晋安听到这皱起眉头。 “应该是古墓里开凿有用来泄阴气的通风口吧。” 老道士此时也是表示赞同的捻须点头说道:“风门代表着巽卦,在一些讲究风水养人,有风水高手布局的大墓里,的确是会在东南角位置开墓门或暗道通风口,用来泄去阴气,养阳气,免得阴阳紊乱,影响到子孙后代的福泽。” 晋安和老道士的确有资格这么说,因为不久前五脏道观三人才刚跟人下过龙王墓,盗过一个皇陵。还顺带杀了个企图屍解仙复活,千年尸王的腾国国主。 当时晋安就在龙王墓疑冢的东南角点了枝火把,结果那火把还被吹灭了,是有盗墓贼巧妙的把盗洞刚好打在东南角位置。 哪知,祁老头脸色十分凝重的摇摇头:“诸位可知那位建庙人高手最后是怎么出来的吗?” “他跪下来朝古墓三叩九拜,并许诺出去后就马上建座庙,让村民们每逢年过节过来祭拜,才终于逃出生天。” “嗯?朝古墓三叩九拜?”晋安抓住祁老头话里的重点。 祁老头神色紧张,脸色有些惊慌的摇摇头,做了个禁声动作,他们现在就站在人家地头上,有些话不能乱说,唯恐降临什么不详。 正文 第352章 “活”过来的老物件 其实。 晋安刚才跟祁老头没说完的话,他想说的是,建庙人带人朝古墓三叩九拜才逃出生天,而不是朝墓主人跪拜才逃出去,那个雷公尖村挖出的陵墓,问题是出在陵墓本身,而非墓主人起尸作怪? 虽然这两个都是死物。 但前者的结果比后者更让人毛骨悚然。 那意味着古墓年代久远,有了“活”性? 当初那古墓只是个贵人墓,就已经那么邪门,连懂得玄门妙术的建庙人都栽了个大跟头,他们眼下所面对的庞然大物人形陵墓,极有可能就是掏空山神遗骸所打造的古墓,论邪性,何止强出百倍千倍,所以祁老头才会慌神阻止晋安点破真相,唯恐到时候会有不详厄难降临。 当时的晋安,想到了昌县那株千年老阴木的青钱柳,未被点破真相前,是受世人敬仰的神木,是以身报国的大儒。 最终被人点破千年前卖国求荣,篡改历史真相后,当头喝棒惊醒梦中人,神木变阴木,大儒变成了屠夫,刽子手。 那一次的场景,晋安至今记忆犹新,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一层,所以他才点到即止,没有说完全部话。 这年头不管什么东西一旦上些年头,碰到怪诞的几率都会大增。 不过,这暂时只是一个猜测,作为盗墓贼经常钻地,最熟悉陵墓,见多识广,所以晋安看向红玉姑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或者是推翻他和祁老头的推。 身上既有常年下地的土腥味,又有经常接触尸体的尸臭味,红玉姑娘干的是什么勾当,自然不用猜也知道,肯定也是位民间厉害的倒斗的。 只是,削剑接下来的话,却吸引走大家注意力,地上血迹消失?大家转头看向削剑所指的方向,那里倒着有具身首分离的老乞丐尸体,尸体还在,可地上的血迹不见了。 这一看,大家伙的后脖子白汗毛寒炸起来,就连晋安也忍不住皱起眉头。 啪嗒,啪嗒。 在空旷幽寂的玄宫里,晋安踩着急步,找到另外几具尸体,都是如出一辙的血迹消失,尸体还在。 “这……” 就算队伍里几人见识过不少邪术,盗墓碰到开棺起尸,也被眼前这幕惊得有些心头涌起一股寒意。 他们现在可是身在地宫,这里本就是阴气重的古墓。 而且这里不是普通凡人的陵墓,而是道场福地里的陵墓,说直白点,哪怕是诈尸都能随随便便诈尸出个千年尸王来。 所以。 在这地宫里哪怕发生一件再小的怪事,都有可能是足以要命的事。 如何能不叫这些人紧张? 此时,晋安走到有一圈地砖有明显烧焦痕迹的空地,说出一句更让人心头发毛的话:“你们有谁发现,这玄宫里少了一具尸体吗?” “那个被炸成稀碎肉沫的黄袍肥胖男尸体,好像少了,连一丁点碎肉沫都没看到。” 大家伙这一找,果然发现地上死人丢失了一人。 “会不会是他还没死绝…乘刚才我们没注意到,假死复活逃走了?”这次开口说话的,是那对高氏兄弟。 好吧。 面对大家犹如看白痴的目光,高氏兄弟闭上嘴,他们也觉得这事没可能。 当时大家都是有目共睹,那黄袍胖男人被炸成稀烂,拼都拼不出全,又怎么可能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死而复生逃走。 想到这,大家觉得遍体一寒,这玄宫黑暗里吹出的寒风好像更强了,冻得连四肢都开始有寒意。 说实话。 这时候哪怕是反应最迟钝的人,都开始疑神疑鬼起来,这地宫好像…正在吃人! “红玉姑娘你觉得呢?” 晋安见大家开始疑神疑鬼,就连老道士也受到几分影响,抬头看头顶黑暗壁画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他转头看向那用浓郁胭脂香粉掩盖身上尸臭味的丰臀**女子,重新问刚才的问题。 浑身都透着古怪,一路上都未开口说过话的红玉姑娘,嗓子粗厚得像名男人声音:“我和祁老先生是一致看法。” 晋安皱眉,一致看法吗? 这时,那对高氏兄弟时不时扭头看看玄宫门口方向。 “怎么?”晋安看向这二人,以为他们有什么发现。 高氏兄弟当然不会主动说他们怕晋安一人独大后,担心会被杀人夺宝,所以一直都想等玉京金阙高手和镇国寺高手回来钳制住晋安,兄弟俩对视一眼后回答道:“玉京金阙高手和镇国寺高手一去这么久,一直没有回来,大家不觉得很奇怪吗?” 被这么一提,大家这才想起来,徐安平和千石和尚自从追凶出去后就一直再未回来,于是都来到玄宫门口想看看外头是什么情况。 结果还没走到玄宫门口,漆黑一片的地宫里传来凄惨,绝望的惨叫声。 “啊!我好痛!有没有人救救我!” “我的眼睛好痛!” “什么都看不见!” “救救我!救救我…我好痛!好痛!” 听着这熟悉的惨叫声,在场每个人都是脸上神色一变,居然是那名手捧蓝宝石眼珠子,已经死了的风水师又去而复返了。 晋安来到玄宫门口朝外望去,地宫身处于地下,没有照明的光源,整个乌漆嘛黑一片,除了黑暗还是黑暗,什么都没看到。 但惨叫声却在地宫里清晰回荡,似乎还有水花溅射声,声音正在朝玄宫这边走来。 “小兄弟,肯定是萧自明又把这死人给引回来了。”老道士站在晋安身旁,低声嘀咕一句。 晋安倒是没把那死人放在心上,大不了给它一箭,一箭不行就两箭,他就不信还有他手里石弓杀不死的东西。 老道士又轻声嘀咕一句:“不过奇怪的是,徐道友与千石和尚一路追出去,按理来说应该会碰到死人才对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晋安心头一动,问身旁那几人:“说到这死人,我们在来的路上,一路上共碰到两个死人,那两个死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晋安省掉一些细节,大概说起在停尸间塔楼和石桥见到的两个死人情况。 “多亏了没有去触霉头,没有去杀‘暨九’…暨九就是你们在石桥上碰到的那名古怪死人风水师。”听了晋安介绍,祁老头一脸庆幸的看着晋安三人。 按照祁老头所说,当初过石桥时,队伍里有好几人起了贪心,拿出匕首去挖镶嵌在石桥上的那些宝石,或是去挖何首乌。 最先发病的是挖何首乌的人,就跟晋安和老道士之前猜测的一样,他误以为这地宫里的何首乌也是跟外头神殿里的奇花异草一样是灵株,迫不及待的就吃下何首乌。 结果吃下没多久,就开始不停抓皮肤,尤其是后背皮肤挠破了还一直抓不停,直到最后皮肉抓烂了,还是不停挠后背,简直跟发疯一样疯狂。 接着大家就发现,从他后背抓烂的皮肉下,破皮而出的长出一团肉疙瘩,越是抓烂皮肉,那肉疙瘩一沾到人血就跟蚂蟥活过来一样,快速生长。 而队伍里第二个发病的是暨九。 那叫暨九的天师府风水师,财迷了心窍居然伸舌头去舔蓝眼球宝石,大家一路上都被吃了何首乌的人吸去注意力,并未察觉到暨九一路上的种种古怪行为,等察觉到异常时,一切都已经完了。 “那些眼珠子一样的宝石,是邪灵附着,人怎么都杀不死,反而越闹越凶,最后还是小凌王亲自动手,刺瞎它两只眼球,这才摆脱了此物的纠缠。”祁老头心有余悸的说道。 似乎当时的场景,远比他所描述的还要更加凶险。 祁老头最后说道:“也就是在那场混乱中,没人照顾那吃下何首乌的人,也不知他最后是怎么重回八角塔楼躲在棺材里,估计他也是在躲避暨九的追杀吧。” 正文 第353章 我的眼睛真的好痛,恩公,求求你帮帮我! “这里怎么起雾了?” “哪来的这些薄雾!” 祁老头面色难看的喊道。 喊完后他反应过来,下意识紧闭上嘴巴,怕这边动静把外头的怪尸暨九引来。 一层薄薄灰雾正从左殿里弥漫而出,悄无声息的扩散至大半个左殿,还在朝左殿外蔓延着。 这玄宫实在太大了,再加之环境黑暗,一开始居然没人发现这灰雾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尤其是看着不管什么东西被灰雾吞噬后,光线扭曲,变成冰冷凋零的黑白沉寂世界时,心底涌起莫名寒意。 哗—— 哗—— 在那灰雾冷寂世界里,似乎还有潮起潮落的流水声回荡,也不知道是不是周围黑暗带来的心理压力,总觉得这流水声听着像玄宫外那条潺潺流淌的地下河? 灰雾光影扭曲,在扭曲的光影里,他们好像看到了一条冰冷河流,那河流下遍布一具具尸体,一张张青灰,惨白色的面孔,仰面躺着的直勾勾盯着玄宫里的几人。 这满河谷的死人可不就是地下河里的那些石俑人吗! 这悚然惊闻的画面,吓得有人险些失神惊呼,晋安一把捂住祁老头嘴巴,神色凝重的说道:“快退出左殿!这地宫里阴气太重,引发阴间与阳间守序被打破,阴间与阳间已经没了界线,活人不要踏入阴间灰雾区!” 晋安同样是面色不好看。 想不到这左殿里的阴阳两界已经扭曲,他想通过暗室甬道去中庭玄宫的计划是行不通了。 其实不用晋安提醒。 大家也都看出那灰雾背后的扭曲黑白世界,其危险程度绝对不下于眼前地宫。 其实,这个世界并非什么人都懂走阴的,要不然这走阴人也不会一直那么稀缺了。虽然祁老头、红玉姑娘他们都听说过有关于阴间的种种传说,黄泉路、奈何桥、枉死城、望乡台…但没人走过阴,没人下过阴间,也从未有人见过阴间真正长什么样子,所以祁老头一开始才会没认出来那灰雾是来自阴间的鬼门关开。 像晋安这种已经走阴过两次的人,本就是凤毛麟角。 所以当面对晋安的见多识广,居然能一眼看出来是阴间灰雾,着实让他们吃惊不小。 能抵达神山山脚下的人,未必全是本领非凡的高手,还有运气好,随机出现在神山附近的人。 实力很强,又见识不凡,他们开始苦思冥想,除了京城的玉京金阙、天师府、镇国寺,眼前这些个一直身份神秘的人,会是来自哪方势力? …… 左殿里的灰雾还在往外涌,而玄宫外的暨九惨叫声已经过了干涸护城河,脚步声已经来到玄宫外的开阔广场,这是前后夹击,逼得他们无路可退。 要想退出玄宫,势必要与暨九怪尸爆发冲突,可按照祁老头所说,这暨九又非常难缠,杀不死不说还能恶心人,一旦被缠上就很难脱身。 但相比起被危险未知的阴间,晋安眸光一冷,暨九虽然难缠,但未必会要人命。 然而!这时候又屋漏偏逢连夜雨! 本应空荡荡的石化树前,不知什么时候跪着一个惨白人影,一动不动的保持着朝石化树跪拜姿势,走近一看才看清,是原本站在石化树背后的石俑人,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石化树前。 这下,他们不是前后夹击了,而是身陷三面包围了。 “小……” 老道士才刚要开口,就被晋安摇头阻止,他两眼眯了眯,打量一眼跪拜在石化树前的古怪石俑人,目中有冷冽寒光闪过。 即便面对三面夹击,他脸上依旧没有惧色。 装神弄鬼! 他不想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并不代表着他就怕了这些脏东西。 但就在这时,轰隆隆! 地动山摇,仿佛天崩地裂,地宫突然整个在摇晃,头顶灰尘扑索索的一个劲往下掉,队伍里也不知是谁猝不及防下叫了一声,虽然马上反应过来的闭嘴,可还是把玄宫外的暨九给引来了。 啊! 痛苦惨叫声来到玄宫门口,堵住了唯一出去的出口。 “有人吗!” “救救我!” “我的眼睛真的好痛,恩公,求求你帮帮我!” “……我知道的,这里有人!” 一个人堵住玄宫门口,朝玄宫里不停的嗅来嗅去,只是这不是活人,而是脖子被人切开的死人,他还时不时伸出已经完全染成蓝色的肥大舌头去舔眼球珠子氛围诡异、怪诞。 见到堵在门口的人影,祁老头、那对邬氏兄弟都是脸色大变,脸上浮现出惊慌神色。 看起来这暨九当初给他们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 也不知这暨九尸体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就连见惯了死人的这几人,重遇后如此惊慌。 晋安也不是怕事的人,他见与暨九不可避免一战,果断做下决定:“徒儿,我来拖住那死人,你带老道先走,我等下会追上你们,与你们汇合。” 他这个时候喊的是徒儿,而不是喊削剑。 就是因为还有外人在场。 晋安先下手为强,轰! 手里石弓爆发神芒,堵在门口的暨九身体就像是被一块万斤磨盘狠狠砸中,一枝石箭贯穿入胸膛一半,巨大的贯穿力量,带起死人倒飞,后背重重砸在门框上。 咔嚓! 黑暗里听到了脊椎骨断裂的咔嚓声。 晋安一个劲步冲上去,拔出昆吾刀,嗡,昆吾刀出鞘的刹那,刀身传出某种玄之又玄的震荡韵律,震得晋安体内气血翻涌,强筋健骨。 乘着地上死人还没反应过来,昆吾刀带着刀身的赤芒,果断手起刀落。 镪! 暨九脖子上崩裂起炽热火光,比铁甲铜尸还坚硬,但照旧被昆吾刀斩下头颅。 没有大道感应,没有阴德,说明这玩意并没有死? 厚脸皮跟在削剑、老道士身后,刚好从身边跑过去,即将要跑出玄宫的祁老头几人,看到晋安两下就制服暨九,脸上神色先吃吃惊,接着目露更加恐惧的叫道:“千万不要刺激他!他会越闹越凶!” 不要刺激他? 这个句话说得模棱两可,这里的刺激,究竟是指不能杀暨九?还是不能伤到暨九?话还没说清楚,急着逃命的祁老头几人已经呼啦啦逃出玄宫。 可削剑、老道士他们跑出玄宫没多久,一行人又全都惊慌失色跑回来,就像是屁股后着火,尤其是祁老头几人跑回来的速度比之前速度还更快。 “死,死人……” “活了!都活了!” 祁老头和邬氏兄弟边火急火燎跑回来,边朝晋安喊道,这没头没尾的话,让刚砍下一个死人头颅的晋安,皱起眉头。 “小兄弟快退回玄宫里,娘嘞,这外头比玄宫里还危险!我们退回玄宫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快去那五色土塔的第十座土塔,再迟就要晚了。” 老道士如火烧眉毛的喊道。 正文 第354章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5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晋安看着有些吓破胆的祁老头,他目光沉着的走出玄宫,手里还捏着个无头尸体的脖子。 他目光略过跪在玄宫门口跪拜的祁老头、邬氏兄弟,又瞟了眼站在玄宫门口皱着眉头,像是在思考什么,并未如前者三人下跪的红玉姑娘。 最后把目光看向跟削剑一起气喘吁吁跑来的老道士。 “老道,怎么回事?” 呃。 看着手提无头尸体走出玄宫的晋安,老道士嘴角肌肉抽抽,然后跑得直喘气说道:“小,小兄弟,你还记得地下河里那些石头人不?” “我们一路踩着走来的那些石头人…他娘的…眼珠子动了!那些石头人全都成精了!它们身子虽然还是躺在河谷里不动,可那眼珠子就跟成精了的黄鼠狼眼珠子一样,在石头脸眼眶里滴溜溜转动,冷冰冰的盯着岸上我们看!” 老道士双手撑腿的弯腰大喘气,因为跑得急,几步路就把他累惨了。 “小兄弟,河谷里那些石头人都他娘的成精了…几千张死人脸,不对,是几万张死人脸全都他娘的成精了!呼,呼…顺着地下河出去是肯定没办法了,我们要另寻出路…呼跑死老道我了!” 老道士这身子骨有点虚啊。 平时那么多羊杂面和韭菜小笼包算是白瞎了。 这时,下跪在玄宫门前还在朝玄宫不断磕头的祁老头三人,一边纳头就拜,嘴里喊着祈求饶恕的话,一边朝站在身旁的五脏道观三人惊恐连连的喊道:“一定是古墓活过来了,祂活了!祂活了!” “果然当初发生在建庙人身上的灾难,也马上要发生在我们身上了,我们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了,你们也赶紧跟我们一起朝古墓下跪磕头,祈求祂放我们一马!” “红玉姑娘你还在犹豫什么,大家都快跪下,都快跪下啊,不然我们今天真的都要死在这座大墓里了!” 祁老头此时有点像疯言疯语,语无伦次的模样。 或许正是因为切身接触过建庙人,深知建庙人的高超本领后,所以当知道连建庙人都朝古墓下跪臣服,连建庙人下墓后都栽了个大跟头,当碰到一模一样遭遇时,一下就把这祁老头给吓破了胆。 晋安没再多管已经吓破胆的祁老头,他目光望向巨大广场外的漆黑世界。 越过广场就是条干涸护城河了。 护城河另一头就是震断改道了的地下河了。 但地宫漆黑,不管是广场还是护城河,在人们看来都是黑魆魆,在看不见的未知黑暗里除了地下河潺潺流水声外,一切都很安静,就像是半夜走在坟头堆里的那种死寂,惴惴不安。 往往这种平静才最凶险。 “你们信命吗?” 望着凶险未知的黑暗地宫,晋安突然蹦出句没头没尾的话,他面色沉着,冷静,并不见慌张神色:“反正我不信什么命。” “我更相信左殿的阴间鬼门关,是小凌王那帮人的困兽之斗,临死反扑。” “你们还记得之前的地动山摇声势吗?那或许并不是什么天塌地陷的灾难,而是外头已经天黑,我们头顶上方神山里的巨大人手巨人又开始在撞击神山,每当黑幕降临,洞天福地里那些死而不化的东西再次睁开麻木眼睛,疯狂嗜血。” “我们眼前碰到的这一切怪象,只不过是刚好巧合撞到一起罢了。” 晋安依旧冷静说道:“所以我不信低头认命,只要一跪就能换来苟且偷生,我只信我自己和我手里的刀。” “这里是道场福地,只要问心无愧,何惧鬼神窥视人心?只要点石树万年不崩,就是始终道高一丈。” 正是因为窥视到这座人形陵墓的真相,晋安才敢笃定这人形陵墓闹腾不起来太大动静。 五色土只出现于风水极佳的福地。 福地也指墓地。 地面那么多五色土存在,自然有其道理,假如真是绝地,死地,十死无生的聚阴之地,断然不会还存在那么多五色土。 思及此,晋安扭头看向已经气顺些了的老道士,沉声道:“老道,这地宫头顶既然存在五色神土,那么在地宫里肯定留有一线生机的生门,不可能是十死无生的死地。这里你最擅寻穴相地,风水堪舆,你觉得咱们的一线生机在哪里?” “五色神土,五色神土…对,五色土塔,老道我想到是怎么回事了!”老道士的兴奋声音在空旷地宫里回响。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天道不全,并非天道残缺,而是凡事皆有一线生机。为什么九代表了极数?十是虚无空间?就因为事无绝对!小兄弟,我们现在就重新退回玄宫,去五色土塔的第十座土塔,那里正是我们的一线生机!” 好,晋安和削剑毫不保留的信任老道士,快步跟上老道士。 当路过红玉姑娘时,她也果决的跟上来。 这下子,就只剩下祁老头和邬氏兄弟还在下跪磕头,祈求地宫老爷饶命。 邬氏兄弟眼看玄宫门口就只剩下自己三人还冷冷清清跪着,人数一下少了大半,他们也有些心头发怵。 “怎么办,那些古塔都已经被毁,真会是一线生机吗?”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有些犹豫要不如果这座古墓真要拿我们祭天,不管我们躲到哪都逃不过一死,倒不如跟上他们,多份退路。反正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接下来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最后俩人一商量,都决定也跟上晋安他们。 人都有从众心理,认为人越多的地方越有安全感。 于是,原地只抛下孤零零一个人跪在玄宫门口的祁老头,邬氏兄弟急步追向晋安。 听到身后脚步声,晋安转头看了眼朝他讪讪一笑的两张黑乎乎鬼脸,不发一言的继续向代表虚无空间的第十座五色土塔赶去。 因为他留意到,刚才的耽误,玄宫里灰雾扩散速度很快,已经快要侵占玄宫中央的石化树,过不多久就要连十座五色土塔都要被卷入阴间黄泉世界。 至于玄宫里的那个石俑人,因为环境关系,没法在黑暗里看到更远,无法看到那石俑人是否还跪在石化树前。 晋安六识敏锐。 他老觉得有双冷冰冰,像是厉魂青眼的麻木,冰冷目光,一直盯着他后背,转头看时,身旁除了黑暗,什么都没看到。 他不是那种疑神疑鬼的人,不屑冷哼一声,只要别螳臂挡车挡他道就行。 那一排十座的五色土塔位置很明显,只要踏入玄宫,第一眼就能看到一字排开的十座土塔。 这些五色土塔里被好毁坏好几座,反倒只有第十座土塔毁坏最少,第一眼看上去给人很干净,像是经常有人来此住过一样。 但晋安很清楚。 这只不过是人眼产生的视觉欺骗而已。 因为其它土塔破损厉害,所以产生了视觉偏差。 老道士是第一个跑进土塔的,他不由庆幸的说道:“还好这第十座土塔代表虚空,虚无混沌,或许正是因为此才会在当年的浩劫里幸免于难,成为十座土塔里破坏最少的一座。” 之后是削剑、晋安。 红玉姑娘。 后来赶上的邬氏兄弟。 “老道长,这第十座土塔你确信真是玄宫里的一线生机,不会有什么意外吧?”六人鱼贯进入五色土塔后,即便到了现在,邬氏兄弟对老道士的话依旧还是半信半疑。 不知道为啥,老道士总是对面前这两个皮肤黝黑,五官、肤色长得有点像昆仑奴的黑鬼提不起好感来,所以在面对这俩人问题时,他自然是没好气的鼻孔冷哼一声:“道法玄说不可说,信则有,不信则无,一切道理都已在‘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里…算了,跟你们说也不会明白的。” 这时,老道士也跑到土塔门口,跟晋安站一起,紧张看着外头形式,说不紧张那都是骗黑鬼的。 面对生死攸关的关头,就连老道士也淡定不了啊。 蓦然。 老道士神色一紧。 来了。 就着视野有限的神光,从玄宫幽暗深处,一团灰雾在玄宫里弥漫,就如潮汐水雾吞没掉一座又一座五色土塔,那些土塔整个被灰雾笼罩,五色如同古旧淡化,以肉眼可见速度的变成了诡谲黑白之色。 那是亡者阴间的世界。 看着第五座、第六座五色土塔被阴间笼罩,大家下意识都屏住呼吸,就在万籁俱静时,灰雾背后忽然传来急促脚步声,就在灰雾吞没第十座五色土塔前,祁老头终于赶在最后关头,满头大汗的跑进土塔里。 看着最后一个跟来的祁老头,晋安乐了。 看来这祁老头的信仰还不够坚定啊。 这么快就当叛逃的逃兵了。 看着最后关头跑进五色土塔的祁老头,老道士忍不住调侃一句:“小老弟,你这样不行啊,你这中途跪到一半又不跪了,半途而废,就不怕不得善终?” 已经进入第十座五色土塔的祁老头,连呸呸呸的苦着脸说道:“老道长你就不要再取笑我了,黑灯瞎火的就我一人留在墓里,出又出不去,不跟着几位高手一起走我还能去哪里。” 老道士原本还想再调侃几句祁老头的,但这时,整个第十座五色土塔已经都被灰雾笼罩,究竟是一线生机还是死无葬身之地就在这一刻了,脸上表情一紧,全身肌肉绷起的紧张盯着外头动静。 此刻。 五色土塔外的地砖,在灰雾下,犹如生机被掠夺走,一切都在快速变成灰暗的黑白世界,这一幕让晋安想到那次死人经的怪诞经历。 在几双紧张目光注视下,代表阴间的黑白世界,在抵达第十座五色土塔时戛然而止,而是继续朝远处侵袭。 果然被老道士说中,这第十座五色土塔,就是九之极后的虚无空间,果然在绝境中藏着一线生机! 成了阴间里一方净土! 不受阴间影响! 劫后余生的其余人,脸色狂喜的朝老道士拱手,由衷敬佩:“老道长,您真乃神人也!” “服气!老道长您的本事,我们彻底服气了!” 之前一直被忽视的老道士,这回彻底折服在场其余人,眼里不再只有晋安和削剑了,老道士在他们眼里也成了深不可测的高手。 老道士一边推辞说哪里,哪里,运气好都是运气好瞎蒙对,一边却是脸上笑开花,满面红光,得意忘形。 越是与老道士相处,晋安越是信任老道士在命理地相、风水堪舆方面的造诣,所以看着老道士被祁老头他们不断恭维拍马屁,他觉得这都是对方应得的。 此时外头的阴阳混乱还在持续,阴间还在玄宫里持续弥漫,此时已经扩散至玄宫外,朝着干枯护城河、改道的地下河流扩撒去。 见危机暂时解除,大家的精神压力放松,这才注意到晋安手里一直抓着具无头尸体。 说来也是怪了。 在祁老头他们眼里恐怖,忌惮的暨九尸体,一路上都老老实实被晋安捏着脖子不动,一路上都没诈尸作怪,暨九尸体被镇压服服帖帖。 砰! 暨九尸体被晋安随意丢在地上,砸起些浮尘,却把祁老头他们几人吓得面色大变,狂退到墙根边,退无可退,面色那叫一个惊慌与难看。 晋安淡看一眼墙根那几人,不以为意的说道:“不用担心,此尸已被我一张黄符镇压,翻不了天。” 他并未说是什么黄符。 其实就是三次敕封的五雷斩邪符。 暨九尸体虽然难缠,但面对霸道诛邪的五雷斩邪符,只是凭黄符上溢出的五雷气息,就把此尸镇压的难以翻身。 一开始晋安也没留意到五雷斩邪符能压制暨九,当他手掌抓起无头尸体时,发现暨九一直老实,他才察觉到五雷斩邪符刚好能压制此尸。 祁老头四人一脸惊愕与不敢置信,抱着颗眼珠子宝石啃的暨九死后有多难缠,他们可是深有体会,怎么杀都杀不死,而且越杀还会越闹越凶,当时连小凌王都只能刺瞎暨九两眼才躲开死人纠缠。 思及此,四人都是沉默,连那么刚愎自用的小凌王都被眼前这个男人杀破胆逃,压箱底手段肯定不止一种,更何况镇压区区一具邪尸。 这才是深藏不露的真正高手! 呃。 哪来的烤肉香气? 祁老头和邬氏兄弟震惊看到,在他们眼里的三个高手,此时正用内气烘烤一只叫花鸡,然后拍碎泥巴,揭开荷叶,手撕鸡腿,居然在阴气森森的古墓里吃起了热气腾腾的叫花鸡,驱散墓里寒气。 看着手撕鸡腿肉递给削剑和老道士的晋安,他们眼皮肌肉狂跳,很想提醒一句,你撕鸡腿的那只手,刚才好像还用来抓无头尸体,就不怕把墓里尸毒吃进肚子里尸变吗! 可接下来,他们又闻到了浓郁酒香味,看到晋安三人拿出只酒葫芦,在墓里喝酒暖身子,一手热气腾腾鸡腿一手香气四溢的酒葫芦,吃得那叫一个没心没肺…… 这哪是下墓盗宝,分明就是下墓来踏青的啊! 祁老头三人都被震惊得有些发懵,脑瓜子嗡嗡,有些反应不过来。 咕噜噜—— 三人肚子不争气的打起雷鸣,把他们从失神中拉回现实。 假如晋安的猜想是真的,现在外头已经天黑,那么他们已经下入地宫一天未进食了。 自打下入地宫后就一路精神高度紧绷,之前还没觉得乏累,现在躲在五色土塔里一放松下来,才发觉自己等人是又累又饿。 三人眼巴巴看着晋安、老道士、削剑手里的热气腾腾鸡肉,就跟连啃了半月草根的黄鼠狼突然闯入民房鸡圈,眼珠子都瞪绿了。 但晋安三人依旧自顾自吃着,一点都没要分享食物的打算。 能让三人进五色土塔躲躲,已经是他最大的宽度了,总不能救了人后还无底线的分享食物,让自己饿着肚子吧? 那已经不叫善心。 是恶心人。 虽然他们不止带了一只叫花鸡,除了叫花鸡外,还有别的水果可以果腹。 见的确分不到叫花鸡吃,祁老头、邬氏兄弟最后默默拿出随身包袱里的水果,如同嚼蜡的麻木吃起来。 再甘甜的果子,连吃半个月,换作谁都早吃腻了。 …… 看着从包袱里拿出果子吃起来的三人。 呵呵。 晋安一笑。 看吧。 果然有自备粮食,根本就饿不死。 “小兄弟。”老道士忽然有些贼头贼脑的凑近晋安。 晋安瞄一眼像做贼心虚的老道士:“干啥?” 老道士挤眉弄眼的低声说道:“小兄弟你看我们这么多人饿了一天,都在吃东西补充体力,偏偏那红玉姑娘一副无动于衷,在地宫里走了一天却没有口渴或肚子饿的样子。” 把鸡腿、鸡翅分给老道士和削剑,干啃鸡身的晋安,抬眼看一眼正在土塔走动,研究土塔的红玉姑娘方向,不以为意道:“嗯,干盗墓这行死个人很正常,她是死人,当然不用吃活人饭。” 呃,咳,咳咳,老道士险些被喉咙里一口鸡肉卡得羽化升天过去,削剑拍了下他后背,吐出卡在喉咙里的鸡肉才重新喘过气来。 “!” 老道士一脸震惊看看晋安,又看看削剑,原来只有他没有看出来。 晋安没再去管一脸纠结的老道士,待酒足肉饱后,他开始研究起地上的无头死人,想着该怎么才能彻底杀死暨九。 阴德不阴德的只是其次。 他主要是想乐于助人,送暨九彻底归西,死而瞑目。 呵。 正文 第355章 第十座五色土塔,大道遁去的最后一道天机! 晋安摩挲下巴。 研究地上被黄符镇压着的无头尸体。 嗯? 晋安感觉到下巴油滑肥腻,低头看了下手,洒然一笑。 然后在麻布袋上擦了擦吃叫化鸡留下的油水。 接着继续摩挲下巴观察起地上的暨九尸体。 要说这暨九尸体的哪个地方问题最大,自然就是他手里紧紧捏着不放的蓝色眼球珠子宝石了。 皱眉思考了下。 他朝祁老头和邬氏兄弟招招手,唤来正站在墙根里满脸苦色啃水果的三人:“你们过来,我你们一些问题,我们还剩下的鸡头和内脏可以分给你们吃,比如鸡腰子鸡胗什么的。” 一听有肉吃,半个月没沾油腥的三人,哪还管鸡头难不难啃,立马两眼放光的高兴跑过来。 “小哥你放心,不管什么问题,我们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对对,有什么我难题你尽管问…那个,能先给我们个腰子解解馋吗?” 三人拍胸脯保证道,然后眼巴巴看着地上荷叶上的一些鸡头、鸡内脏。 虽然就近在咫尺。 可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当着晋安面强抢,只能喉咙快速滑动的干咽口水。 晋安不是那种在小事方面斤斤计较的人,点点头,等三人吃完腰子和鸡心后,他手指地上的无头尸体问道:“你们说暨九是舔了这宝石眼球珠子,中了尸毒后,才发生的尸变是吧?” “那我问你们,当初徐道友、千石和尚、小凌王他们对付此尸时,肯定有尝试过攻击暨九抓在手里的宝石眼球珠子吧,后来发生了什么?” 鸡的内脏本就小,还没来得及回味完味道,如猪八戒吃人参果,囫囵吞完鸡内脏的祁老头三人,脑悔不已,恨自己吃太快了,连鸡肉是啥味道都没尝出来。 所以面对晋安问题,三人都是争着抢着回答,谁都想分到最大的鸡头。 当初小凌王他们的确试着攻击过那宝石眼球珠子,但那宝石破碎后又会重新凝聚一起,而且还会溢散出剧毒的尸毒,那些尸毒对活人有害,对死尸反而是裨益补品,暨九尸体吸了尸毒后反而尸变得更厉害了。 宝石眼球珠子每击碎一次,就会溢散一次尸毒,暨九尸变加剧一次。 祁老头抢着回答说道:“一开始暨九尸变也就是乱葬岗里吸了些阴气,普通起尸的煞尸,随便来个一二十年道行的道士都能对付得了。但两次击碎那颗古怪眼球后,他,他就从普通煞尸变到了三百年凶尸!”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就算不攻击那古怪眼球,打伤尸体或每杀死一次尸体,就会变凶一次,只不过这变凶速度远没击碎眼球的快!按照玉京金阙的那位道长说法,说如果再刺激暨九十几次或再击碎一次他手里的怪眼球,就要尸变铜头铁身的毛僵了。” 他虽然在回答晋安的问题,可两只眼睛,从始至终就没离开过地上鸡头,一直盯着地上鸡头不放,馋得连手里吃到一半的水果都不香了。 “不要试图碎尸万段!小凌王已经试过了,没用,暨九照样恢复成原样,而且闹得更凶了。”邬氏兄弟也跟着抢答道。 听完回答,晋安眉梢微蹙。 “除了你们说的这些外,徐道友、小凌王他们在暨九尸身还有别的什么发现吗?” “比如说暨九手里这颗邪眼有什么来历?” “又比如说是否有想出别的对策,能破了暨九身上的邪术?” 三人相互对视一眼,努力回想,然后茫然摇摇头。 如果小凌王他们真看出点什么端倪,也不会最后选择刺瞎暨九眼睛才能脱身了。 见晋安陷入沉思,祁老头三人眼巴巴等了好一会,最后实在忍不住馋意的低声说道:“那个,你的问题我们都已经回答,绝对没有半个字隐瞒…这些,我们能吃了吗?” 正在思考的晋安,不在意的挥挥手,让三人拿去吃。 三人欣喜,都是去抢鸡头吃,鸡头虽然难啃,但起码还有不少肉丁和油水,祁老头身单力薄肯定抢不过身材高大的邬氏兄弟,被揍得鼻青脸肿后,才无奈去挑选那些小内脏。 另一边的红玉姑娘,还在研究五色土塔。 或许是出于盗墓贼的职业习惯,看到这些古旧东西,总忍不住伸手去摸摸,研究研究。 很有探究精神嘛。 削剑则是坐在晋安身边,把晋安送他的古剑环抱在胸前,木讷发呆。 坐不住的老道士,则跑去土塔门口附近,主动负责放风,观察外头的风吹草动。 哗—— 哗啦啦—— 五色土塔外是笼罩着一层薄雾的黑白亡者世界,雾气里有潺潺流水声,还有水流时不时拍打两岸的涟漪声音。 此时五色土塔外的其余九座土塔消失,玄宫也消失,就连地宫也看不见,只剩下水浪拍打两岸的河谷。 河谷里躺满了成望不到尽头的石俑人,那些石俑人仰面朝上,石头身体没法动弹,唯有眼眶里的人眼能够活动。那是一双又一双麻木,冰冷的人眼,直勾勾盯着矗立在河岸上的五色土塔。 这是雾气笼罩的阴间世界。 是死者的世界。 本就不是阳间。 五色土塔此刻身处在阴间,早已不在阳间,所以外头看不到玄宫、地宫,只有到处都是死人的黄泉死人世界。 老道士看着外头沉溺着的无数死人,看得后背凉飕飕,嘴里不断嘀咕邪门邪门邪门。 其实,关于暨九手里抓着的那颗眼珠子宝石,晋安一开始也问过老道士、削剑,但没有问到什么眉目,所以才会找向祁老头、邬氏兄弟。 “看来还得靠五雷斩邪符或是雷法。”晋安思考一会,接着就见他弯腰准备去碰暨九手里攥着的人眼珠子宝石。 “小,小心!” 见晋安这么大胆,要伸手去碰古怪眼球,祁老头三人吓得哆嗦一嗓子。 晋安没理会三人的提醒,他继续伸手去摘暨九手心里抓着的眼球。 呦呵,还挺紧的啊。 不过论起较劲,晋安并不会怵了一个连头都被他砍没了的死人,咔嚓,咔嚓,他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断,终于显露出一直死死捏着的蓝眼珠子宝石。 晋安先是用手里石弓把蓝眼珠子宝石扫到地上,然后抽出一张四次敕封的五雷斩邪符,食指中指并拢的将黄符一头抵在蓝眼宝石上。 “五雷正法!天地至阳!今天就让我看清你到底是什么邪魔孽障!” 敕封一张四次敕封的五雷斩邪符,需要一万阴德,他还就不信了,还有什么东西能躲得过雷法视察。 除非这东西已经是第三境界。 但真要是那种层次的东西,他们又岂能活到现在? 晋安用圣血劫勾动四次敕封五雷斩邪符上的五雷神图,得以窥见昭昭雷法,那是一头婴儿面孔的大螟蛾,脸长得跟刚分娩诞下的婴儿一样,满脸红肉皱巴巴。 这是头蛊虫! 而且还是被外人带进来的蛊虫,根本就不是洞天福地里的生物! 因为螟蛾根本就不是康定国生物,说起来这玩意可是跟昆仑奴来自同一个地方,而且蛊虫是巫蛊用阴法邪术炼制出来的邪物,这洞天福地里除了死人就都是死人,可没人会去炼这种蛊虫。 就算真有灵智尚在的千年尸王,它要炼蛊虫,也没螟蛾这种外来物。 所以晋安才能确信,这婴儿面孔大螟蛾是被人带进地宫的,然后伺机用来害人,至于要害谁,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只不过小凌王倒也聪明,刺瞎了暨九,没有跟暨九作无谓颤抖,没有让暨九尸变成更厉害的毛尸,也没有让螟蛾尸毒在狭窄地宫里扩散。 这螟蛾全身遍布磷粉粉末,那些磷粉尸气冲天,都是剧毒尸毒,是在死人坑里炼出来的蛊虫,一旦受到攻击或是扇动翅膀,身上爆起尸毒磷粉,百丈之内寸草不生。 难怪祁老头会说,每当人眼珠子每次被击碎,都会炸起许多尸气,那些尸毒其实就是螟蛾身上的尸毒磷粉,聚在一起就如烟雾,活人沾之中毒暴毙,死人沾之尸变更厉害。 呃。 一想到舌头不停舔螟蛾的画面。 晋安就想到童年噩梦的一次抬头看飞蛾,结果误食飞蛾粉。 那滋味简直了! 若说到玩蛊,晋安就想到那伙古董商人,不过,古董商人差不多死绝,现在只剩懂风水阴阳的袁先生和一个邪道,这两人都不像是玩蛊虫的巫蛊…思及此,眼角瞥一眼正美滋滋啃他吃剩鸡头的邬氏兄弟。 呵呵。 既然搞明白了这玩意是什么,晋安自然有对症下药的法子,虽说阳雷能惊蛰,但说到解蛊虫,还得靠更专业的驱瘟符,以免这螟蛾临死反扑给他爆个磷粉尸毒。 这土塔里空间狭小。 到时候他们连躲都没地方躲。 当他将三次敕封的驱瘟符贴上眼球珠子,专司“收瘟摄毒、扫荡污秽”之职的五福大帝,感应到瘟虫邪气,顿时,符上咒文有灵性主动亮起。 大道感应! 阴德一!阴德一!阴德一! 晋安:“?” 他再次借助五雷斩邪符上的神法去看眼珠内动静,原来是驱瘟符上溢散出的灵性神法,正在拔毒,而那螟蛾受到五雷斩邪符与驱瘟符双双镇压,不敢动弹。 转眼间,已经阴德一百。 既不消耗黄符使用次数,又能斩获阴德,晋安也是乐见其成,所幸先用两张黄符共同封印住螟蛾。 他兴致大起,好奇这螟蛾最后会给他多少阴德? 按照这螟蛾蛊虫的邪性,最少也得好几千的阴德吧? 唔。 几千阴德也就是半个时辰的事。 反正他们也要被困五色土塔里一夜,正好闲着也是闲着,他可以慢慢等。 晋安这边研究刚有了进展,正坐享其成着,一直在研究土塔的红玉姑娘,忽然惊咦一声,像是有了什么重大发现,衣袖裹着气劲,吹散土塔墙壁上的厚厚灰尘。 咳!咳咳! 烟尘飞扬,满塔全是呛人灰尘,大伙猝不及防下直接被喷一脸,大家全在咳嗽。 “咳咳咳…红玉姑娘,你是不是有了什么发现…咳咳咳…你倒是先跟我们说一声再动手咳……”祁老头拿袖袍捂住口鼻,狼狈躲开的抱怨道。 好在他们都已经吃完荤肉,说不准还真要跟红玉姑娘拼命。 等呛人灰尘散去后,一幅年头已经很久,有些变色,好在保留六七分完好的壁画,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个意外发现。 大家依旧用衣袖捂住口鼻,吃惊走到壁画前,打量起壁画上内容,包括站在土塔门口放风的老道士和木讷发呆的削剑也都走了过来。 晋安吃惊看到壁画上画着一座五色土塔,塔里画着七个人。 但有两人是用虚线画出的,其中一人没有头颅的倒在地上,还有一个人是名女子。 众人只觉脑袋像是遭到雷击的轰一声嗡鸣,耳朵嗡嗡,目瞪口呆看着壁画上的内容,他们正好就有七个活人。 “这…难道说早在千年前,早就有道场仙人用卜筮易数八卦推演出未来的今天,我们会进入第十座五色土塔里避难!”看着壁画内容,老道士已经惊得瞠目结舌,说话都结结巴巴了。 脑袋被震晕许久,在场几人才慢慢清醒过来。 “千年前预言到未来的事?这…这未免有些太过天方夜谭吧……” “一,二,三…我们这里的确有七人,可加上地上的无头死人暨九,那就是一共八人…我觉得,这,这壁画里预言的事,未免就是指我们吧…要不然,这也太天方夜谭!太荒诞了!” “没错,这事的确太天方夜谭了!” 邬氏兄弟你一言我一语,都表示难以相信几千年前的人就能用易数八卦推算出几千年后的事。 老道士立刻激动反驳道:“你们懂什么,这里是洞天福地,是道场圣地,有精通八卦易数的仙人推算出千年后的事又算得了什么!卜、筮、易数八卦、相术命理、风水堪舆,哪个不是能梳理天地人三才气数的奇术,古今更是有《易经》、《推背图》这等奇书,你们都精通这些吗?” 若说到这些,精通相术命理的老道士,的确是在场人里最有发言权的了。 他继续反驳道:“九是极数,九之上的十是虚无,混沌空间,为什么在玄宫会刚好出现一座五色土塔让我们避难?可不就是早有先人用八卦易数推算出我们会有一劫!”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老道我终于懂这句话了,这里不单是留给我们避难,更是大道遁去的天机!” 邬氏兄弟也不甘示弱:“可是,这壁画上少一个人又怎么解释?” 老道士哼道:“这壁画毕竟存在年代太久,有些损毁或褪色也是正常事。” 正文 第356章一线天机!来自千年前的十一幅壁画预言! 第二幅壁画内容是一座浩大石殿,宫殿里有一棵拔天高的神木,尤其是在树枝上还垂吊着一口棺材。 石殿有三座偏殿,分别是左殿,右殿,和后殿。 左殿里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因为壁画年代久远,粗略一数大概站了上百人,这上百人都是身体虚线,而在这上百人的最前面站着六个人,正是第一副壁画的六人,那个无头尸体并不在壁画上。 这六人里的其中五人身体是实线的。 “怎么第二幅壁画上这么多人!” 老道士、祁老头、邬氏兄弟骇然失色喊道。 晋安沉吟道:“第二幅画的意思应该是外头天亮,天地清浊分明,重新恢复阳间秩序,第一幅壁画出现的七人安全熬过一晚,开始去左殿寻找出路。” “至于左殿里多出那么多人…第一副壁画上的身体虚线,应该就是指死人了,如果身体虚线表示我们中有死人,那这第二幅的意思是,我们落入了死人圈里?” 呃? 都是死人的左殿? 一想到他们不久前几次进入左殿,祁老头几人忍不住打了个冷哆嗦,忽然疑神疑鬼起来,老觉得身边站满了看不见的死人。 “等一下!小哥你说第一幅壁画上的身体虚线代表死人,那,那……”祁老头、邬氏兄弟全都活见鬼表情的震惊看着身边红玉姑娘。 老道士看着这一幕,内心终于平衡了一些,果然只有小兄弟和削剑才是妖孽,其他人才是正常普通人,都没发觉到红玉姑娘是个死人。 晋安此时没心思说这些,他已经迫不及待去看第三幅壁画内容是什么。 第三幅壁画内容有些多和杂乱,分成好几个部分。 先是画出七座偏殿。 但在第七座偏殿发生了大面积塌方,建筑物塌方了近乎一半,连出路都被掩埋在废墟里,无路可走。 一道黑漆漆的裂缝,从地面一直开裂到一面墙上,露出一个深不见底深渊,有六个人站在深渊前似乎正在观察深渊有多深。 晋安惊讶说道:“这幅壁画的内容应该就是六人进入左殿暗室甬道,一路上通过七座偏殿,最后来到坍塌的第七座偏殿?” “这次到达第七座偏殿的人,再次变回第一幅壁画上的那六个人,看来六个人都会安全到达中庭玄宫,或者我们中要死一人就能解释得通为什么只预言到六个人。” 其实…… 晋安心中还有第三个猜想没有讲出来,那就是他们七人中多了一个异数,多了一个连这个世界天机都算不到的异数。 但这种事事关他自身秘密,只有他自己才清楚,所以才没有讲出来。 第四幅壁画内容相较于杂乱的第三幅壁画,则要简单一些了,那是个一条条铁链悬空吊挂着密密麻麻悬棺的漆黑坑洞世界。 那坑洞太深了。 连壁画都画不下。 仿佛一个垂直鬼洞,直通地府世界。 而在鬼洞的密密麻麻铁链悬棺上,出现好几团代表人的模糊人形小黄点,意思好像是代表手举火把或身怀神性宝物的人下入鬼洞。 但是。 这次悬棺上的人并不止六人,而是多了好些人,在他们头顶遥远上方则趴着一个黑乎乎巨形之物。 有点像人。 “这次的壁画内容我知道,那些人形小黄点肯定是代表前面那六人都集体下了深渊坑洞!”祁老头抢答道。 “但这次踩着悬棺走的黄色小光点不止六人,说明会在那里遭遇到其他人或是发生遭遇战。而多出来的人的身体并不是虚线,应该是指并不是死人,而是活人。” “要我说这里最危险的应该就是趴在坑洞上方悬棺上的黑色巨人了!你们看,其他人都用黄色墨彩描摹,唯有这个巨形之物是用黑墨画出趴在悬棺上的,黑是黑煞,是恶,在民间擅用黑色表示厉魂、死人、丧事,所以这团趴在头上悬棺俯视脚下活人的巨大黑影,必定是个死人!肯定不是个活人!” 祁老头越分析越是觉得自己说得头头是道,精神受到鼓舞,于是抬头挺胸,手举着神性宝物的凑到第五幅壁画前:“让我来继续看看第五幅壁画画的是什么…呃!这,这不可能!” 祁老头失声恐惧叫道。 “你不是挺能的吗,争着抢着要解读壁画上的预言内容,怎么,这次被吓到了?”老道士打趣祁老头,然后也手举火把的凑过去看,结果这一看,连老道士也愕然愣在原地。 第五幅壁画上的内容十分简单,那是一座同样有光秃秃神木的大殿,这里应该是中庭玄宫或天庭玄宫。 但之前在坑洞深渊里的一二十号人,只有四五个人活着回来。 假如说这壁画真是预言到今天,壁画上预言的六人就是他们,那么他们中肯定要一二个人,甚至这回来的四五个人未必是他们,或许是深渊坑洞里的其他人。 也难怪会把祁老头吓成这样。 第六幅壁画是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中庭玄宫发生大面积塌方,建筑物塌方了近乎一半,若没有神木支撑房梁恐怕全部大殿都要被废墟掩埋里了,玄宫震裂开大裂缝,有水倒灌淹没中庭玄宫,冲走所有人,足足有上百人。 晋安猜测那些倒灌的水应该就是地下河流。 第七幅壁画不再是地宫里,而是在废墟遗迹的洞天福地地面,河里漂浮着大量浮尸,浮尸染红了河流。 一头庞然大物似蛟龙的人蛟,从地下破土而出,即便只是通过壁画描述邪性,那人蛟就已经邪异得让人头皮发麻,那是由无数死人缠绕一起的人蛟。 透着邪异与毛骨悚然的恶心。 比已知的任何蟒蛇都还巨大。 人蛟所过之处,洪水泛滥,赤地千里,带来灾祸,那恐怖人蛟正在追杀岸上几人。 …… 壁画到此停止,大家扫开灰尘,继续露出后面的壁画预言。 第八副壁画预言的是,洞天福地外的天上太阳被乌云掩盖,暴雨疯狂,阴邑江涨潮,漫过江堤、河坝,淹没一座又一座村庄,赤色洪水淹没千里,全是被淹死的牛羊猪马、妇孺大人尸体,有母亲被淹死依旧死死抱住怀里幼子,有儿子躲到树上,双手奋力托举病重老母亲,最后双双被一朵几人高浪花卷进洪水里,有客船被洪水拍碎在阴邑江两岸的山崖上,数十人掉落进洪水里…这是人道崩坏,人间末日,生灵涂炭,浮尸千万。 这一天,死的人太多太多,就连府城也没能幸免,府城房屋被淹一半,数十万百姓被困府城逃不出去,父子、女眷、夫妻、亲人拥抱痛哭,绝望等死。 军营被淹。 府衙被淹。 酒楼被淹。 大宅邸被淹。 满城建筑都被洪水淹没,其中就包括了一座还未完工的道观被淹没,矮山上的白龙寺大开寺门救人,挤满了逃难来此的哭泣百姓。 在洪水的源头,一尊几丈高的金身大佛陀神像、一大人与一个婴儿干尸、一道士,舍生忘死的冲杀向尸面人蛟。 但他们根本不是尸面人蛟的对手,金身大佛陀神像全身崩裂,婴儿干尸与操控其的大人被打落进洪水里,道士的道袍染满了鲜血,但他们还是视死如归的悲壮冲杀向尸面人蛟,阻止其冲出洞天福地,水淹有数十万百姓的府城。 而在洪水的远处,一头石牛浮出水面,朝府城而来,更远处还有一口白棺破开水浪的迅疾飞来。 “这……” “那,那座困着数十万绝望百姓的城池…是不是就是武州府的府城?” 如果说之前七幅壁画,在场的人只是吃惊与震撼的话,那么人道崩坏,浮尸千里的第八幅壁画,则让包括晋安在内的所有人,都觉得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上脑门,全身寒毛炸起。 此时再多言语都不足以表达内心的不知所措。 只剩下手脚发冷。 此时无人出声,因为都被壁画上的最后预言给吓到了。 急于求答案的几人,连忙扫开灰尘去看第九幅壁画,结果,第九幅壁画上是空的,上面什么都没有。 大家慌忙去看第十幅壁画,哪知壁画上的内容是毫不相干的沙漠,沙漠尽头画着一个沙漠古国废墟。 正文 第357章 阴德!二十三万五千二百三十! 看着祁老头的疯疯癫癫样子,邬氏兄弟的心情同样好不了多少。 “我们还是始终不相信,这壁画上的预言是真的。” “就算,就算老道长你说仙人真能预言中几千年后的事,我们哥俩还是接受不了这壁画上预言的就是今时今日的我们。” “如果能准确预言到我们,为什么无法预言到洞天福地的大劫,如果早就算到洞天福地有此大劫,或许洞天福地也就不会成为废墟遗迹了。” 老道士现在心情不好,再加上他本就对邬氏兄弟没什么好印象,所以说话语气有点冲的哼道:“千年前的真相,又有谁能妄测?” “说不定正是因为卜卦到躲不过此劫,所以才会‘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特地给千年后洞天福地封禁消失,进入洞天福地的我们留下一线生机的提示,这就是一线天机。”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不休,谁都说服不了谁。 最主要焦点还是第一幅壁画的人数对不上,所以才会产生两派分歧。 见老道士一路上都在反驳自己兄弟二人的话,尤其是对自己兄弟二人没好脸色,邬氏兄弟也同样没好脸色的冷声道:“要我说,这什么预言啊,壁画啊,都是假的,有些言过其实,沽名钓誉。” “要真能千年前就算到千年后的事,为什么不直接以更简单的文字传书方法,直接告诉我们会碰到什么危机,该怎么化解危机?” “说白了就是有些装神弄鬼。” 老道士也是脾气上来了,急道:“你们懂什么,天定万物秩序,卜卦、相术一道,算人不算天机,算他人不算自己,算活人不算死人,相术是泄露天机的事,只可隐喻不可直接改变他人命运。” “再说了,上古先人留下的文字,你们能看得懂吗?要不是天下一统文字,恐怕连千年前的腾国、山国、各诸侯国文字你们都看不懂,更何况还是更早前的上古先人文字。” 一时间,狭窄空间的五色土塔里争论不休。 见久持不下,谁都说服不了谁,老道士找上队伍主心骨的晋安。 “小兄弟,你怎么一直不说话,是不是连你也觉得这壁画预言是真,觉得老道我说得有道理?小兄弟你谈谈你对这些预言壁画是什么看法。” 老道士看着晋安。 但晋安并没有立马回答老道士的话。 他依旧看着十幅壁画沉默不语。 “小兄弟?” “小兄弟?” 老道士面有忧色的朝晋安连喊几声,怕晋安心理承受压力还不如他这个老人家,受不了刺激,也跟祁老头一样吓傻了。 “什么?”晋安回过神来,把目光从预言壁画上转回头,看向身边老道士。 “小兄弟你没事吧,你刚才在想什么呢?”老道士担心的看着晋安,然后把刚才的话又重述一遍。 听完老道士的话后,晋安恍然:“原来是问我看法啊……” 微沉吟后,他若有所思的回答道:“这里的壁画真多。” 老道士:“?” 小兄弟你不对劲。 邬氏兄弟:“?” 祁老头:“?” 红玉姑娘:“?” 就连一直木讷发呆,重新坐回原地一动不动的削剑,这时也跟大家一起看向晋安。 大家总觉得晋安的话,好像哪里有歧义,可想想又觉得这话没毛病,这里的确是壁画挺多的。 不过。 晋安的回答,倒是让土塔里的压抑,绝望气氛,在不经意间冲淡了不少。 此时的晋安说完后,不再多看壁画了,转而重新走回到无头尸体暨九边,一边守尸,防止诈尸,一边兴致勃勃看着手里被双符封印着的眼珠宝石,阴德一,阴德一,阴德一…… 晋安乐了。 满面春光的看着地上无头尸体。 看着对地上死人尸体发笑的晋安,土塔里的其他人都忍不住打个冷颤,都觉得晋安该不是受不了刺激,莫不是对一具尸体有什么想法,打算分尸泄愤吧? 众人集体看向老道士,老道士硬着头皮的小心走近晋安:“小,小兄弟,你真没有事吗?” “老道我仔细想想,突然觉得邬家兄弟也许说得对,卜卦易数虽然厉害,但也未必都会灵验,要不然这个世上那么多麻衣相术、卜筮传人,就比如说聚集了天下风水师的天师府,岂不是各个都是翻天的海龙王,要天下大乱了。” 老道士为了劝慰晋安,都开始昧着良心说谎话,敢非议道门老祖宗了。 晋安看着老道士胡言乱语,一脸的发懵:“老道你在说啥呢?我能有什么事,我只是找到了暨九死因,以及找到了如何破解暨九身上尸毒的办法,为暨九施主终于能解脱,终于能入土为安而感到由衷喜悦!你都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的确是很喜悦啊。 就这么会功夫,好家伙,眼珠子里的螟蛾献上阴德都快赶上四千了,而且还在持续进贡着呢。 面对预言壁画的事,晋安心态很平和。 在他以前的世界,天天有人预言世界末日,他见过的世界末日预言比老道士吃过的羊杂面还多。 这玩意不管是真是假,见多了,也就心态放平了。 自古谁还没个一死呢。 哈?老道士有些傻眼了。 看着晋安说话条理清晰,他才终于确信,刚才的瞎担心纯属他自己想太多。 他怎么就忘了呢,晋安能把昌县那个鬼窟窿折腾得鸡飞狗跳,死人反而被活人吓诈尸,在这世上根本就不能以常理衡量自家这位小兄弟。 这么一想,呸呸呸,老道士赶紧连呸几声,心里默默念叨几句老祖宗有怪莫怪,刚才弟子不是故意诋毁老祖宗本事,纯属弟子救人心切。老祖宗如果真要天打雷劈,冤有头债有主,都去找晋安吧! “小兄弟,你真找到暨九的死因和如何驱邪了?暨九施主到底是什么死因?”老道士好奇问道。 于是,晋安开始说起有关螟蛾的发现。 …… 最终,婴儿面孔大螟蛾总共给他献上五千五百阴德。 啵。 眼球珠子宝石如蛛网般碎裂,最后裂成两半,在宝石内果然藏匿着一头丑陋难看的螟蛾。 那螟蛾长着张初生婴儿的皱巴巴肉脸,通体幽蓝,像个身体卷缩成一团的干巴巴蓝尸婴儿。宝石一破碎,它就化成了一团血污,死得不能再死了。 …… 这一夜的时间很漫长,因为壁画上的预言所带来心神震撼还没彻底平复,再说了,他们中还有个死人红玉姑娘呢,大多数人都没有困意。 谁知道这红玉姑娘现在没有事,到了阴气最重的子时后,会不会露出两颗饥渴的大獠牙,见人就吸血。 “老道,徒儿,你们先睡吧,今晚我来负责守夜。” 解决了一大隐患的晋安,这个时候走到土塔门口,主动提出他来守夜,他守夜并不是防的红玉姑娘,而是防的是土塔外的阴间。 阴间黄泉路上自古以来沉浮着太多死人。 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只不过,那些沉溺在阴间黄泉路里的一动不动的石俑人眼眶里眼珠子,一见到来到土塔门口的晋安,眼眶里冰冷,麻木,没有感情的眼珠子,集体默默转为看头顶天花板。 身怀一张四次敕封五雷斩邪符的晋安,可不是什么脏东西都能无动于衷直视他。 “……” “!” 实际上,晋安主动提出守夜还有一个更重要原因!壁画上那些预言多多少少对他还是有些影响的,他并不像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毫无压力,所以他必须得提前布置后路了…… 接着在其他人嘴巴大张的惊吓目光中,晋安解下背在背后的石弓,他弯弓搭箭,石弓上爆起神光,随着手指一松,嗡! 开弓如风雷叱咤,石箭化作闪电神虹,狠狠凿中阴间黄泉下一张冰冷没有表情的石俑脸孔。 轰! 神虹石箭爆炸,如一道闪电从中劈碎石头脸。 啊!一声凄厉幽怨的惨叫,整个石俑人土崩瓦解,烟消云散。 大道感应! 阴德一千! 阴德一千! 臂力惊人的晋安,石弓开满弓后射出的一箭,爆发出恐怖穿透力与杀伤力,居然一箭二石,瞬息收割到两千阴德。 晋安懵了,他也没想到会有这效果,这些堆叠满河谷的石俑人,可不就是他的活靶子吗! 瞬间反应过来的晋安,脸上表情已经乐开花,他完全就没有身处被阴间死人围困的觉悟,开始不停的弯弓搭箭。 阴德一千! 阴德一千! 一万!两万!三万! 晋安箭袋里的石箭在快速消耗,他的阴德也跟石箭消耗速度一样的快速上涨。 从没发现阴德还能来得这么轻松,这么快。 他心情大爽,就差没仰天大笑出声了。 …… 看着堵在土塔门口大杀四方的晋安背影,塔里的几人全都吓得困意全无了,一个个开始愁眉苦脸起来,这阴间里全是各种枉死之人,别人唯恐躲之不及,小心翼翼避让,晋安反倒好,不按常理出牌,居然主动猎杀起阴间黄泉路里那些石俑人。 这阴间里什么死人都有,保不齐就跑出来个千年老尸,深怕会在阴间里招惹来什么大恐怖。 尤其是看着晋安杀人不眨眼,杀人越多越兴奋,邬氏兄弟、祁老头后背寒毛炸立起。 这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正道眼里的大反派啊! 其实,他们要是胆大凑近晋安身边,就能发现到阴间黄泉路里那些石俑人的不对劲了,在这里,没有一个死人敢与晋安对视。 晋安抽空给自己一个望气术! 阴德! 拾万壹仟贰佰叁拾! “呼……” 晋安深呼吸几口气,才控制住内心欺负,头一次,他阴德攒下十万。 眸光凌厉。 他本就很快的弯弓射箭速度,又加快几分,小凌王就是他的福星,又是给他送宝贝,又是给他送来满满一阴间死人的阴德。 对别人来说是十死无生的绝境。 在他眼里,却是一次天大福源。 阴德一千! 阴德一千! 晋安忍不住再次给自己一个望气术! 阴德! 贰拾壹万贰仟贰佰叁拾! “二十一万阴德了吗……” “小凌王,你真乃我福星,送宝道人,哈哈。” 晋安最终还是绷不住,笑出声。 塔里祁老头他们都被晋安这杀人如麻的样子,吓得眼皮子狂跳,见晋安莫名其妙突然感谢起小凌王,一个个都在心里狂骂疯子疯子。 他们以前怎么就没发觉晋安是个虐尸癖的疯子呢。 这是把死人当作小凌王来杀着泄愤呢。 左有死人为伴,右有个虐尸疯子,这一夜,彻夜难眠啊。 “小兄弟你,没事吧,咋突然咋咋呼呼喊上小凌王了?”老道士虽然相信晋安不是虐尸癖,但被吵得睡不着的他,还是关心起身问道。 “老道我没事,我只是在练习箭术,下次见到小凌王,我必斩之。”晋安头也不回的说道,手里弯弓射箭速度丝毫没耽误。 直到箭袋里的石箭摸了个空,他阴德已经二十三万五千二百三十! 石箭携带不便,所以他一共就只携带了百来枝石箭,加上之前与小凌王一战的消耗,所以他只剩八十多枝石箭。 现在箭袋里就只剩下四五枝爆裂木箭了。 正文 第358章 第四幅壁画预言!青铜锁棺阵! “你有看到我的孩儿吗?” “你有看到我的孩儿吗?” 水神娘娘是溺水而死的女子的,在凄厉,哀怨的尖锐声音中,她从阴间黄泉路上徐徐飘荡而来。 塔里的祁老头几人,听到外头动静过来一看,都被鬼发恐怖散开的水神娘娘吓得头皮一寒,脚下下意识后退一步。 五色土塔外的水神娘娘还在凄厉哀怨的寻找孩子,她绕着五色土塔来回盘旋,那些被头发洞穿了嘴,如提线木偶般飘在半空的上百肉俑人,把五色土塔围得满满当当。 周围阴风大涨。 老道士听到身后动静,回头看到被水神娘娘恐怖样子吓得身子倒退的几人,一张老脸乐呵呵笑说道:“这是水神娘娘施主,大家都是自家人,她只是在寻找被人盗走的孩儿,不会伤害无辜。” “你们有谁见到过一个小旱魃吗?大概样子是个皮肤半朱红半青色的大头死胎,大概六月左右大。” 老道士原本是想让大伙放轻松点,没必要身体紧绷,一幅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哪知他这一开口,非但没有起到定心作用,反而把祁老头几人吓得面色更难看了。 谁跟个死人是自家人! 疯子吧! 他们里出一个红玉姑娘死人也就罢了,别跟我们说,你们仨也是死人啊! 祁老头、邬氏兄弟都是赶忙摇头,表示自己没见过。 老道士转头看向沉默不语的最后一人:“红玉姑娘,你有见过吗?” 红玉姑娘也是摇头。 老道士是真心想帮水神娘娘母子团圆,骨肉分离是这世上最大的伤痛,他不肯就这么放弃的详细描述起小旱魃样子:“小旱魃一哭,天地大旱,雨水干涸,之前我们听到好几次婴儿啼哭声是来自神山方向,你们比我们先到神山,当初你们在神山山脚过夜时,有发现那婴儿啼哭声是来自哪里吗?” 经过老道士这么一提醒,祁老头面露讶色的对视一眼,最后齐齐扭头看向红玉姑娘。 老道士和晋安见此,都觉得有戏,老道士催问他们是不是知道什么,这次是红玉姑娘回答的,她嗓子略粗厚,听起来就像个假小子嗓子:“虽然天师府有木鸢之便,可以飞天,实际上第一个发现深谷下秘密的人,并不是小凌王和天师府的人,而是有另两个人更早下入过深谷。” 有着假小子声音的红玉姑娘,看一眼五色土塔外阴气沉沉的上百肉俑人,继续往下说道:“当时小凌王和天师府的人想强行留下对方,逼问出深谷下秘密和下深谷方法,那两人虽然人数处于弱势,但有一人是名非常厉害的风水师,就连天师府几位风水师高手共同联手都没有困住对方,让他们逃入了深谷下。”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小旱魃,但你们和水神娘娘要想找啼哭婴儿,就必定在最先下深谷的那两人身上。” 按照红玉姑娘的说法,他们这一路走来一切顺利,并未碰到什么危险,估计是地宫里有什么危险或机关,也被最先下深谷的那二人给破去了。 而晋安三人跟在小凌王身后,等于小凌王他们又替他们重新趟过一遍危险,所以最晚下入深谷的晋安、老道士、削剑,才能这么快的顺利追赶上大部队。 “厉害风水师?能跟我具体说说那两人长什么样子吗?”晋安眉头一拧。 红玉姑娘:“那两人一个道士、一个风水师。” “道士身子清瘦,穿着五色道袍,死人对死人最敏感,你们碰到这五色道袍一定要小心,那是一个活祭过许多活人的妖道,人死而不甘心就怨气缠身,他身上怨气冲天。” “风水师长得很普通,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越是普通,越是内敛看不出异样,恰恰说明了这是条极其危险的阴毒毒蛇。 听完外貌描述,晋安已经肯定,这两人就是义先生和钟前辈提起过的袁先生和妖道。 “你有看到我的孩儿吗?” “你有看到我的孩儿吗?” 五色土塔外的哀怨尖锐女子声音还在一遍遍重复,晋安重新转头看向塔外上百肉俑人:“有。” “就在地宫深处。” “去吧。” 晋安面色平静的手一挥。 一直盘旋在塔外的水神娘娘声音,居然真的听从晋安的话,开始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向地宫深处。 直到再也听不到水神娘娘的哀怨声音后,五色土塔里的几人全都一脸震惊看着晋安。 在面对上水神娘娘时,他们有种阴气入侵骨髓,如坠幽狱的危机感,毛孔都寒立起来,心里一直没有底! 想不到这么那水神娘娘居然对晋安的话那么言听计从,晋安一句话,就真的离开了! 反倒是在场的老道士和削剑,脸上表情没太大反应,这云淡风轻的画面落在祁老头几人眼里,更加衬托得晋安三人组高深莫测。 沉默了会,还是老道士打破的平静:“小兄弟,你说第二幅预言壁画上的上百个死人出现在玄宫左殿里,会不会就是指水神娘娘?” 第一幅壁画预言、第二幅壁画预言,正在相继应验发生。 …… 这一夜过得很漫长,在缺少作为时间参照物的日月星辰,人人都觉得时间过得非常漫长。 但好在有五色土塔在阴间里开辟出一方净土,这一夜相安无事过去。 随着天亮,塔外雾气消散,天地清浊之气重新分明,阴阳不再颠倒,塔外满是死人的阴间黄泉路消失,再次出现在晋安他们眼前的是熟悉的玄宫。 为了谨慎起见,约摸又等了半时辰左右,一行人才走出五色土塔,而在离开前,晋安把暨九尸体焚成骨灰并留在了一方净土的塔里,临别前还念了段《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拔罪妙经》,超度亡魂,算是善始善终,还上因果。 虽说暨九是天师府,小凌王的人,但他与暨九本身并无大仇,暨九生前也没有与他为敌,他既然在暨九身上得到了不少好处,随手做件举手之劳的事也算是尽量摆脱更多因果业火缠身吧。 虽说外头已经天亮,但地宫里依旧是乌漆嘛黑一片,好在晋安他们火把和身揣神性宝物,倒也不怕地宫黑暗。 当他们重新来到石化树前,发现原本跪在石化树前的石俑人不见了,那石俑人就像是从未离开过原地,依旧保持伸手触摸石化树动作的站在树后不动。 “这……” “昨天到底是我们看到的幻觉?还是这石俑人自己又重新走回原地?” 就当几人还在惊愕时,老道士凑近晋安小声说道:“小兄弟,你发现没,玄宫里所有尸体和鲜血都消失不见了……” 老道士疑神疑鬼,小心打量头顶黑暗处的屋顶,那表情,言外之意就是这陵墓该不会真成了精,在吃人吧? …… 晋安是第一个带头走进暗室甬道当开路先锋的,这甬道空间并不宽敞,只能容纳一人转身活动,五脏道观三人再次恢复成晋安在前,老道士在中,削剑负责殿后的队形通过甬道。 至于祁老头那四人,能让他们一路上跟着已经是最大好心,晋安和削剑还没那么同情心泛滥到主动去保护毫不相干的人。 看得出来当年地震震开一条大深谷,对地下建筑造成很大破坏,这甬道里有些地方发生坍塌,要不是甬道没偷工减料,每隔段距离都做了石梁加固处理,估计这甬道早就被埋了。 甬道越走越宽敞,像是重新走入主墓道。 才刚进主墓道没多久,就发现不少燃尽的香烛。 香烛是专门烧给死人吃的。 而除了香烛燃烧过后残留下的香灰、白蜡外,晋安和老道士还发现了别的痕迹。 看来晋安此前的猜想灵验了,昨晚的阴阳颠乱就是小凌王和天师府那帮风水师搞出来的动静,他们以为晋安会追杀进甬道里,打算来个临死反扑。 结果晋安根本就没追杀进甬道。 经过宽敞的主墓道,最后出来的地方是一座被挖空了的空间,这里建着一座富丽堂皇,镶金带玉的殿宇。 如果晋安没猜错的话,这里就是瑶光殿了。 在接下来,他们还有六座殿宇要通过,直至最后的天枢殿。 在瑶光殿略微搜索一遍,见没什么油水后,继续往下一座殿宇走去,至于那些镶嵌在建筑物上的金银玉器,一路上见得多了,早就麻木了。 这些东西既沉又携带不便,既然带不出去,哪怕现在给他们座金山银山也提不起啥兴趣。 福地仙缘!才是他们此行的最终目的! 为了追赶上进度,晋安一路上都没多少耽搁,快速通过一座座殿宇,每经过一座殿宇都是粗略找一圈后就马上上路。 原本还想要留下仔细搜查一遍殿宇的祁老头、邬氏兄弟,见晋安对这些世俗之物根本不看一眼,也只能放弃里里外外仔细搜查的念头,紧紧跟上晋安。 他们也不傻,知道这地宫里危险重重,尤其是看过十一幅预言壁画后,就更加坚定了紧跟晋安的念头。 正所谓天塌了有高个的顶着。 如果预言成真,晋安这个高个的肯定顶在他们最前头啊。 地图上看起来这七座殿宇并不长,当真正走起来才发现,这如七星连珠的墓道其实很长,而且又是在视野不好,时刻提防危险的黑暗里行走,就更是耗费时间,一直走走绕绕了小半天,才终于走到七星连珠的最后一座殿宇,天枢殿。 当七人踏入天枢殿,队伍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默,因为第三幅预言壁画再次应验,这是座倒塌掩埋的殿宇,晋安按照他事先得到的地图,来到出口位置,发现这里的出口果然被掩埋。 一阵寻找出路无果,队伍只得来到那条深不见底的深渊裂缝前,寻找出路。 之前看壁画上还不觉有什么,就觉得是条黑乎乎的深渊,此时身临其境才发现,这深渊岩壁实际上是灰白岩层,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也不知究竟有多深。 而且这灰白岩层似乎还能吸光,火把在这里的照明距离明显缩短不少。 而在这深渊里,打满了一条条铁链,有大量古青铜棺被铁链吊在半空,这些古青铜棺就如登天的路,让人上至天庭,下至地府。 老道士有恐高症,此时他哆哆嗦嗦的半跪匍匐在地,小心探头去看脚下深渊。 才看一眼,老道士就吓得闭眼缩回身子,腿都吓软了。 要不是他现在是半跪匍匐在地,估计刚才已经腿软站不住跌落下悬崖了。 “娘嘞,老道我有恐高,小兄弟我们真的要下深渊,顺着这些青铜锁棺找出路?”老道士脸色苍白说道。 老道士强鼓起勇气再小心探头一看,我的个娘啊,他马上又被吓退回来:“这些悬棺在空中晃晃悠悠的,晃得人眼晕,老道我怎么觉得那么不牢固……” 晋安被老道士趴在地上,既胆小恐高又忍不住心痒痒好奇的屡次去看深渊的场景给逗乐了,他忍不住打趣说道:“老道,你说错了,我们不是要下深渊,我们是要上天。” “如果壁画预言是真,这下方可是潜伏着个巨大鬼影,所以我们只能往上走。这应该第四幅壁画给我们的提示了,叫我们往上走才有生机。” 老道士脸色有点难看,如果真要踩着这些摇晃不稳的悬棺往上走,那简直就是要他半条老命。 可这是目前唯一的出路,即便有恐高也只能咬咬牙坚持了,总不能这辈子都留在地宫里。 见老道士吓得脸色煞白,晋安也不再逗老道士了,笑说道:“等下我让人背你上去,你如果真害怕,就闭上眼睛。” 晋安笑着抬手指了指削剑,意思是让削剑背老道士走青铜锁棺阵。 听到有人背老道士通过青铜锁棺阵,祁老头眼巴巴看着大伙,在场的七人里不止老道士一个人恐高,他也恐高。 但很显然,这时候大家都有些自顾不暇,没人会背他,他得靠自己通过这些悬棺了。 那对邬氏兄弟站在崖边小心的看着脚下万丈深渊,再看看那些摇摇晃晃的锁链悬棺,脸上神色同样有些不好。 / Ps:晋安Q版人物图已更新,如果有兴趣的大佬,可以到晋安圈子查看图,我本人觉得非常满意,不管是五色道袍,昆吾刀,还是跟我一样阳光帅气脸,都画出叻我心中想要的晋安形象。 正文 第359章 天地骨 众人稍作准备后,开始准备登天路。 老道士由削剑背着,为防止削剑跳跃悬棺时因动作幅度太大,把老道士甩下悬崖,削剑把老道士死死绑定在背上。 而晋安则手举石弓,负责保护削剑与老道士安全。 其实要准备的东西并不多,晋安带头最先下入青铜锁棺阵。 晋安身手矫健的几个蜻蜓点水铁链,人轻松跃上悬棺,刹那,哗啦啦,悬棺摆动。 与此同时,呼—— 晋安手里火把的火苗虚晃几下,这坑洞里居然有气流。 实际上锁住悬棺的铁链很粗厚,几条吊着悬棺的铁链微微摇晃下又很快恢复平静,铁链和悬棺都很牢固。 晋安又连跳跃几口悬棺,试了试这些铁链都十分牢固,于是朝外头的削剑喊道:“这里的铁链和悬棺都很牢固,你们放心上来吧。” 第二个跃上悬棺的是背着老道士的削剑。 别看削剑背着个人,但他就像是如履平地,居然走得比晋安还稳当。 “嘶,这里头好冷啊。”老道士嘴唇磕巴了下。 的确。 晋安一开始也发现了,这坑洞内和坑洞外的温差很大:“或许在我们脚下有通风口能直通外头,有风倒灌进来的原因吧,这里头的温差的确有些大。” 随后进来的是红玉姑娘、邬氏兄弟俩。 这三人江湖武艺并不如晋安和削剑,悬棺摇晃得剧烈,差点没把三人晃得摔趴在棺材盖上。 最后一个上来的祁老头。 倒是难为他一个老人家还要跟着年轻人跳上跳下了,他抓着铁链攀爬得很小心,好在这些铁链足够粗厚和牢固,只要动作幅度小些,一路上多加小心些,倒也没太大危险。 虽然因为害怕,但也能慢慢跟上队伍。 其实为了保险起见,一早大家就商量过,为避免这些棺材和铁链因年久失修,无法同时承重几个人,所以每次一人踩一口棺材或攀爬一条铁链。 这坑道里的锁链与棺材密度很高,只要放开胆子,即便是普通人也能通过铁链顺利攀爬,几人一路上出乎意料的顺利,并没碰到什么危险,甚至连老道士都神色轻松的来回打量起眼前这个深渊坑洞。 说起来,这坑洞里的岩层跟其它地方有着明显不同。 居然是灰白色的。 走在前头探路的晋安,见老道士在好奇打量崖壁,随口解释一句:“这些应该是砂岩,砂岩的主要特点就是有着很好的隔音,吸潮,不长青苔,耐腐蚀耐用效果。” “而且还能吸光,冬暖夏凉,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光源无法在这里照出很远的原因吧。” 当说到这,晋安眉头不经意轻皱了下。 如果真是砂岩,按理来说不应该外头岩层和这里的岩层不一样啊?难道是几万年前的地质形成特殊? 这疑虑被晋安藏在心里,并没有说出来。 这里环境有些幽森,像是直通往阴曹地府的路,再加上有第五幅壁画预言,队伍气氛本就有些紧张过头,他就没必要再在这时候火上浇油,多添几把火了。 老道士啧啧说道:“小兄弟你可懂得真多。” 五脏道观三人说是不管祁老头他们,但走在前头探路的晋安,还是会时不时停留片刻,等后面的人都跟上来后他才会继续前进。 晋安和削剑是那种艺高人胆大的人,这些悬棺难不倒他们,二人腿脚快过其他人不少,此时,晋安和削剑便是再次放慢速度等其他人跟上来。 在等待时,老道士还在打量身边那些岩壁,然后面露一抹古怪神色:“小兄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老道我咋感觉这四周岩壁…说是岩石,但……” 老道士说到这时,变得有些吞吞吐吐起来,脸上表情似是有些顾忌。 晋安回头看一眼身后,红玉姑娘他们还有些功夫才赶上来,问老道士但是什么,有话直说。 老道士警觉着周围,以只有己方三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小兄弟,不是老道我多想,但是你不觉得这里的灰白色岩壁看着跟…乱葬岗里被野狗刨出棺材的死人烂骨头颜色,像是一样的吗?” “而且还是那种上了些年头的死人烂骨头。”最后又临加一句。 被老道士这么一说,晋安猛的一怔,就见他用手里石弓刮了刮身边的岩壁,质地很坚硬,居然连一点白色印记都没凿出来。 足可见之坚固了。 若说这地宫受到洞天福地影响,诞生了一些神异变化,比外头普通岩石更坚硬,他是相信的。 但听了老道士的话后,他再看这些灰白色岩层,已经多了几分想法。 思及此,他伸手去摸岩壁,指尖触感敏锐,他摸上手的第一个反应是这些砂岩表面布满了许多细小孔洞,细小空洞边缘有点锋利,割手。 发觉到这个异样,晋安眉头皱起。 虽说正常砂岩的表面也是粗糙,也会有一些凹凸不平的小孔洞,小颗粒感,但那手感摸上去只是有些粗糙罢了,断然不会是空洞边缘锋利割手。 这让晋安想到他们背着山羊偷偷啃羊腿骨时,骨头断面的蜂窝状无数小孔。 其实那玩意叫骨质。 经常提到的骨质增生,骨质疏松,说的就是这玩意了。 “小兄弟你怎么了,是不是想到了什么?”老道士见晋安皱眉沉思,以为其是想到了什么,紧张问道。 “是不是在萧敬明施主偷走的大石头墩子地图上,有标注出来这地方是哪里?” 晋安摇头:“地图上并没有标注这条路,起码在未被损毁的地图上,我没有看到这条路。不过…我有些猜想到我们现在身处哪里了。” “啊?” “是哪里?” 老道士连忙问道。 此时就连削剑也好奇看向晋安。 晋安并未马上回答,他先是抬头看看头顶上方,但这坑洞里吸光,头顶上方乌漆嘛黑一片,看不到尽头。 然后小心来到悬棺边缘位置,低头看一眼脚下深渊,同样是乌漆嘛黑,看不到来处在哪里。 仿佛是他们正站在天弃之地。 上下混沌。 老道士见晋安来回磨蹭,他那个心痒好奇啊,就差抓耳挠腮了,着急催问:“小兄弟你可急死老道我了,你到底发现了什么,倒是快说哟。” 哪知晋安还打起了哑谜:“老道,你不是说这些灰白岩壁像有些上年头的死人骨头颜色吗,你看我们所处的万丈深渊坑洞,上不见尽头下不见来处,你还没猜出来我们所在位置吗?” 其实,这提示已经非常明显了。 人什么骨最长? 老道士瞪大两眼:“山神的天,天地骨!” 在集风水大成者的《撼龙经》中有这么一段原话—— “须猕山是天地骨,中镇天地为巨物。如人背脊与项梁。生出四肢龙突兀。四肢分出四世界,南北西东为四派。西北崆峒数万程,东入三帏为杳冥。惟有南龙入中国,胎宗孕祖来奇特。黄河九曲为大肠,川江屈曲为膀胱。分枝劈脉纵横去,气血钩连逢水住。大为都邑帝王州,小为郡县居公侯。其次偏方小镇市,亦有富贵居其地。” 这风水术语里的天地骨就是指脊椎骨。 难怪老道士会这么震惊了。 如果这里真是山神的脊椎骨,为什么在地图上要隐藏,不标注出来? 如果这个像何首乌的人形陵墓,真是上古时候的山神遗骸,又为什么要给山神天地骨打上这么多锁链和悬棺? “是了,悬棺,玄宫,天地骨就是藏风聚气的风水好地方,以七星连珠风水格局打通玄宫,就能源源不断滋养点石树,使二者结为一体。” “脊椎骨在命理一术中又有昆仑不周山、天柱山之说,是顶天立地脊梁,打断不周山,就再难起气候。假如这真是山神遗骸,并且还是个木精山神何首乌,这些青铜悬棺与铁链在五行中属金,五行之中金克木,以金石打断木精的天地骨是最恰当不过了……” 老道士眼珠子越瞪越大,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更惊人想法,正要继续往下说时,这个时候,他身后传来动静,是祁老头、红玉姑娘他们跟上来了。 老道士原本还要说的话,戛然而止。 此时有外人在场,他闭口不再谈。 接下来,队伍继续往上攀爬,大家都铆足一股劲,都想尽快离开这个让人有些不舒服的阴冷地方。 “小哥,你们是特地停下来等我们的吗?”一直落在最后,攀爬得气喘的祁老头,见自己终于追赶上队伍,朝晋安目露感激。 晋安并没有多说其它,他继续走在最前探路。 只是这一路很长。 他们碰到了怪事,他们一路往上的距离已经远远超过二三十丈,一直走不到尽头。 “这路好像有点不对头,我们都走这么久了,怎么一直走都走不到头?”当晋安再次停下等人,祁老头四人再次追上时,立刻提出了疑问。 晋安估算了下,他们这一路已经走了快有百丈,即便没有百丈也有九十来丈了,看祁老头累得脸色都快全白了就能看出来。 别看就百丈路,他们这一路顺着铁链,悬棺攀爬,体力消耗一点都不比攀爬悬崖慢。 这时候有外人在场,晋安也没法跟老道士和削剑商量,他只能在心里默默计算当初那个大石头墩子的人形陵墓比例,最终得出结论是,他们已经超过人形陵墓的胸口位置,已经超过中庭玄宫。 晋安惊讶,莫非这天地骨的出口,是直通最神秘的天庭玄宫的? “我们休息下,等恢复好体力,再继续往前攀爬一段距离看看,这地宫的深度应该是有限的,我们已经走出这么远,说不定就快要走到头了。” 晋安这话没说错,他们现在的确是直奔任性陵墓的头而去的。 吃些果子恢复体力,原地休息了会后,大家继续上路,接下来他们又在这个能吸光的黑咕隆咚悬棺阵里走了百多丈路,眼前依旧是无止境的青铜锁链悬棺,一直都走不到尽头,一直都找不到出口。 这次是所有人都察觉到不对劲了,晋安再次等人聚齐后,暂停了继续前进,其实就算晋安不停下,其他人也快气馁攀爬不动了。 “是,是不是我们走不去了?果然这地宫年头久了已成活物,是不是地宫祂老人家要把我们困在这无头路里…让,让我们一辈子都走不出去!”攀爬了这么久铁链,祁老头既精疲力尽又加之身陷绝境的惊恐,神智变得有些迷糊,又开始神神叨叨起建庙人与陵墓那套说词。 别说是祁老头了,人被困在幽闭空间里,大家的精气神都有些不好。 但晋安、削剑、红玉姑娘算是少数镇定的人。 晋安没去管神智迷糊不清的祁老头,转头看向另几人:“老道、削剑、红玉姑娘,看来我们今天真碰到些东西了,你们多少懂些风水、奇门遁甲和陵墓设计,有没有看出来些眉头?” 正文 第360章 四面悬棺 削剑带着老道士突然纵身跳下悬棺的一幕,是谁都没有想到的,包括晋安也下意识伸手去拉削剑。 不过,晋安冲到悬棺边,看到削剑跳下悬棺后抓住铁链,然后手臂使力,用力荡到悬棺底部,他凭借着双臂上远超常人的力量,抓住棺底两沿。 在老道士的凄惨惊叫声中,削剑撒开一只手,手脚并用的踩着棺材用力一跃,人重新飞跃到悬棺上。 此时的削剑面色如常,看不出什么异样。 就是苦了老道士。 在万丈深渊里连荡几个秋千,一张老脸吓得煞白,嘴唇都成紫色了。 这一看就是灵魂比身体慢一拍,人上来了,灵魂还没追上来。 见两人安全回来,晋安赶忙关心问:“徒儿,老道,你们没事回来太好了,好徒儿,你刚才可吓死师父了,你是不是有了什么发现?” 晋安知道削剑不是那种冒冒失失的性格。 其作为盗爷,肯定在这里发现了什么线索。 削剑面色如常的回答:“师父,悬棺底下也同样有一张人面,这里的每口悬棺都是四面青铜棺。” “什么?” “四面棺材?” 在场其余人都惊诧出声。 他们努力举着手里的神性宝物,借助光芒去看头顶和四周悬棺,但坑洞岩壁会吸光,所照范围实在有限,稍微几步远的棺材变得模糊扭曲,就更别说隐藏在阴影下的棺底人脸了。 于是,大家转而低头看向脚下的青铜悬棺。 “小,小兄弟,老道我还活着吗?这里不是…阴曹地府吧?”直到这时,老道士吓丢的灵魂才终于追上身体,哭丧着张脸颤声说道。 晋安被老道士逗乐,他见老道士还有些惊魂未定,也就没跟老道士开玩笑了,说大家都还活着,谁都没死。 为了转移老道士注意力,他又把削剑的发现说了出来,打算集思广益。 还惊魂未定的老道士,让削剑把他放下来,他想脚踏实地站一会,刚才连续几个空中荡秋千,把有恐高症的他吓不轻。 他们脚下的悬棺,的确是三面都雕刻有一张男人面孔,那是三张长得一样的男人面孔,横眉怒目,威严肃穆,如祭祀青铜器上的天神模样,令人敬畏。 有了削剑提醒后,大家这才发现,这悬棺人脸不仅是长得一模一样,就连位置、线条、尺寸都是一模一样,就像是,一个模具里刻出来。 大到五官比例,小到棺材每一个细微花纹,四面都是出奇的一致。 这个发现,顿时让本就紧张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这里有多少口悬棺,没人能数得清,假如这么多四面棺材全都是人脸、尺寸都一模一样,为什么我总觉得瘆人得慌,头皮发麻。这么多四面悬棺锁在这里,千年前的仙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刚才我们忙着赶路没仔细注意,现在知道我们脚下的是口四面棺材后,仔细回想了下,你们不觉得我们这一路走来始终有双眼睛盯着我们吗?不管我们怎么走,头上脚下,前后左右,都逃不过眼睛的监视吗?” 在诡异氛围中,邬氏兄弟的几句话,令队伍里气氛更加凝重,把祁老头吓得不轻,红玉姑娘瞄了眼邬氏兄弟,并没有加入制造恐慌气氛。 一行七人被困在深渊悬棺,一时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这对兄弟也是胆子大,觉得大家反正都被困在这里了,索性不如打开脚下悬棺,看看棺材里到底有什么? 哪怕没有找到线索,假如摸到一两具仙人遗骸,得到一两件宝贝那也是值了。 不过那两人努力了半天,也没扒拉开棺盖,最后气馁骂道:“这些棺材都被铜汁浇灌死了。” 削剑抬头望着悬吊在头顶上方的几口棺材,声音一点都没紧张情绪的木讷说道:“师父,这里好像是个迷魂阵。” 晋安:“迷魂阵?” 削剑声线平静的回答:“这里的每口悬棺,都有四张面孔,每口棺材大小尺寸、花纹细节、就连工匠故意刻错的痕迹也是一模一样,这些悬棺的布局,就像是在故意引导我们方向,让我们分不清上下方位。” 削剑因平时里沉默寡言,语言组织能力有点薄弱,但晋安还是听明白了削剑要表达的意思,他面色一怔:“催眠!心理暗示!” 催眠? 心理暗示? 扒拉棺盖失败,正气馁的邬氏兄弟,有些茫然的转头看向晋安这边。 晋安组织语言解释道:“在我们的生活小细节中,无处不在的存在一些催眠,心理暗示。一些看似不经意的小细节,往往会给人的潜意识里带去很强的自我催眠。比如我们第一眼看到红布,想到的是喜庆;第一眼看到白布,想到的谁家死人在办丧事;再比如看到道士和尚的第一眼是想到慈悲……” “再比如反复写同一个字,会发现这个字越来越陌生,记忆力倒退,有些不认识,字也越写越扭曲,这也算是催眠的一种,人在重复同一件事时会更容易疲惫,反应迟钝,自动忽视身边一些细节。” “在这个坑洞里,悬吊着无数四面棺材,而且这四周岩壁吸光看不到太远,很容易迷失方向感,所以当我们在不经意间开始以悬棺上的男人脸孔作为前进的参照物时,当我告诉你们,我们实际上在不进反退,一直在往下走,你们肯定会反对我。” 邬氏兄弟马上站出来反驳:“这不可能!” “究竟是在往上走还是往下走,我们兄弟二人还是能分得清的,毕竟上下攀爬锁链的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一个头上脚下,一个头下脚上!” 晋安也知道他的这个猜想,有点天方夜谭,就如邬氏兄弟二人说的,头上脚下和头下脚上走路是完全不一样的体验,光是这一点就难以解释得通。 “我也说了,当一个人重复做一件事或者重复盯着一样东西看,身陷催眠中时,人会反应变迟钝,大脑思考能力下降,在这期间,我们错过什么重要细节或者是身体发生一些细微变化都会被我们自己下意识忽略掉。” “当然了,如果以此简单去解释头上脚下和头下脚上的完全不一样感受,肯定有些牵强,所以我觉得这坑洞里肯定不止一个青铜锁棺阵,一定还有别的东西存在。或许第五幅壁画上那团巨大黑影,也是也是其中一环说不定。” “我说的催眠、心理暗示,只是其中一个有可能存在的猜想,大家如果有别的猜想,也可以说出来一起探讨,一起集思广益寻找出路。” 此时的晋安来到悬棺边,不断打量上下空间,心里揣测,莫非这处山神天地骨真是个天弃之地,他们身处在一个上下混沌的空间里? “小兄弟,老道我听你的意思,咋那么有点奇门遁甲里的‘遁’术意思?”重新在悬棺脚踏实地的老道士,在恢复了些后,脸上神情有些惊疑不定的说道。 老道士尽量让自己不要有大动作,尽量在悬棺上保持重心平衡,继续说道:“这奇门遁甲博大精深,囊括了无穷无尽的易术、术数推演,以易经八卦为基础,结合星相历法、天文地理、八门九星、阴阳五行、三奇六仪等要素。” “好比是单说这奇门遁甲里的‘遁’术,就细分成两大门类,分别是有形之物的‘阳遁’和无形之物的‘阴遁’。这有形之物嘛,比如偃师机关;至于无形之物,山川风水、日月星辰、鬼神之力都可以归纳在这里,小兄弟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催眠,心理暗示,杀人诛心之术也属于‘阴遁’范畴里。” “可惜了……”当说到这,老道士突然怅然若失的长叹一声。 “老道长可惜什么?” “您倒是快跟我们说说,您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有几人连忙朝老道士催声问道。 老道士并未马上回答,而是手拿罗盘在悬棺上小心翼翼行走,隔几步就摇头叹息一声,再换个方向,再摇头叹息一声。 这一幕可把那对邬氏兄弟急得不行,他们现在被困这上不见天下不见阴曹地府的深渊坑洞里出不去,你怎么还搁这里吊人胃口呢,赶忙催问道:“老道长就当是我们哥俩求求您嘞,我们知道您本事大,您懂得风水奇术,现在我们大家都被困在这里出不去,那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有什么发现您倒是快说说,就别跟我们打哑谜了。” 这时,老道士这时候把罗盘一收,然后瞥了眼邬氏兄弟,说道:“老道我一开始就说了,这里的岩壁会吸光,乌漆嘛黑一片,奇门遁甲共有一千多局,连这里是个什么局都无法看出来,还谈何破局。” 人被困在绝境,本就容易心神烦躁,邬氏兄弟被老道士这么一怼,气得嘴巴都要歪了,就在这对兄弟要跟老道士吵起来时,另一边的红玉姑娘适时打破气氛僵硬:“我对潜移默化催眠、奇门遁甲‘阴遁’这两个说法,都比较赞同,下墓多了,都会或多或少碰到一些设计巧妙的陵墓,我也曾碰到过利用人眼错觉与故意留下的线索记号,让我们一直认为是在往前走却怎么都走不出去的阴宫设计。” “但那次我们要幸运得多,而且陵墓规模也不像这座地宫这么大,当时我们是直接炸出去的。事后我们才发现,那是一个回字墓室,就是利用了催眠与陵墓设计者故意留给我们的线索记号,误导我们把记号当作前进方向感,一个简单的回字墓室设计困住我们大半天。” 说到这,红玉姑娘转头看一圈四周:“这里地形更复杂,更难破解。” 她话里的潜意思就是,他们现在所处深渊悬棺,就算有炸药也没法动用,除非想跌落万丈悬崖,摔个尸骨无存。 现在的形势是,他们明明已经发现这四面悬棺的高明设计处,可就是找不到出路。 这坑洞里除了四面悬棺外,还有其它被他们忽视的细节,组成一个环环相扣的奇门遁甲局。 千年前道场仙人所布置的奇门遁甲,又哪能这么轻易破解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商讨对策,最后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大家遮住眼睛,不去看那些悬棺上能催眠人的同一张人脸,或许能找到一线生机。 但这个方法有利也有弊。 没有谁能保证闭眼不踩空。 而在这些艰险悬棺上一旦走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这个时候,第五幅壁画上的预言内容,就如一块大石压在心头,最终仅少数几人成功活着出去,就是因为大部分都踩空摔死了吗? 一时间。 气氛变得压抑,沉默。 在这种沉默中带着绝望。 “老道,削剑,我们再试试看往上攀爬,这次我们尽量不去注意悬棺上的那些男人面孔。” “至于蒙眼攀爬悬棺,只能作为走投无路后的下下策考虑。我相信这么巧妙的奇门遁甲局,不可能随便蒙上眼睛就能走出去。” “肯定还有什么我们错过的细节。” 晋安并没有去等祁老头他们几人,爱来不来,他并不是跟人商量,他的脸上并没有慌色,他还远没到放弃气馁时候。 见晋安三人重新动身寻找出路,其他四人也一路沉默跟上来。 只不过,这次攀爬了百来丈,还是没找到出口。 甚至,他们改为倒退,原路返回,也依旧是走不出去。 正文 第361章 老道士乱点鸳鸯谱 要说整支队伍里体力消耗最少,也最轻松的,非老道士莫属了。 所以四肢空闲,精力充沛的老道士,还保持着脑子灵活思考力。 看着队伍士气降得厉害,大家一路上愈发沉默寡言,就像是为了赶路而单纯赶路,还能保持灵活思维的老道士,就想找些能鼓舞队伍士气的话,让大家不要太悲观,不要轻言放弃。 可绞尽脑汁,老道士也想不出什么话题既能鼓舞士气,又能激励人心,积极向上看的话题。 被削剑背着的老道士那叫一个发愁啊,直到队伍走不动,大家再次停下重新思考办法时,老道士目光注意到红玉姑娘身上。 脸上涂满厚厚胭脂香粉,脸上苍白跟个纸扎人一样的红玉姑娘,似感受到目光,淡看一眼老道士。 面对比尸脸还瘆人的红玉姑娘,老道士强忍着后脖颈凉飕飕寒意,两眼里露出慈祥和蔼目光:“既然第五幅壁画已经预言到我们会出去,天无绝人之路,说不定早有先人给我们留下一线生机,只是我们暂时忽略了细节,暂时还没发现,老道觉得大家不应该这么早就放弃求生希望。” “就好比是红玉姑娘,虽说盗墓一行常年接触尸气、阴气、葬气,久病成疾,基本寿元短浅……” 老道士原本还要滔滔不绝,结果被红玉姑娘一个冷眸恐吓得一脚刹住话茬子,咳咳干咳一声后改口道:“天妒红颜,红玉姑娘即便英年早逝,也不认命,巾帼不让须眉,依旧忙活着活人的事,相信红玉姑娘这趟来洞天福地,肯定是排除万难,想在圣人道场里找到回魂还阳的方法吧?” “连红玉姑娘一个柔弱女子都不认命,难道我们几个带把的大老爷们活得还不如一个女子,这么快就认命了吗?” “红玉姑娘你就跟我们说说你如何与天斗,死人忙活活人的事。” 晋安被老道士给逗乐。 心想老道士又要开始葫芦卖什么药了? 红玉姑娘那张厚厚粉霜的白面看了眼老道士,倒是没有怪老道士拿死人开玩笑的事,她先是沉默,然后声音落寞的说起自己事:“老道长有句话说得没错,我一个死人走在阳间,就是一直在忙活人的事,想找到回魂还阳方法。” “你们有听过《鲁班书》下册阴册的七星续命灯之术吗?” 这下在场的人都面露震惊看着红玉姑娘,老道士瞠目结舌道:“红玉姑娘,你这死而复生,行走人间,莫不是练成了鬼神禁书《鲁班书阴册》里的七星续命灯?” “老道我听说像这种偷天换日奇术,每逢千年才能诞生一缕异数,红玉姑娘你就是那个千古奇人?” 难道在场人都那么一脸震惊表情。 每千年才能有一人成功,足可见此术的难度了。 要不然千古那么多帝王,早就都能周而复始续命,建立千年王朝,也就不会有那么多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历朝历代了。 红玉姑娘沉默。 她摇头:“不是,我并没有练成七星续命灯。” “你们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 红玉姑娘声音低落的自答自话:“我们费尽千辛万苦打听到一座前朝三品大员的陵墓,但那次我们阴沟里翻了船,那是个疑冢假棺的假陵墓,更是一个十死无生的绝地。” “当我们找到主墓室时,那里并没有我们想要的东西,只有一口竖着聚魂旗的棺材,棺材里也不是那三品大员的尸体,而是一具穿着红衣被活活封死在棺材里的女子尸首,棺材内布满了许多指甲抓痕。” “含恨而死的人,喉咙会喊着一口怨气,喉咙会顶起一块软骨,再有阴气滋养身体,所以死而百年不腐。” “当时我们一开棺,看到棺材里红衣女尸时就知道大事不好,但还是迟了一步,我们是第一个开棺的人,即便事先做了防备,戴上面巾,但我们呼出的气还是被棺材里死人吸了口阳气,当即就起了尸。” “那是一个很混乱的场面,虽然最终打散了女尸体内的怨魂,但我们也死伤惨重,付出了极其惨重代价。最后我不得已,借尸还魂,开始踏遍各地山川,寻找七星续命灯回魂,但七星续命灯之法没寻到却刚好碰到这次洞天福地开启,我曾跟一位落魄道士合伙过一段时间,了解到在道门中有门‘屍解仙’奇术,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红玉姑娘的自身故事的确挺励志的。 人死了还一直在忙活着活人的事,不肯认命服输,誓要与天地争一线生机。 一开始大家都挺感动的,队伍士气恢复了些,可接下来,大家怎么想怎么不对味。 聚魂旗? 女尸? 死伤惨重? 不得已? 借尸还魂? 此时,祁老头、邬氏兄弟全都觉得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脑门,都有些头皮发麻了,当他们再看眼前这位一身尸气,需要用浓浓胭脂香粉味掩盖身上味道的红玉姑娘时,不敢细思下去了。 倒是晋安,荤素不忌的乐呵问道:“那红玉姑娘,你到底是男是女?” 红玉姑娘眸子瞥一眼晋安,没有回答,嗯,那一瞬间回眸没有女子娇柔害羞,只有生死看淡的平静。 老道士一脸愁眉苦脸,他想借红玉姑娘的励志故事,激励队伍士气,可他发现这个励志故事他有点不对劲啊。 励志大家大老爷们变女人? 想想就有点蛋寒。 感情他们队伍里就没有一个女人? 祁老头和邬氏兄弟此刻也是有些怨念看着老道士,他们现在全身鸡皮疙瘩竖起,只觉这不男不女的红玉姑娘比什么邪祟煞尸都阴气重。 见过大世面的晋安,倒是不会性别歧视,甚至还有点一番另类体验的新鲜感。 所以他能泰然跟红玉姑娘交流:“红玉呃姑娘,你就算真找到七星续命之术或屍解仙之术,你前生已死,又怎么重新回魂还阳?莫非你是对现在这具女尸还很满意,打算以此女尸回魂还阳?” 晋安目露好奇。 哪知红玉姑反而奇怪看着大家:“谁告诉你们我死了?我只是肉身重伤难愈,无法苏醒,一直让门中徒子徒孙帮我照看着肉身,用药液、米粥帮我吊着一口气,等我寻到回魂还阳之法回去。” “!” 老道士嘴角肌肉抽抽。 感情这还是位老大爷。 那他以后是该称老哥哥?还是老姐姐?老道士那叫一脸纠结啊。 然后他又看看红玉姑娘,又转头看看削剑,心里偷偷嘀咕一句,怎么干盗爷这行的就没有一个正常? 果然是因为经常下墓,一身阴气太重了!老道士得出结论。 能得到罗庚玉盘碎片,得到通道名额,果然每人都有一个不简单故事。 他原本见红玉姑娘人挺好的,一路上性格稳重,不像祁老头和邬氏兄弟那么咋咋呼呼,除了比较费胭脂香粉外并没有别的太多缺点。最关键是还跟自家削剑是同行,都是干刨坟掘墓的事,削剑也年龄不小了,也是该成家,打算当个媒人促成一段姻缘来着。还好,他老道办事稳妥,没乱点鸳鸯谱,不然就要误了削剑一辈子的终身大事,小兄弟事后还不得拿两颗沙包大的拳头锤死他! 老道士心里庆幸道。 不过被红玉姑娘的惊悚身世一吓,大家一直转圈的麻木神经算是一张一弛间,得到了些清醒,然后队伍继续上路。 可这次并没有走出多远,削剑的身子突然站在悬棺上不动,这异常举动引起众人注意。 “师父,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在喊我们?”削剑打量周围。 “该不会这里也有…喊魂吧?” 老道士第一个念头想到的就是死人经那回经历。 削剑很肯定道:“并不是喊魂,是徐道士的声音。” “徐道长?” “徐安平?” 晋安和老道士同时一怔。 “师父你们没有听到吗?” 削剑见其他人摇头,那张活人死相的脸,盯着身后一处方向:“现在又听不到了。” 难得绝处逢生,大家都催削剑再仔细听听,他们不急,可以慢慢等他,但削剑连换几口悬棺后,最后摇头说再没听到了。 接下来,削剑提出想独自去探索,重新寻找声音来源,但被晋安毫不犹豫拒绝。 现在他们虽然被困在这些四面悬棺阵里,但好在人员都齐,大家都还活着。 大不了他们一起往回走,既然能听到一次,就能听到第二次,总能再次听到徐安平声音。 这次往回走出一段路,削剑再次停下身子,他再次听到来自徐安平的模糊声音,声音很小,隐隐约约在耳边响起…但是这次的声音并非从脚底下传来,而是来自头顶上方的。 “怎么回事,我们好不容易下到底下,怎么这次又换成声音在我们头顶上方了?小哥,你有没有听错了?” 邬氏兄弟忍不住抱怨一句。 见有人怀疑削剑的专业性,老道士立马就不服气了,当即为削剑打抱不平的冷哼道:“又不是我们拿刀架在你们脖子上,强逼着你们跟来的,是你们非要死皮赖脸跟过来的。” “小兄弟,咱们爷仨走我们自己的,不用搭理一些聒噪。” 在奇门遁甲与盗墓研究方面,还是老道士和削剑属于专业,所以晋安从不在自己弱势方面因为好面子而瞎指挥,而是选择充分相信五脏道观的每个人,所以当削剑说这次声音是来自头顶上方时,三人没有耽搁的马上上路。 或许是因为同行气质的莫名吸引力吧,红玉姑娘选择相信削剑,路上并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削剑往东,她也跟着往东,削剑往西,她也往西。 这时候邬氏兄弟俩也都厚着脸皮的赶忙道歉,说是他们有眼无珠,刚才是身处绝境说了些胡话,一个劲道歉,继续厚脸皮跟上来。 这时候大家被眼前这个四面悬棺阵折腾得已经没了脾气,都想着尽快找到出口,不想把体力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事上。 但这邬氏兄弟在一路上实在是吵得耳膜刺疼,尤其是会让大家分心,错过徐安平声音。 走在前头的晋安,脚步一顿,他面无表情的看着险些跟他撞上的邬氏兄弟:“我给你们讲个小故事吧。” 看着站在头上悬棺,手握石弓,眸子寒光闪闪盯着自己兄弟二人的晋安,不知道为什么,邬氏兄弟俩突然有种背生寒芒的危机感,嘴里还在喋喋不休的话被吓一顿。 他们被晋安盯得头皮微微发麻,虽然不知道晋安为什么突然爱心泛滥的要给他们讲笑故事,但他们早已经过了听小故事入睡的孩童时期,而且现在这个环境他们也没心听什么小故事,于是二人拒绝好意道:“不,不用了吧,我们现在只想尽快找到出口,暂时无心听小故事……” “小哥你的这份好意,我们哥俩心领了。” 邬氏兄弟还有些莫名感动。 结果,晋安霸道拒绝道:“不,你们一定想听小故事!” 声音铿锵有力。 眸子里寒意更深了。 丝毫不容拒绝。 啊? 邬氏兄弟有些傻眼了。 “那,那小哥你讲吧。”邬氏兄弟被晋安眼神吓得缩了缩脖子,凉飕飕的。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一定要逼他们听其讲小故事,但邬氏兄弟结合一路上的晋安奇怪言行举止,再加上现在这个环境莫名其妙要讲什么小故事,已经认为晋安脑子方面有点不正常。 所以等下不管对方讲什么小故事,他们都只管拍手叫好就行。 晋安:“从前有只苍蝇,一直在我耳边嗡嗡嗡嗡嗡的吵,最后被我啪的拍死了。” 邬氏兄弟:“?” 自从听完晋安的小故事后,俩兄弟在接下来的路,果然老实多了,一路上离晋安远远。 队伍又走出数十丈远,削剑再次停下身子,他再次听到徐安平的喊声! 只是,削剑并未马上采取行动,而是开始眉头微皱的打量四周:“师父,徒儿明白这个地方是怎么一回事了。” 正文 第362章 第八个人 “?” 早就快被这地方逼疯的邬氏兄弟几人,忙催问削剑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接下来按照削剑的解释,他们所处的天地骨坑洞,有点类似于上下两层的罗盘、转经筒,这条垂直坑洞实际上是分为上下两部分,又相互往反方向旋转。 所以当他们看似向上攀爬登天路时,实际上是被双层罗盘带着往下一层倒退。 当他们往下走时,实际上又被双层罗盘带着倒退往上方走。 看似上,实则下。 看似下,实则上。 再加上这里的岩壁吸收亮光,很容易忽视掉细节处,以及那些四面悬棺的催眠效果,不断麻木,减弱人的反应与思考能力,混淆人的上下方向感,所以这就给他们造成一个假象,这个深渊坑洞无限长。 这里的确是个用来困人的巧妙奇门遁甲局。 并不是什么地宫活过来困住他们。 要想证明削剑的说法,其实早在一开始就已经有答案,那个答案正是来自徐安平的声音。 当听到身后声音,他们下入坑底时,徐安平的喊声变成背道而驰的头顶上方;当重新往上攀爬时,徐安平喊声再次变成背道而驰的脚下深坑。 不管他们怎么努力,始终与外界背道而驰,怎么都走不到尽头。 这是一个无限轮回路。 听这么一说,晋安立马领悟其中道理,这不就是电梯原理吗。 晋安哈哈大笑的对削剑夸赞道:“徒儿,你厉害啊,想不到你还深藏不露的懂得奇门遁甲。” 这时就连老道士也刮目相看,直夸削剑牛逼,这次他是不服老都不行,削剑在奇门遁甲术方面的造诣绝对高于他。 削剑那张活人死相的脸上,至始至终都只有木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回想起这些,就好像是它就在我的脑中。” 果然不愧是盗爷,就算是重伤失忆后,也能依照本能的找到破局之法,晋安安慰削剑,说恢复记忆的事,慢慢来,不要着急,免得对大脑造成什么不可逆伤害。 晋安发现,不知不觉间,老道士和削剑已成他福星,倘若少了两人,就他那才刚开始学的三脚猫风水本领,根本深入不到地宫深处。 随后,他沉思道:“既然已经弄明白这个坑洞的奇门遁甲原理,那么接下来,我们就该找出这转双层转筒的上下距离极限了。” “二者之间肯定有一个长度极限,肯定有一个相互切换的平台,找到那个平台,并想办法突破,就能成功脱困出去。” 这就好比是一上一下两梯的头与脚,肯定各有一个让人安全站立的平台,这个平台就是四面悬棺,但它被风水地术与阴遁术给深深隐藏了起来。现在的他们,必须突破这两个局,找到最关键的两口悬棺。 晋安话音才落,老道士兴奋说道:“‘九之极,十是原始虚空’,‘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去其一’,小兄弟,你还记得那个五色土塔吗?” “如果千年前的道场高人早已预言到今时今日的我们,他肯定已给我们留下一线生机,老道我觉得这两句话肯定就是留给我们的线索。” “天定万物皆有定数,像我们卜卦相术一道,不能泄露天机,否则天机变杀机,必是自取灭亡。那位前辈肯定是不能泄露天机给我们,所以只能以隐晦方法给我们留下指引,但这个隐晦指引又不能太难猜,必须得让我们猜得到才行。” “所以老道我觉得前面那两句话肯定就是关键。” 还真别说,仔细一想,在场每个人都觉得老道士分析有理,大家出奇一致的同意老道士说法。 “师父,应该是九十九丈。”削剑在这个时候,忽然开口。 削剑解释说,他算过距离,每次都是走出九十丈左右才能听到徐道长的喊声。 “九九归一,这事有搞头!”老道士喜悦大叫一声。 自从找到脱困之法后,队伍士气重新变得斗志满满,接下来大家不再耽搁,开始破局奇门遁甲。 多亏了老道士那太极八卦褡裢里什么都有,其中就包括他当游方道士这些年来,镇尸过好几回的墨斗线。 他们正好可以用这墨斗线来定位具体距离。 接下来,晋安接过老道士递给他的墨斗线,在事先计算好好九十九丈的长度后,他一头虚绑住悬棺以便他用力一拉就能重新收回线,另一头的摇轮拿在手中开始摇转线轮,一边放长线在一口又一口悬棺上灵敏飞跃,一边注意墨斗线长度,以此来定位距离。 前后来回三次,在削剑听声辨位下,终于定位到声音最清晰的那口四面悬棺。 此时并没人去计较为什么只有削剑能听到外界声音,晋安和老道士都觉得应该是跟削剑那捞尸人特殊体质有关。 捞尸人本就是游走于亡者与黑暗之间,越是阴暗世界越是五感敏锐。 至于邬氏兄弟、祁老头他们,自从被强迫听完晋安每日一个小故事后,一路上都老老实实闭上嘴,深怕晋安真会抛下他们不管。 这次,他们不再管身后隐隐传来的徐安平喊声了,既然已经找到转筒的上下极限尽头在哪里,接下来只管专心破解眼前的局就行。 “你们都站开些,让我来开弓试探下前路。”晋安弯弓搭箭,拉开的弓弦上并没有箭矢,只有一件溢散神光的神性宝物。 这个时候为了寻找生路,也只能忍痛割肉了。 嗡! 手指一松,弓弦上的神性宝物被迅疾射出。 咻! 哪知,晋安刚朝前射出神性宝物,其又速度不减的迅疾倒飞回来,晋安抬臂接住原路倒飞回来的神光。 砰,虎掌震得生疼,石弓威力大,哪怕射出去的不是锋利箭矢也让他手臂震得酸痛。 “果然,这个地方就是个无限轮回的遁局,往上就是下,往下则是上,始终都是在逆向而行。”祁老头几人精神一振,都觉得终于找到生路。 随后,晋安又尝试弯弓搭箭几次,每次射出去的神光又会瞬间原路退回。 几次尝试后,他开始皱起眉头。 “现在说这些还有些高兴太早。”晋安两眼眯缝,想努力看清前方黑暗世界,一对眉头越皱越紧。 “什,什么意思?”祁老头他们声线颤抖,目露惶恐,期盼的看向在不断尝试射箭的晋安。 “我问你们,我们是脚踩着悬棺、铁链走路,受到奇门遁甲影响,始终倒退回来,我拿石弓射出去的东西,可有脚?它们飞出去又原路倒飞回来,这说明了什么?” 晋安声音越说越沉,仿佛是正在思考对策。 思考片刻后,他继续道:“这说明,在我们前方有一片奇异空间,哪怕我们真找出正确出口,也还是会被送回来。” 闻言,老道士喃喃自语:“明明就在眼前,却怎么走都走不到,这不就是咫尺天涯吗……” 就在这时,削剑、红玉姑娘,齐齐转头看向右手方向,那里是黑咕隆咚一片,但按照常理来说,他们左右两边都是无路可走的坚实岩壁才对。 蓦然。 晋安似察觉到什么,他同样也转头看向右手方向。 “你们还记得,我曾经说过,只有死人对死人最敏感吗?”率先开口的是红玉姑娘,她声线就如个假小子的略粗厚。 “其实,死人对活人身上的阳气也同样最敏感,是一种眼睛直视火苗的不舒服感。” “当在这里停留得越久,不舒服感觉越明显,看来我们寻找出路的思路是对的,这里就是整个奇门遁甲局最薄弱之处。” 她看一眼同样是一身尸气、死气,跟她同一时间看向右手方向的削剑,脸上并没有惊诧表情。 令她最诧异的反而是晋安。 想不到晋安也能感受到了来自活人目光注视。 而在她眼里。 晋安明明是个活人。 一身阳火旺盛得让她这个死人都感觉到非常不舒服,从始至终都刻意站远。 似乎看出了红玉姑娘眼里的疑惑,嘴巴最闲不住的老道士,乐呵呵说道:“红玉姑娘你这就不了解我们家小兄弟了吧,嘿嘿,我家小兄弟有个绝强本领,他那双眼睛最能看透心怀不轨的恶人。” 老道士与有荣焉的笑夸道。 随后,队伍开始横向移动,当他们摸着黑,靠近吸光的岩壁时,终于看到了一束光芒,在他们脚下不远外就是一开始进入坑洞的裂缝入口,入口处站着三人正朝黑魆魆的坑洞里不停打量,似乎正在商量要不要进入。 他们折腾了这么久,这是又重新回到起点。 但此时几人管不了那么多了,好不容易找到缺口,都是如获重生的跳出裂缝,站在裂缝入口处的三人正是之前分开的徐安平、千石和尚,还有一位陌生老者,这是又有外来者发现到深谷下秘密,顺着他们留在外面的藤蔓下入地宫。 看着那面孔陌生的老者,晋安总觉得很熟悉,仔细一想,不由一乐,这不就是枯竹老人吗。 他跟对方交手过一次,所以对其身上偶尔泄露出来的气息感到熟悉,他刚才感受到的恶之目光,莫非就是来自枯竹老人?对方也一样认出了他? 晋安假装没有认出枯竹老人,朝徐安平抱拳感激说道:“徐道友,这次我们能脱困,还得多亏了你锲而不舍的喊我们,才让我们成功找到破局办法。” 徐安平依旧是肤如温玉,身上道袍干净,气质飘渺若谪仙下凡,似乎追击萧自明、以及昨晚的阴阳世界颠倒,并未对其造成威胁。 故人相逢,徐安平也是面露喜悦。 可听了晋安的话,徐安平却面露疑惑:“什么喊你们?” 呃。 晋安到嘴的其他话戛然而止,他眉头一皱:“刚才不是徐道友你一直在喊我们?” 他转头看向一旁削剑。 此时的削剑已经放下老道士,很肯定说刚才的确是徐道长在喊他们。 然而,晋安已经没去听削剑说了什么,因为他发现队伍中人数不对:“一直跟在我们身后的祁老头、邬氏兄弟他们呢?” “红玉姑娘,他们三人不是跟你走在一起吗?” 晋安看向孤零零一人站着的红玉姑娘。 红玉姑娘一愣,她面色一变,下一刻,晋安、削剑、红玉姑娘三人一起跑到崖岸边朝坑洞里张望,然而那里面乌漆嘛黑一片,根本看不远,什么都未看到。 晋安面色一沉。 此时也跑过来的老道士,看着黑乎乎的坑洞,感觉后脖子凉飕飕的说道:“小,小兄弟,他们三人是不是死在里面了?” “他们三人不是一直跟我们走在一起吗,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的问题?” 虽说老道士跟那对邬氏兄弟很不对眼。 但这时的他,多少也有点兔死狐悲,假如他们再迟出来一步,下一个死的人就是他们其中之一,或许下一个就是轮到他老道了。 此刻,四人都同一时间想到第三幅壁画预言上那个趴在悬棺上的恐怖巨大黑影,一想到他们无一人察觉到祁老头三人的异样,老道士就有些手脚发冷。 但更让他手臂上鸡皮疙瘩炸起的是,他们下去七人,可死了三人后,他们依旧还剩七人,细思下去,第三幅壁画预言上的内容越发惊悚了。 当听完晋安描述他们在坑洞里的经历后,千石和尚为徐安平作证道:“我可以为徐道长作证,一路上我们始终在一起,从未独自行动,我们三人也是一起赶到的这里,并未发现坑洞里的你们。” 在坑洞里被绕晕大半天,现在出来后,不仅发现队伍里少了三人,徐安平本人更是亲口承认他从未喊过他们…事情发生太多了,思绪有些混乱,晋安冷静思考了好一会才慢慢捋清头绪,当时在坑洞里不止他们七人! 除了一个恐怖黑影外! 还有第八个人存在! 对方本领很高,率先找到破局之法,但不知为什么不肯暴露真实身份,而是藏在暗处相助。既然能模仿徐安平声音引导他们脱困,说明那个人曾跟他们一起共处过,知道徐安平与他们关系友善。 晋安更深入去想,他和徐安平是同一天抵达神山山脚下的,所以那第八个人的身份,要么当时就在神山山脚下,要么是在地宫小凌王的队伍里,因为只有这两个地方是他和徐安平碰过面。 晋安紧紧拧起眉头。 对方到底是谁? 为什么隐藏身份不肯现身? 难道暗中相助之人的身份,真是天师府那些风水师中的一人?想到风水师,他就想到了同为风水师的义先生。 听完晋安他们在坑洞里的经历,徐安平跟千石和尚相视一眼,虽然明知道这坑洞里凶险异常,但他们还是打算前往地宫深处寻找更深的仙缘。 “正好,我们已经找到破局办法,我们也跟徐道友你们下坑,这趟肯定能顺利通过四面悬棺阵。”晋安打算再下天地骨坑洞。 正文 第363章 成功脱困,与第五幅壁画预言对不上的人数 重下坑洞时的七人队伍氛围有些微妙。 第一次下天地骨坑洞是七个人。 死了三人后,第二次下天地骨坑洞还是七个人。 现在就连晋安也有些琢磨不透,那第三幅壁画预言上的站在崖边六人,到底是预言第一批下坑洞人?还是预言的第二批人? 正是带着这种微妙氛围,一行七人陆续下入天地骨坑洞,这次依旧是晋安带头走在最前头。 因为已事先了解到这坑洞里奇门遁甲的精妙,徐安平、千石和尚、江湖易容术后的枯竹老人虽然一路上对四面悬棺、对周围环境保持很高兴趣,好在大家都是识大局的人,并未乱跑乱摸。 而这一路上,晋安也了解到徐安平和千石和尚在追击萧自明后的事,那萧自明占着能够土遁的神性宝物,一路往地宫外逃。 或许是因为地宫特殊性吧,那萧自明只敢沿着活人走过的阳道土遁,从不敢在阴地地宫里胡乱土遁,再加上其还背着个沉重大石头墩子,土遁跑不快,所以始终甩不掉身后二人。 就这样一追一逃,经过地下河、一字天狭窄裂缝、石桥附近时,那萧自明倒也是个果断的狠人,知道自己在石桥上无法土遁,肯定要被身后二人追上,抱着宁可毁掉也不让大家都得到的狠辣,居然直接把大石头墩子扔下了石桥下悬崖。 也就是在那时候,徐安平、千石和尚追丢了萧自明。 见把人追丢,两人这时只好返回,哪知,地下河里那些石俑人发现异变,地宫里阴气大涨,阴阳颠倒,二人察觉都不对劲,立刻往外头跑,在最后关头险险逃出深谷,然后一直到次日天亮才重下深谷地宫。 也就是在那时候,结识了刚到神山脚下的赵六,赵六便是那易容后的枯竹老人。 听完徐安平他们的一路上经历,晋安假装没认出枯竹老人的呵呵一笑,这可真是太巧合了。 在场的人里只有晋安知道,萧自明和枯竹老人可是认识的。 徐安平这时也好奇问起晋安他们之后的经历,当听到晋安的大概述说,小凌王被射成重伤逃走时,跟晋安并肩而行的徐安平脸上表情一愣。 待心绪恢复后,他并没有问晋安是怎么击伤的小凌王,杀了天师府几个人,只叮嘱一句小心。 这就是跟聪明人聊天的好处了,他们明白什么该问,什么不该打听。 在晋安的带领下,驾轻就熟的来到那口安全四面悬棺,这次晋安再次拿起石弓往眼前黑暗射出一箭。 咻! 射出去的神性宝物还是跟上前一样,原路倒飞回来。 老道士疑惑:“小兄弟,你不是说已经找到破局的办法吗?” 晋安看了眼在场多出来的三个人,他的确已经找到破局的办法,他想到了五色土塔第四幅预言壁画上的一个小细节。 壁画上那些人,并不像其它壁画那样,是以实线身体与虚线身体来分辨活人与死人,而是有异于别的壁画的黄色颜料小人。 起初他也没有多想这种差异,只以为是画匠想以鲜明涂料跟坑洞里的黑暗背景区分开来,直到刚才他看到在坑洞内看到手举神性宝物,身体被神光笼罩的崖边三人时,他灵光一闪的想明白了一切。 那些站在悬棺上的黄色颜料小人,同样也是先人留下的隐晦指引。 来自神殿的薪火,在破败与枯寂的黑暗世界里照亮一方净土,带有神性光芒的神性宝物或长明灯正是关键! 既然不是神性宝物,那就只剩下长明灯一个可能了! 还好晋安那口大麻袋里什么都有,其中就有一盏他在第一座神殿得到的长明灯。 不过,这些话,晋安并未当面说出来,因为怀揣五雷斩邪符的他,当时在坑洞里察觉到来自崖边三人里的一道恶念目光,他虽猜测那恶念目光有可能是来自枯竹老人,但在没有找到确凿证据前也不排除别的可能…… 或许是他想太多吧。 …… 半炷香后。 人道仅余的薪火,就像是从枯竭大地上燃起的燎原之火,照破九幽黑暗,照见阳间秩序,从无尽黑暗的虚无里走出来了七人。 走在最前头的人,正是手持一盏长明灯灯座的晋安。 然后是徐安平。 接着是背着老道士的削剑、红玉姑娘。 最后是千石和尚与枯竹老人。 七人刚脱困,就看到了出口,那是一个同样因为地震震开出的裂缝,七人攀爬过几口悬棺,顺利上了悬崖。 “不对!”老道士忽然惊愕大喊一声。 徐安平好奇望来:“什么不对?” 其他几人的目光也同一时间望向老道士。 “是人数不对!”老道士抬手点了下成功上崖的人,一、二、三…一共七人,比壁画预言的人多出两个人。 假如排除掉多出来的一个异数,那就是比预言多出一人。 老道士心跳加速,太阳穴突突剧烈跳动,在黑暗坑洞里,有,有东西跟着他们一起上岸了,那个东西现在就隐藏在他们七人里。 一想到多出来一个人,老道士就想到了莫名死在坑洞里的祁老头三人,想到了壁画预言上那个趴在悬棺上的巨大恐怖黑影,也只有这个恐怖玩意才能无声无息寻找替死鬼,然后混入他们队伍中趁机上岸。 并不知道壁画预言之事的徐安平、千石和尚、枯竹老人三人,都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老道士:“人数并没有错,就是七个人,不多一人也不少一人。” 三人看着有些胡言乱语的老道士,都是皱起眉头。 但只有晋安、老道士、削剑、红玉姑娘四人才清楚,他们之中,的确是混入一个不是人的东西。 有人无声无息中死了,成了某个脏东西上岸的替死鬼。 老道士和削剑都是见晋安眼色行事的人,晋安没说预言壁画的事,两人也绝不会乱说话,面对质疑,老道士有心想解释,但又不能解释,已经下了地的他急得额头泌出汗珠。 还是晋安主动为老道士解了围:“徐道友,我们中的确是有人成了替死鬼,带上来一个不干净东西。” 晋安声音低沉,目光一一巡视过在场每个人的面孔。 想不到他已一路提防,结果连那脏东西是什么都还没搞清楚,队伍里还是离奇死了一人。 这说明。 跟他们上岸的脏东西,是个非常棘手的阴毒狡猾之物。 正文 第364章 猜忌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晋安、老道士他们这么肯定,他们中人数不对,死了一个人。 但徐安平选择相信晋安。 他与千石和尚对视一眼,在场的人里,要说谁的嫌疑最大,自然是死人行走阳间,死人忙活活人之事的红玉姑娘了。 身为死人的红玉姑娘,就是用来隐藏身份的最好躯壳。 不管是玉京金阙,还是镇国寺,自然有不少驱魔手段,可经过仔细验身后,道士与和尚都排除掉了红玉姑娘嫌疑,红玉姑娘借尸还魂不假,但躯壳里住着的是阳魂还是厉魂,二人都还是能分辨得清的。 红玉姑娘体内有一团阳火在不断滋养三魂七魄,并不是阴邪之物。 老道士不由自主往晋安和削剑身边靠了靠,然后开口说道:“还记得在我们眼皮底下离奇失踪,甚至连什么时间遇害都未察觉到的祁老头他们三人吗?混入我们中的是个很阴毒狡猾的脏东西,我们不能以常理度之……” 面对红玉姑娘投望来的目光,老道士解释一句:“红玉姑娘,你不要误会,老道我并不是专门针对你一人,老道我的意思是…这里是道场地宫,不管什么情况都会发生,在还没查出谁是遇害了的替死鬼前,包括老道、小兄弟、甚至是徐道友都有嫌疑。” 听了老道士的话,徐安平、千石和尚都觉得有道理,这时候大家开始商量,该怎么自证清白,而就在商量之时,老道士偷偷问晋安,连他那双能辨人心之恶的眼睛都没有看出来吗? 现在的情况是,他们必须要找出多出的那个人,队伍才能继续安全往前走。 晋安摇头,轻声说那个东西很狡猾,连他也没发现。 老道士盯着一脸神态轻松,丝毫担忧之色都没有的晋安,心里犯起嘀咕,以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偷偷问道:“小兄弟,你脸上一点都不紧张,是不是早就想出办法了?” “如果真有办法,你倒是快点说出是什么办法,现在可是要命的时候。” 见到一直在低声嘀咕说话的晋安、老道士二人,在场其他人都是好奇看过来,这时,晋安说他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尝试找出谁是那个上岸的脏东西。 其实这个方法很简单,那个脏东西待在地宫里肯定有不少年头了,他对外界消息闭塞,他们只需要利用时间差,问几个日常小问题,肯定能找出谁才是那个邪祟。 可接下来的事态发展,才让大家明白事态的严重性。 不管他们间怎么相互盘问,每个人都能回答得上来,这才是最让人惊悚之处,这意味着那个东西的狡猾程度,远超他们想象,这狡猾东西不仅杀人,还会吞噬人魂魄,它杀得人越多,吞噬的灵魂越多,会成长得越厉害。 只不过,徐安平、千石和尚、枯竹老人三人脸上神态,并不如老道士和晋安那么凝重,他们始终无法理解,为什么晋安他们一定会认为他们中多了一个人? “其实,我们可以换个思路去想,这未必全是最坏结果。”晋安保持冷静说道。 “混入我们中的那个东西,越是狡猾,越是极力伪装成人,恰恰说明其实力有限。如果真是极其厉害的家伙,早就一上来掐死我们,何必鬼鬼祟祟,玩阴谋毒计?” “我们越是心虚胆怯,越是容易住进鬼神,被迷住神智。倒不如大大方方,没必要自己吓唬自己,疑神疑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事先不知道有东西混入我们中也就算了,既然已经事先知道队伍中混入了别的东西,我们路上做好防备,不让其有趁虚而入的机会就行。” 最主要的是,他们之前一路上耽误得太久了,虽然这地宫里没有时间参照物,但大致估算了下时辰,现在外头估计快要天黑了,他们必须得尽快找处安全地方熬过一夜再说。 他担心这地宫入夜后,再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面对一个脏东西,总好过面对一整个地宫的未知黑暗面。 修行之人,六识敏感,他察觉到地宫里的环境正在产生微妙变化,温度在下降,逐渐阴冷起来。 不止晋安察觉到地宫里的环境异常,徐安平、千石和尚也都察觉到了,所以匆匆商量后大家都一致同意,先找个安全避难所,然后再慢慢想办法找出他们中的非人者。 有句话叫越是担心什么就越来什么,很快,晋安他们开始见识到天黑后地宫的恐怖之处。 上了岸后是个小崖洞,穿过小崖洞后是条裂缝,裂缝后的世界居然是条螺旋向上的石阶,刚才供他们行走的崖洞居然是在螺旋台阶的上方。 这有点像是打在墓道上方的盗洞? 但晋安很肯定,他们刚才走的崖洞,并不是什么盗洞,而是在千年前那场如同惊雷大劫的地震中被震出的狭窄裂缝。 螺旋台阶里黑咕隆咚一片,上下都看不见尽头,按照中庭玄宫、天庭玄宫是往高处修建的原理,晋安决定往高处走。老道士和削剑自然不会反对,红玉姑娘见识过晋安本领后,一路上都是以他为执牛耳。 徐安平稍一思索,也同意了晋安的决定。 剩下的最后二人,少数服从多数,也都同意往上走。 其实,不管别人同不同意,看过地宫地图的晋安,都是打定主意往上走。 啪嗒。 啪嗒。 幽静,深邃的螺旋台阶上,只有七人踩着台阶走路的空旷脚步声,在黑暗,死静的地宫里,脚步声尤为清晰,传出很远。 这螺旋台阶有些压抑,再加上队伍里还藏着个阴险狡猾的脏东西,大家都无心聊天说话,而是戒备着身边同行者,闷头赶路。 啪嗒,啪嗒,咚!七人脚步声,突然插入一个两脚重重蹦跳声,就像是锣鼓在心头重重敲一下,心头猛的一惊。 咚!咚! 咚! 黑魆魆的深邃螺旋台阶上,两脚重重蹦跳声还在持续,是从他们身后的无尽黑暗里传来的。 就像是有什么人,正身体蹦跳的顺着台阶而上。 正文 第365章 手 咚! 咚!咚! 身后蹦跳声在加快,由下往上,快速朝七人队伍逼近。 这才几个眨眼功夫,蹦跳声已经更近了,那种速度,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要跟队伍撞上。 “这,该不会是跳僵吧?”开口说话者,枯竹老人易容后改换身份的赵六。 “我早年行走江湖时,曾听说过一些关于跳僵的民间志怪故事,传闻在阴气重的地方容易尸变,而枉死的人,死状更惨烈的,这尸变后的阴煞邪气便会越强。 “而这种地方,往往不是坟地,而是义庄,因为义庄里全是无人认领的死人,客死他乡,阳寿未尽就先枉死,在阳寿未尽前无**回投胎,于是怨气越重越容易起尸……” 老道士摇头晃脑,在空旷台阶低声说道:“此言差矣,非也,非也。” “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眼看身后的神秘蹦跳声音还在持续快速逼近,连带黑暗地宫里的气氛也开始诡异起来,枯竹老人眉头一沉,赶忙问他的话哪里有错? 老道士:“大山常年灌木丛生,终日不见阳光,阴气重,所以也最容易滋养邪祟,邪尸,地处偏僻荒郊野岭的村落,都有一种传统,那就是喜欢把门槛修建很高,专门防大山里有古尸跑到村子里抓活人吸血。” “同理,咱们脚下的石头台阶很高,如果来的是跳僵,根本跳不上台阶才对。” “我们身后来的东西,应该是比跳僵还更邪门的存在。” 一旁的徐安平也适时接一句话:“说起跳僵与门槛,民间对头七夜守灵堂的忌讳很多,其中就包括加高灵堂门槛,就是为了防止人走得不安详,不肯安安心心过完头七投胎转世,半夜突然起尸吃人。” 老道士诧异看一眼徐安平,心里暗暗诧异,他以为京城玉京金阙的道门中人自有一套高超的降妖除魔手段,想不到也会借鉴一些民间乡野土办法。 就是这么片刻耽搁,身后的蹦跳声已经接近百丈,眼看马上就要撞上之时,台阶上的蹦跳声突然戛然而止。 在场的人,都是艺高人胆大之辈,怕死的人自然是没胆量深入地宫这么深,没人自乱阵脚的慌乱欲逃,反而都目露好奇的望向身后深邃幽暗的螺旋台阶。 这时,那落在最后的千石和尚,打开释迦佛门的天眼通,两只黑色瞳孔变成两轮金日般的金色瞳孔,仔细注视身后黑暗台阶。 结果因为螺旋台阶,存在死角,他并没有看到黑暗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东西。 就在队伍陷入僵持不下局面,觉得就这么一直僵持也不是个事,而且身后一直跟着个连是活人还是死人都不清楚的东西,大家正要打算一起下去看看,如果真有什么不干净东西,就来一个强行超度一个,两一对强行超度一对时,忽然,老道士嗓子压抑低沉的惊呼一声。 “老道怎么了?”晋安脑袋微瞥的看向老道士,脸上戒备四周的神色,依旧没有松懈。 老道士手指台阶两边的黑魆魆石墙,惊呼道:“你们有没有看见,刚才从岩壁上跑过去几道人影黑影。” “最吓人的不是这个,那几个人影相互追逐,几个分食吃掉了一个,一人抱头啃,几人各分食胳膊、腿、身躯。” 除老道士外并没有人看到墙上人影,刚才大家都在注视身后动静,暂时没顾忌到身边动静。 听完老道士描述,大家一商量,都一致决定率先解决身后的麻烦,再抽出功夫去应对墙上人影。 只是,他们往下跑出百丈左右,都没找到此前重重蹦跳跟在他们身后的人,但是,这里有浓郁散不开的阴冷阴气,说明这里的确存在过不干净东西。 大概又下了十几个台阶后,空气里的阴冷气息开始越来越浓,就像是飘满了粘稠恶臭死水的深山古潭。 没走出多远,终于有了重大发现。 千年无人来过,本应是落满厚厚一层的灰尘的台阶上,有一串凌乱鞋印,看起来似是在不久前有不少人通过这段螺旋台阶。 但这并不是他们的最大发现,在这些鞋印上,覆盖着一双掌纹清晰的还很新的黑色人手印。此地像浓郁化不开的古潭死水般的阴气,正是从这黑色人手印上不断溢散而出。 在场的人里没有谁是胆小的人,千石和尚大着胆子蹲下身子去触摸台阶上正不断溢散黑气的黑色手掌印。 他食指指尖还未碰到,地上那双黑色人手印马上蹿起大量如头发丝线一样黑线,气息说不出的邪恶和阴冷,黑丝缠绕住千石和尚食指,想要缠断手指。 但这千石和尚修的是肉身与佛法同修,那些黑丝除了勒得指肚变形,扭曲外,并不能缠断千石和尚的手指头。 千石和尚的皮膜坚韧异常。 见无法绞断千石和尚手指,蓦然,蓬! 那些黑丝爆炸,如蛛网般炸开,在狭窄台阶里穿刺出成百上千根蛛网黑丝,连成一片。 倘若换成普通人被这些阴冷黑线切中,当场就是身体变作上百段碎块。 轰! 千石和尚身上爆起炫目佛光,如夏日照到白雪,那些邪气所化的黑线刹那消融。 直到这时,千石和尚才重新站起来身来,他双目炯炯,似有神光,他望见眼前的每一级台阶,都有一双黑色人手印。 那些黑色人手印里正有黑气兹兹的不断冒出。 仿佛是来自地狱的鬼手,从最幽深处爬上来,一直来到他们脚下。 其实。 不用千石和尚提醒,队伍里其他人也都看到了这些来自地宫最深处的黑色人手印。 “这跳僵看起来有些特别,是头下脚上从地狱爬出来的。”相貌平平,但目光特别炯炯有神,给人非凡气度感的千石和尚,略微沉吟后,开口说道。 此时,他注意到晋安和老道士脸上神色有异,于是问是否认识此鬼手来历? 晋安面色平淡,矢口否认认识鬼手来历。 这个时候承认认识半段尸和魁星踢斗,岂不是坦白了自己五脏道观的身份? 阴邑江下龙王墓非比寻常,他相信有关龙王墓里发生的一切,早已被加急密报传到了京城的玉京金阙、镇国寺、中央朝廷,早已在案牍库建档。 毕竟当初下墓的人里,势力复杂,有来自朝廷的都尉、有释迦佛门势力的白龙寺、有直接来自玉京金阙的高手,所以龙王墓下发生的一切早已不是秘密。 朝廷案牍库如果有建档,作为已半个依附于朝廷的天师府,要想查阅卷宗并不难。 只要他现在开口说认识,他来自五脏道观的事肯定会人尽皆知。 所以晋安绝对不能承认认识。 这是在为五脏道观撇清麻烦。 不过,既然阴间摆渡人的上段尸出现在这里,跟其一起出龙王墓上岸的魁星踢斗,也肯定在这附近。 他得找个机会,提醒下老道士和削剑,多加提防那个被阴间邪灵占据了肉壳的魁星踢斗,这个从阴间里跑出来的邪灵才是大麻烦,除了一个喊魂外,其它能力至今还未知。 而就这么一个喊魂能力,当初差点让他们所有人全军覆没,凶得厉害。 也不知是否是因为这里阴气过重,还是因为刚才地上黑手印的黑线爆发,刺激到此处的地宫,老道士说的那些邪门黑影,再次出现,这次包括晋安、徐安平、千石和尚在内,大家全都清楚看到。 岩壁上的漆黑人影是突然出现的,那是八抬大轿的成亲队伍,在岩壁上喜气洋洋的吹吹打打前进,有锣鼓声,唢呐声传出,突然,天上下起漂泊大雨,大地上的成亲队伍被雨淋到后,开始发狂,它们扔下手里的东西,然后发狂一样的砸破新娘轿子,新娘惨叫,绝望求救,只有她坐在轿子里没被雨淋到没有变成疯子,轿子里新娘求救目光,居然是在朝地宫里的晋安他们七人求救的。 但几十人的成亲队伍已经彻底疯了,轿子很快被几十号人砸破,它们不管新娘的绝望惨叫与凄厉诅咒声,钻进轿子,撕碎了新娘身体,抓着血琳琳的腿脚,头颅,内脏,乌黑头发,大口大口咀嚼起来。 大雨里的这些人,全都变成了嗜血的疯子。 它们分食的新娘身体碎片,仿佛融入了新娘生前的无边怨念与恶毒诅咒,撑得他们肚皮鼓胀如粗大水缸,然后蓬的一声,岩壁上的几十道黑色人影爆炸成一地肉泥。 刹那。 狭窄空间的台阶里阴气暴涨,阴风大作,鬼哭狼嚎,在这一刻,就如鬼门关大开,满地狱的恶鬼全都跑了出来。 地上那些肉泥融合站起,原先的几十道人影,变成了几百道人影,它们猖就像是彻头彻尾的疯子,没有任何理智可言,一站起来就互相攻击,厮杀,撕碎人体,分食,然后是被怨念吃撑爆炸。 几百道人影再次爆炸成一地肉泥,此时地宫里的阴气已经剧烈到连老道士站立都困难,面色苍白,岩壁上那一地肉泥里站起几千道人影。 它们并没有攻击就近在咫尺的晋安他们这些活人,反而继续在互相残杀,撕碎彼此身体,然后吃下人肉…… “跑!” 晋安没有犹豫,背起老道士就和削剑夺路而逃,往螺旋台阶上方逃。 老道士的体质本就是普通人,被此地浓烈阴气入体,身体冰冷一片,手脚冻得僵硬没法动弹,口鼻呼出的气息都不再是热气而是在口鼻附近凝结出一层冰霜。 老道士的三把阳火与魂火,已经到了最虚弱,他体内阴气寒重,正在快速浇灭活人的三把阳火。 再不想想办法,老道士今天就真要折在这里。 “徒儿,酒葫芦!” 晋安朝削剑急声喊道。 削剑立马心领神会的拿出酒葫芦,拔开酒塞子,给老道士连灌好几口灵酒。 隔着后背衣服,晋安终于感觉到老道士冰冷身体重新恢复了些体温,老道士原本冻僵的手脚重新暖和起来。 “老道,含住一口酒,行酒气,护住灵台清明,千万别在这里睡着,我们马上带你逃出去!记住,千万别睡着啊!” 晋安闷头奔跑,朝背上老道士一遍遍喊话,让对方保持清醒。 他很清楚。 人在体温极低时,很容易陷入昏迷不醒,一旦睡着就真的要醒不过来了。 老道士此时口中含着一口酒液,无法开口说话,好在他手掌不再那么冰冻僵硬,轻轻捏了捏晋安手背,给出回应。 其实,当晋安说出跑时,在场几人全都没有犹豫的发足狂奔,一步就是蹿上十几个台阶,全力往外奔跑。 这个时候,大家都在拼命全力逃命,无人说话。 正文 第366章 给我闭嘴! 随着岩壁上的数千人影尸爆,分裂成数万人影,螺旋台阶路已经都被那些阴气人影铺满。 头上。 脚下。 左右岩壁。 全是那些边痛苦扭曲,边哈哈大声嘲讽活人的人影。 这时候,就体现出了众人身上带着的神性宝物重要性了,神光驱散岩壁上的阴影,让他们还有落脚地方,不至于被拖入地狱。 但他们身上的神光,也在被无尽黑暗与森寒阴气压得越来越小,岩壁上那些人影全是来自千年前的厉魂,千年的怨气让它们早已失去人性与理智,只剩下无尽的恶。 而这里足足有数万厉魂。 晋安他们身上的神性宝物,离开了神殿,没了神殿香火愿力相辅相成,再加上岁月消磨,并非巅峰强盛。 这一增一减间,地宫台阶路上的阴影压力越来越大。 尤其是在这个时候,身后的沉重蹦跳声在快速接近,已经接近百丈。 五十丈。 更加近了。 那从阴邑江下龙王墓跑出来的上段尸,这是摆明了要杀死他们所有人,不肯放过活人。 听着身后的蹦跳声,晋安眉头一挑,他背着被庞大阴气冲击昏迷过去的老道士,并不想耽搁时间,只想带着老道士先尽快逃出去这狭窄地方,老道士越来越虚弱的身子不能再久耽搁下去了。 此时岩壁上那密密麻麻的数万人影,又开始了疯狂厮杀、相互吞食,在迎接下一次的更为疯狂分裂。 下一次他们就要面对数十万厉魂的阴气了! 但是。 一直跟在身后的东西,并不打算给晋安他们一条生路,反而更加步步紧逼了,呵—— 一声叹息。 那仿佛是一声鬼喘气的叹息,吹得在跑众人后脖颈一寒。 冤死、枉死之人,在死后会有一口殃气堵在喉咙,所以死后的人不能咽气、不能吸气,只能呼气,也就是俗称的鬼喘气。 “快回来!” “他才是那个伪装成活人的鬼!别被他欺骗了!” 一声大喝,在只有凌乱脚步声和无数厉魂的惨叫声里,如当头喝棒的从身后台阶响起。 有人下意识回头看向身后,然后是噗通,不知是谁的身体倒下,因为转头看身后被喊走魂。 是那个从死人经里跑出来的邪灵! 果然! 有上段尸的地方,就有被阴间邪灵附体的魁星踢斗存在! 这两个东西就是从龙王墓里出来的狼狈! 此时,千石和尚跟徐安平也正要回头看身后,但晋安一把拉住徐安平的手,朝徐安平摇头,让他继续跑。 最终只有徐安平一人跟上晋安、削剑,其他人都没跟上来。 黑魆魆看不清的背后,猛然响起千石和尚一声怒喝:“什么东西在此鬼鬼祟祟,在我面前喊魂?” 背后的台阶拐角处,有来自千石和尚的佛性光芒溢出,微微照亮了些阴气沉沉的台阶路,因为恰好被拐角挡住视线,并不能看到身后发生了怎样的战斗。 原本被神性宝物压制,不敢接近活人的死人,借助着这里的阴气聚集,神性宝物的神光被压制,露出嗜血,残忍目光,敢接近活人,偷袭活人了。 岩壁上那些人影的厮杀,吞食速度非常快,那些东西看着拼命奔逃的晋安几人,哈哈哈的捧腹大笑,仿佛他们一早就知道故事的最后结局,没有活人能从这里跑得出去。 因为。 活人奔跑速度。 追不上它们互相残杀速度。 轰隆! 岩壁上的数万人影被怨气吃撑,爆成肉泥,然后在怨气肉泥从重生站起来,这次是数十万鬼影冷冰冰盯着还在不停夺路而逃的晋安四人。 按照这样子下去。 这些还尚搞不清真实来历的鬼影,用不了多久就会分裂成数百万,甚至数千万,那就是真的地狱空荡荡恶鬼满人间了,没人能在这么多阴魂厉魄中活得下来。 晋安算是亲身体一回灯下黑了。 随着阴气再次暴涨,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仿佛活人坠落入无尽黑暗的九幽之下,四周浓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身上有神光溢散,却什么都看不见。 在这种黑暗里没头没脑瞎跑,就如盲人过河,很容易误入危险而不自知。 这时,削剑原路返回找到走散的晋安,由他在前头带路,晋安和徐安平这才得以继续往外跑。 削剑的捞尸人身份,最适合走这种死人路。 这螺旋台阶路也不知到底有多长,跑了好一会都还没跑到头,忽然,几人身后传来脚步声,还有似负了伤的粗重呼吸声。 “走在前方的可是徐道长?” 身后传来千石和尚的声音。 见是千石和尚脱险追上来,徐安平马上做出回应,谨慎小心的千石和尚这才追上来。 此时的千石和尚有些狼狈,身上带着不少血,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红玉姑娘。 或许是因为死人行走阳间的关系,红玉姑娘的衣服倒还算整洁,并不如千石和尚那样受到太多关照。 七人队伍少了一个人,少了个易容成赵六身份的枯竹老人。 其实。 千石和尚与红玉姑娘被喊魂拖住也就几息时间,并未耽搁太久,所以才能这么快就追上晋安他们。 就在二人回来没多久,咚,咚…来自身后台阶的沉重蹦跳声再次传来,在这个空旷深邃的通道里,显得格外清晰和压抑,步步紧逼。 “快回来!” “不要相信和尚,他才是死人!要害死大家!” 身后传来焦急喊声。 身上血迹还未干的千石和尚,面色一沉,这次他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跑:“千万别回头被喊走魂,吊在我们身后的东西十分难缠,先逃出这里再说!” “这是死人在叫魂,只要不回头,它暂时奈何不了我们!” 此时大家都急于逃命,没人问千石和尚跟红玉姑娘,他们之前回头时,究竟碰见了什么。因为只要说话,就会分心,速度慢一分。 啪嗒,啪嗒,啪嗒,狭窄黑暗的通道里,只剩下急促脚步声。 可是身后那个声音,跟了他们一路,声音焦急的一遍遍喊他们快回来,不要相信身边人,甚至到了后来,它就粘在背后,近在咫尺的对着你耳朵喊。 在这种精神摧残下,人的意志力开始动摇,神魂浑浑噩噩,让人数次迷迷糊糊的想要回头去看身后。 感受着背上老道士的体温还在快速流失,心急老道士安危的晋安,被吵得太阳穴突突剧烈跳动,额头青筋暴起:“给我闭嘴!” 晋安把老道士丢给身边削剑,他冷眉怒瞪的回头直视身后猛鬼,那对眸冷冽如冷电劈开黑夜长空,有电光勾动。 咔嚓!咔嚓! 天打雷劈! 狭窄通道内猛的炸起两道雷霆轰鸣,如晴天霹雳,肃清天地,雷法是阳,辟易诸邪。 大道感应! 阴德二万! 阴德一万! 刹那,身后所有声音消失,沉重蹦跳声跟喊魂声彻底平静了,也就在这时,满墙壁的那些诡异人影,被沉闷惊雷惊到,如无数黑色触手般猛的缩回通道深处。 突如其来的两道雷声炸在耳边,在场几人都是耳膜剧疼,眼前被炽烈雷霆闪光得白茫茫一片,看不清四周,也便是乘此机会,面色沉着冷静的晋安已经拔刀出鞘,刀身为赤红色的昆吾刀,带着六十层赤血劲的炽热刀光,一刀狠狠劈中 老道士生命垂危,他并不打算再演下去了。 他原本是想借着坑洞里上岸的东西,故意分化人心,彼此无法信任,牵制住队伍里几方势力,好把地宫这滩浑水越搅越浑。 同时也想在浑水中,找出当初在坑洞里感受到的那双恶目究竟来自谁。 但老道士的昏迷不醒,让他不屑于再玩攻心术,打算速战速决,不能再拖延下去,所以他要以雷霆万钧的强势手段肃清身边一切威胁,在接下来的路上不要再成为他的绊脚石。 只不过,岩壁上那些人影被惊雷吓退,倒是不在意料之中,是意外收获。 不过这也正好。 对他更有利。 在一万阴德敕封出来的四次五雷斩邪符下,没有什么邪祟敢直视他二目,出了能扰乱人神智与感知力的天地骨坑洞,晋安其实早已看出他们中谁才是伪装之人。 轰隆! 被雷声震荡得六识暂时失聪的红玉姑娘,并未察觉到来自身边的危险,她身体被木箭重重凿飞,仿佛被万斤磨盘大石正面砸中,她后背撞上身后螺旋台阶的拐角墙壁,然后被灼热爆炸火焰吞噬。 然而晋安这一箭射出,并没有想象中大道感应。 从天地骨坑洞里上岸的东西还未死。 晋安毫不犹豫,又射出一枝木箭,通道里炸起混合着神光的火焰,但这次依旧没有大道感应。 皱眉。 难道他猜错了? 他本以为这东西只敢鬼鬼祟祟偷袭,无声无息偷袭杀人,是因为修行并不强,所以才不敢与他们为敌。 所以他才没想着浪费五雷斩邪符,改而用石弓射杀。 但这东西能连扛他三箭而不死,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之前被惊雷吓退的岩壁上人影,再次如潮水般疯狂涌来,通道里再次阴气暴涨,晋安没再耽搁,咔嚓!轰隆! 大道感应! 阴德二万! 乘着雷霆声再一次惊退岩壁上那些人影,再次阻挡住阴气扩散,晋安带上其他人继续往外逃。 徐安平与千石和尚都不是常人。 他们在猝不及防下,虽短暂陷入失明,但就这么几息功夫,两人的视力已经恢复大半,当听到晋安一声跑,刚恢复视野的两人也下意识跟着往前跑。 而这时,他们身后那些岩壁上人影,愤怒咆哮的快速吞噬而来。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前方的路少了那些暂时还弄不清来头的诡异人影关系,这次一路跑就顺利了许多,并未跑出多远,很快便看到了出口。 在万千厉魂的不甘心声音中,五人顺利逃出螺旋台阶,一行人都没功夫回头看身后那些人影有没有追出来,继续埋头往前跑。 当跑过一小段墓道后,眼前世界豁然开朗,一座巨大玄宫出现眼前。 正文 第367章 来自不死神国的线索 察觉到红玉姑娘不见的徐安平、千石和尚,只是看一眼晋安,并没有点破这事。 这就是跟聪明相处的好处。 有些事一看就透。 无需点破。 他们现在最大的危机,应该是眼前这座玄宫里的石头人才对,现在外头已经天黑,鬼知道这些石头人又发生了怎样异变。 晋安眼角一瞥,这座玉石看到这座玄宫也有一字排开的五色土塔,晋安轻车熟路的带着众人直奔第十座五色土塔。 有些不明所以的徐安平、千石和尚,见晋安不偏不倚刚好往第十座塔跑去,都以为前者发现了什么,也赶忙跟上来。 五色土塔里,削剑把背上的老道士小心放下来,此时老道士的气色已经好很多,自从出了阴路台阶,没了那么磅礴阴气入体,老道士的身体恢复很快,人已经醒来。 全因他身上有张贴身而放的六丁六甲符,六甲阳神就如太阳火炉,在给他快速拔除体内阴气。 见老道士没事醒来,晋安松了口气,还好在那个情形下,他果决动用五雷斩邪符,起到意外惊退岩壁人影的奇效,才得以顺利脱困。 不然再拖延下去,别说是老道士了,连他们这些人都早晚要全军覆没在那里头。 毕竟这是道场大破灭后的地宫,步步凶险,充满太多变数。 “小,兄,弟…咯咯…老,老道我还以为哒这次真要晚年不保的…咯咯…折在这道场地宫里了……” 老道士虽然已经苏醒,但身子还未彻底恢复,说话时上下两排牙齿冻得哆哆嗦嗦,身子抱成一团,那是阴气入体太多伤到了神魂。 “不不不过,能死在道场圣人之地…老道我觉得也值了,这样算不算是…荣归故里啊?” “可一想到这次出去后小兄弟你要请吃烤全羊,老道我觉得还是滚滚红尘最有人间味呢。” 还能不正经开玩笑,说明老道士虽然有些伤到神魂,但三魂七魄齐全,神智清醒,并没有伤及根本,变成痴傻。 三魂七魄不全者,轻者痴傻,目光呆滞,重者昏迷不醒,过不了三五日就会肉身坏死。 见老道士还能不正经开玩笑,晋安心头放松下来的乐呵说道:“只要你们都没事,等这里出去后,我请你们一人一头烤全羊,一次性让你们吃到发腻为止。” 晋安笑说着朝削剑再次要来酒葫芦,再从身上掏出一枚补血壮气丹丸捏下一小瓣放进酒葫芦里摇晃几下,待药丸融解进酒水里后让老道士喝口暖暖身子。 他身上携带的补血壮气丹丸药力猛,老道士体魄不如他那么强壮,一整枚药丸泡酒担心老道士身子骨扛不住。 别到时来个虚不受补狂流鼻血,气血没补上来人先流干了血。 老道士喝了一口泡了药丸的灵酒后,脸上气血马上好看许多,就是很奇怪的弓着身子,不敢支棱直身体。 一直不敢打扰晋安救人的徐安平和千石和尚,见晋安松口气站起身,此时也关心的围过来:“老道长他没事吧?” “对于阴气入体,我这有张阳符对拔除体内阴气、邪气有奇效。” 就连一旁的千石和尚从身上拿出一枚丹丸,说是他们镇国寺调制的独门丹丸,是他们行走江湖用到最多的解毒丹,能解绝大部分尸毒阴毒蛊毒,在解毒行气活血方面有着显著效果。 晋安一一谢过两人好意,说老道士暂无生命危机,随后,他们重新审视起眼前这座土塔。 这座五色土塔跟他在下庭玄宫见到的五色土塔,不论从大小、匠人手法,材质,都是如一个模子刻出来。 要不是这座玄宫的材质是由汉白玉石打造,还以为他们又返回原点了。 塔里多年未有人来过,所以积了很厚灰尘,人稍微活动几步就能扬起不少浮尘,晋安用袖袍捂住口鼻,乘着其他人不注意在墙上一角偷偷抹去灰尘,并没有想象中的壁画。 他连换几个地方偷偷抹去灰尘,墙上都是没有壁画。 “看来也并非是一个模子复制,这里跟下庭玄宫还是有些细微区别的嘛……”晋安在心里琢磨着。 徐安平注意到晋安一直站在墙前不动,好奇望来:“怎么?” 千石和尚也望过来。 晋安摇摇说没什么,假装若无其事的离开,其实在青铜兜鍪下的面孔早就拧紧一对眉头:“第六幅壁画预言到这座玄宫会发生巨大变故,天崩地裂,然后地下河倒灌,最终会完全淹没这里…究竟是怎样一场变故,能导致这座千年稳固的殿宇在顷刻间毁于一旦?” 想到这,晋安转身问向身后方向:“徐道友、千石和尚,你们有在这里察觉到其他人踪迹吗?” “按照我们在那个螺旋台阶路里发现的脚印,在我们之前应该是有不少人顺利通过并来到这座玄宫才对,但现在一个人都见不到……” “或者是他们先到一步,早已经藏好在玄宫更深处的左殿、右殿…或是藏在用来存放棺椁、神龛的最重要后殿里。” 听了晋安话,二人也是不由皱起眉头,然后都望向黑魆魆的土塔门外:“刚才我们并没有仔细搜索过其它九座土塔,也许,他们就藏身在其它土塔也说不定。” “他们应该也跟我们一样,因为现在入夜,正藏在地宫某处,不敢在地宫里随意走动。如果真如我们所猜想的这样,估计不到天亮,他们不会主动现身与我们碰面。” 这倒的确有可能。 晋安想了想,问起另一事:“这一路上发生的事太多,有些事都没来得及问,徐道友、千石和尚,在我们第一次在地宫里碰面时,那背棺匠怎么没跟你们在一起?” 他要找的那背棺匠,正是那个弑叔侄子的宗仁。 说起来两人间的仇还不小呢。 哪知。 晋安却得到一个意外结果。 背棺匠并未跟他们一起下入深谷,就在天师府的人刚发现地宫秘密时,他率先下入了深谷。 等小凌王带人追入地宫时,那背棺匠已经不见了踪影。 得到这个意外结果,晋安眉头轻皱,这还真是个不好的消息呢,他在外头的仇家并不多,结果这些本就不多的仇家却都是最先下入地宫找仙缘的人。 说不定这三人一碰到,一聊天,然后发现他们有着共同仇家,现在已经同仇敌忾联手了! 这么一想。 晋安就有些坐不住了。 刚才他跑得太急,没来得及查看其它九座塔里是否藏有人,时间拖得越久,古董商人和宗仁联手的机会就大增。 这么一想,他不由自主走到土塔门口,望着外面的黑色世界,目露沉思。 也不知是不是之前那条阴路台阶带来的心理压力,看着眼前这座漆黑玄宫,他老觉得头顶压着厚厚阴霾。 尤其是在他们土塔背后的玄宫大殿里,还跪满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石头人! 要不是现在有外人在,他恨不得马上给自己敕封个十几丈五雷斩邪符压命,到时候不管来多少石头人都给雷法轰碎了,晋安心头发狠,正好有这么多阴德便宜他。 他现在阴德已有三十万五千三…蓦然,哇! 漆黑玄宫里,响起刺耳,尖锐的婴儿啼哭声,婴儿在黑夜里娃娃啼哭,声音非常难听,刺耳,像是咬着一嘴玻璃渣子,喉咙里混杂着玻璃渣子与鲜血在凄厉哭声,比半夜的野猫惨叫声还更加瘆人,撕心裂肺般凄厉。 哇! 哇! 哇! 婴儿啼哭声开始一声响过一声,有无边阴气朝第十座土塔这边涌来,仿佛在玄宫上方正有一团浓浓阴气盘绕,如漏斗云剧烈旋转。 晋安面色一凝,是那个小旱魃! 这次绝对是来者不善,因为这哭声就近在咫尺,仿佛就在他身后! 晋安猛的转身! 但他身后只有听到动静跑来查看的徐安平、千石和尚二人,并没有什么婴儿或小旱魃! 不对。 不是在他身后。 而是来自土塔背后的玄宫大殿方向。 此时,晋安、徐安平、千石和尚一起站在门口打量塔外动静,但塔外太暗了,什么环境都看不到。最重要的是,这十座土塔是在玄宫门口位置,塔门是朝玄宫外开的,所以他们不管怎么看,都只能看到一堵厚厚的墙。 小旱魃的哭声还在持续。 一声大过一声,一声尖锐过一声,就像是死猫半夜叫的催命符。 “是那小旱魃哭声!它闹出的动静太大了,如果放任它继续这么哭下去,过不了多久就会把地宫里许多危险东西都引过来!” 仿佛是为了应验晋安的话,塔外开始传来一些极其惊悚的轻微细响,不注意听听不到,但这地宫太安静,安静到什么不正常的细微声音都能清晰听到。 是跪在玄宫石化树前的那些石头人活过来了。 “保护好老道士,必须有人阻止那个死…小旱魃继续哭下去!” 晋安差点脱口而出喊“死小孩”,一想水神娘娘可能也在这里,他及时改口,他让削剑留在原地保护好老道士,自己果断跨出塔,大步撞进塔外的黑暗。 明白事态严重的徐安平、千石和尚也紧跟着出去寻找祸乱源头。 “削剑,你说水神娘娘站在我们这边,水神娘娘亲骨肉的小旱魃怎么也得算是我们的小侄儿吧?”瞬间少了三人,变得空荡荡的塔里,只剩下老道士面有虞色的嘀咕声。 此时的老道士面红脖子粗,脸上表情尴尬,依旧不敢支棱直身子。 “小兄弟上次拆了小侄儿一条小胳膊,这次小兄弟会不会直接拆了咱们这个老爱哭闹小侄儿的脑袋?” “说起这事忘了告诉小兄弟了,让他别把小旱魃打太凶,水神娘娘帮过我们多次,我们应该以感化小旱魃为主……” 老道士不是担心晋安安危。 而是担心起那小旱魃安危。 说着说着,刚才还不正经的他,忽然长吁短叹起来:“如果第九幅壁画预言是真,那小旱魃也是抵挡天地大劫的应劫人之一,说明本质并不坏,只是落入贼人手中暂时迷失本性,最后迷途知返……” 假如第九幅壁画预言成真。 意味着等他们逃出地宫后会死很多人。 他们既想逃出地宫,又不想见到几十万百姓被洪水吞噬,家破人亡,这事不止纠结了老道士一路,他看出来晋安一路上闭口不谈壁画预言的事,又何尝不是在刻意回避。 但他们迟早是要出去的,迟早要面对抉择的那一刻,就如这一路上的所有事都在一一预言中。 “三师弟。”削剑木讷守在塔门口。 “啊?” “呸呸,好好说话。” 老道士脸黑。 削剑转动目光看向老道士:“刚才在阴路我恢复了些记忆,我好像见过第十一幅壁画……” 老道士连忙喜色追问:“在哪里?” 削剑永远都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木讷脸,就如他的回答同他脸上表情那么简洁:“不死神国……” 不死神国?为什么第十一幅壁画预言会出现个毫不相干,甚至相差千里之外的不死神国?难道寓意枯木逢春?或者暗喻应劫希望在西域沙漠深处?让我们前往沙漠深处寻找拯救武州府百姓命运的契机? 可这也说不通啊,从康定国到西域沙漠深处,要横跨漫长的沙漠戈壁之地,一时半会回不来,肯定来不及救武州府的数十万黎民苍生。 最主要的是,不死神国早就跟随着那些西域古国消失上千年,千百年来一直有怀揣各个目的的人在寻找这座消失在沙漠古迹里的黄金神国,想要寻找长生不老的秘密,从没听说有哪朝君主找到过…… 老道士反反复复念叨,蹙眉沉思。 他又问削剑有没有想起别的记忆,削剑摇摇头,他的记忆恢复类似受到外界环境影响的恢复一部分,并非自己主动恢复记忆。 “这是好事,既然能恢复一次就能恢复二次,三次…别想太多,等出去后让小兄弟多请我们几头烤全羊,说不定吃到烤全羊,触景生情下削剑你又恢复起更多记忆了。”老道士很乐观的说道。 正文 晋安生日快乐!今天有晋安生日活动! 今天有晋安生日活动。 二月初二,龙抬头,2021314(爱你爱一生一世),是晋安的农历生日,这么好的日子,关键还是周末,一起都十全十美叻,麤麤麤。 如果想要晋安生日徽章的大佬,可在起点app-活动中心-限时活动-找到晋安生日活动-发言送祝福就能白拿到生日徽章(不花钱白嫖)。 一眨眼,晋安二月初二身穿至今,终于长出头发,不容易鸭,撒花。 最后感谢大佬们的一路陪伴。 一路从秃到有。 一路的不离不弃。 今天怎么说也是第一个生日,总得要发个单章感言显得隆重些,不能太寒碜叻。 唔。 第二小卷也快要完结叻(没剩几章),马上就要进入第三卷,相信不用剧透大佬们都已经知道第三卷要写啥,嘿嘿,果然今天二月初二真是个好日子鸭 晋安! 生日快乐鸭! 《白骨无极》晋安生日快乐!今天有晋安生日活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白骨无极》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biquger.com 正文 第368章 小凌王也不过如此 晋安两脚一跨出土塔,眼前陷入黑暗,他面无表情的大步流星直奔往大殿方向。 他没有选择保守些的小步谨慎前进。 而是身躯挺拔似一杆标枪,迅疾穿刺入黑暗,绝不能再让小旱魃这么折腾下去,时间拖越久越会发生连锁反应。 必须得速战速决。 尤其是第七幅壁画预言如果是真,这座玄宫真要天崩地裂,他就更要提前解决掉所有隐患,为后路做准备。 当晋安冲到玄宫大殿时,发现跪满一地石头人的大殿里异常黑暗与压抑,那些石头人像虽然依旧保持低头虔诚跪拜石化树的姿势一动不动,可恰恰是这种诡谲平静才更带给人无形压抑。 此时小旱魃的哭声还在持续,一声响过一声,哭声越来越刺耳,尖锐,玄宫大殿里那些跪着不动的密集石头人,在黑色阴影下,逐渐影子扭曲,变得诡异起来。 就连四周一些悉悉索索的惊悚细节声音,也变得更加清晰。 察觉到周围异常氛围,晋安眸光如冷电,他脱下身上用来伪装身份的衣袍,露出反穿的五脏道袍。 五脏道袍反面用辟邪朱砂抄写满经文,那些朱砂经文似受到刺激,在这个充满阴气的地宫里明耀闪动,有雷火符文在法袍勾动。 “我不管你们这些是魔窟还是鬼门关,今天谁敢在我面前装神弄鬼,我就用《度人经》强行超度了你们!”晋安身穿朱砂经文法袍,悍然拔腿步入石俑人大阵里。 刹那。 有无数恶目,齐刷刷盯上晋安。 那些恶目全是来自眼前一具具低头跪倒不动的石俑人。 它们明明都低着头,额头磕在地砖上,却给人一种,眼珠子斜转到眼角极限的邪恶窥视感。 但当晋安循着那些恶目,眸子冷冰冰瞥向一个方向时,那个方向的窥视感立马消失,除了一动不动跪拜在地的石俑人外什么异常都没有。 受到阴气刺激,晋安身上朱砂法袍的赤光越来越炽热,强盛,就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脏东西正在靠近他,脏东西越靠近,数量越多,法袍受到刺激越剧烈,雷火经文越来越明耀。 黑暗玄宫里,突然爆发起千石和尚一声怒喝:“淫祀五通神,想不到这里还有五通神教的邪魔余孽!” “诸位小心,这五通神教擅用邪法炮制淫祀五通神和灵婴驭鬼术,除非天生天眼或慧眼的人才能看见五通神教豢养的淫祀五通神和灵婴,否则只能用元神出窍或法相出窍才能对付!” 千石和尚跟徐安平是紧跟在晋安身后出塔的,结果现在入目处都是黑魆魆一片,根本看不到一个人影。 “风水局吗?” “我倒要看看,这个风水局能经受得住我几箭,几道五雷轰顶!” 这是一个精心谋划的风水局,有人想在玄宫里伏杀他,但晋安无所畏惧,只想速战速决的晋安,目光沉着冷静,果断举起手里的石弓,当他拉开弓弦的瞬间,石弓上神光绽放,这是来自一尊盖世箭神的石弓,并不是普通凡物。 不管这个风水局是古董商人里的袁先生布下的还是天师府那帮人布下的,这些人打错了主义,他们怎么都想不到晋安根本就不打算以常理破局,而是打算一力降十会的蛮力破局。 弯弓搭箭。 咻。 五指一松,弓弦震荡起风雷爆炸声音,手中看似平常的木箭与神箭虚影合二为一,顷刻而至,轰隆,黑暗的玄宫里先是有道灼热强光爆闪,接着爆炸起冲天火焰。 灼热火浪足有百丈,横扫玄宫内一切。 老道士和削剑都藏在五色土塔里,晋安眸子冷冽,无所顾忌的弯弓射箭。 大道感应! 阴德一百! 阴德一百! 阴德一百! …… 是五通神教那些看不见的驭鬼术,被仙木树枝打磨成的木箭阳火给吞噬。 一个个看不见的五通神,被滚滚火浪焚烧成灰烬。 晋安并不知道那五通神教的邪道究竟杀了多少人用来修炼邪法,眨眼间他有二三十次大道感应次数。 他对这一切无动于衷,接着第二枝木箭搭在石弓上,再次飞出,同样射杀往同一个地方,轰隆,玄宫里再次爆发震耳欲聋的惊人爆炸声。 大道感应! 阴德一百!阴德一百! …… 第三箭! 大道感应! 阴德一百!阴德一百! …… 第四箭! 大道感应! 阴德一千!阴德一千! …… 这一切都发生在刹那间。 晋安一开始只制作了十枝木箭,在射出四箭后,全部消耗殆尽,就在他打算动用五雷斩邪符,彻底破了风水局时,眼前的所有诡异黑暗与诡异声响消失,那些石俑人只是普通石俑人,从未发生过什么变化。 他也依旧站在玄宫大殿中,在他身前不远处就是石化树。 他特地绕开石化树走向玄宫最重要的后殿方向,想不到在风水局的蒙蔽六识下,他却是径直走向石化树。 这是打算借石化树杀人。 如果他多犹豫一会,就要误入化石树附近了,成为这些跪满一地的石头人里的其中一员了。 此时的玄宫里有大火熊熊燃烧,一点都不黑沉,恰恰相反,那些火焰一时半会没有熄灭,把玄宫烧得红通通,在那些明亮跟镜面似的汉白玉石反光下,玄宫宽敞亮堂。 而在玄宫东南西北四角里,各有好几具被爆炸火焰撕碎了的人体碎片,在大火里噼里啪啦燃烧,散发出烤肉香味。 站在玄宫后殿里的小凌王,看着这一切,他面色阴沉的低吼道:“你是疯子吗!” “你闹出这么大动静是想引大家同归于尽吗!” 此时的小凌王面色阴霾得难看,带点苍白,就像是被吓到了。 他们的确是失算了,没算到晋安手里还有威力这么大的箭矢,要是早知道,他们肯定不会选择在封闭空间的玄宫里伏杀晋安他们了。 要不是这里是道场地宫,普通一瓦一砖都受到不可名状力量庇佑,就刚才的连续四次大爆炸,早把这玄宫犁倒好几遍了。 晋安直视小凌王,脸上表情没有什么波澜:“小凌王,你腿伤好得很快。” 晋安声音平淡,听在小凌王耳里却是极其刺耳:“很好,我本来就没打算用一些外物杀你,要不然难消我昨日耻辱!” “既然你活了下来,就是老天爷对我的最大恩赐,让你死太早,死得太简单,又怎么能洗刷我身上耻辱!” 小凌王身上气机爆发,通体如火,脸上有一根根血管、青筋暴涨,那既是仇人相见的愤怒也是全身气血在暴涨,散发出恐怖威压。 上一次被晋安偷袭,一直被他视作耻辱,每每想到那次放下所有尊严的败逃,他即便另有仙缘,能瞬间弥补身上伤势,却难以弥补心头的战败阴影。 所以,他今天要屠了晋安,把晋安大碎八块才能洗净他的人生污点,他小凌王依旧还是天师府那个恃才傲物的小凌王,有望成为天师府三百年来最年轻的第三境界强者。 而在此之前。 面前这个神秘男人就是他强者路上的磨刀石。 “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晋安气势在拔高,如狼烟火柱冲天,那是他体内磅礴血气在快速搬运。 “今天就让我撕烂你这油腔滑调的嘴,看看你的实力是不是也跟你那张臭嘴一样嘴硬!上次如果不是你偷袭,你早已经被我一巴掌捏死,你的箭都已经射光,我看你今天还拿什么嘴硬!” 小凌王冷笑,一步跨出就是丈远,他手持一杆短石矛,那短石矛也是洞天福地里的神性宝物。 嗥! 吼! 一声龙吟,一声呼啸,两人借助兽头兜鍪展开隔空神魂碰撞,却谁也奈何不了谁。 “徐道友、千石和尚,玄宫后殿是最重要之地,这个小凌王刻意堵在门口拖延时间,这里头肯定有什么东西要出世!今日就让我来击杀了小凌王,你们去后殿夺宝!” 晋安两腿如蛮象一踏地面,轰,第五极!象魔腿!人一步跨出就是数丈远,瞬间冲至小凌王身前。 镪! 昆吾刀拔刀出鞘,刹那,刀身震荡出某种神秘韵律,全身被震得骨骼、肌肉生疼。 《血刀经》!千炎! 轰隆! 赤红刀身的昆吾刀,在强劲血气爆发下,带来极阳爆发力,小凌王手掌血肉被震开裂,咔嚓,右臂爆炸成血雾,手中短石矛脱手飞出,人比来时更快的速度被一刀重重砸飞出去。 小凌王的手臂,直接在血气爆发与昆吾刀的震荡力量下,一刀就被活生生震断成两截。 那一刻,小凌王只觉得他面对的并不是一口纤细长刀,而是一块巨大门板,跟苦练外门武功的晋安比拼力量,小凌王直接承受不住巨力的倒飞出去,后背狠狠撞上墙壁,一口大血喷出。 “想杀我?就凭你吗!” 砰! 晋安追击而上,一刀劈砍向小凌王。 小凌王惊怒怒吼的狼狈躲过一刀,想要得到喘息机会,咣当! 刀光贴着头皮削过,重重劈在他身后的地砖上,只差一寸就要削掉他后脑勺,惊出冷汗。 可还不等他庆幸,忽然,砰! 小凌王腿骨被一脚踩断,还不等他发出一声痛呼,脖子一凉,血液喷溅,一颗人头飞起。 他至死都没想明白,为什么他天师府小凌王,会被一个连身份都不知道的蝼蚁,杀死在地宫里。 杀了小凌王,晋安脸上并没有喜悦,他匆匆收起小凌王身上几样东西后,并吞食一枚补血壮气丹丸后,直奔往玄宫后殿方向。 刚才小凌王故意挡在门口拖延时间,肯定是在这后殿里发现了什么了不得东西。 希望徐安平和千石和尚能阻止到里面的人。 其实,他刚才也是有意支走两人,不想暴露了昆吾刀,以免被人认出他身份来。 晋安刚跑进后殿,什么还没看见,突然身子无法动弹,这后殿门框上不知被谁放了一面风水八卦镜。 那风水八卦镜照到他,镜子里出现他的人影,他被影子钉住了身体。 但当八卦镜里的影子与晋安的平静目光对视上时,咔嚓,砰! 风水八卦镜裂开一道裂缝,从门框上掉落,摔成四分五裂,晋安身子一冲,已经冲进后殿里。 正文 第369章 玄宫后殿里的玉棺 玄宫后殿。 咚。 咚。 晋安脚掌刚踏过门槛步入冥殿里,身体刚堵在门口,就听到了徐安平声音:“别让五通神教的那个妖道跑了!” 闻言。 晋安目光微眯,眼睛在漆黑后殿里带着让人心悸的冷幽幽,就像是黑夜里全身散发这危险狩猎气息的凶兽,目光侵略的巡视一圈黑暗。 他身姿挺拔的矗立在门口。 仿佛一尊门神堵在门口不动。 猛的! 他转动脖子直勾勾盯向身边一处空旷区域,那里明明什么人都没有,可晋安像是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看他,左臂五指张开似张天地大网的抓去。 砰! 明明什么都没有的空旷虚空里,五指却紧紧捏住了一个人,那人呼吸困难,窒息挣扎,再也无法控制五通神搬运术,身体从虚空里显现,那是一个面颊瘦削,被火烧毁容一半导致心态扭曲,身体瘦弱像个皮包骨头一样的阴霾气质道士,他被左臂抓在半空,两腿离地的胡乱乱蹬着。 身体瘦弱,这是养鬼术妖道的通病。 因为养得冤魂厉鬼越多,消耗自然也就越大,尤其是每次动用法术时消耗更大。 这里没有那么多活人给他献祭,就只能以自身精血喂食自己养的那些冤魂厉鬼。 那五通神教妖道目光惊骇看着晋安,似是怎么都想不通晋安没有元神出窍,又是怎么察觉到他所在的位置的。他无论怎么都掰不开扣住他脖子的五根手指,仿佛捏住他脖子的不是人类五指,而是虎钳,憋得脸红脖子粗,怎么都挣脱不开。 妖道没有放弃挣扎,他的道袍袖口就像是袖里乾坤,突然吹刮出能乌泱泱阴风,那些阴气虽然看不见,但让后殿气温大降,专门坏人三魂七魄,吞人三魂七魄。 哪知,晋安眸子如冷电,双瞳里似有两座雷池勾动,闪烁着闪电冷光,吐字如闷雷在后殿里炸响:“滚!” 那些乌泱泱阴风不敢与晋安冷眸对视,怎么出来的又怎么倒缩回道袍衣袖里,咻,肥大袖口锁紧,就像是砰的关上门,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出来了。 就在五通神躲回袖袍里时,那妖道身体如软骨一样,居然练有江湖上的缩骨功,身体突然变得柔软无骨要从晋安手里逃走,可他才刚有动作,砰! 晋安右拳砸在他腹,把人砸得弓如虾,剧烈痛楚差点把妖道的两只眼珠子都瞪出眼眶。 呃…… 妖道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咔嚓,他脖子已被扭断,妖道手脚无力的软趴趴垂落,晋安为了防止这些邪修有什么邪术能起死回生,黑山火毒内气在妖道体内横冲直撞,绞碎经脉、脑浆、五脏六腑,彻底断绝了对方假死可能。 这一切说来话长,其实只不过发生在几息里,从晋安堵在门口,再到雷霆手段出手,扭断妖道脖子,一切都发生在几息间。 当看到从后殿里冲出五通神教妖道时,晋安就明白小凌王肯定是跟古董商人那帮人搅合到一起了。 咚,咚。 手里捏着具尸体脖子,晋安气息沉稳的走入后殿里,发现后殿的地上倒着几具刚死不久的天师府人尸体,徐安平跟千石和尚站在一口白玉棺材前不动,眉头时不时皱起,不知道在看什么。 当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两人见是晋安走来,都朝晋安轻轻点头示意,当留意到晋安手里捏着的五通神教妖道尸体时,两人目光惊讶的微怔了下,但马上恢复如常。 “怎么了?” “这里只有五通神教妖道一个人吗?” 晋安边走近边打量一圈后殿里的环境。 这后殿里的建筑保存还算完好,除了头顶瓦顶裂出几个裂缝外,其它部位完好,面对晋安问题,两人都是抬手一指面前玉棺。 见两人一直站在玉棺前,现在又有这么奇怪动作,晋安好奇走近,结果这一看,连晋安都是愣住了。 走近后才发现,玉棺前有好几滩血水,那几滩血水上倒着天师府的风水袍, 那玉棺表面贴有许多用以镇邪辟易的黄符,甚至还被人打入棺材钉,那些棺材钉带着雷纹字符,并不是普通的棺材钉,而是极阳的天雷钉。 但此刻,白玉棺盖被人为暴力撬开,那些断裂的天雷钉洒落一地,镇邪黄符也被人撕掉,被人撬开的玉棺里不再是一路上所见到的空棺,玉棺里躺着一具尸骨,那是具被人砍掉了头颅的尸骨,头颅已经不见。 看着玉棺里的无头尸体,尤其是看着那些被人撕掉的黄符、撬断了的天雷钉,晋安心头一沉:“徐道友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突然有了很不好预感。 这被黄符与棺材钉镇压着的无头尸体,出现在这地宫里,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面对晋安的问题,徐安平叹息摇头,说:“我和千石和尚赶到时,发现这口玉棺就已经被人撬开!” “撬开这口玉棺的人,想必就是小凌王他们了,这帮自私自利的蠢货,真是为了利益什么都敢干,这玉棺里的无头尸体让我们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徐安平面色越说越难看。 “可惜我们来晚一步,还是让两个人逃走了,那两个人你肯定也都认识,一人是那名会土遁,能在地下来去自如的人,另一人则是名穿着八卦风水袍的风水师,看样子不像是天师府之人,本事比天师府风水师都高明许多。” 晋安目光沉吟,徐安平说的那两人,应该就是萧自明和古董商人里死得只剩最后一人的袁先生。 只是不知为什么,这两人会搅合到一起? 有可能是他们自一开始就认识? 那萧自明似乎能力有限,一次只能背一人土遁,那五通神教妖道才会被晋安截杀在了后殿门口。 至于地上那些血水和风水袍,其实不难猜想,这无头尸体被封存在棺里太久,应该是撬开棺盖时,被棺里的尸毒腐化成了血水。 但这些真相已经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眼前这具被撬开玉棺里的无头尸体,按照徐安平所说,他们赶到时,看到袁先生曾做了个从玉棺里匆匆拿走一样东西的动作。 此时,三人正在研究,该怎么应付眼前这个无头尸体,眼前这个他们在地宫里见到的第一具尸体,带给他们很大冲击力,三人都是眉角肌肉突突跳,有不好预感。 “不知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些黄符与棺材钉的年代,似乎还并不久远,不像是有千年历史的老物件,与整个地宫比起来,有些格格不入。”研究怎么重新压制棺里无头尸体的徐安平,突然惊咦说道。 晋安跟千石和尚都是聪明人,明白这话意味着什么。 晋安:“徐道友可是想说,这玉棺上的黄符、天雷钉,都是源自道门镇压邪魔手法,是那位在洞天福地里修炼屍解仙的道门前辈出手,重新加固封印了玉棺里的无头尸体?” 徐安平神色凝重的点点头,似同意晋安观点,又摇摇头,似并不完全同意晋安观点。 “我们为何不把时间更往前推移些?” “比如这玉棺里的尸体时间,比那位屍解仙前辈还更早,比如千年前就已躲在地宫里修行,玉能养人,也能养尸。若这玉落在活人手中能除胃中之热,平烦懑之所,滋心肺,润声喉,养毛发,能跟人一样呼吸,越把玩越水灵。所以一些人也就相信,用玉石打造的玉棺,葬下尸体,那么玉石棺材就能代替尸体呼吸,生生不息,千年而不腐。” 在想怎么重新镇压无头尸体的徐安平,声音越说越快道:“以下是我的猜想,如果我有说的不对地方,二位可以随时补充……” “我的猜想是,千年前,或许更早前,地宫玄宫里有一具邪尸鸠占鹊巢,住进玄宫重中之重的后殿,或许是为在修行,或许是在沉睡,不管什么原因,这尸体就这么一直相安无事的沉睡在玄宫后殿。” “直到二百多年前,有一位寿元将近的道门前辈,找到传说中的洞天福地,以福地的上好风水局和与世隔绝的封闭环境,潜心修炼屍解仙,从而经三百载而复生。” “但是,那位屍解仙前辈来到洞天福地后,发现了深谷下的破败地宫,并发现了这具尸体,连我们都看出来这尸体与众不同,想必那位屍解仙前辈的眼界只会比我们更高,肯定也一早看出此尸来头不小…于是用尽手段把它镇压住,比如镇邪符、棺材钉……” 对于徐安平的猜想,晋安点头表示赞同,他补充一句:“黄符、棺材钉,只是万不得已后的最后手段,其实我们脚下这口干涸泉眼,才是真正用来镇压此尸的风**。借地宫风**镇压玉棺里尸体,才是最厉害的手段。” 听了晋安的话,徐安平跟千石和尚两人都是意外的看一眼晋安,千石和尚感叹一声:“至今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阁下不仅境界高深莫测,是同辈中少有的翘楚,听声音也就是与和尚我、徐道长两人年龄相仿,想不到如此年轻又是修为不俗,又对五行风水研究精深。” 晋安是自家人知自家事,他并未被千石和尚的迷魂汤灌晕,摇头说道:“对于阴阳风水我并不精通,只是略知一二。” “在一些葬着大将军、诸侯、王室的较大陵墓里,通常会修建殉葬坑用来殉葬活人或活牲畜,比如生前的奴婢,下人,妻妾,再比如参与修建陵墓的工匠、牛马羊牲口等。所以这墓里的年代久远后,就会阴气重,成了聚阴之地,不利于福荫子孙后代。而为了保住陵墓风水,保持生生不息的阴阳循环,能够让子孙后代继续枝繁叶茂,让家族权势蒸蒸日上,所以这墓里通常会修建活水泉眼用来泄阴气,养阳气,阴阳循环,才能周而复始的一直发迹下去。” 徐安平、千石和尚两人凝神仔细听着晋安介绍。 晋安一边仔细回想从老道士那耳濡目染听来的风水墓穴知识,一边总结思绪的继续往下讲:“这地宫附近有地下河,这事不用我说,大家都已知道。” “所以,将玉棺放置在活泉池子里,借助活水的生生不息来镇压棺内尸气、阴气,才是最长远打算。” “你们可以看玉棺压着的池底,虽然这池底已经干涸,但还有不少水渍存在,说明在今天之前,这池子里是有活水流动的,刚刚不久才被人为断流。” 二人低头去看,在玉棺底下果然还有不少水渍残留。 只不过…… 晋安眉梢悄然皱起。 还是有很多细节无法说通,比如,那位屍解仙前辈为什么不斩草除根,而是只用棺材钉、活泉眼镇压玉棺里的尸体? 再比如这地宫已毁,地下河已改道,按理来说此处不应该还有活泉眼存在才对? 最重要的一点,这玉棺里尸体身份究竟是谁? 当晋安说出他的三个想法,徐安平跟千石和尚也感觉到这件事的背后或许远没有他们所想象的那么简单,要想重新镇压玉棺里的尸体,他们首先得要搞明白这尸体到底是怎么回事,才能从根本解决问题。 只是,一想到连屍解仙前辈都只能封印,不能彻底永绝后患,仅凭他们三个小小后辈,又怎么能办得到…想到这,气氛开始沉默下来,只留下三人仔细研究玉棺里尸体。 而这仔细研究,还真让他们发现了不少细节。 这尸体居然出现了玉化,就是尸体表面出现油腻光泽,连带身上衣服也与尸体紧紧黏连一起。 正文 第370章 遭殃 还是那座由汉白玉石打造的玄宫里。 削剑木讷守在塔门口。 老道士一直喋喋不休找削剑聊天,嘴巴没有一刻闲住的,借着说话给自己在漆黑阴森的地宫里壮胆。 也就削剑脾气好,要换成晋安在这里,估计锤老道士的心都有了。 忽然,老道士面色一紧的闭上嘴巴,侧耳细听起外头动静,他在塔外听到好几人的脚步声,没多久,就看到之前离开的晋安、徐安平、千石和尚回来。 但看三人的面色似乎并不好看。 晋安一回来就开门见山问老道士:“老道,什么样的死人是怎么杀都杀不死,每次杀死又会似怨气一样重新凝聚成人形,而且气味奇臭无比。” 啊这? 老道士一时听得有些懵,问晋安怎么了,离开一会是不是碰到了什么? 于是,晋安把三人离开后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他觉得老道士见多识广,或许通过老道士能得到些线索。 老道士听完后目光惊诧说道:“原来刚才听到的那些大动静,是小兄弟你们碰到了怪尸,在毁尸灭迹呢。” 老道士不假思索道:“按照小兄弟你的形容,身体每次都像怨气重新凝聚,而且奇臭无比,老道我怎么觉得这东西有点像殃气?莫非小兄弟你们刚才遭殃了?” “在场诸位都是是道门、佛门中人,想必都很清楚,人死后会有一口气堵在喉咙里。” “待到了一定时辰后这口死气会自然而然吐出,通常是尸僵过去,尸体变软,喉骨滑动,这口死气就会吐出来。” “至于这口气的气味嘛,就像小兄弟你说的奇臭无比,比放了一个月臭鸡蛋还臭。” “这口死气蕴含了尸毒寒性,是剧毒之物,沾到花草则瞬间枯萎,沾到活人轻则头痛面色发黑,重则中邪发疯,脑子受损。如果是枉死的人,那么这口气就不是普通的死气了,而是一直含在喉咙里的怨气,殃气,殃气不散,强行下葬必会起尸。所以在民间常会说碰到枉死的人,或是非寿终正寝的人,不要让猫狗乌鸦等畜牲闯进灵堂,因为死人喉咙里含着的殃气,会借活气起尸。听说过猫脸老太吗?就是这么个道理。” “即便要搬动尸体,也得由至亲之人如父母妻儿来搬动尸体,而且只能从背后搬动尸体,避免人不小心吸到殃气中了邪,轻则天天蹲在儿子家窗外骂儿子不孝顺,如果闹得厉害,就是要进屋子吃人了。” 老道士最后说道:“老道我见识也有限,通过小兄弟的描述,也只能想到殃气这个可能,其它的可能,暂时想不到了。” 老道士凝眉沉思,最后摇摇头,表示他想不起其它的头绪了。 身材刚健,气度沉稳的千石和尚,这时在旁皱眉道:“虽然老道长说得很有道理,但这里面似乎还有些说不通的地方……” “比如,如果玉棺里那个死人,真是一口从喉咙里吐出来的殃气,为什么会化成人形,还懂得躲在玉棺里偷偷修行?这里面带着让人细思极恐的细节。” “再比如我们离玉棺最近,误吸入几口殃气后为什么人没有出现反常?” “最主要是,这口殃气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又是谁含着这口殃气下葬进地宫里,总不可能是千年前的道场高人吧,这事几乎就是不可能。” 千石和尚的身份虽是来自释迦佛门,并不是道门子弟,就好比佛门的塔林只会供奉高僧金身或舍利,不会葬入个大魔头。 就连徐安平也点头赞同千石和尚的观点。 老道士不假思索道:“当然是因为二位机缘福厚,命不该绝,在洞天福地里另有机缘,一位是‘腾空离地仙体’、一位是‘金丹种子’仙体,我家小兄弟嘛,则是命硬的人,就连聚在他身边的人也会多少得到些庇佑,嘿嘿。” 说着,他抬了抬屁股,给自己换了个舒服坐姿,捻须继续说道:“其实,有一点没说错,玉能养人,也能养尸,但你们可不要忘了,这玉也能用来制作法器开光驱邪。” “为什么你们会觉得一定就是邪尸鸠占鹊巢,躲在玄宫后殿里修行?而去考虑另一种可能……” “也许真相是,不管是玉棺、黄符、棺材钉、以一己之力改变地宫风水格局,重新恢复活泉,用活泉水带来的生生不息活气压制棺内邪气,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呢?” “只有这个真相才能解释得通一些细节问题,比如为什么一口殃气能自己躲进棺材里修行,比如为什么一口殃气能自己给自己打造一口棺材。因为后殿乃玄宫中轴线,是陵墓里泄阴气聚阳气,风水上好之地,这也是为什么历代陵墓后殿都是用来存放祖宗灵位、重要棺椁的原因。对于玉棺里的殃气而言,这中轴线后殿就是一个火坑,它不会明知是火坑还会还往火坑里跳。除非那后殿是个聚阴之地,但老道我观这玄宫在风水地经上并不符合聚阴之地的几大条件。” “当年那位屍解仙高人肯定是在想寻找个清静地方修炼屍解仙时,无意中发现地宫缺口,并在地宫里无意发现了这口殃气。那位高人悲天悯人,为避免此邪气跑出地宫酿成祸害,于是找口玉棺,并用黄符与棺材钉封印了殃气,并镇压在玄宫中轴线的后殿活泉眼里。” 论及风水方面的知识,还是老道士最专业。 听他这么一说,有种醍醐灌顶,恍然大悟的感觉。 晋安朝正在偷偷抬屁股的老道士,悄悄竖了个大拇指,还是老道你厉害,把老道士得瑟得嘿嘿搓手笑。 徐安平点头沉吟:“被老道长你这么一说,仔细一琢磨,的确不排除这个可能,可始终有一事想不通,如果真是人死后的一口不甘心殃气,这殃气究竟是来自谁?” 老道士耸耸肩:“沧海桑田,白云苍狗,这事除非回到洞天福地还尚存的千年前,或许才能找到答案吧。” 说是这么说,其实这话只是用来诓徐安平、千石和尚两人的,这口殃气究竟来自谁,晋安、老道士偷偷对视一眼,他们心中早已有答案。 这座庞大的人形陵墓,假如真是传说中的山神遗骸,那么殃气的来历已经不言而喻。 不管眼前这座玄宫是修建在胸膛附近的中庭玄宫,还是修建在脑颅里的天庭玄宫,都是离喉咙那口殃气最近之地。 假如这座人形陵墓真的因为年头久了发生一些变化,“活”过来,凝结出一口殃气也是件很正常的事。 如果这口殃气真是这座地宫活过来所吐,除非,他们能把这地宫整个毁掉,否则永远灭不掉那口殃气…晋安心头隐隐已有了答案。 还好玉棺里那死人,暂时重新用黄符、棺材钉封上,就算真闹出啥动静,短时间内应该也闹不出啥大动静,既然这口殃气杀不死,晋安索性暂时不去考虑它,假借守夜之名,一个人独坐在塔门口清点起这次的斩获。 首先看起来自五通神教妖道的战利品,都是些邪道玩意,比如婴儿干尸、用来下降头的稻草人、胎盘、捆尸索、一根看不出啥用处的断指、一些用来养小鬼的瓶瓶罐罐,几沓黑符纸…这些东西对邪道人来说是宝贝,对正常人就是毫无用处了。 真正有用的东西并不多,也就一些用来果腹的果子。 那五通神教妖道的实力并不差,若不是碰到晋安这种异类,能看破他的五通神搬运术,也不至于死得那么憋屈了。 晋安把没用的东西,全都用一把火烧干,居然给了他九千一百阴德。 然后,他才是清点起这次的大头战利品,小凌王果然不愧是他的送财道人,光是一身神性宝物数量就不比他少。 呃,晋安仔细找了找,这才确定,小凌王身上那堆神性宝物里,居然没有另外一只风火轮,那他就无法凑成完整一对了。 他这次果断杀小凌王,其中一个目的,本就是冲着小凌王身上的另外一只风火轮金刚轮圈而来的,这将是他面对即将到来的大劫时的最重要保命手段。 皱了皱眉头。 晋安暂时压下心头情绪,继续清点起其它物品,一个人所携带东西有限,其实小凌王身上真正有用的东西并不多,接下来都是些零零碎碎小物件,最引起他注意的,是其中三样东西。 首先是一颗果实,那果实通体莹莹绿光,有些似抱膝睡着的孩童,晋安一拿出来,塔内立刻充盈起充沛惊人的生命力。 这还是晋安在此行中,头一回碰到生命力这么蓬勃惊人的灵果。 第二样引起他关注的,则是一张灵性惊人的黄符,那黄符是件元神法器,暂时辨认不出来这是什么元神黄符,等有时间找老道士问问或者在玉游子师叔留给他的符书上能找到答案。 第三样东西则是两只锦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次被晋安用落宝金钱打落过一只锦袋的关系,小凌王这次谨慎了许多,把罗庚玉盘碎片分成了两只锦袋装。 一只锦袋里是九枚罗庚玉盘碎片。 另一只锦袋是七枚罗庚玉盘碎片。 晋安目露一丝古怪。 加上他原先的三十八枚碎玉片,他现在总共收集了五十四枚罗庚玉盘碎片。 “我曾听小凌王提起过,他曾得到一对参果,那对参果生长在同一根蒂上的绿色果实,好似一对金童玉女,栩栩如生。现在只剩下一颗男童参果,看来小凌王已经服用过其中一颗参果。”晋安手里灵果的动静太大,连徐安平都被吸引注意力,来到五色土塔门口。 哦?晋安不动声色的问:“徐道友可知这参果的具体用处?” 这回徐安平倒是摇头,这种事小凌王自然不会随意告诉外人。 不过,晋安也不难猜出这参果的大概用途,那小凌王之前被他伤得那么严重,正常人早已重伤死亡,即便不死,那条仅剩一点皮连着的腿也肯定保不住。 结果这次再见到小凌王时,不仅身上伤势痊愈,就连腿上筋肉骨头也全都长好,肯定是另有仙缘。 再联想到小凌王身上不带其它灵果,偏偏只带这一颗长得如小孩般栩栩如生的灵果,小凌王伤势能好那么快,或许就是与他手里这颗生命精元之气惊人的小孩参果有关,磅礴的生命力起到生死人肉白骨药效。 说起这个,让晋安想到神话中镇元大仙五庄观里的那株人参果,传说那人参果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再三千年才得熟,短头一万年方得吃。人若有缘得那果子闻一闻,就活三百六十岁,吃一个就活四万七千年。 当然了,晋安不会真的天真认为,这参果就是五庄观镇元大仙的人参果。 只不过,看着手里这颗长得跟小孩一样栩栩如生,闭眼抱膝沉睡模样的参果,晋安心头有芥蒂,实在是对其动不了贪欲。 似是看出晋安的犹豫,徐安平笑说道:“这只是颗长得像人的果实,并非活的小孩,也并没有如人的三魂七魄,这世上的东西,千奇百怪者,枚不胜举,你当它是根番薯就行。” 正文 第371章 修复后的残缺罗庚玉盘 面对晋安的提问,小凌王为什么收集那么多碎玉片,徐安平先是沉吟,然后回答:“这罗盘事关风水师的秘密,若说到对风水一术研究,还是天师府人最精通,天师府自古收集不少风水秘术方面的古籍和手札,或许在天师府中就有关于这罗庚玉盘的线索记载。” 当说到这时,徐安平语速略顿,然后郑重说道:“这罗庚玉盘既然能带我们进来洞天福地,肯定也能带我们离开,说不定我们要想重回外界,还得靠这罗庚玉盘为我们引路。” 听了徐安平的话,晋安心头一动,他突然想搭配善能法师曾说起过,这罗庚玉盘算是道门神器。 其跟民间常见的三合罗盘、三元罗盘、阴阳罗盘、八宅罗盘等普通罗盘不同,这是结合了三合法、三元法、玄空法、八宅法、乾坤国宝、龙门大八局水法等罗盘于一身的神器,能定十天干十二地支,二十八星宿、穿山七十二龙、透地六十龙…… 正是因为这罗盘的非同凡响,那位屍解仙前辈才能在虚无缥缈中寻找到消失了数千年的上古先人福地,想到在洞天福地里修行屍解仙,经三百载而死而复生。 只是,顺应天命者悲,逆天改命者死,连这么位奇人高手,最终还是都躲不过天道轮回,屍解仙失败。 或许,这罗庚玉盘本身并没有太大用处,起码落在不懂风水玄学之术的人手里,就是块没什么价值的罗盘吧,但落在天师府那帮风水师手里,却是他们奉若至宝的神器,寻龙点穴,堪舆天象地相,从此变得无往不利。 想到这。 晋安喊来老道士。 一老一少狐狸,以守夜为借口,蹲守在塔门口,背着徐安平跟千石和尚开始拼凑起罗庚玉盘碎片。 罗盘上面的门道太多了。 包含天池、内盘、外盘。 没有老道士这种专业人士,单凭晋安一个门外汉,根本无从拼接起。 在老道士的帮助下。 那些不规则形状的五十四枚碎片逐渐拼凑到一起。 散作无数碎片的罗庚玉盘慢慢被拼接完整,当所有碎片都拼接完成,此时地上已经出现半个罗庚玉盘。 看着用完五十四枚碎玉片,才只拼出一半的罗庚玉盘,晋安目露惋惜。 “可惜了,才拼凑出一半罗盘,这罗庚玉盘散落天下各处,想来是永世都无法补全了。”晋安不无惋惜的说道。 看着愣是被晋安搜集齐一大半的罗庚玉盘,老道士是真心佩服,听了晋安的话,他同样是心生唏嘘的说道:“天地有缺,不可能事事十全十美,像这种神器,能推算天机,就更是就不被天地容纳,一旦落入歹人手中足以造成万劫不复的灾难。就如那位妄图逆天改命修行屍解仙的道门高人,两者都是想逆天改命,因为机缘相遇,又因为逆天改命他们都无法立足于这片天地,一切都是冥冥中早有定数,这罗庚玉盘注定是无法复原,小兄弟你无需太过感伤。” 晋安眉头微拧的说道:“这个罗庚玉盘既然能为屍解仙前辈定穴到消失有上千年的洞天福地,必定是不同凡响,如果它是完整的话该有多好,或许能为我们算算吉凶,让我们从这次大劫中度过一劫。” 嘿嘿。 老道士突然狐狸笑的朝晋安挤眉弄眼。 “小兄弟,你这此言差矣。” “虽然这罗庚玉盘是残缺不全,但好在小兄弟你不懈努力,把它凑出了大半,虽然无法卜卦出完美天机,但卜卦出个三线模糊天机还是有很大希望的。” 接下来,在晋安的惊讶目光下,老道士拿出他身上的风水罗盘,开始拆解修补起罗庚玉盘。 这个风水罗盘是后来出龙王墓后新买的罗盘,并不是落在龙王墓里的那个跟了老道士半辈子的罗盘。 所以老道士拆起来一点都不心疼。 说是修补,其实就是用其它罗盘,代替罗庚玉盘残缺部位,做出个临时的罗庚玉盘。 因为眼前的罗庚玉盘已经拼接出大半。 所以老道士凭着他这么多年学来的风水玄学本领,勉强补全剩下缺失部位还是大有希望的。 如果没有这大半罗庚玉盘,就算想修复也不可能。 即便偶尔有几块无法补全,也没事,这样勉强修补出来的罗盘,本就是精度缺失厉害,所以本着“得之是我幸,失之是我命”的轻松心态,他们不求完美无暇的精度,真能推演天机,但求勉强一试,万一真让他们找到三四线生机呢? 即便连三四线生机都无法推演,推演出个大概模糊卦相也行啊,有总比没有强。 看着埋头专注修复罗盘,眼里只剩下手里罗盘的老道士,晋安再次感慨起老道士这么些年走南闯北游方天下,究竟学会了多少门野外求生手艺。 想不到就连修复罗盘的手艺都会。 爷俩蹲在门口,背朝身后,一直神秘兮兮的嘀嘀咕咕,盘膝坐在塔里打坐的徐安平、千石和尚,中途偶尔醒来几次,见晋安和老道士两人还蹲在门口“兢兢业业”守夜,两人继续闭上眼打坐养神,权当没看见晋安和老道士在折腾什么。 修复罗盘的过程很枯燥。 晋安在旁帮老道士拆解,倒也不算太枯燥。 在晋安的帮忙下,修复罗盘进度很快,在这种平静中,天色来到后半夜,老道士终于面前修复出一个木玉结合的丑陋罗盘。 就跟打满补丁的衣服。 这是块残缺罗盘。 就如这世间没什么是十全十美。 是人都躲不过五弊三缺,必定占一样。 起初晋安觉得这块像补丁一样的罗盘并不没感,可看多了,竟觉得莫名顺眼,越看越顺眼,罗庚玉盘为玉质,色泽洁白,风水罗盘为木质,色泽微有点暗沉,这一黑一白互补,形成一种阴阳美感。 接下来,老道士不顾地上脏不脏,他神情亢奋的盯着地上的残缺罗庚玉盘,双手扶住罗盘,动作谨小慎微的旋转起来。 这被他临时修复出来的罗庚玉盘究竟有没有效,就看这一次了。 咔,咔。 咔—— 残缺罗庚玉盘在老道士的双手转动下,开始发出略有些滞涩感的清脆响声,罗盘分天池、内盘、外盘,然后有八方、二十四山、十天干十二地支、天干六十年为一甲子循环,十二地支即是黄道十二宫,十二宫对应二十八星宿,罗盘就是个精密繁杂都无穷可能的八卦易数。 “要想借助罗盘,在天地安身立命测吉凶,首先立太极,也就是利用罗盘找出中轴线,然后再以八方二十四山算出卦位朝哪个方位…小兄弟,这罗庚玉盘的设计实在太巧妙了,不仅能算吉凶,还能辅以黄道十二宫与天干地支,算出更为具体详细的时辰,妙,妙啊!” 老道士越说越兴奋,咔咔,就在他刚转动手中的残缺罗庚玉盘,突然,轰隆!地宫猛的一震,然后地动山摇。 正文 第372章 坎卦,子山午向兼壬丙 吼! 群山摇晃得更为剧烈了。 神山里的通古巨物就好像是受到刺激。 一次比一次疯狂,带着怨愤,似要撕天裂地,就连深在地下的地宫都受到影响,头顶有更多尘土震落,人左摇右晃站中坐不稳,此时大家全都紧张站起身。 “小兄弟,这地宫是不是要塌了!” “不是老道我信不过这地宫的坚固程度,要再这么地震下去,老道我感觉这地宫肯定要岌岌可危…呸呸呸,现在一张嘴就满嘴都是头顶掉下的灰尘。” 老道士抱着怀里罗盘大声喊道。 “前几次都没见这么疯狂,这次怎么突然跟受到刺激,癫狂发疯一样!” 身子骨最弱的老道士数次被震翻在地,但他手里依旧抓着有缺罗盘死死不放,那有缺罗盘成了比他性命还重要的东西。 要不是近在咫尺的晋安及时扶住老道士,老道士再摔几次他那屁股肯定要摔成八瓣了。 “是罗盘!” “你们刚才是不是用罗庚玉盘做了什么事!” 对面贴墙站立稳住重心的千石和尚,在剧烈摇晃中急声大喊道。 “什,什么?老道我没听清……”老道士此刻吓得脸色有点苍白,注意力难以集中,并没有听清对面千石和尚的大喊声音。 “罗盘!” “罗盘!” 千石和尚抬手指了指老道士,喊道。 听清喊声,老道士这才终于回想起来,眼前这天翻地覆变化全因他手里罗盘而起,恰好是他修补好罗盘,旋转罗盘卜卦时,外头断山里的巨手主人被刺激到闹出这泼天般的动静。 能在虚无缥缈中卜卦定穴到本已沉寂消失了的洞天福地遗址,现在仅凭残缺就能引发不详灾难,那罗庚玉盘的真正来头与用途,远比晋安猜想还要更大。 面对千石和尚的大喊声,老道士并没有马上回答,整个五脏道观都是以晋安为主心骨,他看一眼沉着脸的晋安,把手里罗盘抱得更紧了。 老道士那张乌鸦嘴这次再次灵验了,咔嚓,咔嚓,地宫结构发出似不堪重负的沉重呻吟。 “看样子这里坚持不了多久了!老道,你刚才说的在阴宅里要测风水,寻吉凶,首先立太极,然后用八方二十四山什么的卜卦,是不是真的?”晋安沉着脸问老道士,地宫还在剧烈摇晃,人站立不稳。 怀里抱着有缺罗庚玉盘的老道士很肯定的点头,表示只要送他到阴宅中轴线位置,他肯定能为大家找出生路。 “好!我们一起送你去后殿那边!” 晋安匆匆跟大家说明情况,然后不去管徐安平、千石和尚二人信不信得过老道士本事,五脏道观三人跑出土塔,在一片混乱的黑暗里,焦急跑向玄宫后殿方向。 在玄宫大殿里密密麻麻跪满的那些石俑人,依旧保持虔诚磕头姿势,匍匐在地一动不动。 三人刚跑出塔,身后就传来脚步声,是徐安平与千石和尚跟上来了。 混乱黑暗中,晋安朝身后二人微微点头,五人埋头跑到玄宫后殿位置,老道士也知道现在时间紧迫,接下来恐怕就是第七幅壁画预言要成真时候了,所以他一到后殿立刻拿出有缺罗庚玉盘立太极,定方位。 哪知,老道士很快大喊一声:“不对!这里位置不对!” “后殿只能算是玄宫中轴线,但不是中心点!玄宫中心位置还另有地方!” 时间紧迫,老道士来不及解释,他低头紧紧盯着罗盘,身子一冲,已经冲进黑暗大殿里。 心系老道士安危的晋安,也是不及思考的追上去。 然后是削剑。 徐安平、千石和尚。 此时头顶的怨愤嘶吼与地震还在持续,地宫剧烈摇晃,头顶有大量灰尘掉落。 最终,老道士跑到石化树偏西位置站住,兴奋大喊道:“就在这里!” 老道士没功夫解释,把罗盘置于地上,人蹲下来旋转罗盘,定八方二十四给大家卜一卦,在阴宅里寻找生路。 咔—— 咔—— 罗盘在老道士手里滞涩旋转。 吼! 这次的嘶吼声更大声了,一股阴森森的厄难气息朝地宫里蔓延,单凭一声嘶吼,就让地宫里几人感觉到冰森森的寒意,如掉落进无尽深渊的九幽,全身鸡皮疙瘩寒立而起。 老道士手中动作下意识一顿,但马上低头重新动用罗盘。 吼! 巨大的嘶吼在黑夜中传荡幽远。 每动用一次罗庚玉盘,神山里那个没人知道起源,似亘古起便冰冷存在的庞然巨物便会更加疯狂一次。 谁都不知道这究竟是意味着好的结局还是厄难结局。 他们早在五色土塔里第一次动用有缺罗庚玉盘的能力时,就已经没有退路。 此时的玄宫地板正在一块块崩裂,隆起,就好像地下有一根根如虬龙粗壮的老树根破土而出,撕裂地面,高高拱起地砖,露出漆黑缝隙。 看不见的头顶殿顶也不断有响声传来和掉落下一些细碎石子。 这就像是一个轮回,他们因见过预言壁画,所以急着用罗庚玉盘卜卦出生路,可也正是因为急于寻找生路,才会刺激到头顶断山里那个亘古长存的巨大人手,引出第七幅预言壁画的危机。 假若没有先人事先在下庭悬棺第十座五色土塔留下一线生机,他们不会安然无恙的躲过一夜。 就像是先有蛋还是先有鸡的无限轮回。 “风水二十四山里,子指北,午指南,卯指东,酉指西,乾指西北,艮指东北,坤指西南,巽指东南…又每一卦管三山,如乾管戌乾亥,坎管壬子癸,艮管丑艮寅,震管甲卯乙,巽管辰巽巳,离管丙午丁,坤管未坤申,兑管庚酉辛,合起来就是风水里的二十四山……” 老道士越说越快,就如他手上动作越来越快,不停的在阴宅地宫里卜卦算吉凶。 “二十四山里有一个口诀,叫‘五十二局分金吉凶秘诀’,壬山丙向兼亥巳:少男配少女,房房均发,巳酉丑年丁财两旺。” “壬山丙向兼子午:阴阳驳杂,寅午戌年丁财渐退,有火灾、血光之祸。” “子山午向宜,正针:为夫妇正配线,寅午戌年,富贵双全。” “子山午向兼癸丁:二女同居,主生淫乱、难产、多刑、残废、僧道之人。” …… 头顶有更多灰尘震落下来,老道士被那些灰尘落得灰头土脸,他口里不断背着二十四山口诀和五十二局分金吉凶口诀,让自己更加专注,冷静下来。 “坎卦,坐北向南,子山午向兼壬丙,小兄弟,往玄宫东南角位置跑。”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玄宫东南角的,正好就是左殿位置。 他们在下庭玄宫时,也是通过左殿找到生路,一路向上这才来到这里,仿佛是这座玄宫在建造伊始,就早已定好一切定数。 就好像是这座玄宫并不是为道场先辈们的长眠之地,而是特地为他们这些后来者所修建的。 这是一种说不上来的荒诞感觉。 不容晋安多想,老道士已经从地上捧起罗盘跑向玄宫东南角,其他人也都跟上去。 老道士身体还未好痊愈,晋安见老道士没跑几步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索性一把扛起老道士跑向东南角左殿。 当大家都安全跑到左殿,晋安放下老道士时,徐安平终于忍不住心头好奇的问向老道士:“老道长,你刚才说的那个卦相究竟是是吉还是凶?” 其他人说不好奇都是假的,已经跑到左殿的众人,都好奇看向老道士。 老道士并未马上回答,而是眉头紧皱的继续看着手里罗盘。 “子山午向兼壬丙,阴阳驳杂,先吉后凶,卦相显示,我们这次是先吉后凶,我们的吉卦在玄宫东南角方向,会在寅时出现吉卦。” “寅时正是黎明到来,阴阳分晓,夜与日交际时分,一切吉凶自会在那一刻见真章。” 老道士解释道。 “这阴阳驳杂,除了指昼夜交替的时间外,还指生与死,在生死间,会有已死之人相助我们一臂之力,这是吉卦,但在生死间,也会有本该已死之物降下凶灾,搅乱阴阳秩序,乾坤紊乱,恐怕等下天崩地裂,地宫塌陷之时,这地宫里不止我们五个活人逃出去,还会有别的活人、死人也会紧跟着我们一起逃出去。” …… 晋安和老道士为了修复罗盘,本就耽搁了不少时辰,一直修复到后半夜,估摸算了下,他们距离寅时应该不久了。 轰隆! 玄宫顶突然塌陷下来一大块岩石,把后殿砸出个大窟窿,开始有汹涌地下河奔涌进地宫里。 咚!咚!轰隆! 他们头顶上方的剧烈地震还没结束,那个断山里的巨手还在闹出恐怖动静,好像马上就要从神山里挣脱枷锁而出。 光是听那怨愤声音就让人心悸。 正文 第373章 出地宫 此时的地宫里完全混乱,大水冲倒一座座建筑,大浪拍打在岩壁上,卷起更大的暗流。 左殿一处岩壁坍塌,倒灌的浑浊大浪,直接把左殿五人拍进墙后的地下暗河里,避免了被汹涌水浪冲向地宫深处的危险。 这地宫里有不少地方都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如果真被水浪带着往深处冲,他们最终的结局,肯定是坠落深渊,粉身碎骨。 就在几人被冲进地下暗河时,噗通,玄宫殿顶一处黑暗阴影里,一直藏着个人,那人紧跟在晋安他们身后被卷入地下暗河里。 “小兄弟,有人一直藏在玄宫房梁上,有人跟在我们身后一起入水了!”老道士在水中惊呼喊道。 “老道小心!”晋安看到数口石棺也被大水冲进地下河,在水流的推动下,朝他们这边飞快撞来。 还好晋安提醒的及时,老道士与那些石棺惊险的擦身而过。 多亏了那敕水符让他们在水下如鱼得水,不惧地下河那些汹涌水浪,暗流。 三人无需刻意控制方向,就被湍急水流带着往前冲,水往低处流,只要跟着地下暗河游,肯定能逃出外界。 这一路上虽然冲进来不少杂物,三人都是有惊无险的躲过那些水下杂物,一路上顺利。 但三人始终没放弃警惕,一直警惕着跟在他们身后的神秘人,究竟是谁一直藏在玄宫里而没被他们发现? 这个人要么是擅长土遁的那个萧自明; 要么就是比他们先到玄宫的另有其人。 想到比他们先到玄宫,晋安就想起曾在天地骨深坑里帮过他们的神秘人,会是同一人吗? 对方为什么一直不肯现身? 此时地下暗河的水流越来越湍急,说明水流形成落差,正在往低处走。 “小兄弟,想不到我们两次下墓都是从地下暗河逃出生天,不过这次我们比在龙王墓时可轻松多了,多亏了这些敕水符建立奇功。” “这敕水符比起老道我给小兄弟你画得那些敕水符厉害太多了,要是早点有这敕水符,就算是五湖十海老道我这个旱鸭子都可去得。” 老道士啧啧称奇翻看着手里的敕水符,视如至宝。 老道士仗着身上有敕水符庇佑,还在喋喋不休说着:“小兄弟这么厉害的敕水符,是不是大漂亮弟妹知道你要进洞天福地送你的?弟妹对小兄弟你可真好,又送五雷斩邪符,又送六丁六甲符,这回又送好几张敕水符,比老道我画得那些黄符高明太多了。” “……只不过,大漂亮弟妹的敕水符看着怎么有点眼熟?”老道士惊咦一声。 “大漂亮弟妹画得符咒好像老道我的笔迹?” 呃。 晋安额角垂下几道黑线。 神特么的大漂亮弟妹跟老道我好像。 这还让他怎么接话,总觉得老道士是在故意占他的便宜。 晋安有些闷头生气的默默赶路,没去理会一路上喋喋不休的老道士,老道士转头好奇去问削剑,但削剑比晋安还更沉闷无趣,被老道士一路缠问得烦了,削剑终于看一眼老道士。 “三师弟,你说师娘长得丑。” 老道士:“?” 看着当着自面斗嘴,全然不把自己这个师父放在眼里的老道士和削剑,晋安觉得有必要警告下自己这两个徒儿,让他们学会什么叫尊师重道,他还未成婚呢,哪来的师娘! 但后来一寻思,老道士那张嘴肯定闲不住,现在跑去纠缠削剑,他耳边难得清静,如果吃点小亏就能换来耳边清静,这买卖不亏啊。 三人在水下如履平地行走,宛如神话中的水德真君,一脸轻松,这时,他们前方出现好几个岔道口洞窟,那几个岔道口洞窟正在涌出大量气泡,正有湍急水流朝外喷涌而出。 那几个洞窟好像是跟地宫相通的。 灌入地宫里的河水正由此处重新流出,重新汇入地下河流里。 洞窟内的气泡翻腾速度越来越快,就好像是水流一下子加快了许多,因为地下河环境幽闭,没有足够视野照明,无法看清洞窟内环境,就当三人刚到洞窟口时,猝不及防,大量白色人影随着激烈水流快速游来。 巨大的冲击力,一下把三人冲散。 这个时候才终于看清,那些白色人影全是石俑人,是下庭玄宫地下河里填满了整个河床那些密密麻麻石俑人。 晋安面色一变。 这些石俑人一朝脱困,都带着怨恨找上门了。 但仔细一看,那些石俑人依旧保持姿势不动,并不是自己游出,而是被倒灌入地宫的水流冲出来的。 他刚要松口气,却发现被这么一冲散,队伍里少了一个人,老道士不见了,他借助着神性宝物在水下的神光,沉着冷静寻找,终于找到老道士。 他看到无数石俑人堆在老道士身上,正把老道士往水底下埋,并且那些从几个洞窟里不断喷涌而出的石俑人还在越沉越多,要把老道士彻底埋在水下。 晋安和削剑刚打算也下潜去救老道士,结果都被洞窟里那些随水流冲出的大量石俑人,越冲越远,眼看彻底就要失去老道士的踪影。 那些个石俑人明明是死物,就是个冷冰冰的石头人,可它们就像是集体有意识的挡在晋安面前,阻止他去救老道士。 当他利用敕水符,控制急速水流,分开那些石俑人,根据记忆中老道士消失的方向赶去时,却看到老道士已经脱困,正御使敕水符劈开水路,快速上浮。 此处水域里的石俑人太多太密集了,晋安来不及询问老道士是怎么脱困的,三人利用敕水符的避水能力,赶紧先往外水遁,避免再次被那些古怪石俑人给缠上。 直到彻底离开石俑人水域,三人再回头看身后时,看到那些石俑人因为份量重的关系,被汹涌水流冲出洞窟后,都在往下沉。 仿佛成百上千个皮肤苍白的尸体,不断往水下沉,景象壮观。 直到这时,晋安才问起老道士是怎么脱困的:“老道,我和削剑刚才看到你被许多石俑人围住埋向水下,你是怎么挣脱开那些又沉又多的石头人的?” 老道士心有余悸的说道:“小兄弟,原来比我们先到玄宫,一直藏在玄宫房梁上的第六个人,是那个假扮成背棺匠的宗仁!” “刚才要不是宗仁不顾一切冲下来救老道,老道我被那些石头人一路拖下水,还要吃不少苦头呢!” 宗仁? 他出手救了你? 老道士很肯定的说:“没错,就是武州府曾跟江家人厮混一起,还差点诬陷我们蹲大牢的那个弑叔宗仁。” 这事让晋安吃惊不小,所以他反复确认三遍,老道士说得非常肯定:“刚才虽然情况危急,但老道我有敕水符护身,所以一直冷静没有慌张,绝对不会看错,就是宗仁出手救的老道我。” “他为了救老道我,解开了背上一直背着的木棺,他救起老道我后就急着离开去找他遗失的木棺了。” “宗仁为什么要帮我们,按理来说他贪婪,自私,为了罗庚玉盘碎片连自己亲叔都敢杀,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杀人犯,不可能有那么好心救人才对。”晋安隐隐觉得自己已经抓到什么重要线索,可那灵感如电火花般眨眼即逝,没有及时抓住。 老道士也是纳闷摇头,宗仁出手救他,让他太震惊,等他反应过来要问对方那个为什么救他时,人已经不见。 这事既然暂时想不通,晋安打算先不去想,等以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先逃出去再说。 暗河的水流越来越迅疾,三人如果不是有避水效果的敕水符,在这种暗流无数的迅疾水流中恐怕早就冲散了,就如徐安平、千石和尚被冲散后,一路上都没碰见。 谁也不知道这地下暗河究竟有多远,随着暗河气氛出现骤降,蓦然。 三人身上的敕水符开始了燃烧,并且燃烧速度还在加快,几十息的功夫,老道士和削剑身上的一次敕封敕水符就彻底燃烧殆尽。 黄符燃烧过后的灰烬从身上脱落。 被迅疾水流一下冲得不知去向。 接着,二人身上的神性宝物开始溢出神光,庇佑住二人不被暗河里逐渐森寒冰冷的阴气侵蚀掉阳火。 晋安面色一变,他很快反应过来:“我们已经出了五色土的福地,离开了五色土庇佑,现在我们是在洞天福地那些能落人肉身、三魂七魄的凶险阴河里!” 正文 第374章 二郎真君敕水符斗法分水珠!斩杀袁先生! 晋安原本是想展现自己热情好客一面,结果那金缕玉衣古尸沉默不说话。 或许是因为人死太久,舌头腐烂没了? 但危机还没结束,他暂时没功夫去想这些了,他找老道士用罗盘确认了下方位,打算去找之前藏起来的木鸢,从天上逃出洞天福地。 虽然目前还没看到壁画预言上的大劫来临,但前面六幅壁画预言全都灵验,他必须得早做准备。 论逃命。 给他插上八条腿,地上跑的永远跑不过天上飞的。 当晋安抬头往远处的神山方向望去时,却骇然看到原本的断山崩掉一个了一个大豁口,山脚下的裂缝峡谷里多了块巨大山岩,现在是白天,那只通天巨手重新沉入神山深处,天地重归安静。 晋安还没从惊愕从回过神来,忽然,从光秃秃山涧小瀑布里又冲出来两个人,其中一人正是晋安打过交道的萧自明。 跟萧自明在一起的,还有名身穿八卦风水长袍,人长得非常普通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面相普通得即便走在街上人群里,都会被人下意识忽视,因为实在是长得太普通,毫无任何特点。 但正是这个人,手里拿着口令晋安熟悉的长刀,是阴阳先生所在村子被抢去了的斩蛟刀。 他手里拿着颗鲛人神器分水珠,一路劈开水路,在阴水河里踩着河床走出来。 掌握着鲛人神器分水珠的他,比起拥有敕水符的晋安还要更加轻松。 一个是鲛人神器。 一个是才三次敕封的敕水符。 先天差距就很大。 晋安见过义先生、钟前辈交给他的人物画像,他一眼就认出对方,正是那个追踪了这么久,但从未见过一面的袁先生。 袁先生脸上表情冰冷麻木,面无表情,他一出地下暗河还没来得及观察四周,就听到有破空声朝他袭来,他搏杀经验丰富,并没有转头去看是什么东西偷袭他,而是脚下浪花一矮,人成功躲过偷袭之物。 原来是晋安一脚一块巨大石块,从岸上废墟中踹飞两块比磨盘还大两倍的巨大石块,飞砸向刚出地下暗河的袁先生和萧自明。 袁先生虽然躲过石块袭击,但那萧自明就比他倒霉多了,啊的一声惨叫,人直接被大石砸飞进阴水河里。 好在他有神性宝物,在那些致命河水里暂时保住一命,可还没等他高兴,水面下突然有一大团像水草的黑影朝他快速围拢过去。 这里是万物不长的阴水河流。 根本不存在什么水草。 那是一大团在水底下疯狂生长的头发。 “我的孩儿,我的孩儿……” “谁有看到我的孩儿……” 水下传出女子的哀怨,凄凉声音,怨气冲天,影响人神智,萧自明失神一愣间,那些乌泱泱女人头发里,浮出上百个惨烈笑的人肉俑,吭哧吭哧,萧自明连反抗都没有,就被撕碎身体吃掉了。 那袁先生麻木不仁,对于同伴之死,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他利用分水珠分开水面,继续往对岸的河岸上跑。 但一团遮天蔽日,浓密如墨的黑发吊着上百个人肉俑,猛的扑出河面,死死缠绕住想要离开的袁先生。 “我的孩儿,我的孩儿……” 水神娘娘目光冷冰冰的盯着袁先生。 “你有看到我的孩儿吗?” “你有看到我的孩儿吗?” 此刻的水神娘娘,精神状态不稳定,已经彻底疯了,被头发洞穿嘴巴吊在半空,嘴角还残留着人血,碎肉渣的那些人肉俑,全都紧紧贴上袁先生,齐声怨恨喊着,密密麻麻的把袁先生围成一团巨大黑球。 但下一刻! 噗哧! 水神娘娘的身体被分水珠撕裂成上百块碎片,流了一地的黑色血水,在分水珠面前,水神娘娘连一个照面都抵挡不了。 但水神娘娘已经疯了,她被撕碎的身体,化作不顾一切的生长,蔓延的鬼发,阴气爆发,团团围住袁先生。 想要拼尽一切杀死袁先生。 但是拥有分水珠的袁先生,再次把围向他的汹涌黑发撕成碎片。 连续两次遭受重创,此刻水神娘娘身上阴气越来越紊乱、虚弱,那些乌发滴滴答答的滴下黑色血水,可她还是继续凝聚阴气鬼发,继续疯狂围杀向袁先生。 那些靠近袁先生的人肉俑,身体燃烧,在灼热神火里痛苦哀嚎,可依旧死死抱着袁先生不放。 “你有看到我的孩儿吗?” “你有看到我的孩儿吗?” 鬼发里,浮现水神娘娘的死人脸面孔,疯狂的目光里在流下血泪,口里一遍遍重复同一句话。 她不顾身体疼痛。 即便是死也与袁先生同归于尽。 岸上的晋安见到水神娘娘有危险,他拿出敕水符往自己身上贴一张,想要去救水神娘娘。 可水神娘娘已疯。 精神世界已经彻底混乱。 她眼里只想杀死袁先生,谁靠近她或袁先生,都被她视作仇人,无差别攻击。 晋安刚要下河,就被如潮水乌发重新击退回岸上。 并非晋安不敌水神娘娘,而是了解过水神娘娘身上发生的凄惨经历后,他同情水神娘娘一家遭遇,并不想伤到水神娘娘。 “水神娘娘我是来帮你的。” “你不记得我是谁了吗?” “水神娘娘你清醒点,你再这样下去真的会死的。” 晋安想要再次靠近下河去救水神娘娘,但不管他怎么说,眼里流着血泪的水神娘娘已经完全疯了,眼里只剩下杀戮和怨气,晋安第二次被击退回岸上。 水神娘娘已经完全失去理智,此时的她,已经不止眼睛流黑血,七窍都在流黑血,她一次次被分水珠撕碎,又一次次重新凝聚阴气鬼发,只是,她身上阴气一次比一次虚弱。 重新凝聚鬼发的速度越来越慢。 那袁先生并不想放过水神娘娘,想要永绝后患,分水珠再次撕碎鬼发后,他麻木的抬头看一眼岸上晋安,仿佛是在挑衅,他从怀里摸出两枚棺材钉,然后狠狠刺入水神娘娘的怨恨两眼,棺材钉钉穿水神娘娘头颅,狠狠钉在河床下。 那棺材钉晋安再熟悉不过了。 正是地宫玄宫里,用来钉住那口玉棺的天雷钉。 遭此重创的水神娘娘,发出凄厉绝望惨叫,眼睛看不见的她,嘴里痛苦嘶吼,即便到了此时,她依旧没放弃寻找自己的孩子,在痛苦嘶吼中一遍遍重复有没有看到她的孩子。 只是两枚天雷钉钉入她双眼,让她遭到致命重创,她声音虚弱,头发如脱水干枯,身体里流淌出大量水液。 随着水液流出越多,那些阴发干枯速度更快。 水是黑水玄煞,水神娘娘是溺水死的,在水中能力最强,此刻又是风水珠分开河水,又是身体大量脱水,她现在的虚弱状态,已经伤到根本,活不了多久了。 而且天雷钉本就是道门用来镇邪的至阳宝物,能轻易重创了阴祟。 麻木不仁的袁先生,抬头再次看一眼岸上晋安,但岸上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晋安,只看到老道士、削剑,还有那个全身套在金缕玉衣里的死人。 在岸上并没有找到晋安,袁先生依旧还是那副麻木不仁,也只有心中善恶良知早已泯灭的人,才能一路上干出那么多人神共愤的事,他不再去关注河岸上的几个人,转身用分水珠分开河水,头也不回朝对岸走去。 就在他离对岸还有几步,马上就要上岸时,忽然,一个男人,身后带着呼啸狂风,他就如一头发狂凶兽,轰隆,狠狠撞上正要上岸的袁先生,把其重新撞回暴露出来的河床下。 是晋安迂回饶了一大圈过来杀袁先生,救水神娘娘。 咚! 河床下同样堆积着大量废墟,那些都是从上游冲刷下来的石块,晋安身子跃下河床,河床上那些废墟沉闷一震。 他就像是一头发怒猛兽出笼,气势凶烈。 为了救水神娘娘,晋安一出手就下了死手,他还不等袁先生落地,《十二极形意拳》!第二极之虎崩拳! 正文 为叻保持阅读流畅,第374章又多写二千字! 看到大佬们留言,决定为叻阅读流畅度,牺牲我一个人,爽千千万万的人,继续熬夜码字,一次性写完这段剧情! 原本是3k一章,现在差不多快5k字! 3k变5k,单车变摩托!哈呀! 如果是凌晨2点前阅读的大佬们,建议大佬们重新刷新下第374章哈,前面内容都不变,就多写叻二千字左右。 最后的最后, 大佬们晚安鸭(?ω?)!! 《白骨无极》为叻保持阅读流畅,第374章又多写二千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白骨无极》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biquger.com 正文 第375章 通道再开 晋安最终还是没法做到见死不救。 在宗仁身上所有神光快要消失前,他带着宗仁飞冲上岸。 老道士和削剑焦急等着晋安上岸,当看到晋安左手提着血淋淋的袁先生半身尸体,右手提着个大活人背棺匠上岸时,老道士目瞪口呆,有些反应不过来。 直到晋安把两人叫到一旁,大概说明情况后,老道士同情看向心死沉默的宗仁,自古情之一字最为伤人,多情抑或无情郁。 原本几人想安慰几句宗仁的,但话到嘴边才发现,未经他人痛,莫劝他人放下,话到了嘴边才发现不知该怎么劝说宗仁。 最后一人轻拍宗仁肩膀。 表达最大安慰。 就连削剑也站出来轻拍宗仁肩膀。 接下来。 晋安开始搜刮起袁先生身上的物品。 袁先生随身物品里并无邪器,不像五通神教妖道身上都是胎盘、婴儿干尸、头盖骨、人手指…这些能带给人极大不适感的东西,他身上除了些神性宝物、跟风水有关的小物件外,只有二颗桃子最显眼。 那桃子怎么看怎么眼熟,晋安乐了,这不就是他曾经吃过的寿桃吗。 也不知道其从哪找到这么多寿桃,留着不吃,估计是想回到关外换前程或是换取其它利益。 这些事都不是晋安所关心的,他更关心的是,那颗鲛人族神器、腾国神器的分水珠。 那袁先生仅剩一条的独臂,把分水珠捏得死死的,晋安一根一根手指头给他掰断,才扣出分水珠。 那是一颗莹白珠子,珠子大小约摸一颗夜明珠。 珠子中有一团水雾正在缓缓流淌,水雾冲到珠壁时散开一朵朵浪花,仔细听,还能听到大海潮汐声。 当他手捧这颗珠子时,他发现天上雨水,能根据他意念分散开。 如果是在没有敕水符前,这神器对晋安倒还有些吸引力,但现在他连敕水符都有了,关键还是一麻袋三千多张敕水符。 不过也算聊胜于无吧。 起码以后下雨天不用打伞了。 他虽然喜欢安静听雨声,但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下雨天出门了。 收好分水珠后,他跟老道士、削剑瓜分了一颗寿桃。 还剩下的一颗寿桃,分成三份。 一份给宗仁、 一份给林叔留着,林叔身体一直不好,平日里总给人面色蜡黄没几年可活的病怏怏样子,希望这颗寿桃能帮林叔多续几年命、 最后一份则是留给那头贪嘴傻羊。 他们这次意外进洞天福地这么久,那头傻羊也不知道有没有饿死,即便没饿死,估计也把他们骂死了,以为他们故意弃羊离开,出远门一趟总要带份土特产回去讨好下山羊。 宗仁抬头看着晋安,他脸上没有绝望,没有流泪,没有嚎啕大哭,只有死灰般的平静:“这个是仙人寿桃,能赠人寿元,千古以来多少帝王为了追求长生之术而放弃江山社稷,劳民伤财,当知道它的来历后,你还想把它送给我吗?” 他艰难开口,声音沙哑就像饱经风霜的沙硕,粗糙,难听:“你拿着寿桃,献给朝廷,足以换来一辈子都花不完的荣华富贵。” “袁先生是大家一起杀的,本该就有你的一份。”晋安淡笑,继续放下寿桃。 就在晋安刚放下寿桃,还没直起身子,站在旁边正在鼓捣罗盘堪舆方位,寻找木鸢位置的老道士,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怎么又起雾了!” 听到又字,大家抬头看向老道士所指的神山方向,神山上云气翻涌,那些被锁在九座神山间的灵气化雾的白色灵雾,正随着昨晚崩裂出的大豁口,滚滚奔涌而下。 就如堤坝决堤。 一泻千里。 并且决堤速度还在加剧。 眨眼间就已经覆盖了山脚下的福地,正在朝外界飞快扩散,白雾扩散的速度很快,还不等他们跑出几步,就已经蔓延到他们身边,一个接一个人被雾气吞没,原地消失。 没人能跑得过身后快速弥漫的雾气。 就在雾气即将淹没老道士,突然,噗通一声水花轻响,手持罗盘的老道士,像是被什么东西吸扯住,往后倒飞。 削剑反应最快,伸手去抓老道士,但他没拉住老道士,反而连他自己也被一股巨力扯回去。 晋安赶紧伸手去抓削剑。 结果三人都被倒扯入身后世界。 嗥!一声毛骨悚然沉闷咆哮,一股阴森森的寒意从阴水河深处蔓延而出,让人寒毛倒竖起来。 阴水河倒流,天地异象。 …… …… 武州府。 府城附近。 或深山老林,或阴邑江江水,或村庄里…凭空变出许多人,这些人里有宗仁;有那对长得像老黄鼠狼,老狐狸精的老头老妪;有曾错过蛤蟆大仙渡船的女子;有马夜蓉、刘秀才、丁游三人;有晋安第一次碰到的道人守中真人…甚至就连一开始被大水冲散了的徐安平、千石和尚也都出来了。 原来,那些雾气下山,是因为洞天福地通道再次开启,他们都被传送出来。 但这些人里唯独少了五脏道观的三人。 他们进入洞天福地时,是黑夜,现在的头顶上方,顶着个大太阳,正是万里无云的大白天。 看日头位置,大约是快到正午时分。 这些离开洞天福地的人,有的人心有不甘,打算继续寻找洞天福地;有的人伤痕累累,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打定主意这辈子都不再进什么狗屁洞天福地了;有的人在连续下了半个月的雨泽世界突然看到晴朗天气,愣了许久才半信半疑的回过神来…每个人的反应都不一样。 其中徐安平、千石和尚的反应是,确认了下府城方向后,第一时间赶往府城方向。 正文 第376章 第八幅预言壁画!洪水! 府城外的阴邑江上。 船只如影。 随着最近几天粮食丰收,大山里长满了漫山遍野的珍贵药材,随着越来越多人得到风声赶来,每天来往府城的船只都在成倍增长。 宽阔的江水上挤满了船只与桅杆。 那些商船满载而来,又满载而回,码头上热火朝天,脚夫们卸货下外地运进来的布帛、香料、瓷器等商品,很快卸货空一艘艘商船,马上有另一帮脚夫在工头的催促下,扛着一代代新收上来的大米、药材,加紧装货运往外地,好赶上下一趟装货。 甚至,码头上一时间出现了脚夫不够,各大商会争相加价请脚夫的情况,都想尽早卸货、装货、好多跑几趟倒卖两地货物。 请脚夫的那点人力成本,在来回倒卖的巨大利益差额面前,反而成了蝇头小利。 就连平时抢地盘,为争一艘商船打得头破血流的那些码头脚夫帮,面对一下拥挤来的这么多商船,人力根本不够用,哪还有心思打架,反而呼朋唤友一起来码头搬货,一起发财。 不管谁家都有妻儿老小要养,现在有干不完的活,商人们又肯加钱请人工,这钱都挣不完了,谁还愿意去惹是生非,打架抢地盘。 此时的武州府这里不止是外地商船来往如织,就连客船数量也同样不少。 那些客船与商船在外观上很好区别,客船不必赶速度,为了保持平稳,减少客人乘船舒适度,大部分都是扁船头的楼船。虽然这些船头破浪效果差,速度快不起来,但胜在船身平稳,尽量减少船身摇晃幅度。 这些客船一靠岸,立马就有轿夫、独轮车夫、马车夫跑过来拉客。 船上刚下来的一些公子、书生、老爷女眷们,还没来得及看清繁华府城,就被人围住拉客。 这些外地人都是听说了武州府府城的天现异象,一下子都乌泱泱赶过来一睹奇观。 现在府城什么最便宜? 一是粮食,二是药材,府城的粮商、药商在这几天赚得盆满钵满,日进斗金。 甚至是,因为商船不够用,货物运不出去,那些商会富贾们把民间所有船只买光,连渔船都不放过,对于他们这些商人来说,现在真的就是一寸光阴一寸金,每天都在大笔进钱。 此时的府城,说句人满为患都不足为奇,酒楼、茶肆、饭馆、布店、玉器店里都是外地游客,就连寺院、道观的香火在这几天也格外鼎盛。 谁能想到就在几天前,府城这边颗粒欠收,民不聊生,百姓连喝口水都难。 都说一个地方是否繁华,一看勾栏瓦肆,二看花街柳巷,三看青楼妓院,现在府城这几处地方就挤满了外地行商、外地游客,花钱如流水,姑娘们白天晚上忙不断,大白天也开门营业。 …… 武州府漕运繁华,船只拥挤的阴邑江上,一艘吃水很深,满载货物返航的商船,在江岸上一声又一声的吆喝声中,被纤夫们拉着绳索缓慢逆水而上。 那些纤夫后背皮肤晒得黝黑黝黑,他们屈着身子,背着僵绳,在乱石浅滩上一瘸一拐往前迈,光着的膀子上被绳索磨出一道道血印子,混杂着夏日火辣辣毒太阳和汗水,带来钻心剧痛。 不是他们不穿衣服,家里娃儿还在嗷嗷待补,穷苦人家能有几件衣服经得磨破? 嗨哟,嗨哟,两岸空谷里响起这些纤夫男人们的喊号子声,忽然咚的一声,商船船头像是在江中撞到什么东西,翻起一朵小浪花。 “刚才是什么声音?”有船工跑到船头去看。 可马上,一声惊慌叫声从船头响起,那船工惊慌叫着水里有死人,水里有死人。 “桂子叔,这是咋子啦?”岸上一名潜伏抬起胳膊擦了擦脸上汗珠,黝黑的面孔问向一旁的一位三十来岁大叔,继续弯膝屈背的拉船。 这名后背皮肤常年磨损严重,一身黝黑的纤夫,还只有十几岁。 被喊作桂子叔的三十多岁中年男人,性格沉稳,他背着沉重麻绳继续拉船,头也不回的说道:“阴邑江里每年都会翻船死不少人,估计是看到水上漂浮着的死人了吧。” “别东张西望的,我们马上就要通过江水最急的大拐弯了,赶紧拉完这一趟,后面还有拉不完的商船呢,武子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要攒够钱孝顺你娘,带你娘进城看病吗。” 哦…武子应了一声,有些好奇的最后看一眼商船方向,结果他惊讶一声:“江上怎么起雾了!” 起雾? 还不等桂子叔反应过来,猛的,背上背着的麻绳一紧,就像是被一只力大无穷的巨手拖拽住,这一刻,阴邑江倒流,江水水位迅速下降,就连原本深藏在大拐弯下的千窟洞都暴露出来,江面上的所有船只都不受控制的被倒流江水带走。 岸上纤夫都在低头拉船,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江上异样,一瞬间,这些纤夫身体失衡的重重摔倒在地,被背上缰绳拖拽着摔飞进阴邑江里。 “桂子叔!” 叫武子的十几岁少年,下意识伸手去抓被缰绳带倒的桂子叔,结果连带也被带进阴邑江里。 噗通噗通一片落水声,岸上纤夫不是被砸死在山壁上,就是带进江水里,他们拼命呼救,随同那些船只一起被倒退潮水带走,这一刻,江水被鲜血染红。 此时的阴邑江上哭声,惨叫声一片,可还不等府衙做出反应,倒流的江水又惊涛拍岸的迅猛涨回来,一落一涨间,洪水滔天,倾覆岸上所有船只。 洪水来得非常迅猛,眨眼就到了府城,卷走码头上的人,冲走城外军营,洪水所过之处,到处都是浮尸与惨嚎。 这一刻,府城乱了。 百姓们又开始喊龙王上岸,龙湾上岸。 蓦然。 闭寺了一个多月的白龙寺,寺门大开,白龙寺住持带着寺内几名高僧,行色匆匆下山。 正文 码出的内容不满意,删删减减后变0字(震惊),晚上无更新抱歉(泪崩) 如题, QAQ。。 这章本来已经码出三千多字,因不满意全删掉叻,其实算上来来回回几次删减加一起的字数,估计有五千叻吧。 本来这章想码个5k大章,特地早早就开始码字,反而是码出来的内容不满意,跟我心中预期差些意思。 唔,所以,大佬们晚上勿等哈,抱歉抱歉抱歉QAQ。。 第二小卷马上就要结尾叻,应该就在3-4天内,接下来这几天用大章尽早结束本卷,早点展开全新的第三小卷。 最后的最后, 大佬们晚安鸭(?ω?)!!! (Ps:看到有不少书友问为啥第374章还是3k字,没变5k字,其实起点是默认显示第一次更新的字数,比如第一次更新是3k字,之后不管添加多少字都只显示3k字,起点币订阅也一样,只收费3k字,不会收费5k字。读者是赚的,作者是亏的。) 《白骨无极》码出的内容不满意,删删减减后变0字(震惊),晚上无更新抱歉(泪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白骨无极》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biquger.com 正文 第377章 红盖头!最凶狠里面的最凶狠! 福地内。 噗通! 噗通!噗通! 连续三声落水声,晋安三人被神秘力量拖拽进阴水河里。 晋安注意到了阴水河在倒流。 就连老道士身上的罗盘在落水时也跟着一同掉出去,被倒流的阴水河带走,朝地下暗河、朝地宫里流去。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并非是老道士有多么特殊才会被拖拽进福地里,而是老道士身上的那块有缺罗庚玉盘! 这地宫里有东西想要借助罗庚玉盘脱困逃出去! 难道那存在了数千年的人形陵墓真的是“老物件活过来”?还是说玉棺里的那口殃气逃出来了? 民间总说物件越老越容易撞邪,什么稀奇古怪事都能碰到。 但不管是哪个。 晋安都绝不会把这罗盘拱手相让出去。 他直接动用二郎真君敕水符,隔水摄物罗盘,旋即果断利用分水珠破开水面逃命,全程一气呵成,没有半点的犹豫,没打算逞能停留原地。 嗥! 那声吓人咆哮再次响起,犹如带着枷锁的厉鬼在挣扎,从地下深处发出沉闷咆哮。 声音凄厉,怨怒,又巨大。 刹那,原本倒流的阴水河如海浪潮汐倒卷,化作滔天洪水巨浪,朝三人怒浪拍天而来。 晋安带着老道士和削剑刚冲破水面,就被外头白雾罩住,眼前白茫茫一片,顿时,三人从原地消失。 …… …… 武州府,府城。 此时的府城里乱作一团,满城百姓被城外的阴邑江洪水围困,惨叫声,绝望声,响彻满城,到处都是哀声遍野,浮尸无数。 天上开始下起瓢泼大雨,江里浊浪一个接一个涌上堤岸,雨借风势,风助雨威,天上的疾风骤雨越来越迅猛,浪头一个比一个高,轰隆隆,这一刻暴雨落地似千军万马奔腾,满城百姓被浇了个落汤鸡,屋顶被磅礴大雨砸漏,土墙被狂风吹倒,到处都在惨叫。 轰隆,一声响彻似闷雷在耳畔炸起! 是城门失守了。 千斤重的厚重城门被滔天洪水一下子就拍开。 短时间的暴雨突增,上游洪涝来不及泄走,引发连锁反应的洪涝灾难,裹着大量上游泥浆、原木、沿江村民、牛羊猪马尸体,直接撞开了城门。 洪水倒灌进城,城中百姓的惨嚎声更多了,许多人畜直接被大水带着冲走,多了许多母亲怀抱婴儿、夫妻相拥、儿子托举着老娘尸体的浮尸,惨绝人寰,人间地狱。 这些浮尸里多了不少本应是下山救世济民的和尚、道士尸体。 在全城绝望哭泣中,偶尔一些其它声音,也很快被满城百姓的哭泣淹没,随着城门被洪水冲开,有人发现有一些江水里的东西也跟着一同被冲上岸来,是一个又一个的石俑人。 那些石俑人明明就是石头雕刻的死物,脸上表情不会动,当与它们眼眶里的眼珠子相互注视时,像是看着灵堂死人眼珠子的阴森寒冷感觉,精神恍惚。 河道,街上,家中院落里,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石俑人。 但除了石俑人外,那些历年来被困在暗无天日千尸洞下的溺死者尸体,那些搁浅在千尸洞深处的尸山,尸堆,也都被洪水冲刷上岸。 民间传言,但凡溺死的人,都会寻找新的替死鬼。每一个死人上岸,都是在寻找替他们受苦去死的替死鬼,只有这样他们才能重新投胎转世。 这些上岸的死人越来越多,是要拉着满城几万百姓,沿江数十万百姓替他们去死。 天色越来越昏暗,有一大团乌云跋来,如黑色鬼云压顶摧城,遮天蔽日。 与此同时,阴邑江上有一大团白雾在快速飘散弥漫,阴邑江就像是打开了鬼门关,洪水滔天肆虐而出。 蓦然!一直平静的五脏道观,传出一个惊呼声:“道观咋被水淹了!” 下一刻,道观后院的厢房屋顶,有两道身影翻身跃上屋顶,满城惨状映入眼底。 壁画预言上的大灾难正在上演,第一幅壁画到第八幅壁画,全被千年前的先人给卜卦中了。 没过大腿高的水面上,漂满了百姓尸体、家畜尸体,有孤零零一个人的稚童坐在木盆里哇哇大哭,哭喊着要找爹娘。 虽然早已有所预料。 可当亲眼目睹这副人间惨状时,晋安两手紧紧攥拳,心头压着块大石,呼吸困难,脸上有愤怒和悲伤。 不久后,观门从里面打开,老道士看着道观外的水淹府城,脸上升起忿忿表情:“造孽,真是造孽啊!” 晋安、老道士、削剑三人淌着腿高的内涝洪水,先是来到道观对面的棺材铺寻找林叔。 棺材铺里一片凌乱,棺材、木柜、香烛黄纸倒了一大片,淹进店里的浑浊黄水上漂浮满各类黄纸、金银纸元宝,污浊不堪,被大水冲倒的木料棺材漂浮在水上把门口和一楼铺子堵得严严实实。 然而,他们找遍了整个棺材铺,都没找到林叔,远不止如此,这条街的街坊邻居也都失踪不见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这些人虽然家中被水淹得很乱,但一些细软钱粮都不见了,这说明大家很有可能是有准备的离开,应该是见大水淹城,有人组织起大家逃出城了。 随着时间推移,城内压抑在绝望惨嚎下的一些其它声音,也开始逐渐压不住了,有更多人在惊慌无措的奔逃。 “怎么回事?” “哪来的那么多惨叫声?” 老道士紧张的抬头看向惨叫声传来方向,但他眼前除了内涝就是民房墙壁,看不到几条街外情况。 晋安反应比老道士快,后者还没开口说话时,他就已经身子敏捷的纵身一跃,轻松跳上棺材铺子的屋顶。 他第一眼就发现到了那些顺着倒塌城门,大量从阴邑江冲进府城的石俑人、千窟洞里的那些沉尸。 普通百姓都被这一幕惊悚吓到。 发生一声接一声的尖叫声。 “小兄弟,你站在上面看到了什么?外面究竟是怎么回事?”老道士站在街上紧张喊道。 就这么会功夫,之前还是在腿高水位线已经快要漫到腰部位置了,按照这个快速长势,用不了一个时辰,全城所有人都要被大水吞噬。 风雨并未大炮晋安身上的五色道袍,就如一位仙人在狂风暴雨中屹立不动,登高望远,气质飘渺又带暴雨中带着一份萧冷肃杀气势,晋安站在屋顶上冷色说道:“是千窟洞里的那些死人全都跑出来了!” “不止如此,就连地宫里那些石俑人也全都被大水冲出来了!” 老道士闻言惊骇,不可置信的瞪大一双眼:“小,小兄弟,我们都带着罗庚玉盘逃出来了,怎么洞天福地出口还没关闭!这,怎么会这样!” 因为太过吃惊和意外,老道士连说话都结巴了。 洪水上涨速度很快,晋安前这边才刚说完,几条街外的那些石头人、死而不腐的沉尸,就已经被洪水冲到他们所在的这条街道。 “小心!” 离老道士最近的削剑忽然出手了。 “啥?” 老道士还没反应过来,削剑一只手猛的探入浑浊水下,抓碎了一颗死人头颅,然后远远抛飞无头死人。 可削剑杀死一个死人,却有更多死人顺着水流漂浮向这边,它们无法看见活人死相,一身都是尸气的捞尸人削剑,于是全都在浑浊水下漂向老道士脚边。 削剑看到了隐藏在水下的诡谲动静,他抓起老道士衣领,纵身飞跃上屋顶。 但是那些水底下的漂浮死人,并不打算就放过老道士这个替死鬼,水下蹿出数条死人手,爪子锋利的抓向削剑和老道士后背。 “找死!” 赤光刀影一劈,黑山内气劈出炽热刀影,把藏在水下的几个死人瞬间劈碎成几十段尸块。 老道士上屋顶后,回头看见了水下大量尸块,先是面色微变,然后心有余悸说道:“娘嘞,果然跟小兄弟你说的一样,千窟洞里那几万人的尸堆真他娘全跑出来祸害人了!” 然而,晋安眉头反而越皱越紧。 “小兄弟你咋了?” “是不是在想我们该怎么杀出去?” 老道士疑惑看着晋安。 他刚说完似想起什么,马上着急说道:“对了,道观里那头贪嘴羊,小兄弟我们赶紧去救五脏道观老观主养着的那头羊,那些死人说不定也顺水漂进五脏道观里了!” 哪知。 晋安并未马上动身。 他反而是去清理起藏在水下的死人,那些死人就像是藏在水面下的蚂蟥,见了活人后就不肯离去,在房子周围越聚越多。 他连杀十个死人,都是没有大道感应! 又击杀了十个死人,还是没有大道感应! 就在这时,轰隆,一声震天巨响,打断了晋安沉思,随着那声炸响,似有雷霆劈开黑幕苍穹,佛光普照,金色圣光如一轮大日横照虚空,气势磅礴雄伟,掀起绝世的惊涛骇浪。 此刻。 满城百姓跪倒一片。 朝白龙寺方向落泪叩拜。 人人脸上神情激动,他们激动大喊:“佛祖显灵了!佛祖显灵了!” “佛祖终于开眼来渡我们脱离苦海了!” “佛祖显灵了!” “佛祖显灵了!” 百姓们的欢呼声就好像是山呼海啸,眼神震撼,激动看着白龙寺上的那团金光太阳。 老道士目瞪口呆看着远处的白龙寺方向:“娘嘞,小兄弟你看,白龙寺佛像真的显灵了,白龙寺佛像站起来了!” 但是晋安没去管顾外界动静,他看向削剑:“徒儿,等我们这次成功逃出去,师父请你好好搓一顿烤全羊。” 削剑那张木讷脸上,目光一亮:“谢谢师父。” 可令老道士和削剑都没想到的是,晋安这个时候突然选择盘膝坐下,人巍然不动,封闭六识,不顾外界的狂风暴雨和满城哀嚎,守住本我真心。 …… …… 洞天福地,老道士和削剑本以为他们冲破水面后,他们会被那些白色灵雾给传送走,就如其他人一样原地传送走的,可他们冲破水面却一颗心沉入谷底,他们三人并未被传送走。 此时的洞天福地里居然有两股雾气交融。 分别是白色的灵雾,和只有阴间才有的灰雾,此刻就如傍晚落日时分的天地清气与黑夜浊气交融,翻云覆雨的搅合在一起。 那些阴间灰雾,都是来自地下深处,仿佛在地下深处有道鬼门关大开,放出了阴间里的阴气。 这洞天福地本就是个庞大阴坟废墟,现在,阴间黄泉世界与阳间的阴坟洞天福地产生重叠,阴阳颠倒。 在水下,有大量死人在水下面色麻木,两眼空洞没有焦点的行走,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就如黄泉路上漫漫死人一样多。 浊浪翻滚,浮起许多颗惨死人头,人死后的三魂七魄分为执念、怨魂、厉魂…… 阴间本就是自古以来,无数人死后的执念记忆所构成世界,不甘心就这么消散,于是就这么一年复一年的在黄泉路上徘徊,不肯入轮回,就如那些水底下的行尸走肉死人。 而枉死,惨死,阳寿未尽死的人,则心有怨恨,成了怨魂,就如黄泉路上漂浮着的那些惨死人头,怨气冲天。 怨魂之上则是毫无理智可言的厉魂了。 只剩下了最纯粹的恶。 老道士和削剑上岸后,却陷入了更大的危机,晋安上岸后,突然跟中邪发疯一样跑来跑去,乱砍乱杀,最后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后人盘腿坐下,口里含糊不清念着他们听不清的咒语。 见晋安终于安静下来,老道士轻喊了几声小兄弟,见晋安始终没有反应,口里还在不停念动咒语,他这才敢小心靠近。 结果这一看,老道士倒吸口凉气,发出一声惊呼:“面色发黑如中毒,印堂发黑,这,这是尸毒迹象啊……” 老道士行走江湖经验丰富,他马上想到什么,身手往晋安腋下一摸,果然摸到疙瘩异物。 “人是阳,邪气是阴,当邪气附身,上下不能疏通,易肝肺之气郁结。肝肺受邪,则会使肝肺脾虚失运,气滞血瘀,经络阻塞。正气不足,后邪踞之,肝肺之气横逆,逐成隐核于胸前二乳或腋下!削剑,小兄弟果然遭了殃,他之前在地宫里吸入的那口人死之后的殃气并没有拔除干净!我们要小心了,殃气早不发作晚不发作,偏偏挑在这种时机发作,肯定是地宫里的东西跟着我们一路跑出来了!那东西就在我们附近!” 削剑一听晋安体内殃气发作,即便表情一直都是木讷的他,在这个时候也流露出了焦虑不安表情,急忙问老道士:“可有办法救师父?” 老道士苦闷摇头:“这口人死之后的殃气,如果确实是来自山神死后的那口气,老道我道行太浅,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靠小兄弟他命硬自己扛过来了。” “还好小兄弟命硬,他已经察觉到不对劲,现在正在极力摆脱殃气给他带去的中邪后产生的幻觉!我们目前能做的,就是背上小兄弟离这个是非之地越远越好,尽量给小兄弟争取到足够多的恢复时间!” 然而,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两人身后突然传来敲锣打鼓唢呐声,回头一看,正好看到有一支迎亲队伍从阴水河上岸。 但那些唢呐声听在两人耳里非但没有喜庆,反而是成了夺命唢呐,那迎亲队伍刚才听着还很远,转眼间就已经到了跟前。 “这是夺命唢音,千万别着了邪道!”老道士慌张从怀里拿出几张镇邪符塞进耳朵里,然后又拿出两张镇邪符塞进晋安耳朵,并递给削剑两张黄符,让他也塞进耳朵里。 随着耳边的夺命唢音消失,眼前的迎亲队伍变成了阴气森森的阴(hūn)婚队伍,八人抬着的新娘子大花轿变成了破烂不堪像是埋在地下腐朽了千年之久。 而坐在腐朽轿子里盖着后盖头的新娘子,全身皮肤苍白没有血色,轿子所过之处阴气阵阵,四周气温骤降,把人的全身鸡皮疙瘩都炸立起来。 老道士一声惊呼:“难道这轿子里坐着的就是山神?地宫镇压着的山神是个山神娘娘?山神娘娘拦在我们爷仨前是要拉我们给她一起陪葬当阴坟赘婿吗!” 呼—— 不知哪来一道邪风,吹起红盖头一角,露出新娘子鲜红似要滴出血来的血红朱唇,红盖头下的嘴角微微一翘。 刹那。 天上的雨势更加急了,狂风夹带暴雨,狂卷这片天地,那是无数怨魂的阴风,随着死人上岸,雨水打在那些死人身上,迎亲队伍疯了,所有人都扔下手里东西,开始疯狂砸烂新娘轿子,一群人疯涌进轿子里撕碎新娘身体,大口撕咬手臂,咬烂吞咽半张脸…一个个都变成了嗜血的疯子。 身体被撕碎,血肉被啃食,但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始终坐在腐朽破烂不堪的轿子里不动,任由自己被生吞活吃。 只不过她嘴角上翘弧度越来越高。 朱唇更加鲜红欲滴血。 鬼笑莫如听鬼哭、最凶莫过红衣女鬼,这是两样都全占了啊,是最凶狠里面的最凶狠! 阴阳颠倒,地宫里的东西逃脱出来,追杀晋安他们不放。 正文 第378 章第九幅预言壁画!天地大劫!借祖师爷神像!(一万五千字大章) 看着红盖头新娘上岸后阴风暴涨,即便连削剑都是面色变凝重。 “走!” “离开这里!” 削剑背起晋安,一手又扛起老道士,一点都不影响身子灵敏的往外跑。 可不管他们怎么跑,始终无法拉开两者距离,身后那些死人边吃人边嗜血大笑,仿佛是在嘲笑他们的不自量力。 这些死人根本就是阴魂不散。 随着那些死人吃完了新娘子,他们肚皮开始快速鼓胀,它们吃进肚子的不是新娘子血肉,而是与血肉糅合在一起的磅礴怨气、诅咒、死气、阴气、煞气…… 是糅合了世间所有最污秽、恶毒之物的血肉。 砰! 这些被污秽血肉吃撑了的嗜血疯子,肚子撑到极限后开始爆炸,身体爆炸成一地肉泥。 削剑身影挡在老道士和晋安身前。 他手中古剑亮起神光。 挡下了沾染了恶毒诅咒的死气爆发。 古剑只能挡下阴气爆发和那些带着诅咒、怨恨的血肉,防止沾上活人,污秽了活人肉身,但爆炸反震力和冲击波无法抵挡,全被削剑硬抗下来。 砰!砰!砰! 可剩下的几十人,也开始相继吃撑爆炸,血肉横飞,阴气爆发。 这些全被削剑一人抗了下来。 “削,削剑,你没事吧?”老道士目光焦急喊道。 但削剑还没来得及回答,那些炸成一地肉糜的血肉、碎骨,开始了融合,逐渐有了人形,从碎肉里慢慢站立起来。 当他们重新站起来时,已经不再是几十人,而是几百人。 那些人疯了,再次互相残杀,吞食彼此血肉,随着血腥气味弥漫,变得更加浓厚,天地间阴气在快速堆积,即便如木讷脸的削剑,也变了脸色。 他手持古剑率先杀向那些正在饕餮吃人肉的嗜血疯子。 古剑每次都能轻而易举劈开那些死人,但那些死人临死前不躲不闪,反而嘲笑的大笑声音越来越大。 噗哧! 噗哧! 削剑劈开一个又一个死人,随便一剑就能砍下一颗头颅,随便一剑就能把人从头劈到脚劈成两半…… 但是那些死人在身体分裂后,能再生变成稍瘦小些的两人,脸上笑容越来越邪魅,开始大口吞食地上血肉。 这些死人根本就没法杀死。 反而越杀越多。 削剑杀了三四个人后发现到这个情况,他退守到晋安和老道士身边,此时的晋安还在闭目盘腿念咒,还没从遭了殃的中邪状态清醒过来。 当削剑停下不去主动攻击那些死人,那些死人就像是看不见削剑,目光不再看向削剑,只怨恨看着老道士和晋安大笑。 削剑是捞尸人,体内都是死气、尸气,能走常人走不了的阴路,活人禁地,全身而退。 捞尸人的培养手法很残忍,必须从小吃死肉长大,忍常人所不能忍的痛苦,一直吃到成年,遍体死气,才算是修炼出些火候,就能专走活人去不了的地方。 因为在阴祟眼里,只看到了行尸走肉的同类,是死人,而非活人。 不过捞尸人这个行业病死率奇高,培养一个捞尸人并不容易。 砰! 砰!砰!砰! 接连不断的阴气爆发,再一次被削剑全都扛下来,这次足足几百次阴气爆发,就连削剑也扛不住,他嘴角开始溢血。 这是内腑受到了震伤。 但削剑没有后退一步。 那张木讷没有表情的脸上,默默为身后想要保护之人扛下所有痛苦。 他是捞尸人。 死人看不见他。 但他没有选择置身事外。 此时,天地间的阴风呼啸更凶烈了,随着从血肉骨渣里再次站起更多人,一百、五百、一千…此地的阴气爆发到前所未有的恐怖程度。 活人到了这里,犹如置身九幽地狱,压抑至极的鬼风在头顶凝聚成眼球状的漩涡云,如飓风的阴气冻得活人身体僵硬,连魂儿都好似要被冻住,耳边全是凄厉鬼哭狼嚎声,逼得人神智紊乱,随时要发疯掉。 人有一盏魂灯。 魂灯灭则人死如灯灭。 老道士已经把道袍反穿,道袍反面画着的《行炁金光篆》经文,受到阴风刺激,道袍上的雷法、行炁、书符等全都爆发出刺目金光,降妖伏魔,抵挡鬼风。 与此同时,他也没忘了帮晋安道袍反穿,用来抵挡鬼风侵袭身体。 但随着死人分裂越来越多,身外围了上千个翻着死鱼眼眼珠子的死人时,阴风呼啸,老道士逐渐扛不住,嘴唇冻得发青发紫。 他没有去碰晋安身上的六丁六甲符,因为现在的晋安昏迷未醒,正是最虚弱,无力抵抗外界危险的时候,最需要黄符压住身上邪气。 削剑解下腰间酒葫芦抛给老道士,老道士自己喝了一口,脸上气色稍稍红润了下,又给晋安灌了一口,然后老道士也盘腿坐下,嘴里开始了一遍遍念着《行炁金光篆》,用来抵御鬼风与邪魔声音。 经文越念越大声,道袍上的经文也像是受到感召,金光明焰,炽烈起来,全力对抗外界的邪魔外道。 此时的死人已经分裂到二千!三千! 头顶上的漩涡鬼云越旋越大,越压越低,沉厚得像是座漆黑鬼山定住天地,此刻阴风大到就连老道士再也坐不住,被阴风吹得东倒西歪,冻彻入骨。 哈哈哈—— 鬼气森森的笑声愈发瘆人。 它们已经吃定了晋安他们。 肆无忌惮的发出大声嘲笑。 哈哈哈—— 老道士嘴唇发青哆嗦,人冻得面无血色,脸色惨淡的抬头看一眼天上黑厚鬼云,再看一眼身前乌泱泱的数千嗜血死人,脸色更加苍白了。 “小兄弟,看来我们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老道我有些明白第十幅预言壁画为什么是空白的了,因为在这场天地大劫面前,注定没人能逃得过去,所以第十幅预言壁画才会是空白,九九归一是无始、虚空、混沌,也是灭亡、死亡呐!” 老道士面白无血色,身体冷得抱成一团,就像是坠落进冰窖里,身上体温在快速流失。 “咱爷俩连昌县那个鬼域都活过来了,却没想到最后在道场阴坟里载了个大跟头,谁能想到,道门圣地的洞天福地亡了,成了个道场阴坟……” 老道士的声音越来越虚弱。 他面颊与手脚表面结上一层冰霜。 还有更多死人从血肉泥巴里站起,此时天地阴风强盛到连道袍上的《行炁金光篆》经文,都隐隐有些扛不住了。 老道士能扛住这么长时间,全倚仗了画在道袍上的《行炁金光篆》经文,在地宫台阶时,到了这个时候他虚弱到连一句话都说不了,身体失温严重。 “削,剑…咱们这次看来要栽在这里了……” “你,一,个…人走吧……” “你是捞尸人…死人看不见你…小兄弟把五脏道观看得那么重,不能在小兄弟手里断了香火……” “你…带…着…罗盘…一个人走吧…不能让罗盘落在洞天福地里……” 人在极低温下会出现幻觉,说胡话,此时的老道士就陷入这个状况,老道士在生命垂危时刻拿出罗盘,让削剑带上罗盘一个人逃走。 此时盘腿坐在地上的老道士,全身覆上一层寒冷冰霜,连说话都困难。 就连盘腿坐着不动的晋安,眉毛、嘴唇、鼻尖也开始挂上一层薄薄冰霜,并有逐渐朝全身扩散的驱使。 轰! 一声似闷雷爆炸在耳畔炸响,阴气爆发,超过以往,持剑挡在最前面的削剑身体退出半步。 鞋底在废墟瓦砾上摩擦出一道很深白印。 轰! 又一声如闷雷爆炸,削剑身体再次倒退半步,扛下全部爆炸冲击与反震。 但是他下一刻,又向前迈出数步,如深渊礁石,虽孤影,但屹立不倒,默默承受千万年的孤独。 轰!轰!轰! 死人爆炸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频繁,削剑被阴气爆炸冲击震退五步!十步!他又会像那块最沉默的深渊礁石,重新逆流而上,表情木讷的扛下所有。 他持剑的虎口被震开。 有鲜血洒落。 在爆炸冲击中,就连全身骨骼都好似在嘎嘎脆响,仿佛下一次爆炸就会随时崩塌一样。 可他就如逆势而行的天地孤影。 一次次倒退。 一次次沉默逆流而上。 那些嗜血疯子的死人还在不断吃撑爆炸,削剑身上的伤口在以肉眼可见速度增加,这些死人并不是寻常死人,而是糅合了千年怨恨、诅咒的污秽血肉。 它们就像是依托人间怨念而生的怨魂,厉魂。 人间怨与恨不灭。 它们就不死不灭。 人间怨恨有千人万人,它们就能诞生出千个万个的怨恨个体。 那个红盖头新娘子在地宫已修炼了千年,说不定当初这个道场毁灭也与她有关,就连晋安身上的四次敕封五雷斩邪符在地宫时都不能阻止她,现在从地宫里逃脱出来,没了枷锁牢笼,只会更加厉害。 当初在地宫里,她还只能被困在石墙里,不能直接出来伤人,但现在光凭阴风爆炸的冲击,就能把人活活震死。 削剑身上伤口增多。 遍体鳞伤。 一条条肌肉纤维被爆炸冲击撕裂开,一寸寸皮肤如鱼鳞割肉般开裂,骨骼不堪重负的声音更加响彻了,说这是凌迟割肉极刑都不为过,没有人能体会他身上所承受的伤痛。 但受伤最重的还是来自内腑震伤。 在看不见的内腑里,五脏六腑在爆炸中一次次遭受重击,脾脏破裂流血,从嘴角溢出。 也不知道身体遭受多少次撕裂。 痛苦到了最后只剩下麻木。 就像眼泪流干不再是绝望而是忘记眼泪的滋味。 “削剑!” “削剑!” 一次次哭喊叫声,把削剑从麻木中逐渐拉回来,此刻老道士哭得很悲伤,他叫削剑快躲开,哭嘶哑了声音,脸上满是焦虑和眼泪,那些眼泪又很快在脸上冻成冰霜。 咔嚓—— 削剑表情木讷的低头看向手中古剑,晋安送给他的那口古剑,在抵挡了那么多次阴风爆发后,出现了一道裂痕。 他脸上第一次有了愤怒! “这口古剑,是师父帮徒儿在洞天福地里找的兵器,徒儿快试试,是不是趁手。” 削剑收起古剑,任凭那些爆炸的阴风和血肉冲击到他身上,他把晋安送他的礼物视作比自己性命还重要,不想再让手里的剑断成两截。 轰隆隆! 没了古剑抵挡阴风爆炸,血肉爆炸,面前那些死人爆炸带来的阴风、污秽血肉,冲击上削剑身体,愤怒脸庞,通过体表的伤口腐蚀进他体内。 企图侵占他身体。 借壳还阳。 此刻的削剑,承受着前所未有的撕裂头痛,比他小时候第一次被人强迫吃那些肉都还要痛苦。 啊! 削剑抱头痛苦。 “想要活着吗?” 那天好像也是像今天这样,老天爷阴气沉沉,头顶下着雨,一个男人走到难民营里,找上一个因为身体瘦弱讨不好饭,身体又冷又饿蜷缩在雨水里快要冻死的稚童。 那年。 那稚童还不到大人的腰高。 那天,是他人生第一次吃到肉,虽然那肉好苦,但第一次吃到肉的他,理所当然的觉得肉应该就是这个味道。 吃完肉没多久,他开始头痛,发烧,身体忽冷忽热好难受,那晚昏迷中他梦见了娘,他向娘亲一遍遍哭诉自己身体好难受,他快要熬不住了。听着他的哭喊,梦里的娘亲把他轻轻搂在怀里,目光温柔,虽然他自记忆起就与爹娘失散,先后跟过几名老乞丐,从未见过自己爹娘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自己爹娘是否还活着,可他很笃定相信那人就是娘亲。 因为从没人看他的目光那么温柔。 想到这,头更加痛了。 他记起来了!还有师父、大师兄、三师弟! “你走吧,不要跟着我们了,我已经有两张嘴要养,再多一个人养不起了。”晋安朝盗墓贼回绝道。 “?” “咩。” …… “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 …… “为啥老道我是三师弟?老道我还不如一头羊!” …… “徒儿,你有没有名字?” “是人总得有个名字,那以后就叫你削剑吧,捡你的那天,你手里一直握着把断剑不放,以后你就充当一名江湖剑客的身份,别让人知道你以前是干盗墓的,盗墓是死罪。” “削剑,你为什么喊我师父?” …… “削剑,看师父给你带了什么,凉糕。” “现在凉糕有些凉掉了,我们重新放入井水里冰镇一会,等吃过晚饭后再拿出来到林叔的棺材铺里一起吃。” …… “师父,等我们这次出墓后,我能多吃一碗羊杂面吗?” “师父你哭了?” “哪有,肯定是徒儿你看错了。师父那不叫哭,那叫眼里进了沙子。” “好徒儿,等我们这回上岸后,第一件事就是吃一碗热乎的羊杂面,去去这墓里的湿气与晦气。不过,我们偷偷瞒着你大师兄就行,你可千万别告诉你大师兄,我们经常背着它在外面吃羊排饭,羊杂面啊。” …… “削剑,看我和老道给你带了什么回来,来,你也尝尝府尹家的美食,我们给你打包了茯苓饼、胭脂鹅脯、藕粉桂花糖糕、酥饼、糯米藕……” …… “削剑,这次你杀天师府护道人,立下大功,等我们出去后师父请你吃烤全羊。” “嗯,师父。” …… “好徒儿,这是师父留给你和你三师弟的寿桃,你和你三师弟一人一半分了吧。师父已经吃过,你们不用再孔融让桃了。” “这口古剑,是师父帮徒儿在洞天福地里找的兵器,徒儿快试试,是不是趁手。” …… 削剑脸上的痛苦与愤怒逐渐平息。 他转身看一眼身后朝他焦急大喊的老道士,但他全身剧痛,两耳嗡鸣,已经听不清外界声音。 他那双平静目光又看向一直闭目坐着不动的晋安,这一刻的他,脸上表情不再木讷,而是多了点别的情绪。 老道士仿佛预感到了什么,被阴风冻得虚弱的他,开始满脸焦急的朝削剑拼命大喊,似乎在喊削剑回来。 就连一直闭目盘腿不动的晋安,似乎也感受到了外界,他眼皮眨动,脸上表情愤怒,扭曲,想要努力睁开眼睛醒来。 削剑朝老道士说了一句话。 但他全身痛得嗓子嘶哑,什么也说不出,最后沉默转身,面朝眼前那爆炸过后的一地碎肉骨渣,那些碎肉骨渣里正有一个个血肉模糊的人影站起来,三千!六千!九千! 那些带着怨恨诅咒的污秽血肉,还在快速分裂! 削剑踏出第一步! 咔嚓! 本就被爆炸冲击得不堪重负的身体,刹那,有一根腿骨断裂,撕裂开的伤口里,暴露出一小截血淋淋骨刺。 他继续踏出第二步! 噗哧! 腹部撕裂开一条血肉,皮开肉绽,衣服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 此时狂风骤雨的天地,只剩了那唯一一道天地孤影,沉默但坚定的走向面前的血肉海。 每一步迈出,他身体就撕裂开新的伤口。 那些侵入他体内的磅礴阴气、污秽血肉,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肆意破坏他身体机能,一个瘦弱身躯里塞满了来自世间最恶毒的怨恨与诅咒,一个人承受下了世间最大的孤独、怨恨、诅咒。 轰隆! 当削剑体内机能被完全破坏殆尽,捞尸人体内的尸气、死气再也不受压制的突破枷锁,噗哧! 后背皮肉撕裂。 破笼而出一团炽烈如大日耀眼的阳气。 一口! 仅仅一口! 漫天漫地的尸山血海就被从削剑体内冲出的更加磅礴阳火吞尽,阴至极是极阳,一张张扭曲人脸不甘心嘶吼,挣扎,想要逃出去,可还是被削剑体内爆发的阳火给硬生生拖回体内一口吞尽! 头顶的恐怖鬼云消失。 周围气温重新快速回暖。 什么妖魔邪祟全被肃杀干净。 恐怕世人都想不到,在一个捞尸人体内会藏着如此恐怖,磅礴阳气。 随着那些大地上的尸山血肉被一口吞尽,阳火消失,似乎又重新退回削剑体内,身体机能破坏殆尽的削剑,两眼一黑,噗通栽倒进阴水河里。 削剑落水后生死不知,面朝下,血肉模糊后背朝上的漂浮水面上不动,唯有手中死死抓着晋安送他的古剑依旧不放。 也多亏有这神性宝物古剑,才没让他在阴水河里瞬间化作森森白骨。 老道士虽然震惊于削剑最后一口吞掉天地血肉的那一招,但看着生死未知,即将要沉入水底淹死的削剑,他着急大喊一声,此时那些冻彻入骨的阴风已经消失,他跑去想救起削剑。 但跑到阴水河边才发现他无法下水。 恰在这时,水下浮起一团乌黑头发,托举起削剑身体,避免了削剑沉入河底。 老道士欣喜大喊一声:“水神娘娘!” “水神娘娘,你把削剑推到岸边,老道我在岸边接住你们上岸!” 水神娘娘在之前那场重创下并没有死,可她负伤太严重了,到现在才刚刚恢复些阴气,她光是托举削剑已经十分勉强,根本无力把削剑推到岸边。 看着水神娘娘虚弱托举削剑,被湍急水流快速带远,救人心切的老道士跑回晋安身边,拿来分水珠想下河去捞回来削剑,但就这么一来一回功夫,他发现水神娘娘和削剑都已经顺水漂远。 他迈开脚步,努力追赶,可怎么都追赶不上水流速度,他追急了眼,担心水神娘娘和削剑两人最后都扛不住,直接把手里分水珠远远扔给水神娘娘。 “水神娘娘接住这颗分水珠!如果你跟削剑出了洞天福地,就来府城的五脏道观找我们!” …… …… 风雨飘摇。 头顶持续不停的阴雨,就如老道士此刻的心情。 虽然在最后关头有水神娘娘救下削剑,但削剑和水神娘娘下落不明,尤其是削剑身负重伤后生死未知,他双手托了托背上的晋安,继续吃力往前走。 削剑丢了。 小兄弟不能再出任何意外。 只要有小兄弟在,五脏道观就永远散不了。 有小兄弟在的地方,就永远有五脏道观。 老道士背着晋安,在这片阴阳紊乱的遗迹里,一路往前走,时不时停下看看手中罗盘,辨别方向。 随着离地宫越远,四周的阴阳紊乱雾气在变淡,似乎地宫布下的阴阳结界世界似有距离限制的,只要能彻底走出去结界距离,他们就能被传送出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四周雾气变淡的原因,还是晋安身上神性宝物太多,神性气息浓烈的原因,亦或是之前那场惊心动魄的阴气与阳气碰撞,惊走了宵小鬼魅,让阴间暂时太平,总之老道士背着晋安离开的这一路上难得平静。 不过这阴阳结界太大,再加上老道士赶路速度也快不了,直到快要天黑,他也走不出结界。 他只能找了个神殿先住下。 这只是座很普通的小神殿,老道士看着神殿外的天色越来越暗沉,马上就要天黑,目露担忧之色,又回头看看依旧闭目未醒来的晋安,他继续抱着那块他坚信能带来福运的匾额神神叨叨起来。 就在老道士寸步不离守着晋安,抱着匾额神神叨叨的时候,忽然,老道士发觉晋安口中原本模糊不清的咒语,正逐渐清晰,仔细一听,居然是六丁六甲符的咒语。 随着晋安咒语越念越清晰,他身上那张四次敕封的六丁六甲符有灵性浮动,六丁六甲符开启,六甲阳神与六丁阴神以灵光护住晋安的肉身与三魂七魄,驱邪避凶。 可晋安依旧没有醒来。 闭目未醒的他,转而念动其它咒语,这次有了六丁六甲符护身,他念咒语清晰许多,居然是五雷斩符咒语。 咔嚓! 轰隆! 天上突然一声闷雷,天打雷劈,但什么都没劈到。 晋安转而念起身上其它黄符的符咒,这次是驱瘟符的符咒。 噗哧!他身上那张三次敕封驱瘟符无火自燃,烟气袅袅飘升,最后尽数吸入他的口鼻,五福大帝入住五脏,为他拔毒祛瘟。 晋安猛的阖开双眼,瞳孔里有五神光影浮现,转瞬即逝。 “小兄弟你终于醒啦!太好了!” 老道士惊喜大叫,一把抱住晋安,声音更咽差点哭出声来。 晋安这时候已经发现神殿里只有他与老道士,没有削剑身影,他心头一沉,沉声问道:“老道,削剑呢?” “我怎么会在神殿里,我被困在幻境世界后,后来都发生了什么?” 一听到削剑,老道士再也压不住心头悲伤,眼眶红通通的说起晋安中死人殃气,遭了殃后发生的所有事。 晋安面沉如水。 身影豁然拔地而起。 他不顾外头马上就要天黑的昏暗天色,跑出神殿环顾这个阴阳紊乱的结界,最后跃上一处高地眺高远望,迎着天地擦黑的最后一刻,他这才重新回到神殿里。 晋安返回神殿的第一句话并不是别的,反而是安慰起一脸自责的老道士:“老道,这事不怪你,哪怕当时我在场,也不一定能在地宫里那些修行了千年道行的鬼物手中安然逃脱。” “现在你我还活着,削剑被水神娘娘救走,已经是最好结局,你已经做得非常好,无需太过自责,内疚!你都说削剑那么厉害,一口就把地宫里的千年道行邪祟给吞了,削剑肯定命跟我一样硬!削剑有水神娘娘和分水珠,又是捞尸人,连地府阎王、牛鬼马面、黄泉路上的死人都看不到他,他肯定还活着!” 晋安双手紧紧攥拳,牙齿把嘴唇都咬出了血,一字一句说道。 老道士重重点头:“小兄弟你说得没错,削剑阳德重,肯定会逢凶化吉的!” “削剑可能并不是吃死人肉长大的捞尸人,人死后阴盛阳衰,断然不可能像削剑那样阳盛阴衰,阳火连千年道行邪祟都能一口吞掉。” “削剑身上的活人死相来头,或许比我们一开始猜想得还要大!” …… 洞天福地是持续了千年不歇的雨泽世界,在这里并没有太阳,也没有月光,天上始终笼罩着一层厚厚乌云,给人心头带去阴霾。 这个世界白天乌云笼罩。 即便到了晚上,也只是让本就昏暗的世界更暗一些。 咣当! 蓦然。 天色刚黑,就响起一声沉闷而有力的撞击声,声音是来自地下。 “那是…什么声音?”老道士骇然站起。 咣当! 咣当! 巨大声音还在持续,猛力轰砸,响彻天地。 听了一会,老道士终于听明白那是什么声音了,脸色剧变:“该不会是地宫那口玉棺里的殃气终于成煞,正在砸开玉棺,打算破棺而出吧?” 嗥! 来自地下深处的惊悚,沉闷咆哮声再次响起,犹如带着枷锁的厉鬼在挣扎,从地下深处发出沉闷咆哮。 声音比白天时候听到的还更加怨怒,阴森冰冷。 天地异动。 风云突变。 有东西,正从地下破土而出,声势浩大。 吼! 仿佛是威严受到挑衅,天地尽头的九座神山里的那座断山里,同样也传出一声巨大嘶吼。 气势惊天动地。 震得群山都在摇晃。 砰!砰!砰! 在看不见的浓黑雨夜里,似乎有擎天般巨大的人手,抓住断山边沿,想要脱开桎梏,从山体里攀爬出来。 断山里一直有个古老庞然大物存在。 这一刻,让人恍如来到洪荒年代,天地都好似在这两个嘶吼声中悲鸣,颤抖,即便隔着那么遥远,都能让晋安和老道士耳膜剧痛。 突然,轰隆,一声猛烈的轰响,天地尽头是神山那里,发生剧烈地震般的大撞击,有黑气喷涌,鬼云冲天,把神山那边的天空都遮盖住了。 在鬼云中,似乎有一道模糊黑影在轰砸神山,看不出是人还是兽,天上有几道巨大黑影在抡动,仿佛是长着几条手臂?又仿佛是几条蛟龙在鬼风里盘旋? 惊世骇俗! 画面震撼! “恨!恨!恨!恨!恨!恨!恨!” 天生异象,乌云染上紫光,大地染上紫色绚烂的光焰,一道超凡脱俗的身影,脚踏紫气,从远方天边踏空而来,带着天地共鸣的宏大悲鸣,一遍又一边的回响。 那是个道袍染血,身体血肉破破烂烂的道士,他全身被击散的碎肉被紫气勉强拉扯到一起,踩着紫气而来。 紫气东来。 天地出圣贤。 那紫气东来道人,已经身死,带着惊天恨意弥留这座庞大的道场阴坟里,此刻的他,脚踩紫气,直奔天地尽头的神山而去。 紫气光焰渲染着天地,也照亮了神山,当晋安和老道士目光窥视时,神山那里的天地巨大黑影也恶目看向神殿这边。 只一眼。 头晕目眩。 神魂颠倒。 甚至连那天地巨大黑影是什么东西都还没看清,晋安和老道士齐齐着了邪道。 任何反抗在这一刻都成了徒劳。 晋安和老道士鬼迷心窍的走出了神殿,步入雨夜,人浑浑噩噩走到阴水河岸边,打算入水朝神山方向走去,主动送上活人心肝和罗庚玉盘。 就在两人下一步就要主动跳入水中,即将被水下那些来自阴间黄泉路的无数死人给抓住时,忽然,心神清醒,晋安发现他和老道士都站在一艘小船上。 船上掌托者是位身穿道袍,胸骨以下身躯都没了的披头散发老人。 不是别人! 赫然就是与晋安种下因果的六指蛤蟆大仙! 善上若水,功德载物,他和老道士此刻都上了蛤蟆大仙的船,被及时救下来。 就在晋安吃惊之时…哞! 夜色黢黑下,一双牛角在漆黑水面下时隐时现,一头驮棺石牛,在湍急的阴水河中逆流而上,看似缓慢的驮棺曲蹄而行,但在逆流中速度一点都不减。 当驮棺的大石牛来到晋安近前,它停下了曲蹄身影,有半个身子浮出水面。 哞! 虽不懂其意,却让人莫名心头温暖。 仔细去咀嚼。 仿佛少了以前那几分悲伤、哀凉与孤独,多了几分再次重逢的惊喜。 “哈哈哈,牛道友,久别重逢,别来无恙!”晋安惊喜道。 “我原以为与牛道友一别,牛道友已离开武州府,今后再也没有见面机会,想不到牛道友还没有离开武州府。” “牛道友这次跋山涉水重回福地里,可是感知到我们有凶险,专程来救我们的?” 晋安感叹,这石牛,神了。 说是神牛都不为过。 此时就连老道士都是惊得瞠目结舌,看着懂得知恩图报的大石牛,他脸上表情要多震惊就有多震惊。 “失道寡助得道多助!小兄弟好友遍布天下!”老道士纵有万千感慨,最后只剩下这一句,看着广交好友,好友里有人,有尸,有仙,甚至还有非人的,连老道士都觉得跟在晋安身边,真是大开眼界。 哞! 虽然听不懂石牛在说什么,但晋安看到石牛在水下调转身子,头朝洞天福地外方向,他已经明悟了石牛的话。 但他没有马上跟着石牛走,反而转头郑重看向老道士:“老道,如果削剑和水神娘娘还在洞天福地里,我打算亲自去找他们回来。你带上罗盘先跟牛道友先走,等出了洞天福地后我们在五脏道观里重聚。” 老道士一听晋安要让他一个人出去,他顿时急了:“小兄弟,老道我也要跟你一块去……” 但老道士话还没说完,晋安已经捏住老道士穴道让其晕厥过去,然后他推开石牛背上的石棺,把老道士小心的放进石棺里。 石棺里还残留着十年前的火焰熏烧痕迹,但此时已经没那么多讲究,把老道士和有缺的罗庚玉盘也放进石棺里后,晋安对石牛躬身一拜:“麻烦牛道友先护送老道士离开洞天福地,我还有个徒儿下落不明,等我找到徒儿,稍迟些再出去。” 水下光影浮动。 水下的石牛似乎做了个轻微颔首动作。 哞! 它回头再看一眼晋安,身子逐渐沉入幽暗的阴水河下,驮棺带着老道士朝洞天福地外离开。 直到石牛彻底在眼前消失,老道士不在身边,晋安内心压抑许久的悲伤,终于再也无法压制的眼眶通红。 道袍揉了揉通红两眼,来不及感伤,晋安朝面前的蛤蟆大仙深深的躬身一拜。 “前辈,我有一徒儿,名削剑,我们白天遭逢大难,师徒分开…生死未知,不知前辈可否知道我徒儿下落,载我一程?” “我这个徒儿,蛤蟆大仙应该还有印象,上次蛤蟆大仙就带我成功找到了徒儿削剑。” 晋安上次登上蛤蟆大仙的船,也是找削剑。 这次登船,依旧是找削剑。 但这次的削剑却是生死未知。 他不管如何。 都要找回削剑。 不管是生,还是死,总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五脏道观少了任何一个人都不行。 晋安也不管蛤蟆大仙是否还记得削剑,他再次详细描述削剑五官,同时还描述了水神娘娘五官。 晋安依旧维持躬身低头姿势,态度诚恳又坚决,他无论如何也要找齐五脏道观所有人。 没有回应。 没有声音。 雨夜里,船儿摇摇晃晃,刺破黑暗,在那位只剩半具残躯的老者掌舵下,小船在黑暗中越来越快,身边一切光影在飞快倒退。 “谢谢前辈。” 晋安朝看着吓人,一直不说话的蛤蟆大仙感激拜谢。 此时的背后,那惊惧巨响还在持续,仿佛魔神大战,惊天动地,晋安强行按压住数次转头的好奇心。 直到声音没那么振聋发聩后,他才悄悄转头看一眼身后,但这时的他已经离身后神山很远,除了只看到天际尽头有紫气与鬼云在天上轰击碰撞,其它什么都没有看到。 而就在晋安回头看向身后时。 嗥! 怨怒咆哮震天,仿佛是之前看到的鬼云巨大影子,已经知道晋安和老道士逃离,它吼声震耳欲聋,凶恶滔天。 …… 晋安赶紧转回头,再不敢乱往身后看。 此时的他们,早已经出了阴阳紊乱区域,四周再次飘起薄薄白雾。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晋安看到熟悉的河庄,从眼前过去,蛤蟆大仙沉默不言掌舵,并未停留的继续往前行驶时,晋安这才惊觉,他,好像在原路返回? 直到,一开始他第一次待的那座神殿出现眼前,神殿前他亲手立起的墓碑还在,他先是一怔,随后惊喜:“前辈,您是说,削剑和水神娘娘都已经安全离开洞天福地吗?” 但是道冠破裂,披头散发的老者依旧沉默不言,只有那件残破染血道破依旧在寒风里飘飞,残缺道袍里只剩下胸骨以上身躯。 小船一直悬停在河面上。 晋安踌躇。 有些拿捏不住蛤蟆大仙意思。 但随着头顶乌云渐渐有些放明,即将要天亮,他清楚,他必须得下船了。 “多谢前辈载我一程。” “前辈已经告知我答案,我徒儿已经安全出了洞天福地,只是前辈因为一些原因,不能离开这里。” “前辈可否告知如何才能帮助您,还有之前那位紫气前辈,离开这个阴坟牢笼?” 晋安弓身拜谢之时,试探看一眼对方,但对方就仿佛是一具不会说话,没有保留神智的死人执念,依旧一动不动,沉默不说话。 他再次拜谢,道了句前辈保重,然后纵身跃上岸。 而就在他上岸的刹那,身体被白雾笼罩,白雾里传来吸力,他没有去抵抗,人已经瞬间消失在原地。 …… …… 洞天福地半个月,外头才刚过去半天。 只是外界是正午时分。 武州府。 府城。 当晋安重回府城时,他发现出来的位置有些偏差,居然不在五脏道观内,此时府城内涝,但头顶晴空万里,第九幅预言壁画上的大雨磅礴,洪水滔天,浮尸千里的惨状还没出现。 全城最高地的白龙寺,虽然寺门大开,寺院内,上山的石阶,都挤满了人头,但慧真法师依旧在佛祖神像里未出来,佛祖神像也还没显灵。 似乎。 一切都还来得及。 只不过,为什么洞天福地里刚清晨,外头却已经是正午?当晋安救出被杂物堵住屋门,无法及时逃出来的一家老少,询问时间后才得知,洞天福地半月,外头半天,距离阴邑江大水淹进府城还不到半个小时。 府城被水淹没,地上没法走了,归心似箭的晋安,只得走屋顶快速赶往五脏道观,沿途听到许多哭声,也见到许多百姓在自救。 看着府城内的惨状,晋安心头沉重,一路上他能帮就帮,能救就救,不忍心看着那些无辜百姓受灾。 顺手还杀死几个发不义之财的恶棍、蟊贼,乱世当用重典,不是讲心慈手软的时候。 当他终于赶到五脏道观时,却看到五脏道观的门被人撬开,五脏道观里的那头傻羊不见了。 最后他是在五脏道观对面找到的山羊,是棺材铺老板见府城被水淹,五脏道观一直无人出来,于是不放心的带着街坊邻居,们撬开大门,救出了山羊。 “林叔,你有没有看到削剑或老道士从观里出来?”晋安目光急切又期盼的看着林叔。 棺材铺老板疑惑道:“他们不是跟晋安小道长你在一起吗?我们进道观时,只看到你养在观里的那头山羊,并没有看到其他人。” 他是聪明人,注意到晋安脸色不对,脸色严肃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老道士还没回来,晋安在心里着急:“是因为老道还没上岸?还是因为老道已经进城,但还没赶回五脏道观?” 晋安没有时间跟林叔解释太多,他着急说起另一件迫在眉睫的大事:“林叔,你快带街坊邻居们赶紧出城,洪水还没结束,等下还有更大洪水要来,你带大家往城外的山上跑,哪里高就往哪里跑!快!越快越好!让大家带上必要的钱粮就行,其它东西该丢就丢掉,不然就要来不及了!” “我去府衙找府尹大人,赶紧让全城百姓都撤出城池!如果老道士或削剑回来,你让他们跟大家待在一起,我办完事就会回来找你们汇合!” 晋安语速焦急,林叔还来不及开口问原因,晋安已经前往府衙方向。 其实这个时候,晋安找李缺那个大胖子或许才是更好选择,因为李胖子认识府尹大人和都尉将军,也认识城里不少的富贾商人。但是,现在暂时找不到李胖子人影,他必须争分夺秒救更多人,于是直奔府衙找府尹大人。 好在晋安来过府衙几次,府衙门外剑拔弩张戒备的十来名外衙役与捕头里,有几个人认识他,当他说明来意后,却被告知府尹大人并不在府衙里,而是在码头那边的城墙城楼上视察水灾。 时间紧迫,晋安只得再次折返身子,往城楼方向赶去。 “晋安道长!你怎么也来了!” 想不到李缺那个大胖子也在城楼上,连都尉也在,李胖子和都尉都在陪同府尹大人视察灾情,指挥前线官兵救灾抗灾,找来沙袋加固已经封上的城门。 “府尹大人、都尉将军,你们信我的话,就赶紧带领全城百姓撤离,这第一轮洪水只是最小的洪水,接下来还有更大山洪爆发!阴邑江沿江村庄,城镇,很快就要全部被淹了!现在堵住城门,等于是自断所有后路,逃无可逃!” 晋安来不及嘘寒问暖,一见到府尹大人就直接开门见山,催促府尹大人赶紧下令,撤离全城百姓,让大家都往城外山上高处跑。 府城有几万百姓。 只有官府的执行力,才能让满城百姓尽快撤离。 晋安为了增加可信力,他甚至连预言壁画都说了出来,但他没说是在地宫里看到,只说是在洞天福地里另有别的福源,偶然看到的。 他有罗庚玉盘碎片的事,都尉早已经知道。 当初水神娘娘送他碎玉片时,在场几人全都有看见。 而且要进洞天福地这件事,李胖子也是知道的,相比起找其它借口,洞天福地的说服力更高。 当听完晋安描述,洪水滔天,府城全被淹,江水里浮尸千万,这场灾难将波及大半个武州府,殃及数十万百姓生死时,即便如他们这种身居高位,心性涵养高深的人,三人全是面色剧变。 城楼上其他官兵听了晋安的描述,也都是嗡嗡议论开,人心惶惶。 “晋安道长,此话可当真?”此事事关重大,府尹大人面色凝重难看,再次郑重确认。 “但凡有半句假话,我晋安愿承担一切后果!”这一刻的晋安,对千年前的先人卜卦预言,前所未有信任。 这一刻,府尹大人与都尉将军,面色凝重的相视一眼,下一刻,两人开始唤来各自少尹、副官,集结府城里还幸存的兵卒,配合府衙官吏,疏散全城百姓! 他们全都毫无保留选择信任晋安。 信任五脏道观。 “晋安道长,本官在此先谢过五脏道观数次为本城黎民百姓所做善举,无以为报,请晋安道长受本官一拜!” “本官也替全城百姓,武州府数十万百姓,谢过晋安道长,谢过五脏道观!” 如果让府城百姓看到这一幕,定然要咋舌,震惊,堂堂府尹,四品大员,以及掌握武州府兵权的都尉将军,居然齐齐朝一个名不经传小道观的道士行礼拜谢。 城楼上那些守兵、捕头,此刻就被眼前这幕震撼得瞠目结舌,嘶的大吸口气。 府尹大人与都尉,代表的是朝廷。 朝廷命官承载朝廷气运,父母好官受到百姓爱戴,则承载武州府数十万百姓的宏愿,所谓众口铄金,也能铸造功德金身,千古留名。 所以这一拜,不单单是二人。 更是代表头上的朝廷官运,背后的黎民苍生。 功德无量。 全城撤离百姓并不是件小事,府尹大人、都尉二人在向晋安告辞一句后,三人匆匆离开,必须由他们亲自出面,坐镇前线,才能上行下效,最快传达朝廷命令。 尤其是,全城撤离百姓很容易引发混乱,从而被一些贼子乘机浑水摸鱼,杀人劫财。 这时候就需要到掌握兵权的都尉将军,全城持重典肃清一切胆敢阻挡大势的邪魔妖道。 李胖子也神色凝重告辞离去,他必须发动更多人手,替朝廷分担人手不足的压力,去救更多的人。 才刚相聚的四人,都因为救人心切,来不及寒暄又马上各自奔波忙碌起来。 此刻,原本封死加固的城门,除了靠江的城门,其余全部被拆除,然后有数十匹快马从城门洞出来,四散分开,快马加鞭的赶往沿江各地报信。 官府在尽最大努力减少人命伤亡。 …… 都说人头过万,无边无沿。 虽说官府已经下令,放弃一切牛羊牲口,古董字画,只带钱粮细软,快速出城,但依旧有不少百姓舍不得几代人打拼下来的家当,他们拖家带口,装满一牛车或一马车的家当出城,直接后果就是出城计划并不顺利。 蓦然! 厚厚乌云跋来,天昏地暗,大雨磅礴。 那乌云从阴邑江深处快速笼罩半个武州府,整个府城全被压抑乌云遮盖。 刹那! 狂风骤雨,电闪雷鸣,乌云越积越厚,速度越来越快,阴风阵阵,引发天地紊乱,闪电横空。 这一刻! 地动山摇! 山崩地裂! 短时间的急降雨,带来上游洪涝爆发,浑浊赤水裹着上游土石、巨木,如山呼海啸的席卷向下游。 刚经历洪水不久,还没自救完的沿江村庄,农田,百姓,全部被来势更凶猛的洪水冲走,浮尸无数,有人的,也有牛羊的。 洪水滚滚,撞击群山。 府城那沉重城门,在这些夹杂泥石的滔天洪水面前,如螳臂挡车,顷刻覆灭,滚滚洪水倒灌进城池,夹带着无数浮尸,冲进府城。 那些拥挤推搡,被出城马车牛车堵死在城里的百姓,顿时被洪水冲得绝望哭嚎。 轰隆! 白龙寺上那尊佛陀神像,在金云撕开天地大幕的一片金光澎湃中,拔地而起,神光万丈,梵音响彻天地,镇压诸般恶业魔罗。 那位对白龙寺失望,对人间世道失望,镇国寺高僧慧真法师在这场人间浩劫,他阖开两眼,佛目里升起悲天悯人的慈悲菩萨心。 这一刻的他,法相御物,几丈高的佛祖神像在他的法相佛光下拔地站起来,惊世骇俗。 咚! 咚! 高大雄伟的佛祖神像一步跨出就是十几丈外,几个跨步间,就已经到了失守城门处。 数千斤重的城门在其手里,轻如鸿毛,轻松扶起城门并重新镶嵌进城门洞,减缓洪水淹没府城的速度。 金光涛涛,在昏暗天地里成为唯一一轮光明,为苦海中芸芸众生照亮迷途,拂去心理阴霾与绝望的佛祖神像,在全城百姓的虔诚磕头中,跨出府城,怒目金刚站在阴邑江中为满城百姓阻挡更大冲来的赤色洪水。 “阿弥陀佛。” 一声佛唱,梵音浩荡。 那是菩萨低眉,悲天悯人,自誓必尽度六道众生,拯救诸苦,始愿成佛,正是地狱不空不成佛的大愿地藏王菩萨金身,又有怒目金刚的法相威严庄重。 金刚怒目,所以降服四魔;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 佛祖神像在这一刻,双掌重重合十,砰,金光灿灿,掌间有普度佛光扫出,那是来自白龙寺这些年积攒的四方信徒香火,化作无上佛力,给佛陀菩萨镀佛法金光,拯救众生。 轰隆! 佛光与滔天洪水碰撞,群山颤动,江水两岸的崖壁发生泥石流滑坡,堵塞阴邑江,暂时缓解府城内涝危机。 此时此刻。 满城百姓都被佛祖的伟岸法力所折服,内心掀起惊涛骇浪,久久无法回神。 “这,这……” “是佛祖显灵!是佛祖显灵!” “佛祖真的显灵了!” “奇迹!奇迹!” 随着慧真法师法相御物出手,府城中有更多高手开始站出来,共同对抗这场天地大劫。 哇! 一声小孩啼哭,响彻天地,在所有人心头都是狠狠悸动了下。 天上的狂风暴雨开始减小,府城里的洪水开始退去,留下一地的江河泥沙。 小旱魃的哭声还在持续,阴邑江里的泛滥洪水也在逐渐平息下去。 城内百姓开始欢呼。 他们把这一切功劳都归功给是白龙寺佛祖显灵,劫后余生的百姓们,集体朝白龙寺方向感恩叩拜。 此时天上的乌云还在越积越厚,黑云压城,阴风呼啸如飓风。 暴雨更加急了。 阴邑江上不知何时出现一团白色大雾,白雾中,似有一道巨大黑影乘着阴气鬼风,在撕开枷锁,欲破笼而出。 在这一刻。 府城里冲天而起一道士,飞跃过屋顶,飞跃过山峰,视死如归杀入白雾后的世界。 佛祖神像宣唱一声悲天悯人的佛号,同样是义无反顾的杀入白雾后。 一名心死如灰的背棺男子,先是犹豫,他心有死志,但不想带着棺材里的前辈赴死,于是不顾棺内前辈的执念,安顿好棺材后,他一把揭开陶罐上的符纸,牵手一个尸气冲天的三四岁小孩,也一头扎进白雾里。 也不知这小旱魃在袁先生手里有了什么际遇,一个多月前还是不足六月的大头死胎,此时已长高至三四岁小孩。 此时,府城里还有更多有法力的高僧、道士应劫冲出! 甚至,还看到了熟悉的义先生也出手了! 看着或熟悉,或陌生,一道道背影,前赴后继冲入白雾后的世界,那一瞬间,悲壮的气势,如天上风雨填满整个天地,晋安强压下心绪强烈波动,他来不及感伤与流泪,他想要为徒儿报仇,他想要救下义先生,他想要救下慧真法师,他想要救下林叔,他想要救下宗仁还有小旱魃,他想要救更多更多的人…砰!晋安撞开五脏道观大门,直奔向三清殿。 自从在洞天福地里见识过獬豸、霸下、睚眦三石兽的威武神威,见识过断臂箭神石像的神箭无双,盖压天地,晋安内心就有了一个强烈冲动! 他知道,光凭四次敕封的五雷斩邪符,根本无法应劫,而四次敕封之上的五雷斩邪符他根本无法驾御,所以这就是他现在跑到五脏道观三清殿的原因! 他现在有三十万阴德! 未必不能干死那口殃气! 没有犹豫。 敕封! 然而。 毫无反应。 敕封! 敕封! 还是没有反应。 “三十万阴德都不能敕封吗?或者需要什么特殊条件,必须是香火旺盛,能够直达天听的三清祖师爷神像才行吗?” 三清殿里除了三尊三清祖师爷神像外,其实还有一尊修缮如新的神像,正是五脏道观祖师爷神像。 “祖师爷在上,弟子晋安,因五脏道观遭逢大劫,今日不得不有求于祖师爷,祖师爷如若在天有灵,恳请祖师爷显灵一次,弟子晋安今日借祖师爷神像一用!今日弟子不求其它,只求借祖师爷神像一次,为我徒儿削剑报血仇!五脏道观的人一个都不能少!” 晋安朝祖师爷神像一拜,当再次抬起头时,眼神坚毅。 / ps:一万五千字超级大章奉上,这章算昨天26号的,今天27号还有更新。本来打算码个大章,一次性写完剧情,让大佬们看得流畅,结果越码越激情,一不小心码叻个通宵码出一万五千字(骄傲.jip),现在精神很亢奋。 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来叻,起点一章极限可以是多少字? 最后的最后, 一万五千字大章,顺便求订阅求月票鸭! 正文 晚上这章字数少,大佬们勿等,我继续码个超级大章出来(?ω?) 怕大佬们还在熬夜等,提前跟大佬们说一下。 目前才三千五百字,就不发叻,免得断断续续像挤牙膏,说短小无力(护住狗头.jpg)。打算继续码个大章,最少也是一万字起步(这里划重点),用流畅阅读收尾第二小卷,应该只剩一章或二章就能完结第二小卷叻,正好明天是周末休息,时间很充足。 《白骨无极》晚上这章字数少,大佬们勿等,我继续码个超级大章出来(?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白骨无极》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biquger.com 正文 第379章 第十幅预言壁画!无始!空白!九九归一!(一万一千字大章) “敕封!” 宏大道音,带着不可揣度的道韵,声发如雷,晋安目光坚毅,心无杂念,目光纯粹,带着令人动容的一颗赤子之心,叱咤出声。 都说心诚则灵。 既然削剑喊他一声师父,削剑在外头受了委屈,他这个做师父的就一定要亲手打回来! 他心中有宏大信念在激荡,他怀揣一往无前的勇猛勇气,山有神兮又如何,河有河兮又如何。 今日谁都阻挡不了他的路,他的道。 道韵潮汐! 爆发! 望气术! 阴德!贰拾万壹仟贰佰叁拾! 一次敕封就少十万阴德! 晋安压下心头震惊,再次吐声如雷:“再来!敕封!” 轰! 仿佛连苍穹都是一震。 这次的道韵潮汐比上一次还更要磅礴,宏大,惊人。 望气术! 阴德!壹仟贰佰叁拾! 这次整整少了二十万阴德,三十多万阴德才敕封两次,一下只剩下一千二百三十阴德了。 五脏道观祖师爷神像依旧还是那副平淡无奇的神像,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也并没有出现点石为活人的场景。 祖师爷神像平淡,无风,无云,没有任何天地异象发生。 晋安与祖师爷神像四目相对时,仿佛在仙风中看到了一名清矍道人,道人欣慰笑看人间,抬起手掌轻拍他脑门三下。 刹那。 仿佛有乙木青龙,庚金白虎,丙火朱雀、葵水玄武、戊土螣蛇化五炁,打入晋安体内。 五脏仙庙得到加固。 入住仙庙里的脏炁得到洗练。 他体内修炼出来的五行脏炁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坚固、精纯、平衡,一些歧路全被拨正,生生不息运转。 一朝顿悟。 晋安境界接连突破。 《五脏秘传经》第一层境界后期! 后期圆满! 啵! 毫无阻碍的轻松冲破桎梏,修为一路突破至第二层境界,第一层是练气,第二层是道家元神。 五脏仙庙里诞生五颗元炁种子,这些在将来就是五颗道种金丹。 五脏道观修行法门艰难,在同期的修行岁月、丹药、精力是常人五倍,因为修行艰苦,事倍功半,所以有许多人难以精进,转而中途放弃改修其它心法。 但同期的五倍难度,也造就出了法力精纯超出同境界其他人的五倍。 这一切说来话长,其实就是一个精神恍惚,晋安目光坚毅,已经重新恢复清明,此时他面前哪有什么道人,依旧只有那尊毫无异象的祖师爷神像。 晋安再次给自己一个望气术,阴德一千二百三十。 内观五脏仙庙,种下五颗道心种子的脏炁里,行炁速度磅礴,快捷,效率更高,容量更多了。 刚才的一朝顿悟并不是幻觉。 而是祖师爷真的显灵了。 “多谢祖师爷显灵!今后弟子定当发扬光大我五脏道观,遍布天下,开枝散叶!” 晋安欣喜行礼。 “那个,弟子上次扒…借祖师爷香灰的事,只为斩妖除魔,匡扶人间正道,弘扬我五脏道观道法,祖师爷在天有灵有怪莫怪……” 晋安依旧保持抱拳行道揖姿势,没有马上直起身。 他见高台上的祖师爷一直没有动静,偷偷抬眼瞄一眼祖师爷,唔,祖师爷依旧笑如春风,对待弟子像春天般温暖,没有异常表情。 见此,他轻吐一口气。 还好,在天有灵的祖师爷似乎并没有怪罪他,看来咱们这位祖师爷很大气,对徒子徒孙很关照嘛。 “弟子今日想再借祖师爷神像一用,化解五脏道观遭逢大劫,想杀人!但也想救人!还望祖师爷成全!” 晋安把事情经过匆匆讲述一遍,他在祖师爷面前不敢有期满,这就叫师出有名,才能无往不利。 请神也如此。 名正言顺。 则名义正当。 万千道理都说得通。 这里的道理,也可以理解为“道”。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利,这就叫师出无名。 就在这时,轰! 天际尽头突然一震,有一种让人惊悚的气息发出,从遥远天际那里浩荡激荡,像是有神魔在天地大战,引发了天地异象。 外头的狂风暴雨更加疯狂了。 阴邑江里刚平息的江水再次肆虐,掀起数十丈的滔天巨浪,拍打沿江两岸山壁,群山颤动。 被佛祖神像打崩山体,坍塌堵住江道的泥石流堤坝后,有更加汹涌的浊龙洪水在酝酿,当这泥石流被洪水冲垮时,开阔平坦的府城将无天险可守,全城数万百姓都要被洪水给卷走。 轰!轰! 天际尽头的白雾里有诡谲波纹在剧烈震荡,一声大过一声,如天地洪钟在猛烈撞击,振聋发聩。 此刻,天上大雨倾盆,江里洪水肆意涨高。 被小旱魃哭停的雨又开始下了起来,暴雨越下越大,厚厚乌云里电闪雷鸣,天地肃杀。 被泥石流堤坝暂时阻挡的洪水,快速涨潮,逐渐溢出泥石流堤坝,府城外的高墙被涨潮江水围困,若非慧真法师法相御物重新封堵码头城门,还在上涨的江水早已经倒灌进城池里。 可即便洪水被挡,府城内涝的洪水依旧在缓慢上涨。 此时的水已经过膝。 都说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邪不胜正,可在今天,正道势微,慧真法师、义先生、小旱魃、还有那些说不出名字的默默前行前辈,甘当应劫之人,抱以有去无回气势冲杀入白雾后的世界,依旧无法阻挡白雾后的那道巨大黑影。 府城里哀鸿遍野,到处都是被淹死的漂浮尸体,有妇孺尸体,有父母亲人尸体,这一天,死得人太多太多了,到处都有人在绝望哭喊着亲人名字,寻找失散的妻儿。 如果这就是山神之威的话。 山神出! 摧城拔寨! 轻则就是屠城几万百姓! 一个洪水过境,全府数十万百姓遭殃! 农田被淹,颗粒无收,人畜浮尸无人掩埋,到那时候,路边饿殍无数,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即便幸存下来的人,在面对接踵而来的疫情前,最后也只剩下死路一条。 到那时,整个武州府就是最惨的人间地狱,活人禁地,这是在以整个州府数十万百姓作活祭的祭品。 《山海经》有记载,鬼怪依附于山则自称山神,建庙宇,御人心,好食活人祭,有的见之大旱,有的见之洪涝,有的见之山林焚火如炉。 五脏道观。 听着观外的满城百姓哀嚎,晋安匆匆讲述完大概经过后,开始名正言顺请祖师爷出山。 既然他无法做到像慧真法师那样的法相御物,那他就亲自背祖师爷出山。 咚! 晋安膝盖微曲,脚掌下的石板砰的龟裂,被他踩踏出一个凹坑。 神像出乎意料的沉重。 以他如今一臂之力四五千,背负吃力,太阳穴撑得充血。 神道沉重。 人心沉重。 岁月沉重。 神道承载着千百年的人心,如何能不沉重? 泰山有神,名泰山府君,日日夜夜香火不断,千百年累积的苍生信徒何止万万之数,所以重若泰山。 五脏道观祖师爷神像承载了三十万阴德!所以神道沉重,理所应当! 他晋安咬咬牙。 还是能背负得动祖师爷的。 晋安吃力背负着祖师爷神像,满头大汗的一步一步朝外走去,咚,咚,每一步都有道法宏亮,震得他两耳嗡鸣。 咚!咚!咚! 每一步踏出,都是何其艰难,地板石砖如蛛网碎裂,一步一个大道脚印,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背上的祖师爷神像今日就是他的攻山之石,他,晋安,要背祖师爷神像,攻山。 晋安吃力走出三清殿,吃力走出五脏道观,他所有力气都用来背负背上的神道沉重神像,两耳嗡鸣,听不清外界声音,甚至无法分心看一眼道观对面的棺材铺情况。 道观外是水淹的世界,一路上看到许多人间惨状,但他两耳嗡鸣,外界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就像是天地寂静,只剩下了他一个人的孤独背石。 五脏道观外的街坊邻居们早已被林叔带出城池往山上高处跑,此时街道萧条,空无一人,只有浑浊黄水上漂浮着大量门窗、家具等碎片。 当晋安吃力走出这条街,路上才开始逐渐见到不少逃难的百姓或是在大水哭喊寻找失散亲人的百姓。 他满头大汗吃力背着一尊神像的场景,引来沿途百姓注意力,但此时的大家都忙于逃命,只是诧异看一眼晋安后,继续忙着自救。 此时街道被大水淹没,这些逃难百姓无法看到浑浊水下情况,要不然他们肯定要被街道上那一块块崩裂,塌陷的脚印给惊骇到。 他依旧在吃力背负神像出城。 往码头那边步伐沉重的走去。 沿途看着一栋栋民房倒塌,流离失所,家破人亡,他脸上表情难看,继续咬牙背祖师爷神像朝城外的阴邑江走去。 虽然晋安两耳嗡鸣听不见外界声音,但他两眼能照常看到周围环境,他看到被大水冲塌的房屋里有人被困,于心不忍,空出一只手去救人。 看到有盗匪在这场劫难中,浑水摸鱼,欺负逃难百姓,一脚一个踏碎脊椎骨,当场镇杀了那几个盗匪。 这样做让他额头汗如雨下,面色憋得通红。 嗥! 白雾世界后的黑色巨影,似察觉到了什么,传出一声冷冰冰寒意的嘶吼,震耳欲聋,甚至盖过了笼罩在府城上空乌云里的闪电声音。 轰隆隆! 白雾在急剧旋转,就像是白雾后的小世界里正在发生天崩地裂大地震,有强者碰撞,一颗硕大的人面尸蛟头颅,钻出白雾,凝视人间。 那是由无数石俑人缠绕一起的人蛟,透着邪异与毛骨悚然的恶心,每片蛇鳞就是一张冷冰冰的石头人脸,数量成千上万,石头人脸没有表情,只有冰冷麻木,唯独眼眶里的死人眼睛能活动。 光凭一颗人蛟头颅,就有江边一座小山般高大,小山般大的人面尸蛟头颅越伸越长,它像是在寻找什么,组成人面尸蛟的成千上万个石俑人死人眼球也在快速转动,眨动,一起在寻找什么,就连漆黑眸子里似乎也倒映出无数扭曲痛苦的怨魂虚影,能吸人三魂七魄。 然而在白雾后,还有数条跟眼前人面尸蛟一样庞大无比的粗长黑影,在云层里呼风唤雨,怨怒嘶吼,所过之处阴风呼啸如飓风,黑云扩散,电闪雷鸣,暴雨疯狂。 此情此景仿佛真有能布施风雨的蛟龙王在人间翻江倒海。 但是这些人面尸蛟并非本体,它们全都依附于一个更加惊天巨大的黑影身躯,身躯比山岳还雄伟高大,腿比江河还宽阔,矗立云霄,高达百丈! 几条人面尸蛟缠绕在黑色巨影腰上,如同鬼风里的魔神手臂,擒拿天地,力可拔天! 他! 或者是祂! 单单是一个模糊看不清的黑影,就震慑人心,撼天动地,擂动苍穹,不可名其状。 因为所有直视者,发现自己是在与一个深渊凝视,那个深渊里没有光没有声,没有天没有地,不分上下乾坤,只有无尽的黑暗与坠落,神魂颠倒,心智迷失。 “龙王!” “天呐,是龙王!” “这个世上真有龙王上岸了!龙王在发怒,跪求龙王息怒,求求龙王饶我们一命,不要再发大水了!” “求龙王息怒!” “求龙王息怒!” 府城还未逃出去的百姓,被大水围困在城池里的男女老少,此刻看到了白雾后伸出来的人面尸蛟,因为距离遥远再加之江上白雾缭绕,他们都误把由成千上万尸体组成的人面尸蛟当作是神话中蛟龙现世,人呼啦啦跪倒一大片,又是惊恐又是祈求宽恕的朝人面尸蛟跪拜。 倘若让他们看清了人面尸蛟真面目,让他们得知这些“蛟龙”并非本体,在江面白雾后还有道能擂动苍穹的更巨大黑影,恐怕今天要吓破不少人的胆。 “龙王不顾人命,伤天害理,我们为什么要给这个龙王下跪,今天有龙王上岸,白龙寺也有佛祖显灵!” 有不少人不愿跪龙王,但马上被家里老人强摁下头颅,老人朝江面上的龙王连连磕头,吓得脸色苍白,连连说自己后辈不懂事,求龙王爷宽恕,今后愿意在家里供奉龙王爷牌位,天天烧香祷告放祭品。 城里百姓乱作一团,愚昧百姓把人面尸蛟当作龙王爷上岸在拜,可在白雾里,却有佛、道高手,民间高手主动替他们当应劫人,以一己之力替府城数万百姓,替武州府数十万百姓背负这份沉重劫数。 就在这时,阴邑江上有一口白棺逆流而上,虽然现在是白天,无法阴兵借道,但白棺乘着滚滚浊浪,如擒龙拿蛟,镇压翻江倒海的龙王,所过之处波浪平息,最后如一道白色闪电一样冲进白雾世界。 嗥! 头颅大如小山的人面尸蛟眨动冰冷眸子,它不再凝视府城方向,阴风滚滚的追咬白棺而去。 白雾里, 光影扭曲。 撞天击地。 杀得天崩地裂。 江河翻滚。 泣血上空。 …… 就在白棺如闪电冲进白雾后的小世界后的不久,吃力背着神像的晋安,登上了城楼。 看着城外洪水泛滥,水面上漂浮大量死人,晋安这回没有犹豫的直接掉入汹涌洪水里。 砰! 敕水符分开水浪,晋安两脚重重砸地,然后继续咬牙吃力往前走。 走过城门,走过完全被水淹的码头,顺着码头台阶一步步沉入江底,在世人看不见的浑浊江下,有一个人正背负神像逆流而上。 因为身上贴了张敕水符,头顶洪水并没有冲走他,继续一步一步的吃力前进。 …… 距江面白雾越近,小旱魃哭声,如金刚怒目的梵音怒吼声越大,其中还夹杂其他人的咆哮声,但这些人的声音最后都被一个夺人心神的冰冷嘶吼吞噬。 洞天福地里,佛光,尸光,死气爆发。 慧真法师修为最高强,他法相御物,御使佛祖神像冲杀在最前,与一个擎天巨大魔影搏杀。 佛祖神像与一位背着拖着颗熄灭太阳的道人,是第一梯队强者。 那轮太阳的阳火熄灭,成了个毫无光泽的死气沉沉太阳石盘,而在太阳石盘中还镶嵌着一轮弧月。 白日观想。 元神具现。 日月同修,这是道门里有名的元神观想法《永恒不灭本源阴阳观》,跟佛祖神像冲杀在最前头的道人,正是那位玉京金阙来的高手道士。 曾经有个地行夜叉元神说这位道人是日月同修,阴阳同参。悟月阴跨入第二境界,练出元神夜游。参悟火精,跨入第三境界,日游逍遥,御法天地,成为玉京金阙最年轻的第三境界高手。 后来因为身负重伤,太阳元神熄灭,只剩月阴元神,修为退步到第二境界,从此隐匿不再出世。 在第一梯队强者后,是第二梯队高手的徐安平、千石和尚、义先生、带着小旱魃的宗仁、白龙寺住持、空明和尚、弘照和尚…白龙寺高手齐下山。 第三梯队则是府城里的其他法僧、道士,人数寥寥,死得不足三人,人人重伤。 这些人身上有神光摇曳,抵挡来自头顶的倾盆大雨,那些神性宝物是徐安平和千石和尚带出洞天福地的。 但这么多人联手,都无法对抗黑风里的伟岸、宏大巨影,只有冲杀在最前方的佛光普照的佛祖神像和阴阳太极道光的玉京金阙高手,才能挡住黑风里的巨影目光。 其他人跟在佛光与阴阳道光身后,才能不被拉入深渊,元神坠落。 而在天地巨影的头顶,有一团玉光,定住阴坟小世界入口的通道,不让道场阴坟入口关闭。 那团玉光里是剩余的罗庚玉盘碎片。 当初不止是老道士身上的罗庚玉盘被拉扯回去,其他人身上的碎玉片也被一同被拉扯回去,但只有老道士身上的罗庚玉盘最完整,数量最多,所以吸扯力也更大,才会连老道士也一起拉扯回去,反而其他人相安无事。 黑风里,佛光爆发,阴阳道光爆发,其他人跟在道佛之后,一起封魔,但是黑影太过巨大了,人力在黑风里的百丈黑影面前,如蜉蝣撼天。 最后,一众高手在岸边废墟遗址盘腿坐下,释迦佛门念诵法经,道门弟子念诵神咒,乾坤借法,集所有人修为于佛祖神像、玉京金阙高手身上,暂时提升二人修为,让道、佛两大高手对抗巨大黑影。 但这些还不够。 还远远不够。 他们还是无法阻挡大势,有越来越多黑风离通道入口这边越来越近。 天上,有一口白棺定住黑风,白棺开启一角,有芬芳入骨,沁人心脾的香气散出,用以对抗尸臭黑风。 接着,空气震颤,空气里有阵纹如涟漪荡漾,就好像是在撕裂开什么禁忌,封禁,一只完美无瑕如仙葩的女子纤手从白棺里伸出。 这白棺里的女子凶尸,似乎比在昌县时还更厉害了,随着吃人旧身被斩,不再是断天绝地四象局的活人桩镇物后,似乎修行进步速度或是实力恢复速度比晋安还要神速,单单凭一只仙葩柔荑,就让人心神悸动,天生异象。 一声女子轻叹。 似冷冷清清。 似凄凄惨惨戚戚。 似难将息。 似在倾诉荷已残,香已消,冷滑如玉。 似在感慨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所有话中齿啮(niè)最后都化作一声女子轻叹,尸臭遮天的黑风里,那些组成人面尸蛟的石俑人里,有一缕缕阴气怨魂被抽离,成千上万阴气怨魂被痛苦剥离出石俑人,这个场景,就像是阴兵借道景象,成千上万阴气怨魂被拉扯入白棺内。 忽然。 一直直视前方前进,不曾低头看一眼脚下蝼蚁,打算破笼而出离开道场阴坟的巨大黑影,第一次顿住身影,祂缓慢抬动头颅,凝视头顶白棺。 黑风里仿佛有一个深渊,正向外界溢出可怕恐怖气息,那个气息冰冷,无情,在幽远中又无匹的擎天巨大,让人毛骨悚然。 嗥! 两条人面尸蛟砰!砰!咬住白棺两头,被巨大黑影一口吞进肚腹,然后继续平时前方,身躯沉重似万钧大山,地动山摇的继续前进,祂从未低头看一眼脚下蝼蚁。 废墟里的众人,原本见到白棺出手,顺利抽离走那些石俑人里的阴魂怨气,以为这次封魔终于出现第一线希望,脸上喜色还没出现多久,就手脚冰冷的看到白棺被巨大黑影一口吞掉。 这一幕让他们顿时如坠冰窖。 这次是他们离成功最近的一次。 可连唯一的希望都被吞掉了,他们还拿什么封魔? “阿弥陀佛。” “诸位施主,你们走吧,不要把性命白白丢在这座阴坟里,去外界,联合天下更多高手来应对接下来的天地大难。” “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就让我这风烛残年的身躯,为大家争取离开阴坟的一线生机。” 佛祖神像里的慧真法师低吟一声佛号,没有悲伤,没有绝望,只有生死如风的平淡。 佛像双手合十,盘坐虚空。 打算燃烧生命灯火,牺牲自己,阻挡黑风。 但就在时,一个像是天地和鸣的声音,有节奏的在白雾后小世界响起,越来越响彻,仿佛正从外界走近。 在天地大雨中,阴水河下,有一团金色光茁正从外界走来,那金色光茁似乎是神性宝物溢散而出的神光。 带着让人虔诚仰望的神性。 “那是什么?” “还有谁赶来救我们吗?” “他为什么要在水下行走,你们有看清水底下来的是哪路高手吗?” 原本面如死灰的岸上众人,全都惊讶看向正有神光闪耀的水底下,他们极力想要看清那人到底是谁,可水面浑浊,波涛汹涌,只能看到一道人形虚影,无法完全看清那个人的长相。 看起来,对方在水下行走十分吃力,身上神性宝物一件接一件消散。 所有人都无语了,对方身上到底有多少件神性宝物,这么剧烈消耗都没见神光变小。 只有小旱魃看出了河底下那人的身份,这个已经长大成三四岁稚童的小旱魃,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曾被打断的手臂,抱腿躲在宗仁身后,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那是曾被打断过一条胳膊的心理阴影。 一辈子都无法抹去。 短暂的沉默后,岸上众人看到对方直奔前方的磅礴巨大黑云而去,不惧阴水河的腐蚀,不惧尸风里的尸毒,似背负沉重而来,每一步跨出都在水下掀起波涛。 就好像他不是一个人前来。 而是背负一座大山前来。 这人过于另类,就连黑风里的人面尸蛟都察觉到了水下异动。 嗥! 让天地颤动的一声嘶吼,让人毛骨悚然,凄厉,巨大,有阴沉,怨怒,天地被恐怖巨影笼罩,越压越低,遮天蔽日,压住苍穹,那个在黑风里擎立的如魔神黑影低头朝脚下阴水河咆哮。 似乎在这一刻连祂都感受到了异样。 祂本体亲自出手了。 这是祂本体第二次主动出手。 第一次是白棺。 第二次是对水下的人。 盘绕在祂腰间的几条巨大人面尸蛟放弃其他道、佛高手,全都像山峰一样落下,扑咬向水下的活人。 活人的心肝,最嫩的那块心头肉,还有未被怨气污染的生动魂魄,是死人的最爱。 黑风里的巨影也跟着一掌拍下,势猛力沉,浩浩荡荡,手掌还没落地,虚空已经震荡出涟漪,大地已经被按压出一条条黢黑裂痕,似乎碧落在悲鸣,黄泉在颤抖,景象恐怖。 这一掌遮天蔽日,宛若黑气云朵,恐怖无比,宛若来到了太古时代,天地巨手砸下就是一片太古山岳降临,隔着虚空就在苍茫大地上按压出几百丈都不止的巨大掌印深坑。 随着巨手还在快速压下,地面巨手印深坑还在加深。 这一刻。 空气爆炸。 山地崩裂。 遗址粉碎。 如天地不可匹敌之威,浩浩荡荡降临,只一掌,就把岸上所有人都覆盖在内,生生震得重伤吐血,神智颠乱,生死未知的昏迷过去。 除了法相御物的佛祖佛像、背生日月阴阳太极的玉京金阙高手道人,以及哭得全身愈发赤红的小旱魃外,其余高手都抵抗不了一息。 直到此刻,祂弯腰拍掌,庞大黑影低空俯下,小半截身子探出黑风之外,仅存的几人才终于看清了那巨大黑影究竟是什么。 那东西长得面目可憎,血肉发青,分明就是玄宫殿顶壁画上的青面獠牙怪物,只是这青面吃人怪物可比玄宫壁画大出太多了,这并不是地宫复活,因为地宫被点石神树压着,这是那口死而不散,阴魂不散的殃气跑出来了,是尊由更多死人聚拢起来的庞然大物。 晋安面无惧色抬头。 他透过水面看着如乌云盖顶压下的擎天巨手,这次的他与头顶巨影直视,再没有被一眼勾走神魂。 巨掌深坑快速加深,晋安身上承受的天地浩荡威压越发沉重,逼得他要下跪,磕头跪拜。 轰隆隆。 站在风暴云中心的晋安,拼尽全力的咬牙坚持头顶压力。 “徒儿,师父来给你报仇了!” “请祖师爷显灵!” 晋安仰天长啸,在长空中激荡,就在举手与人面尸蛟马上就要撞上水面时,他一直背在背上的祖师爷神像,轰隆一声重重砸在河床底下。 神道沉重。 人心沉重。 岁月沉重。 当晋安放下五脏道观祖师爷神像后,那神像似乎变得更加沉重了,砸入河床,翻涌起浑浊黄泥,瞬间,一道璀璨的五色神光爆发,震开水面,冲破云层,击散雨幕。 这一刻。 阴邑江洪水快速消退,重新恢复正常水位线。 倒灌入沿江府城、村镇的江水随着水位线下降,也开始退潮。 压抑在府城上空的雷雨云也开始消散。 暴雨停歇。 天地光明,重见太阳。 现在、过去、未来,仿佛都在这一刻倒流,笼罩在阴邑江上的白雾开始变淡,变浅。 这一天的武州府,发生了太多事。 府城百姓发出震天欢呼,洪水退了!洪水退了! 同时,昌县功德台爆发璀璨金芒,久久不灭,就连镇国寺、玉京金阙都超度不了,只能采取封城的一城冤魂,大摆三天流水席,日日夜夜受到功德金身滋润,身上的绝望、痛苦怨气在减少。 …… …… 虽然有祖师爷五色神光护身,但在那场远超出第三境界大能所能打出的天地大威中,才只是第二境界的晋安,就如汪洋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在大势搏杀中,被天地冲撞拍晕过去。 那场天地大威,已经非人力所为。 当晋安醒来时,发现他已经躺在五脏道观的厢房里,此时的外头艳阳高照,风平浪静,什么暴雨、乌云、闪电全都已经烟消云散,五脏道观里很热闹,似乎有很多人在忙忙碌碌。 “难道是老道士和削剑回来了?”晋安面现喜色,不顾身上伤势还未好全的酸麻疼痛,匆匆推开厢房门。 然而,门外并没有看到老道士、也没有看到削剑,是同住在一条街道的街坊邻居们在帮忙打扫五脏道观。 虽然洪水已经退去,但洪水留下的泥沙和杂物,却在道观里堆积厚厚一层,不止是五脏道观,府城各处百姓、官府衙役、守军兵卒,都扛着簸箕铲子上街头清理泥沙。 到处都在百废待兴,忙碌景象。 “晋安道长!” “晋安道长你终于醒了!林老板林老板,晋安道长醒过来了,晋安道长醒过来了!” 街坊邻居们惊喜看着走出厢房的晋安,似乎晋安这一睡,睡了不止一天两天,有人跑出道观去找来对门的棺材铺老板。 “大家…这是?” 晋安错愕看着在热情清扫道观垃圾的街坊邻居们,目光从一张张熟悉的大爷大娘身上划过,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很快晋安便了解到是怎么回事了,原来是大家为了感谢晋安提前提醒让他们出城,大家及时跑到山上高处躲过洪水,所以当洪水退去后,街坊邻居们都自发过来帮忙打扫五脏道观。 而晋安也终于得知他这次共昏迷了五天才醒来。 这个时候,已经得到消息的林叔,急步赶来五脏道观,看到晋安没事后这才放心的大松一口气。 晋安虽然昏迷了五天,但他气色红润,一看就是没有什么大碍,反倒是林叔脸上气血更差,面色更加病态蜡黄,印堂隐隐发黑,这是疾病缠身之兆。 “林叔,我昏迷后怎么会出现在五脏道观,是不是老道士和削剑把我送回来的?” “对了,怎么一直没见到老道士和削剑?” 面对晋安的连续几个问题,体力不支的林叔让晋安先在后院石凳坐下,然后才诉说起洪水退去后的事。 原来,在洪水退去后的第三天,官府就开始陆陆续续安排百姓回城,百废待举,重新恢复府城以往秩序。 林叔和街坊邻居们回城后,就发现晋安已经躺在道观厢房的床上,但人不是老道士和削剑送来的,自从在洞天福地里分开后,老道士和削剑就没有再回来过。 林叔也不知道是谁把昏迷不醒的晋安送回道观,后来林叔为晋安找来大夫检查身体,大夫说晋安身体强壮如虎,并无大碍,只是疲惫昏迷,休息几天就好。 日夕时分。 当送走了林叔和街坊邻居,往日吵吵闹闹的热闹五脏道观,只剩下了晋安落寞单影。 他跃上厢房屋顶,眺望府城,久久沉默不动。 昏暗天色把他背影越拉越长。 这一夜,义先生和钟老三再次登门拜访五脏道观,钟老三是被人打散的三魂七魄借莲花而生,他无法在白天现身,而且白天五脏道观里都是街坊邻居,义先生也不好在那个时候打扰晋安,因此两人选择晚上来探望已经苏醒的晋安。 可晋安从两人那里得知,把他从阴水河里救起的,并不是白棺里那位凶尸前辈,就连她也不知道是谁救了他。 “夫人原本在闭关修阳身还阳,躲开天劫视察,这次强行终止闭关,现身阳间,伤及到了根本。尤其在最后还遭到了重创,带去的伤势更大,要闭关养伤很长一段时间,如果夫人知道晋安公子已醒过来,我家夫人肯定会非常喜悦。”义先生喜色说道。 他们家夫人对晋安公子。 那是真感情。 他们这些做跑腿下人,替主子送过昆吾刀,替晋安公子送过情书,对主子平日里的一言一行都看在眼里。 而晋安也从二人口中得知了在道场阴坟里,后来发生的事。 那口山神殃气未死。 而是被五脏道观祖师爷重新封印起来。 祖师爷神像留在了洞天福地里,永世镇压在阴水河底,成了块定海石。 听到山神殃气未死,晋并不意外,他早已通过望气术知道自身阴德始终还停在一千三百二十。 如果山神死后的那口殃气真那么好镇杀,那位道法强绝的屍解仙前辈早就出手灭掉这个世间大祸害了,而不是封印镇压。 今天,是晋安与山神的第一次碰撞,虽然只是一口死后不散的殃气,却足以屠城数万百姓。 假如是山神真身还在世…… 那股天威,简直不可想象…… 难怪那么多古籍,历史中都找不到有关于山神的记载,因为山神给阳间带来的只有绝望。 这是晋安第一次对碰山神,第一次对山神之威有了深刻记忆。 “义先生,你懂得阴阳卜卦之术,可不可以帮我找两个人?” “晋安公子要找的那两人,可是五脏道观失踪了的另二人?”义先生一眼便看出了晋安的想法。 然后郑重摇头说道:“晋安公子所求之事,我能力不足,无法替晋安公子解忧愁,但我们家夫人已料到晋安公子醒来后会急心寻找陈道长和削剑公子,所以在闭关前让我转告一句,陈道长和削剑公子现在并不在康定国。” “不在康定国?”晋安先是怔神,然后沉默。 义先生摇头说,具体在哪,连他们家夫人都无法说得出来,好像是二人另有机遇。 晋安沉默后从身上拿出几样物品,摆在后院的石桌子上:“义先生,你能修缮罗庚玉盘碎片吗?” 他乘祖师爷出手时,用落宝金钱打落了山神殃气头顶的玉光,最后用敕水符摄取来剩余的罗庚玉盘碎片。 这些碎玉片还有二十来枚。 只能拼凑出小半部分。 当看到晋安一下拿出这么多碎玉片,当得知这些碎玉片是晋安虎口夺食,从山神殃气手里夺来时,义先生和钟老三都不得不感慨一句,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难怪他们家夫人对晋安公子刮目相看。 就凭晋安公子敢在山神眼皮子底下偷走至宝,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来的。 这是位狂人啊。 但仔细一想,又觉得理所当然,要不是这么位狂人,又怎么能干得出那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居然直接搬祖师爷神像硬碰硬山神。 虽然那只是口山神死后不散,堵在喉咙里的一口殃气。 不过二人都是聪明人,并未打听不该打听的事,没有问五脏道观祖师爷显灵这事。 只是,接下来的修复罗庚玉盘并不顺利,因为碎玉片太少,罗盘又是八卦易术的精密物件,罗庚玉盘又是不俗的至宝,缺少了这么多部件,就连精通风水玄术的义先生都找不到修复罗盘的头绪。 “完整的罗庚玉盘我见过,参考这些碎玉片,我大概能画出三四成左右,三四成再搭配这些碎玉片,义先生应该能帮我修复出来。”晋安乘着现在记忆还没模糊,直接找来纸笔勾画起来。 多亏了他修行后,神清目明,记忆能力大涨,还能记得罗庚玉盘那么多细节处。 约摸一炷香后,晋安放下毫笔,递上纸张:“义先生你看下,有了这幅草图,大概有几分把握能修复?” 义先生接过纸,目露讶色,略做沉吟后说道:“如果晋安给的图纸差距不大,大概可以修复出三成或四成左右的精密度。” “晋安公子给我十天时间。” 十天吗…… 晋安点头:“好。” 义先生在郑重收起图纸后,好奇问晋安:“晋安公子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晋安沉默少许,声音透着疲惫与几分孤独:“削剑曾经跟我提起,他的记忆中有不死神国, 我打算去趟西域,寻找传说中消失很久的不死神国。” “顺便带着罗庚玉盘,去寻找老道士下落。” “我坚信,削剑他还活着,水神娘娘也还活着。” 听了晋安的话,二人都为之动容,晋安对老道士和削剑的感情很深厚,恐怕是已经超越常人想象。 三人一直促膝长谈到后半夜,然后二人提出辞别。 晋安主动起身送二人到门口。 就在送二人出道观前,晋安提起一事:“如果有看到宗仁,麻烦义先生和钟前辈代我转告一句,我见过水神娘娘,水神娘娘并没有死,她和我徒儿削剑在一起,让他不要放弃生的希望。” Ps:这章来晚叻,(27号)通宵码字,然后一天没睡,晚上码字结果码睡着叻,果然我不是非人类,无法组的哦奥连续两夜不睡觉(?﹏?) 正文 第二小卷龙王案完结,在养书的大佬们可以开宰啦(已肥) 第一大卷·第二小卷·龙王案完结,接下来将是揭开全新的第三小卷,暂时有两个名字,《不死神国》或《造畜术》,具体还未定下是哪个QAQ。。 对于第二小卷的剧情内容概括只有简单一句话,本章说大佬@“0o酷酷o0猪”已经帮我们总结(此处敲黑板点名):大老婆剧情暂时告一段落,现在开始二老婆剧情。说实话,第二小卷有优点也有缺点吧,最大的缺点就是篇幅太长,时间线跨度太大,所以主线略显松散追更很累(尤其还是一天一更),努力吸取经验,第三小卷努力压缩篇幅,做到短小而精悍。 去年7月上架,然后8月至今一天一更,雷打不动,还有那么多大佬一路不离不弃,啪,掀开锅盖,这是什么?这是不离不弃的幸福(?ω?) 最后感谢大佬们的一路陪伴。 一路从秃到有。 一路的不离不弃。 (上面几段话怎么那么熟悉?似曾相识见过?) 最后再分享个好消息~本书繁体字版权和简体字版权都已经卖出,繁体字出版已经在安排,应该很快就要见面吧,不过大陆买不到,可以期待下简体书。简体书出版会慢一些,上周五起点版权部才刚找的我,说有出版社想出版简体书,具体价格跟合同还在跟起点协商中,问我愿不愿意出版简体书,那我必须得同意啊,万一我以后相亲,跟相亲妹子吹牛也能有B格鸭。 最后的最后, 前天一万五千字大章,昨天一万一千字大章,求订阅求月票,29-31号是双倍月票时间。前天一天月票冲上21名,涨叻七百多月票,大佬们太给力叻,我觉得大佬们的月票已经被我榨干,但我觉得抖一抖还能再零星抖出几张月票(?ω?) 大佬们。 晚安鸭。 挥挥.jpg 正文 第380章 不死神国传说(8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只收费5k字白赠3k) 百姓们重回府城,重新安定已经过去十来天,有关这次水灾的具体伤亡情况,官府并未对外具体公布,只说伤亡人数有千。 倒是白龙寺香火,迎来近百年来最鼎盛时期,那日洪水倒灌府城时的佛祖显灵事迹,几乎全城百姓都有看到,可以想象白龙寺香火达到了空前繁华,全城百姓,大到酒馆、茶肆里的说书先生,小到路边顽童小孩都在口口相传白龙寺有真佛,白龙寺有佛祖显灵。 白龙寺成了全府城百姓的救命恩人。 佛祖香火空前鼎盛。 什么求子的,求姻缘的,看相卜卦的,全都跑去白龙寺,每天香火信徒络绎不绝,白天燃烧的香火到了晚上依旧不灭,把整个白龙寺照耀得彻夜通明。 白龙寺上山的台阶都快被人踏烂了。 虽然白龙寺站出来解释,真正降服蛟龙的高人另有神秘人,但因为白龙寺无法说不出那个神秘人究竟是谁,百姓们只会认为白龙寺虚怀若谷,不居功自傲,反而更加夸赞起白龙寺。 在官府的有意引导下,十天前的山神殃气大劫,顺应民心的宣传为龙王上岸,然后被几大寺院和几大道观联手共同斩杀于阴邑江,并未公布事实真相。 但有关山神殃气的事,瞒得住普通百姓,却瞒不住中央朝廷和京城的玉京金阙、镇国寺、天师府,府城这几天开始多出大量生面孔的道士、和尚、气度不凡的朝廷官员。 中央朝廷直辖的三大权利机构,大理寺、御史府、刑察司全都来到府城。 真应了有句民间俚语。 池小王八多。 所以李缺那个大胖子最近跑前跑后,招待京城来的同僚,汇报他手里的工作,除了中途匆匆来道观见过晋安一面外,其它时间真是连喝口茶水的时间都没有。 入驻府城人数最多的还要数天师府,这几天的府城街头多了大量腰挂风水铃铛的风水师,在民间四处打听一些事,但似乎进展并不顺利,这些风水师天天摆着张臭脸,就连府城百姓都开始厌恶,讨厌起这些趾高气扬的风水师,懒得再回答他们问题。 倒是位处偏僻的五脏道观,与空前繁华的白龙寺相比,显得门庭罗雀。 因为即将离开康定国,要远行前往西域,此次一去,路途遥远,恐怕不是短时间能回得来,晋安这几天都忙着与府城的老熟人们一一道别。 何家、薛家、贾家。 府尹大人。 都尉。 李缺那大胖子忙起来已经好几天没碰到,听大何府大夫人说,好像是大理寺和御史府对刑察司这次情报收集不利,捅出这么大个篓子,在朝廷里弹劾刑察司,想要乘机把刑察司彻底拍死。 这种党派之争利益牵扯太多,一旦抓到把柄,谁都恨不得过来踩你一脚。 如果不是古董商人那伙人身份都被揪出来,把武州府衙门里那些窜通外族,通过偷天换日贵人命格坐上官位的外族奸细一网打尽,破灭了外族阴谋,用那些外族人头将功抵过,恐怕刑察司这次不死也要脱八层皮。 晋安在这段时间,也去了趟昌县,取回五脏道人尸骨火化,跟玉游子骨灰一起存放在功德殿,落叶归根。 当然了,他也顺路路过昌县,跟他的那些娘家人们一一道别。 为了这趟远行,晋安准备了许多许多,他跟祖师爷说过,五脏道观一个人都不能少,他必须找回失散的老道士和削剑。 当拜访完一圈,晋安提着一只烤全羊,乘着晚上宵禁,棺材铺晚上没生意的时候,找到林叔。 “晋安小道长你这是?”棺材铺晚上没生意,林叔正要打烊关门时,看到了晋安提着头烤全羊走来,目露疑惑。 咳咳,林叔脸上的蜡黄比以前更严重了,说几句话就要咳嗽。 晋安笑笑说道:“林叔,晚上有时间吗,要不我们喝几口?我打算出一趟远门,打算去西域寻找有关削剑的线索,所以想过来跟林叔做最后一次告别,我还特地带来了集贤楼的烤全羊和集贤楼最出名的鹿血酒。” 说到这,晋安还特地举起手里的酒坛和烤全羊。 听到晋安要出远门,林叔短暂沉默了下,然后请晋安进屋,说他今晚并没有事。 虽然只有两人,但桌上摆了四个人碗筷,一份是老道士的,一份是削剑的,晋安还记得,老道士还在的时候,一有吃的就最积极,饭桌上总少不了他的热闹声音。 现在突然没了老道士这个话唠子,饭桌上一下子冷清许多,他还无法适应过来。 他曾经答应过削剑,等出了洞天福地后,要请他吃一顿烤全羊,可现在他买来烤全羊,五脏道观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这顿烤全羊是为削剑买的。 可已物是人非了。 有老道士、削剑在的时候,他们三人最喜欢背着山羊出去偷吃羊杂面、羊排饭,有人一起争着吃才觉香,现在只剩他一人可以独食烤全羊,反而没了味道…所以他今晚才会找到林叔,林叔算是与五脏道观最熟的人了,当初也多亏了林叔帮忙才让他们三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府城快速扎稳脚跟,所以他今晚带着烤全羊来找林叔一起吃。 这几天晋安情绪一直低落,一开始的气氛有些沉闷,都说男人的友谊来自吃喝嫖赌抽,几口鹿血酒下肚后,两人才慢慢打开话茬子。 晋安给棺材铺老板倒了碗黄灿灿的酒水,然后问道:“林叔,你在府城见识的人多,武州府地处康定国西南,接壤西北的州府,再加上武州府水路发达,有不少西域商人的就把武州府当作重要的中途停留站,林叔应该接触过一些西域商人吧,在你对西域,不死神国了解多少?” 林叔沉默,然后端起酒碗喝了口闷酒:“出西域?要去这么远吗?” 似乎这是不舍得跟晋安分别。 晋安抬头望了眼对门的五脏道观,如今的五脏道观入夜后冷清了许多,没了以前的吵吵闹闹热闹,他精神恍惚了下,然后回过神来朝林叔点头道:“之前削剑恢复过一小段记忆,说他记忆里出现过不死神国,所以…我打算去西域寻找不死神国,碰碰运气,或许削剑和水神娘娘就在不死神国。” “哪怕不在不死神国,或许也能打听到削剑失忆前的身份。” 林叔郑重看着晋安:“西域疆域广袤,你这一去就是万里了,真的想好了要远行这么远吗?” 晋安坚定点头。 见到晋安点头,林叔目光复杂的看了眼晋安,他知道晋安去意已决,他已经无法阻止,于是把自己知道的有关西域不死神国线索都告诉晋安。 “西域那个地方,小国林立,为了在沙漠里争夺一口井水,经常是互相征伐。也有商人在沙漠里发现新的水源随便拉起百来人就能自称王国,然后吸引沙漠里的流民来水源地定居。但也经常发生一场沙暴过去后,小国彻底被黄沙堆掩埋,永世不见天日,甚至河流断流,导致依附于这条河流赖以生存了千年的人口一二十万的大国一夜灭亡。” “这几千年来,西域上因为沙暴或人祸灭亡的大、小国不计其数,而不死神国,是这些灭亡国家里最神秘的,也是最鲜为人知的。” “大概在十年前,不知道怎么回事,府城一夜间流传开许多关于不死神国的消息,说不死神国遍地是黄金,遍地是女人,不死神国是个长生不老的女儿国,那里只有女人没有男人。” “不死神国的真名其实是叫女儿国,最鼎盛时人口有十几万,在西域历史上也是屈指可数的强大文明之一,后来因为一夜灭国,一夜间从沙漠神秘消失,所以这女儿国就开始变得神秘起来,再到了后来,有人说女儿国找到了传说中的长生河、长生天,要不然怎么解释得通女儿国里全是女人却能繁衍生息了千年不亡国…因为女儿国流传得神秘传说太多,于是才有了不死神国这个后来名字。” 呃。 晋安听得脸上表情惊诧。 说到女儿国他首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蝎子精。 林叔笑看着晋安的反应:“是不是觉得很意外?” 接着继续往下讲:“虽然这种事挺虚无缥缈的,大多数人都把这事当作茶余饭后的故事听听,没多少人会当真,但面对遍地都是黄金,面对藏着长生之秘的长生河、长生天,还是有不少人去追寻那虚无缥缈里的不死神国。” “但无一例外,这些人里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当说到这,林叔脸上表情异常的郑重,严肃。 晋安一怔:“一个活着回来的都没有?” 这消息比他听过不死神国全是女人的女儿国还更让他意外,企图找不死神国的人百分百必死! 林叔很肯定的点头,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有人说但凡寻找不死神国的人,都会死在沙漠的沙尘暴里。 也有人说沙漠里除了黄沙还是黄沙,人在汪洋上会迷失方向,最终缺水渴死,人在一望无际的沙海里同样很容易迷失方向,缺水渴死。 也有人说不死神国在沙漠最深处,那里只有常年的沙暴,找不到任何水源,没有人和沙漠骆驼能在缺少水源下走到沙漠深处,最终都因还没找到不死神国就先渴死了。 反正十年前这事沸沸扬扬闹了两年,一直没人活着回来,这事也就慢慢淡化,逐渐被人们遗忘。 林叔那张病态蜡黄的脸上,表情非常严肃的看着晋安,再次确认道:“不死神国这么神秘莫测,寻找它的人全都受到诅咒死在沙漠里,明知这么凶险你还打算继续去寻找它吗?” 晋安的回答没有犹豫:“我知道林叔是在关心我的安危,但我有不得不去一趟的理由。” 林叔没再继续劝说,而是以酒水为墨,手指蘇酒水,在四方木桌上曲曲折折勾画起一幅地图。 虽然去沙漠里寻找不死神国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但那些足迹遍布沙漠的西域商人,有些人在沙漠里经商几代,有些人十几代人都是做两地倒卖生意,所以对沙漠里的消息最灵通,他们经过祖祖辈辈探索沙漠,遇到不少西域古国遗址或西域古国陵墓,那些遗址或陵墓里偶尔会出现些有关于不死神国线索,所以大概总结出一条线路。 这条线路虽然无法直接找到沙漠深处的不死神国,可起码有了个方向,不至于在茫茫沙海里一个人瞎找。 说好听点是西域商人,其实不就是一帮伪装成商人的盗墓贼吗!晋安心里一乐,他算是听出林叔的话中意思了。 林叔继续往下讲道:“要想寻找不死神国,首先得先在沙漠深处找到一个叫圣山的地方,找到圣山才能找到车国,车国是最后一个消亡的不死神国附属国,所以只有找到车国,才算是真正踏上了寻找不死神国的起点。” “不过恰恰是这个叫圣山的地方,就连那些足迹遍布沙漠的西域商人都从未见过,因为车国灭亡太久,就连最后一个灭亡的附属国车国都已经被沙尘暴吞噬有一千多年了,所以没人能说得清这圣山到底长什么样子…只知这圣山白天是车国人的圣山,在车国每年一次祭祀神灵的那天会在沙漠里化海,所以也人把车国圣山称作化海圣山。” 按照林叔所说,只有找到车国,才能找到无耳氏、百足等这些不死神国的附属国,在这些古国遗迹里肯定能找到有关于不死神国的线索,从而定位到已消亡几千年的不死神国真正位置。 林叔用酒水画的地图,并不算多么隐秘东西,晋安随便找个西域商人就能买得到。 那些西域商人真是什么生意都敢做。 一点都不避讳。 真正难的是怎么找到连地图上都没标注出来的化海圣山和车国,林叔画的地图上只指引了一个大概方向。 也正是因为西域诸国像一盘散沙,再加上沙漠缺水严重,导致人口一直增长不上去,最大的帝国才只有一二十万人口,还不如康定国一个武州府人口多,所以很难诞生一个能统治整个沙漠的强势帝国。 没有一个西域国家能管得了那些西域商人私下买卖西域地图。 康定国也乐得坐享其成,鼓励西域商人来康定国通商,也是顺便帮康定国探索西域。 民间一直有传闻,康定国这是盯上西域的广袤疆土了,这是在为征服西域做准备,康定国有水有粮有人口有充足兵源有富饶物资,一旦真让康定国得到西域完整地图,就是对西域发动雷霆万钧征服之时。 所以这次洞天福地开启,关外草原部落联络西域各国才能那么顺利达成联盟,同一时间陈兵北地边关和西域边关,不想让本就国力强盛的康定国再添一对羽翼。 说到边关危机,晋安这才想起来,现在边关城门封锁,两地商人无法正常通商,民间已经很久未得知来自边塞城关的消息了,也不知道是否真的有打起来。 而李胖子最近又太忙,总见不到人影。 假如西北边关正在发生战火,他恐怕短时间出不了西域。 思及此,晋安眉头皱起。 这一夜,晋安就着蜡烛,跟林叔一直秉烛夜谈到后深夜,打听了不少有关于西域的一些风土人情,再结合一些他以前总喜欢自驾游了解到的一些沙漠求生知识,对这趟西域远行逐渐有了一个充分准备。 晋安看看天色已不早,该了解的都已经了解差不多,他见林叔气色不好,为了不打扰林叔休息,他告辞离开。 至于桌上那烤全羊,林叔气色不好导致没胃口,几乎都是被晋安一个人消灭的。 在踏出棺材铺前,晋安脚步停顿了下,转头看向送他到门口的林叔:“林叔,最后再跟你打听个事。” “什么?” “林叔你刚才说的那些去寻找不死神国,然后有去无回全都死在了沙漠里的人,是不是都是男人?” 林叔吃惊看着晋安:“你怎么知道?” 因为只有男人才懂男人,晋安已经懂了,他让林叔早点休息,注意保重身体,回到了对门的五脏道观。 直到一直看着晋安回到道观,道观大门关上,林叔这才打烊关门,当他走到桌子边,看到原本晋安坐着的长条凳时,看到晋安不知什么时候在凳子上留下一只木盒。 木盒上还留有一封信。 信封上写着“林叔亲启”四字。 林叔表情意外的拆开信封,信封里只有寥寥几个字—— 上次元神围猎驮棺石牛时,在夏雷惊魂中多谢前辈救我一命,这枚人参果,应该对前辈身上伤势有帮助。 林叔打开木盒,木盒内一直被压制着的磅礴生命精元之气顿时溢散而出,只是闻一口,就让林叔面色浮现几分健康红润。 那木盒里正是晋安杀小凌王后抢到手的栩栩如生人参果。 小凌王当初受到那么严重伤势,甚至连腿都被晋安弯弓射箭差点打爆,最后都能快速痊愈,所以晋安觉得这枚人参果应该能够报答林叔上次的救命之恩了。 同时也是报答了这半年来林叔对他们的一路照顾。 他不喜欢欠人人情,所以打算在离开武州府前,彻底了结留在武州府的一切因果。 棺材铺里,林叔看着手里的信封与灵果的人参果,目光复杂的看向门口方向,仿佛隔着门也能看到门对面的五脏道观。 眼里有意外,有惊色,有动容。 他是什么时候暴露身份的? 复杂目光最后化为微微颔首一笑:“多谢晋安小道长。” 这一夜的府城,注定是个无法平静的一晚,来自玉京金阙、镇国寺、天师府的高手,全都面色震惊的走出屋子,抬头齐齐望向府城一个方向。 有人突破第三境界了! 晋安在五脏道观里也感受到了林叔突破境界,这意味着林叔伤势痊愈,重新回到第三境界强者,看来那人参果的生命力十分磅礴,连第三境界强者的伤势都能治愈。 其实,他也曾想过要把那人参果送给白棺里那位凶尸前辈疗伤,但义先生说这人参果里的生命精元之气,只有活人吞服才有效果,所以他特地留给了林叔。 正文 第381章 抵达西州府 应到最高处,翘思上古人。 风来多柏子,云去净嚣尘。 浔暑不到处,天花自在春。 仙踪欲无著,流俗谩寻津。 一道人一羊走在走在官道上,慢慢官道上,烟尘滚滚,要想前往西域,得先走水运出武州府,一路穿过万重山水,离十万大山越来越远,才能抵达边陲之地的西州府。 西州府顾名思义就是中原之西的地方,与西域接壤,那里没有青山,也没有绿水,只有无边无际的戈壁沙漠。 按理来说,武州府府城漕运最发达,直接在府城坐船出武州府前往西州府是最便捷的,但是府城刚遭逢过大难,被洪水冲毁的码头不是一时半会能重建,再加上阴邑江水道还没彻底疏通,几个因素相加导致来往船只大大减少。 所以晋安得去别的地方找船。 路上,那头强壮得像个小牛犊的山羊,一路新鲜感的走在前头,时不时回头朝晋安扭扭头,咩咩的叫两声,仿佛是在催促晋安走快点啊小老弟,它有些等不及要去西域找削剑和老道士了。 看着通人性朝自己扭扭头示意走快点的山羊,晋安有些哭笑不得,于是加快几步跟上去。 晋安落在山羊身后,是因为他的注意力放在了手上的一只玉函。 那玉函构造精良复杂,仿佛浑然天成,晋安研究了这么多天都没研究明白这玉函到底该从哪里打开,最后他直接动用蛮力强行掰开玉函。 没有啥珠光宝气闪耀,玉函里就只有一卷玉简,玉简是古拙黄玉,这是卷无字玉简,上面空空荡荡,平滑光洁,什么都没有。 晋安一路上好奇研究,然后他惊奇发现,这玉简不怕火烧,但能灌入道家行炁居然起了反应。 随着他体内行炁灌入越来越多,玉简开始朦朦发光,无字玉简上开始有浅浅文字在显现,直到他五脏仙庙里的所有脏炁都消耗一空,玉简上的字迹终于完全看清。 最先清晰显现的是第一行字—— 《道法七十二术》! 第一变! 造畜术! 晋安诧异怔神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赶忙仔细往下看—— “或为神禽,或为异兽,能随意变化天地,可参悟周天变化之妙。” 说实话,看这名字,晋安首先想到的是聊斋里的造畜术。 聊斋里的造畜术是扒下活人皮,套在另一个人身上变成牛马猪羊等牲口,然后卖给屠夫,当屠夫一刀捅破喉咙放血,掏内脏剁碎成肉块,打算下锅蒸炒时却发现锅里的畜牲肉变成了人肉,牛头变成了惨死的人头。 他一目十行的简略阅读起玉简上的造畜术内容,这道门正统的造畜术比民间邪派造畜术高明出太多了,并不需要人皮就能施法造畜术。 最为关键的是,这造畜术似乎还暗藏着躲避三灾九难,起死回生的效果,说到这,就让他想起了当初在龙王墓下的那个死猴子阴间摆渡人。 见识不凡的弘照和尚曾跟他们提起过,阴间摆渡人之所以是个性格泼皮的野猴子,是因为在借用畜生道来瞒天过海,说畜生道有四十亿种,畜生道属于五逆十恶,天生自带恶气煞气。如果利用得当,能蒙蔽人道神魂,躲过六道轮回和业火焚身。 随着晋安经历的事越来越多,他的见识阅历也在跟着快速水涨船高,都说天地万法殊途同归,大道走到尽头只有一条道,释迦佛门里有专门提及过这事的《正法念处经》,如今他得到的正统《造畜术》里也专门提到这事,两者都有异曲同工之处,所以他在看完道术口诀后,推断这《造畜术》里还暗藏着躲避三灾九难,起死回生之术。 “既然叫《道法七十二术》,那岂不是说,在造畜术后,还有七十一门道法神通?” “但要想看到完整的七十二术,跟道炁有关,道炁达到一定数量才能翻看到下一篇,不然就只是个无字玉简。” 晋安激动得心脏砰砰跳,这卷从棺椁里偷出来的玉简,绝对有大来头,能被藏得那么隐秘,要不是因为地震从山体夹层里震落下来,估计永远没人会发现那口石棺。 他这次从洞天福地里斩获的最大收益,就是这玉简了。 第一变造畜术就已经这么厉害了,那么接下来的七十变,一个难度比一个高,练到后来还不得飞天遁地,移山填海,点石成金! 就当晋安爱不释手把玩时,玉简上的字迹快速消淡,他要重新灌入道炁才能重新看到,但此时晋安五脏六腑里的脏炁都已经消耗一空,只能等恢复些后再继续看了。 那次与山神殃气正面对碰,让晋安损失惨重啊,收货了这玉简,总算多多少少有了些心灵慰藉。 上次他背负祖师爷神像,沉入阴邑江,逆流而上,一直走入道场阴坟,他身上的神性宝物一件接一件破碎,要不是他有四次敕封的二郎真君敕水符庇佑,能不能挨到最后都是两说的事。 接下来的一路上,晋安都在琢磨造畜术,到了黄昏时分就找个村庄住宿一夜。 第一次见到有羊能长得跟牛犊一样大,村里的小孩都围过来看热闹,大着胆子的对山羊好奇东摸摸西摸摸。原本山羊对这些小孩是爱答不理样子的,直到晋安跟那些小孩说山羊喜欢吃红萝卜,让他们拿出家里红萝卜给羊吃就能随便摸,山羊看在吃的面子上总算没拿羊角揍哭那些小孩,勉为其难让那些小孩凑近。 当到了夜深人静时分,村子里的狗吠猫叫突然一下消失,万籁俱静,全村的村民们都沉沉入睡,没人察觉到村子里的异常。 过不多久,晋安所在小院的院门被人轻轻叩响。 原来是义先生附身纸扎人、还有钟老三、还有几个孤魂野鬼附身的纸扎人抬着口漆黑棺材来找晋安,棺材里躺着的是那位被古董商人一伙害死的阴阳先生,他们都是来为晋安饯行的。 白天有活人为他饯行。 晚上有死人为他饯行。 晋安反复咀嚼这句话怎么那么不对味,他这不是自己骂自己黑白两道通吃吗? …… …… 辗转一月,一人一羊终于踏上中原之西的西州府,黄沙漫漫,眼前世界不再是青山绿水的中原,只有黄沙戈壁和矮土丘。 因为是第一次见到黄沙,就跟南方人第一见到雪一样新奇,山羊就跟土狗在沙窝子里打滚一样,看啥都是新奇,在沙堆里疯狂打滚,推土,玩得嗨了连背上驮着的干粮、牛皮水囊撒落一地都不去管。 结果就因为傻羊玩太疯,一人一羊到西州府半天都还没找到落脚地方就碰到了沙尘暴,喝了满满一嘴的西北风跟沙子,原本玩疯了的山羊直接蔫头耷脑了。 正文 第382章 喝了同一口羊奶酒后就都是大西北上的兄弟了 刚到西州府第一天就碰上沙尘暴,关键是山羊刚才那一顿拱傻子玩疯了,把干粮、牛皮水囊洒落一地,除了只找回一小部分,其它大部分干粮和水都丢失了,晋安现在想锤山羊的心都有了。 “傻羊!” 晋安刚要怒吼一句,结果话还没说完就又吃了个满嘴沙子,他气闷的闭上嘴。 也不知这山羊是不是自知闯下大祸,还是知道现在张嘴等于吃沙子,这个时候也不吱声了。 晋安抬头见天际尽头还有更大的沙尘暴要来,心里清楚他们必须尽快找个避风口躲一躲,这场沙尘暴看来短时间内是无法结束了。 按照他原本打算,今晚入夜前,肯定能抵达最近的小镇落脚休息,但现在看来他们今晚是别想找到落脚点,只能住宿在戈壁滩上了。 沙漠戈壁气候,有着典型的昼夜温差大,白天太阳直照强,晚上气温下降快,能把人冻出毛病来,在这个人均医疗水平落后,又是地广人稀的荒漠戈壁上,普通生场小病都很有可能带来生命危险。 最后,终于让晋安找到座废弃荒村进去躲避沙尘暴。 那座荒村只有十几户人家,是座很小的小村庄,但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让村子荒废许多年,很多土房子都已经被风沙侵蚀倒塌,只剩下光秃秃的土墙,显得破败荒凉。 甚至在土墙里是还能看到不少干草。 用黄土夹杂干草砌墙,是西北地区的一大特色,冬暖夏凉又结实。 这个荒村很小,晋安一进村就看到这里早已经有人,一名老牧民赶着七八头羊也在躲避沙尘暴。 呃。 瞬间就出现了羊跟羊对视,人跟人对视的画面。 最终对面那七八头在傻羊面前犹如小羊羔一样纤瘦的白羊,朝牛犊大的山羊主动低头服软。 身着五色道袍的晋安朝屋子里躲避风沙的老牧民做了个道揖:“老先生,不介意再多挤个人吧?” 那老牧民皮肤常年被太阳晒得黝黑,苍老,一张黝黑皮肤的脸上被西北干燥风沙吹刮得布满深深皱纹,就像是西北黄土地上的一条条沟壑、峡谷,这位老牧民一看就是老实巴交,人生大半辈子吃过不少苦头的老实牧民。 就如黄土地赋予了他们朴素坦诚的性格和勤快。 “来沙来沙家来沙!” 老牧民见晋安这个年轻道长对他这么客气,他有些局促不安的赶忙站起身给晋安让出一块空地,与此同时赶忙掐灭手里的旱烟,拿手掌山扇扇屋子里的呛鼻烟丝味,露出略带点拘束,不安的笑容。 因为常年抽旱烟的关系,老牧民张口笑时会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大黄牙。 或许因为晋安身上的气质,还有只有富裕人家才能有的细皮嫩肉,以及道士的身份,五色道袍一看就不是平头老百姓能穿得起的上好布料,晋安的种种不凡,让这位终日与黄土、牧羊打交道的老牧民,感到紧张与拘束。 “?” 晋安虽然有些听不懂当地方言,可通过肢体动作他还是看懂了对方的意思。 “多谢。” 晋安带着山羊走进屋子里躲避风沙。 此时外头的风沙呼啸声更加猛烈了,外面已经完全看不见天上太阳,全是黄蒙蒙一片,只剩下大把沙子拍打在土墙上的砰砰砰声音。 晋安进了屋子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揉揉头发,拍打掉尘土,再脱掉鞋子倒出两把沙子,走了一路太硌脚了。 这时晋安注意到那老牧民依旧有些拘束的站在屋子一角,把他之前点燃的篝火旁位置主动让给自己,他反而更加不好意思了。 “老先生按照年龄来算,我是晚辈,您是长辈,如果按照先来后到,也是您先到这个荒村躲避风沙,我是后来者,所以不管于情于理都应该是我尊敬您才对。您对我这么客气,反倒让我有些无地自容,不知该站着好还是坐着好了。” 晋安见对方还是有些拘束,于是笑说道:“要不这样,老先生您还是坐原来的位置,我坐火堆旁边烤馕饼,这烤好的馕饼我分老先生您一半,这戈壁荒漠一到晚上能把人冻得嘴唇挂白霜,不能白借老先生的火。” 在他数次表达善意下,那位老牧民这才放下拘谨,重新走近火堆挤着他的羊群坐下,晋安也哈哈一笑的拿出馕饼、清水放在火上烤热再吃。 这些馕饼如果不放火上烤热,在气候干燥的西北就跟咬石头没啥区别。 都说男人的友谊都是从喝同一口酒开始,晋安朝老牧民分享馕饼,老牧民朝晋安分享热羊奶酒,两人喝了同一口酒后就都是沙漠上的兄弟了,顿时越聊越熟悉起来。 倒是那头山羊,始终无法跟屋子里一起躲避风沙的七八头牧羊打成一片,山羊那体格太强壮了,就连人看着都怵怕它三分。 老牧民名叫孙土根,屋子里的羊都是他自家养的,羊奶酒也是自家酿的,根据老牧民说,这沙尘暴虽然不是他碰过最大的,但没有一夜肯定停不了,他们今晚只能在屋子里跟羊一起挤挤了。 与此同时,晋安也终于明白“来沙来沙家来沙”的意思是表示非常欢迎,是对客人的一种友善。 西州府虽是多民族,这里的汉人的国土,主要还是以汉人为主,只有出了边塞后才是西域诸国的天下。 “晋安道长是从中原来的吧?晋安道长不像别的中原人,中原人瞧不起土地贫瘠,都是黄沙和戈壁的西州府,我们西州人一般不愿跟中原人来的人打交道。”老牧民孙土根原本想抽口手里旱烟,发现旱烟已经被自己掐灭,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放下旱烟。 晋安让对方不用顾及自己,想抽继续抽,但老牧民孙土根最终还是没有重新点烟丝。 “我并不是从中原来的,是从西南的武州府来的。” “听老先生的话里意思,西州府最近来得中原人很多,老先生碰到好几回了?” 晋安并没有在自己身份来历上多作解释,反而留意到了老牧民孙土根刚才那句话里的一个小细节。 “多,很多,从我还是小娃娃,人还没石磨高开始,就见到中原人走西州府,进西域,寻找长生河。”孙土根皱着眉头说道,脸上那些如深深沟壑一样的皱纹,都快挤到一起了。 “这些中原人来一批,回去一批,又新来一批全新面孔,我从还没石磨高到我孙子比石磨还高,始终没见过有人找到传说中的长生河。” “我爹,我爷爷,我太爷爷…那代开始,就不停的有中原人过边关进西域寻找传说中的长生河…他们中有当官的,有当将军的。” “西州府土地贫瘠,除了西域商人,平日很少看到外地人生面孔,晋安道长您来到边塞地方西州府…也是为了出西域寻找长生河的吗?”老牧民孙土根有点说话吞吞吐吐的看着晋安,好像话里还有什么话。 晋安先是沉默,默默掰着手里烤热后的馕饼吃,然后目光坦诚,平淡说道:“我的确要出西域,也的确是要找传说中的长生河,但又不是找长生河。” 他要找的是传说中建在长生河发源地的不死神国。 “老先生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晋安看出了对方神色的吞吞吐吐。 老牧民孙土根抬头看着晋安的眼睛,仿佛是在确认晋安有没有说谎,他给自己咕咚的灌了口羊奶酒暖暖身子,然后把酒袋递给晋安,晋安并没有顾及干不干净,也是咕咚灌了口羊奶酒,胃里一阵舒坦。 老牧民孙土根笑说道:“在我们西州府,同喝一口酒后那就是沙漠戈壁上最信任的兄弟。” 然后神色郑重说道:“我劝一句晋安道长,最近塞外西域不太平,别去西域了,不要白白丢了性命。” 哦? 晋安神色一动,问对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喝过同一口羊奶酒,孙土根是真的关心晋安,他并没有马上回答,反而抬手指着外头沙尘暴,郑重问道:“晋安道长觉得外头的沙尘暴大不大?” 此时外头黄沙过境,沙子砰砰吹打在土房子,遮天蔽日全是黄沙,晋安点头说:“很大。” 孙土根那张因常年被干燥风沙吹出来的黝黑沟壑面孔却是摇摇头,说道:“这还不是西州府最大的沙尘暴,我这辈子都没离开过村子三百里外,听那些西域商人说顺着官道越往西州府东部走越是荒凉,走到后来全是沙漠,所有山峰都被黑风吹平,成了细沙,成了能把人灵魂困住的魔鬼沙漠。那里的沙尘暴更大,连山峰都能吹平,像我们现在躲避的土房子比树叶还脆弱。” “但西州外的西域,还有比西州更大的沙暴,那些西域商人形容那些沙尘暴是来自神灵的愤怒,能移山填海,凭空搬空十几座山出现在几百里外,就算人不被沙子活埋,也会让人彻底迷失方向渴死在沙漠里。他们最怕在沙漠里惹怒神灵,碰到沙尘暴。” 西州府东部,正是他出关去西域的方向,晋安没有打算孙土根的话,孙土根还在继续往下讲:“在沙漠更深处,据那些西域商人说还有更危险的沙尘暴,一夜里就能把一国永远埋在黄沙堆下……” “就在半年前,沙漠上发生百年一遇的大沙尘暴,死了不少西域商人,大沙尘暴移走黄沙,露出一座死城,那座死城里吊满了干尸,全是被人剥了皮的干尸,一城的人全都被人剥皮杀死,那些西域商人们叫它是住满了魔鬼的城。” 晋安听到这一怔:“被剥皮的死人?住满魔鬼的城?” 外头的黄风还在持续呼啸,屋子里,老牧民孙土根伸手安抚身后有些不安躁动的牧羊,叹气说道:“听那些西域商人说,那些人都是活着的时候被吊起来活生生扒掉人皮的,在那些干尸脚下还有已经变干了的血。” “那后来呢?”晋安起了好奇心,催问道。 似乎是为了掩饰内心的惶恐不安,孙土根一遍遍去抚摸身后牧羊,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后,后来…那住满了魔鬼的城,触怒到神灵,再次被一场沙尘暴永远埋在沙漠下,不,不过,听那些西域商人说…最近沙漠里不太平,有不少地方发生剥皮惨案……” “晋安道长,我们喝过同一口羊奶酒,按照我们西州人习俗,你信任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西域送死,不管是沙尘暴,还是从魔鬼城里逃出来的剥皮人,现在西域不太平。” 虽然这事挺让晋安意外的,全城人被剥皮,在西域,一城有可能就是一国,把全城人剥皮等于是把全国人都剥了皮,他有些好奇起来那魔鬼城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吃着热馕饼,喝着热羊奶酒,烤着火堆,晋安继续跟老牧民孙土根闲聊,打听起有关西州府各地风土人情、西域各地风土人情,以及讨教一些沙漠戈壁求生技能。 这场沙尘暴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才逐渐结束,老牧民孙土根跟羊群挤在一起,烘烤着火堆,在吵杂狂风中倒是睡得踏实,早就习以为常。 按他所说,刮沙尘暴的时候是不会有野兽、盗匪出来活动,是最安全的时候。 晋安就没那么快习惯这沙尘暴了,于是时不时给篝火添加柴火,那些干柴都是孙土根之前捡来的。 对于土生土长在这的老牧民,看起来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座荒村躲避沙尘暴了。 …… 翌日清晨。 天地大亮。 这西州府跟武州府不同,昼长夜短,白天早早就天亮,晚上辰时三刻左右才天黑,也便是大约晚上八点天黑。 在土房子里憋了一天,两人刚走出躲避风沙的土房子,晋安还没伸展懒腰,就被眼前的天地异象一幕震惊。 苍茫的黄土戈壁滩上,天空碧绿如湖镜般清澈,一直延伸至天地尽头的西域方向。 上接碧落下接黄泉!天地就像是一卷宏大磅礴的画卷铺展开,天地如被仙玉碧霞铺满,晋安失神好一会。 噗通。 旁边的孙土根跪在地上激动大喊:“这是显圣!这是显圣啊!” 眼前这幕的确很震撼,是不是显圣晋安不知道,但他知道他准备的水被傻羊搞丢大部分后,他们现在很缺水,得去孙土根的村子里准备好充足清水才能继续上路。 随着太阳越悬越高,清晨的朝霞快速散去,等孙土根激动拜完站起身,晋安开始提出他想去村里买点水,然后一道人一山羊,一老牧民赶着七八头牧羊,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正文 第383章 大西北民风彪悍!打旱骨桩祈雨! 西州府并非全是沙漠戈壁,也有青山绿水、森林草原,但那都是与雨水充沛的武州府接壤的南部区域。 西州府气候分为青山绿水的南部,和越走越荒凉,植被越来越稀少的东部。 居住在偏东部和东部的人们,常年生活在风沙灾害与水源严重短缺,这就导致了西州府南部集中了大部分人口。 但青山绿水的南部对于西州府疆域来说只占非常小的一部分,西州府绝大部分还是以沙漠戈壁滩为主。 之所以造成这么极端的地理差异,主要是因为从西域沙漠源源不绝吹刮进来的干燥风沙,年年摧林毁山,蚕食山林,要不是有秦岭山脉定住天地乾坤,挡下南下的沙漠风沙、沙尘暴,也就没有物产富饶的康定国。 武州府境内都是群山峻岭,是无法直达西州府的,因为中间还隔着万重山,所以只能绕道再入西州府。 晋安和山羊进入西州府的地方,并不是在水草丰美的南部,而是缺水的偏东部,这里受到沙漠风沙影响,常年降雨少,一旦碰上干旱天气,大西北的全村男女老少就会集体出动刨坟打旱骨桩。 这就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了,武州府年年山洪泛滥,相邻的西州府一片荒芜缺水,就只因一座秦岭之隔,天差地别。 晋安也没想到,他来到西州府的第二天,就见识了大西北民风彪悍,连不到十岁的小子都气势汹汹要刨坟打僵尸。 他算是对大西北彪悍民风有了清晰认识。 这时,已经了解完情况的孙土根,带过来几名头包汗巾,一人一杆旱烟的老烟枪老人。 “里正,村老,这位就是我提到的跟别的中原人不一样的晋安道长,晋安道长想在我们村里买些水。”孙土根非常热情的将晋安介绍给那几名头包汗巾的村老。 双方气氛融洽,当说到买水时,几位脸上沟壑皱纹比孙土根还深的村老,他们热情好客说道:“晋安道长,您跟土根同喝过羊奶酒,就是我们黄子山村的贵客,哪还分买不买,免得被几个村子笑话我们黄子山村的人不会待客,我们可以送您一些村里攒下的水。” 大西北水源宝贵,黄子山村二十来户人才只有一口井水,全村都指望这口井水生存,当村民往井里放下木桶打上来的只有半桶水,而且井水有泥沙浑浊,木桶底部也沾到不少黄泥,这一看就是井水快要见底了,而热情好客的大西北人依旧送上宝贵水源。 这水晋安觉得不能要,要了怕良心难安,不管是花钱买还是人家白送,他都不能收下这些能救一村人的水。 孙土根和几位村老看到晋安脸上的犹豫,误以为晋安是在嫌弃井水浑浊,几张饱受西北风沙侵袭的老实巴交面孔上,露出不好意思:“因为半年前那场百年一遇的大沙尘暴,已经干旱半年未下雨,以前的小河枯竭,现在全村只剩这口井水还能打些水上来。” “我们正要出去大旱骨桩,要不晋安道长等我们打旱骨桩回来,也许到那时候老天爷就重新下雨,河里重新有干净的水了。” 晋安一看黄子山村的人误会自己,他急忙解释道:“里正,还有几位老人家,你们误会了,我并不是那个意思,看着大家缺水厉害我却还要白拿走村里为数不多的一点水,心里头实在过意不去。” “要不这样吧,反正大家也要去打旱骨桩,不如也让我随大家一起出分力,万一碰到闹得凶的旱骨,我也能帮上一些忙,如果我没出什么力,就不好意思再向大家讨要这份水了。” 几位村老还想继续送水,但几次被晋安拒绝,他们也不再坚持了,想了想后同意了晋安随队一起打旱骨桩。 “老土根没说错,晋安道长跟那些来自富庶中原的人很不一样。”几位村老感慨道。 接下来,黄子山村村民们继续出发去打旱骨桩。 但这次与以往打旱骨桩不一样,这次队伍里多了一名年轻道长,还有一头跟牛犊大的山羊。 这些村民除了一开始对山羊体格表示震惊外,倒是没有做出其它特别举动,在他们认知里,中原富庶,中原水草肥美能把羊喂养跟个牛犊大也很正常。 打旱骨桩就是打听哪里有新下葬的尸体和无名无姓的坟包,无名无姓坟包因为没人祭拜,容易心生怨气,跑出来作怪。 村民们组成浩浩荡荡队伍,爬上一座土山,按照村老介绍,这座土山在过去还能长出些稀稀疏疏青草,也是大伙放牧经常去的几个地方之一,可连着半年干旱不下雨,就连原本的稀疏青草也不长了,现在完全变成个土山。 按照村民们所说,这土山算是这附近风水最好的一块地了,有人偷偷葬人也肯定会把人葬在这山里,这山里肯定有新下葬的坟。 “晋安道长,在你们中原那如果碰到旱灾是不是也会打旱骨桩?”一位满嘴牙齿都被旱烟熏黄的村老,问向随队的晋安。 晋安看着浩浩荡荡进山找僵尸的大西北男女老少,心有感慨的说道::“南地多雨,湿气通尸气,最适合一些尸煞躲藏在阴暗潮湿的山洞里或阴气寒重地方修行,但多雨的地方,雷雨天气也多,这些尸体自身阴气重,容易引来雷击,往往是还没闹出太大祸害就被天雷给劈死了。所以鲜少有地方打旱骨桩。” “即便没有被雷击劈死,南地雨水充沛,人口集中,所以民间的道士和尚阴阳先生也多,往往是死人还没成煞,就已经被道士、和尚做法事超度怨气了,所以根本没机会诈尸伤人。” “当然了,一些地方闹大旱,也会偶尔见到打旱骨桩,但数量稀少,并不多见,毕竟民间不缺道士和尚。西北地方因为缺水,导致地广人稀,民间道士和尚不多见,再加上因为常年抵御外族,造就西北的民风,不管男女老少都很彪悍,天不怕地不怕敢跟鬼神斗法,所以打旱骨桩在西北最常见。” 西州府土地贫瘠,再加上地广人稀,经常是一个村子消息闭塞无法与外界沟通,黄子山村的村民们哪见过外界的花花世界,听着晋安介绍康定国个地方风土人情,心驰神往。 晋安身边的村民逐渐越围越多,大家似乎都忘记了还要打旱骨桩祈雨。 “晋安道长您见识真广,叫博,博什么来着…就是你们中原人用来形容一个人读书多的那个词?”老牧民孙土根皱巴巴着一张粗糙沟壑脸,怎么都想不起来。 “博学多识?” “对,就是博学多识,还是晋安道长你这个文化人懂得多。”老牧民孙土根夸赞道。 说到这个,晋安又开始有些想念起老道士了:“这些都是一位走南闯北,游方天下的老道士教会我的,他才是真的见多识广,博古通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那几位村老听出了晋安语气有点低落,他们没有再往下打听,而是驱散围在附近的村民,赶紧去找找哪里有刚下葬的新坟或无名无姓的坟包。 这一路找旱骨桩并不顺利,刨坟了几座无主之墓,只挖出来一堆人烂没了的枯骨。又刨了几座半年内新下葬的新坟,但地下死人都快跟黄土烂成一块了,显然旱骨桩不可能这么寒碜。 村民们把挖开的新坟在阳光下暴晒小半天后才又重新合上,最后扩大范围继续寻找旱骨桩,然后在一个土沟边找到一个落单死人,那人死了有一段时间,身体已经风干脱水成黑乎乎干尸。 这要是旱骨桩,曝尸荒野这么久,在太阳底下这么暴晒了这么长时间,估计啥怨气阴气也给晒没脾气了。 但村民们还是打算把这干尸当旱骨桩给打了。 打旱骨桩其实就是把干尸四肢砸断,头颅和身躯砸断,然后放在太阳底下暴晒几天。 晋安见那死者孤苦伶仃的一个人曝尸荒野已经够可怜,到最后还要遭受这无妄之灾,不忍心见他最后落个惨死又尸骨无存,赶忙拦下村民,十分肯定的说地上这人不是旱骨桩,就是一个死后无人给立块墓碑的可怜死者,如果大家肯相信他,就由他来亲自替大家找旱骨桩。 晋安修炼有望气术。 但凡怨气、死气、煞气都逃不过他的望气术,尤其是随着修为的提升,他的望气术也跟着在提升。 不过在他的望气术下,晴空万里,万里无云。 这说明,这附近风平浪静,并没有什么旱骨桩在作怪,想想也是,如果真有什么旱骨桩作怪,早晨不可能出现碧空如洗的瑞云祥兆,而是妖风鬼云蔽日才对。 没有见到传说中的打旱骨桩,他也觉得有些遗憾。 但是这个世界不一定非要打旱骨桩祈雨才有水。 他已经有了别的办法。 不知道二郎真君敕水符到了大西北会不会水土不服? 正文 第384章 二郎真君敕水符大兴西北!(6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想到敕水符,晋安悄悄找上黄子山村的几位村老,说明来意后并继续说道:“如果几位村老肯信得过我,我们现在就回村子,试试看我的办法究竟有没有效果。” 晋安也不知道这荒郊野外的,二郎真君敕水符效果大不大,村子里就有现成的井水,有现成的地下河水流过,能把失败风险降到最低。 所以才会提出回村。 “这……”几位村老有些犹豫,面露难色。 还是里正站出来说道:“晋安道长,我们已经把您当作自家人,怎么能不信任你呢,要是不信任你我们也不会送上水。” 里正难色说道:“这大家忙活了一天,旱骨桩没打着,水又没找着,又累又渴了一天,就这么两手空空回家,让跟着我们一起出来的乡亲们回到村里怎么跟眼巴巴等在家里的老人、小孩、婆娘交代嘛,这有点南常啊。” “南,南什么常?”晋安有些懵啊。 “不好意思,这一着急就说话有些快。”里正露出不好意思的憨厚笑容,然后解释南常是当地人方言,意思就是困难,不好办。 晋安转头看向晒了一天,嘴唇干裂,无精打采站在一旁等候里正跟村老发号施令的村民们,他下意识低声说道:“这确实有点不好办。” “晋安道长您说什么?”几位老人听力有点不好,没听清晋安的声音。 晋安的目光被里正重新喊回来:“啊,哦这没什么,里正,要不这样您看怎么样,大家待我不薄,我也不能光看着不做事,我这里有个招,您看看能不能成,如果能成,到时候几位老人家把父老乡亲们召集过来。” “晋安道长您尽管说,您比我们见过的市面大,脑瓜子也比我们这些乡下人聪明,肯定办法比我们多。” 晋安被里正夸得连忙摆手说不敢当不敢当,几位老先生永远都是我长辈,长者就是父,然后说出了自己办法:“我看天边的太阳越来越低,时辰也不早了马上就快要天黑,今天肯定是打不着旱骨桩让老天爷下雨了,大家再这么找下去也只是平白浪费不多的清水,这样,我试试看能不能在附近给大家找到新的水源。为了避免等下出乱子,还得麻烦里正和几位村老集合大家,让大家不要乱跑。” “反正也快要太阳下山了,几位何不赌一把?” 里正他们虽然没读过啥大书,也不懂啥太大道理,但他们明白一件事,晋安这是在真心实意为他们全村人寻找水源,光这一点就足够了,晋安永远是他们大西北的贵客,是跟他们黄子山村二十一户人同系一条心。 当即,里正、几位村老、老牧民孙土根开始召集大家,把事情跟大伙们一数,这些村民们非但没有犯浑闹事,反而是对晋安单凭一个人如何取水来了非常大兴趣,里正说啥他们就听啥,保证绝对不在旁边捣乱。 尤其是亲自带晋安进村的老牧民孙土根,成了大伙的焦点,被村民们围着打听有关晋安的事,问两人具体是怎么认识的,晋安道长是否真能找到水源…这位老人家的脸上表情虽然严肃,但在看不见的心里头别提有多得意洋洋了。 “我和晋安道长的交情,那得要从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同喝一口羊奶酒开始说起……” 就在老牧民孙土根跟乡亲们吹牛时,晋安也寻找起水源了。 为了大大提高寻找水源的成功几率,他下山找到一丛因为干旱有些发黄的芨芨草。 若论戈壁滩上的生存能力,人永远比不过这些生命力坚韧又耐旱的野草。 能长草的地方,说明在草根下的沙土里肯定有湿润土壤,晋安要来铲子,动作飞快的挖出一个土坑,看来连续半年的干旱,的确对西州府影响很大,他一直往下挖了十多尺深才总算见到少许湿土。 但这还不够,他还得继续往下挖,尽可能增加敕水符的成功率,毕竟这是二郎真君在大西北第一战,他不能拖后腿。 此时晋安的迷惑行为,是彻底让大家看不懂了,他们倒是知道道士能降妖除魔,镇邪画符,他们原本以为晋安道长是摆法坛,然后做法施符祈求龙王爷下雨。 结果晋安道长一点都不像个道士,道袍一系腰间,拿起铲子后手脚麻利的飞快挖土,脸不红气不喘。 “晋安道长,您这是?”几位村老也是有些看迷糊了。 “我们知道有野草生长的地方,往下挖会找到一点水源,但是几铲子下去如果见不到湿润土壤,往后再继续往下挖半天那肯定都挖不出水了。” “对,尤其是现在还是干旱季节,就连最耐旱的芨芨草都草叶枯黄,就算全村人一起挖,挖到后儿个也挖不出水来。” 几位村老相互劝说晋安别忙白功夫,不是他们不相信晋安,而是这是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大西北荒土上总结出来的经验。 后儿个在当地方言是后天的意思,意思是大家一起挖到后天也挖不出水来。 几位村老见晋安还在执拗挖黄土,刚要喊来几名年轻力壮的青年帮忙一块挖坑,那几名青年刚走来,晋安已经挖好了,当见到晋安一个人在这么短时间里就挖出个一人深的土坑,他们都忍不住惊叹:“晋,晋安道长您究竟是道士还是种庄稼地的?” 就算是种庄稼地也没这么大力气啊。 见几位村里青年不会说话,几位村老顿时拉下脸不高兴呵斥一声,晋安乐呵呵说没事,刚来西州戈壁滩那会他就想挖个沙坑玩玩了,这次总算满足他一次新奇感了。 晋安从怀里取出一张四次敕封的二郎真君敕水符,当初他背负祖师爷神像镇压山神一口殃气时,这敕水符并没有完全燃尽,此时这张敕水符上的灵性再次被同心金锁补全。 他食指与中指并拢,夹住二郎真君敕水符,指尖触感清凉,扫走高原黄土地上的心烦意乱,让人身心清静,仿佛连头顶的日照强光都不那么猛烈了。 果然不愧是四次敕封的敕水符,借助黄符上的二郎真君神道力量,他能清晰感受到在能把人晒脱皮的燥热空气里漂浮着肉眼看不见的水汽,那些微弱水汽开始向他指尖聚拢,逐渐形成一颗芝麻粒大小的水珠、米粒大水珠,泪珠大水珠…… 但这个聚拢水汽的过程太缓慢了,他放弃了从四周空气取水,改而借助神道力量,去“看”地下水脉,他“看”到了波澜壮阔的地下河,水脉发达。 那些地下河有离地表浅的,有离地表很深的。 离地表浅的地下河上,长着西北耐旱植物,比如最常见的芨芨草草丛。 但绝大部分地下河离地表都很深。 西州府百姓的定居位置,恰好都是在地下河离地表最浅位置,这是戈壁滩上百姓祖祖辈辈总结出的寻找水源经验,人们总是在跟着水源迁移。 但是现在是干旱季节,地下河水位下降,原本离地表浅的地下河也变深了,难怪就连扎根很深的耐旱芨芨草都出现枯黄迹象。 其实不止是晋安从敕水符上感受到凉意,站在土坑附近的其他几人也都感受到这种在大西北难得的凉意,都目光将信将疑看向晋安两根指尖夹着的黄符。 黄符上的符咒,一笔一画都有灵性在隐隐勾动,尤其是符上最重要的“敕”字,有些闪耀明晃,就连普通人都看出此符纸的不同凡响来。 哗—— 哗哗哗—— 离得近了细听,仿佛从黄符上还听到了潮汐水声,有水波涟漪越来越清晰。 “水!” “水水水……” 一片惊呼声音,那几个青年吃惊指着土坑,目瞪口呆看看晋安,目瞪口呆看看晋安手里的敕水符,目瞪口呆看看几位村老,有重新目瞪口呆看看土坑,目瞪口呆看看晋安…… “!” “!” 原来潮汐水声并不是来自二郎真君敕水符,而是,土坑里快速漫上地下水,里正、村老、老牧民孙土根,这一刻全都呆滞看着眼前这一幕。 噗通! 噗通! 噗通! 这些一辈子都扎根在大西北贫瘠土地上,包含着对这片家乡故土热爱的老人们,朝水坑喜极而泣跪下,展开手臂拥抱脚下乡土,只有生长在这片黄土大地上的人才能体会水的来之不易,还有对故土的深厚感情。 “显圣了!显圣了!” “真的变出水来了!” 这边越来越多的欢呼声,再也压抑不住站在外围围观的其他村民好奇心,全都不顾一切的围过来,当看到水坑里那些还在往外涌的水时,爆发出惊喜欢呼声。 这一刻的晋安对于这片戈壁黄土地上的人来说,就是显圣! 有人迫不及待跑到水坑边,直接用手舀水喝,不顾那满口粗糙沙子,只有发自内心对水的热爱。 “这里的水完全够大家喝的,大家不要急,先等水里黄沙沉淀下去再喝,现在水刚上来还全是浑水和沙子。” 晋安十分理解生长在这里的人们对于水的热爱与珍重,他努力一一劝说黄子山村民们,免得喝坏肚子。 其实这完全是他多虑了。 在大西北长大的儿郎们,哪个不是身子骨硬朗,喝水喝到沙子对他们早已经是稀疏平常,他们不怕水里有沙子,怕的是没有水,家里孩儿没有水喝。 “对对对,这第一口水应该让晋安道长先喝,你们忘了这水是谁帮我们找到的吗,喝水不忘打井人,你们这样让晋安道长怎么看我们黄子山村的人!” “里正说得对,我们虽然穷,但志不能短,晋安道长帮我们在大旱的季节找到水,我们首先要谢谢晋安道长,晋安道长就是我们全村人的救命恩公!” 里正和几位村老们在村里的地位很高,原本有些混乱的人群,顿时变得安静,一张张头戴汗巾,手持锄头、扁担、铲子,皮肤晒得黑红的憨厚笑容面孔,看着身着五色道袍的晋安,高喊道:“谢谢晋安道长恩公!” “多谢晋安道长!” “晋安道长您就是活神仙啊!” 虽然大家喊声不齐,但那份真挚与感激全写在脸上,就连混在大人堆里的几个半大小子,在这一刻也都懂事看着晋安。 咩! 就在气氛严肃时,山羊恬不知耻的蹭到晋安身边,晋安有的,它也想有,引得黄子山村民们哄堂大笑。 等浑水变清后,大家开始取出身上的水袋、葫芦、木桶,开始井然有序取水,在这期间早有人回村报这个好消息,几乎全村人都是提着大桶小桶出动了,比过节还热闹。 这时,里正乐得合不拢嘴的找到晋安:“晋安道长,您看我们在这里打一处水井,合不合适?” 说到打水井,里正又开始犯愁了,这就要把村子迁移过来,这是又高兴又发愁。 面对里正的期盼目光,晋安摇摇头说:“现在是旱季,地下河水位下降严重,这里的地下河离地表太深了,就算打井三四十丈都不一定打出水。” 晋安看着高高兴兴排队取水的村民们,他也同样为这些热情好客的淳朴村民们感到由衷高兴,他朝目光流露出失望的里正说道:“去村里看看吧,村里那口井水还没枯竭,或许能出水,说不定村里有转机。” 晋安这么一说,里正赶忙说好好好,脸上愁容消失重新喜悦起来,把“或许”、“说不定”二字自动忽略了。 晋安看着里正脸上的笑容,并没有过多解释打击对方积极性。 等大家排队取完水,听完里正和晋安的解释后,现在晋安在黄子山村村民们心里地位那是比里正和几位最年长的村老一样高,晋安说啥他们都淳朴信啥,当即乘着天还没黑,一大帮人浩浩荡荡往村里赶。 村里那口唯一的井,主要问题还是因为地下河水位下降,导致刚好打在地下河上的井水也连带枯竭。 他虽然能用敕水符吸上来,但这只能是暂时的,井水里的水迟早还有枯竭时候。 除非重新下雨,给地下水补充水源。 敕水符不是祈雨符,不能凭空变出水来,哪怕是祈雨符,这附近也要有积雨云才行。 听完晋安的话,里正那张沟壑皱纹一样的老脸上,非但没有失望,反而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这样就够了,这样就够了,家家户户省着点花,一井的水完全足够我们全村人用了。” “这井水也不是完全枯竭,每天还会慢慢涨上来一些。” “以前也遭遇过几次干旱,大家不都照样熬过来了,这次有晋安道长帮助我们村子,日子再难还能难过以前?我们感激晋安道长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嫌弃少。” 世世代代生长在这片贫瘠黄土上的西州百姓,既有对水的渴望,也有十分简单的满足感。 这一夜,黄子山村比过年还高兴,村里燃起熊熊篝火,大家围着篝火载歌载舞,带着西北人的热情好客,还有芽面角子、花馍馍、酸辣子汤、噪子面、拉条子…只有过年才能吃上的特色美食,今夜全都热情拿出来招待晋安,就是醋吃多叻舌头有点麻。 大西北喜好酸醋与辣。 乘着酒兴,就连山羊旁边都栓着好几头眉清目秀小母羊,想让山羊在大西北土地上多留几个种。 西州的特色美食其实是烤全羊,本来村民们想宰几头羊助助兴的,晋安赶忙心虚拦住,山羊就在旁边直勾勾盯着他看呢,他这是在救黄子山村村民们一命啊。 这一夜歌舞助兴,荒原上歌声与篝火一直到后半夜才渐渐停歇。 翌日。 一日之计在于晨,晋安走出屋子,跃上屋顶吞吐朝气,而后吃过几个孙土根老俩口蒸的几个馍馍后,他提出了辞行,准备离开黄子山村继续出关去西域。 晋安是暂住在老牧民孙土根家过夜的。 一听到晋安这就要离开,孙土根这就急了,但晋安去意已决,谢过好意。 当晋安收拾好行囊,让山羊驮着充足的水,正要出村时,却发现里正、几位村老,还有全村人都等候在外面。 “晋安道长,您真要这么快就走吗?”里正不舍道。 晋安看着全村人大清早一起放下手头事等他,抱拳行了个郑重道揖:“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我这次去西域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如果我要办的事顺利,等我重回西州府时还能有缘再相见。” “其实老头子我明白,晋安道长是有真本事的大人物,我们黄子山村太小,晋安道长迟早要走,只是没想到这天来得这么快。”里正叹气。 “晋安道长,我们能请教下您师出哪门哪派哪座道观吗?” “我师出五脏道教,道观是在武州府府城的五脏道观。”虽然好奇,但晋安还是如实回答道。 他可是答应过祖师爷的,要让五脏道观在他手里发扬光大,开枝散叶,所以他倒是没有隐瞒自己来历。 里正深怕自己记错,还特地让人取来笔墨让晋安写下字,然后认真看着晋安说道:“老土根刚与晋安道长相遇,第二天清晨就有天地显圣的神迹,晋安道长果然带着我们全村人找到水,我们觉商量一夜后都一致认为这西出圣人,一定就是指晋安道长您!” “晋安道长您对我们村子有大恩,好听的大道理话我们不懂,但知恩图报这四个字我们黄子山村上下二十一户人还是懂得的!所以我们都觉得应该在村子里给晋安道长您立一座庙,供块长生牌,天天供奉香火为恩人祈福!” 晋安闻言一怔。 他苦笑摇头道:“里正,这个礼太大了,我承担不起。” “如果大家真要感谢,就感谢二郎真君吧,昨天我用的是二郎真君敕水符为大家找到的水,功劳全在二郎真君,我给村里画张二郎真君神像吧,大家要供奉就供奉二郎真君这位真神。” 当看到俊雅衣黄,威武神通,三目,手持三尖两刃刀的二郎神画像时,里正表情严肃,庄重:“这就是二郎真君的样子吗,一看就是位英勇善战,威武厉害的天神。” “等我们把庙宇建好,庙里供奉二郎真君神像和晋安道长神像,肯定能保村子太平,搜山降魔。” 看着这些质朴村民,晋安觉得他受之有愧,对方诚然待他,他这时候就不能显得太小气了。 “傻羊过来。” 晋安朝在一旁无所事事啃芨芨草吃的山羊喊道。 这大西北别说红萝卜了,能不渴死就算很好了,这贪嘴羊来到西州府后倒是治好了娇贵病,肚子饿了会自己找野草吃,也算是替晋安减轻一个负担。 晋安从羊背上驮着的行囊里,取出张二郎真君敕水符,老道士之前画的三千多张敕水符他还剩下三千多,这次全给带上了。 在离开前,他以一千阴德,敕封出一张二郎真君敕水符。 “里正,这张贴在井里的二郎真君敕水符,能保村里井水不枯竭。除非地下河整体枯竭,这井水的水位永远不会低于这张敕水符。” “二郎神既是司水之神,也是庇佑边城的战神,天神,能为村子挡煞驱邪,你以后带领大家多给二郎真君上香,多供奉些香火,让他永世保佑村子太平,风调雨顺。” 晋安离开前对里正和几位村老叮咛道。 那张新敕封出来的敕水符贴在井壁,一沾到水,符纸表面的灵性在井水下时隐时现,源源不绝凝聚空气里的水汽与地下河水汽,补充井水水位,并且净化井水,清澈甘甜,有强身健体的效果。 村民们多喝井里的水,黄符上溢散出来的那些灵性,就会潜移默化改善村里人体质。 其实晋安还有句话没说,二郎真君除了是司水之神,战神,还是送子神,他担心村民们知道二郎神还能送子,从此以后黄子山村永无宁日。 “里正,孙老先生,还有大家,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就此别过吧。”晨曦如火,如金光,如大道,照着前路,照着一道人、一山羊,在苍莽无边的荒漠上渐行渐远。 “晋安道长!等您从西域回来路过西州府时,记得再来看看大家!”村民们站在村口,望着远去的背影,心头徘徊伤感离别。 当荒漠平原上再也看不到身影,村民们在里正的带领下,开始扛木头,拿锯子,在村民们的热情高涨下,村里没几天就拔地而起一座庙宇,庙宇虽是黄土砌成,没有巍峨气派,没有金碧辉煌,但却是村民们一砖一瓦亲手建起。 庙宇里供奉着三座神像。 二郎真君、 晋安、 以及一头跟牛犊一样强壮的山羊。 山羊终究还是没碰村里的母羊,没在母羊肚子里留下种,所以村民们只能立神像祈福村子里以后新出生的羊羔们,能长得像晋安养得那头山羊。 大西北什么最多? 当然是羊! Ps:抱歉这章来晚叻,打算一次性码完这章剧情再发布,一共6k字奉上,大佬们晚安鸭。 正文 第385章 进入西域沙漠 半个月后。 一道人侧身坐在羊背上,面缠防风沙头巾,身影裹着漫漫黄沙和热风,慢慢悠悠走在四周越来越荒凉的大漠上。 他一只手用来挡住头顶刺眼阳光,一只手拿着一本讲义风水的《阴阳青囊经》,悠哉悠哉翻阅。 当初义先生送晋安的《阴阳青囊经》、《神峰通考》,成了枯燥赶路的唯一兴趣。 马上就要进入百里都是无人区的西域沙漠了,晋安觉得要真万一在沙漠里迷失方向或缺水找不到水源,这《阴阳青囊经》或许能帮到他。 毕竟万一这种事? 谁也说不准不是? 自从离开黄子山村后,晋安这一路上几乎都是风餐露宿,遇到村子就进村买点水然后继续上路,晚上实在找不到睡觉的地方就找个背风面以大地为被,就那么枕着山羊肚子睡。 这大西北地广人稀,没有水源就没有村落,赶路几十里地碰不到一个村子都是常有的事,所以风餐露宿是经常的事。 多亏了他体质强,又有火毒内气御寒,换作普通人早就冻死在昼夜温差大的荒漠戈壁滩上了。 就连山羊这一路上跟着他也吃了不少苦头。 晚上挨冻,耳边听着野兽嘶吼。 白天还要驮着人赶路。 要不是贪图晋安身上那些补血大药丹丸,这头不肯吃亏的暴脾气傻羊绝不会老老实实让人骑它。 这山羊比峨眉山的猴子还猴精着呢。 知道晋安身上那些补血大药丹丸是好东西,是大补之物。 就好比这头山羊的体格,就比一个半月前在武州府府城时又大了一圈,现在不能再说长得像小牛犊了,应该是老牛犊?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大西北地广人稀,人越走越稀少原因,还是这里日照太强,火气实在是太旺盛,就跟太上老君八卦炉打翻在人间的火焰山一样滚烫,赶路半个月居然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 后来他一琢磨,或许这也跟大西北彪悍民风,经常全村老少打旱骨桩少不了关系。 “咩。” 座下山羊一声有气无力的叫声,提示前方有动静,晋安目光从《阴阳青囊经》抬起来望向远处,看到前方沙尘扬天,有一大帮村民手持锄头扁担。 晋安惊诧的咦了一声,以为又有村民打旱骨桩祈雨,走近一打听才知道并不是打旱骨桩,村民们是在追一伙强盗呢。 那伙强盗一共三人,两男一女,看起来像是喝水的水袋丢了,打伤了几名村民但没抢到水,那几名被打伤村民一回到村子立刻招呼上乡亲父老,沿途追击寻仇。 不过追了好一会,都没找到那群强盗,这戈壁滩上的风沙又把踪迹抹去了,见追不到强盗,这帮村民骂骂咧咧的正准备回去。 “道长您可要小心,那群强盗没抢到水,估计贼心不死还会守在路上拦路抢劫别人的水。”有村民好心提醒道。 晋安抱拳感谢提醒,顺带问了下这里距边塞城关还有多远,终于听到一个好消息,一直往前走三四天左右会看到几座高原雪山,然后再走五六天左右就能看到塞城了。 接下来的几天,晋安倒是没碰到那三个抢水没成功的倒霉强盗,也不知道是不是渴死在哪片戈壁滩上了,戈壁太大了,死个几个人就跟沙漠里的沙子一样不起眼。 西州府的地形特点,就像是一把狭长尖刀刺入西域,左可钳制西域诸国右可打断北地草原部落向西域扩张的势力,从战略上来讲是彻底阻隔西域与北地草原部落的来往。 这把狭长尖刀的南部跟雨水充沛的武州府接壤,青山绿水; 偏东部与东部,因为常年受到西域风沙侵蚀,所以越走越干旱,整个东部,也就是整个刀身都是土黄色的荒漠地带。 而这把土黄色的狭长刀尖位置,就是戍边西域的边关要塞—— 阳关。 阳关是戍边塞城,重兵把守,距阳关十几里外有个土堡小镇,这里是进出西域商队或个人的集中地,在这里补充水、干粮、骆驼等物资后再出西域。 在沙漠里可以几天不吃东西,但绝对不能没骆驼、没水。 土堡小镇里除了西域商人外,还不少西州人商人,西州人团结,本地的水、骆驼、干粮、骆驼吃的草料等物资,全被这些当地人垄断。 外地人也可以在这里花钱请到向导,这些向导有汉人也有懂汉人语言的西域人。 晋安并没有花钱去雇向导,因为他要去的地方是沙漠深处,找普通向导没用,他找到准备进西域的商队。 但是那些人多的大商队,根本不愿搭理晋安这个孤身一人的道士,细皮嫩肉一看就没吃过苦,没进过沙漠,这种娇生惯养的中原人他们见多了,最后都会死在沙漠里。他们不缺那点钱,不想惹来太多麻烦。 简单说就是,晋安在他们眼里是弱鸡,会在沙漠里拖后腿。 最终晋安花钱买通一支小商队的领队,那领队很爽快的答应了他随队,没人会跟钱过不去。 领队叫巴图尔,在西域意为勇士,是名孔武有力,腰别弯刀的大胡子中年男人,大胡子是个豪爽男人,让晋安直接叫他大胡子。 大胡子领队和他所在的商队,全是高鼻子深眼窝,五官立体挺拔的西域人,他们在康定国采办好瓷器、茶叶、丝绸、糖、铁器等贸易商品,打算运去西域一些国家出售,然后换回宝石、珍珠、钻石这些奢侈品再带到康定国出售,这里面的中间差价利润非常大,没个几十倍利润把人吃撑,是不会有人天天往沙漠里跑的。 商队并没有马上出发,大胡子说他们是小商队,在以往时候都是与几支小商队一起组队进西域,西域里除了沙暴,还有沙盗和野兽,人数太少的商队就像沙漠里的孤独胡杨树一样扎眼。 大胡子已经找到二支小商队,说再找一二支小商队组队,一切顺利的话明天就能出发,让晋安先在土堡小镇里找个地方住下。 土堡小镇很简陋,这里的房子全是清一色的一层黄土墙,没有三角房顶没有瓦片,只有四四方方像个方盒子,一走进小镇,扑鼻而来的都是骆驼的屎尿骚臭味,空气混浊难闻。 小镇里骆驼比人还多,因为进沙漠需要更多骆驼为队伍驮水。 这浑浊空气熏得人辣眼睛,晋安最后没住在小镇里,在小镇外随便找个避风岩石准备将就过一晚。 …… 翌日清晨。 晋安如约等来了大胡子的通知,骆驼队今天就起程出西域,他带着一头壮硕山羊,还有三头骆驼赴约,那三头骆驼的背上驮着这次进沙漠准备的干粮和清水,最主要还是驮了大量清水。 最后,这支由三支小商队,外加一道士组成的队伍,走出土堡小镇,朝阳关出发。 距离道场阴坟重新封禁已过去快两个月,围在边塞外的西域诸国大军已经退去,最终这些西域诸国还是没有勇气敢对康定国发动进攻,除了几次佯攻,试探虚实,丢下百来具尸体,这些松散军队见无机可图陆续选择了退兵。 边塞恢复通关已经有半个月,不过还是能看得出来这里的守军将士依旧没有放松警惕,严查所有出关入关的人。 驼铃悠悠,人喊马嘶,商队络绎,使者往来,一派繁荣景象,阳关繁华,这里一点都不像是在贫瘠之地。 “道长,西域沙漠跟西州府的戈壁沙漠不一样,西域沙漠更加凶险百倍,千倍,就连最熟悉沙漠的这些西域商人,每年都有不少商队永久留在沙漠里,您可要三思后行。”体型彪悍,太阳穴鼓鼓,一看就是百战精兵的守兵,检查过晋安的道碟,和府尹大人盖印的通关文牒,难得对晋安面色舒缓的好心提醒道。 其他人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不管是西域商人还是康定国商人,在这些官兵眼里都是一视同仁的没好脾气。 “多谢提醒,这西域里的凶险,我已知晓。”晋安抱拳行了个道揖,温笑说道。 “嗯,你们过去吧。”那官兵未再多说什么,挥手让战友放行,然后继续检查起后面的队伍。 至于那头比牛犊还大的山羊,官兵除了多看一眼,并没有问太多。 他们戍守边塞,西域里什么稀奇古怪宝物,奇珍异兽没见过,一头长得大些的山羊还不至于太惊讶。 阳关是扼守在群山之间峡谷的雄关,出了关后,是平坦开阔的戈壁平原。 只要扼守住峡谷,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摧,不用担心有人会翻越旁边的山脉攻入康定国。 这里是高原戈壁沙漠,在荒漠上行军打仗,一定要沿着河流或水源地走,才能及时补充水源和辨别方向。在高原地区翻山越岭对体力消耗很大,大山里只有沙子没有水源,人马缺水半天就只剩原地等死了。 所以要想入康定国,必须先过嘉峪关。 出了嘉峪关后的头几天,商队一路轻松,有走有唱,那些歌声里带着异域的风土人情,再搭配上四周茫茫无边际的隔壁砂岩地,异域风情让这一路不像是在面对死亡沙漠,反而像是出来游玩的。 但这种异域风情的兴趣,不到半天时间,晋安就看腻了,眼前看到的除了戈壁还是戈壁。 于是再次拿出《阴阳青囊经》打发路上枯燥。 几天后,队伍逐渐走出戈壁范围,周围环境开始以沙子沙漠为主了,接下来就要省着水喝了,按照大胡子说他们的下一个补水点是在半个月后才有。 沙漠里除了无边无际一片沙海,没有任何地标可以当作参照物,人落在沙海里就像是沧海一粟,很容易分辨不清东南西北迷路,大胡子他们这些西域商人,祖祖辈辈都与沙漠打交道,自有一套在沙漠里定位的办法。 “在沙漠里辨别方位,一是靠河流或是河流冲刷出来的河谷河床,二是靠一些在沙漠里零星分布的岩山。”大胡子是个热情豪爽的沙漠汉子,他一路上无话不谈,跟晋安介绍着沙漠里的种种稀奇事。 “但是靠岩山确认方位只能在沙漠外围有用,半个月后我们深入沙漠,就看不到这些岩山了,再高的雄山在千年都吹不完的沙子前,都要被沙漠填满,淹没,深入沙漠后我们只能跟着沙漠河流或干枯后的河床走,一旦离开河流或河床,人很快就会在沙海里迷路,等待人的就只有渴死或晒死。” 见晋安在专注听自己讲话,大胡子巴图尔骑在骆驼背上一颠一颠的继续说道:“我大胡子做人诚信,既然收了钱,就肯定要安全带晋安道长你走到目的地。但是沙漠里的天气随时都会变化,有时候天晴,转眼就会来沙尘暴,把人和骆驼吹走…我之所以对晋安道长你说这些沙漠经验,就是希望万一我们走散,晋安道长能在沙漠里多些生存可能,只要沿着河床走,哪怕走散了我们也肯定能重新找到晋安道长。” 晋安听得感动:“多谢提醒。” “不用谢我,应该谢谢你给我的那些钱。”大胡子朝晋安幽默一笑,重新戴上防风沙的头巾。 正文 第386章 并不平静的沙漠黑夜 在沙漠里行走是件很枯燥的事。 因为在你眼前除了一望无际沙丘还是一望无际沙丘,翻过一个沙丘还有更多的连绵不绝沙丘。 走到后来,你甚至分不清那些沙丘有哪里不同,反正都是长个一样子,要不是时不时看到些梭梭草、白刺、胡杨树小林子,让你感觉到在前进,就真的有错觉是在原地转圈了。 晋安还好,他五脏仙庙里有脏炁循环,带来生生不息生机,降低人体消耗,路上喝水次数比那些常年跟沙漠打交道的西域商人还节省,这一路上可把大胡子他们这些人惊讶不轻。 一开始这些人可没少在晋安面前吹牛逼,觉得晋安这个细皮嫩肉的中原人,没受过苦,没有沙漠经历,会犯了所有第一次进沙漠人的错误,不控制饮水的大口大口喝水,结果才进沙漠第一天就很快被打脸了。 大胡子都不止一次好奇问他,真是第一次进沙漠吗,眼里写满不信。 这天。 是骆驼商队进沙漠后的第六天,队伍路过一座废弃土城,说是土城,其实早被风沙侵蚀得只剩中央区域的几块残垣断壁。 但是队伍并没有停留的意思,继续一字长龙的往前赶路,现在时间还早,日头正午,离天黑还有大半天时间,他们必须要一刻不歇才能在天黑前赶到下一个休息点。 大胡子看出晋安似对古城遗址感兴趣,这位热心肠的异国大汉解释道:“以前这里有过水源,建立了一个小国,但后来被沙暴淹没,水也干枯了,后来又过了无数年,才又重新露出来。” “但这就是沙漠,沙漠上的天气就跟天上神明一样,总是让凡人琢磨不透,谁也说不准哪天来个风暴就把一个给国家给永远埋在沙子底下,那些没来得及逃出去的人最后也跟着城市一起困在沙子下,再也看不到太阳。像这样的沙漠小国遗址还有很多。” 骆驼队还在继续前行。 因为羊蹄子不适合在沙漠里驮重物,自从出阳关后,晋安就改坐骆驼了,他坐在驼峰之间,身子跟着一颠一颠的起伏,好奇看着巴图尔说道:“大胡子,我看你汉话说得很好,你是混血儿吗?” “混血儿?”大胡子有些没听明白意思。 “就是汉人和西域人通婚的意思。”晋安大概解释一句。 大胡子笑容很阳光,这些五官立体像是神明之手雕刻的西域人,都是俊男美女,尤其是大胡子笑起来有种中年男人的成熟自信魅力,放在康定国绝对是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大胡子哈哈大笑的坦然说道:“我娘的确是康定国人,因为家道中落,被仇家追杀不得不出逃西域,在她缺水昏倒在沙漠上,快要被太阳晒死在沙漠上时,恰好被那年还没成年的父亲救下来,然后我娘就一直留在我爹身边,一辈子再没离开过沙漠。” “因为我娘,我从小就特别向往康定国,我的汉人语言就是我娘教我的。” 想不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曲折故事,晋安点头笑说道:“看得出来,你娘对你很好,大胡子你也很孝顺你娘。” 大胡子来了兴趣:“晋安道长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晋安含笑说道:“孝子不一定做人讲诚信,但做人讲诚信的一定是孝子,母亲是一个人性格的启蒙导师。” 或许是因为晋安变相夸大胡子母亲的原因,大胡子对晋安明显更加热情了,一路上两人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就差拉着晋安斩鸡头喝鸡血,歃血为盟作异姓兄弟了。 这大胡子热情起来,什么话都敢跟晋安讲,男人怕老婆不管放在哪个国家或民族好像都能行得通,他们全家族就都很怕他娘。因为他娘在家族没中落前是大家闺秀,琴棋书画精通,人聪慧做生意头脑也好,大胡子他爹原本只是个吃不起饭才跟着商队来沙漠上吃苦的苦力,自从娶了大胡子他娘后,逐渐家族兴旺,生意越做越大,到了大胡子手里也有了自己的独立商队。 他们接下来的半天路程,有点不顺利,大胡子突然说他听到了风信,马上要起风了,让大家坐稳,得要加快速度找避风地方。 晋安抬头看看头顶天上,太阳火辣辣的毒,跟个大磨盘似的,天际湛蓝,连朵云都看不到,天气十分晴朗。 但大胡子这些人常年跟沙漠打交道,肯定不会说错,晋安挥了下手里鞭子,骑骆驼跟着其他人在沙漠上开始狂奔起来。 骑骆驼不比骑马,骆驼比马颠簸多了,这一路挥舞鞭子赶路,就连那些个西域商人都有些吃不消,感觉两腚子都要被颠簸成四块了。 …… 又是六天后,骆驼队已经走过沙漠外围,开始逐渐深入沙漠,沿路上那些偶尔裸露的山岩果然再也看不到,头顶越来越毒辣,连沙漠植物梭梭草、胡杨树都很少见到了,这里的沙子更细,更干燥。 深入沙漠的两天后,他们开始沿着一条干涸河床行走,这里已经没有明显地标可供参考,要想不在沙漠里迷路就只能沿着这些河床走了。 河床里都是一块块像土地开裂上翘的盐壳,这些盐壳是河流干枯后,无法随水分一起被蒸发走的沉积物和盐巴,沉淀积累在河床,形状像一块块翘起来的乌龟壳,盐壳质地很硬。 沙漠里很枯燥,除了沙子永远都是沙子,骆驼队又走了半天后,碰到了一艘侧翻搁浅在河床的巨大商船,商船木板腐烂严重,侧翻的那一半已经与河床泥沙融为一体。 大胡子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头顶太阳像个最耀眼的十字金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大胡子重新转回头朝骆驼队喊道:“太阳马上就要消失,晚上的沙漠不适合赶路,大家今晚就在沉船休息一夜,明天再继续赶路。” 接下来,大家开始各忙各的忙碌起来,首先是喂骆驼干草和水,然后才开始给人准备吃的。 在沙漠里只有骆驼和水能救你一命,当你把骆驼伺候好了,骆驼才能在关键时候救你一命。 晋安看着沙漠里的沉船,有些啧啧称奇,眼前这座商船很庞大,即便侧翻搁浅在河床上依旧给人巨人侧卧的巨大感觉。 “大胡子,沙漠里也有商船吗?” “我一直以为西域商人只有骆驼商队,想不到在沙漠里还有船队。” 晋安站在沉船前,朝大胡子问道。 正从骆驼背上卸下布袋,从布袋里拿出干草给骆驼喂食的西域商人们哈哈大笑,一位三十多岁就一年早衰成地中海头的男人和善笑说道:“我们脚下这条河流,在千年前还是条大河,这里还不是沙漠深处,河流两岸建造许多古国,商船贸易非常繁华。在传说里,后来来了一场非常大的风暴,一夜搬空一百多座沙丘,连河流也改道枯竭了,有没来得及靠岸的商船就一直搁浅在了河床里,一辈子孤独躺在这里。” 听着沙漠里一个个诡谲传说,晋安一次又一次大开眼界。 那英年早衰商人的名字叫克热木,克热木继续开玩笑说道:“晋安道长是不是在想这些沉船里有没有宝物?” 克热木边喂骆驼干草边笑着说道:“哈哈,如果真的有宝物或货物,这些沉船早被当年的货物给打捞起来了,或者被其他人挖走了,这艘沉船在这里躺了千年,我们只是迟到的后来者。” 这些西域商人常年跟康定国打交道做生意,所以人人都会汉话,只不过咬字不像大胡子那么清晰,偶尔还能特别逗的给你来个儿音。 但这些并不妨碍晋安与他们的交流,说话慢点总归能听懂的,这一路上半个月相处,他已经跟这些西域商人混熟。 晋安一边拿出干草喂骆驼,一边继续与那些西域商人们聊天,旁敲侧击些沙漠里的有用信息。 等喂完三头骆驼后,他又拿出水袋喂羊,山羊早就快渴疯了,咬起水袋就是咕咚咕咚往肚子里狂灌水。 要不是他为了节约水,拿走水袋,这山羊能把水袋给喝光。 “行了,少喝点,按照你这么喝法,离下一个补水点还没走到一半,我带的水都要被你喝干了。”晋安哭笑不得的说道。 得,他一路上省吃俭用省下来的水,都替这头傻羊省了。 山羊这趟跟着他着实是吃尽苦头,一路上都在吃苦头和沙子,就连一身肥膘都已经瘦了两圈。要是这山羊会说人话,估计早把晋安骂死了。 “晋安道长你对这羊真好,一路上我们都见你对它仔细照料,这趟进沙漠人都受不住苦,晋安道长为什么还要带一头羊进沙漠?难道是为了保存口粮,想在沙漠里吃口新鲜羊肉?”另一位西域商人好奇问道。 结果他惹来山羊一个眼神斜睨。 那西域商人顿时就郁闷了:“我怎么感觉它好像能听懂人话,刚才在朝我翻白眼,骂我是傻蛋?” 哈哈哈,其他人被逗乐大笑。 说说笑笑间,大家已经解决了骆驼和人的晚饭,此时天色逐渐黑沉下来。 大漠里的夕阳很美,整个天空都被渲染上炫目金色,如金色烈焰烧来。 沉船里的空间很大,被人为清理过,虽然依旧还有不少沉积泥沙,但几间船舱里起码能容纳下几十人不是问题。看得出来这沉船已经成为不少西域商人们的临时落脚点,被过往商人专门清理过。 夜色沉沉。 赶路了一天,沉船上的人们疲惫不堪的很快进入梦乡。 就连沉船外的骆驼群也围成一圈,抱团取暖的睡着。 沙漠里昼夜温差大,白天阳光照得刺眼,黑夜又特别黑沉,一入夜后,整个沙漠归于死寂,这才是死亡之海该有的样子,是生命的禁地。 习惯了枕着山羊柔软温暖肚皮,晋安未把山羊留在外头,也一块带入船舱里过夜。 最关键是这傻羊根本就不把自己当羊看,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了人,有洁癖,只肯跟人扎堆挤一块睡,不愿意跟那些骆驼挤一起睡觉。 船舱里一片漆黑,除了留几人负责轮流守夜,其他人都已经疲惫入睡,晋安并没有入睡,他五心朝天的修炼五脏仙庙,恢复身体机能。 忽然,砰砰砰! 砰砰! 像是有一大群骆驼在发狂一样的狂奔,声音在朝他们这边越来越近。 尤其是在安静晚上,任何风吹草动都显得格外刺耳,这突如其来的动静立刻把船舱里睡着的人都给惊醒。 “怎么回事?” “哪来的声音?” 大家醒来第一时间就是慌张询问情况,还以为是碰到沙漠上最凶残的沙盗了。 “嘘,别出声,那些声音在朝我们这边跑来了!”大胡子叫大家安静,侧耳仔细听外头动静。 此时的晋安也已经睁眼醒来,仔细听沉船外声音。 砰砰! 骆驼群发狂奔跑声如雨点落地,越来越响,黑暗里,晋安和大胡子都是吃惊对视一眼,那些发狂骆驼群居然是在朝他们接近,还听到了许多人的声音。 难道真是来沙盗了? 可两人还没惊讶完,那些骆驼群已经从头顶跑过去,里鞭子疯狂抽打在骆驼身上,骆驼吃痛痛叫,人们在惶恐惊叫,不停催促骆驼跑快点。 那些人居然不是从河床里经过的,而是从河床上方的沙漠里跑过去,再配合上惶恐惊叫声,像是碰到了什么东西在慌不择路逃命。 正文 第387章 被吓死的人 此时外头的天色刚蒙蒙亮,还不是太炎热,带着昨晚的一丝寒意。 大胡子带人走出沉船后,先是清点两遍骆驼数量,见骆驼一头没少,除了有点躁动不安外并没有其它情况,转而带人攀爬船身。 这艘沉船在沙漠里搁浅了很久,船身被厚厚泥沙覆盖,再加上侧翻的船身坡度倾斜太大,人要想攀爬上去并不容易,大胡子他们双手持匕首,打算借助这些匕首登上去。 不过即便有这些匕首借力,面对那么陡峭的坡度,一个不留神,还是有从高处摔成重伤的风险。 大胡子他们做好了登船准备后,看向晋安:“晋安道长,你身子骨弱,不像我们这些人身手敏捷,要不你就在河床里等我们通知,别跟着我们上去了?” “等下大伙登船的时候,我怕照顾不到你,万一你有摔出个什么好歹来,我大胡子就成了失信于人,无法带你活着到达目的地了。” “神明信任我们这些沙漠子民,所以允许我们在祂的身体上行走,一旦在沙漠里不讲信用,是要遭到神明遗弃和降下惩罚的,接下来等待我大胡子的不是缺水就是风暴了。” 大胡子虽然说话不好听,他那是性格耿直,出发点是为了晋安安全着想。 晋安:“大胡子你放心,我不会逞能的。” 大胡子知道,他是没法拦住晋安了,于是勉为其难答应了晋安跟他们一起登船。 这船虽然难攀登,但那是对于普通人而言,大胡子带出来的人都是商队里身手最矫健的高手,最终都顺利登船。 因为沉船是侧翻搁浅在河床底的,所以朝向湛蓝天空的并不是船舢板,而是另一侧的船舷。 朝天的船舷上在常年风沙掩埋下,覆盖着更厚的黄沙,木板经受太阳暴晒后变得脆弱,好有几个地方被沉重沙子压塌出黑乎乎窟窿。 众人寻找一圈,并没有在船舷上找到什么异物,有人提了一句:“会不会是掉到那几个船洞里,掉到船身里面了?” 大家都觉得这话有道理,开始一一查看起那些黑乎乎破船洞,但这一番寻找并不顺利,因为太阳还没完全出来,船身内视野不佳,人趴在破洞边缘往里张望,除了黑咕隆咚还是黑咕隆咚。 别说找昨晚掉进来的东西了,就连这船身里有多深都有些模糊看不清。 稍微一商量,大胡子决定由他打头阵,亲自顺着绳索下去看看,让其他人继续守在上面抓好绳索,别让他没死在沙盗或沙漠手里,先死在了自己人猪队友手里。 原本其他人还有些担忧的心,顿时被大胡子的幽默话逗笑,一开始的压抑气氛也变轻松了许多。 其实晋安本来也想跟着大胡子一起下去的,但是大胡子死活不同意,自从进入西域后,这位沙漠上的汉子一直在保护晋安安危。 接下来,大胡子手举火把,开始一个一个船洞找过来。 到第三个船洞,大胡子终于有了发现,他惊呼一声,像是看到了什么意外场景被吓到。 “老板,你没事吧!” “大胡子你在下面看到了什么?” 几人趴在船洞口朝底下紧张喊道,大胡子带上来的这些人里,既有他自己商队的人,也有别的商队高手。 但是还不等这些人喊完话,唰,眼前一花,已经有人先一步冲入船洞内。 “晋安道长你怎么也跟着下来了!”手举着火把的大胡子,惊讶看着晋安。 这时候守在外面的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下来了,只留两三个人在外头守着绳子。 这船身内的环境,有一大半空间都被灌满了沙子,船身内还有一个破洞,剩下的沙子都是从这洞口里往下倾泻掉了。 看起来就像是曾经有人把整艘沉船里里外外都搜刮一遍,想要寻找沉船里的货物,船舷一般都是的货仓位置,但看起来并没有找到想要东西的样子。 因为这船室内不像是曾经有货物存放过的痕迹,既没有搬动挪动痕迹,也没有同个地方常年堆放重物的痕迹。 大伙一下来,就被地上一具死人尸体吓一跳,这船身内部环境昏暗,突然看到个死人,是件很晦气事。 “这死人身上并没有覆盖黄沙,身上比船身都干净,应该就是昨晚我们听到的掉到船上的那个声音了。”大胡子也是刚下来没多久,他用手中弯刀去捅了捅地上干尸,然后把后背朝上的死人尸体翻转过来。 这干尸面部扭曲,脸上表情爬满惊恐,嘴巴张得很大,看起来就好像是人受到极大惊吓后的张嘴恐惧大叫。 “这,这是哈木提!他怎么会死在这里!”有人惊讶喊出声。 当那人喊出哈木提这个名字后,船内声音顿时一片嘈杂,那些个西域商人全都一副不敢置信与吃惊表情。 只有晋安不认识地上死人。 “这人你们都认识?” 很快,晋安通过大胡子了解到死者身份,这哈木提是来自另一支更大商队的人。哈木提所在的商队,骆驼比大胡子多,商队规模比大胡子大,养着很多打手和骆驼,敢于一支商队穿过沙漠做生意。 大胡子继续说道:“哈木提所在商队,比我们早二十天出发,按理来说他们早就深入沙漠,我们不可能追赶上他们才对,为什么他们这些人会出现在沉船附近?” 晋安沉吟道:“要么他们一直沉船附近徘徊,在寻找什么东西,并不急于前进。要么他们一路被什么东西追了十几天,直到昨晚经过沉船。” 这时候有人想俯身去碰哈木提尸体,但被另一人拉住:“这哈木提死得蹊跷,你就这么去碰他的尸体,不要命了!” “要万一他是被沙漠里的毒蛇咬死的或是被沙漠里的毒蝎子蛰死的,衣服里很有可能还躲着毒蛇、毒蝎子!” 被拉住的那人,被说得后脖子凉飕飕,下意识离尸体远一些。 倒是晋安不为所动,胆子很大的凑近死人,说道:“哈木提的死状看着像是被吓破胆吓死的,面目狰狞,表情恐惧害怕扭曲,嘴巴大张,两眼惊恐突出,都很符合人看到什么可怕东西后的吓死症状。” 晋安这不说还好,被他这么一说,大家顿时疑神疑鬼的环顾四周,心里直犯嘀咕,究竟是什么样的可怕东西能把一个沙漠汉子活活吓死? 昨晚的惊慌失措人声、骆驼群逃命、今早的哈木提尸体,开始让这支本应很普通的商队蒙上层阴影,在他们前头,会不会同样有可怕东西在等着他们? 接下来,晋安拿出一张黄符贴在哈木提尸体上。 那是张驱瘟符。 如果哈木提身上真藏着什么毒蛇毒虫肯定会被驱瘟符惊走。 但驱瘟符没有反应。 说明哈木提死得很干净。 他的这一连串操作,把在场这些西域人看得一愣一愣,直到晋安收起黄符,开始动手搜索起死人时,他们才反应过来,当想要出言阻止的时候已经晚了,晋安都碰到尸体。 “人已经出现部分尸僵,人最少死了一个时辰左右,沙漠的晚上气温低,会延缓尸僵出现的时间,哈木提的真正死亡时间,应该超过了三个时辰。看地上的浮沙层没有手脚挣扎痕迹,说明人在掉进船洞前就已经被吓死了……” 晋安最后得出结论:“这哈木提应该是在骆驼背上被吓死的,瞬间身体失去平衡,人从骆驼背上摔下来,恰好砸到河床沉船。” 自从见到死人开始,晋安的面色就异于常人的镇定,冷静,尤其是晋安所表现出来的对死人熟悉,无不让这些西域人吃惊。 “晋安道长你是康定国仵作吗?” “哪有仵作是道士的,我听说,康定国有些地方的义庄守尸人,就是道士来当的。” 此时的晋安已经检查完尸体,重新站起身,他微笑解释,他并不是仵作也不是义庄守尸人。 他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作解释,于是岔开了话题:“如果哈木提真是在骆驼背上被吓死摔下来的,在昨夜他们逃跑的路线上,会不会还有更多被吓死的人?” “我们要不要派出几个人,骑骆驼沿途找找看?”晋安最后看向大胡子。 这个时候,一直守在外面洞口的人,朝下面的人紧张喊道:“下,下面什么情况,为什么你们还不上来,你,你们没事吧?” …… 当大家重新回到地面时,商队其他人也都了解到发生了什么事,大胡子让大家给骆驼喂好干草和水,他乘这段时间带人上到河床外的沙漠找找看,哈木提那些人昨晚逃命,有没有沿途留下什么线索。 哈木提那些人在前方碰到的东西,很有可能也会被他们碰到,所以大胡子想调查清楚哈木提那些人到底在前面碰到了什么,以至于让整支商队人都疲于逃命,能把一个大活人给吓死。 随后,大胡子骑上骆驼,再带上几名骑骆驼的好手,顺着河床斜坡上去,循着哈木提那些人来时方向急驰消失。 沙漠里的太阳升得很快,没多久就已经天色大亮,新一天的毒辣辣太阳继续烘烤着沙漠上的人与骆驼。 此时,河床沉船这边,商队已经喂好骆驼,解决好早餐,等了一刻钟都没等来大胡子几人。 队伍出现不安情绪。 直到又多等一刻钟左右,万里无云的沙漠上出现尘土扬天,是大胡子带人回来了,一个人都不少,所有人都安全回来。 大胡子一回来,就着急召集几支商队的头目,要让队伍加快速度赶路,争取三天内赶到月羌国。 听到要加快赶路速度,那名头发英年早衰的克热木,惊诧说道:“由六七天时间变成三天内赶到月羌国,这比原来的速度快一倍,我们有必要这么赶时间吗,你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有人也表达出心里不满,道:“这么赶时间,别说人颠簸得受不了,骆驼也受不了啊。” 大胡子沉色道:“我们这一路去找,什么线索都没找到,找不到别的死人,找不到哈木提那些人的骆驼足迹,如果不是被昨晚风沙抹去了所有痕迹,就是有人在天刚亮,赶在我们之前刻意抹掉所有痕迹,不想让我们找到真相。” “因为在我回来的路上,我感觉到有人在跟踪我们!” 大胡子最后这句话,让在场人一怔。 大胡子继续神色严肃说道:“我们几次回头去找,什么都没找到,我也不确定是不是错觉,现在只能祈祷神灵千万别是沙盗盯上我们。” “所以我想加快赶路,尽快到达月羌国找人打听沙漠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昨晚在沙漠上闹出那么大动静,肯定有人知道些什么情报。” 大胡子带来的消息,可真不是个好消息,商队催促着骆驼,开始急匆匆上路。 至于哈木提尸体,随便找个沙坑埋了,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重新上路后的商队,不再像昨天之前的那么轻松了,说是赶路,倒更像是在跑路,逃命。 干枯河床里沙尘滚滚,骆驼驮着人、货物、水在沙漠里急行。 接下来的两天,商队赶路很顺利,并没有碰到什么意外。 就连大胡子每天派出的几波人,范围扩大到一里之外侦察,也没有发现有人在跟踪他们。 就连六识敏锐,时刻关注四周风吹草动的晋安,也没有感觉到被人窥视的恶意。 如果真有人恶意窥视他,跟踪他们,身上那张四次敕封的五雷斩邪符肯定会有所察觉的。 接连两天的出乎意料顺利,眼看明天就能赶到月羌国,开始让商队逐渐放松警惕,认为是大胡子紧张过了头。 这天,他们选择过夜的地方,依旧是在河床,这条古河床很长,他们赶路这么多天依旧没走出去。 不过河床到了这里,已经非常浅,不像之前那么深了,岸上有一个古国遗址,这里是个很好的避风口,今晚商队就在古国遗址里休息。 正文 第388章 姑迟国线索 噼里啪啦。 篝火燃烧,映红大胡子、英年早衰克热木几人的脸。 守夜非常枯燥,他们时不时拿干柴拨弄几下篝火来打发时间。 没有树林瘴气,没有雾气干扰,高原沙漠的夜空本应很浩瀚壮阔,但是今晚的积云很厚,使得夜空昏昏沉沉,看不到以往的壮阔星河。 原本正在无聊拨弄篝火的克热木大叔,听到身后帐篷帘布掀开声音还有脚步走近的声音,他转身见是晋安走来,从篝火上取下酒壶倒一杯热气腾腾的马奶酒递给晋安:“冷了吧,喝一口马奶酒暖暖身子。” 虽然晋安并不寒冷,但还是接过马奶酒下肚并道了声谢谢。 当马奶酒下肚,顿时,胃里升起一团热流,散至五脏六腑和四肢,晋安面露讶色:“这酒的劲道好厉害。” 大胡子、克热木几人哈哈大笑,钦佩说道:“想不到晋安道长身子看着文弱,白白净净,像你们康定国的书生,酒力却这么好。” “晋安道长可有听过行军酒?康定国有康定国的行军酒,我们沙漠上的国家也有我们自己的行军酒。康定国物资富饶,行军酒是由各种精良草药酿制成,能让人精力充沛,火气旺盛,夜里急行军几十里人不累马不乏。沙漠虽然贫瘠,但我们沙漠人的行军酒同样也不弱,这马奶酒就是从一个亡国古国的遗址里发现的行军酒配方,经过改良后成为更适合普及的马奶酒,能在沙漠的夜晚抵御寒冷,提神醒脑一整夜,可不是那些普通马奶酒能比的,晋安道长今晚是有口福了。” 晋安厚着脸皮又要了一杯马奶酒,这次他慢慢喝马奶酒,那种马奶的淳厚与小麦酒的醇香,带来一种异域味道,很新奇。 “克热木,我听说喝酒会掉发脱发,你这酒鬼就不用喝酒了,不如让我们替你分担这掉发的根源。”大胡子打趣说道。 四十岁就英年早衰秃顶的克热木大叔,朝大胡子去去去的笑骂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大胡子你就是在打我马奶酒的主意,我这掉发是家族遗传,跟喝酒可没半点关系。” “我是看大家连续赶路两天,大家一路上疲惫不堪,所以才好心好意拿出酒跟大家分享,一人分几口后,我这一壶马奶酒已经没剩多少了。” “接下来我们还要赶路好几个月,连我自己都不够喝了。” 这时,晋安举着酒杯找了个地方坐下,围着篝火烘烤身子,顺便从篝火上撕下一块烤肉干咀嚼起来。 大胡子哈哈大笑的又跟克热木打趣几句后,转头看向坐在他旁边的晋安:“晋安道长你怎么不多睡点,明天还要赶路一整天才能到月羌国,晚上不睡好,白天可就没精力赶路了。” “沙漠地广人稀,草原珍贵,万一在沙漠上累病倒可是会要人命的,我们倒是不怕这些,早就习惯了沙漠上的风吹日晒生活。” 他同样大口咀嚼着肉干。 “想到些哈木提的事,有些睡不着,想出来走走,透透气。” 晋安的回答让守夜几人都是同时沉默了下。 “晋安道长,我看你一点都不怕死人尸体,你是道士,以前是不是碰到过借死人复活的魔鬼?”守夜的其他人里,有一人好奇看向晋安。 “魔鬼是不是很可怕?” “就像哈木提一样,能把人活活吓死……” 说到魔鬼和哈木提,大家又想到了几天前看到的哈木提古怪死法,顿时脸色有些难看。 晋安除外。 只有他面色很平静的回答道:“在我们那不叫魔鬼,叫起煞诈尸,也叫行尸、煞尸、死而不僵的僵尸。” 晋安简略带过,他觉得马上就要到月羌国了,就没必要详细描述细节,增添不必要的恐慌情绪。 不过,人都有猎奇心,晋安越是不想详细去讲,守夜的几人反而越发好奇追问,他只得捡几句不是太吓人的内容来讲。 等讲完后,他也问起沙漠上的一些事:“大胡子、克热木大叔,在沙漠上是不是也有许多跟鬼神、魔鬼有关的传说?” 晋安咀嚼肉干,他同样也很好奇沙漠上的事:“我在西州府听到了一个传说,说半年前一次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沙尘暴,搬走几座沙丘,从沙子下露出一个住满魔鬼的死城,死城里吊满了被剥掉人皮的死人?” 晋安的话刚落下,大胡子他们这些大汉全都面色大变。 这事早在沙漠上传开了,要不然怎么会连西州府一个偏僻小地方的村子都知道这件事。 所以大胡子他们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说出了老牧民孙土根不知道的更多细节。 第一,其实并不是一座古城,而是几个土镇加一座土城的一个古国。 第二,那个古国叫黑雨国。 大胡子手撕肉干的说起黑雨国故事:“其实黑雨国的传说,在沙漠上不是什么秘密,我们小时候就是听黑雨国故事长大的,谁家小孩要是夜哭不听话,大人就拿黑雨国国主的故事吓唬小孩,让小孩变乖。” “黑雨国就像它的国名,是沙漠里少有的雨水充沛绿洲,是神眷之地,是神灵在沙漠里开辟出来让动物们栖身繁衍的神圣地方,受到了沙漠神灵的保护。” “黑雨国仗着绿洲,人口和骆驼很多,所以能征善战,吞并了几个小国后人口快要突破十万或者已经突破十万。” “但是,历史上不管哪个国家的国主,到了晚年后都有着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越老越怕死,越不想离开荣华富贵,想一直抓着手里权利。” “那一年,黑雨国国主四世,在步入高龄后开始派出勇士寻找长生办法,然后陆续有一些奇人异士投奔黑雨国,其中又以四个人最臭名昭著,那是一群臭味相投,都在寻找长生术的人,因为他们的办法太极端,在各自国家被通缉,所以选择投奔黑雨国。黑雨国国主太苍老了,他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所以明知道这些人心怀不轨也愿意接纳这些被沙漠神灵遗弃、诅咒的有罪之人,最终给黑雨国带去毁灭灾难,神灵降下非常大的恐怖沙尘暴,一夜时间把黑雨国主城,绿洲,全都埋在沙子下,永远看不到太阳。” 大胡子咀嚼着肉干继续往下说着:“黑雨国国主身边聚集四个魔鬼,一个认为吃年轻男女能延缓衰老的疯女人。” “一个把自己制作成干尸的老疯子,认为干尸是沙漠上永垂不朽,长生不老的肉身,但是干尸是被水神抛弃的死人,老疯子喝不了水,就用鲜血为饮。” “一个自认为是神,认为人抛弃掉肉身就能永远不死的精神分裂魔鬼,最喜欢干的事就是从父母手里骗走小孩子的灵魂,说小孩子的灵魂才是最纯粹干净,能让自己灵魂更加强大。” 晋安摩挲下巴。 这三人一个比一个疯癫,难怪被各自所在国家通缉,这么一看,那个喜欢吃年轻男女的疯女人倒是比较正常的那一个了。 这黑雨国故事,类似于你不听话就让猫脸老太太把你叼走的民间志怪故事,真实历史里参杂点个人臆想的神怪内容,用虚虚实实的手法来增强可信度,更能吓唬住不听父母话的小孩。 “黑雨国国主身边有四个魔鬼,这才讲到三个魔鬼,那还有一个魔鬼呢?”晋安看向大胡子。 大胡子继续讲道:“最后一个大魔鬼,是黑雨国国主最信任的国师,国师是最晚投奔黑雨国国主的魔鬼,却是最快得到黑雨国国主信任的大魔鬼。国师自称是来自沙漠最神秘的不死神国的人,深得黑雨国国主信任,没几年就当上了黑雨国国师,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随着黑雨国国主身体越来越虚弱,很少露面,国师成了黑雨国权利最大的人,帮黑雨国国主炼制长生不老药。国师说生灵活着的时候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整张皮被剥下来,就能把最神圣的灵魂永远封印在皮里,死得越痛苦,灵魂挣扎越剧烈,灵魂从身体里剥离出来越完整,得到灵魂就能得到那个人的寿命,黑雨国的私刑没有绞刑、火烧、乱石砸死,所有犯了事的死刑犯只有一个剥皮死刑。” 当说到这,大胡子脸上神色变得难看,就连手里肉干也吃不下去了:“不管黑雨国国主身边的四个魔鬼传说是真还是假,万幸黑雨国已经被沙漠永远封印在沙子下,黑雨国亡国几百年,就算真有四大魔鬼,他们也已经死了几百年,神灵不会让受到诅咒的人离开被祂诅咒过的土地的。” 晋安很能理解大胡子的生理反应,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谁能想得到从小听到大的恐怖故事居然有一天成了真,几百年后的一次大沙尘暴,露出被沙漠埋了几百年的黑雨国,黑雨国里吊满了被活剥皮的死人,就跟恐怖故事里场景一模一样。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在这里能听到不死神国的消息。 晋安手里继续撕咬坚韧肉干,假装惊讶道:“什么是不死神国?” 大胡子不以为意的撇嘴说道:“那只是一个并不存在的传说罢了,沙漠里一直流传着它的传说,从没人真正找到过。” “在传说里,不死神国遍地黄金,就连沙子都是金灿灿的金沙,在不死神国还有一条长生河,是沙漠所有水源的源头。这个传说在沙漠流传了几千年,生长在沙漠上的人都知道这个传说是假的,只有中原人还在不死心的一直寻找。” “我倒觉得不死神国的传说不一定全是假的。”说话的是克热木大叔。 “就像黑雨国故事,我们小时候都觉得黑雨国国主身边四大魔鬼都是假的,用来哄骗我们让我们听话的故事,哪知道就在半年前,一场沙尘暴过后露出了黑雨国古城还有满城被剥皮的死人,那些被剥皮的人真的跟黑雨国国师扯上关联。” 克热木大叔神神秘秘说道:“我年轻时候就是给一批出手很阔绰的中原人当向导,所以才有了后来的发迹,有了自己的小商队。” “我有次在帐篷里睡觉,无意中听到了那些中原人在帐篷里的说话声,他们提到了化海圣山、姑迟国,说找到消失一千多年的姑迟国就能找到通往不死神国的路,只要一直往沙漠南边走,就能找到姑迟国……” 克热木大叔这边刚说到帐篷,突然,好几个人的惨叫声从一旁帐篷里响起,有三个原本睡在帐篷里的人衣衫不整的仓惶跑出来,哭爹喊娘,在黑夜里凄厉惨叫,把商队所有人都惊醒了。 晋安刚听到有关姑迟国和不死神国线索,刚听得入神,聊天就被隔壁帐篷惨叫声打断,他和大胡子、克热木大叔他们面色一变的急忙跑过去。 “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事了?” 几人抓住惊惧跑出来的三个人,沉声喝问道。 “死人,死人,帐篷里有死人!” “死人了!” 被抓住的几人吓破胆,脸色苍白的语无伦次大叫。 啪。 大胡子扇了一个耳光,终于让一个人回过神来,那人惊惶大叫:“在,在我们睡觉的沙漠下埋着一个死人!” 晋安跟着大胡子他们冲入帐篷里,第一眼就看到帐篷的沙子下,被人挖出来一具死尸,那死尸被挖到一半,还没完全挖出来,住在帐篷里的那三个人就已经吓破胆跑了出来。 这个时候,被惊醒的商队其他人,都已经朝发现死人的帐篷这边围聚过来,当听到在睡觉的帐篷里挖出死人尸体时,集体变色,在漆黑寒冷的沙漠黑夜里,吓得腿脚一哆嗦,头皮寒毛炸立起来。 大胡子见人越围越多,声音吵杂,他大喝一声让大家都闭嘴后,抓住住在那顶帐篷里的几个人问究竟怎么回事,沙子下的死人是谁挖出来的? 大晚上睡觉跟死人尸体睡一起,三个人几乎要吓崩溃了,连问好几遍,才终于断断续续听明白是怎么回事。 那顶帐篷里一共住着三个人,其中一个叫亚力扎不提的人,晚上睡觉的时候,总觉得身下毛毯不舒服,好像毛毯粗糙,有毛刺,后背像针扎一样难受,还有点痒,像是压到毛毯毛刺又像是有沙漠蝎子爬到身上,他抓挠几次,身子依旧很痒。但是他几次醒来都没找到什么蝎子或虫子,反而后背越睡越像针扎一样痒,人根本就睡不着。 他这么连续折腾,也把同顶帐篷里的其他人给吵醒了,亚力扎不提就问其他人有没有感觉到痒或虫子爬到身上? 大家奔波了一天,早就累得不行,说没有感觉,让亚力扎不提赶紧睡觉,别吵到他们,不然明天没体力继续赶路。 可是,亚力扎不提忍了几次还是无法入睡,他觉得毛毯上找不到蝎子或虫子,或许是藏在沙子里? 于是就用手去挖沙子。 结果这一挖真挖到了东西。 他继续往下挖。 然后就是挖出了一个死人的脖子,还有半张死人脸,当场把亚力扎不提和被他吵醒的另外两人吓得哭爹喊娘的跑出来。 “这是巧合吗,我们在这里驻扎过夜,就在沙漠下埋着个死人尸体?”了解完情况后,大胡子心里的不安越发强烈了,他沉色让人拆掉帐篷,然后用手里弯刀亲自去挖出死人尸体。 正文 第389章 沙漠月羌国 大胡子力气大,很快就把死人附近的沙子挖开大半。 死者是名男子,五官陌生,没人认识。 大着胆子蹲在尸体边的克热木大叔,惊讶说道:“这人身体还没脱水变干尸,看起来像是才刚死一两天的样子。” 有人同样也惊诧说道:“会是谁把人埋在这里?” “这个人难道也是哈木提那支商队里的另一个遇难者?他们一路往回逃,这个人死在半路,于是被哈木提他们随便往沙子里一埋,我们又刚好扎营在尸体上?” 大胡子没说话,他还在继续挖沙子,尸体逐渐整个浮现出来。 可当整个看清尸体后,围在沙坑边的人都倒吸口凉气,有人满脸错愕的大叫一声:“他,他的肚子……” 沙子下的男尸,肚子鼓胀如球,肚子跟十月怀胎的孕妇一样大。 可那个人的错愕声还没喊完,忽然,被土黄色袍子遮着的男尸肚子蠕动起来。 嘶呼,克热木大叔差点被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上:“肚,肚子动了!” 其实不用他说,大家也都看到了,蹬蹬蹬,顿时吓退好几人,只剩下大胡子和晋安还皱眉蹲在沙坑边仔细打量尸体。 咳咳,克热木大叔有些尴尬的干咳一声,又有些恼怒,感觉他刚才的一惊一乍表现实在是有些太胆小懦弱,给沙漠上的勇士丢脸了,他见大胡子和晋安没退,于是又厚着脸皮的重新凑过来:“衣服下在动的会不会是毒蛇或蝎子,这人是被沙漠里的毒虫给咬死的吗?” 无怪乎他会这么说。 眼前这人死后全身发黑,一看就是死于中毒的。 晋安目光思索:“这人是中尸毒死的。” “尸毒?”在场几人都是一怔。 晋安点点头,提醒一句:“这死人一身都是尸毒,他本身就是个毒体,尽量不要直接接触他。” 此时,袍子下的肚子还在蠕动,晋安一点都不惧怕,还胆子很大的想要伸手去解开腰带和袍子,但被大胡子挡下了,他说:“我来。” 大胡子手中弯刀很锋利,轻易割断腰带,然后用刀尖一件一件的挑开袍子、内衬,终于露出了男尸的圆滚滚肚皮。 尸体的肚皮已经被撑大到极致,可以看到肚皮变得很薄一层,出现一条条像是肥胖纹的横纹,肚子里好像有东西在蠕动,肚子一鼓一鼓的,还在持续膨胀。 “不好,快躲开!” 看着眼前场景,晋安想到了巨人观腐烂爆炸的场面,他抓起克热木飞快倒退,倒退的同时还不忘拿起亚力扎不提遗落在旁的毯子盖在尸体身上。 就在几人刚退开没几步,蓬! 尸体爆炸! 尸毒毒瘴喷薄而出! 与此同时! 悉悉索索! 男人尸体里喷涌出无数类似龙虱一样的黑色尸蟞,铺天盖地爬出,瞬间就填满了沙坑,铺满了沙坑附近的沙子,这些长得跟龙虱一样的尸蟞像黑水潮水一样的朝外疯狂扩散,扑咬所能看到的人、骆驼等一切活物。 原本站在远处好奇围观的这些人,都被这一幕惊得四散逃开。 “逃啊!” “救命救命!” 沙漠上乱了,彻底乱了,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声音,人们大哭大叫的四散而逃,这场惊变来得太突然了,人被吓懵后都在不顾东南西北的乱跑,发生踩踏,就连骆驼也受到惊吓的四散乱逃。 到处都是惨叫声。 有人的惨叫声,也有骆驼惨叫声。 多亏了晋安拿毛毯盖在尸体身上,才没让毒瘴和尸蟞被尸爆的巨大冲击力给冲上天空,要不然就是漫天漫地全是尸蟞雨和快速蔓延的尸毒毒瘴了。 即便如此,大家心里都只剩一个恐惧念头,商队要完了,大家今天都要死在这里了。 此时就连胆子大的大胡子也自身难保,此时抓起身边几人飞快倒退,可人的速度怎么能快得过地上这些黑色小东西。 就在大胡子面露绝望,那些尸爆出来的剧毒尸蟞快要爬上他身子时,一声冷冰冰的喝声:“滚!” “收瘟摄毒!扫荡污秽!春瘟张元伯为青袍力士显圣将军,夏瘟刘元达为红袍力士显应将军,秋瘟赵公明为白袍力士感应将军,冬瘟钟仁贵为黑袍力士感成将军,总瘟史文业为黄袍力士感威将军,驱瘟符,开!” 然后,大胡子看到了让他这辈子都难以置信的一幕! 那些从死人肚皮里撑破涌出的无数黑色虫子,居然像是集体受到了惊吓,沙漠上的尸蟞又如潮海一样退缩回沙坑死人那。 这时的晋安扯下克热木腰上的牛皮酒囊,唯有他一人在惊慌逃散人群中不退反进,沉着冷静的跑向沙坑边,把马奶酒全都倒进沙坑里,最后一把火点燃了所有尸蟞。 看着自己舍不得喝的马奶酒被一下倒光,克热木大叔心疼得两手捂着心口。 那些尸蟞被大火烧得吱吱响,可它们面对站在沙坑边的晋安,就像是羊羔碰到天敌恶虎,即便被痛苦烧死也不敢越雷池一步,很快便传出了烤肉香气。 晋安身上的三次敕封驱瘟符,就是这些尸蟞瘟虫的最大克星。 大道感应! 阴德一! 阴德一! …… 当沙坑里的火焰逐渐燃灭,所有尸蟞都已经被烧死,晋安乘乱给自己一个望气术。 阴德! 1仟贰百叁拾! 这些尸蟞给他带来了一千阴德。 “晋安道长你,你…这,这……”大胡子看着站在熊熊大火沙坑边的道士背影,脸上表情写满了吃惊。 “人在沙漠里走散很容易迷失方向,乘现在人和骆驼还没走散多远,我们赶紧先把刚才在混乱中走散的人和骆驼都找回来,有些话等下再说。”晋安一直等大火烧灭,然后也帮忙出去找人。 沙漠太大了,尤其还是在视野不佳的夜晚,整支商队一直忙忙碌碌了一宿没休息,才终于把走散的人和骆驼都找齐。 还好,除了有两个人在一开始的慌乱踩踏中受了些轻伤,一人在骑骆驼逃命时骆驼受到惊吓把人摔下来踩断人一条腿外,并无人员重伤和死亡,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至于那头傻羊。 至始至终都很淡定的在晋安帐篷里睡大觉,晋安不乱跑,它也不乱跑,这羊精明着呢。 但是一夜没睡,又是担惊受怕一夜,又是奔波找人一夜,把每个人都折腾得筋疲力尽。 直到天亮,安抚好商队,大胡子他们才终于又把注意力放到沙坑的死人。 此时沙坑里的死人,早已被大火烧成面目全非,尸体从肚子中间炸成两截,内脏全都被尸蟞吃空了,只剩下一些骨头跟很薄的一层血肉。 “晋安道长…昨晚那些虫子到底是什么?”克热木大叔还有些心有余悸的躲在晋安身后,胆小看一眼沙坑里被烧成焦黑的尸体。 闻着空气里还没完全散尽的肉香味,忙碌一夜未合眼的他,居然生出肚子有些饿了的荒唐念头,这可把他吓得不轻,不敢再去看沙坑里的死人熟肉。 晋安蹲在沙坑边检查焦尸,不假思索道:“那是尸蟞,有剧毒,一般只生活在阴暗潮湿,阴气重的陵墓里,以腐烂尸体为食,所以一身都是剧毒,普通人沾之即死。” 他第一次见到尸蟞,还是在武州府下龙王墓的时候碰见。 克热木大叔和好奇围过来的另几人,全都惊讶看着晋安:“晋安道长,你,你还见过尸蟞?” 这位晋安道长到底有着什么经历,看着年纪轻轻,眉清目秀,怎么感觉像是什么都懂一点点的厉害样子? 又是不怕死人,又是认识尸蟞,还会尸检,仔细一琢磨,咋感觉晋安道长会的知识都是跟死人、尸体方面有关? 大胡子虽然也吃惊于晋安为什么会认识尸蟞,但他心思更加细腻,他看着沙坑里的焦尸,听出了晋安的话外之音:“晋安道长你的意思是,这具死人尸体,还有藏在这死人里的尸蟞,都是有人刻意埋在我们休息的营地里的?” 大胡子虚心请教道。 晋安这也是第二次见到尸蟞,第一次见到把尸蟞像养蛊一样养在人体内,在人体内大量繁衍。 估计这人的真正死因,应该是死于内脏和血肉都被尸蟞吃空。 他回答大胡子:“按照常理,沙漠里气候干燥,而且太阳大火气重,是完全不符合尸蟞生活习性的,除非有人刻意以活人为温床培养出尸蟞,然后提前埋在我们扎营休息的地方。” “至于目的嘛……”晋安摩挲下巴,眸子闪过寒光。 “无外乎是想杀人灭口这一种。” “提前埋在这里的?我们是随机选地方休息,怎么可能会有人提前知道我们要在哪里过夜扎营?”有人不信的喊道。 晋安看了一眼那个在他耳边大叫,打断他思绪的人,平静说道:“通过我们的赶路速度,计算出我们日落前会到达哪里,在哪里扎营休息,本身就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说话那人有些迟疑的说道:“如果有人要害我们,会是谁要害我们?我们这一路上都跟人无怨无仇…会不会是我们想多了,这人只是恰巧刚死在这里,刚好被风沙掩埋,我们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到尸体?” 晋安瞥一眼对方:“这么多巧合,你觉得你自己会信吗?” 那人几次张嘴,试图想要继续辩解,可最后还是闭嘴沉默了。 是啊。 有太多巧合了。 这个时候,就连大胡子、克热木大叔他们也都脸色难看的沉默。 “会不会是沙盗盯上了我们?见我们人多,于是用这些阴招?只有被沙漠神灵抛弃的沙盗,才会在沙漠上使用这些见不得人的阴招。”另一人表情惊疑不定的猜想道。 但是没人回答他,只剩他一个人继续自言自语的胡乱猜想。 …… 担心接下来可能还会生变,大胡子不顾大家哀声哉道,不顾大家一宿没睡,清点完人数和骆驼,固定好伤员后,他急忙催促大家继续上路,争取今天就赶到月羌国。 接连碰到怪事,他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沙漠上要有大事发生了! 只有尽快赶到月羌国才能打听到更多情报! 接下来,骆驼队继续上路。 在上路前,晋安用驱瘟符,顺便帮亚力扎不提三人解了尸毒,三人都中了尸毒,但与尸体直接接触的亚力扎不提中毒重些。 好在只是碰到尸体,没有直接被尸蟞咬中,不至于马上就毙命。 人一夜没睡,大家都又困又累,骆驼队上路半天后日头升到最炽热的高度,大家被太阳晒得又渴又累又困,人颠簸得全身剧痛…最终在天黑后又连夜赶路一个时辰,商队终于顺利到达月羌国。 正文 第390章 月羌国并不靠近古河道。 上了古河道后,还要走一段路才能见到月羌国。 古河道枯竭后,从雪山上融化流下的雪水,改道汇入了地下暗河,月羌国地下就有一条地下河支流。 沙漠老人们都相信一个传说,在无边无际的沙漠底下同样也有着一片无边无际的海洋,那是几千年上万年的雪山融化雪水都流进了地下河里,越汇越多。但是没人找到过地下河入口在哪里,那是神灵用来保护沙漠动物的另一个特殊世界。 就在骆驼队要进城时,碰到了一个麻烦,月羌国居然封城了不让人进,晋安专心在队伍里等待,约摸一刻钟后,前去跟守城士兵交涉的大胡子脸色沉重走回来了,带回来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最近沙漠上的确发生了很多大事,沙漠上出现了很多魔鬼,沙漠上很多国家开始颁布法令,晚上封城,禁止人进出,我们今晚只能在城外过一夜了。” “还好我用一粒金子贿赂守城士兵,允许我们在城门下休息一晚,在那里我们的安全可以得到保障。” 听到沙漠上多了很多魔鬼,骆驼队里顿时议论纷纷,恐慌情绪快速传染。 如果不是大胡子还带来一个好消息,估计连续赶路三天,现在又累又困,又饿又渴又身心俱疲的骆驼队里,会有不少人精神崩溃。 虽然无法进城,但是能在城门下休息,对于最坏的结果来说,已经算是一个好消息了。 城门上有火炬照耀,城门下也有火堆熊熊燃烧,还有城墙上的守夜士兵,都能带来很大心理安全感。 这一夜虽然睡得不踏实,但每个人都多多少少补了些觉,补充了些体力。 第二天。 早上第一缕太阳从东方地平线升起,映红了天空,映红了水花波纹状的沙漠和几棵虬结如龙的胡杨树,一座被丈高不规则土墙围起来的土城,披着红日朝霞,徐徐打开城门。 一夜没睡的晋安,他这时候才惊讶发现,在月羌城外,撒着一圈白色结晶粉末,在初升朝霞下闪闪发亮。 他还没来得及细看那些白色结晶粉末是什么,大胡子的催促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大胡子喊醒大家,收拾好帐篷、毯子、骆驼,准备进城了。 月羌国算是晋安在沙漠上见过的第二座西域城市,他对这些有塔、有古堡的黄土城池依旧表现出很浓厚兴趣,在排队进城时他发现守城门的不止有士兵,还有一名萨满负责排查骆驼队里有没有混进来魔鬼。 道士和萨满出现在同一地点,还真是别有一番异域风情。 大胡子在前头负责跟月羌国的守城士兵交涉,晋安和克热木大叔走在一起,克热木大叔似是看出了晋安对萨满的感兴趣,于是压低声音解释道:“那是‘赫克买提’萨满,表示智者的意思,这位萨满在驱赶魔鬼方面,在沙漠上有些名气……” “应该是最近沙漠不太平,所以月羌国王室请来赫可买提萨满保护月羌国的。” “想不到月羌国王室没有自私的让赫克买提萨满贴身保护王室,反而是把在沙漠上有些名气的赫克买提萨满用来镇守城门,这月羌国王室算是少有为子民安危着想的明主。” 克热木对月羌国王室推崇很高。 甚至口吻里还带着点羡慕。 好像他所在的国家子民不如月羌国子民那么幸福。 “克热木大叔,那萨满的脖子上怎么戴了只动物爪子?那是熊爪还是虎爪干尸?”晋安注意到萨满挂在胸前的一只干巴巴爪子,惊奇问道。 克热木大叔笑答道:“那是熊爪,萨满信奉熊爪是通灵法器,能辟邪和召唤灵魂。” 晋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心里一琢磨,这就像是道士做法事时常用到的招魂铃、桃木剑法器一样。 这时候,大胡子已经交涉完走回来,他告知大家,等下每人要交一笔盐税,水税,进城税,一共要交三笔税,让各家商队按照人头提前准备好钱袋子。 克热木大叔皱眉说道:“以前只用交水税和进城税,怎么这次还要额外再交一笔盐税?” 克热木大叔以常人听不到的声音,嘀咕了句苛捐杂税来表达不满。 大胡子苦笑道:“最近沙漠上不太平,盐税都交到那里去了。” 他抬手一指在城外撒了一圈的雪白结晶粉末,那些居然全是白盐。 晋安怔神了下。 好家伙,他一开始的确是没往盐巴上去想。 因为这个年代盐巴很贵,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冒着菜市口砍头的危险,走私私盐了。 因为利润高啊。 所以他一开始没往盐巴上去想。 不过,想到高原地区不缺死水盐湖,盐湖岸边沉淀着几千年攒下的雪花花白盐;而且高原地区的气候也很利于晒盐;再加上沙漠里地广人稀,对盐的需求量没康定国那么高…所以月羌国这么铺张浪费盐巴,他很快就释然了。 只是,他有些好奇,莫非在西域沙漠,盐巴也能用来驱邪? 面对晋安问题,大胡子和克热木大叔都是哈哈一笑,克热木大叔笑着解答道:“沙漠里的盐巴,就跟康定国的糯米一样,能用来驱赶魔鬼,防止魔鬼进入城池。” 啧啧,晋安对西域之行的各种稀奇古怪见闻,又一次大开眼界。 在过城门的时候,还发生了另一个小插曲,每个人通过城门时,都要按照萨满的要求,脱掉鞋子赤脚踩着盐巴走进去,说是魔鬼怕盐,如果有魔鬼混在骆驼队里这样能让魔鬼原形毕露。 反正是入乡随俗,晋安带着新奇感,别人怎么说他都一律照办。 当轮到晋安时,看着身穿道士袍,头戴道冠,穿着打扮与西域人格格不入的晋安时,那些高鼻梁,深眼窝的月羌国士兵不由多看几眼晋安,对着他伊犁哇啦一顿说话,完了后,那位叫赫克买提的萨满也对晋安伊犁哇啦一顿说话,晋安听得一脸发懵。 这时候就深刻体现出,人多学几门外语的重要性了。 最后还是大胡子、克热木大叔他们给晋安解了围,他们跟月羌国士兵和萨满聊了好一会,那些月羌国士兵看向晋安的目光明显发生了变化。 有几分严肃与尊敬。 也有几分将信将疑。 当顺利通过城门后,晋安这才好奇问克热木大叔,刚才是怎么回事,克热木大叔回答说,因为最近沙漠上不太平,那些士兵对每一个进城人都会询问一遍,最近在沙漠上有没有碰到什么事,大胡子聊到了前天晚上碰到怪尸、尸蟞、还提到了晋安道长你为骆驼队化解危机,所以那些士兵和萨满看到晋安道长你时都感到吃惊和好奇。 “晋安道长你应该庆幸,我们现在是在月羌国,只是用盐来驱赶魔鬼,只是让我们脚踩盐巴走过去。有些地方把白牛信奉为神明,会强迫外地人喝牛尿,吃牛粪驱赶魔鬼。”克热木大叔光朝晋安恶趣味的开玩笑说道。 呃。 晋安神色古怪看着对方:“克热木大叔,你该不会亲身体会喝过牛尿吃过牛粪驱邪吧?” 克热木大叔闻言变色的呸呸道:“那个地方很穷,除了人口多,无利可图,没有商人会大老远跑那里去。” “只有良心被秃鹫吃掉的奴隶贩子才会往那里跑,把那些黑皮肤昆仑奴卖到波斯、卖到西域、卖到北部草原部落、卖到康定国。” 说说走走间,骆驼队已经完全进入月羌城,随着天亮,路上也陆陆续续出现一些五官立体、深眼窝的西域人百姓,那些人只是好奇打量一眼这么早就有骆驼队进城,很快就错身而过。 西域这边的生活节奏要比康定国百姓慢很多,沿路很多商铺都还没开张,比如酒馆、饭店、馕饼店、烤羊肉店等都还是大门关着的。这里的人睡到早上九点都未必能从床上起来,就跟高原沙漠要到晚上九点才天黑一样晚。 比西州府天黑还要晚半个时辰。 大胡子他们常年在沙漠上做生意,在月羌国有自己熟悉的客栈,这倒省了晋安许多麻烦,晋安只需要全程跟着,最后轻松入住就行。 骆驼队人数多,一家客栈肯定是住不下的,晋安跟着大胡子住进一家不大不小客栈,包下了两座院子才住下了所有人。 这家客栈是一家四口经营的,客栈老板叫库吐鲁克、老板娘叫努尔丽,他们还有一个女儿和一个手脚勤快的上门女婿,四个人多多少少会点汉语。 女儿和女婿还生了两个大胖小子,一个四五岁的哥哥,带着还没断奶的弟弟在大堂里玩耍。 这是个幸福美满的三世同堂。 沙漠里物资匮乏,能吃的东西并不多,大伙用馕饼和羊奶草草解决一顿后,就困得不行的各自回房倒头就睡。 大胡子包下的两座院子,是大通铺,十来个人挤在一座院子里,鼾声和汗脚味能把人熏跑,晋安喜欢清静,他没去住大通铺,而是又单独点了座院子,诺大个院子只住他一个人,还有一头山羊。 最后由老板那个手脚勤快的女婿领着晋安去院子住下。 其实说是院子,也就是一个简陋土屋,外加院子里搭着葡萄树棚子,沙漠里物资匮乏,一切都是凑合着过。 在离开前,客栈老板女婿好心提醒一句:“道长,您这头山羊长得很强壮,要特别小心一些盗贼会盯上它。” “我在沙漠生活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强壮的山羊,您这山羊的羊角在有些人眼里是非常非常值钱。” 他特地连说两个非常,引起晋安重视。 这的确是引起晋安重视:“多谢提醒。” 虽然修炼后,已经很少靠睡觉来补充体力,但这次就连晋安也觉得有些乏了,他回到客房后也是倒头就睡。 傍晚。 大胡子刚走到晋安住下的院门外,晋安就已经推开院门,正打算抬手敲门的大胡子人一愣:“晋安道长你没有休息,补一觉吗?” 晋安笑说道:“已经睡过觉了。” 然后好奇看着大胡子问:“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我是想来看看晋安道长你睡醒了没有,如果睡醒了,想请晋安道长跟我们一块吃晚饭。” “好啊。” 晋安跟着大胡子来到隔壁院子,好家伙,一个院子里挤了不少人,火上还架烤着几头烤全羊,兹兹兹往下滴金色油脂,香气扑鼻。 他还看到了克热木大叔,还有另一支商队的几名负责人。 看这架势,莫非大胡子有什么话要跟他们谈? “就连月羌国都一副草木皆兵的戒备,说沙漠上最近发生了很多大事,大胡子,你们是不是打听到了什么?” 院子里分坐着两边人,一边是大胡子从家族里带出来的人,另一边则是晋安、大胡子、克热木等商队负责人,总共有六七人。 晋安看出了大胡子几人脸色有点严肃,他谢绝了别人递来的羊肉好意,眉梢微蹙问道。 自从进入西州府、西域开始,他就无奈戒掉羊肉,一路上全是啃馕饼吃素,嘴巴都快淡出个鸟了,这些地方几乎看不到猪肉,人们对于肉食只吃羊肉。 山羊一开始还会反抗下别人吃羊肉,撞伤过不少人,每次都是晋安赔礼道歉又赔钱,后来被晋安爆锤过几次后,一人一羊才达成一个默契,别人可以吃,但晋安绝对不能碰羊肉。 正文 今晚无更新,明天补上,明天最少更新8k字! 如题, 晚上临时有事出门一趟,现在只码出2k字,实在太短小就不好意思发出来叻QAQ。。 明天最少更新8k字, 这个单章很短小而精悍,简约而不简单,低调而不失德芙丝滑,噗(?﹏?) 最后的最后, 大佬们晚安鸭。 《白骨无极》今晚无更新,明天补上,明天最少更新8k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白骨无极》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biquger.com 正文 第391章 发生在沙漠上的六件大事 大胡子神色凝重,他们白天时候的确打听到了不少消息。 几天前,沙漠上又多了一起剥皮案,有一支商队被人剥皮,骆驼跟人无一幸免,全部死于剥皮。 那场景就跟屠夫宰羊扒掉皮一样血淋淋。 那些死人现在还在沙漠上,没人帮忙殓尸下葬,只能任凭风沙掩埋掉那些惨遭扒皮惨死的人和骆驼。 现在沙漠上谣言沸沸扬扬,说黑雨国的四大魔鬼根本就没有死,他们成功炼制出长生不死药,在被埋沙子下的黑雨国里活过了几百年不死,现在全都从黑雨国跑出来了,正在沙漠上到处吃年轻男女、喝人血、从父母手里骗走孩子灵魂、扒人皮重炼长生不死药。 所以那些惨遭剥皮而死的人和骆驼,没人敢接近,也没人敢帮他们敛尸,唯恐会被黑雨国四大魔鬼给盯上。 …… 第二件大事是随着半年前黑雨国重现沙漠,沙漠里已经来了好几批中原人,都是在寻找黑雨国,寻找传说中的长生不死药和不死神国线索,因为黑雨国国师就是自称来自不死神国的人。 还有传闻说黑雨国被沙子埋了几百年,突然重现人间,就是中原人搞的鬼,因为几千年了,只有中原人不肯放弃的一直在寻找不死神国线索。 …… 第三件大事是沙漠上有不少古城遗址被挖,每座古城遗址都被破坏得一塌糊涂,古城里被刨开许多大坑,看着像是在沙漠寻找财宝的盗宝人。 沙漠上的每一座古城,几乎都有着自己的故事。 那些盗宝人这么破坏古城,甚至把挖出来的尸骨就那么曝尸荒野,打扰了亡者安息,顺带也把很多沉睡魔鬼给放了出来。 当说到这里时,大胡子和克热木大叔对视一眼,脸上表情都是很郑重,最后还是由大胡子看向晋安说道:“晋安道长,你还记得当初我们在沉船找到哈木提尸体时,你说过的那句话吗,你说这些人如果不是在被什么东西追赶着一路往回跑,就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不急着赶路……” “今天打听到这件怪事时,我和克热木几乎第一时间都想到了哈木提那些人!最近在沙漠上频繁破坏古城的盗宝人,肯定就是跟哈木提那些人有关。” 晋安来了兴趣,哦了一声:“为什么这么说?” “你们是不是找到了什么证据?” 接下来,大胡子说出了原因。 原来,在古河道沉船往东走半天,就有一座依古河道支流而建的古城遗址,不过他们当初并没有走那条路,所以晋安并没有看到那座古城。 而当初大胡子带人出去寻找线索时,因为那座古城遗址距离太远,一来一回就要耽搁一天时间,所以他没前去那座古城遗址。 现在回想起来,那么多巧合事碰在一起,哈木提那些人十有八九就是盗宝人,平时伪装成西域商人,就能正大光明的借着这层身份在沙漠上四处盗宝了。 那天的哈木提他们,肯定是又在古城盗宝了,只不过他们这次招惹到了可怕魔鬼。 但是这些事都是几人的私底下猜想,所以只是晋安与少数几人的私底下讨论,知道的人还不多,没有到处对人乱说。 在没得到确切证据证实前,猜测终归只是猜测。 …… 第四件大事是,在沙漠深处,有人发现了一只人脸大尸蟞干尸,比一头成年骆驼还大的尸蟞,那个地方靠近沙漠最深处,靠近消失了一千多年的姑迟国。 有人就猜测那个人脸大尸蟞,肯定是从传说的姑迟国跑出来的。 因为化海圣山那是姑迟国自己人的叫法,其实那就是一个用来下葬族人的山岭,在有些古国的古书记载里,也叫它藏尸岭。 意思就是葬着很多人。 所以在藏尸岭里长出个尸蟞王一点都不稀奇,只不过长得比成年骆驼还大,这就有点太过惊世骇俗了。 “人脸大尸蟞?”这回晋安是真的有些吃惊了。 这事对别人来说是惊悚吓人,可对于他来说就是个好消息了! 想不到他这趟进沙漠还蛮顺利的,才进沙漠半个月就接连找到不少关于关于姑迟国位置的线索。 姑迟国的大概方位,是在沙漠最深处的南方,其实这个位置信息放在茫茫沙海里依旧非常大,但现在有了人脸大尸蟞线索,帮了他大忙,那就是一个路标啊,指引了藏尸岭方向。 克热木大叔心有余悸的后怕说道:“沙漠上认识尸蟞的人并不多,要不是我们前不久才刚从尸蟞群中死里逃生,前不久刚见识过尸蟞长什么样子,我们在听到人脸怪虫尸体时也不可能第一时间就认出来那就是尸蟞。” …… 第五件大事就是月羌国地下井水似乎出了问题,最近对清水控制厉害,还加了不少水税,他们连续三天拼命赶路,对水消耗很大,几乎快要喝光了,导致水的缺口很大,这次无法像往常一样补齐水再上路了。 接下来的一段路,他们要比以前更加省着点水喝了。 沙漠上没水,人很快就会渴死。 估计接下来的一段路程,商队里要渴死几个人。 现在月羌国水源似乎出了问题,对外限量供应水,只优先供应本国人民,所以大胡子他们决定,原本决定的休整三四天改为休整两天,等排队买好水后,就马上出发离开月羌国,这月羌国看起来已经有点不安全了。 说到最后,大胡子语气沉重说道:“如果月羌国水源真的出了问题,哎,看来沙漠上又要有一个小国消失了。” …… 第六件大事是沙漠最近的确不太平,多了很多魔鬼杀人、吃人的事,具体原因还没不知道。 相比较前五件事,第六件事虽然谈及的内容最少,却是最凶险的。 …… 时间来到亥时。 沙漠里的天空已经暗下来,热闹了一天的月羌城,百家灯火逐渐熄灭,人人进入梦乡。 晋安回到自己小院已经有段时间,晚饭早已经结束。 漆黑夜幕笼罩住月羌城,唯有城墙方向的一团团火炬烧红了夜空,照亮了城墙和城墙外几丈远地方。月羌国士兵正尽忠职守的在城墙上站岗,借助火光巡视如波纹流水的漆黑沙漠世界,聚精会神,紧张戒备城外的寂静世界。 沙漠一到晚上,就跟坟地一样死寂,气温下降得可怕。 噼里啪啦。 城墙外的巨大篝火在剧烈燃烧树身,围绕城墙一圈撒开的晶莹颗粒白盐,在火光映衬下被映照成红色,用来驱赶藏在黑暗里看不见的魔鬼。 晋安住处。 砰!砰!砰! 在大门紧闭着的院子里,似有一头龙虎在搏杀,有风雷咆哮在擂动,气血翻炸。 晋安白天刚睡了一天,晚上并没有继续睡觉,而是先把《十二极形意拳》从头打一遍,然后修炼起第十式的鼍式。 这鼍式硬气功练的身体脖子部位。 鼍,在古老神话中,又名猪龙婆,其实就是鳄鱼里的一种。 鼍全身遍布鳞甲,坚硬如黑铁,身粗体壮,力大无穷,这第十式鼍式就是练脖子如鼍,让皮膜、肌肉、骨骼坚韧如龙肉,连刀剑都砍不穿。 就当院子里练功如风雷在擂动时,忽然,院子的动静不知什么时候一静,赤着上半身练武的晋安沉色推门走出来,当看到客栈老板库吐鲁克和他的女婿,正一人抱着个装有盐巴的罐子,一人弯着腰手抓盐巴撒在每名住户门前。 见是老板库吐鲁克和他女婿站在门外,晋安脸上的沉色瞬间消去,惊奇说道:“原来是老板你们,我还以为是谁一直站在院门外不走。” “老板你们这是在撒白盐辟邪吗?” 说实话,客栈老板库吐鲁克和他女婿也被突然悄无声息推开门的晋安吓一跳,两人都是苦笑说道:“晋安道长你走路没有声音,吓我们一跳。” 然后老板库吐鲁克叹气解释说道:“最近沙漠上有些不太平,这些盐巴能驱赶走不干净的东西,只要在门口和窗台都撒上盐巴,就没有魔鬼能进入房子里了。” “老板你们倒是有心了,想得这么周到,难怪客栈生意这么好,不管是谁住了你们家客栈肯定都会成为回头看。”晋安毫不吝惜夸赞的话。 人老了就喜欢听好话,尤其这家客栈还是他经营了一辈子的心血,客栈老板库吐鲁克被晋安说得脸上笑开花。 “你们康定国人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说话就是好听,上次有一对主仆住店也是跟晋安道长你一样说话好听。” 或许是因为晋安的话说到老板心坎里去了,他给晋安所在院子里里外外撒一圈盐巴,份量比其他客人还要多。 虽说沙漠上的盐不像康定国那么贵,但这些盐还是要花钱买的,这客栈老板给晋安院子撒那么多白盐,是真的看晋安顺眼,人很热情。 等客栈老板和他女婿离开,继续给别的客人门口撒白盐,晋安继续关上院门修炼《十二极形意拳》。 …… 在月羌城中央,有一座地势较高的古堡王宫,高高在上,巡视自己的领地,庇护自己的子民。 古丽扎尔,意为开在沙漠上的艳丽花朵。 古丽扎尔是月羌国国王的掌上明珠,是月羌国的公主,她长得婷婷玉立,如出水芙蓉,皮肤细腻,一点都看不出来从小一直在沙漠上长大,没有其他沙漠子民的黑皮肤和饱经风沙的粗糙。 呼—— 沙漠夜风顺着楼阁用来抵挡沙漠黄沙的纱帐,轻轻吹拂开一条缝隙,吹进闺房里,纱帐啪啪啪作响。 夜深人静。 身上盖着西域商人从康定国带进西域的昂贵蚕丝被,呼吸轻缓熟睡中的古丽扎尔,忽然在睡梦中一对眉头蹙起,像是正在做一个可怕噩梦。 啪啪啪,闺房纱帐在夜风里越刮越响,闺房中的烛火也开始急剧摇晃起来,静谧的闺房里。 嘎吱,嘎吱。 女子闺房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种声音,像是有两只脚掌踩着厚厚毛毯的走路声,声音很轻,不刻意去听几乎听不到。 嘎吱嘎吱,脚掌踩着金色丝线的豪华毛毯似乎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最后声音一顿,不久后又开始了走动,这次直接走向躺在床上睡觉正在做噩梦的月羌国公主。 呼! 古丽扎尔猛的惊坐而起,人大口大口喘气,脸色苍白,额头泌汗,神色慌张紧张的看看房间,看着一切熟悉的房间,她扑通扑通直跳的心脏这才慢慢平缓下来,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刚才做了一个噩梦,梦到在自己的床板底下,有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跟她背对背贴着床板,那个女人浑身湿漉漉,像是刚从水里打捞起来,全身腐烂严重。 就在她走下床,弯腰看向床底下时,后背帖在床板下的湿漉漉女人也悄悄扭头注视向她,那一刻,她心脏跳得像鼓声一声响,人恐惧忘了呼吸,真的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想要大声呼救可喉咙里什么声音话都喊不出来。 “还好只是一个噩梦……” 古丽扎尔再次松一口气,她觉得肯定是因为月羌国最近水源出了问题,她精神压力过大,才导致做了这么一个奇怪噩梦。 有想到噩梦,她像是后知后觉的惊跳起来,想要跳下床,离开床,可就在快要下地时她又害怕迟疑了,她再次想到了那个在床底下跟她背对背睡觉的女人,想到自己伸出一只脚时床下会不会同样伸出一只手抓住她脚踝。 想到恐惧处,她啊的吓出声。 “公主,公主你没事吧!” 听到动静,守在闺房外的侍卫和侍女全都强行破门而入。 古丽扎尔不是沙漠上的小绵羊,经过噩梦初醒的害怕后,随着脑子越来越清醒,她也很快冷静下来,说:“没,没事,我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此时人多起来,房间里的人气也热闹了起来,温度不再冷冷清清,古丽扎尔犹豫了下,她鼓起勇气的赤足下了床,那是雪白精致的纤足,细嫩白净,像从小泡着牛奶长大,又像是剥了壳的鸡蛋,精致漂亮。 她下了床后大着胆子的掀开金丝边床单,床下空空荡荡,床板下并没有贴着什么女人,呼,她刚要松一口气…突然惊恐睁大两只眼睛,心脏猛的一停,床下落着几滴水珠! Ps:第二章的4k字,大概一点左右有。 正文 第392章 买命财(5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砰砰砰! 第二天天刚亮没多久,坐在土房子屋顶上,对着初升朝阳吐纳蓬勃生命精气的晋安,就被一阵急促敲门声打断了修炼。 他刚开门。 就看到克热木大叔着急抓起他的手掌,脸色难看的慌慌张张往外头跑。 “克热木大叔怎么了?” 晋安没有反抗,任凭克热木大叔抓着他手腕,跟着克热木大叔往外走。 “晋安道长,死,死人了,卡玛死了,卡玛死了……”克热木大叔说着说着就已经忍不住哭了起来。 现在大街上虽然没多少人,大家几乎都还在睡梦中没起床,可街上依旧还是有一些人的,大家看着两个大老爷们当众手牵手哭哭啼啼,纷纷投注过来好奇目光。 如果把其中一人性别改成女,那就是活脱脱一幕男人把女人始乱终弃后,女人哭哭啼啼找上门来讨要说法。 晋安暂功夫理会外界的目光,当听到死人时,他目光一沉:“卡玛是克热木大叔你商队里的人吗?” “他怎么死的?” 因为一家客栈住不下这么多人,所以三支商队是分开三家客栈住的,两人一边赶路,一边聊。 克热木大叔眼眶红通通的说道:“卡玛是我商队里的一个十六岁小伙子,今年他才第一次跟我做生意,就死在了沙漠里,这次我回去该怎么向他的阿帕阿塔交代。” 阿帕阿塔是母亲、父亲的意思。 “他怎么死的我也不清楚,尸体是同住一个大通铺的另外几人发现的,一大早就被人发现吊死在房子里,人死后全身发黑发青,舌头吐出老长,眼珠子瞪得很大,那几个人跟卡玛住了一晚的人现在都吓得不轻。” “卡玛绝对不会是自己上吊自杀的,因为他是一个很喜欢说话,性格开朗的人,根本就没有道理寻死。” “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赚了大钱,回去孝敬阿帕阿塔,所以就更加不可能有自杀寻短见的可能。” “晋安道长你一定要帮卡玛寻找真凶,卡玛一定是被人杀死,吊死在房子里的,卡玛第一次跟着我就死在沙漠里,如果不能抓到真凶我实在没脸回家乡见卡玛的家长。”克热木大叔越说越伤心难过。 “我已经命其他人把同住一个房子的几人都给控制住了,如果嫌弃最大应该就是同住一个房子的人了,但是我从没听说他们之间有闹过什么矛盾或不愉快。” 当来到克热木大叔住的客栈时,那里已经里三层外三层聚集了许多人,都是听到这里死人了,围聚过来的月羌国百姓和附近其他商团,客栈老板满头大汗的站在门口堵住有好事者闯进客栈看热闹。 二人赶到时,月羌国士兵还没到,客栈老板一看到克热木带了个道士回来,就像沙漠里快要渴死的人抓住骆驼,慌慌张张放两人进去。 晋安很快见到了卡玛尸体。 卡玛死相很惨,克热木大叔在路上的形容词算是很温柔了,舌头吐出口腔外足足半尺长。 世上舌头最长的人,也只能吐出三寸左右。 卡玛缢死后却吐出半尺长,恐怖挂在胸前。 那暴突的双眼,布满了红血丝,像是再多吊一会,眼珠子就会挤压爆掉一样。 卡玛的尸体依旧保持上吊姿势,没人敢去碰,而他那对快要挤爆掉的眼珠子直勾勾看着大通铺方向。 难怪克热木大叔会说跟卡玛睡一个房子的人吓崩溃了,谁大清早一醒来发现屋子里吊死一个人,吐着长长舌头,还两眼暴突的直勾勾盯着床上自己,都要吓疯掉。 晋安伸出手掌,触碰了下卡玛脚尖朝地的小腿,身体已经出现部分尸僵,死亡时间应该是在子时前后。 他皱了下眉头。 尸体上没有阴气。 卡玛的死状很惨,看着像是中了邪被邪祟杀死的。 但是尸体上没有阴气。 应该是天亮有阳光照进房子里,那些天地污秽阴气都被太阳精火灼烧了个一干二净。 晋安让人找来梯子,先取下尸体,让死者死尔瞑目再说。 但是大家你推我我推你,磨磨蹭蹭的,没人愿意走进房子里,就更别说接近卡玛尸体,取下卡玛尸体了。 最后还是克热木大叔向客栈借来梯子,他亲自扶着梯子,晋安亲自爬上梯子取下上吊的人。 爬上梯子在取尸体时,晋安特地留意了下房梁,老道士曾对他说起过,人活着的时候留下声名,人死也会留下名,一根房梁上吊死过后就成了死人梁。 要想判定一根房梁上吊死过多少人,可以检查房梁上有几道黑印。 这就好比跟人中煞一个道理。 人中了煞气后在眼白上出现一道黑印子,证明此人中了邪。房梁也同样道理,上吊死过人的房梁会留下一道黑印。不管是人中邪后的眼白黑印还是死人梁黑印,其实都是怨气附身的一种体现。 而一根死人梁吊死的人越多,这怨气黑印的数量就越多,一道黑印代表吊死过一个人。 而且怨气越重黑印也越深。 但是眼前这根房梁,只有一道黑影,说明只吊死过一个人,这个人应该就是卡玛了。 “不是凶宅杀人吗……” “难道真是人为?” 这里只吊死过一个人,这就排除掉了这间房子或这家客栈是凶宅的可能性。 “晋,晋安道长,你刚才在说什么?”克热木大叔在底下扶着梯子紧张问道。 死人的僵硬垂直脚尖一直在他眼前悬着不动,他强迫自己不去看死人脚尖,只能一直努力抬头看向梯子上的晋安。 “没什么。”晋安摇摇头,接下来取尸体的过程很顺利。 当忙完这一切后,他走向另一间屋子去见昨晚跟卡玛睡一个屋子的人。 这些人共有十人。 如果加上卡玛。 那就是一个大通铺挤了十一人。 只不过,这些人都被吓惨了,面色苍白,目光反应迟钝,身体不受控制的发抖,还好只是受到惊吓后还没有缓过神来,并没有吓丢魂,不然他还得要尝试喊魂,帮他们凑齐三魂七魄才能问话。 应该是十几个挤在一个大通铺上,阳气足,所以除了受到惊吓外并没有吓丢了魂。 可即便如此,这几人没个一天两天别想缓过神来,为了尽快问出真相,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晋安拿出六丁六甲符一一温养十人的肉身和神魂后,这些人才终于冷静下来回答他的问话。 四次敕封的六丁六甲符对于普通人而言,比从寺庙、道观里求来的什么开光法器都要好使,对于普通人说是神器都不为过,效果出奇的好。 自从出事后,克热木大叔一路上都跟着晋安,没有离开半步,他全程看着晋安沉着冷静处理,连他那颗慌了神的心也不由自主平静下来。 仿佛在晋安身上有种很特别的感染气质。 他就如主心骨,只要他沉着冷静,也能影响到身边其他人跟他一样冷静下来。 晋安道长果然是有大本事的人,这次请晋安道长果然是请对了,克热木大叔内心激动想到。 “从头说起,从我们入月羌城开始说起,把昨天所有经过都详细述说一遍,越详细越好,不要错过任何一个细节。”晋安坐在屋子里,沉声问道。 接下来,屋子里的十人开始吞吞吐吐的慢慢说起来,偶尔有人帮忙补充些细节,虽然十人叙述稍显混乱,但晋安还是理清了思路,只是没有什么可疑线索。 这些人昨天进城后就睡得很死,晚上被人叫醒后,也是草草吃几口后,就又回房子睡觉去了。 在吃完晚饭重新回房子睡觉,卡玛都没有任何异常,那个时候的卡玛还活着。 “你们在说谎。”晋安平静坐着不动,看着眼前一字排开站着的十人。 “啊…没,没有,都这个时候了,我们哪敢说谎,我们也很想查明卡玛是被谁杀死的,好还我们清白。”十人哭喊道,然后又求助的看向克热木。 “老板,你一定要相信我们,卡玛的死与我们无关,我们真的没有杀死卡玛。” 克热木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狠狠瞪一眼站在他对面的十人,然后转头看向晋安,为那十人说话道:“晋安道长,多利库、麦苏图这几个小子虽然平时有些偷懒,做事慢慢吞吞的,但他们做人品格我还是信得过的。他们中时间最短的跟了我三五年,时间最长的麦苏图已经跟了我快七年,绝对不是那种有胆子杀人的恶人,你一定要帮帮他们。” “只有抓到真凶才能帮他们洗脱嫌疑,要不然等下月羌国士兵赶过来抓人,就真的没人能救他们了。” 咚,咚,咚。 晋安指尖徐徐敲击腰间刀柄,沉着脸色并没有说话,但晋安越是不说话,对于站在对面的十个人来说就是场漫长煎熬,嗓子眼也跟着一跳一跳,呼吸不顺畅。。 似乎沉思了好一会,终于,晋安开口说话:“若人眼白有一道黑印,这叫撞煞,普通撞煞只是让人倒霉个一两天,比如出门被门槛绊一脚,逢赌必输等。再严重就是撞邪,是被什么不干净东西跟上了,这时候就不是简简单单倒霉,而是要人命,会死人。” “你们不告诉我实情,我就没办法对症下药。” 克热木听了晋安的话后,满脸惊愕表情道:“晋安道长,你是说,有魔鬼混进我们队伍里?” “可是,月羌城外撒了白盐,还有赫克买提萨满检查过我们,魔鬼是怎么跟着我们进入月羌城的?” 晋安手指依旧在咚咚敲击刀柄,解释道:“有句话叫请神容易送神难。” “当你心甘情愿,或者不经意间做了某件事,就有可能把神请进家里来。至于带进家门的是正神还是吃人的邪神,只有吃过亏后才知道。” 克热木若有所思的去观察对面十人眼白,这一看,直接把他脸色吓得一白,他发现这些跟了他几年的手下,无一例外全是眼白里有一道黑印。 他吓得手脚哆嗦,赶紧找来一只小土碗,从水囊里倒了点水,然后让十人一一去看水里的倒影。 噗通! 有人胆子小,当场吓得两腿瘫软的坐在地上。 其他人同样好不了多少,都是面色苍白,牙齿咯咯咯打颤。 “晋安道长!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们!” 十人全跪在晋安面前,脑门咚咚咚的朝晋安重重磕头。 但这次晋安没有主动去扶起他们,面色平静说道:“昨晚死了一个卡玛,这事才只是刚开始,一个屋子住着十一个人,十一个人全都撞邪,这是要赶尽杀绝。” “肯定有什么事,是你们十一个人都做了,没有如实告诉我,你们先在屋子里继续努力回想昨天有没有做过同一件事,导致招来杀人之祸…我先去屋子外看看其他人是否也有撞邪。” 晋安说完,头也不回的起身离去。 “你,你们…哎!” 克热木怒其不争的也紧跟在晋安身后出了屋子,只留下屋子里十人恐惧不知所措。 “晋安道长……” 克热木还没开口说话,就被晋安阻止了,当下最要紧的事赶紧派人去通知另外二支商队,让大家自查下还有没有更多人撞邪。 还好,克热木大叔这支商队的剩余人,再没有人撞邪。 只有跟卡玛住一个大通铺的人中了邪。 接下来,晋安再次回到屋子里问那十个人,但十人依旧想不来其它,晋安一一审视十人目光,他们眼睛里虽然有恐惧,伤心,绝望,但唯独没有躲闪他的审视。 晋安沉吟。 或许十人没有说谎,他们真的不知道真相,看来事情真相还得从卡玛尸体上找起。 结果还真有了重大发现。 那是一只有些年头的黄金手镯,份量很沉,足有好几两重,被卡玛用好几层软布珍重包裹,一直贴身藏着。 看着这只黄金手镯,克热木大叔惊愕:“卡玛身上怎么会有这么贵重的黄金手镯,是他从哪里捡的还是……” 他说到这,迟疑了下,没有再往下说,有句话叫不要非议死者,因为他也会回视你。 晋安两眼眯了眯,仔细打量手中的黄金手镯:“卡玛死了,他身上最贵重的财务却没被人拿走,看来跟卡玛同住一个房子的人确实没有嫌疑。” “至于这黄金手镯,但很奇怪,如果卡玛的死跟这只贵重黄金手镯有关,为什么这上面没有阴气残留?” 就在这时,外面一阵乱糟糟声音传来,原来是月羌国士兵来了,这些士兵在看过卡玛尸体,又调查了半天,最后以卡玛自缢,并非他杀终结案子,然后马不停蹄的又赶往下一个报案地点。 连尸体都没带走,让商队自行带出城埋葬。 卡玛的死的确不是人所为,那些身为普通人的士兵调查不出结果也理所当然。 在月羌国士兵离开后,晋安立刻让克热木大叔安排下,既然暂时找不出卡玛和另十人中邪原因,他决定今晚守株待兔,卡玛的死只是刚开始,接下来死的是那十个人,或许等一个大通铺的人都死完后就是轮到其他人了。 对方这分明是奔着赶尽杀绝来的。 随着夜幕逐渐降临。 晋安今晚并没有回住处,而是决定跟麦苏图他们同睡一个大通铺,他今晚睡在卡玛的位置,亲自来守夜。 出于安全考虑,晋安把三支商队所有人都聚集在同一家客栈里,今晚万一有个什么事,他也好有个照应。 不带骆驼,只住人,还算勉强能挤得下一家客栈。 “晋安道长,我打听到了。”就在日落西山,快要天黑的时候,克热木大叔突然跑来找晋安。 “昨天刚进城,我正在客栈里订客房的时候…我让那些伙计们先在客栈外等我,就在这段短暂时间里,有人曾看到有名过路人身上掉下件什么东西,恰好被卡玛捡到,然后卡玛拿着东西追出去想还给失主…再后来,我那名伙计以为卡玛已经把东西还给失主,所以后来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现,现在看来,卡玛没追上失主,那件东西被他带了回来,卡玛昨天捡到的东西应该就是那只黄金手镯了……” 克热木大叔跑得气喘吁吁,着急说道,他也想尽可能的帮到晋安,化解商队危机。 这是在帮晋安,也是在帮他自己,更是在帮卡玛。 “在康定国有一句俗语,叫买命财,这只黄金手镯是卡玛拿命换来的,克热木大叔你替卡玛收好,带回给远在家乡等候他回家的阿帕、阿塔。”晋安眸子森冷。 看着晋安递来的金镯子,克热木大叔有些手足无措,像捧着个烫手山芋,面有为难之色。 “克热木大叔你放心吧,这镯子现在比人还干净。”晋安笑着让对方放心收下来,说不会有事的。 克热木大叔这才小心翼翼收下。 “那晋安道长,你今晚要多加小心。” “嗯。” 先是尸蟞群,再是买命财,不用想也知道凶手肯定是来自同一批人,既然对方在月羌城跟他玩猫捉老鼠的把戏,晋安今晚就把对方都揪出来,这月羌城又何尝不是那些人自己给自己画的牢笼。 今晚他不仅要守夜。 更要主动出击狩猎,扫清所有障碍,免得总被小人在背后惦记。 Ps:这章5k字,来晚叻,抱歉抱歉,这章是昨天的,昨天一共9k字,比预期还多1k字导致这章更新晚叻 正文 第393章 磨刀 沙漠里昼夜温差大。 所以一到晚上,沙漠上再也看不到人影,沉沦入一片死寂,只有那些喜欢藏在阴暗里的沙漠蝎子、沙漠毒蛇才会在晚上出来狩猎。 自从入夜后,月羌城的街头空荡荡,人们都宁肯待在家里也不愿意出来走动,不止是因为晚上寒冷也是因为晚上风沙大,不想吃一嘴沙子,不想回到家后满头都是沙子,晚上尽量少出行。 镪—— 镪—— 万籁俱静的月羌城内,不断传来磨刀石磨刀的清脆响声。 街道清冷无人,只见在一家客栈门前,一名面色冷峻的年轻道士,正大马金刀的坐在门口,身子下架着个长凳,长凳上放着块磨刀石。 他手持一口笔直长刀,在不停的打磨刀锋,刀身赤色,在银白色的月华下闪烁寒光。 这个年轻道士的脸上神色很冷。 一言不发的不断磨刀。 然后时不时举起刀身用指肚摩挲下刀身,刀身寒光闪闪,倒映出他的半张冰冷面庞,还是身后像打开了鬼门关一样的黑幽静谧的客栈。 今晚的客栈很安静,白天刚死过人,客人们都吓得退房,只剩下三支商队还依旧住在客栈里。 就连老板都像是察觉到今天的氛围有点不对,天一黑就带着伙计、婆娘跑到其它地方躲着,打算等天亮后再回来。 坐在客栈门口的年轻道士,在打量过刀锋后,从水囊里倒些水,继续附身磨起手里的长刀。 …… …… 土房子里,麦苏图他们十人裹着被子挤在大通铺上互相取暖,可是蜷缩在被子里的身体不停发抖,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吓的,时不时还能听到有人躲在被子里的抽泣声,嘴里轻汽说着不想死的话。 房子里有压抑,有轻泣声,但是没有人随意开口说话,他们都紧记着晋安的话,假装躺着睡觉不发出任何声响,今晚不管是谁来敲门都不要开门,一直熬到天亮再开门。 只是外头响了一夜的磨刀声实在太瘆人了,让本就心惊胆颤的十个人,更加惶恐不安睡不着。 还好。 门的背面贴了张朱砂黄纸的黄符。 让他们在不安中寻得一丝温暖。 据晋安道长说这黄符叫六丁六甲符,能保他们平安。 只亮着一盏灯油,勉强照亮大通铺上的十人房子里,传来被子拉动的沙沙声,也不知道是谁辗转反侧睡不着,在小心翼翼翻身子,重新换个没有压麻的姿势。 麦苏图是跟着克热木时间最长的几个人之一,在沙漠上跑了七八年的他,经历过沙暴、流沙地、流沙井、沙盗,每次商队穿过沙漠总会死几人,他很幸运,每次出远门前都会在家里向沙漠神灵虔诚祈祷,每次都能安全回家。所以数次的生死经历,也让他有了颗强大心脏和远超常人的冷静,他是大通铺十人里少数没有蒙头装睡的人。 虽然心底里很害怕,闭上眼睛全是早上睁眼醒来第一眼看到卡玛凄惨吊死在面前的画面,但他又忍不住有些好奇,沙漠上的魔鬼究竟长什么样子,魔鬼究竟是怎么杀死卡玛的? 这事放在以前,他根本不敢冒出想要见一见魔鬼的想法,他认为这是在作死,但是今天的魔鬼似乎并不像以前那么可怕…他仔细一想,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有晋安道长在外头给他们守夜。 晋安道长见识非凡,几次面对死人都很镇定,冷静,尤其前天晚上还把他们所有人从魔鬼手里救出来,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人也可以杀死魔鬼,甚至魔鬼也有害怕的时候,只被晋安道长一句话就吓退了。 短短几次的经历,他在晋安道长身上发现了一种很独特气质,只要有晋安道长在的地方就特别有安全感,虽然他想破脑壳也想不明白,晋安道长为什么要半夜磨刀守夜? 脑子胡思乱想,麦苏图悄悄转动脖子,想看看睡在他左右两边的人有没有睡着,他转头看向左边的人,对方把整个人都蒙在被子里害怕得瑟瑟发抖,又转头看向右边的人,对方同样是把整个人都蒙在被子里害怕得瑟瑟发抖,虽然麦苏图的内心也有些害怕,但他还是在心里有些得意的骂了句胆小鬼。 只是在下意识看一眼空着的卡玛床铺后,麦苏图心里那点小得意也很快烟消云散,被一层阴霾笼罩,他不想死,更不想死得像卡玛那么惨。 外头的磨刀声还在不疾不徐的有节奏响着,这或多或少让他有些安心,虽然大晚上有人在磨刀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人越是胡思乱想越是脑子清醒,麦苏图感觉身体躺久了有点不自在,他刚准备偷偷翻转个身子,结果噗的一声屁响,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捂着被偷偷子放了个闷屁。 关键这声闷屁还挺响的。 人在极度害怕紧张时会感觉到尿急他能理解,可你紧张放屁是几个意思? “麦苏图你是不是晚上吃坏肚子了,这个屁好臭!” “原来是麦苏图放的!麦苏图你太不厚道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放个毒气!” 安静沉默的房子里,开始逐渐响起越来越多人的抱怨声。 “不是我!” 麦苏图气得一张脸都涨红了,心里那个憋屈啊,刚才第一个血口喷人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多利库的,肯定是多利库那家伙贼喊捉贼,倒打一耙,麦苏图气得鼻子都要歪了。 “如果刚才那个屁真是我麦苏图放的,就让我麦苏图今晚不得好死!” 麦苏图这一开口,立刻遭到群起围攻,大家说你麦苏图就不能盼点好的,你今晚不得好死,那我们能好过得了? 原本压抑沉闷的房子里开始吵吵闹闹起来。 只是他们并没有注意到,晚上的沙漠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起风了,呜呜的鬼哭狼嚎风声卷着黄沙,噼里啪啦的不停拍打在严密封死的木窗上。 一开始动静还很轻,到了后半夜有加强趋势,噼里啪啦,风沙不停拍打封死了的木窗上,听着外头的风沙大作,就在麦苏图他们满脑子胡思乱想到底是风沙在拍窗还是人在拍窗时,砰砰砰! 突如其来的拍门声,把房子里的十个大老爷们都吓一跳。 砰砰! 砰砰砰! 房门外的拍门声还在持续,并且越来越响,到了后来已经不是用手掌在拍门等同于是在用胳膊撞门了。 但是不管再怎么害怕,都没人出声应声,也没人下地去开门,他们还记得晋安在天黑前的提醒,如果想活命,晚上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假装在睡觉不要出声。 似乎是见一直无人开门,门外开始传来脚步声,越走越远。 就在一屋子人刚要放松紧张的情绪时,砰砰砰,这次不是拍门声,而是拍木窗的声音,木窗就在床铺这边,拍窗声音就近在咫尺的在头上传来,砰砰砰,声音越来越暴躁,就像是带着无尽怨恨,发泄着心里怨气。 这是种很折磨的体验,外头一会拍门一会拍窗,外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又什么都看不见,而未知往往才是最让人恐惧的。 这一刻,麦苏图他们不由想到了卡玛的恐怖,凄惨死状,昨晚的卡玛是不是也经历了跟他们一样的遭遇,所以才会死得那么惨? 卡玛是不是在极度恐惧和无助中,也曾向他们求助过,试图叫醒过他们?可他们睡得太死了,没有一个人醒来帮助他,直到魔鬼走进房子吊死了他…… 人越是恐惧,身体越是忍不住打寒颤,脑子全是在想着各种可怕画面,这是人面对死亡时的本能恐惧,就连胆子最大的麦苏图都害怕得脸色苍白,再没有心思嘲笑别人胆子小了。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阿帕阿塔救救我,我害怕!阿帕阿塔我好害怕!”有人把自己捂在被子里,吓得哭出声,房子里开始飘散出尿骚味,有人被吓得尿了,但是这个时候大家都自身难保,脸色煞白没血色,没人去嘲笑被吓尿的人。 或许是因为没人醒来开门开窗的关系,房子外的动静突然消停,黑夜一下子变得太安静,让人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时的时间过得很漫长,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外头传来急促脚步声。 砰砰,外头响起拍门声,还有商队老板克热木的急促喊声:“快出来,大家快出来,着火了着火了,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放火把客栈给点燃了!” “客栈烧起来了!” “大家都快出来!” “火已经烧到这边了!” 克热木的拍门声越走越远,似乎正在一间间客房拍门喊过去。 外头不止有克热木拍门声,还有大胡子几人的拍门声,走廊里开始响起杂乱急促的跑步声,还有很多人的惊呼求救声音,到处都在喊着火了着火了。 听着外头混乱动静,房子里的十人都惊恐睁大目光,他们通过房门缝隙看到外面火光在燃烧,大火已经烧到他们所在的房间这里,再不跑就要真来不及了。 “走廊里的声音越来越少了,会不会是大家把我们忘记了,不来救我们了?”有人开始着急喊道。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们继续待在这里会不会真的要被烧死?” 就在他们犹豫不决要不要也跑出去时,门外再次传来克热木的急促拍门声:“里面有人吗,麦苏图?多利库?安多?如果有人被困在里面打不开门就喊一声,我马上去找人来救你们!” 听到外面有人在喊自己名字,多利库再也不管那么多了,他很怕死,怕被魔鬼杀死,也怕亲眼看着自己皮肤和衣服被烧焦黏连在一起的痛苦烧死,他连滚带爬的就要下床去开门:“老板,我,我是多利库,我们都在房子里,你别走你等等我,我这就马上开门跟你走,我多利库不想被烧死在这里!” 不管别人怎么阻拦,多利库都坚持要开门,哭着喊着他不想被大火烧死,眼看多利库马上就要摸到门了,气急了的麦苏图直接啪啪几个大耳瓜子把多利库抽懵。 “你是白痴吗!” “快点清醒过来!” “如果外头喊我们开门的人真是老板,如果外面真的发生大火,晋安道长的磨刀声音怎么可能一直还在!” “忘了晋安道长怎么说的吗,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开门,一直待到白天天亮再开门!” 麦苏图乘机又狠狠抽了多利库几个耳光,虽然抽得手疼,但内心隐隐带着解气与过瘾,妈的,总算是报了一屁之仇。 他越想越解气,还要再给多利库几个大耳瓜子,及时被多利库喊住:“别打了别打了,麦苏图你疯了吗!我不开门就是了!你打下去就要死人了!” 被连甩几个耳光,多利库已经清醒,不止是他,其他人也都惊醒过来。 镪—— 镪—— 外头的磨刀声至始至终都在不紧不慢响着,从没有中断过。 假如客栈真发生大火,晋安道长为什么不急于逃命,反而依旧在不紧不慢的磨刀呢? “晋安道长说过一句话,叫请魔鬼容易送魔鬼难,肯定是外头的魔鬼想欺骗我们开门,只要我们不开门,魔鬼就进不来!”麦苏图言之凿凿的说道。 …… …… 镪—— 镪—— 年轻道士大马金刀的坐在客栈门口,对着磨刀石在磨手里的昆吾刀,百家灯火熄灭,百姓们都已经睡着的月羌城里显得格外静谧,漆黑,磨刀声在空旷黑夜里传出很远。 忽然。 漆黑街头传来慌张脚步声,一名身罩黑袍,头裹黑巾,全身只剩下只露出手跟眼睛,穿着保守,看不出身材曲线的高个女子,像是正在被身后什么东西追赶,她在月光下急匆匆赶夜路,时不时回头看看身后被黑夜无限拉长的狭长街道,眼神里流露出慌张表情。 当她路过客栈,路过半夜坐在门口磨刀的年轻道士时,黑袍黑巾女人诧异看一眼对方。 那黑袍黑巾女人只是诧异多看一眼年轻道士,便继续急匆匆走远,就在她刚走过年轻道士时,忽然,叮的一声脆响,一只金戒指掉在地上,最后滚到年轻道士脚边。 但女人仿佛没留意到自己丢了东西,很快走远,消失在了漆黑街道的尽头。 可女人走远没多久,她又回来了,一路低头寻找,像是丢了什么东西,她一路找到依旧在客栈门口磨刀的年轻道士,神色带着点不安和犹豫,最后终于鼓起勇气的轻声问道:“道,道长,你刚才有看到我掉落的一枚戒指吗?” 她的口音并不是纯正康定国汉人语言,带着很浓重的鼻音,有些字说得模糊不清。 女人连问三四遍后,年轻道士这才终于从不停磨刀中抬起头,他举起手中的长刀,指尖轻弹了下赤色刀身,镪,有赤虹从刀身上迸发而出,似一轮大日红晕,又似一轮高温火浪,在空气中震荡开一圈如水纹涟漪,耀目刺眼。 那名全身包裹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女人骇然失色。 “终于磨好刀。” “砍起人来应该不会卡在骨头缝里。” 年轻道士手持长刀对着空气连斩几下,然后面色冷峻看向面前女人,声音冰冷说道:“你说你掉了枚戒指,是左手掉的还是右手掉的?” “什,什么!”女人下意识的把两只手都藏在袍子里,眼里闪现一丝惊惧。 她发觉眼前的汉人道士有点不对劲 年轻道士依旧在举刀挥砍空气,面无表情的自言自语说道:“我猜你昨天掉的是左手手镯,今天掉的是右手戒指。” “你猜你明天会不会掉脖子上的脑袋?” 当说到最后,晋安终于抬起头,目光闪动冷光,没有感情,平静直视着眼前高个女人。 Ps:一小时左右还有一章。 正文 第394章 横纵杀伐!法袍显圣!昆吾刀杀威!(6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你,你这个道士怎么回事,怎么一见面就诅咒比人死,毫无道理!” “你的话我一句都没听懂,戒,戒指我不要了,我没有丢过什么手镯!” 全身都罩在黑袍子下的女人,神色慌慌张张的转身就走。 “我说过让你走了吗!” 一声冷喝,背后传来利刃劈开空气的爆炸音浪,女人想要躲但已经迟了,她才刚听到身后的空气爆炸声,噗,一条左手已经被齐根斩断。 轰! 赤色刀身传出震荡冲击波,只一刀,差点把女人全身骨头震散,一口血喷出。 甚至是刀上的巨大震荡力,直接把女人狠狠炸飞出去,在街道上犁出长长血痕。 “啊!” 女人痛苦嘶吼。 她头上的黑巾掉落,头发如疯子披散下来,脸上刺满了刺青,她朝晋安愤怒说着听不懂给你的话,虽然听不懂这些西域话,但是看那双如同厉魂一样带着满满恶意与怨毒的眼睛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忽然,女人满脸的刺青,齐齐发出幽幽青芒,那些刺青居然活了过来,化作一条条扭曲阴蛇,从她脸上掉落,足足数十条阴蛇带着黑风扑咬向晋安。 “嗯?” “刺符?你们还跟刺阴师搅合到了一起?” 晋安没有看一眼地上那些朝他扭曲爬来的密集阴蛇,眸光森冷的看着对面女人。 女人又说了一通听不懂的话,似乎在惊讶晋安怎么知道刺阴师这个走阴门职业的?但是她根本就没想过会从晋安口中问出什么东西来,她又从黑袍里摸出一只茧瓮,目光忌惮的看一眼,最后咬咬牙重重砸在地上。 做完这一切后,她朝晋安得意一笑,似乎是终于大仇得报,认为晋安肯定逃不过她这么多杀招。 摔碎的茧瓮里开始传出嗡嗡声音,尸气冲天,居然是一大片尸蟞冲天飞起,那些尸蟞比寻常尸蟞还厉害,虫脸隐约似张模糊人脸,带着人临死前的痛苦与怨毒。 看到冲天飞起的人脸尸蟞,女人面色惊变,头也不回的恐惧逃走,似乎就连她也非常忌惮这人脸尸蟞。 地上那些刺符阴蛇很快爬近晋安,快速淹没掉晋安,然而这些阴蛇看着数量多,却连晋安体表的第七层黑浮屠气罩都咬不动,反而兹兹兹的被火毒内气烧得身子扭曲,阴气衰败。 当初他在昌县差点被刺阴师杀死,连刺阴师随便一个溺水道罗叉婆都能杀死他,现在的他,已经壮大到不再畏惧这些旁门左道。 轰隆! 晋安站着不动,身上一张一缩爆起一圈黑焰,直接把附着在他体表的那些阴蛇烧了一干二净。 大道感应! 阴德一千! 这个时候,天上的一大片人脸尸蟞,分成两波,一波飞向近在咫尺的晋安,一波飞向街道两边的民房,一旦真让这些比寻常尸蟞还更加恶毒的人脸尸蟞在月羌城扩散开,肯定要成为一大危害。 收瘟摄毒!扫荡污秽! 猛然,那些人脸尸蟞的模糊人脸上,表情扭曲,就跟人五官痛苦扭曲一样,说不出的瘆人。 这些人脸尸蟞果然凶狠,即便面对三次敕封的驱瘟符,全都转头像黑色箭矢一样的飞射向晋安,只是它们一路飞得歪歪扭扭,摇摇晃晃。 飞不出三尺! 蓬!蓬!蓬! 人脸尸蟞漫天爆炸,那些模糊人脸就像是血液逆流,人脸充血赤红,最后炸成一地尸血。 即便是尸血都带着剧毒,地面砖石被腐蚀出许多坑坑洼洼。 如果普通人被扑咬中,绝对一步毙命,比沙漠毒蛇毒蝎子还更要歹毒。 阴德一百! 阴德一百! 阴德三千六百! 三十六只人脸尸蟞就贡献了三千六百阴德,这是晋安都没想到的丰厚斩获,眉头一喜。 “这么小小的人脸尸蟞都这么难对付了,连三次敕封的驱瘟符都有些勉强,如果沙漠上的传言是真,跟骆驼一样大的人脸大尸蟞那得是多么恐怖?” “岂不是要四次敕封的驱瘟符才行?” “姑迟国藏尸岭里又有多少头人脸大尸蟞?” 但换种思路,这又何尝不是一山的阴德! 晋安手中驱瘟符有灵性一闪,空中犹如被一只手掌抚过,空气中的尸气、尸血蒸发的有毒气体,被驱瘟符尽数收走。 从那高个女人摔碎茧瓮到晋安祭出驱瘟符,全程只是三四息之间,三四息就决出了生死,也就是眨眼的功夫。 晋安收起已经没了灵性的驱瘟符,他没有急着去追逃走的女人,而是转身走进客栈,客栈里正传出惊叫哭喊声。 …… …… 房间里,麦苏图十人蜷缩在大通铺上,人吓得不停惊叫,砰砰砰,门外砸门声越来越粗暴。 自从他们识破门外魔鬼的诡计后,门外魔鬼彻底撕去伪装,像发了疯一样的疯狂砸门。 虽然他们很相信晋安道长贴在门上的黄符,但是看着门框上不断震落下来的尘土,十人吓得面如死灰,被子里的尿骚味越来越浓,有好几个人已经哭着尿了裤子。 他们有种被全世界抛弃,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 好像整个沙漠除了魔鬼,就只剩下他们十个活人的孤独感觉。 就在他们吓得惊惧哭声,忽然,门外动静一停,但下一刻,咚,重重一声大响。 像是有什么东西狠狠凿在墙上? 像鲜红西瓜炸裂开? 听动静像是脑袋砸墙? 然后门外走廊传来熟悉的声音:“还是沙漠里的脱水干尸看着顺眼些,不像雨水充沛的康定国僵尸,全是黏手恶臭的尸水、尸液。” 麦苏图他们大喜。 “晋,晋安道长是…你来救我们了吗?” 他们声音颤抖问道。 “嗯,你们待在里面没什么事吧?” “没,没事。” “你们继续待在房间里,记住,谁来了也别开门,一直待到天亮再出来。” 一屋子人激动得眼泪夺眶流出,连忙点头答应。 接下来,走廊外响起脚步声走远的声音,晋安今晚不止要守株待兔,他还要狩猎。 现在那些沙漠盗宝人又多了一个必死的理由,那些人肯定知道些姑迟国和藏尸岭的线索。 刚才那个干尸又给他贡献了一百阴德。 虽然不多。 但是蚂蚁腿再瘦那也是肉不是。 那个高个女人中了他昆吾刀一刀,伤口处残存着赤血劲气息,那些赤血劲就是他的气血。 那个女人身上,有他的血腥味。 月羌城人口才几千,并不大,他随便在房顶飞跃一圈,就找到了熟悉的气味。 那是一座十分平凡的民房,土黄色的土房子只有一层,如一个四四方方的方盒子,经过风沙吹蚀,年久失修,土墙一些地方已经干裂开,露出里面的干草。 这一带的民房很静谧。 其它地方偶尔传出骆驼声,牧羊声,唯独这片地带,到了晚上后,畜牧安静一片。 动物对于危险感知远胜常人,这里的骆驼和牧羊似乎事先感觉到什么,一到晚上就缩在棚子里不敢出声。 “阿伊莎你怎么回事,你怎么被人打伤成这么严重?” “你的手呢?” 没有点亮灯烛的漆黑民房里,传来几人的惊呼声和低沉声音。 “巴图尔那些商队里的汉人道士,果然是高手,秃鹰你果然没猜错,当初我们埋在他们营地里的尸蟞应该就是被他解决掉的。那个人很厉害,他一眼就识破了我的身份,他…很可怕,我连他一招都挡不住,我的左手就是被他手里一把古怪红刀砍掉的!”漆黑土房子里响起一个女人的沉重喘息声,声音里带着心有余悸的恐惧,惊惧。 “不过你们放心,那个汉人道士就算再厉害,也已经死在从姑迟国圣山里飞出来的人脸尸蟞尸毒下了!” “可惜我不能亲眼看到汉人道士被姑迟国圣山的人脸尸蟞咬死的场景,不能彻底发泄我被砍掉左手之仇!” 女人说得咬牙切齿,她的声音里充满怨毒,比沙漠里最狠毒毒蝎还要毒辣。 “你说你在月羌城里放出那些人脸尸蟞!该死的,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给我们带来多大的麻烦,一旦死太多人,肯定会引起沙漠里一些高手注意,我们除非马上逃出沙漠!”这次是一个男人的压抑愤怒声音。 女人恶毒道:“在那个时候我能有什么办法,当时不是我阿伊莎死,就是那个汉人道士死,秃鹰你根本就不知道那个汉人道士究竟有多么恐怖!我连他一招都挡不住!我阿伊莎但凡有点办法,也会脱光衣服用身体色诱男人,但他是个道士,听说汉人的道士都是清心寡欲,不懂女色,我能有什么办法!” “还有一件事,那个汉人道士好像知道的事情远比我们多,他…还认识刺阴师!看起来像是刺阴师的仇家追杀到沙漠里了!” “他连刺阴师的事都知道?”这次是好几个人同时惊讶低呼出声。 漆黑的土房子里沉静了好一会,再次传出轻声说话声,那个叫秃鹰的男人,声音疲惫道:“你确定你已经擦掉所有尾巴,没人跟踪你来到我们藏身地方?” 阿伊莎:“我很肯定!” “好了,先别管那个汉人道士了,我受的伤很严重,那个汉人道士的道非常古怪,被他砍中一刀好像全身血液燃烧沸腾,全身骨头都好像要被震裂断!” “努斯、艾本尼,你们两人马上赶去客栈看看,那个汉人道士死了没,如果他死了,把他的尸体和刀都带回来。”秃鹰吩咐完后开始给阿伊莎治伤。 漆黑房子里,开始传出开门声,努斯、艾本尼一打开门,就被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外偷听的道士给吓懵住。 一切惊变都来得太快了。 “是那个汉人道士!” 一声惊恐尖叫,是阿伊莎恐惧认出了晋安。 没有多余废话,一见面就是不死不休厮杀。 屋子里共有六个全身照着黑袍、黑巾的人,共五男一女,那五个男人撕下身上黑袍,他们身上都有刺阴师以阴魂未颜料的阴魂刺青,有的人是一枚阴符刺青,但那个叫秃鹫的男人气血最强大,身体足足喂养了三枚阴魂刺青。 瞬间,五人、七阴魂、从其它屋子里听到动静跑出来的人驱赶着从地下钻出来的数十具沙漠干尸,天上地下围攻向孑然一人站在院子里的道士。 镪! 晋安拔刀出鞘,反手握刀柄的刀柄朝上刀身朝下,昆吾刀狠狠往地上一切。 轰! 一圈如火浪的震荡冲击波,爆发起如风雷爆炸声音,狠狠震荡满院子的人人鬼鬼。 那些从地下钻出的沙漠干尸,当场被昆吾刀上的火浪冲击波震碎成尘埃。 阴德一百,一百,一百…瞬间斩获二三千阴德。 除了秃鹰、阿伊莎五人被昆吾刀震得他们气血浮躁,骨头酥麻刺痛,内腑受伤吐出一大口鲜血外,其他驱赶干尸的实力低微者,全都被昆吾刀活生生震死,五脏六腑和血管当场被震碎。 一院子死人都死得很恐怖,两眼惊恐大睁,布满红血丝,那是脑血管炸裂导致的红血丝。 昆吾刀之威,连修炼硬气功的晋安都扛得艰辛,更何况这些只是比普通人稍微强壮些的人,根本连一下震击都挨不住。 这就是阿伊莎口中的可怕汉人道士吗…… 距离晋安最近的努斯、艾本尼两人还没想完,就感觉脖子被一只铁箍大手掐住,憋得脸色通红,呼吸困难,身体被人离地举起,两脚胡乱乱蹬。 他们想挣扎,却怎么都掰不开掐住脖子的五指。 “你们认识刺阴师?” 咔嚓。 咔嚓。 五指一用力,直接捏断了两人脖颈,晋安冰冷目光里露出危险气息。 砰! 他脚掌一踏,身影如恶虎出笼,一脚重重踏出,地面沙土崩裂,爆炸开一圈土坑,飞撞进屋子里。 一个脚掌,把心胆俱裂的阿伊莎胸骨踏碎,撞飞她身后桌子和凳子,后背重重砸在地上,心脏被踩塌的肋骨刺穿,当场香消玉殒。 晋安瞬息击杀三人,出手毫不留情,还不等剩下的人从昆吾刀升起的神秘霸道道韵中恢复过来,《十二极形意拳》第二式!虎崩拳! 他左右开弓,拳头上爆发出爆发力狂猛霸道的寸劲,连空气都好似被他拳头轰砸得爆炸,力道凶猛,直接把被他横纵杀伐实力吓得心胆俱裂的左右二人,重重砸飞出五六丈之外,身体如炮弹撞塌数座民房土墙,被沉重废墟掩埋,七窍流血的暴毙而亡。 晋安这套横纵杀伐速度很快,连二息都不到,就死得只剩一人了,那些如洪钟大锤震击,被昆吾刀上霸道道韵震开的六只厉魂再次杀来。 分别是五只阴蝎,一只阴蛇大蟒,一只阴鹫,都是沙漠上的凶狠毒物,各个身躯庞大有几层楼高,裹着黑风阴气扑击向晋安。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乾坤借法!” 面对阴魂的围杀,晋安目无惧色,他一声怒喝,身上法袍冲天飞起,那些用辟邪的朱砂、黑狗血、正午雄鸡血写下的《度人经》经文,绽放神光,纯阳金焰蒸腾黑夜。 五帝司迎,驭使雷霆。 五炁腾腾,证吾神通。 昭昭虚空里似有五座高大神明,得到回应,很少下雨的沙漠上空平地炸起一声悍雷,动静之大,振聋发聩,震得邪魔阴祟伤上加伤。 又似有行风雷,制鬼神,金甲玄袍,皂纛(dào)玄旗,统领丁甲的六丁六甲天帝战将得到回应,横跨万里,审查人间邪魔。 六甲是阴神,专司阴魂,六丁是阳神,嫉恶如仇,阴火与阳火同时烧向邪魔,伤势加重。 刹那,道袍上的道经在五雷斩邪符和六丁六甲符借法下,化作雷火飞出,这些经文带着火光汹涌,带着雷法电光,既有雷法的霸道,也有阳神的纯阳,在这一刻,火借雷势雷借风火之势,犹如雷火天劫,照亮了黑夜长空,璀璨夺目,雷声滚滚! 乾坤借法! 诛邪! 大道感应! 阴德一千! 阴德一千! …… 瞬间七千阴德! 唯一幸存下来的秃鹰,看着眼前这幕,满脸骇然,吓得亡魂大冒。 这一天,全月羌城百姓都听到了沙漠雷声,他们被从睡梦中惊醒,跑出房子后看到月羌城有一块地方似有金色光焰在跳动,徇烂夺目,照亮夜空,一时间人全城百姓都在议论纷纷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有住在附近的月羌城百姓,才清楚真相,他们看到了这一生都无法置信的神迹。 天上雷火并击,似太阳、月亮、雷霆并存,有金焰符文在虚空里勾动,仿佛沙漠老人们口口相传的古老神灵真的重现人间。 他们不由想到半个月前的天地异象,天空碧绿如洗似沙漠圣湖的神迹,这些月羌城百姓激动下跪,嘴里激动喊着沙漠神灵显圣了! 神灵没有抛弃他们这些沙漠上的虔诚子民! 最近沙漠上多了那么多魔鬼吃人,人心惶惶,肯定是沙漠神灵显圣来拯救他们这些虔诚的沙漠子民,要把那些魔鬼重新带回地狱里! 甚至有人开始激动的在沙地上,歪歪扭扭的抄写起天上的神符,他们认为那些是神的符文,他们如果在家里挂上神的符文,肯定能为家人驱赶魔鬼和灾祸,带来神灵祝福。 但是也有老人阻止家里年轻人抄写神文,说那是只配神灵才拥有的符文,凡人无福消受神的东西,神能一夜搬空几百座沙丘,但凡人承载了神的力量,会被压垮身体,会遭到神灵惩罚的,他们这是在亵渎神灵。 只有那些经常与康定国汉人打交道的西域商人,看着天上金光灿烂的阳火符咒,认出来那不是神灵文字,而是康定国文字,有见识更广的人更是认出了那好像是道经! 他们不认识还好,当认出天上神符其实是来自道家经文时,脸上流露出的震撼表情,反而比月羌城百姓还更加骇然,心中掀起滔天巨浪,身体激动,嘴里这这这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囫囵完整话,只剩下瞠目结舌。 这边的山呼海啸般欢呼声,还有神灵显圣的喊声,很快吸引全城好奇心,月羌城百姓全都好奇,惊讶的奔跑过去,打听怎么回事。 这一晚,无人再有睡意。 全都跑向同一个地方。 但他们还没跑到地方,就被早到一步的士兵远远隔离开,不允许接近,找人一打听才知道,有一个院子里死人了,整整死了十几人。 但是死得都不是月羌国子民。 死的都是外人。 再深入打听真相,有住在附近的百姓说起了日月雷霆同天的神迹,有神灵显圣照亮夜空,那满院子十几人都是被沙漠神灵的闪电给劈死的,死得非常惨,流了好多血。 “这好像有点不对吧,被雷劈死的怎么会有血?”有人提出疑问。 马上有人神神秘秘说道:“别听多买提瞎扯,他都五十多岁的老家伙了,老眼昏花又耳背能知道些什么…我跟你们说,我偷听到那些进院子里负责收尸的士兵亲口说的,那些外地人死得的确是非常惨,但不是被雷劈死的,是被人一拳打死的,尸体都飞出了很远!还有一个光头的死得最离谱,说出来你们都不信,他是被吓死的,凡人不可以直视神灵,他肯定是看到了沙漠神灵的真身,亵渎了沙漠神灵,所以被活活吓死了!” …… ……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当天亮,麦苏图他们胆颤心惊走出房间后,头皮发麻看到房门、走廊、窗户,到处都是黑色的血手印,直到站在温暖初阳下,晋安面带温笑告诉他们,他们眼白里的黑印已经消失,魔鬼已经死了时,劫后余生的麦苏图十人,如同重获新生,噗通噗通的都跪下朝晋安磕头,嘴里说着感谢晋安道长救命大恩。 此时就连大胡子和克热木大叔等人也都过来感谢晋安的出手相助,帮助他们商队化解一次巨大危机。 这次晋安上前扶起他们,眨眨眼说道:“真要感谢我,乘傻羊难得不在,你们请我吃几头烤全羊就当救命之恩吧。” “?” 在欢快笑声中,客栈里很快燃起木炭的白烟,不久后传出酒香与烤羊肉的香气,这才是人间烟火。 有关于昨晚有神灵显圣的事,经过一夜发酵后,彻底在全城沸沸扬扬传开。 / ps:抱歉来迟叻,本来预计是只码4k的,然后想写完这一段剧情,结果就有叻现在的6k大章,熬夜码字真没偷懒鸭 正文 晚上剧情不满意,明天补上,明天最少8k字 如题。 剧情不满意就不为叻赶更新而更新叻。 明天最少8k字。 大佬们勿熬夜等更,抱歉抱歉。 最后的最后, 大佬们晚安鸭! (我绝不会承认,我晚上4个多小时的码字时间里还有半小时是趴在窗台看一女司机指挥另一女司机倒车,人们永远猜不透两个女司机倒车的下一步会怎么走,赶脚比看工地挖掘机还津津有味鸭(?ω?)) 《白骨无极》晚上剧情不满意,明天补上,明天最少8k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白骨无极》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biquger.com 正文 第395章 造畜术!三羊开泰!咩:“我真的是人啊!”(8k大章二合一) 你问晋安在外面偷吃羊腥怕不怕? 怕。 肯定怕呀。 所以他又是炭熏,又是吃大蒜,又是大风吹一下午,各种伎俩都用尽,身上带着一堆乱七八糟怪味后,才敢在日落黄昏前风尘仆仆回到下榻的客栈。 大蒜不止是中原之物,这东西又称胡蒜,胡人喜欢吃大蒜护寒,在西域受欢迎程度非常高。汉人吃大蒜习俗就是从西域传进来的,然后大规模种植开来。 山羊贼精明,就跟人一样通了灵性,晋安昨晚彻夜未归,天亮后又一天未归,那对长在脸颊两侧的羊目,直勾勾盯着晋安,咩! 它从羊圈里警觉翻身站起,凑近晋安就是一阵闻,结果没闻几下就跑开了。 咩咩咩! 它狐疑看着晋安,仿佛是在质问,你出去吃猪脏粉还是螺蛳粉了,哪来这么大味道? 总之晋安在外偷吃烤羊肉这事暂时就这么揭过去了,为了引开傻羊的注意力,他主动问傻羊,他昨晚偷偷背回来的两个人醒了没有?有没有中途试图逃跑? 当晋安来到拉了一地羊屎粒的羊圈,扒开羊圈干草堆时,里面被人五花大绑的绑住手脚,昏迷不醒的塞着两名穿黑袍戴黑巾的男人。 一位年长些,大概五六十岁,一位年轻些,大概二十岁,都是典型西域人五官。 他昨晚绑来这对老少男人也是无奈之举,昨晚他杀人杀太快,一院子人瞬间被昆吾刀震死,屋子里的阿伊莎六人也被他杀得只剩最后一个叫秃鹰的人。 他原以为那个既秃头又纹身最多,一看就是头目的男人,会知道更多情报,所以专门留下他活口,谁想到直接被他给吓死了。 所以无奈之下,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绑来两名负责在外围站岗放哨的影子,试图打听到有关姑迟国、人脸尸蟞、刺阴师的更多线索。 当然了,他绑人也不是随便绑的,其他放哨影子身上都或多或少有怨气缠身,说明曾经杀过人或是十恶不赦的人,直接被他都杀了,为民除害。只有眼前两人在望气术下最干净,虽然也有很淡的黑气缠绕,有业火缠身,干过些坏事,但还没到伤天害理,手上沾过人命的十恶不赦程度。 晋安叠罗汉的扛起两个男人走向屋内并用脚后跟关上门,他把肩上两人随便往地上重重一扔,冷声道:“我知道你们已经醒了,如果不想吃些皮肉之苦的话,就不要再装睡了。” 这时,地上两人眼睛眨动,两眼困惑的睁开眼,假装像是刚醒来,然后一脸仇恨,愤怒的看向晋安。 看着很会表演的两人,晋安面无表情,懒得当面拆穿这种拙劣演技。 “我问,你们答。” “不要多说任何废话。” “同一个问题我不想重复第二遍,所以你们最好老老实实回答,免得吃皮肉之苦。” 晋安没有客气的直接开门见山提出问题。 “你们是不是就是最近在沙漠上挖掘古城遗址的盗宝人?” “那天你们在沉船附近,连夜惊慌逃命,是不是恰好就在附近一座古城里挖掘盗宝,那天你们到底碰到了什么?” “阿伊莎身上为什么会有来自姑迟国圣山的人脸尸蟞?你们是不是也在寻找姑迟国?” “阿伊莎身上的人脸尸蟞,还有最近沙漠上流传开的在姑迟国附近沙漠发现的人脸大尸蟞,是不是存在什么联系,你们是不是已经找到姑迟国圣山的具体位置?” “还有阿伊莎、秃鹰那些人跟身上的阴魂刺青是怎么来的,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刺阴师?” “你们知不知道刺阴师在沙漠上的藏身地方?” 晋安连问六个问题,但地上两人一直仇恨看着他,嘴巴很硬,没有开口吭一声。 见一老一少不说话,他手指摩挲下巴的沉吟道:“不开口说话吗?” “难道是听不懂汉人说话?” 忽然,他脸上呵呵一笑:“如果真听不懂汉人说话,你们眼神里就不会露出放松后的喜悦表情了。” “我没有!” 年轻男人下意识喊道 老者拿眼一瞪:“萨哈甫!” 看到老者脸上表情,叫萨哈甫的年轻男人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汉人道士是故意诓骗他们,故意诈他的话,萨哈甫满脸沮丧的张张嘴:“四舅,我……” 老者见自己的外甥说多错多,汉人道士什么都还没问,自己这个亲外甥就已经把两人身份信息都透露了,他怒其不争的再次瞪眼:“你别说了,说越多错越多!” 萨哈甫自知犯,蔫头耷脑,不再说话。 老者骂完自己外甥后,他转头仇恨看向晋安:“康定国来的汉人,你不要企图从我萨迪克嘴里套出什么话,萨迪克的意思是忠诚,我绝不会做出背叛的事!沙漠神灵最讨厌做事不讲诚信的人,如果我背叛了秃鹰,沙漠神灵就会用沙漠和缺水惩罚我们还有村里的族人!” “你们汉人太狡猾了,我们接下来是什么话都不会再说了,你直接杀死我们吧,村里族人会以我们的死为荣的!” 看着地上这对五花大绑着的老少,晋安脸上露出哭笑不得表情,恍然道:“原来你们叫萨哈甫和萨迪克,来自同一个地方,你们是亲戚,是舅舅和外甥的关系。” 萨哈甫:“?” 萨迪克:“?” 外甥萨哈甫看向自己的四舅,一脸的震惊表情。 “萨哈甫你看看四舅我没说错吧,汉人最狡猾,比沙漠上的野狼还狡猾,所以我让你一直小心提防汉人!都怪你刚才胡乱说话,我早就让你说过提高警惕,结果你随随便便就让汉人套出了话!”萨迪克责骂自己的后辈。 外甥萨哈甫表情低落的低头认错:“四舅对不起,我真的错了。” 萨迪克又教训了几句自己外甥后,他再次两眼仇恨的怒视着晋安:“比沙狼还狡猾的汉人,你死了心吧,我们是不会做出背叛沙漠的事的,打死都不会告诉你任何事的!被你抓住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做好死亡,投入沙漠神灵怀抱的心理准备!” 这时晋安好奇开口:“一口一个汉人狡猾,你们为什么这么仇视汉人,这么警惕汉人?” 当听到仇视二字时,萨迪克和萨哈甫都露出仇恨,愤怒的表情,那是血债的仇恨。 看着对自己满是戒备心和敌视心的两人,晋安目光若有所思。 屋里三人在陷入短暂沉默后,晋安再次开口:“你们觉得秃鹰、阿伊莎这些人滥杀无辜,为了堵上路人的嘴,就想杀人灭口杀死我们商队几十人,你觉得像这种会被沙漠子民唾弃的恶魔,他们死后能进入沙漠神灵的怀抱吗?” 晋安这是想从侧面突破两人的心理防线。 萨迪克和萨哈甫都不说话。 “你们的沉默,其实已经告诉我答案,他们死后只会下地狱,灵魂永远被沙漠囚禁,白天承受火烧,晚上承受寒冷,再也看不到太阳。你们觉得,你们帮助秃鹰和阿伊莎他们助纣为虐,成为恶魔身边的帮凶,沙漠神灵会饶恕杀人犯的帮凶吗?” 萨迪克张嘴想要辩解,可话到嘴边只剩下无话可说。 “我们没有跟着秃鹰他们杀过人!我们只是跟着挖沙子挖古城,从没有杀过人!”萨哈甫喊道。 但是他的声音越喊越低落。 或许连他都很清楚,他们跟着沙漠盗宝人挖掘古城,打扰了沙漠亡者的安息,灵魂是不会得到沙漠神灵饶恕的。 “就,就算是我们有罪,我…我们一开始就做好下地狱的打算,只要能为阿帕阿塔找到水,只要能为村子里的族人们找到水,有了水,大家就能活下去,我们心甘情愿下地狱,心甘情愿被沙漠神明抛弃,心甘情愿接受永生永世的沙漠饥饿、缺水、暴晒、烈火灼烧、风暴撕碎…其实,我们跟着秃鹰他们出村的那一天起,就已经做好了死在外头的心理准备……”手脚被绑着的萨哈甫,心理防线逐渐崩溃的低声自言自语,眼眶红通通。 同样手脚被绑着的萨迪克,身体重重撞了下自己的亲外甥,怒喝让他闭嘴:“不要再说了!你说这些有什么用,沙漠上的男儿只会流血不会流泪,今天就算有屠刀落在我们脖子上,也不要叫汉人看轻了我们沙漠上的男人!” 萨哈甫再也忍不住眼里泪水,痛哭出声:“四舅,我不是怕死,我只是害怕,害怕我们灵魂下了地狱,却没有兑现当初离开村子的承诺,没有给村里族人们找到水,没有给我阿帕阿塔找到水让他们活下来…现在秃鹰他们死了,等于唯一能帮村里族人找到水的希望没了,我们跟着秃鹰他们离开村子前答应过族人,一定会在外面找到干净的水源,一定会带水回去,我不怕死,也不怕灵魂下地狱,如果能给村里族人找到水我愿意一个人下地狱!我愿意一个人承受下沙漠神灵降下的所有惩罚!” 他大声哭出来,好像是把这段时间憋在心里的委屈、人生迷茫,还有良心不安,全都要发泄哭出来。 此时就连萨迪克也眼眶慢慢红起来,这个老人的眼睛里似乎也有泪水在打转。 “四舅,我虽然平时做事总比别人慢一半,看着反应迟钝,虽然你什么都没说,但我什么都懂,自从我们跟着秃鹰他们走出村子开始,我们就没有回头路,我们帮助恶魔的那一天起,就已经失去了沙漠神灵对沙漠子民的庇佑,迟早会死在沙漠上……” “只是我没想到…我们会死得那么快…秃鹰他们会死得那么快…明明我们答应族人的水还没有找到,呜呜呜……”萨哈甫哭得伤心难过。 “汉人,你要的结果达到了!”手脚被绑着的老人萨迪克,朝晋安脸红脖子粗的愤怒咆哮道。 “你现在心里是不是正很得意,以为随手拿捏住了我们沙漠子民的软弱无能?我萨迪克还是那句话,你们汉人比沙漠野狼还狡猾,凶恶,我们是什么话都不会告诉你的!我们死了会下地狱,你们这些汉人也会死在沙漠里,跟我们一起下地狱陪葬!” 萨迪克眼眶泛红,更加仇恨,敌视晋安,声音沙哑怒吼。 萨哈甫供着脑袋,用地上的粗糙沙硕狠狠揉去脸上泪水,同样仇恨瞪着沉默下来的晋安:“当初我就不该救你们这些汉人,要不然我也不用远离阿帕阿塔,离开村子找水用来赎罪!更不用连累从小最疼我的四舅跟着我一起出村找水赎罪!” 萨迪克和萨哈甫自知这次逃不过一死,开始不停诅咒晋安,诅咒进入沙漠的每一个中原汉人。 晋安沉默。 没有反驳一句话。 直到两人骂累,口渴骂不动后,他这才目光冷幽道:“骂完了?” 虽然两人的身世很悲惨,但他不会没有底线的同情心泛滥去相信对方所有话。 “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不留其他人,偏偏只留下你们两人活着吗?” “因为在我的望气术下,只有你们两人身上没有死人的怨气,如果你们杀过人,就会有死者怨气缠上你们,我相信你们刚开始说的那句话,你们的确没有杀过人。” “但是我也不会仅凭你们几句话,就用没有底线的同情心在第一次见面时就相信两个陌生人的所有话。” “你…肯相信我们的话,肯相信我们跟着秃鹰他们没有杀过人?”前一刻萨哈甫还在仇恨怒骂晋安,下一刻就天真好奇看着面前这个汉人道士,晋安嘴角翘起一个弧度,他觉得萨哈甫对自己的形容很对,他不止是反应迟钝,还有点缺根筋的憨。 现在他逐渐有点相信了,这个萨哈甫曾经救过汉人,但后来被人给坑了。 除非,这个萨哈甫的演技精湛,每一个细节都在刻意表演,每一个细节都骗过了他。 晋安看着地上二人,点头说道:“我只是说相信你们没有杀过人,没有干过其它十恶不赦的罪恶,目前来看姑且算是个好人吧,至于其它的,以后再说。” 他见萨哈甫和萨迪克都有些错愕看着他,萨哈甫张嘴还想说什么,直接打断道:“就算你们没有跟秃鹰他们杀过人,没有犯下过十恶不赦的罪恶,但是你们身上有业火缠身,说明你们依旧算是秃鹰他们的帮凶,间接的种下了因果……” “西域这边也有佛教,相信你们应该都有听过因果吧,我不知道秃鹰他们给了你们什么承诺,以至于让你们这么相信他们肯定能给你们找到水,我只想说,你们这样助纣为虐,就算真帮村里族人找到了水,以为你们两人一死,所有的因果就真能一了百了吗?” “杀人犯劫财害命,只要他的妻儿心安理得享受人命钱,那他的妻儿就有了因果,不能说无辜。就像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一个道理,你欠钱不还,害得别人家破人亡,却说愿意独自承担一切后果,祸不及妻儿父母般毫无道理,你妻儿父母没有享受到这些沾了人血的钱,的确是无辜,不能祸及他们。但他们只要心安理得的花过一个铜钱,那他们就不能置身事外的说这些钱又不是我欠的,假装无辜,企图轻松逃过道德谴责与律令刑罚。” “如果秃鹰他们真给你们村族人带去水,我相信,到那时不止你们两人会被沙漠抛弃,只要喝过水的族人,父母、妻子儿女,全都会遭到沙漠抛弃。这不是你们两人说愿意承担所有罪恶就能承担的,而是要看那些死者怨气会不会绕过你们的族人和家人。” 听了晋安的话,舅舅萨迪克和外甥萨哈甫两人的眼里有彷徨,有恐惧,有害怕,有迷茫,最后剩下茫然。 晋安见两人有动摇迹象,于是继续突破两人心理防线:“既然你们一开始就知道秃鹰、阿伊莎他们是恶人,那你们现在就没必要再跟他们讲诚信,因为恶魔是被沙漠抛弃的有罪之身,人跟恶魔守约是帮凶。而人奋起反抗恶魔则是守护沙漠和平的英雄,沙漠只会庇护保护祂的英雄,不会庇护恶魔的帮凶。” “你们好好理解我的话。” “这将是你们替族人赎罪,得到沙漠原谅的最后一次机会。” 他说完留下两人,开门走向外面。 他并没有离开客栈,只是出门找到客栈老板库吐鲁克,说想买两张羊皮,问客栈里有没有羊皮? 客栈老板点点头:“羊皮倒是有很多,宰杀牧羊后我们会留下羊皮用来自己穿,或是卖给那些前往康定国的西域商人,晋安道长您怎么突然想到买羊皮?” 他疑惑不解的好奇看着晋安。 晋安随口找了个借口,客栈老板没有细问,很爽快的卖了两张羊皮给他。 等晋安手里拿着两张羊皮重新回到屋子里时,萨迪克和萨哈甫依旧一言不发,但还是忍不住好奇的看着晋安手里多出来的两张羊皮。 看出两人目光里的好奇,晋安倒是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如实解释起这两张羊皮的作用:“按理来说,在沙漠里多带两头骆驼更加方便些,既不显眼,还能帮我多驮些水和重物。只不过我刚修炼造畜术没多久,而且五脏仙庙里的脏炁也不足以用来造畜出两头那么大的骆驼,所以只能先用两张羊皮委屈你们段时间了。” 听着晋安的话,两人眼皮直跳,心头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晋安继续解释说道:“既然你们不肯回答我的几个问题,我又不知道你们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不是句句都属实,虽然我相信你们没杀过人,没做过十恶不赦的罪恶,但这也不保证你们就一定都是好人,你们身上有业火缠身,沙漠认为你们是戴罪之人,所以我不能放你们走,万一要是放虎归山这份因果业火就必须要由我来承受了,你们总不能善人由我来当,最后还要我来承受你们犯下的因果吧?最重要的是,你们有腿有手,我把你们带在身边,你们肯定会时时刻刻想着要逃跑,我又不能每时每刻都盯着你们,所以,你们应该不会介意变成两头羊吧?” 晋安尽量让自己语气温柔的说道。 其实,除了上面这些里有,他还有句话没有说。 造畜术还有躲避三灾九难的效果,既能利用五逆十恶的畜生道瞒天过海,躲开天劫、业火,也能让人遭受畜生道轮回之苦,抵消身上灾难与罪孽。 萨迪克和萨哈甫虽然跟着秃鹰他们误入歧途过一段时间,但目前看来本质并不坏,晋安虽然无法尽数全信他们的话,但也被他们的身世动了恻隐之心,能拉一把落水者就尽量拉一把吧,起码他们曾经善良过,只是这世间的恶如一个大浪推翻了渡人去往彼岸的小船。 而他之所以没有对眼前二人说出这些,一是天机说尽反而不美,无心反而成有心;二是这些是他观摩《道法七十二术》的一些感悟,还没真正实践过,所以他也不敢把话说太满。 当然了,如果这两人真杀过人或间接害死过人,被怨气缠身,他们早被晋安在昨天晚上就为民除害了,根本没机会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但他的笑容落在萨迪克和萨哈甫这两个沙漠汉子的眼里,却是比魔鬼还魔鬼,这是魔鬼才有的笑容,让他们头皮发麻。 两人疯狂点头大喊道:“我们介意!” “我们介意啊!你不要过来啊!” 晋安置若罔闻,双掌行道家之炁,在一张羊皮上连连拍动,本应是从中间剥开,软绵绵一团的羊皮死物,刹那如同有了生气,一点点被生气吹大,鼓胀起来,居然真的变成了四肢着地的绵羊。 栩栩如生。 要不是绵羊两眼无珠,肚子被屠夫开膛破肚,说它是死而复活的真羊都不为过。 依旧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的舅舅和亲外甥俩,看着眼前难以置信的一幕,都是嘴巴越张越大。 全身鸡皮疙瘩如被雷击,全都炸立起来。 不久后。 咩咩! 咩咩咩咩咩咩! 屋子里多了两头口吐芬芳的绵羊,在屋子里不断的叫唤,屁股后的尾巴狂扫,拉出一粒粒羊屎粒,简直就跟真羊一模一样。 “妖,妖,妖…妖道!” 两人想口吐人言,但落在外人眼里只能听到咩咩绵羊叫,只有亲自施展造畜术的晋安,因为道炁与三魂七魄相连的关系,才能听得懂二人的话。 而越是害怕,噗噗噗,两人越是拉个不停,屋子里顿时被羊屎羊尿熏得骚臭得不得了。 晋安捂着鼻子,赶紧把两头绵羊带出屋子,塞进羊圈里跟那头傻羊待一起,他这次失算了,没想到这造畜术这么逼真,就连羊身上那股骚臭都这么逼真。 原本在开阔羊圈里待得好好的山羊,看着一下子塞进来两头绵羊,它眼神斜睨一羊晋安,继续低头咀嚼干草。 “傻羊,你别欺负他们。” “还有你们两个,别想着逃跑,你们现在一出去,就是最肥美诱人的烤羊肉串。” 咩咩—— 咩咩咩—— 羊圈里一直羊叫不停,恰好路过的客栈老板女婿阿扎提,好奇站在枯树枝院墙外:“晋安道长,一天不见你怎么又多了两头羊?” 晋安惊讶思考道:“咦,对啊,为什么我又多了两头羊?” 阿扎提一脸闷逼看着晋安。 “?” 你问我?不应该是我问你,你回答我才对吗? “我明白了,晋安道长是中原人,吃不惯坚韧肉干,喜欢新鲜羊肉,所以想带三头新鲜烤羊肉串进沙漠里?”阿扎提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 “咩?” “咩?” 羊圈里的那对舅舅和外甥吓尿,又开始噗噗噗的狂拉不止。 晋安面色严肃摇摇头:“我怎么会舍得吃他们,他们在你眼里是羊,但在我眼里是人,是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人,是家人啊。” 阿扎提在沙漠生活了二十多年,什么样的形形色色人没见,见过把骆驼当爹妈的,见过把骆驼当儿子的,其实这些他都能理解,骆驼就是沙漠神灵赐给沙漠子民们的最大恩泽,你伺候好了骆驼,骆驼也会在将来某一天带你在沙漠里找到水源,能够救你一命,但是能把羊养得这么爱惜,把羊视作家人的,还是头一回见到。 难怪晋安道长自从住店后,从不见碰过羊肉,连一串烤羊肉串都不碰,只喝羊奶酒,原来是这个道理。 阿扎提终于想明白内心疑惑,对晋安的高风亮节致以尊敬。 “在康定国有句话叫‘三羊开泰’,是吉卦,寓意大吉大利的意思。所以明天我带三头羊进沙漠,肯定能事事顺利,心想事成。”晋安以“爱”之手掌,抚摸羊,说道。 “咩!” “咩!” 羊圈里二羊奋起反抗,想要朝阿扎提求救,可怎么都无法挣脱晋安的“爱”之手掌。 阿扎提一脸震惊看着晋安:“晋安道长您不止带一头羊进沙漠!真的要带三头活羊进沙漠,横穿整个大沙漠!” 他脸上表情很严肃,觉得有必要跟晋安道长这位汉人普及下沙漠里的危险,带三头羊横穿沙漠,那简直与找死无异,因为羊更耗水更耗草料,不仅不能帮人驮物资,还会不停喝水成为拖累。 只有骆驼才是沙漠里的神兽。 听着阿扎提好心普及沙漠危险和水的重要性,晋安脸上没有不耐烦神色,反而耐心听完阿扎提的好心规劝,最后谢过阿扎提的善意,他执意要带三头羊进沙漠深处。 见自己实在劝不动对方,心地善良的阿扎提虽然目露担忧,但他身为外人也无法在多劝,最后只能劝晋安多带些水。 “看到晋安道长,让我想到曾经在我们店入住过的一对主仆,他们也是来自康定国,主仆里的仆人老人家最喜欢回忆,也跟晋安道长一样说过‘看到羊就不由想到一个人’的话。在康定国这是不是叫睹物思人?不知道我这些年学的汉话说得对不对。” “可以这么说。” 阿扎提见天色不早,不再打扰晋安休息,准备转身离开。 见阿扎提要走,羊圈里的萨迪克和萨哈甫像发了疯一样求救:“救救我们,救救我们,我们真的是人,这里有妖道把我们变成了羊!” “救命!” “我们是人!我们是人!我叫萨哈甫,我四舅叫萨迪克,我们真的是人没撒谎!” “都是这个汉人道士把我们变成了羊!” 但他们不管怎么求救,听在阿扎提耳里,变成了咩咩咩咩咩…… 萨迪克和萨哈甫开口说话始终都是羊叫声。 阿扎提好看着活跃的两头绵羊,临走前直夸说这些羊活蹦乱跳,一看就是晋安道长养得很好。 直到送走了阿扎提,晋安这才重新看向还在大声求救的舅舅和外甥俩。 “别喊了,不管你们再怎么找人求救,听在别人耳里都只是羊的叫声,只有我才能听得懂你们的人话。” 说到这,连晋安也吃惊于这造畜术的霸道与道法玄妙,只要他不主动收走两人身上的神通,两人一辈子变不回人。 不知等他境界逐渐高深后,玉简上还剩下的七十一种道门神通是什么?可以肯定是越来越强。 而造畜术越是玄妙厉害,晋安对于这造畜术能躲三灾九难的信心,更加高了。 听了晋安的话,羊圈里那对舅舅和外甥失魂落魄,开始低头丧气的惊恐哭起来,一边惊恐害怕的哭一边继续狂拉不止,尾巴一甩一甩,扫落一地羊屎粒。 晋安见这对舅舅和外甥一副失魂落魄样子,一时半会问不出什么话来,打算等过个一两天,等两人完全冷静下来后再继续询问有关姑迟国、藏尸岭、刺阴师的线索。 他拿起簸箕和扫帚走向屋内,铲来一堆土沙,打扫起屋子里的羊屎羊尿。 …… 日落月升。 已是入夜。 高原沙漠离天近,就连头顶月光也格外明亮,清澈,月华照洒在月羌城,照洒在客栈羊圈里。 哭了几个时辰,暂时哭累了的萨迪克和萨哈甫,在石槽里连舔喝了十几口水,喝完后,又开始胆颤心惊的噗噗狂拉不止。 这么几次后,就连一直在羊圈里安静吃干草的山羊,都有些瞧不起这两个新来的小跟班了,眼神斜睨,仿佛是在不屑鄙夷这么能拉的同类。 面对山羊的斜睨眼神,萨迪克和萨哈甫这对舅舅和外甥,全都吓得退后几步。 见山羊只是在不停吃干草,并没有露出恶意,外甥萨哈甫这才结结巴巴说道:“这位前辈,你,你也是惨遭那个汉人妖道毒手…被他变成牛的吗?” “前,前辈你被那个妖道变成牛…有多久了?” “我和我四舅是今天下午刚被变成羊…还不到半天……” 但回答他的,是一声咩! 二人震惊看着长得像牛一样强壮的山羊,这对后知后觉的舅舅、外甥,直到这时才认出来眼前长得像羊的牛!居然是头强壮如牛的壮硕山羊! “原,原来是…羊,羊前辈……”萨哈甫被山羊的斜睨眼神震慑住。 正文 第396章 羊圈。 夜色凄凉。 月光凄凉。 萨迪克和萨哈甫的心情就跟摔碎在地上的凄凉月光一下,碎得支离破碎,惶恐不安。 他们原以为自己连死都不怕,这个世上再没什么可怕事能吓住他们。 但现在知道了,这世上还有远比死亡更可怕的事,那就是连想死都死不成,连做人的希望都没了。 晚上的沙漠特别寒冷,两人倚靠在羊圈干草堆里抱团取暖,身体冻得嘚嘚发抖,在惊恐害怕中,两人现在又冷又饿,饥寒交迫,心情非常低落。 “四舅,我肚子好饿……” “我想念烤饼,想念馕子,想念手抓羊肉了……” 饥肠辘辘的萨哈甫怀念起了身而为人的幸福时光,四舅萨迪克并没有回话,反而耳边传来干草堆的悉悉索索声音,然后萨哈甫就震惊看到了自己的四舅居然在干草堆里吃草。 “四舅你?”萨哈甫满脸震惊。 四舅老萨迪克嘴里不停咀嚼干草,朝自己亲外甥说道:“外甥,你赶紧尝尝这些干草,我萨迪克放了一辈子羊第一次知道原来草吃起来这么香,难怪那些牧羊天天喜欢吃草也不觉得吃腻,原来这些干草吃起来一点都不苦,不腥辣,就跟吃麦子一样味道,而且还很有嚼劲,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吃这些草填饱肚子,好有力气找机会跑路。” 萨哈甫有些发懵看着身边一脸享受表情,大口大口吃干草,迅速代入羊身份的四舅:“四舅…这些草…真有那么好吃吗?” “我小时候吃过草药,草很苦。” 他迟疑的低头看着脚边干草。 咕噜噜。 饥肠辘辘的肚子发出如雷鸣般叫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饿的关系,他闻着这些干草,居然觉得挺香的? 老萨迪克瞪了眼自己这个外甥:“四舅什么时候骗过你?” 此时的萨哈甫暂时忘了初次变成羊的恐惧和害怕,嘀咕了句:“小时候四舅你就骗我抓了把牛粪,说那是馕子。” 老萨迪克被自己的亲外甥这么不信任,他有些急眼了:“你四舅我这次要骗你,四舅我就不是人。” 萨哈甫看了自己的舅舅,小心翼翼提醒一句:“四舅…我们现在本来就不是人……” 萨哈甫见四舅听了自己的话后,撅起羊蹄子要跟他急眼,赶紧说四舅我信你的话,我吃我吃,我吃草还不行吗。 萨哈甫闭着眼睛,一副奔赴刑场样子的艰难吃了一根干草,结果下一刻,他咦了一声,目光惊讶,仿佛是在眼前打开了一扇神奇的大门。 老萨迪克很满意自己外甥的眼神变化,然后两人一脸享受的大快朵颐起干草来。 老萨迪克是最先吃饱的,他吃饱后,小萨哈甫还没吃饱,还在埋头疯狂吃干草,这一看就是饿坏了。 “四舅…你…干深弄去…?”萨哈甫看着吃饱肚子,喝饱水后,居然再次主动去接近羊前辈的四舅,嘴里被干草塞满,说话含糊不清。 老萨迪克说道:“羊前辈来的时间比我们久,肯定比我们知道得更多,四舅我先和羊前辈打好关系,我们要想逃跑,就要做好万全考虑,或许羊前辈能帮到我们些什么。” 他让萨哈甫别担心,他见过的人情世故比小萨哈甫吃过的盐巴还多,懂得见机行事,不会莽撞得罪羊前辈的。 “哦。”萨哈甫的嘴始终没有停过,感觉越吃越香,有些挪不开脚,说了句四舅你小心后,继续埋头吃干草。 老萨迪克和小萨哈甫其实是缩在羊圈一个旮旯角落里吃着很小一部分干草,一边吃还要一边看山羊脸色,而山羊占据着更多的干草堆,从早到晚一直在不停的吃。 体型越大,消耗越大。 素食不顶饿。 就只能一直不停吃来扛饿。 老萨迪克一点一点的靠近山羊,他见山羊一直在吃干草,没有理会他的靠近,他轻松一口气,然后继续靠近山羊。 “咩?” “咩?” “咩咩咩?” “咩咩咩咩咩咩?” “……” “咩?” “咩咩?” “……” “……” “?” 老萨迪克很快沮丧发现,不管他怎么交流,说尽各种好话,眼前这位老资历的羊前辈始终不做声。 第一次出师就不利了。 但是想要努力自救的老萨迪克,没有放弃,他开始努力回想以前那放羊的时候,那些羊是怎么生存,怎么打好关系来着的? 羊也是通过摇尾巴来表达高兴、有好情绪。 但是老萨迪克发现自己摇尾巴这招似乎不起作用。 突然。 老萨迪克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他们一直是先入为主的认为自己是公羊,要万一那个“妖道”给他们套上的是母羊皮,那他刚才对山羊前辈摇尾巴,岂不是在求偶? 公羊摇尾巴那是高兴,友好,母羊兴奋摇尾巴,随地大小便,那是发情了想爬墙! 还好,老萨迪克检查完后发现自己是公羊,这算是今天最值得高兴的事了。 还在美滋滋吃草的小萨哈甫,狐疑看着突然心情大好的四舅,嘴里咀嚼着干草的疑惑问道:“四舅,你很高兴?” 咳咳。 老萨迪克收起笑容,脸色带着长者的严肃,问小萨哈甫:“外甥,我们以前放羊时,羊除了摇尾巴表达友好外,还有什么方式能表达友好友善的?” 小萨哈甫想都没想,耿直道:“跪乳啊。” 砰! 老萨迪克给自己外甥一个脑瓜子,结果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羊圈里的两只绵羊都是脑瓜子嗡嗡的眼冒金星,差点摔倒。 “没大没小的,怎么说话呢,我是你四舅!”老萨迪克看着吃货的自己亲外甥,要不是看在自己姐姐的份上,他如果还有手的话肯定把自己这个外甥揍得皮开肉绽了。 “咩!”老萨迪克强势瞪眼。 “咩……”小萨哈甫气势弱了一大截,委屈低头。 老萨迪克瞪了眼自己这个有些不靠谱的外甥,继续问道:“还有没有其它方法?” “这次想好了再说,你要再说一次跪乳,今天就是你阿帕亲自来了,我姐姐在场,我萨迪克也要揍得你个不孝外甥满地找屎吃!别就只知道吃!”老萨迪克深怕小萨哈甫又出馊主意,最后又补充一句道。 受到委屈的小萨哈甫,蔫头耷脑说道:“舔羊毛吧,我以前养的几只羊羔,就最喜欢给别的羊羔舔毛了。” “?” “!” 老萨迪克内心挣扎:“你确定?” 萨哈甫依旧蔫头耷脑道:“舔耳朵是友善,舔鼻子是安慰,帮忙舔顺毛发是代表信任,四舅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些?” 这次萨哈甫好奇抬起头。 然后! 他震惊看到自己的四舅,居然舔起了山羊前辈!在帮山羊前辈梳理羊毛! “四舅你……” 萨哈甫这次是真的内心掀起惊天骇浪,目瞪口呆,比第一次见到西域第一美女还要内心震撼,虽然他从没见过西域第一美女长什么样子,总之非常漂亮就是了。 “别一直吃吃吃,外甥你也过来帮忙,你还想不想早点脱离‘妖道’魔掌,还想不想早点逃出去了!” 萨哈甫:“……” 当萨哈甫也过来帮忙舔毛后,老萨迪克语重心长的对自己外甥说道:“外甥,这次我们要能逃出去,今天这事你别对你舅妈说。” “嗯,那四舅你也别跟我阿帕阿塔说起今天的事。” “好,我们对今天发生的一切都保密,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一辈子都烂在肚子里,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四舅……” “说。” “我怎么感觉你是故意拉我下水,好让我替你保守秘密,不怕在舅妈面前丢脸?” “胡说,肯定是你在胡思乱想,在家里,你四舅我指羊为骆驼,指东边为西边,你舅妈一个字都不敢反对,你四舅我才是一家之主,怎么会怕你舅妈。” “四舅你比我阿塔厉害,我阿塔在家里就很怕我阿帕。” “那是,要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能当你四舅。” “四舅,我们这样子算不算是在拍羊屁?” …… 一直在屋子里的晋安,听到外头羊圈里羊叫声不停,他担心萨迪克和萨哈甫两人会不会有什么意外,担忧走出屋子。 呃。 他两眼呆滞看着在帮山羊舔毛的两人,脸上表情震惊。 见到三羊相处得这么其乐融融,晋安终于放心离开,他原本还担心傻羊会不会占着大个子欺负新来的,看来他以后不用担心两人了,有傻羊在,肯定能保护好两人。 萨迪克和萨哈甫看到晋安这个“妖道”再次来到羊圈,以为晋安终于要对他们下黑手,吓得身体僵直,一动不动。 好嘛。 这是连羊的假死本能都学会了。 简直与真羊无异了。 直到晋安离开好一会,两人偷偷摸摸看一眼重新锁上门的屋子,这才重新松一口气的恢复过来。 就在两人还有些心有余悸,一想到今后还要继续在“妖道”魔掌里担惊受怕过很长日子,目露忧色时,一直安静吃干草的山羊,羊角拱了拱地上干草,分出小半干草推到两人面前,脑袋微抬做了个微微点头动作,仿佛是在说,你们两个新小弟很有眼力劲,以后就由我这个前辈罩着你们安全了。 这对舅舅、外甥,虽然有些不着边际的搞笑,但他们第一天就得到了山羊的认同感。 两人大喜。 欣喜低头狂吃草。 噗噗,两人一高兴,又忍不住狂拉不止,尾巴一扫一扫的扫落大量羊屎粒。 …… 晋安回到屋子后,并没有入睡,而是清点着昨晚的斩获。 望气术! 阴德! 壹万陆仟肆佰叁拾! 除了一千三百二十是以前的,昨晚一共斩获了一万五千一百一十阴德,大丰收。 他原本并不富裕的阴德,再次重新充盈起来。 接下来,他一一在面前摆放几样东西,分别是一个茧罐,一枚金戒指,还有其它几样附着着怨气、煞气的邪器。 那个茧罐里封着十一头人脸尸蟞,这里又有一千一百阴德斩获。 用黑山内气毁掉其它几件邪器后,前后又有三千四百的阴德,除了有两件邪器各贡献一千阴德外,其它都是些怨气普通的一百阴德邪器。 现在他一共有二万九百三十阴德了。 这笔阴德,他暂时不急着花,转而拿出身上那张自从进入沙漠后给他缕建奇功的驱瘟符。 此时的驱瘟符上咒符,已经灵性全失,只剩下微弱一丝灵性仅存。 但是晋安并没有丢掉这张驱瘟符,而是从道袍里拿出一直戴在脖子里的同心锁,引导同心锁里的灵性灌输入驱瘟符,失去灵性后神光大失,暗淡无光的驱瘟符上的神鬼符咒、敕令二字,再次逐渐被灵性充满。 驱瘟符再次恢复巅峰。 恢复了驱瘟符后,晋安并没有收起同心锁,而是让同心锁继续挂在道袍外,吸收月之精华,补充灵性。 正文 第397章 沙漠骑兵 今天就是离开月羌国的日子。 三支商队事先已经约定好在月羌城外集合。 城门外。 当看到晋安带着三头羊过来集合,了解到晋安真的是打算带三头羊进沙漠深处时,商队所有人都是一脸震惊表情。 不过还好。 这次多带的两头羊是正常体型绵羊。 还算是正常。 跟晋安同住一家客栈的大胡子,很认真的解释道:“晋安道长说了,出远门带三头羊,在汉人里专门有个成语叫‘三羊开泰’,意思是大吉大利的上上吉卦,能给我们带来好运,让大家心想事成,平安回家。” 听完大胡子的认真解释,商队每个人都是肃然起敬。 他们都已经知道晋安是有真本事的道士,是高手道长,晋安道长说三羊开泰那就肯定是三羊开泰,想到晋安道长一路上数次救他们命,现在又这么为他们考虑,为他们祈福平安、顺利,越想越是心生感恩。 克热木郑重道:“以后大家把晋安道长养的三头羊当人看,谁都不准打他们主义,谁都不许想着他们!” 克热木警告自己商队的人。 大胡子也站出来认真点头说道:“不错,不仅是人,还是自己人,大家每人多带些水和干草,为晋安道长和三位羊兄弟排忧解难!帮助晋安道长和三位羊兄弟,就等于帮助我们自己!” 在他的目光巡视下,商队其他人纷纷附和,都抢着说我帮忙背一袋水,我帮忙带一袋干草…… 老萨迪克和小萨哈甫听得热泪眼眶,朝商队激动求救:“我们是人,我们不是羊我们真的是人啊!救救我们!” 咩咩—— 咩咩—— 两人不停求救,但开口只剩咩咩叫。 “这两头新绵羊好活跃,一看就是晋安道长真心待他们不薄,给足水和草料,才能精神这么旺盛。”克热木大叔惊讶说道。 “咩!” “咩!” 老萨迪克和小萨哈甫着急辩解,说才不是那样呢,你们眼里的好人晋安道长其实是个能把人变成羊的妖道啊! “老板你看他们听了我们的话后,在流眼泪了,我阿帕说过,沙漠动物朝人落下眼泪是表示感恩,他们能听懂我们的话,他们在朝我们落泪表达感恩。”被晋安救过一命的麦苏图,朝自己老板克热木吃惊说道。 于是,大家看向晋安的目光,升起更高尊重。 “咩?” “咩?” 我感恩个鬼哦。 我们那是惶恐惊惧的泪。 这个世界难道就没有一个人听得懂人话了吗! 这对舅舅、外甥,终于放弃最后一丝侥幸心理,彻底接受现实,两人重新回到山羊身边舔毛,拍羊屁。沙漠很危险,接下来的沙漠旅途还不知道藏着多少凶险,求人不如求羊,他们靠不了人,现在只能靠同为天涯沦落羊的羊前辈多多照顾后辈了。 清点完人数和水、食物等物资,一切都准备妥当,没人掉队,商队又继续上路,一字长龙的行走在水花波纹状沙漠上,朝着古河床方向走去。 月羌国并不靠近古河道,所以他们要重新走回古河道,继续沿着古河道往浩瀚沙漠深处深入。 光秃秃的沙漠上,几棵枯死后千年不倒的胡杨木,几簇枯死后几乎只剩下根系的梭梭,成了他们重新找回古河道的路边。 …… 第二天。 依旧还是那条古河道。 身后河道突然黄沙扬天,半个天空都被黄沙笼罩,隔着很远就能发现。 原本正在古河道里赶路的商队发生混乱。 “是沙漠强盗!” “收紧队伍!” 大胡子面色大变。 “以骆驼和货物为圈子,抵挡在外,不能战斗的人在骆驼圈里躲好!剩下的沙漠战士,跟我大胡子一起拿起武器战斗!沙盗比魔鬼还残忍,每次都是杀光商队所有人再劫走商队所有货物,碰到沙盗只有不要命战斗吓退他们才能活下来!” 大胡子、三支商队随队护卫,一共十几人,以骆驼圈为阵型犄角,面色凝重听着身后古河道越来越近的骆驼奔跑声。 晋安在商队里还看到了不少人拿出牛角弓。 轰隆隆! 黄尘扬天,如滚滚土龙快速接近,很多头骆驼奔跑的蹄子,如狂风暴雨砸落在古河道里,轰隆隆,那是一支装备精良,拥有大量铁器,骆驼比商队还高出一个头的精良沙漠铁骑。 沙漠里资源稀缺。 尤其是缺少铁矿。 要想在沙漠里拥有这么一支沙漠铁骑,绝不是一般的沙盗,他们还没彻底走出月羌国地界,沙漠里最凶残的那几支沙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此刻,商队里的人脸色发白,他们这些小商队根本抵挡不了装备精良的沙漠铁骑一个冲锋。 包括老萨迪克和小萨哈甫都吓得再次噗噗狂拉不止,尾巴扫下一粒粒羊屎粒。 只有晋安目力强过常人,发现到情况有异,他朝弯弓拉箭已经做出攻击姿势的大胡子他们喊道:“先别攻击,来得骆驼骑兵好像挂着月羌国的月亮白旗!” 他没说错。 来者的确是月羌国的骆驼骑兵,而且还是月羌国最骁勇善战的王宫铁骑。 “前面的商队可是巴图尔、克热木、阿米尔带领的商队?不要误会,我们没有恶意,我们来自月羌国,带着月羌国王室邀请,想见一见从康定国来的晋安道长,请问晋安道长在不在商队里?” 大胡子他们面面相觑,都吃惊的看向晋安。 那支骆驼铁骑在距商队三四十丈时,集体停下骆驼,然后下骆驼恳请见晋安一面。 这份礼仪很隆重。 面对身边人的疑惑不解目光,晋安同样是满头雾水,他让大胡子他们先静观其变,然后独自一人走出骆驼圈。 “如果商队里没有第二个叫晋安的人,我就是你们要找的晋安道士了,你们说月羌国王室要找我?”晋安皱眉看着眼前的二十来人铁骑小队。 可接下来的一幕,更加让大胡子他们瞠目结舌。 那些月羌国铁骑,集体单膝下跪朝晋安,带头的大汉道:“晋安道长,我们听说您曾帮巴图尔他们驱赶走魔鬼,还亲手杀死了沙漠魔鬼,求求您救救月羌国。” 晋安眉梢越皱越紧:“怎么回事?” 那大汉有些欲言又止的看了眼商队那边,当两人走到一旁,其递出一封信给晋安。 晋安快速看完信中内容,脸上表情没有出现太大波澜:“月羌国不是有赫克买提萨满吗,国王中邪,公主中邪,你们不去请赫克买提萨满驱赶魔鬼,怎么反而舍近求远的找到我?” 这名身高近两米,强壮如黑铁塔,胳膊比常人大腿还粗壮,下巴胡子比大胡子还浓密的大大胡子,名字叫库力江。 库力江脸上表情很沉重:“赫克买提萨满已经死了。” “死了?”晋安一怔,表情马上又恢复如常。 难怪今早出城时,没在城门见到萨满。 “公主第一次做噩梦,床下有个女人跟她背贴背睡觉是在四天前的晚上…三天前的晚上,公主再次做到同一个噩梦…前天晚上,赫克买提萨满事先藏在公主房间里替公主守夜,结果,公主还是梦到那个噩梦,但这次死人了,赫克买提萨满死了,人死得很奇怪,他背贴背的被钉死在床板下,两只眼睛睁得很大,像是看到了可怕魔鬼被吓死了…公主这次受到得惊吓很大,我们这次已经明白,公主这几天做的噩梦不全是梦,有魔鬼藏在公主的房间里。” “我们短时间找其他会通灵的高人也不知道该从哪里找起,一些在沙漠上有名气的萨满、高僧也都离月羌国有段距离,短时间无法赶到,我们打听到晋安道长来自康定国,曾经帮助商队驱赶过魔鬼,所以想请晋安道长救救我们公主,救救我们月羌国。” 库力江表情诚恳的邀请晋安。 “我们昨天出发追赶晋安道长你们,路上耽误一夜,加上今天已经耽误两夜,两夜过去,不知道王城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公主是不是安全,库力江再次恳请晋安道长帮帮我们。”这个长得像黑铁塔一样雄壮的男人,朝艰难单膝跪地,语气非常的诚恳。 晋安记得第一天来到月羌国,克热木大叔有句话一直让他印象很深刻, 月羌国王室是少有为子民着想的明主,王室请到赫克买提萨满后并没有用来自私保护王室,而是守护百姓,守护城门。 他还记得克热木大叔当时的语气很羡慕,对月羌国王室推崇很高。 能让像克热木大叔这样见识过不少国家的西域商人,都为月羌国王室说好话,说明这月羌国王室很得民心。 晋安答应了库力江的邀请,决定回一次月羌国,他们现在离月羌国还不远,骑着骆驼连夜赶路今晚就能赶到月羌国,大概明天或后天就能追上骆驼商队。 因为商队人多,不宜带上商队赶路,晋安让大家继续赶路,他快速处理完事情后会很快追赶上大家。 得到晋安答复,库力江非常高兴,他拍着胸脯让晋安放心,他会留下所有人负责保护商队安危,有月羌国武装到骆驼的最精锐王室铁骑保护,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沙盗会来打商队主意。 事不宜迟晋安和库力江带上几头骆驼,连续换乘的赶回月羌国,为了赶路,这次只有他们两人赶回月羌国。 正文 第398章 人面彩陶罐 是夜。 晋安和库力江在一路换乘骆驼下,终于赶在后半夜前赶到月羌国。 黑夜下的月羌城外,依旧撒着一圈用来驱魔的白盐,上次晋安他们晚上来到月羌城被挡在城门外过了一夜,现在今非昔比了,站在城墙上的守城士兵都认识库力江,居然发出欢呼声的急忙开城门,放两人进城。 原本正在屋里熟睡的月羌国子民,听到街上的骆驼奔跑声,都好奇的推开窗户查看情况,但是骆驼已经远驰,什么都没看到。 月羌国王宫是座金顶古堡,在白天时,这些古堡金顶灿灿生辉,金碧辉煌,但现在只剩下了黑魆魆模糊轮廓。 库力江在月羌国地位不低,两人一路畅通无阻,顺利见到月羌国公主古丽扎尔。 古丽扎尔这个名字,寓意沙漠上盛开最艳丽的花朵,可见到公主时,公主脸色苍白没有血色,身体消瘦憔悴,精神萎靡,目光恍惚空洞没有焦点,一看就是长期生活在焦虑,紧张,压抑的精神摧残环境中。 古丽扎尔闺房里聚集了很多人,整个房间都被拉住点满,地上、桌上、阳台、窗台,亮如白昼。 沙漠上的儿女,都很勇敢,古丽扎尔虽然精神憔悴,瞳孔里有藏不住惊恐与不安,但她咬紧嘴唇,没有让自己哭出来。 “公主这位就是我说的那位康定国晋安道长了。” “晋安道长,这位就是我们月羌国盛开最美丽的鲜花,古丽扎尔公主。” 库力江见公主安然无事,连续几天的担心总算放下来,经过他简短介绍后,晋安抬头看了眼外头夜色,直奔主题。 “人中浮现黑气,灾厄宫黑气冲天,最近被不干净东西缠上。不管是命宫还是保寿宫都暗淡无光,被黑气遮挡,必定有血光之灾,缠上你的东西摆明不想放过你。” “公主最近有没有做过什么事,无意中激怒过哪尊邪神?我听说公主你的第一个噩梦是在四五天前开始,可以回想下那几天有没有说过什么气话或是摔砸过什么东西。” 晋安说完两句话后,又开始打量起眼前的房间。 “咦?”他轻咦一声。 “这处房间布置简单,少了许多女子必须之物和红粉幔帐,而且少了一张床,这个房间并不是公主闺房吧,带我去公主闺房看看,我想知道赫克买提萨满怎么死的。” 古丽扎尔没想到库力江叔叔口中的汉人道士,会是这么年轻,看样子也就刚二十岁出头的样子。 古丽扎尔身体消瘦憔悴,拒绝了仕女要过来搀扶她,一提到自己闺房,她目光下意识就浮现出惧色,她先是沉默,最后终于鼓起勇气艰难说道:“这里的确不是我闺房,我每晚都会梦到同一个噩梦,梦到有个看不清的女人,和我背贴背躺在床下睡觉…每当我想在梦里努力看清她长相时,床下女人就会转头与我对视,我马上被噩梦惊醒……” 仿佛光是说出这些话,就耗费了全身力气,古丽扎尔面色苍白的坐回椅子上,吃力喘气。 “我现在已经两天没有合眼,只能在白天小睡一会,每次都不敢睡太久,自从萨满死了后,我现在特别害怕闭眼后会直接看到床下那个女人。”古丽扎尔越说脸色越苍白。 看着憔悴的月羌国公主,晋安很敬佩这位公主的勇气,起码只是吓到,还没崩溃哭出,要换作常人连续这么多天都做同一个恐怖噩梦,就算不崩溃也会害怕哭泣。 敬佩归敬佩,他还是得要提醒下这位月羌国公主一件事:“公主,脏东西缠上的是你,并不是房子或床,脏东西不会因为换一个房间,换一个地方就放过你。” “缠上你的脏东西,从一开始就目标很明确,她就是想要你死,哪怕公主躲再远,有再多人保护也没用,只会增添更多无辜普通人的死亡。除非公主能一路不睡不休息的躲到天涯海角。” “一切既然是从公主闺房开始的,那么一切就在那里做个了解,免得死更多无辜人。” 听了晋安的话,库力江脸色一变,他还没说话已经被古丽扎尔打断。 这位月羌国公主虽然有恐惧和害怕,但眼神里同样闪过一抹坚韧不屈:“库力江叔叔,我不可能因为害怕风暴就永远躲在王宫里不去风暴,古丽扎尔既是沙漠上盛开最美艳的花朵,也是生命力最顽强的花朵。我知道一直逃避不是办法,既然这一切都是我古丽扎尔的命,我古丽扎尔愿意勇敢去面对。” 古丽扎尔开始让侍女收拾东西,决定今晚重回原本的房间过夜。 …… 公主闺房。 才两天没住人,晋安一进入房间就闻到股很淡,很奇怪的霉味,身体薄弱些的侍女一进房间,全身鸡皮疙瘩就寒立而起,但鱼贯而入的一大批王宫侍卫和侍女,还有烛火光芒,很快给这里重新带来温暖人气。 侍女打扫很快,公主重新入住。 这还是晋安头一回进公主闺房,他发现这些沙漠上的人,都特别喜欢金光闪闪的东西,不管是地毯还是灯座、桌子、大床…全都镶嵌有黄金,把金碧辉煌用在这里就很写实。 晋安趁人不注意,偷偷掂量了下黄金灯座份量,好家伙,沉甸甸的,这是黄金灯座,并不是刷金漆或包了金箔纸。 果然不愧是财大气粗的王室,哪怕是一个沙漠小国,都财大气粗到拿黄金当灯座。 不过仔细一想,沙漠里除了黄金易于保存收藏,好像也没其它值钱东西方便保存了。 晋安放下黄金灯座,打量一圈公主闺房后,踩着厚厚轻柔的地毯,走到公主大床前,掀起床单弯腰往床下看,没有异常。 他朝月羌国公主问道:“公主,赫克买提萨满那晚给你守夜时,原来是藏在哪里的?” 自从回到闺房后,古丽扎尔就变得沉默了许多,或许连她都很清楚,今晚凶险异常,或许…还会丢命吧,听见晋安问话,她抬手指了下衣柜方向。 晋安一愣。 既躲在公主闺房里,又躲在公主衣柜里,这萨满还挺会挑选地方的。 当晋安推开用黄金包边的奢华衣柜,衣柜里并没有女子衣物,只有一对鞋印。 鞋印尺码很大。 不是女子的尺码。 是男人的。 看来自从赫克买提萨满出事后,这间公主闺房就一直没人打扫,入住过。 晋安想要重现那晚赫克买提萨满到底遭遇什么,于是他对照着鞋印,也走入衣柜里,面朝外头的关上柜门。 这赫克买提萨满的确很会找地方,关上柜门后,视线恰好能对向公主的大床,随着调整角度,人蹲下来后正好能看到床下所有情形。 公主闺房的空间很大,衣柜里也很宽敞,所以人在衣柜里也能看到床下情形。 就在晋安依旧蹲在衣柜里沉思时,库力江见晋安把自己独自关在衣柜里好一会没动静,有些关心的来到衣柜边,轻声唤了声:“晋安道长,您没事吧?是不是有了什么新发现?” 也是难为了库力江这个黑铁塔一样强壮的男人,平时习惯了大嗓门说话,现在要刻意压低声音温柔说话。 晋安推开柜门走出来,说没什么,大致说出自己的发现,库力江听完后惊奇问:“晋安道长您今晚也打算藏在衣柜里吗?” 晋安呵呵一笑,只是摇了摇头,没说话。 他继续观察起公主闺房的每一个细节,检查有没有什么疏忽的纰漏。 按理来说,他今晚应该是先去看看赫克买提萨满尸体的,或许在尸体上有更多线索,但今晚时间太紧迫了,尸体并不在王宫里,一来一回太耽搁时间,他有四次敕封五雷斩邪符,还有同心锁,他的压箱底绝招很多,倒还不至于怕了一个沙漠魔鬼。 时间来到后半夜。 此时的公主闺房里,只剩下三人,月羌国公主古丽扎尔、晋安、库力江。 晋安让那些侍卫、侍女都退下,那些普通人留在这里也是于事无补,说不定等下他跟公主床下女人厮杀起来,他还要照顾这些普通人安危。 至于库力江则是执意要留下的。 上次赫克买提萨满被魔鬼杀死,房间里的公主也差点发生意外,差点救人迟了,所以他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坚持守在公主身边。 公主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 他无法坐视公主陷入危险而无动于衷,更何况他作为月羌国王宫亲卫军,深得国王一家信任,保护王室成员本就是他的职责所在。 面对库力江的执意留下,晋安倒是无所谓,库力江并不是普通人,放在康定国也是江湖一流高手,身上气血雄壮,三把阳火旺盛,一般的邪祟近不了他身。 呼—— 沙漠夜风顺着楼阁纱帐吹进房子,房里灯烛在微风下轻轻摇晃。 库力江身体紧张的握紧桌上刀柄。 “只是很普通的轻风,不需要太紧张。”晋安看着草木皆兵的库力江,让对方放松别紧张。 此时。 晋安和库力江坐在包了金边,一看就是名木的桌子前。 古丽扎尔公主则抱膝坐在床上,恐惧让人全无睡意。 库力江这个大块头的大大胡子,手指轻碰鼻子以掩饰尴尬:“晋安道长,我们今晚要怎么杀魔鬼?” “等。” “我们这样坐在这里,魔鬼看我们人多,会不会不敢来?我们要不要学赫克买提萨满那样,藏在衣柜里正好能时时刻刻看到床下动静?” “没必要。” “为什么?” 晋安的回答很干脆:“如果她今晚不出现,我直接去找她,砍碎她。” 库力江表情惊愕:“晋安道长您,您是说…您已经找到魔鬼来自哪里?” 不怪他此时满脸的惊愕与吃惊,晋安来到才一二个时辰,从始至终都没离开过他视线半步,是怎么做到这么快找到魔鬼的藏身地的? “我不知道魔鬼藏在哪里,但是你们的公主肯定知道,就看你们公主肯不肯回答我们这个问题了。”晋安看向躺在床上,盖着被子,发呆睡不着的月羌国公主。 库力江半信半疑看向古丽扎尔:“公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房间里的两人都在等待答案。 楼阁外的夜风依旧在不停吹进房间里,古丽扎尔下意识提了提被子,似乎是借着被子里的温暖给自己壮胆:“大概在半年前,月羌国来了一批神秘的沙漠旅客,他们直言要找我父王,说他们手里有最宝贵的宝物要献给我父王……” “他们献给父王的东西,并不是什么太宝贵宝物,就是一个画着好几张面孔的彩陶罐,那些人脸说不出是男是女,我见过几次,但每次都忘记那些脸长什么样子……” “明明是看着并不值钱的陶罐,可我逐渐发现,父王开始变得不对,整天抱着一个那个画有人脸的陶罐不放,用早膳把陶罐放在桌子对面,用午膳,晚饭也喜欢把陶罐放在桌子对面,到了后来,连睡觉也要把陶罐放在床上另一边枕头,父王一直很爱我母后,从我母后病重去世十多年,他一直忘不了我母后…他吃饭睡觉都抱着把陶罐,说那陶罐就是我母后,他在陶罐里看到了我母后。” 正文 第399章 噩梦 大哭大悲最容易伤神。 许是因为连续两天没睡好,又大哭过后伤神过度,月羌国公主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即便入睡后,脸上还在不停流泪,不知道是不是在睡梦里梦到了什么伤心事。 后半夜的夜色更加深沉了,王宫里一片沉寂,就连守在门外的侍卫侍女也时不时打着瞌睡,一时间静谧无声。 在这种无声中,人最容易困顿。 在连绵起伏的沙漠上骑骆驼赶路对体力消耗巨大,库力江这个大大胡子连续两天两夜赶路,没有睡觉,即便身体强壮如他也有些扛不住这种消耗。更何况是一直神经紧绷的守夜,就更加让人身心俱疲,几次风吹草动把他的紧绷神经折腾得越发筋疲力尽,眼皮越来越沉重,他原本只想眯眼养神一小会,却在不知不觉中也睡着了。 晋安不动如松,全身放松的坐在桌前凳子上闭目养神,体内五脏仙庙里的脏炁一遍遍循环,诞生源源不断的生机,为五脏六腑提供生命精元之气,借此快速恢复体力。 在这种放松状态下,安静的周围,反而让他六识更加敏锐,房间里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 他听到了公主和库力江的呼吸逐渐平缓,知道两人睡着,但没去叫醒他们。 夜色更加深沉了。 呼—— 沙漠的晚上,刮起风沙,把楼阁阳台用来阻挡沙漠风沙的纱帐吹打得啪啪作响,在夜风里飘动的两团纱帐就像是在背面藏着人,在撕抓,挣扎。 库力江的警惕心很高,哪怕是不小心睡着了,依旧没有放松对外界的警觉,他猛然惊醒,下意识去抓放在桌上的弯刀。 当发现动静来自那些纱帐,只是自己紧张过头,他放松下来后眼里透露出浓浓疲惫。 他转头发现身边的晋安也睡着了,一屋子总共三人居然全都睡着。 库力江轻轻喊了一声:“晋安道长?” “嗯?”晋安阖开两眼,两眼清明,炯炯发光有神,库力江面露羞愧之色,原来晋安道长没有睡着,只有他睡着了。 “咳咳,晋安道长,我刚才睡着多久了?”库力江抬起两手使劲搓揉太阳穴,借此来缓解疲惫。 晋安想了想:“一刻左右吧。” 库力江愣了下,自己不小心睡着这么久了吗,想到这,他深深吐出口浊气,然后轻轻站起身来到床前关心看一眼公主,见公主呼吸平顺似乎是难得睡了个平稳觉,他不忍心打扰憔悴消瘦了许多的公主,轻手轻脚的走到阳台边关上门。 楼阁外的夜色浓黑。 因为起风沙的关系,天上月光已经不见,月亮被厚厚云团遮住,让沙漠更加黑暗了。 他重新回到晋安身边,轻声说道:“晋安道长,我出去巡视一圈,让脑子清醒清醒。” 看着库力江双眼里的疲惫,晋安说道:“如果太累,不妨先睡一觉,如果今晚那个东西不来找公主,我们白天反而会更加忙碌,有不少棘手事等着我们一次性解决完。” 库力江露出笑容说自己没事,谢过晋安道长关心,刚才小眯一会精力已经恢复很多,绝对不会耽误白天的事。 晋安点点头,不再继续劝说。 随着库力江开门走出来,门外走廊传来月羌国王宫侍卫们的行礼声,和行礼时的甲胄铿锵声音,随着门重新关上,走廊外响起踩着地毯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随着脚步声远去消失,门外再次变回安静。 就连公主房间里也重新静谧下来。 晋安重新合上眼睛养神。 如果晚上守不住缠上公主的那个东西,白天他就要亲自去找那个病得不轻的月羌国国王谈谈了,所以他要养好精神,以应付白天的变化。 吱嘎。 公主房门,从外面推开。 “回来了?” 然而,门外静谧无声,并没有出现库力江的声音,也没有人的脚步声。 晋安阖开两眼,通过门缝外走廊照进房间里的烛光,可以看到门口似站着个人,但那人始终站在门口不动。 “是不是库力江大叔回来了?” “可以直接进来。” 晋安说道。 门外的人依旧站着不动。 一动不动如个木头人。 晋安皱了皱眉头,他起身走到门口,门外人影迅疾一闪,快速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拐角,连是男是女都未看清楚。 这个时候他发现,原本在门外站岗的那些侍卫,不知什么时候都不见了,门外走廊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刚才是库力江大叔吗?” “其他人在不在?” 晋安朝左右两边走廊喊了两声,即便已经放低了声音,但他的低沉声音依旧在空旷走廊里传出很远,恐怕是楼阁外的人都能看到他的喊声。 可就连楼阁外也都没有其他人的声音。 太安静了。 他这时才发觉到异常,这王宫里太安静了,按理来说入夜后会每个段时间都有人巡夜经过才对,可他已经很久没听到巡夜脚步声。 他也是第一次进一个国主的王宫。 吃亏就吃亏在年轻人第一次没经验。 “藏头露尾!” 晋安冷哼一声,砰的关上门,大晚上发现走廊外没有人,他没有大喊大叫的跑出去找人,也并没有去追刚才那个一闪而逝的人影,反而不按常理出牌的重新关上门。 重新锁门走回房间后,他先是走到公主床边,看着香帐锦被里的月羌国公主呼吸平稳,睡得很沉,并不像是有做噩梦的样子,他踩着脚下的厚厚波斯地毯,走到阳台推开门。 他来到阳台往公主楼阁外的王宫打量。 外头的沙漠风沙还没停。 那些风沙如鬼哭狼嚎声在呜呜的嘶吼,整个月羌城的上空都被一层浅浅黄沙笼罩,当晋安来到阳台时,脚下已经积攒了一层薄薄浮土。 不止是阳台落了一层浮土,就连王宫那些殿顶也都蒙上一层黄沙,花圃里的奇花异木的叶片上也蒙上一层黄沙。 一夜醒来,街上、院子里落满一层黄沙,这才是沙漠里的常态。 王宫里灯火通明,但唯独少了人气,恰恰是这份安静,安静得异乎寻常,他站在公主楼阁俯瞰大半个王宫,居然连一个人都看不到。 眯了眯眼。 站在阳台俯瞰王宫一会,晋安直接转身走回公主闺房,门后的纱帐似乎在阻止晋安回去,被风沙卷动着一直在他眼前飞舞。 但它们马上被两只手掌无情拍落,这么做还不够,又给它们打了个死结,这次终于蹦跶不起来了。 晋安早看这两团纱帐不爽很久了,就像两个泼妇骂街一直在他耳边吵吵吵,烦死人了。 在关阳台门前,晋安再次探头扫视一圈王宫,眸子冰冷的发出一声冷哼,砰,关上阳台门,阻挡外头风沙。 只是关门的刹那,似乎带起剧烈气流,房间里所有烛火瞬间被风沙吹灭,陷入一片黑暗。但是这点黑暗对于晋安来说,还不至于完全看不见,他适应了下黑暗视野后,拿出火折子重新点亮房间里的烛火。 他举着沉甸甸的黄金灯座,走到公主床前,见公主依旧平静熟睡,并无异常,他开始举着灯座一一点亮房间里的所有蜡烛。 当他一圈点完蜡烛,重新走到公主床前时,却看到公主眉头皱起,脸上出现惊恐和害怕的表情。 她似乎正在噩梦里被东西追赶,脸上表情越来越着急,想要大声求救喊出来,可张嘴后只能发出模糊听不清的啊,啊,嘶哑叫声。 那样子就像是人被鬼压床后想拼命叫喊却怎么都喊不出声来。 犹如被无形的铁青色鬼爪掐住脖子。 脸上表情越来越惶恐害怕。 哗!晋安弯腰猛的掀开床单,看向黑魆魆床底下,床下并没有藏着个背贴背睡觉的奇怪女人,也没有跟他对视的人脸、眼睛。 他伸手在漆黑床底下来回摸了好一会,也没有摸到人,手掌摸到了点湿漉漉的东西,有点凉,缩回手一看,手掌上带着一层很浅的水汽。 嗯? 晋安这次平躺在地毯上的钻进床下,仰面的拿灯去照床底下的床板,床下空间很狭窄,既压抑又黑暗,晋安一点点的仔细去摸床下床板,当摸到对应枕头位置时,手掌再次摸到水汽。 正好就在他眼睛这里。 他这个时候突然想起赫克买提萨满的死法。 晋安从公主床下重新钻出来,脸朝大床的在桌旁坐下,这次的邪祟有点难缠,公主的噩梦是真的,有东西在勾魂,所以他这次要入梦灭邪神。 …… 古丽扎尔很害怕,这几天一直不敢在晚上睡觉,她也不知道她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啪啪啪,楼阁纱帐在剧烈飞舞,把她从睡梦中惊醒,她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睡着了。 她惊恐发现,房间里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个人睡着,库力江叔叔不见了,晋安道长也不见了。 “库力江叔叔?” “晋安道长?” 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到能听到心脏如擂鼓的剧烈跳动声音,古丽扎尔无助求救,可就连站在门外的侍卫也仿佛不见了,不管怎么叫,都没人答应她。 我,我,我…… 她害怕地惊叫跑下床,离床远远的,眼神里都被恐惧填满,甚至不敢往床下看一眼,怕床下会伸出张人脸。 忽然,砰! 阳台门一声砰的巨响,像是被大风撕扯重重关上,古丽扎尔脸色苍白的转头去看阳台方向,身体吓得瘫软摔倒在地。 也就是这么一摔,她与后背贴在床下的一个披头散发女人对视上…… 白骨大圣最新章节地址: 白骨大圣全文阅读地址:/read/121055/ 白骨大圣txt下载地址: 白骨大圣手机阅读:/read/121055/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400章 噩梦)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白骨大圣》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正文 第400章 阴神出窍!正一道太岁弓箭符杀威! 晋安元神出窍,顺便从身上揭下几张黄符、取下几件元神法器后,魂儿直接飘到月羌国公主床前。 他第一眼就看出来公主只留下躯壳,公主的魂儿吓丢了,三魂七魄居然全不在体内。 晋安神魂皱起眉头。 公主到底经历什么可怕场景,怎么连三魂七魄都吓丢了,不在身体里? 肉身如渡人的船儿,能为人遮风挡雨,人体气血点燃的三把阳火能为阴魂庇佑驱邪,防止被外界邪祟上了身,吃了人魂魄,三魂七魄一旦跑出肉身绝对活不了多久。 还好现在房间门窗紧闭,外头的风沙吹刮不进来,不然一个打卷儿的小风,就能卷着没有分量的魂魄飞超级一千八百里开外了。 真到了那时候,哪怕魂魄不被大风吹死,肉身活不了五天也要糜烂了,生机断绝。 哪怕月羌国财大气粗,勉强维系住公主身体生机,魂魄长时间不回壳迟早也会成为没有神智的孤魂野鬼。 难怪他们一直守不到不干净的东西,原来那东西是肉眼看不见的邪祟,专门潜入能梦里制造噩梦,把人吓得丢魂落魄,三魂七魄一旦被吓得离开身体,立刻就她趁机勾拿走。 神魂弯腰看向床底下,奇怪,床下并无任何异样,公主吓丢了的三魂七魄和腐烂女人都没有藏在床下。 他拧起眉头。 “仙官敕六丁阴神,六甲阳神!丁丑延人寿,丁亥拘人魂,丁酉制人魄,丁未却人灾,丁巳度人危,丁卯度人厄!甲子护人身,甲戌保人形,甲申固人命,甲午守人魂,甲辰镇人灵,甲寅育人真!” 晋安将手中的三次敕封六丁六甲符贴在月羌国公主的心口上,刹那,房间出现一双双足印,公主尖叫跑下床,到跑向门口,最后跌倒在地的足印全都显现。 当公主吓得跌倒后,足印到这消失,公主并没有跑出门,没有跑出楼阁,公主还在房间里。 神魂飘到公主跌倒的地方。 环视一圈整个房间。 他的目光定在公主床下。 他发现。 这个位置。 刚好能看到床下位置。 假如床下真的藏着个人,这个跌倒位置正好能看到床下所有情形。 眸光一冷。 “天魔圣功,托天镇狱!” 刹那,神魂拔地而起化作三头六臂托天魔神,气息如古,身高二丈,托天而举的手臂上,出现《天魔圣功》的四大神通。 心魔劫的眼。 圣血劫的雷符。 惊神劫的铜镜。 定神劫的宝塔。 剩下二只手臂分别托天举起几道黄符、 元神法器的落宝金钱、葫芦宝贝。 “今天就让我来看看什么东西竟敢在我面前装神弄鬼!” “五雷纯阳,天地正法,一切惧我五雷纯阳者,都是心术不正之辈!杀!” 心魔劫借助五雷大帝的阳法,神通与黄符大亮,眼睛照破虚妄,看清被蒙蔽了的真相世界,晋安终于找到丢失了的公主三魂七魄。 公主的三魂七魄赫然就后背帖在床板下,但在公主背后还藏着一个披头散发的青色女人脸,麻木看着晋安。 那是张像被抓烂了的人脸,带着对世间的无尽恶意和阴气怨念,她抓着公主手脚贴在床下,怨念阴气入体冻得公主魂魄寒冷发抖,公主魂魄都快被冻成青色,表面浮现一层寒霜,目光呆滞,空洞,没有焦点,神智浑浑噩噩陷入混沌。 公主魂魄虚弱得快要变成透明。 床下那女人不仅想要公主死,还想要公主魂飞魄散。 其它的厉魂煞尸杀人,无非只杀人,很少有赶尽杀绝,杀了人还魂飞魄散的。 因为那样太赶尽杀绝。 将散失一切被超度,连重入轮回的可能都没有。 就因为公主在几天前想要摔碎人脸彩陶罐,想要唤醒月羌国国王,得罪上这女人,就想要让公主魂飞魄散,这只厉魂非常的凶,只剩下了纯粹的恶念。 啊! 床下女人眼眶滴落黑血,痛叫惊走,一下子就飞出了楼阁,带着公主想要朝王宫深处飞去。 “哼!” “古丽扎尔!还不快醒来!” 一声大喝,晋安元神对着神智陷入浑浑噩噩的月羌国公主喊魂,身如惊雷,嗡嗡轰鸣,在耳边振聋发聩,直击人心。 古丽扎尔瞬间被惊雷惊醒,她感受到身体如坠冰窖,看到自己身后贴着个脸皮抓烂的腐烂尸臭女人,吓得亡魂大冒,本就快要透明的魂魄更加透明了。 “晋安道长救,救我!” 古丽扎尔脸色吓得苍白如白纸,朝快速变成小点的晋安伸手求救。 “好!我救你!” 此时重新恢复常人形态的晋安怒目喝声,凛然正气如雷火当空,神魂纯阳气息在节节攀升,他手掌一拍,从身上揭下一张黄符。 黄符上以纯阳朱砂写着鬼神号令的“敕令”二字,敕令二字内写有太岁尊号,画有一张弓箭,正是都尉曾送给他的那张“正一道太岁弓箭符”。 太岁如王,众煞之主。 太岁当头坐,无灾也有祸。 命犯太岁,不是要你命就是要你家破人亡。 黄符上诞生灵性璀璨光芒,晋安元神弯弓搭箭,不用瞄准,当头就是一箭。 哧! 太岁箭矢化作煞光,直接一箭钉头,煞光轰中怨魂,打爆了烂脸女人,元神斗法跟肉身不同,元神弯弓搭箭不用肉眼瞄准,用的是心眼,甚至不用看到人就能以元神害人。 烂脸女人受创,公主魂魄坠落在地,眼看公主就要被外头的狂风卷跑出一万八千里之时,晋安再次念咒,声音之大,盖压天地风沙呼啸,之前镇压在她身上的六丁六甲符突然爆发金光,六丁庇佑其阴魂,六甲庇佑其肉身,公主那凡人羸弱魂魄被一道金焰定在地上,没有被沙漠风沙吹飞。 烂脸女人并没有死绝,她又重聚起形体,但此时的她已经少了一魄,正一道太岁弓箭符虽然未被晋安敕封过,但威力堪比一次敕封的五雷斩邪符,一箭无法射杀她,可还是斩掉了她一魂,现在只剩下三魂六魄。 这厉魂很厉害,就连威力堪比一次敕封五雷斩邪符的弓箭符都只能伤其一魄,无法彻底杀灭。 当晋安神魂一路穿墙过石,快速飘到公主身边时,那烂脸女人已经不见,见自己没能留下那个阴险狡猾的厉魂,晋安决定这次结束后,一定要敕封正一道太岁弓箭符。 当初就是因为这张黄符只剩六次使用机会,所以才没有轻易去敕封,现在他有了能自主补充灵性的同心锁,又有了阴德,就可以敕封这张弓箭符了。 晋安道袍袖口一甩,如袖里乾坤的收起公主魂魄,然后重回公主闺房,他的肉身还在公主闺房里无人替他守身呢。 再次回到房间后,道袍袖口再次一甩,公主魂魄朝他感恩的俯身一拜,然后安全回壳。 现实阳间,古丽扎尔面色苍白的睁眼醒来,她立刻慌张坐起身,浑身鸡皮疙瘩炸起的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还好只是一个噩梦,她没有死,被子温暖,手脚温暖,身上没有被冻出一层寒霜来。 在噩梦里,她被一双恶意眼睛盯上后,感到身体寒冷,然后人失去了所有知觉。 惊魂初定的她,这时才发现身上贴着张黄符,那黄符上升起暖意,让她身体暖烘烘,让紧张和惶恐的心头快速冷静下来,安心,定神。 “这是……” 古丽扎尔发现,刚才发生的一切,似乎并不全是梦,这黄符她在梦里就见过,是那位康定国来的汉人道长东西。 就在她转头看向晋安位置时,一直闭目坐着不动的晋安,蓦然阖目醒来。 他霍然起身。 眸光如幽冷电芒扫视一圈房间,走到公主床前。 “公主你现在可以下床走动吗?缠上你的那个东西,还没杀死,斩草就要除根,我要去追杀那个逃走的厉魂,顺便去寻找失踪了的其他人。公主最熟悉王宫里的环境,现在就马上带我去找你父亲,还有那个人脸邪陶罐。” 古丽扎尔怔神一会,才彻底反应过来,原来刚才不是噩梦,一切都是真的,刚才晋安道长进入了她梦里救她。 劫后余生的古丽扎尔,再次感恩看向晋安,这次有晋安站在身边,她觉得无比心安。 库力江叔叔果然说得没错。 那晚月羌城的沙漠神灵显圣,就是跟这位汉人道士有关。 “我的修行还没厉害到潜入人梦里,窥视别人的梦境,公主所看到的,只是有东西在勾拿人魂魄害人,我用阴神出窍,跟那个东西来了场元神斗法。”晋安大致解释道。 不管怎么说,晋安的确是救了她一命,古丽扎尔再次感谢晋安的救命之恩,听到库力江叔叔和王宫其他人失踪,古丽扎尔立刻紧张下地说要跟晋安一起去找人。 “这张六丁六甲符公主先带在身上,你刚惊了魂,魂魄受伤不轻,这张黄符能温养人体质与三魂七魄,能强身健体,祛病祛宰,等天亮出太阳后公主再还我吧。” 唯恐迟则生变,那些失踪的人会遭到什么不测,晋安和公主出楼阁,直奔月羌国国王寝宫而去。 外头的风沙很大,人只是走出一段距离,头上和身上就落了不少黄尘。 踩着地上浮沙,一路留下一长串脚印,晋安在前,古丽扎尔在后,两人朝国王寝宫走去。 越走,王宫里越是安静。 诺大王宫里安静得只剩下呜呜如鬼哭狼嚎的风沙声音。 古丽扎尔心急赶路,但夜里的风沙太大了,再加上她这些天一直没休息好,身体憔悴,没走几步就气喘吁吁,体力不支。 晋安倒是没多想其它,提议他背着公主,从屋顶抄捷径赶路更快。 一心只想着救父亲和库力江叔叔的古丽扎尔,这个时候也没有太多娇柔的同意了由晋安背着赶路。 许是因为晋安在屋顶飞跃的动作幅度大,趴在他后背的古丽扎尔被上下剧烈颠簸得脸颊慢慢发烫,雪白的耳根子也变得燥热。 然而当两人赶到寝宫时,并没有在这里找到国王,诺大一个寝宫里连个侍卫,侍女都没有,太静谧了。 甚至是,就连古丽扎尔所提及的那个人脸彩陶罐,都跟着国王一起消失了。 “全王宫的人都去哪里了?” “公主,国王平时除了在寝宫里抱着你说的那个人脸陶罐自言自语,他平时还会去哪里吗?” 晋安又在附近找了一圈后,重新回到寝宫找到古丽扎尔。 古丽扎尔眼神焦急的回忆,可回忆了一会也没有头绪,她摇头着急说道:“自从那支神秘的沙漠旅客,给我父王献上人脸彩陶罐后,我父王整天抱着那只人脸陶罐说着对我阿帕的思念话,一有时间就会抱着人脸陶罐当成我阿帕,很少会在王宫里走动。” 晋安站住不动,这次并没有急着去其它地方寻找,他飞身跃上寝宫的殿顶,打量起整个王宫的布局,目光思考。 要换作平时,别说踩在月羌国国王寝宫头顶上,就是踩在其它宫殿屋顶上,晋安早已遭来密集弩箭射杀,然后被月羌国全国通缉了,但今晚的王宫,安静得过分,没有一个巡夜士兵。 “莫非国王被人脸陶罐上附着的东西附身,全王宫的人都已经遇害?”晋安皱起眉头,在心里沉思。 这是最坏的打算。 但是情况不一定真有这么坏。 “公主,你一直提到那支神秘沙漠旅客,他们究竟长什么样子?”晋安忽然问道。 正着急原地打转的古丽扎尔,虽然面有急色,不知道晋安道长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件事,她还是回答道:“那天我没有在场,我有是后来听库力江叔叔说起才得知这件事。” “晋安道长怎么了?” “你是不是想到什么线索了?” “他们来到月羌国给我父王献上封印有魔鬼的陶罐已是半年前的事了,时间隔了这么久,跟今晚我父王、库力江叔叔他们失踪有什么关联吗?” 古丽扎尔抬头看着道袍衣角在风沙里飘飞,身子挺立站在父王寝宫头顶上的晋安,她倒是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他们都是在为了寻找失踪的人。 晋安思索道:“公主你说过,国王抱着那只人脸陶罐,人精神不对劲后,月羌国的水源也开始跟着发生变化,月羌国水源在逐日减少,枯竭…如果说自从得到那只人脸陶罐后,变化最大的除了国王,就是月羌国的水源了。” “在我们汉人有一句古谚,叫‘事出反常必有妖’,国王会不会抱着那只人脸陶罐去了那里?” “公主,月羌国的水源在哪个方向,我们现在马上过去找人!” 正文 第401章 黑山功!黑山摧城! 月羌国水源全都来自地下水。 在月羌城一共有三座祭祀神殿用来取水,其中一处祭祀神殿就在王宫里。 当问明祭祀神殿的具体位置后,晋安打算背起古丽扎尔,继续从屋顶上抄近路赶路。 “公主你是身体憔悴被夜风一吹,感染风寒,脸颊发烫吗?” 古丽扎尔慌张摇头。 “那公主你的脸怎么突然那么烧红?” 啊? 这…… 古丽扎尔很快镇定下来,用平静掩饰瞳孔里的尴尬,乖乖来到晋安后背。 “公主,后半夜阴气深,王宫里的人失踪太久,时间拖越久越对他们不利,公主你这次抓紧了,我要加快赶路……” 晋安忽然感觉到身后有寒意涌上,转头一看,身后漆黑一片,空无一人,身后的王宫灯火全都熄灭,只剩下他孤独一人站在黑暗里,有种被抛弃在半夜阴坟的阴森感觉。 刚才还站在他身后的古丽扎尔原地消失不见了。 “公主?” 晋安眼睛眯了眯,朝身后黑暗处喊了一声。 王宫空空荡荡。 安安静静。 如阴坟般死寂。 没人回应他。 晋安重新转过头来,身前的视野同样变成漆黑世界,就像是有鬼吹灯,一下吹灭了人间灯火。 “就这点本事也敢在我面前玩弄鬼遮眼的小把戏!” 晋安面色冷峻的一声冷喝,他的眸子里似有冷电诞生,在黑夜里尤其明亮,雷法是万法之首,纯阳霸道,能破万邪,晋安拿出四次敕封五雷斩邪符往眼前一贴。 雷法受到阴气刺激。 五枚雷图上闪耀起灵性,似昭昭虚空中有一道闪电劈开黑色夜幕,五雷图纹里似站着五尊雷神大帝在视察人间。 看破虚空。 照见真相。 随着一声像是布匹撕开的噗哧沉闷声,晋安眼前有一团黑气消散,眼前漆黑视野瞬间豁然开朗,重见光明,他还看到了正在团团乱转,焦急喊着他名字,正原地打转找他的月羌国公主。 还好六丁六甲符还留在公主身上,时刻温养她的身体与魂魄,除了原地打转,并无性命之危。 晋安如法泡制的用五雷斩邪符帮助公主恢复过来。 “公主你没事吧?”晋安看着面色有些发白的古丽扎尔,问道。 重新见到熟悉的汉人道士身影,古丽扎尔脸上的惶恐不安逐渐冷静下来,后怕的说道:“晋安道长刚…刚才怎么回事,一转眼晋安道长突然不见,就连我眼前也都一下变得漆黑,什么都看不到,刚才吓死我了!” “公主可以把刚才看到的一切当作是幻觉。”晋安觉得这个时候没必要说些鬼遮眼话题制造紧张气氛,简单一笔带过。 古丽扎尔刚要松一口气,忽然,只有他们两人的空荡荡王宫里,传来第三个人的脚步声。 一名胆小侍女在王宫里胆颤心惊的摸着墙壁前进,看样子也是在寻找其他人,当转过一堵墙,看到晋安和古丽扎尔时,侍女目光欣喜,仿佛是终于在诺大王宫里找到熟悉的人,喜极而泣的跑向古丽扎尔。 “公,公主…真的是您吗?您怎么晚上出现在这里,您也是出来寻找失踪了的大家吗?” “公主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觉醒来大家都不见了?” 侍女欣喜跑向公主,她衣衫不整,脸色苍白,惊惧,就像是半夜醒来后发现人都不见,人吓得不轻,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好就吓得跑出来找人,不少地方的春光若隐若现,吸引男人目光。 好不容易能在王宫里找到第三个人,公主同样是面现喜色,深夜视线昏暗,再加上风沙迷眼,她并没有注意到那侍女的走路姿势跟常人不一样,是垫着脚尖走路的,就像是脚掌下踩着另一个人的脚在走路,公主刚要抬脚欣喜上前,就在这时,一道高大身影,速度比她更快的冲出,挡在她身前。 轰隆! 晋安和那侍女狠狠对撞,如同两个猛兽撞上,那个衣衫不整的侍女以比来时更快速度倒飞出去。 砰! 侍女脑袋重重磕在宫殿墙壁上,巨大的力道,直接把脑袋像西瓜一样爆开。 原本正要欣喜跑向侍女的古丽扎尔,被这突然惊变吓得面白如纸呆住,吓得忘记了恐惧惊叫,这时,她又看到从无头侍女身体里有道白色影子一闪而逝的没入宫殿里。 就白影刚闪入宫殿里,一个面目冷峻的道士,已经一脚踹飞宫殿大门,几乎前脚刚进就后脚追杀至。 “想走?” “既然来了!给我留下吧!” 黑漆漆看不清里面情形的宫殿里,传出晋安的冷哼声,话音才刚落,轰隆,晋安从另一堵侧墙追杀而出。 那白色影子在地形复杂的王宫里绕来绕去,借助着可以穿墙,速度非常快。 轰隆! 轰隆! 轰隆! 王宫里一座又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被大步流星,如猛虎下山的晋安,撞塌出一个个大窟窿,尘土飞扬。 那白影企图借助王宫里的复杂地形拖慢身后那个恐怖男人的追杀速度,可他们间的距离非但没拉远,反而每一次建筑震响,两者距离都在飞快拉近。 那白色影子绕了一圈,迅速飘飞向正站在原地着急等晋安回来的古丽扎尔,古丽扎尔吓得全身寒毛炸起,下意识就是转身要跑。 人脚后跟离地,这样反而给了白色影子上身机会。 “仙官敕六甲,雷电制鬼神!”紧追而至的晋安看到这一幕,当即一声暴喝。 六丁六甲符受到感应,符上的鬼神字符有灵光照出,炽烈如焚炉,驱邪辟易。 轰隆! 那白影刚要附身古丽扎尔,结果被古丽扎尔身上的六甲阳神气息震飞,直接被紧追而至的晋安捏住脖子。 黑山内气在体表形成一层火毒黑衫,有黑色火焰流光在晋安体表流转,那阴魂被晋安捏住脖子后,阴魂体内的阴气与手掌上的火毒内气产生剧烈反应,就像一个冷水,一个沸油,沸油遇冷水直接爆发出炽热无比高温,好像连铁锭都能直接烧熔成铁水,就连古丽扎尔都被空气中的灼热高温逼退十几步外,怔怔出神看着单凭一只手就把沙漠魔鬼烧成灰烬的晋安。 所有汉人道士都像晋安道长这样,能一只手就杀死一个魔鬼,连魔鬼都害怕被追着跑吗? 这位月羌国公主美眸大睁。 她总觉得眼前的晋安道长,跟她以前遇见过的汉人道士有哪里不一样! 大道感应! 阴德一千! 又斩获到阴德,晋安来不及喜悦,他来到公主身边皱眉说道:“王宫里开始死人了,刚才那个侍女就是被阴魂杀死后附了身,我们必须得要尽快找到其他失踪者了,不然时间拖延越久人死越多!” “我们一说到要去月羌城水源找下落不明的国王和人脸陶罐,马上碰到幻觉,被身侍女尸体来追杀我们,我现在有八九成可以肯定,那里肯定有什么事在发生!所以我们必须得加快赶路了!” 古丽扎尔一听那侍女早就死了,目露一抹伤感,焦急担忧起其他人的安危来。 这次为了更快赶路,晋安直接抱起公主在屋顶上飞快跳跃。 祭祀神殿的位置在王宫里很显眼,古往今来,只要是祭祀之地,就都是修建得恢弘大气。 那是座纯粹用岩石搭建起来祭祀大殿。 “在祭祀神殿下有一座长年被地下河冲出来的天然地洞,这些用来修建祭祀神殿的岩石,就是从地洞里开凿出来的。” 古丽扎尔声如细蚊的解释道,然后让晋安放她下来,她可以自己进祭祀神殿。 她一边在前方带路走进祭祀神殿,一边解释着关于祭祀神殿和地洞的历史,借此掩饰脸红到耳根子的尴尬。 根据古丽扎尔的介绍,祭祀神殿都有重兵把守才对,但今晚的祭祀神殿外面就跟王宫一样,安安静静,空空荡荡,见不到一个守兵。 尤其是今天的祭祀神殿,落下沉重石门,气氛静谧得诡异,一副生人勿进的阴气森森。 “嗯?” “这里好浓的阴气!果然问题就出在月羌国水源这里了!” 晋安目光冷冰冰看着眼前这座黑幽幽的祭祀神殿。 “而且,靠近这里后我还闻到了熟悉的正一道太岁弓箭符气息,果然所有邪祟都躲在这里,这里就是王宫最大的魔窟!” 晋安眸光冰冷如冷电,面无惧色的看着眼前这座在他望气术下黑气滚滚的大魔窟。 “公主,这神殿里藏着个大魔窟,等下我可能无法照顾到你,我打算只身一人闯一闯这魔窟。你贴身带好这张六丁六甲符,找个地方躲好。” 晋安说清其中的厉害关系,古丽扎尔也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她也知道这个时候她除了拖后腿,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她藏好不拖后腿才是帮最大的忙。 在藏好公主后,晋安再次回到祭祀神殿门口。 祭祀神殿落下很厚的石门。 按照公主给他的讲述,这石门只能在里面才能关上,一旦关上后会落下挡石抵住石门,外人休想从外面撞开。 当初这么设计的原因,就是为了一旦碰到天灾人祸,月羌国遭到灭国之劫时,能借此保护水源。 在沙漠上掌握了水源,就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而这堵石门有数吨之重。 月羌国对水源的保护十分周密,就算沙漠最精良的军队来了,没有半年、几个月,别想拆掉祭祀神殿,抢夺沙漠水源。 呼—— 呼—— 如蚂蚁渺小般站在祭祀神殿石门前的晋安,调整呼吸,他开始舒展筋骨、血气,全身筋骨噼里啪啦如炒竹豆接连响起。 《黑山功》第八层!黑山摧城! 这还是他第一次动用黑山摧城! 这是门霸道的杀伐体术,黑山内气布满皮下,刺激筋肉皮膜,让人皮肤硬如黑铁,全身肌肉坚胜钢,韧似金。 在晋安的细微操控下,黑山内气快速布满皮下,在皮肤之下有黑色火云快速流淌,朝全身蔓延,刺激皮膜、肌肉。 此时的皮膜,已经有别于正常人,更加趋向于冰冷金属光泽,皮膜变成了铜皮铁骨铁布衣。 这是种很新奇的感觉。 仔细一琢磨,他怎么觉得这《黑山功》越来越有黑山老妖潜质了,一看就是要被卫道士打入魔道阵营的大反派? 呼—— 徐徐吐出一口浊气。 镪! 昆吾刀缓缓拔刀出鞘,刀上神秘道韵带来的震感律动,震遍全身筋骨,但这次的症状比以往轻了许多。 这是黑山摧城带来的体魄更加坚固了,全身肌肉皮膜坚胜钢,韧似金,能够抗击更多次昆吾刀道韵震荡。 昆吾刀出刀的刹那,晋安化作赤色狂影,像头猛兽一样的狠狠撞击向眼前的数吨重石门。 黑山摧城! 赤血劲! 铛! 刀刃颤动,沉厚石门剧烈一震,声音之大,连整个王宫都能听见,就像有一声巨响悍雷砸进王宫里一样。 巨大声响带起一圈冲击波! 石门被一刀劈出如蛛网裂痕,昆吾刀刀刃毫发未损。 正文 第402章 祭祀神殿 眼前这座祭祀神殿给人的第一眼印象就是阴气森森。 咯吱。 咯吱。 晋安手提赤红长刀,脚踩一地碎石渣子,顺着石门缺口走入祭祀神殿里。 神殿内黑魆魆。 不见任何光线。 只一门之隔,仿佛成了两个世界的结界,神殿里阴气滚滚,外界光芒都照射不进来,一到石门处就会光线扭曲消散。 黑山摧城的坚韧黑肤效果还没退去,黑山内气在皮膜下一遍遍循环,不停的刺激全身皮膜、肌肉,晋安就如个黑山老妖道士踩着废墟石子踏进神殿里。 兹兹兹—— 那些阴气如冷焰灼烧人的肉身。 但一沾到晋安体表,就跟冷水碰到沸水,非但没有寒气入体,在晋安体表留下伤痕,反倒空气冒起兹兹青烟。 大道感应! 阴德一! 阴德一! 阴德一! …… 转瞬间就有二十阴德。 祭祀神殿里的光线很昏暗,鬼气森森,说是进入神殿倒不如说是两只脚都踏入一块墓地里。 晋安六识敏锐,目力异于常人,神殿里依然还是空旷,安静,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他大概环顾一眼,便不再理会其它,手提长刀,踩着脚下碎石子,气势汹汹的直奔神殿中央高台。 在分别之前,古丽扎尔就已将祭祀神殿里的情况和地形图,都画给晋安看过了,所以他没去搜查别的角落,直奔目的地而去。 穿过几根起到支撑神殿作用的粗大石柱,中央高台处有一座七级台阶的低矮祭坛。 祭坛全是用地下洞穴里的开凿出来的石料垒砌而成的。 祭坛前的石板地面上,雕刻着一幅巨画,是沙漠子民跪在沙漠里举手向天祈祷雨水的画面。 铛! 赤红刀影朝巨画地面狠狠一砸,声音剧烈,在封闭环境的祭祀神殿里产生巨大回音,好像连由坚固石条堆砌而成的祭祀神殿都震颤了下,头顶震落不少灰尘,地面被昆吾刀劈砍出一圈裂纹。 阴德一! 阴德一! …… 昆吾刀凿击地面的刹那,爆发神秘道韵律动,震荡出一轮红玉光晕,似滔天巨浪拍击磐石在空气里拍击起灼热气浪,好似连空气都要沸腾了一般,身周那些裹挟着怨恨念头的阴气,被一刀震散。 其实月羌国的水源就在这厚实的石板底下。 这是用来保护月羌国水源的最后一道屏障,一旦从底下封死后,除了蛮力破开,别无办法。 这石板是朝下开的。 所以在石板底下用几根柱子顶死住后,外界怎么都打不开,而撤走柱子后,石板会朝下打开,自动形成个斜坡过道。 月羌国只是一个小国,没那么多精力和工匠搞精巧机关设计,所以他们采用的设计,是最朴实无华但最皮实耐操的沉厚岩石风格。 晋安气势凶悍的再次举刀猛砸。 铛! 地面石板再次剧响一震,一圈震荡气浪在封闭环境里横扫整个神殿,卷起地上尘土和碎石,噼里啪啦拍打在墙壁、顶梁柱上化成粉碎。 轰! 第一刀劈砍出的裂纹承受不住第二刀贯入地下的巨大力道,裂纹中心炸出一个小凹坑。 咔嚓! 咔嚓! 有更多细密裂纹沿着中心小凹坑,快速朝四周扩散出半丈左右宽。 全身笼罩于黑山摧城黑化之下的晋安,掌心虎口针扎一样的刺痛感,全身气血在逐渐沸腾,那是昆吾刀带来的后遗症,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多亏了有黑山摧城才能让他如此不要命的连续动用昆吾刀。 不顾掌心虎口和手腕骨骼疼痛,晋安眸光凌厉,就要举霸道昆吾刀再次砍出第三刀时,祭祀神殿里突然风沙卷天,一个个沙漠干尸从地下钻出。 那些沙漠干尸穿着月羌国百姓衣服,有老有少,有的尸体上衣服还崭新,看起来下葬时间还没超过十天半月,有的尸体上衣服早已腐烂得看不出本来颜色,死了最少有十来年。 这些都是月羌国百姓死而复活。 受到了沙漠魔鬼的操控。 被魔鬼打扰安息。 这些干尸从地下钻出后,张开黑乎乎嘴巴,尸臭熏天的朝晋安凶恶围杀过来,那些乌光尖长指甲,带着尸毒。 晋安只是眼角冷光一扫。 手臂肌肉绷起,腰马合一,手中昆吾刀重重凿地,轰隆! 一声爆炸巨响。 整个祭祀神殿都猛的震颤了下,火浪拍空,从昆吾刀上震荡开一圈阳火灼浪,直接把围杀来的沙漠干尸全都震成大火焚烧后的灰烬。 阴德一百! 阴德一百! …… 瞬间就是二千多阴德。 现在这些普通阴魂尸煞早已不被晋安放在眼里。 统统扛不住他一刀。 铛!铛!铛! 晋安还在恐怖的一次次出刀凿击地面,昏暗环境里,只能勉强看到一个癫狂黑影在凶悍的一遍遍砸地,动静巨大,头顶尘土不停下落。 沉厚岩石的凹坑和裂纹越来越大,本应闭合得严丝合缝的石板,整体下沉了半寸深,石板底下传来石头柱子不堪重负的咔嚓咔嚓开裂声音。 晋安全身剧痛。 五脏仙庙里的脏炁加速循环,不断诞生出更多的生机,用来滋养五脏六腑,滋养人体最脆弱的内脏。 这才避免了内伤出血或内伤震吐血的危险。 终于! 轰的一声巨大震响,石板下几根顶石柱再也不堪重负的崩裂,晋安脚下的沉厚石板整个坠落向地底洞穴。 砸起冲天尘土。 这是个离地三丈多高的巨大地下洞窟,是长年被地下河冲刷的,空气中带着很重湿气。 地下洞穴里倒地不醒的倒着许多人,都是王宫里消失了的人。 这些人全都是丢失了三魂七魄,只剩下空壳。 晋安心头一沉。 还刀入鞘。 这些人只是三魂七魄暂时丢失,只要在三天内找回丢失了的魂魄,人就还有救回来的希望。 昆吾刀威力太大,在这里动用昆吾刀他担心会损坏这些人的肉身。 地下环境比头上祭祀神殿还更加昏暗,夹杂着说不出古怪的霉味,还有极恶的怨恨阴气、残忍嗜血气息、恶毒低语声,就像是真的下入了地狱里,没有任何的光和希望。 只有死亡和让人绝望的恶。 难怪这么多人丢了三魂七魄,普通人面对一种生活绝望念头,就已经失去活下去勇气,而在这里要面对着更加绝望的恶念和嗜血疯狂,胆小点的人直接都吓死了。 忽然,晋安感受到背后传来寒意。 几具躲藏在洞穴顶部最黑暗角落里的死人,朝晋安发动偷袭,那几具死人身上带着最恶的恶念,阴气爆发。 锵!锵! 尸爪狠狠拍中晋安后背,就像是拍中钢板,带着尖锐刺耳的声音,在黑暗里迸射出炽烈火星。 晋安毫发无伤。 身姿稳如一座沉厚黑山。 巍然不动。 黑暗看不见的地下洞穴里,晋安眼角眸光滑动,瞥向两处黑暗角落,那里除了空气与黑暗外,什么都没有,但在晋安眼里仿佛那里藏着两个尸魅。 身怀五雷斩邪符,没有什么恶念窥视能躲得过他的眼睛。 蓦然! 他猛的动了! 动作大开大合,杀伐冷冽,身子朝前一撞,撞飞一个死人,右手一拳锤飞黑暗里的另一个死人,拳上力道之猛,明显听到咔嚓的颚骨脆裂声空中飘飞出两颗枯黄漆黑的门牙。 十二极形意拳第一极!鹤云手 还不等黑暗处这两个死人飞远,晋安原地一个半旋,已经擒拿住两只阴气冰冷的脚踝,旋转惯性带着两具尸体在空中狠狠一撞。 晋安一臂之力早就突破四千多斤。 如今在黑山摧城状态下,全身筋肉、皮膜、骨,都达到骇人地步,如此巨大力道的狠狠相撞下,撕拉,他手里抓着的两个死人,拦腰撞断。 晋安手里一轻,只剩下抓着两具下半身。 砰!砰! 脚掌踏碎两颗头颅,用黑山内气焚成骨灰,阴德一千!阴德一千! 这个地下洞穴很大,大到能装下一个王宫的几百人,一路上往深处走,地上随处可见倒地不醒的侍卫和侍女,还有一些衣着华美的王室成员。 地下洞穴很暗,并且地形复杂,幸好晋安事先了解到这地下洞穴环境,随着黑暗里的潺潺流水声逐渐清晰,还混杂着细细碎碎似恶魔耳语声,眼前出现一条活水地下河。 这里同样倒着不少人,但在河岸边站着在少数站着几个人,一共不到五人,他们都在苦苦支撑,用一身阳刚气血苦苦抵抗阴气入体,不让自己迷失心智。 站得离河岸最近,苦苦支撑的人,赫然就是失踪了的库力江那个大大胡子。 而在库力江身边,蹲坐着一名金丝锦袍,披头散发的半百老人,那老人气质特别,即便疯疯癫癫,整天抱着个人脸鬼陶罐当作亡妻,自言自语,人折磨得面容憔悴,枯瘦,但是依旧藏不住久经高位才有的那种眉目威严气质。 这是普通人一辈子都模仿不出来的雍容贵族气质。 晋安走近后才终于听清,之前听到的细细碎碎声音,正是来自这位月羌国的老国王的。 这位国王蹲坐在河岸边,手里抱着人脸鬼陶罐,自言自语,悼念着对亡妻的思念。 果然如古丽扎尔所说,国王把一个鬼陶罐当成了他死而复活的妻子,神智混乱不清。这位国王好不容易重新“找回”妻子,这时候谁要去打断他,估计就是他的杀妻之仇,会跟人拼命。 库力江就是想要去救国王,结果身子僵硬不动,犹如鬼压身。 沉默了下,湿气浓重的地下洞穴里,晋安朝地下河那边走去:“库力江大叔,月羌国…国王?” 月羌国老国王并没有理会身后的声音,还在抱着人脸陶罐低语,即便连晋安都听不清国王到底在说着些什么,仿佛就是在含糊不清的胡言乱语? 正文 第403章 陶罐里的祭品 “库力江大叔?” 晋安几次喊话,但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他若有所思走近。 看到库力江他们都是闭着眼睛,脸上表情挣扎,正在艰难抵挡外界的绝望、嗜血、癫狂等阴气恶念入体,阻止最后的理智被那些阴气恶念吞噬掉。 此时的他已经来到地上老人正面,可离得这么近,还是没能听清 《白骨无极》第403章 陶罐里的祭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白骨无极》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biquger.com 正文 第404章 人面蝽阴虫 阴德一千对应第二境界的初期。 阴德三千对应第二境界的中期。 阴德六千对应第二境界的后期。 阴德九千对应第二境界的后期大圆满,无限接近第三境界,距第三境界只半步之遥。 而第三境界具体多少阴德,晋安还没有碰到过,所以他也无法具体揣测,棺材寺庙的无头泥身、阴邑江龙王墓里的腾国国主,在实力被大幅度削弱后,勉强也能算是第三境界吧,阴德都是几万的给。 当然了,碰到那种阴气磅礴,能力奇诡的脏东西,即便境界不在第三境界,同样也会阴德上万,比如无头村、比如龙王墓的眼球墓门。 难怪这次的邪东西给了他六千阴德,原来是对应第二境界后期的难缠东西。 也难怪就连赫克买提萨满都会驱魔失败,最终葬身鬼口。 随着魔鬼被昆吾刀钉死,地下洞穴里一直弥漫不散的恶念阴气,开始消散,随着晋安取出火折子点亮地下空间原本就存在的火油灯座,重现的光明,驱散走地下黑暗后,噗通噗通,一直苦苦支撑抵抗阴气入体的库力江几人,终于恢复过来,但都全身冷汗的力竭摔倒在地。 与魔鬼作殊死抵抗,耗空了他们体力,现在的他们面色苍白,手指颤抖,体力透支严重,连握刀和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晋安从库力江腰上取下酒袋,然后从气血药丸扣下一点放入酒袋并摇晃几下,待充分融解药丸后,一一让库力江几人喝下去。 不是他故意抠门。 这药丸可不是普通药丸。 他怕库力江他们承受不住这二次敕封药丸的凶猛药力。 库力江他们恢复得很快,体内阴气残存被药效驱散,手脚暖烘烘,似沙漠寒冬里的篝火烘烤,全身说不出的舒坦。 “晋安道长,您就是我们月羌国的救命恩人!”库力江在检查过国王身体,见老国王只是额头红肿的昏迷过去,他终于落下一块大石的松一口气,然后几人集体朝晋安单膝下跪表达最大敬意和谢意。 在又表达几句诚挚谢意后,库力江这才心有余悸的问道:“晋安道长,这次迷惑国王,差点亡国我们月羌国的魔鬼,到底是什么?” 见库力江几人已经恢复,晋安重新走回河岸边,镪的拔出昆吾刀,从地上找来块碎步擦干净昆吾刀。 “魔鬼就是地上这只人面蝽。”晋安从虫尸上拔出刀,说道。 在他的脚边,一动不动歪倒着只个头长到跟鳖一样大的人面蝽。 说实话,连晋安到现在都还是吃惊不小,想不到从人脸鬼陶罐里逃走的东西,居然是只人面蝽。 人面蝽这种毒虫,只生长在南蛮原始丛林和靠近吐蕃一带,想不到在气候干燥缺水的沙漠里也会见到这种雨林毒虫。 “人面蝽?”库力江好奇走来,然后被地上的巨大毒虫吓一跳,尤其是毒虫背上长得栩栩如生的女子脸孔图案时,更是惊悚头皮发麻。 纵使他们这些沙漠勇士,都没见过长得这么惊悚吓人的虫子,尤其还是个头这么大的毒虫。 只是库力江一时间还有些难以接受,差点覆灭整个月羌国,让月羌国国王天天抱着当成王妃的魔鬼,居然只是一只毒虫。 面对库力江的不解,已经擦干净刀刃的晋安,皱眉解释道:“这可不是普通普通的人面蝽,正常的人面蝽大概只有指甲盖大小,而且只生活在南蛮雨林、吐蕃少数地区,这只人面蝽是吃尸液、活人器官祭品长大的阴虫。” 见库力江脸上表情还有些发怔,晋安想了想,提了个形象比喻:“跟墓里吃死人肉长大的尸蟞差不多一个道理。” “这只虫背上的女子脸皮并不是人面蝽天生图纹,而是把活人脸皮割下来,续接在人面蝽后背上,这只鳖一样大的人面蝽后背上的女子面孔是活生生的人皮,所以这阴虫人面蝽的身上,才会带着那么浓重的尸气、恶念、怨恨,这些都是人临时之前遭受痛苦折磨,随着人脸一起附着在阴虫上最大恶念。” 晋安越说目光越冷冽:“枉死之人容易心生怨气,尤其是生前遭受的折磨越大,死后怨气就越深重,所以有不少心术不正的人,都会故意用这种手法养小鬼或凶尸。” “能把人折磨得意志崩溃,灵魂支离破碎,丧失所有理智,只剩下满满恶念和诅咒,也不知她活着时究竟遭受了怎样的惨绝人寰折磨,看不到希望,眼里只剩下了恶与绝望…哎,这人面蝽背上的女子脸皮也是个可怜人。” 即便连库力江这样的虎背熊腰大汉,光是听着晋安的描述,都觉得瘆人得慌,后背凉飕飕的。 总觉得这地下河的黑暗角落里爬满了人头一样大的人面蝽,一张张生前遭受痛苦折磨而死的女子面孔,正眼眶流黑血的麻木冰冷盯着他看。 把两米高的他吓得脸色脸色微微发白。 下意识就往晋安身边靠了靠,只有跟晋安站在一起,他才觉得心安。 看着脚边的人面蝽虫尸,最终,他叹息一声。 如果晋安道长说得都是真的,他也觉得这女子太可怜。 “晋安道长你怎么懂得这么多?” “有些是带我入门的老道士告诉我的,有些是我亲身遭遇到过的。” 库力江诧异看着晋安。 随后目露崇敬。 “库力江大叔,我看到这里有好几只用来培养人面蝽的人脸陶罐碎片,你们以前也碰到过人面蝽阴虫?”晋安眉梢微蹙。 结果库力江一脸迷茫。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事。 “祭祀神殿这边事关月羌国的根本,平时这边都是防守严密,其他人很少会靠近祭祀神殿,只有几位祭祀和国王才有权出入和过问这边的事,不过几位祭祀都已经死了,恐怕只有国王才能知道真相。” 晋安轻嗯点点头,看来还得等国王清醒后才能问出答案。 接下来他开始救人,帮地上那些人找回丢失了的三魂七魄。 最终他通过元神出窍,在地下河找到了站得密集拥挤的一个个浑浑噩噩魂魄。 原本这些人魂魄被人面蝽背上那张女子脸皮吃掉,随着人面蝽阴虫死了,这些被吃掉还没来得及消化的魂魄也都逃了出来。 只是这些魂魄受到阴气侵蚀,心智被蒙蔽,所以一个个失魂落魄,浑浑噩噩,在脱困后都只剩下最原始的求生本能,下意识往阴气重的水里站,避免天亮后魂飞魄散。 晋安通过喊魂,喊这些人的名字,把地下河里密密麻麻站着的魂魄,重新喊上岸,送回身体里。 这是个巨大工程。 直到快要天亮前,晋安才终于喊魂完毕。 这个过程虽然没有危险性,但对精力消耗很大,好在晋安找到公主,取回六丁六甲符后,精气神在黄符滋养下恢复得很快。 随着黎明降临,天地第一道金色朝阳照进月羌城,照进王宫,浊气下沉,清气上升,絮绕在王宫里的人面蝽瘴气也随之烟消云散。 阴冷怨念被太阳驱散。 外界的热闹声音再次传进王宫,王宫逐渐恢复人气与生机。 而今天的王宫,很不平静,库力江大叔调来月羌城守兵进王宫,从祭祀神殿下抬出一个个体虚无力的人。 往日里清静的王宫,今天到处都有行色匆匆,走进走出的忙碌身影。 但经历过昨晚那场噩梦的人,非但没有觉得这种环境吵闹,反而有种再世为人的激动。 “库力江大叔,在我们汉人里有句话叫伤筋动骨一百天,人神魂受伤同样是没有百天好不了,轻则感冒发烧十天半月,重则体弱多病百病缠身。这几枚补血壮气的药丸你分三天,融解进酒水里,让昨晚昏迷的人连喝三天,保证补阳壮气,三天后再次生龙活虎。” 晋安交出几枚药丸后,又进入月羌国国王寝宫治病。 此时的月羌国国王还没苏醒,额头红肿鼓起个大包,公主古丽扎尔一直照顾在床榻前,从早上哭到现在,哭红肿了一双眼睛。 国王的病情有些复杂,终日抱着鬼陶罐,阴气与毒瘴入体太深,身体机能被破坏严重,再加上年事已高,身体一虚就容易百病缠身,情况复杂,普通药石难医。 为了救回国王,晋安这次同时以六丁六甲符和驱瘟符给国王保命,再以脏炁拔出五脏六腑内的残余阴气,重新焕发生机。 正文 晚上又双无更新,今天忙疯叻也倒霉疯叻 如题。 晚上码字时间已经来不及。 就不为叻匆匆更新而匆匆更新叻,肯定字数不多质量也不好。 抱歉。 抱歉。 抱歉。 ▄█?█●||(好丧)||●█?█▄ 《白骨无极》晚上又双无更新,今天忙疯叻也倒霉疯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白骨无极》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biquger.com 正文 晚上无更新勿等,今天忙疯叻也倒霉疯叻(?﹏?) 如题。 晚上码字时间已经来不及。 就不为叻匆匆更新而匆匆更新叻,肯定字数不多质量也不好。 抱歉。 抱歉。 抱歉。 ▄█?█●||(好丧)||●█?█▄ 《白骨无极》晚上无更新勿等,今天忙疯叻也倒霉疯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白骨无极》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biquger.com 正文 第405章 黑雨国,以及来自姑迟国的新线索 人脸鬼陶罐、人面蝽阴虫的事。 还得要从半年前说起。 月羌国国王在让不相干的人退下,只留下最信任的晋安、库力江、古丽扎尔三人,开始目光沉重讲起一切原由。 半年前,沙漠上一场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沙暴,一夜搬空许多座沙丘,那一夜不仅露出了被黄沙吞噬几百年之久的黑雨国旧址,沙漠上还多了许多奇怪事。 比如干旱。 比如沙漠上多了许多跟魔鬼有关的杀人、吃人事件。 再比如沙漠上多地发生剥皮惨案。 …… 晋安在祭祀神殿下看到的人脸陶罐碎片,就是自那以后陆陆续续从上游漂来,顺着地下河水脉流经月羌国,然后被看守水源的祭祀打捞上岸的。 他没有猜错,这些人脸陶罐的确都是用来献祭的祭品,而且这祭品的出处跟姑迟国有关。 月羌国就有关于千年前姑迟古国的一些记载,姑迟国的每年十二月左右,是他们的祭祀大典,族人集体进圣山朝拜神明与葬在圣山里的先祖。 而祭祀大典上的祭品,就是这种人脸陶罐,活生生剥开奴隶的胸腹,心脏还在跳动时,掏空内脏封存进陶罐里。为了防止有人打扰到圣山,偷走他们献祭给神灵的祭品,这些姑迟国的人还想出了在人脸陶罐里培养人面蝽阴虫的阴毒手法,用来替他们世世代代看守圣山、祭品。 这人面蝽阴虫的炼制手法很阴毒,把奴隶折磨到绝望,精神崩溃,然后拿刀割下脸皮续接在人面蝽的背上,姑迟国的人大祭司相信这个时候剥下的人脸表情是最恶毒最痛苦的时候,能借助人面蝽背上的恶毒人脸吓跑一切胆敢进圣山的人。 不过,顺着地下河漂流到月羌国的那几只人脸陶罐,全都是已经打破,里面的人面蝽、作为祭品的人体器官都不知所踪,也许是在湍急的地下河里被撞破了吧。 既然人脸陶罐已破,就只剩下毫不起眼的破烂陶罐,月羌国也就没把这几只破烂陶罐当一回事,最主要是,他们没想到这人脸陶罐里的人面蝽会那么邪门,只一个人面蝽就迷惑住国王,差点让月羌国亡了国。 说到这,就又要扯回一开始的话题了,半年前,沙漠上发生大变,不仅黑雨国短暂重新人间,沙漠多了很多有关于魔鬼杀人吃人的传说,就连已经消失千年之久的姑迟国藏尸岭里,也跑出不少像人脸大尸、人面蝽这些稀奇古怪的生物。 好像是一场大沙暴把藏尸岭的很多东西都吹散到沙漠各处。 “十二月吗?” 晋安觉得这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 当初棺材铺老板林叔跟他说起过,姑迟国圣山平时是一座山岭,但在每年一次的祭祀那天会在沙漠里化海,所以也被人称作化海圣山。 十二月是祭祀大典,意思是只有在每年的十二月才有一次机会见到姑迟国圣山吗? 现在他对姑迟国的遗址位置,已经掌握到几条重要线索,沙漠最深处,往南走,十二月有一次机会。 想到这,晋安抬头看向虚弱躺在床上休养的月羌国国王:“国王,那你还记得当初朝见你的那支沙漠神秘旅客长相吗?” “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要把一个完整的人脸陶罐送给国王你?” 在场几人里,就只有国王和库力江见过那伙人,但他们每次回想那天记忆时,记忆里只有模模糊糊的人脸,记不住一张人脸,就像是有人对他们的记忆动了手脚,完全回忆不起来那天具体情况。 “虽然我记不起来他们长相,但我知道他们的目的,这也是我一醒来就马上急着要见晋安道长的原因!”国王严肃说道。 “在我抱着人脸陶罐的半年里,大多数时候都是被人面蝽迷住心窍,不过也有偶尔清醒状态,人脸陶罐之所以不杀我,它在等,究竟在等谁我也不知道,因为晋安道长说的那只叫…人面蝽的背上女人脸皮,精神非常混乱,完全就是疯掉了的疯子,眼里只有绝望和怨恨,但她的混乱记忆里好几次都提到‘黑雨国’……” 当说到这时,国王脸色更加深沉了,沉重说道:“所以我猜测,半年前把人脸陶罐交给我的人,会不会就是从黑雨国逃出来的魔鬼,能让人面蝽背上女人都害怕的魔鬼,也只有黑雨国杀人不眨眼的四大魔鬼了。” 国王忽然话锋一转的看向站在一旁的库力江:“库力江,你还记得半年前我召见的那支沙漠神秘旅客是几个人吗?” 没想到国王会突然问向自己,但库力江只是一愣,马上回答道:“回陛下,当时那支沙漠神秘旅客有不少人,虽然我已经记不起来他们长什么样子,但我记得那些人里地位最高的有五个人,国王那天正好是召见他们五个人。” 国王目光沉重的继续问道:“库力江你还记得沙漠子民,从小听着长大的‘黑雨国魔鬼故事’吗?” 库力江毕恭毕敬回答道:“陛下,从小阿帕阿塔就用‘黑雨国’的故事吓唬我,每次我调皮捣蛋时我阿帕阿塔就会用黑雨国四大魔鬼的故事让我听话,我库力江从小没受阿帕阿塔打,从小也没少听黑雨国四大魔鬼的故事。” “在黑雨国有四大魔鬼,一个认为吃年轻男女能延缓衰老的疯女人,一个自己把自己制作成干尸的老疯子,一个最喜欢从父母手里骗走小孩子纯净灵魂的魔鬼,一个自称来自不死神国,掌握不死秘术,喜欢扒活人皮炼制长生不死药的黑雨国最恶毒的国师。” 当说到这时,库力江人惊愕愣住:“陛下您是怀疑……” 库力江此时的脸色很不好看。 不管换作谁,发现从小听到大的恐怖故事,在有一天成了真,并且几百年前的魔鬼就在身边,都不会淡定从容。 就连陪伴在国王床边,握着国王手掌的公主古丽扎尔,也吓得下意识紧紧抓紧自己父王的手掌。 晋安沉吟,他算是听明白国王的意思了,也无怪乎眼前这位月羌国国王会怀疑到黑雨国四大魔鬼身上,因为有太多的巧合了。 此时国王的一对眉头紧紧拧成川字:“但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从黑雨国遗址里逃出来的四大魔鬼,为什么在那么多沙漠国家里盯上我们月羌国?是因为那些顺水漂流经过我月羌国的人脸陶罐吗?” 这个时候,晋安眸光冷冽的说道:“或许,那些人脸陶罐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他们通过一些手段得知月羌国打捞起不少人脸陶罐,所以想得到更多的人面蝽阴虫。” “但我觉得他们最大的目的,是第二个原因,他们想慢慢控制国王,然后再次剥皮一国的人,炼制长生不死药。” 什么! 这…… 在场三人都被晋安这个猜想惊得后脑勺一阵发麻,全身鸡皮疙瘩寒立起。 对于从小听黑雨国故事长大的他们,对于黑雨国的恐惧,几乎已经根植入灵魂里。 所以晋安的猜想,能够点燃沙漠子民的内心慌乱。 相比较而言,晋安脸上的表情则淡定了许多:“这没什么不可能的。” 他连活了千年,企图借助世俗王朝修改后的解仙秘术,死而复生的腾国国主、死了几千年后还能以一口殃气作乱,企图逃出道场阴坟的何首乌山神一口殃气都碰到了,再碰到个一直活了几百年还没死的黑雨国四大魔鬼,脸上表情自然平淡许多。 再厉害还能厉害过机关算尽的腾国国主?山神一口殃气? 不顾另三人还处在震惊中没反应过来,晋安继续往下说道:“黑雨国四大魔鬼的故事我听人说过,我发现所有人都忽视了这个故事里最重要的一个人!黑雨国的国王!” “喜欢生剥活人皮,窃取寿命,炼制长生不死药的国师,未必就是黑雨国最恶毒的魔鬼,我倒是觉得故事里鲜少提及的黑雨国国王才是隐藏最深的最恶毒魔鬼!” “能把吃人女子,吸活人血的干尸,喜欢骗取小孩纯净灵魂的魔鬼,能扒皮炼制长生不死药的四大魔鬼收到麾下,能在四大魔鬼间玩弄平衡权术,能驱使四大魔鬼尽职尽责为他寻找长生不死之法的黑雨国年迈老国王,你们不觉得这种人才是最阴险可怕的魔鬼吗?如果黑雨国的魔鬼真的在半年前脱困逃出,我觉得逃出来的魔鬼不只四个,而是一共逃出五个魔鬼,隐藏最深的最大魔鬼正是黑雨国老国王。” 晋安越说越让人心惊。 甚至大白天都让人觉得四周寒冷。 “如果黑雨国国王还活着,四大魔鬼肯定会继续屠城扒皮炼长生不死药,窃取别人寿命献祭给黑雨国国王,帮其继续续命。” 古丽扎尔脸色吓得有点苍白的看看父王,看看库力江叔叔,想要听到有人反驳晋安的话。 想听到有人亲口告诉她,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可她看到的是,父王和库力江叔叔全都陷入沉默,眉头紧紧拧起,公主心头慌乱。 公主眼神慌乱,求助的柔弱看向晋安:“黑雨国四…五大魔鬼的阴谋…这次没有得逞,那他…他们还会继续来月羌国,想要继续害我父王吗?” “沙漠很大,我倒觉得他们未必会死盯一个月羌国,这次的阴谋失败,在情况未明前,他们只会对月羌国更加投鼠忌器。”晋安这话并非是安慰话,沙漠很大,小国林立,如果他站在对方的立场,根本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这次失败了,可以改其它地方为目标。 而且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只会觉得在月羌国的失败,只是一场意外,恰好有一名汉人道士路过,救了月羌国国运。 只是不知道他们接下来会把哪个沙漠国家,定为下一个狩猎目标? 接下来,晋安又与国王商谈了许多细节方面的事,更多了解到黑雨国、姑迟国、沙漠更深处的无耳氏、百足等不死神国附属国线索。 等了解得差不多时,国王忽然让公主和库力江大大胡子先退下,他有一些私事要跟晋安谈。 随后只剩下两人的寝宫里,外人听不清晋安与国王究竟在里头商量了什么,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左右,晋安才一脸平静的开门走出来。 在离开前,晋安回头朝国王留下一句话:“这件事先不急着马上下决定,我明日清晨才会起程离开月羌国,我建议国王还是再考虑考虑清楚。” 朝一直守在门口的公主和库力江大大胡子点头温笑,晋安迈步离开。 。 正文 第406章 二郎真君敕水符大兴西域沙漠 清晨的沙漠,炙热还没升起。 晨曦由远及近照来,越过波纹沙子,越过几棵孤独屹立的胡杨木,越过沙丘,无边的金色最后照到月羌城。 沙漠天黑得迟,人们早起得也迟,这个时间点大家都还在睡梦中没醒来,沿街商铺不到正午时候是不会开张的。 沙漠里的生活节奏很慢。 今天的月羌城城门,一反常态的早早打开,月羌国王室亲卫军在以月羌国公主为代表的王室成员与库力江大将军的带领下,集体隆重送一位汉人道士出城。 守城士兵看着眼前这个让他们一辈子都不敢相信的一幕,眼里除了震撼还是只有震撼。 他们目光震撼注视着被王室成员围着嘘寒问暖,叮嘱着常回来看看的汉人道士,集体禁声,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有不少人已经认出了晋安的身份。 是前天深夜被库力江大将军急匆匆请进月羌国的汉人道士! 城墙上值守的士兵里有不少老兵,他们当了大半辈子兵,都没有见过这么隆重的王室成员集体出动,只为送一个人,尤其这人还是来自沙漠之外的汉人道士。 这种隆重礼遇,即便连各国使节都没有资格,汉人帝国的康定国也没有这么隆重礼遇。 他们既震撼又好奇打量着城门外的年轻汉人道士。 “在我们汉人有一句话叫‘天下无不散筵席’,诸位,就此别过,不要再送了,你们的心意我已收下。” 晋安见天色不早,等下就要出大太阳,沙漠重新炙热起来,于是抱拳作最后的道别。 古丽扎尔、库力江大大胡子、王室成员都到场送他,唯独没有看到月羌国国王到场送他。 “对了,我在祭祀神殿下特地留了张二郎真君敕水符,你们大可不必担心今后还会有人面陶罐顺流漂来污染水源。那张黄符既能净化水源,也能解决水源逐渐枯竭问题,地下河水源枯竭的问题我昨天已经找到,并不是沙漠神灵对月羌国的惩罚,其实是因为沙漠大旱的原因,导致原来的小支流水位线下降,干涸,二郎真君是司水之神…你们可以理解为水神,我借二郎真君的神道力量在地下河深处重新为月羌国开辟一条新的引水支流,新支流的泥沙还未沉淀稳固,你们别去动祭祀神殿下的黄符,它会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垒实巩固新支流。” “如果你们担心会有其它人面蝽或人面陶罐从上游漂到月羌国,再次给月羌国带来危机,你们可以在城里给二郎真君他老人家立座神庙,二郎真君既是司水之神,也是能担山赶日、搜山降魔、庇佑地方的威武战神,你们以后带领大家多给二郎真君上香,多供奉些香火,让祂永世保佑月羌国国泰民安,水源安全。” 晋安这次在月羌国斩获了一万四千阴德,这是次大丰收,若没有公主和库力江请他来除魔,也就没有这次的富裕斩获,所以晋安好人做到底,善始善终,共花费六千阴德留下张三次敕封的二郎真君敕水符帮月羌国一绝永患。 他当初可是答应过二郎神的。 另外一个原因则是因为,这次若没有二郎真君敕水符,他也不可能那么顺利击毙狡猾水遁的人面蝽。 这次舍下大血本,跟二郎真君祂老人家打好关系,有一国的香火信徒大底,日后有事求二郎真君祂老人家也好打招呼。 今天这么多王室成员集体送行晋安,心怀感恩是其一目的,其二目的也是想恳请晋安能继续留下帮他们,这次的经历让他们知道了魔鬼可怕,怕那些人面陶罐会再次流落到月羌国,现在听到晋安这么一说,他们都目露喜色,一个劲的朝晋安道谢。 眼看马上就要跟晋安分别,月羌国盛开最娇艳花朵的古丽扎尔公主,她终于鼓起勇气:“晋安道长我……” 古丽扎尔才刚鼓起勇气,才刚开口说五个字,但晋安仿佛已经看穿她的心思,温笑打断道:“公主,今日一别,恐是你我最后一面,以后再难相见,公主保重身体。” 晋安挥舞皮鞭,没有留恋身后风景的骑着骆驼、带着一头绵羊,迎着此时已经完全跃出地平线的朝气蓬勃金日,在驼铃的清脆声中快速远去,归心似箭。 他来时是带着三四头换乘骆驼,他这次离开后是带着十头骆驼走的,这些骆驼都是月羌国王室赠送的,每一头都驮着满满当当的清水和干草。 而随着晋安离开的,还有库力江,月羌国还留着二十几人保护商队,那些亲兵只听命于他和国王,他得亲自回去召回那些亲兵。 古丽扎尔被晋安打断的话终归还是没能亲口告诉对方,她双眼蒙上层水雾,在朝阳下闪烁起泪花,她最终咬牙坚强吞下泪水,没让自己落下眼泪。 坚强得让人怜惜。 咩! 被晋安绑在一头骆驼驼峰上的绵羊,朝身后熟悉的人儿一声低落叫唤,似是在劝慰,似是在离别。 直到彻底看不见身后的城池,依旧恋恋不舍的望着身后来时方向,但他的目光被沙丘阻挡,身后什么景物都看不到,只有一长串的骆驼蹄子印。 “晋安道长,您这次带着进沙漠的羊,给我感觉他好像通了人性,好像对我们月羌国有着很深厚的感情,一直恋恋不舍,晋安道长您是从哪里找来这么通人性的羊的?”库力江吃惊说道。 他一路上倒没有太多离别愁绪。 因为他送完晋安后,会马上返回月羌国。 晋安回头看了眼由骆驼驮着的绵羊,笑说道:“他说他是有罪之身,想要远行救赎灵魂,得到沙漠神灵对月羌国,对家人的宽恕。” 库力江听完后一头雾水。 毕竟不是谁都能想到一个活生生的人,能够变成羊。 …… …… 月羌国城外,直到再也看不到骆驼队伍,再也听不到清脆驼铃,古丽扎尔在其他王室成员的安慰下,这才情绪低落返回王宫。 回到王宫后,她没有马上回到自己闺房,而是眼眶红通通的来到父王住处,她就像是在沙漠里迷路的人,心情的迷茫、低落,让她第一个想到的是想从最亲亲人那里得到未来人生答案。 可当她来到国王住处,却发现留在床榻上养伤的父王并不在,询问守在寝宫外的父王最信任亲兵时,却被告知国王天还未亮就离开寝宫,离开前还留了一封书信给公主。 公主匆匆拆开信封,当读到信纸上的内容时,心头一直忍着的委屈泪水,再也止不住的落下,泪水吧嗒吧嗒掉下打湿信纸。 国王说他有罪,是他引狼入室,听信魔鬼诱惑,主动把魔鬼请进月羌国,害死了不少人,祭祀神殿里的几位祭司、赫克买提萨满、还有其他人都因他而死,他发现自己无法倘然面对灵魂,所以想要放逐自己,得到灵魂的救赎。 在沙漠上有句话,像魔鬼靠近的人,终会遭到沙漠神灵抛弃…只有他离开月羌国, 月羌国水源之祸才会消失,沙漠神灵只会惩罚他一人不会惩罚到月羌国和他最疼爱的女儿,寓意沙漠之花的古丽扎尔。 国王担心古丽扎尔伤心难过,会反对他的自我放逐救赎,所以并没有把这事告诉古丽扎尔,而是昨晚就已召见所有大臣,让月羌国大臣们和库力江今后全力辅佐她成为月羌国的女王。 “……如果真的担心父王安危,答应父王,不要来追寻我在沙漠里的足迹,等父王觉得自己已被救赎,能够得到沙漠神灵的宽恕,……” “……有晋安道长保护父王,父王不会有危险,晋安道长说他有办法能够救赎我曾经犯下过的大错……” “……父王会重新回来,毕竟父王还没见到自己最宝贝的女儿结婚、生子,有自己的丈夫……” “……父王是月羌国的国王,也是女儿你的父亲,哪有做父亲的看不出来女儿心思,女儿长大了,正是盛开最美丽的时候,父王也很希望自己女儿嫁个好男人,比如晋安道长就很不错。父王可以帮女儿问问晋安道长他们汉人道士能不能娶妻生子,他有没有已喜欢的人……” 正文 第407章 老哥哥,你也是自愿变成羊的吗? 晋安和库力江带领的驼队,跟大胡子、克热木大叔他们汇合得很顺利。 最先发现到晋安的并不是人。 而是三头羊。 萨迪克和萨哈甫这对舅舅外甥,这几天跟着商队穿越沙漠,没少吃尽苦头,人就是这么奇怪,当晋安在时一口一个妖道,晋安不在了又想念起晋安在的日子,起码晋安能听懂的羊咩咩话,知道他们啥时候渴了累了饿了,一路上没有虐待过他们。 晋安不在的三四天里,他们混得那个凄惨。 真的是连拉坨羊粑粑都要一字马叉腿的边走边拉,因为商队怕弄丢羊,于是把三头羊跟骆驼拴成一串,他们碰到拉肚子时只能被骆驼队绳子牵引着边走边一字马拉一路。 而且羊也不像骆驼那样,背着两个大驼峰,在沙漠里长期不进食不喝水也没事。骆驼本身就是神灵赐予沙漠的神兽,在炙烤沙漠里最能耐旱。 羊就不同了,哪个王八蛋想出来的把绵羊带进沙漠里放牧,简简直太遭罪了,羊不仅饿得快,渴得快,还拉得快,消化得快,要一天到晚不停吃。 但大胡子、克热木他们是商人,不是牧羊人,总有疏忽的时候,等他们想起喂水时,萨迪克和萨哈甫这对舅舅外甥好几次差点渴死在沙漠里。 要不是他们舔毛舔得勤快,路上偶尔有山羊前辈关照下,从脖子上挂着的水袋里分担点清水给他们喝,晋安就真要替两只烤全羊收尸了。 后来他们也学聪明了,也想学山羊前辈一样,在脖子里时刻挂个水袋,结果发现压根没人能听明白他们俩的意思。 或许是因为造畜术的关系,两人几乎同一时间感应到熟悉的气息,同一时间回头看向身后。 这时他们惊愕看到,山羊前辈早他们一步驻足看身后,果然不愧是羊前辈,比他们多吃的干草,比他们多舔的羊舔砖,不是白吃的! 二人肃然起敬! 原本一直在无边无际沙海上默默前行的骆驼商队,缰绳猛的绷直,骆驼都猛的刹停住,怎么驱赶都不走,大家这时才发现,山羊驻足不前,以一羊之力拖曳住队伍无法前进。 力大无穷。 这还是羊吗? 咩!山羊通人性,眼神斜睨看一眼赶过来查看情况的大胡子和几名月羌国铁骑亲卫兵,然后脑袋往身后一撇,这人性化的一幕,大胡子发现自己理解起来毫无障碍,山羊在叫他看身后,别光顾着看羊。 呃。 大胡子都觉得有癔症了,人怎么能够听懂畜牲的话,结果没等多久,他就看到身后沙漠尽头有沙尘扬天,好像有一支骆驼队伍正在沙漠上急赶路。 …… …… 实际上,商队那么多人、骆驼,还要带着商品、物资,在沙漠里走得并不快,所以晋安和库力江一路不停换乘骆驼,花了两天一夜,在这天的下午终于追赶上商队。 “图巴尔大胡子!” “克热木大叔!” 最开始是晋安眼尖,隔着几座沙丘远,最先看到茫茫沙海里一个小点的商队。 但最先回应的是萨迪克和萨哈甫,他们热泪盈眶看着终于回来的晋安,神色激动,朝晋安热泪滚滚的咩咩叫道。 要不是他们还被骆驼队缰绳牵着,两人已经痛哭流涕跑向晋安,诉说一路上吃尽的无数苦头了。 两边队伍很快重聚,晋安也被那对舅舅和外甥的激动反应搞得有点发懵啊,这才几天不见,怎么像是发生了很多事? 这两人有点热情得过了头啊。 “大将军!” 月羌国二十几骑亲卫军,看到库力江归来,也都是有些激动的在骆驼背上喊道。 骑在骆驼背上急驰过来的库力江,同样是豪爽大笑道:“哈哈哈,你们的精神头很不错,看来我们暂时离开的这几天,商队一路平安,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沙盗打我们月羌国恩人的主意。” 两边人重聚自然少不了一番嘘寒问暖,大胡子和商队众人一商量,决定今天就近找个地方休整,不继续上路了,等到明天早点上路。 而即便连库力江这样的高手,都有些吃不消连着两天赶路,所以也打算借机休整一夜等明早再带人回去。 最终队伍找了个背风面的沙丘,用骆驼队和物资围成一圈,形成简单的挡沙墙,一行人在骆驼圈中生起篝火,热起羊奶酒、马奶酒、肉干,欢声笑语的畅谈起各自经历。 最被人关注的,自然是这趟驱魔是否顺利,库力江心情非常不错,一个劲夸赞晋安,言语中都是敬佩。 不过对于魔鬼这事,库力江只是浅谈即止,并没有向外人过多诉说月羌国王室的私事。 赶路了一天,身心疲惫,这时候能喝上热气腾腾的马奶酒,大口撕咬着坚韧肉干,大家的心情都很不错,说说笑笑,推杯换盏。 有人喝多了,开始拿出弹拨尔、手鼓,围着篝火吹拉弹唱起来,气氛热烈。 这边载歌载舞,另一边的四头羊碰头,同样是相处得气氛融洽。 被绳子拴在一边的四头羊,各自身前都放着一袋干草,四头羊一边低头吃着各自身前草料,一边时不时咩,咩,咩的交流。 “小老弟,你也是被那个汉人道士强迫变成羊的吗?”萨迪克以前辈自居,盘问起新来小弟的路子。 短暂分开几日,在萨迪克和萨哈甫身上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两人对晋安改观很大,不再一口一个妖道。 或许是担心晋安真的会丢下他们吃尽苦头吧。 所以这次晋安回来,态度友好了许多。 “原来大家都是人!” 新来绵羊震惊开口,当然了,听在外人耳里那就是羊叫。 但下一刻,他神色尊敬。 晋安道长果然是品德高尚,别人进沙漠恨不得多带能够用来保命的清水与食物,只有晋安道长不计前嫌,不仅带上他们这些戴罪之羊进沙漠,还要让出大半骆驼替他们这些戴罪之羊驮清水、干草,仁至义尽。 晋安道长这是宅心仁厚。 品性高尚。 老萨迪克这就不乐意了:“我们不是人,难道还是羊?” “老哥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一开始有些太吃惊了,原来我们都是被沙漠放逐的有罪的人。” 一句老哥哥喊得萨迪克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觉得对方都这么客气了,自己怎么也要在接下来的路上多多照顾这位新来的小老弟,让对方体会到沙漠子民热情如太阳的待客之道,于是以老资格自居的带路道:“我叫萨迪克,这是我外甥,萨哈甫,我们披上羊皮变成羊刚满六天,这位资历更老的羊前辈,是第一位跟着汉人道士的,羊前辈平时不开口说话,但一路上对我们非常照顾,多亏了有羊前辈照顾才能让我们熬过最困难的开始几天……” 老萨迪克打开话茬子,嘴里津津有味的不停咀嚼干草,越吃越香:“小老弟你是犯了什么罪被那个汉人道士变成羊的?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以后大家就都是一根绳子上的羊了,要互相帮助才能在沙漠上活得久。” 新来绵羊声音低落的说道:“我叫伊利哈木,是因为受到魔鬼蛊惑,间接帮魔鬼害死不少人,那些人虽然不是我亲手杀手,却因为我死。我是两天前才披上羊皮成为戴罪羊……” 闻言,老萨迪克和小萨哈甫都为之动容。 原来大家都是天下沦落人。 “伊利哈木,你不是孤独一个人,我和我四舅也是因为帮助魔鬼,间接害死不少人,所以你那种自责心情我们都理解…来,多吃写干草,吃饱了明天才好上路,你这是第一次披羊皮进沙漠吧,现在不吃饱点,天亮赶路后就没力气赶路了。”小萨哈甫从自己面前的干草袋子里,用羊角拱出一堆干草到对方干草袋子里,安慰说道。 “谢谢萨哈甫小哥,谢谢萨迪克老哥哥,你们都是好人,你们也是自愿放逐,自愿跟着晋安道长身边变成羊的吗?” 小萨哈甫:“?” 老阿迪克:“?” 看着气氛融洽的三羊,山羊继续低头吃着它面前的一大袋干草。 正文 第408章 想通了的老萨迪克 其实晋安这次用造畜术带月羌国国王进沙漠,也有他自己的私心。 他发现月羌国国王身为一国之主。 对沙漠各国历史,对姑迟国、无耳氏、百足等不死神国附属国,都有着或多或少了解。 能助他在茫茫沙漠里寻找不死神国遗迹。 所以,那天在王宫寝宫跟月羌国国主独处时,当月羌国国主自责提出想放逐自己,只要他离开了月羌国,希望沙漠神灵就只会惩罚他一个人而不会牵累到月羌国和家人的想法,晋安既有想帮助月羌国国主躲避三灾九难,帮其消除身上罪孽,也有想借助月羌国国主之力寻找不死神国的个人私心,于是两人一拍即合,一起踏上深入沙漠的旅途。 明月映照黄沙。 平淡亦能载歌。 带着西域风土人情的欢乐歌声和飘散的马奶酒香气,一直到后半夜才逐渐平息,留下几个人负责守夜后,大家都沉沉睡去。 翌日。 天际才刚蒙蒙亮,商队就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再次上路,而库力江带着骆驼铁骑也就此分别。 不过在离开前,库力江选出队伍里仅会说汉语的三名铁骑,再从剩下的不会说汉语的十几人里,挑选出七人,一共组成十人小队,继续护送晋安他们前进。 晋安刚要拒绝,但库力江坚持说道:“晋安道长,您这次拯救我们月羌国,也救了我库力江一命,这个恩情太大,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回报这么大的恩情,要不是我无法离开月羌国太久,我库力江愿意亲自护送您穿越沙漠,以报答您对我的救命之恩。” “所以还请晋安道长不要拒绝我们月羌国的心意,由我们月羌国铁骑护送你们穿越沙漠,那些沙盗看到月羌国的旗帜和精锐铁骑,不会来袭击商队,能避免不少麻烦。” “由他们一路护送,一路上也能为晋安道长寻找水源,驮更多物资,沙漠很大,没有从小生活在沙漠上的向导带路,一个人很容易迷路在茫茫沙海里。有向导带路,也能给您当翻译。” 晋安还想拒绝,库力江固执坚持道:“晋安道长您就不要再拒绝我们月羌国的这份心意了,沙漠子民有恩报恩,您就让我们为您做些吧。” “我知道您是干大事的人,身边总要一些人为您跑腿、打下手、给骆驼喂草料、打点琐碎小事……” 晋安不是那种太娇气的人,收下了月羌国这份心意。 跟商队道别后,库力江带着剩下的人返回月羌国,他不仅留下十人精锐铁骑,还又留下了十头骆驼和随队物资,他和十几人铁骑一人骑一头骆驼回去。 晋安出阳关前,只带着一羊三骆驼,现在三头骆驼扩大到二十三头骆驼。 一个人拥有这么多骆驼,在沙漠里也算得上小土财主了。 看着晋安在月羌国有这么高礼遇,大胡子、克热木在吃惊之余,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 晋安的本事他们可是亲眼见过。 连带着当初带晋安进商队的大胡子,都觉得与有荣焉,一路上笑容就没停过,在商队里声望大涨。 乘着天气凉快,沙漠还没炙热起来,商队也重新踏上路途。 这次老萨迪克和小萨哈甫说什么也不肯再跟骆驼队绑在一起了,在他们的一阵哀求下,晋安同意了他们自由活动。 同时,晋安还应他们要求,在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挂一只水袋,再从干草里找出几根空心草杆,方便他们随时能低头嘬水。 …… 初看沙漠的人,会感叹于它的浩渺无边和波澜壮阔,但千篇一律的沙子很快会让人视觉审美疲劳,最后只剩下无尽的枯燥和被太阳暴晒得昏昏欲睡。 咩。 伊里哈木走近晋安:“晋安道长,萨迪克老哥哥说想找您聊几句。” 听到老哥哥这个称呼时,晋安顿时乐了。 看来这位月羌国国主也是异于常人,这么快就跟老萨迪克和小萨哈甫打成一片。 “看来你们相处得很融洽,我一开始的担心是多余了。”晋安笑呵呵说道,然后一拉骆驼缰绳,走向落在队伍最后面的几头绵羊。 晋安与羊对话,引来其他人好奇望来。 “?” “?” …… 从晋安身后跟过来的伊里哈木,羊脸感激的说道:“萨迪克老哥哥和萨哈甫小哥都是好人,他们对我很照顾,分享食物,分享穿越沙漠经验,虽然才刚认识半天,我感觉比故友更胜似故友。” 被人这么夸,就连老萨迪克都觉得不好意思,要不是羊脸不会脸红,估计他现在已经不好意思得脸红耳燥。 “我,我没有伊里哈木小老弟你说得那么好,既然你喊我一声老哥哥,你放心,今后在沙漠上,我老萨迪克会罩着你的。”老萨迪克先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然后一脸郑重说道。 “萨迪克老哥哥……” “伊里哈木小老弟……” 看着眼前这么快就称兄道弟,推心置腹的两人,晋安露出哭笑不得表情,要是让老萨迪克知道他新拜把子的伊里哈木小老弟真实身份,是不是还能像现在这么淡定从容。 这时候,老萨迪克开始面色正经的说起他喊晋安来这边的正事。 “晋安道长,我老萨迪克和外甥一直以为你和那些汉人一样,狡猾,擅于伪装,撒谎…但你暂时离开的这几天,我听到商队不止几次的说到你,也知道了你们一路上发生的事,那个时候我老萨迪克就觉得你和那些汉人不一样……” “我和外甥向你道歉,你一开始选择信任我们,可我们一直不愿意相信你。” 老萨迪克语气真诚的说道,边说边撅起蹄子踹了下身旁反应慢一拍的外甥,小萨哈甫猝不及防下前肢噗通跪地,给晋安来了个跪乳大礼,他下巴重重磕地一时间摔得晕七八素起不来。 老萨迪克一开始还很害怕晋安,说话有些结结巴巴,而一紧张就噗噗狂拉不止,不过到了后来,他越说越口齿清晰起来,他继续往下说道:“这几天冷静下来后我们已经想通,晋安道长你说得对,与魔鬼站在一起终会被魔鬼拉下深渊,就连族人也会受到沙漠神灵的惩罚,人和畜牧都会被沙子吞噬的…我们愿意为我们以前犯下的所有错误赎罪,减轻我们身上的罪孽,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们吧,我们肯定会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晋安道长你。” 想不到自己离开这几天,不用逼问,老萨迪克和小萨哈甫自己就想通了,这可真是意外收获,晋安:“我最想知道的是,那晚在沉船附近,你们到底碰到了什么,为什么那么惊慌失措的逃命,能把一个大活人给吓死?” 正文 第409章 沙漠的十一月 面对晋安的提问。 老萨迪克和小萨哈甫两人的目光里。 都下意识露出恐惧之色。 “那,那晚…秃鹰带着我们,到一个叫格瓦西的古城挖掘古迹,顺带盗尸,像这些古城遗迹下肯定会有一些墓室或被沙子掩埋脱水的干尸,不过我也不知道他们盗尸要干什么……” 老萨迪克刚说到这,就被小萨哈甫打断道:“我知道秃鹰他们盗尸要做什么。” “有天我在守夜时,无意中偷听到他们谈话。” “他们到处盗尸,好像是跟他们身上那些刺青有关!” 老萨迪克一听自己这个外甥还偷偷瞒着自己这件事,吓得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四舅,你什么时候偷听到这件事!”老萨迪克严厉教训道。 当然了,听在外人耳里,那就是像被门板夹到的急促羊叫。 走在前头的大胡子他们都疑惑转头看来吊在骆驼队最后的一人、几羊,好奇羊为什么突然惨叫。 老萨迪克没注意外界,他还严厉教训不让他省心的外甥:“谁叫你擅作主张独自行动的,你还想不想见到在家里等你的阿帕阿塔了,还想不想见到你四舅妈了!” “还好秃鹰、阿伊莎他们不知道你小子知道这么多事,要不然你早就成死人!” 小萨迪克委屈嘟囔道:“我不是怕四舅你一惊一乍,人老了受不住惊吓,万一脸上表情被秃鹰他们看出来什么端倪,最后我们两个都要死……” 咚! 小萨哈甫话还没说完,就已经吃了老萨迪克一记铁头锤,脑门与脑门的狠狠撞击声音,引得大胡子他们再次转头看过来,心里好奇羊怎么突然打起来了? 好面子的老萨迪克,恼羞成怒瞪一眼萨哈甫:“这些无关紧要的废话就不用多说了。” 听着萨哈甫的话,晋安心头一动,秃鹰那伙人到处挖掘古城,挖掘尸体,是想带去魔鬼城与刺阴师交易,继续给他们刺阴符? 但通过继续聊天,小萨哈甫知道得也很有限,小萨哈甫并不知道什么是刺阴师。 这对舅舅外甥一直未得到秃鹰他们的信任,一直都是被排挤到边缘的小人物,专门干打杂一类苦活累活脏活。 接下来,晋安让老萨迪克继续往下讲。 于是老萨迪克继续磕磕巴巴讲起那晚发生的事:“秃鹰一边干盗宝人的勾当,一边也干起盗尸人的勾当,因为秃鹰他们这些年挖到过不少值钱东西,在沙漠上有很多混不下去的沙盗、骆驼客、牧民、逃兵等都投奔他,队伍扩张很快,人数最多的时候差不多有近五十多人……” “那天秃鹰带着我们去格瓦西古城挖掘时,一起去的有五十三人,秃鹰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在古城下有一座小国墓穴,最后我们很顺利找到墓穴…不,不过,那个墓穴是小国将军墓穴,墓很小,容纳不了那么多人一起下墓,秃鹰只带着一半人下墓,留下另一半人负责在地面看守营地和骆驼……” “……在,在小墓里,一切都很顺利,除了碰到小机关死了两个粗心大意的人,我们成功找到墓主人的尸体,那次的收获不大,秃鹰心情很不好,说他被骗了,然后一怒之下一把火烧了墓穴……” “……接下来我们准备出墓,我们进墓是白天,出来时外头已经天黑,当我们出来时,发现外头营地太安静了,就连篝火都熄灭了也没人负责加干柴,当我们靠近营地时闻到了很浓的血腥味…呵,呵,阿伊莎是我们中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她说这是人血的血腥味!” 或许是因为那晚的经历,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即便现在回想起来,老萨迪克也忍不住上下两排牙齿打颤。 “当我们赶到营地时,发现二十几人全都死了,死状很惨…全都是跟沙漠上最近人心惶惶的剥皮案死法一个样子!就在大家吓得惊慌失措时,秃鹰、阿伊莎他们带头骑上骆驼逃走,剩下的人也都发疯了一样的骑上骆驼,拼命逃离那格瓦西古城,大家都很害怕…害怕魔鬼还在附近逗留会重新找上我们……” 老萨迪克眼里带着浓浓恐惧,努力深呼吸让自己从恐惧中冷静下来。 “还好我们找到的墓穴入口,是在被乱石和沙子埋住的隐蔽地方,后来大家逃出来后都感到庆幸,幸好入口隐蔽,没被黑雨国魔鬼找到我们!” 老萨迪克心有余悸的庆幸说道。 按照他接下来的说法,那晚他们一路慌不择路逃命时,就已经注意到古河道沉船外拴着的骆驼群。 在当时他们就已经知道沉船里有人。 秃鹰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就跟盘旋在沙漠上空专门吃死人腐肉的秃鹫一样狠毒,他害怕身份暴露,决定杀人灭口。 于是就有了后来的人脸尸蟞,买命财的事。 见心中疑问得到解答,晋安又问起其它问题。 “人脸尸蟞又是怎么回事?” “秃鹰他们是不是也在找千年前就已经消失了的姑迟国线索?人脸尸蟞来自姑迟国藏尸岭,秃鹰他们是不是已经找到了姑迟国的大致范围?” 但老萨迪克给出的答案,却出乎人意料。 阿伊莎手里那只装有人脸尸蟞的茧瓮,并非是来自什么姑迟国,姑迟国的化海圣山,而是来自另一个消失古国的国主墓里。 那个古国在历史上,好像跟姑迟国有点渊源,是争夺权力失败逃出来的一个小分支,然后借助人脸尸蟞灭了一个小国,鸠占鹊巢,建立新的国家。 这些信息都是在国主墓室的壁画上看到的。 那位国主一直想复刻先人辉煌,培养出更多的人脸尸蟞,但多次失败,墓穴里只养出毒素稍强点的普通尸蟞。 也就是说,秃鹰他们压根连姑迟国的边都没摸到。 倒是听说沙漠上出现一具有骆驼那么大的人脸大尸蟞尸体时,秃鹰他们特地去寻找,一直无果,也不知是不是谣言。 见晋安一直低头沉吟不说话,老萨迪克小心翼翼的说道:“晋安道长,你这么关注姑迟国线索,你…是不是也跟那些汉人一样,在寻找传说中的不死神国?” “……秃鹰他们在寻找人脸大尸蟞尸体时曾经提起过,说…这人脸尸蟞是来自姑迟国,姑迟国作为不死神国辐射最远的附属国,就是不死神国的门户。找到了姑迟国位置,就是打开了通往不死神国的神门。” 老萨迪克边说边看晋安脸色,担心自己说错话惹怒晋安。 正在想事情的晋安,没有否决,随口轻嗯一声,大大方方承认。 他依旧低头思考事情。 看到晋安承人,老萨迪克的羊脸上倒是没有出现什么意外表情。 只要进入西域沙漠的汉人,几乎都是奔着不死神国长生不死之秘去的,这种事在沙漠里司空见惯。 而且,晋安看起来也不像是进沙漠做生意的样子。 “如果晋安道长想要找到姑迟古国,往沙漠深处西南方走,然后等,等十二月……” 老萨迪克看来是真对晋安投诚,在知道晋安在寻找不死神国,把他所知道的一切都一股脑说出来:“那个从姑迟国出来的分支,一直想要重回祖先的地方,一直渴望重回化海圣山…在姑迟国灭国后,他们一直没有放弃重新故土的决心。但是沙漠里的环境变了,有时候一场沙尘暴过后沙漠就会完全变样…他们一直想重回祖地,但沙漠大变样,他们已经找不到回家的路,所以每到十二月会去记忆里的姑迟国位置等,这一等就是一两个月。” 姑迟国亡国源于异常非常大的大沙暴,直接把一个国家吞没。 所以老萨迪克那句话,一个沙暴过后改变沙漠地形的事,是有非常大可能发生的。 沙漠里的地形每年都在频繁变化。 每年就有不少人因为地形变样,而迷路渴死在沙漠里。 这是晋安第二次听到“十二月”,第一次是月羌国国主提及,第二次则是从老萨迪克口中得知,看来这事十有八九靠谱。 这时候的晋安已经从低头沉吟中重新抬起头,他看着老萨迪克和小萨哈甫问道:“你们还记不记得秃鹰他们得到人脸尸蟞茧瓮的那个古国遗址位置?” 哪知。 二人回答说那个古墓已经被秃鹰毁掉了。 当时的国主墓室里有好几茧瓮,有人不小心打翻茧瓮,释放出了人脸尸蟞。 那些人脸尸蟞非常的凶。 见人就咬。 只要沾到一点点皮肤,人的皮肤马上会溃烂,腐烂成一滩血水。 人脸尸蟞浑身都是剧毒尸毒,比王水还剧毒。 当时一片混乱,为了逃命,一把火烧了墓室,他们一行人才得以逃出来。 闻言,晋安皱眉。 他发觉他让秃鹰那帮人死得太轻松了! 唯一能指引姑迟国方位的重要线索,居然就这么被一帮野蛮粗暴的盗宝人毁掉了! “你说的这些情报很重要,你们放心,等我找到姑迟国,会重还你们自由身。”晋安向两人许下一个承诺。 老萨迪克和小萨哈甫顿时满眼欣喜。 可很快又变成喜忧参半。 因为从古至今,从来没有人找到过姑迟国、不死神国,假如永远找不到姑迟国,他们岂不是一辈子都要做羊了? 虽然草料吃起来挺香的。 可他们更加怀念肥美多汁,烤得金灿灿的烤全羊。 晋安给了他们希望,为了尽早重回人身,两人开始苦思冥想起来那天所看到的墓室壁画更多细节,帮助晋安早点找到姑迟国方位。 这个时候,晋安问起了另一件事:“我能问下,你们那么仇视汉人,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让你们这么仇视汉人?” 老萨迪克和小萨哈甫先是沉默,然后如实说出实情。 其实这事并不复杂。 一年前,萨哈甫在沙漠上救了一伙差点渴死在沙漠里的康定国人,但那伙人不仅没有知恩图报,反而恩将仇报,沙漠里本就缺水,村民们每天苦巴巴过日子,结果还被那伙人偷光村里仅剩不多的水。 那伙人偷走全村的救命水后继续朝沙漠深处进发。 那伙人很歹毒。 为了防止村民们追上他们,他们还把村里的骆驼毒死,把全村唯一希望的井水弄塌,故意让村民们没水喝,那样就没人追赶他们了。 那伙外人是萨哈甫救回来,萨哈甫自责得差点想不开。 再后来就是碰到秃鹰那些人。 秃鹰那些人正好需要名熟悉附近地形的向导,秃鹰见萨迪克见过世面,年轻时候陪西域商人在沙漠里跑动,懂得多地语言,于是同意带上萨迪克,只要萨迪克肯永远誓死效忠他,他可以为村子解决水的问题。 那个时候的萨哈甫还不会说汉人的话,也没有见过多少世面,秃鹰本来不想带个累赘,但萨哈甫执意要跟着一起出村找水,秃鹰勉强同意。现在之所以会讲汉话,也是后来跟着队伍学会的。 其实,两人很清楚秃鹰他们不是什么善人,早在跟着秃鹰他们走出村子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的灵魂已经卖给魔鬼。为了给村子找到新的水,他们愿意牺牲一切,哪怕付出自己的性命。 再到后来,秃鹰一直拖着不帮村里找水,萨迪克和萨哈甫逐渐有了猜疑,秃鹰也看出两人有异心,两人在队伍里开始受到排挤,被挤到边缘位置。 要不是害怕两人逃跑,会牵累村子遭到秃鹰报复,两人早就不堪忍受逃走了。 路上走左聊聊,骆驼商队依旧沿着古河道前进。 这一路上的古河道有深有浅,有时候古河道中断,被黄沙掩埋,连走数天后又会重新看到古河道。 大胡子说这古河道每年都在风沙侵蚀下慢慢消失,估计千年以后,这条已经干涸几千年的古河道也会彻底消失,再没人会走这条商道。 接下来的一个月,一路太平,再没有碰到什么魔鬼,沙盗,在这些经验丰富的西域商人带路下,连流沙都没碰到。 但对于经常动辄花费一年半载穿越沙漠,这一个月的太平,在浩瀚无边的沙海里,实在太微不足道,接下来还有更长的路,时刻都有意外发生。 而这个时候的天气。 已逐渐进入十一月中旬。 沙漠的夜晚与清晨气温更加低了。 三天后,在一个叫兹末国的小国,商队和晋安开始分别,晋安要往西南方向的沙漠深处走,跟大胡子、克热木大叔他们的路线背道而驰,商队要沿着古河床继续一路北上。 Ps:抱歉抱歉抱歉,这章来晚叻~月底事情太多,熬夜一直码到现在,大概还有两三天才能忙完(?﹏?) 等这几天忙完,就能有时间闲下来,争取五月爆发一个月试试看,奥利给! 正文 第410章 沙漠风季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 这一分别,对于晋安和大胡子他们来说,以后再难相见。 男人间的友情,没有那么多的多愁善感,乌末国,连着两天,晋安与大胡子他们把酒言欢,大口吃羊肉大口喝羊奶酒。 在乌末国的第三天清晨,已经重新补好干草、清水等物资的商队,在城门外相互郑重道别后,带着驼队与驼铃,重新踏上北上的旅途。 晋安这几天都是跟大胡子他们住一块,今天还是第二次回他在乌末国入住的客栈。 第一次回去是刚到乌末国,找客栈订房间的那天。 二十三头骆驼、十一个人,这可不是小客栈能容纳得下,所以他跟大胡子他们是分开住的。 这就体现出库力江这个大大胡子的粗中有细了,临走前给月羌国铁骑留了不少金银财帛,要不然晋安还真养不起这么多骆驼和人的一路上吃吃喝喝。 这天晋安回到客栈,打算让亚里和苏排尔收拾收拾,他们也继续上路,继续朝沙漠最深处的西南方向进发。 亚里和苏排尔是月羌国十人小队里的领队与副领队。 亚里懂些康定国语言。 苏排尔这位副官并不懂康定国语言。 这个事例再次告诉晋安一个道理,多学一门外语能走遍天下。 当晋安回到客栈时,却发现山羊和几头体型小些的绵羊,全都两眼直勾勾盯着他看,他下意识心虚的抬手闻了闻,没错啊,蒜味还没散啊。 又自己对自己哈口气,或许是因为身体气血旺盛,新陈代谢快的原因,嘴巴不臭反而口气清香。 咩。 咩。 …… 几头羊凑一块嘀嘀咕咕几句,最后给晋安来一句:“晋安道长,你满脸红光,皮肤油光发亮,是不是跑出去吃羊肉了?” 晋安:“?” 三羊给了个我懂,我都懂的眼神,因为此时的晋安像极了男人偷腥后的容光焕发样子。 咳,晋安干咳几声,为了岔开这个话题,他自言自语说道:“我们下一站要去的地方是个叫西陀的国家,我们得在这里找个能带我们去西陀的向导。” 结果,老萨迪克和小萨哈甫同时说道:“晋安道长,我们对那里熟,不用找当地人向导了。” 晋安目光疑惑的望过去。 老萨迪克解释说道:“我们族人住的村子就在那个方向。” 晋安听完眉宇露出讶色,然后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既然向导已经有了,骆驼队的物资也已经由亚里和苏排尔在这几天里准备齐,为了与时间赛跑,在最关键的十二月前赶到姑迟国遗址附近,晋安也不再耽搁的继续启程。 接下来的两三天路程,队伍一路赶路,相安无事,多亏了月羌国大气,送得骆驼数量足够多,能让他们带上足够多的清水,在越往南走越炎热干旱的沙漠里轻松不少。 说来也是奇怪。 这越往南边与西南边沙漠深处走,一路上越炎热。 比在月羌国和兹末国还要更热。 按理来说现在是十一月,沙漠气温也开始微有些降低才对。 现在不仅是白天更热,到了晚上的昼夜温差更大,冻得人烤篝火,裹数层毛毯都依旧冻得脚冷,膝盖刺寒。 那些骆驼,晋安倒是不担心,骆驼本来就耐旱耐寒,倒是那三头羊不耐冻,一到晚上就肚寒窜稀,沙漠里草药珍贵,晋安也没随身携带药材,最后索性雨露均沾的拿气血药丸泡水,分给人畜一起暖身子骨,避免有谁在沙漠里掉队。 好在只是用来补血壮气暖身子,并不是用来修炼,这些二次敕封气血药丸一颗能顶好多天。 不过即便这样,也扛不住十天半个月的连续消耗。 晋安决定下次到西陀国后,多做几天停留,找齐药材重搓一炉气血药丸。 虽然这一路上一直都是骑在骆驼背上,但晋安的修行进程一直没有落下,体内五脏仙庙里的脏炁自成生生不息循环,每天每时每刻都在自己修行壮大脏炁,就连精神武功也有了长足进步。 早在他阴德再次突破二万多,离开月羌国时,他就已经又一次敕封《天魔圣功》。 现在《天魔圣功》到了第七层。 又多了一门新招式! 丧神劫! 这是门融合了神魂杀伐与音啸攻击的厉害神通,魔音灌耳,能够震散人三魂七魄,三魂七魄受惊逃出肉身。 如果碰到不懂神魂修炼之法的人,一旦三魂七魄离体,那就是当场身死。 而通过一个多月的修行,晋安终于把《天魔圣功》第七层练到圆满,他修行方面的速度,是超乎常人想象的神速。 什么百年天才,天赋异禀的天才,都赶不上他这一个月一个境界的恐怖进步。 不过,他其它方面的修行也没有落下。 白天骑在骆驼背上专心同修《五脏秘传经》与《天魔圣功》。 晚上有条件则修炼《十二极形意拳》和《黑山功》。 没条件则修炼《赤血劲》和《黑山功》。 在离开武州府的这近乎三个月里,一边赶路,一边修行,丝毫没落下修炼,已经把一身武功秘籍全都修炼至圆满。 这天,十一人的骆驼队伍,即便天黑后也没有休息,而是继续在沙漠里赶路,这块沙漠说来也是奇怪,入夜后看不到星月,天空漆黑如墨,亚里和老萨迪克都紧张催促晋安连夜赶路,早点找个避风地方。 说这是冬季要起风的征兆,沙漠的冬天就是风季。 / Ps:最近更新不给力,大佬们勿骂,等这几天忙完,就有时间闲下来,肯定来一波爆发,尝试连爆一个月,争取日更一万用一个月写完第三小卷。 四月底五月初事太多,求向大佬们再借几天(??﹏??) 正文 第411章 住满一城魔鬼的黑雨国! 夜里的风号子迅猛变大。 眼前开始黄蒙蒙一片。 什么都看不见。 风沙如刀子一样,打在脸上生疼,衣服咧咧作响。 赶夜路到后来,骆驼干脆闭起鼻子,盘腿坐下,说什么也不肯再走了,这是沙漠骆驼的自然反应,遇到大风天就会扎堆靠拢坐下,以此抵御风沙。 这种情况面对小风小沙兴许还有活路。 但面对眼前这种越刮越大的夜风,如果留在原地,面对他们的很有可能就是被沙子埋掉。 亚里带着他的副官苏热提,在呜呜呼啸的风沙里大吼大叫,催促大家跟紧队伍,相互监督有没有人走失。 但是两人一开口就吃了满嘴沙子,就连捂住嘴巴的面巾都没有,不小心吞了几口干巴巴沙子后,很快把嗓子喊沙哑,喊到后来再也出不了声,只能在黄蒙蒙的风沙里不停打手势。 原本晋安想留在前面,负责带头破风的,但是那几头羊他跟不上骆驼队速度,身子轻飘飘很容易被风沙吹走,他只得无奈留下队伍最后,负责照看队伍里的每一个成员,防止有人或骆驼走失。 这就苦了负责破风的亚里和苏热提,走到后来,两人不仅没有力气喊话,就连打手势的力气都没了。 亚里感觉他都快成压力。 骆驼队后方的晋安见这样不是下去办法,前面的人迟早要被累垮,于是他牵着山羊来到队伍最前头,把手里缰绳递到亚里和苏热提,让他们一起牵着。 此时风沙还在持续变大,人连睁眼都困难。 晋安背对风沙的朝两人大声喊道:“这头山羊力气很大,几个汉子都角力不过它,让它负责给队伍破风,可以减少你们的压力!” 风沙很大,像是沙子下的魔鬼都跑出来了,耳边都是呜呜的鬼哭狼嚎声音,两人没有听清晋安在说什么,直到晋安又加大声音重复两遍后,两人才终于理解晋安意思。 两人全都惊诧看向走在前头跟个肌肉牛一样强壮的山羊。 见两人看着背影雄壮强壮的山羊,面生顾忌,晋安朝两人大喊道:“不用顾忌,尽管撵使它…我们一路上驮的干草和清水有一小半进了它肚子,这就叫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队伍里每个人都在努力出力,就连每头骆驼都在付出,它吃得最多,理所当然也要付出最多……” 晋安的声音在风沙里喊得断断续续,实在是吃沙子的滋味不好受。 “口……” 山羊似是表达抗议的咩还没叫完,就已经被晋安一拳锤回去。 接下来骆驼队继续重新前进。 有了身形高大的山羊在前面破风,队伍果然轻松不少,亚里和苏热提缩在山羊背后那叫一个轻松。 一时间让两人有种错觉。 感觉十一月的沙漠风季也没什么了不起嘛。 当然了,从小在沙漠里长大的两人,不会真的天真小觑沙漠威力,尤其是十一月后的大风季节。 有了山羊负责在前头破风后,晋安有空拿出水壶和气血药丸,开始给所有人和骆驼都灌口水暖暖身子。 十一月的沙漠不仅风大,还昼夜温差大,天气比其它地方更加寒冷。 一直忙前忙后的忙了好一会后,晋安才重新回到队伍后面,继续盯着队伍走得最慢的三头绵羊,防止有人掉队。 或许是因为他们已经开始深入沙漠深处,鲜少有人迹的关系吧,一路上连块避风地方都没找到。 要不是有晋安给的气血药丸御寒,补充精力,就算铁打的兵也要精疲力竭累倒了。 到了后半夜,沙漠风沙达到最大,耳边除了咧咧风声,再也听不到其它的声音。 这个时候骆驼队已经身不由己,只能继续硬着头皮赶路了,如果不硬着头皮继续赶路,肯定要被埋在沙子堆下。 沙漠吃起人来,是从来不吐骨头的。 此时骆驼队里不管是人还是骆驼或羊,全都灰头土脸,头发里一抓一把沙子,大家都是狼狈不堪。 队伍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视力最好的晋安,发现前方风沙里有一团黑影隐隐约约可见,走到后来,连其他人也都发现了这团黑影。 本来士气消沉的队伍顿时重振士气。 那团黑影很大,看起来像是一座山,肯定有能让他们避风的地方。 可赶路了半个时辰,那团像山一样巨大的黑影,始终在风沙里隐隐约约可见,没有半点走近的意思。 在这种恶劣天气里,已经没了时间意义,也不知又艰难走出多久,大概十里路?大概一百里路?每个人都只剩下了麻木赶路,脑子浑浑噩噩,反应迟钝。 忽然,队伍里有人一头栽倒,多亏那人就跟在亚里和苏热提身后,两人赶忙跳下骆驼去搀扶。 结果怎么扶都扶不起来。 晋安发现队伍前进速度变慢,他把羊几头羊跟骆驼队拴紧后,人下了骆驼顶风往前走,这时候骆驼的四只脚速度还不如他两条腿的速度快。 来到前方,晋安发现亚里、苏热提几人,正吃力搀扶摔倒的一个人,就这么短短功夫耽搁,沙子已经埋到脚踝位置。 不知道为什么,几人费尽力气都没能搀扶起摔倒的几人,反而就这么耽搁下,又有一人摔倒后怎么都扶不起来。 人一个接一个倒下后扶不起来,顿时队伍变得混乱。 “怎么回事?” 晋安用手捂着面巾,抓住亚里大声喊道。 风声呼啸灌耳,亚里把耳朵凑近晋安耳边大声喊道:“这沙子下有人!有人抓住我们的人的脚,沙子太厚把人吸住了,身子拔不出来!” 亚里他们想要救人,可他们不管怎么努力挖沙子,都赶不上风沙吹来的速度,反而人被越埋越深。 听完情况简单介绍,晋安打算亲自动手去把人拔出来,马上有人拦住他,说人被沙子或泥沼陷住后,千万不能硬拔,底下的吸力太大,很容易把人拉伤。 接下来,晋安接过铲子,顶着咧咧风声和眯眼的风沙,斜握铲子的斜角挖沙。 这样有一个好处,防止铲伤沙子下的人,把伤害降低到最小。 晋安力气比普通人大出许多,铲沙速度飞快,有了他的加入后,脚很快被挖出来,顺带着还在沙子底下果然挖出一个人。 有了晋安的加入,很快便救出被沙子陷住的两人,连带着从沙子下挖出来三个陌生人。 “晋安道长,他们被沙子埋太久,都窒息死了!”亚里情绪低落的说道。 被晋安挖出来的三个人,穿着打扮都像是普普通通的西域商人,应该是哪支商队跟他们一样,急着想找个避风地方,结果队伍走散,这几人最后精疲力尽倒下。 然后又恰好被他们碰到。 这时候,不会说汉人话的苏热提,朝狂风呼啸里朝亚里喊了几声,然后由亚里转告向晋安:“晋安道长…苏热提说…他觉得这三名商人倒下的方向,跟我们要去的方向是同一个方向,都是在朝风沙里的那团巨大黑影赶去…都是想去黑影那里避风,结果一倒就永远站不起来了!” 在这么大的狂风里,一下碰到三个刚死不久的人,对队伍士气打击很大。 这时候大家不由产生自我怀疑,他们是否真要继续前进,那些黑影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他们会不会也跟那三个西域商人一样最后累死倒下? 但就这么一会犹豫,脚下的沙子又多埋一截。 晋安神色一沉。 他继续让队伍上路。 哪怕是望山跑死骆驼,他们也必须继续上路,绝不能停留原地,留在原地就是死。 不管前面是什么,现在队伍精疲力尽又士气低落,必须有个目标让大家继续前进,必须找个地方躲避风沙。 幸运的是,风沙已经明显在减小,这时候,风沙背后那团黑色巨大影子,也越发清晰起来,风沙变小后,他们离黑色巨大影子越来越近。 那居然是一座沙漠巨城! 愈发走近后,才能愈发看清巨城的磅礴大气,虽然只是一座破败荒废的土城断墙,可依旧能看出其鼎盛时期的辉煌宏伟。 “晋安道长,我们或许走错方向了!”吃力跟在骆驼队后的老萨迪克,看着风沙背后越来越清晰起来的沙漠巨城,突然朝晋安喊道。 晋安:“怎么回事?” 老萨迪克神色凝重说道:“去西陀国的方向,我年轻时候跟随商队走了几十趟,一路上有什么景物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但绝对没有这么大的古城遗迹!” 晋安皱眉。 老萨迪克继续说道:“大家太累了,看来只能先进这个未知古国遗址过一夜,等风沙停止,白天视野转好后,我们再重新辨认下方向,看看我们跟原来路线偏差多少。” 也只能如此了。 骆驼队继续前进。 此时的沙漠风沙已经小了一半,巨大古城愈发清晰了。 商队顺利进入古城遗址,这里一片萧条,荒凉,黄沙掩埋大半房屋,只偶尔露出几截倒塌风蚀严重的土黄色房子。 很破败。 很荒凉。 透着一股沉重岁月感。 越往里走,建筑密度越大,直到一截倒塌了一半的土城墙出现在眼前,或许是因为有城墙抵挡风沙的关系,城墙内的沙子掩埋情况并不像外城那么严重,依稀能看到不少建筑物的门庭。 不知道为什么。 离倒塌城墙越近,越是给人一种压抑感。 很快大家便知道这股压抑感是来自哪里了,那是来自人内心的恐惧,那土城里居然吊满一具具死人。 很多很多被剥皮的死人。 在鬼城里密密麻麻吊满。 ……一…… ……二…… ……三…… 数量太多了,根本就数不过来,只隔着倒塌城墙所看到的剥皮死人,就多达成百上千! 不敢想象城内其它地方究竟还有多少剥皮死人! 手脚像是有一股电流窜上头皮,大家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到,头皮发麻炸起,吓得骇然失色! “住满魔鬼的黑雨国!” 也不知骆驼队里是谁惊恐大喊一声,队伍发生恐慌骚乱,深夜里气温寒冷的沙漠,都压不住心头涌起的寒意,鸡皮疙瘩都寒立了起来。 仿佛是感受到主人的不安情绪,就连几十头骆驼也吓得接连趴伏在地,嘴里不安叫着,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唯有晋安依旧神色平静的骑在骆驼背上,两眼微眯的扫视着眼前这座古城。 “伊里哈木,他们在喊什么?”晋安看向同样惊呆不动的三头羊。 看着动作整齐惊呆的三羊,莫名有种喜感,晋安脸上神色轻松依旧,一点惧色都没看到。 早在出月羌国时,晋安和对方就已经商量好。 出了月羌国后。 不必再喊他国王。 他现在只是戴罪之羊,是赎罪之身。 当然了,也有低调的原因。 “晋安道长,他们在说这座古城是黑雨国!”伊里哈木同样是内心震撼,掀起狂澜的说道。 经过起初的惊吓后,几羊争吵起来,都在确认眼前这座古城是不是黑雨国的王城。 “黑雨国不在沙漠南部,离我们这里隔着半年路程那么遥远,在这里怎么可能会出现黑雨国!” “可是满城剥皮死人,还有建筑风格,这跟半年前黑雨国重现沙漠时,有人看到过的黑雨国景象,完全对得上!” “后来不是有人重新去寻找黑雨国踪迹吗,那黑雨国又被黄沙重新埋掉,从沙漠上消失了!” “既然黑雨国能出现一次,谁又能说准不会出现第二次?” 其实。 不用等三羊争辩出个结果,当队伍来到城墙正面的城门洞处,城墙上以黑石刻着几个如蚯蚓扭曲的晦涩字符—— 黑雨城! 沙漠子民认出了那些字! 就在众人还沉浸在不可置信的惊愕、惶恐中时,蓦然,黑雨城里有光影扭曲,顺着城门早已经破败消失的黑魆魆城门洞,挂满满满一城剥皮死人的城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城内走动。 当你在朝深渊凝视时,深渊也必定会回视向你。 当众人顺着大开的黑魆魆城门洞胆小望着黑雨城内,黑雨城似有感应,有扭曲光影朝城门洞这边走来。 似乎察觉到城外有人在凝视这座魔鬼死城。 这座住满一城剥皮死人的古城,阴气太重了,漆黑如幽,看不清太细致东西,无法看清那扭曲光影究竟是人还是什么东西。 正文 第412章 着火的沙漠 沙漠上充斥着许多危险。 昨晚的黑雨国蜃楼就像是魔鬼在朝落水者招手,怎么游都游不到尽头,最后像那支商队一样累倒在半路,最后被风沙掩埋。 要不是有晋安和山羊在,他们这支队伍估计也是凶多吉少。 昨晚赶路一夜,除晋安以外,大家都已到了体力透支的极限,于是晋安提议休整半天后再继续上路。 早就累得不行的队伍,连馕都顾不得吃,一个个马上倒头入睡,昨晚实在是把他们折腾太累了。 只有亚里和苏热提强打起精神,一起过来帮忙给骆驼和羊喂草料,喂水,他们不忍心去叫醒其他人。 并不困乏,正在照料骆驼和羊的晋安,看到两人过来帮忙,笑说道:“没事,这里我一个人能应付得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等下还要继续赶路了。” 亚里先是把晋安的话跟苏热提翻译一遍,然后朝晋安不好意思的说道:“本来是我们照顾晋安道长,可我们觉得这一路上反倒都是晋安道长在照顾我们,我们也应该为晋安道长做些什么,不然太丢我们月羌国男儿的脸了。” 在帮忙的过程中,两人目光忧色的提起昨晚经历:“晋安道长,你说昨晚我们见到的蜃楼,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为什么最后在黑雨城里会有个人朝我们跑来?” “这样的蜃楼我们还是头一次碰到…那种感觉太真实了…就像是黑雨城里有个十分可怕的魔鬼盯上我们…我们下次还会不会碰,碰到像昨晚那样的蜃楼?万一不小心误入,会不会碰到真的魔鬼?” 亚里继续面有愁容说道:“沙漠里有会跑的魔鬼船,魔鬼山,说不定昨晚我们就是碰到魔鬼城,那一城的剥皮死人也都是真的,并不是幻觉……” 晋安嗯了一声:“鬼山鬼城我知道,沙漠里的鬼船又是怎么回事?沙漠里也有像幽灵船这样的鬼船吗?” 亚里摇头说道:“魔鬼船我们也没有见过,我们也是听老人说起过,应该就是指枯竭古河道里的那些沉船吧。” 既要跟晋安说话,又要跟苏热提翻译,还要再倒翻译一遍,这可把亚里累不轻,嘴巴都说渴了,给自己灌了口水。 看似大口喝水,其实只是浸润嘴唇。 在沙漠里水很珍贵。 晋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多了两个人帮忙,喂养骆驼和羊的速度快了不少,最后亚里和苏热提再也扛不住一天一夜未睡的疲惫,沉沉睡去。 …… 接下来的三天,沙漠天气晴朗,队伍顺利抵达西陀国,很幸运,他们没在风沙里走错方向。 这西陀国跟月羌国一样,也是人口几千的小国。 过了西陀国后,接下来就是真正要进入沙漠深处了,这西陀国是他们进沙漠深处的最后一站补给点了,接下来他们就要直面最残酷无情的沙漠一面,一路再无任何能补水的地方。 所以,他们要么找到姑迟国遗址,祈求姑迟国遗址里还有水源,要么没有找到姑迟国,必须尽早返回,否则就要渴死在沙漠里。 为了做好充足准备,队伍在西陀国一直准备了四天才又继续上路,要不是为了赶在十二月前抵达有史料可寻的姑迟国附近区域,晋安也想多停留几天,让人和骆驼都好好养足精气神再进沙漠深处。 但眼下时间紧迫。 只能休整四天后又继续上路。 在这期间,他们还碰到了一个麻烦,沙漠已经大旱半年,尤其是越往西南走越炎热,西陀国这边也进入枯水期,所以实施限购清水。可他们要备的水太多,无法装满所有水袋,这将直接影响到他们接下来的计划。 在沙漠里水比黄金还贵重。 水能救命。 黄金不一定能救命。 有时候你想花钱都买不到能救命的水。 最后还是由亚里出面,亮明月羌国身份后,西陀国卖个人情才得以买到足够清水。 晋安虽然有敕水符,但他还不会善良到认为全世界都没有恶意,在没有足够了解前,财不露白永远是生存之道,不然会招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 往后的二十来天,骆驼队不断深入沙漠。 这一路上也碰到过各种状况。 比如碰到过一次流沙。 丢失了两头骆驼。 流沙的吸附力很大,就连晋安的强壮体魄都救不了那两头骆驼,你越在流沙里使力只会陷得越快,死得越快。 他只能站在流沙外眼睁睁看着那两头骆驼被流沙吞没而不能为力。 面对大自然,人力终有穷时。 就算他强行去救那两头骆驼,最后除了把骆驼身体拉断成两断,根本帮不上什么忙,流沙下的吸附力是远超常人想象的。 在十一月尾巴,他们又碰到了两次起大风,幸好都安然无恙走出来。 而且越往沙漠南边走,头顶太阳越炙热,这让晋安想到他们仿佛走在火焰山上,脚下沙子里有打翻了的太上老君炼丹炉在燃烧,不管人还是骆驼都是对水的消耗剧增。 但这些还不是最大的麻烦。 沙漠里找不到方向才是最大的麻烦。 沙漠深处除了沙子就只有沙子,经常走上一两天才零星看到点梭梭和胡杨。 而这零星的梭梭和胡杨,就成了沙漠深处的唯一路标。 稍微偏差一点点方向,就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在沙漠里失去方向,迷路。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再往下走,只能硬着头皮返回,走回上一个起点,然后再重新寻找正确方向。 这么来回耽搁,就是四五天。 亚里他们没有深入过这么深的沙漠深处,哪怕有沙漠经验最丰富的老萨迪克带路,队伍也还是走错方向一次,中途就花了四天才重新找到正确的路。 这天,队伍士气低落,大家都被头顶太阳烘烤得蔫头耷脑,抬不起头来。 大家口干舌燥,精神萎靡不振的趴伏在骆驼背上,经常一天没有力气说话,用来节省有限的体力与水分。 “晋安道长,这南边沙漠越走越不对劲了…再这么晒下去,人迟早要晒脱水死在沙漠里。”这时,老萨迪克有气无力的朝晋安说道。 三头绵羊此时都用绳子结实捆绑在骆驼背上。 随着清水的剧烈消耗,喝光水后空出来的骆驼背空间,晋安特地让出来驮三羊。 不然就以绵羊的那点体力,肯定赶不上队伍速度。 “又迷路了吗?”晋安现在最怕听到的就是沙漠迷路了,那样意味着他们又要浪费数天时间重新返回走,那不只是浪费时间,更是是浪费本就不多的清水。 因为有脏炁生生不息循环,体内五脏等同于五行循环,身子清凉,所以晋安的气色和精神头很足,就连说话中气也很足,除了嘴唇有点干裂,看不出太大异常。 晋安的体力保存充沛。 老萨迪克虚弱摇头,说:“我们的方向没有走错,我说的不对劲,是指这天气不对劲。” “早在从乌末国开始…这沙漠气温越走越炙热…就像走在火焰里…这在以前是没有过的反常天气…以前都没有这么热过……” “……晋安道长如果不信…也可以问问亚里他们…沙漠里就从来没有这么热过……” 大家被太阳炙烤得快要虚脱,无精打采,老萨迪克只是说几句话,就吃力无比,声音断断续续。 “……这沙漠…像是着火了一样,太热了……” “……我们越往深处走,这沙子就越滚烫…我担心的是我们再这么强行走下去,对清水的消耗速度会更加剧烈…恐怕熬不到晋安道长要去的地方,我们就要因为水的问题渴死在沙漠里,就算不是渴死在沙漠里早晚也要被太阳晒死……” 骆驼背上的三头绵羊全都吐着长长舌头,热得受不了。 晋安看了眼队伍,每个人都一副摇摇欲坠,随时要体力透支从骆驼背上摔下来的晒虚脱样子。 现在只差最后一根稻草压死骆驼了。 就连这些沙漠子民都扛不住暴晒,换作那些中原人,怕是早就累垮了,可想而知现在的沙漠温度有多么炙烤了。 “以前从没有过这样的反常气温吗?”晋安沉吟问道。 老萨迪克已经没有说话力气,只剩下虚弱摇头。 “亚里,亚里……”晋安连喊两声,走在前头,被头顶大太阳晒得有些头晕耳鸣,拿着水袋努力往嘴唇里倒水结果倒了好半晌都没有喝到一滴水的亚里,这才反应迟钝的转过头来。 看着嘴唇干裂严重,双目无神的亚里,晋安皱了下眉头,担心起队伍的状态。 晋安解下自己腰上的水袋,丢给亚里,把自己的水分享给对方,然后问道:“亚里,我们还剩多少水?” 在沙漠里不能急着喝水,应该是口里含着一口水,然后慢慢吸允滋润嗓子,慢慢让身体充分吸收全部水分,水喝得越急反而越口渴。 亚里不是贪心的人,他只喝一口水,然后感激得递给晋安。 身体饥渴补充了点水后,人终于恢复了点思考能力,亚里嗓子沙哑说道:“因为我们损失了两头骆驼的水,中间又走错一次方向浪费了四天的水,晋安道长…我们的水消耗有点大,恐怕很难支撑到我们在茫茫沙漠里找到姑迟国……” “而且,这沙漠深处的天气非常反常,人和骆驼都热得都受不了,越往深处走对水的消耗就越大…按照我们现在剩下的水,还有消耗速度……” 亚里舔了舔干裂嘴唇,用舌头浸润干裂难受的嘴唇,然后犹豫说道:“我们走到一半就要喝光水了……” 晋安眉梢皱起。 就连亚里都这么说,看来这沙漠深处的天气的确很反常。 “如果我们现在就原路返回,剩下的水够不够回到西陀国?”晋安看着亚里问道。 虽然寻找姑迟国很重要。 但他不能坐视其他人因他而渴死在沙漠里。 所以他打算等回到西陀国,留下其他人后,再孤身一人带着骆驼重进沙漠深处。 亚里愣了下,想了想后,嘴角带起苦涩说道:“有点吃力,哪怕中间不走错方向,估计很难支撑走回西陀国。” 这还真是接连坏消息。 晋安低头沉思。 “你们有没有听人说起过,这沙漠深处的天气为什么这么反常?”晋安抬头问道。 亚里茫然。 晋安又问一遍老萨迪克和老国王。 虽然月羌国国王没出过月羌国,但每次商队来往都会带来沙漠上的及时情报,每天都有专人收集沙漠上的最新情报,向他汇报,伊里哈木思索回答道:“好像跟半年前的干旱有关……” 过去半年他虽然受到人面鬼陶罐迷惑,但大多数时候的白天是正常,所以对沙漠上的发生的一些大事还是有所掌握的。 晋安眸光闪烁,怎么又是半年前? 半年前那场百年难遇的沙漠风暴,不仅从姑迟国圣山吹出不少东西,还吹出一个黑雨国重现人间。 就连西州府大旱、沙漠大旱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现在连沙漠南地也出现反常天气。 “半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沙漠上开始接连出现各种反常事?”晋安问老萨迪克、小萨哈甫、老国王。 不过他们都只是世俗凡人,对于一些涉及极深的事,同样是一问三不知。 晋安与几羊之间的对话,落在亚里眼里,就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不过一路上看多了,他早已习以为常。 假装没看到。 “老萨迪克,你以前说起过,你的村子就在西陀国附近,你的村子距离我们现在有多远?”晋安看向骆驼背上的绵羊。 老萨迪克沉默。 并没有马上回答。 他当然很清楚,晋安这时候问出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但他同样很清楚,村子井水没被那帮忘恩负义的汉人破坏前,全村用水就已经困难,养不起这么多人进村借水。 村子井水被破坏后就更加养不起这么多人了。 不止是老萨迪克沉默,就连话多,神经粗条的小萨哈甫这时候也安静低下头,当初就是他救汉人回村,结果给村子招来灾祸。 晋安并没有为难老萨迪克和小萨哈甫,平静说道:“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你们之前一直追随秃鹰、阿伊莎他们,不就是为了帮村子找新的水源吗,我可以帮到你们。” 二人依旧没有吭声。 “你们可以问问伊里哈木,我有没有说谎,” “我可以向你们保证,如果我不能帮村子找到新水源,我会带着骆驼和人直接离开,一滴水也不会取。” 二人还是低着头不说话。 一路上的相处,他们早已经信任晋安。 但那次的心理创伤实在太大。 不是一时半会能马上放得下。 “而且,游子离家两年…你们就不想回家看看年迈父母过得怎么样了吗?” 正文 第413章 跪乳之恩!不是要找母羊就是来报恩的! 沙漠上除了小国外,也有村庄存在的。 大多是因为地下水源太小,或是底下水脉枯竭后不足以养得起太多人口,所以只零星聚集一些人,最后形成一个村庄。 实际上这样子的村庄并不多。 就如凤毛麟角分布在沙漠各处,觅得与世隔绝的清静。 地下水脉小,则意味着随时都有枯竭断流的可能,像这样的事在历史上并不鲜见,老萨迪克说他们村子就是碰到这个问题,导致村里用水一年比一年少。 那是个叫特什萨塔的村子。 全村男女老少加一起还不到百人。 老萨迪克和小萨哈甫选择信任晋安,最终同意带大家前往特什萨塔村。 他们现在走过头了,要想去沙漠村庄,必须得先往回走两天,然后找到两棵长在一起的枯死胡杨木,再往一个方向走五天才能抵达村子。 但是那样耽搁时间太久,万一找不到水,他们剩下的水不足以支撑返回西陀国,所以晋安打算冒险一回,跟着老萨迪克抄近路走捷径。 抄近路不需要往回走,大概三天左右就能到村子,唯一要当心的就是这条捷径老萨迪克和小萨哈甫都没有走过,是秃鹰、阿伊莎两年前他们告诉的他们。 两年前的秃鹰、阿伊莎在沙漠迷路,无意中找到沙漠深处的孤落小村。 只是现在两年过去了,谁也不知道当初的地形,有没有大变样,变得陌生。 沙漠上可供参考的路标太少,经常是一场沙尘暴过后地形大变样,导致找不到方向。 接下来,晋安喊来所有人,说他决定改变下方向,想去一个沙漠深处与世隔绝的小村庄里找水,并把其中的利害关系说一遍。 亚里、苏热提他们倒是没有意见,能不惧魔鬼,轻而易举杀死魔鬼的晋安,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很高,几近盲目崇拜。 既然没人有意见,队伍偏移路线,继续朝前出发,茫茫黄色沙海中,伴随着清脆驼铃声渐行渐远,骆驼队背后留下一串长长足迹,在热胀扭曲的空气中,骆驼队慢慢消失在空气扭曲的沙漠尽头。 …… …… 四天后。 在热得连一丝微风都没有炙烤沙漠上,伴随着驼铃脆响,一支骆驼队从天际尽头远远走来。 亚里他们的精神头比四天前更加萎靡了。 这一路上,为了尽可能节省下水,以备在村子里找不到水重新返回西陀国之需,每个人分配到的水都压缩到最小,一省再省,只保证最基本的生存需求。 不只是人,就连骆驼、羊也如此。 所以。 大家都虚弱到了极点。 有的人身子摇摇欲坠,被骆驼颠簸得有气无力,已经处在脱水边缘,只剩下如行尸走肉一样的眼神麻木赶路。 若说队伍中唯一状态最好的,应该就只有晋安一人了。 结实绑在骆驼背上防止掉下去的老萨迪克和小萨哈甫,虽然也处在缺水后的极度虚弱中,但他们目光里多了几分别人所没有的焦虑。 离家两年。 沙漠深处变化太大。 天气这么反常,不知道村里的亲人过得如何,是否安好? 过去他们跟随在秃鹰身边时不敢偷跑回村看望亲人,就怕秃鹰那群人会再次找到村子报复全村人。 景色枯燥单一的沙漠上,炙热得空气扭曲,没有一丝微风,蓦然,一望无际的黄色沙海,出现几棵枯死胡杨木,这让枯燥单一的沙漠多了一丝让人耳目一新的精神振奋感,原本麻木沉默赶路的队伍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接下来的路途,看到的胡杨木越来越多,走到后来,居然看到大片胡杨林。 晋安粗略一看,这里的胡杨木数量不止一百! 这是一大片的胡杨林! 在沙漠深处看到这么大一片的胡杨林,就连亚里、苏热提这些沙漠子民,脸上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震撼表情。 哪怕这里的胡杨林都枯死了,可依旧无法抑制他们内心震撼,在寸草不生的沙漠上,一棵棵树干粗壮的胡杨,历经几千年风吹而不倒,浩浩朔风之中坚韧拔立,气息苍劲,古老,它们就如花了几千年沧桑岁月才雕刻而成的磅礴宏大宫殿,为胡杨林后的文明抵挡夏天烈火灼烧,风季沙尘暴侵蚀,冬季寒风凛冽。 越是走近胡杨林才越能体会到岁月洪流在这里留下的古拙不灭意志。 晋安曾经读过一篇描写胡杨木的文章,胡杨,是最悲壮的树,胡杨生下来千年不死,死后千年不倒,倒下去千年不锈。 “这里在过去绝对有一条古河道流过!能孕育出一个沙漠森林、一个文明,这里的古河道肯定藏水丰富!”或许是在沙漠深处见到这么一大片胡杨林太过震撼,亚里激动的说道。 随着骆驼队走入苍莽岁月雕刻出来的胡杨林,队伍开始看到大量盐壳,这些都是湖泊河道干涸后留下的痕迹。 这里的盐壳晒干得跟岩石一样坚硬,说明水已经干涸非常久,如果只是近期几百年内干涸的,应该还会有零星的古城遗迹存在才对,如果连古城遗迹都被沙漠风沙抹平,说明这里的水起码干涸千年之久。 千年。 足以让沧海桑田,东海扬尘。 发生巨变。 “萨迪克,你们祖先当初是怎么在沙漠深处找到这么一片胡杨林的?沙漠浩瀚,在沙漠深处找到这么一大片胡杨林,不下于大海捞针一样的难度。”骑在骆驼背上的晋安,朝同样横放在骆驼背上的老萨迪克惊奇问道。 这趟西域沙漠之行,的确让他大开眼界。 一路上所见所闻,光怪陆离,比说书先生的嘴还更加夸张。 而此时进入胡杨林,有了那些光秃秃枝干稍许遮阳庇荫,纳得几丝清凉,原本麻木沉默的队伍也渐渐恢复生机,一路上气氛越来越活跃,大家都在惊叹这里的神奇。 骆驼背山的老萨迪克回答道:“我们族人世世代代居住这里几百年,其实先祖的许多事早已经逐渐失传,或许村子族谱会有一些关于先祖的记载吧。” 晋安倒是没在这些旁枝细节上多做纠结。 他一路新奇打量那些苍劲如古的胡杨木,一路不断前进,队伍里忽然有眼尖的人指着前方兴奋大喊:“那里是不是有一座村子?” 大家随着他手指方向望去,只见漫漫黄沙与胡杨木交错的一小块空隙间,长着些枯草,立着几处篱笆,篱笆后是一座座枯树枝搭建起来的建议屋棚。 沙漠少雨。 这些树枝屋棚不是用来挡雨的,只是用来遮风,遮太阳的。 足可见这里民风质朴,生活简单。 甚至在这里看到了好几棵挂着青黄树叶的活胡杨。 走近后才发现,这里空气微湿润,似乎是那些抵挡风沙与烈日的胡杨林让这里自成一个闭环气候,再加上有地下河水流经,所以在胡杨林内形成一处适宜居住地带。 “晋安道长,这里就是您说的特什萨塔村吗?” 亚里他们精神振奋,好似连虚弱的身子都恢复了不少,每个人的心情都很不错。 就连晋安的心情同样很不错。 这次可真是连沙漠神灵都站在他这边,想不到找到特什萨塔村会这么顺利,除了中途走错方向耽搁一天外,这么顺利就找到了村子。 村子里很安静,骆驼队走进村子时,在静谧村子里显得动静有些大,空荡荡的村子里看不到一个人在外走动。 “有人吗?” 亚里用沙漠子民的话,朝村子里连喊几声,喊声在空旷静谧村子里传出很远,但村子始终静悄悄,没有一个人回应他。 “有人在吗?” 亚里再次喊一声。 村子依旧安静。 骆驼背上的老萨迪克和小萨哈甫开始努力挣扎,想要挣脱绳索,嘴里发出急促、不安叫声。 他们心里突然有了很不好的预感,他们在求晋安放他们下来。 还不等晋安让人放他们下来,两人已经剧烈挣扎的挣脱绳索,四脚朝天的从骆驼背上摔下来,不顾一切的跑进村子。 晋安眉头拧起,让其他人紧跟上去,找找看这村子有没有人。 村子不大,十几人分散开来搜索,很快便把村子搜索完毕,找遍全村,居然一个村民都没有找到。 此时的老萨迪克和小萨哈甫就像发疯了一样在村子里找来找去,又哭又叫,情绪悲伤,连亚里他们都受到其中的情绪感染。 “晋安道长,这两头羊怎么了?”亚里有些惊疑的问晋安。 在场的十一人里,就只有晋安听得懂二羊在哭喊着什么,他找到老萨迪克和小萨哈甫:“你们冷静点,村里找不到村民,未必就一定是遭遇不测,你们冷静下来多观察下村子里的一些细节。” “村子里很干净,各家院子、门槛、窗前都没有落灰和黄沙,说明这里经常有人居住和打扫。” “村子里虽然没有人,但每家每户都井井有条,我看过了,被褥、衣服、财物都还在,不像是临时遭遇大难匆匆逃离的样子。” 最后,他两人安慰道:“我们再等等看,说不定到了晚上,他们就会回来了。” “可,可是,如果只是暂时离开村子的话,为什么在村子里看不到一头骆驼和羊,食物都被带走了…四舅,我阿帕阿塔不会真出什么意外了吧?”小萨哈甫说着说着又开始吧嗒吧嗒的大颗掉泪。 晋安沉吟,然后说道:“沙漠太大,我们即便想找,也无从找起,你们不是说村子水源枯竭,吃水困难吗,说不定他们只是外出寻找水源,晚上就会回来。村子的唯一水源在哪里,你们带我去水源那,先帮村子里解决水的问题,如果村民们真的是外出找水,等他们晚上回村就能马上有水喝。” 为防止两人继续胡思乱想,晋安决定给两人找点事做,免得两人太沉浸于悲痛中,做出想不开的事。 村子的水源其实在一个木棚里。 地点并不难找。 那是口约摸半人宽的井水,也不知这里的村民从都是沙子的沙漠何处找来的大石头磨盘,把井口堵得严严实实。 “我们离开村子前还没有看到这块磨盘,应该是我们离村后才找来的……”老萨迪克语气低落的说道。 晋安安慰道:“这是好事。” 面对两人望来的目光,他耐心解释道:“你们想想,这口井水既然曾被破坏过,村民们又为什么特地拿沉重磨盘盖上?这恰恰说明了井水已经被重新修复,这口井水就是全村活下去的希望,所以才会这么珍重的保护起来。” “而有水,人就能活下来。” “而且你们看这用来打水的水桶,底部泥巴并未全干,手指用力一撮还带点湿气,说明今天还有人用这只木桶打过井水。” 晋安从吊在井水上方的摇木桶下,搓下一块黄泥,放在鼻前闻了闻,带着还未干透的泥腥湿润味。 盖在井口上方的石头磨盘沉重对于普通人来说很沉重,需要数人才能抬得动,对于修炼出神力的晋安而言,轻而易举就抬下来。 井内很深,晋安低头望下去,只能看得到黑漆漆,晋安亲自摇木桶打水,绳子一直下放六七丈左右才触底。 “这么深的井吗?”晋安惊讶。 当他摇上木桶后,发现打上来的全是黄色湿泥,就算耗费不少人力过滤取水,这水依旧带着杂质,并不是纯净的水。 看到亲人一直在喝这样的杂质井水,艰难生存着,老萨迪克和小萨哈甫再次眼眶通红掉下泪。 他们原本以为跟着秃鹰他们能为村子重新找到新水源,结果这一离开就是两年。 两年前他们豪言壮志的离开村子,说要帮村民们找出路。 结果两年后归来,却什么承诺都没有兑现。 “晋安道长,我们知道您是有大本事的人,求求您救救我们村子,我萨迪克愿意给您一辈子当牛做羊报答您!” 老萨迪克突然朝晋安下跪。 小萨哈甫也跟着下跪,眼泪吧嗒吧嗒掉。 晋安也被这跪乳之恩吓一跳,然后扶起跪在地上的二羊,说道:“我说过,我今天来就是帮村子解决喝水的问题,我晋安轻易不许承诺,既然承诺了你们的事我肯定言出必行,你们不需要这样。” 看着朝晋安道长行跪乳之恩的绵羊,亚里再次一脸震惊! 羊行跪乳,不是找母羊要奶吃就是来报恩的! 这是来报恩的吧! 这神了! 亚里看着晋安的目光更加崇拜和尊敬了! 正文 今晚无更新勿等,8号起准备爆更! 如题。 太忙叻,晚上更新来不及,大佬们勿等哈。 抱歉抱歉抱歉。 忙完6号和7号,大概8号就有时间闲下来爆发叻,到时候试试挑战下自己极限,看能不能连续日万一个月! 顺便提前预定几张月底月票, ▄█?█● 现在不求月票, 大佬们等月底看我更新字数再决定是否值得投月票,感恩鸭!拜谢鸭! 最后的最后。 大佬们晚安~ 《白骨无极》今晚无更新勿等,8号起准备爆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白骨无极》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biquger.com 正文 第414章 黑太阳 胡杨林里既然能有一片区域空气微湿润,还能生长出一些沙漠植被,说明此地水源充沛。 再参考这里在千年前曾经有条古河流过。 特什萨塔村地下肯定有地下河,而且这地下河还不小,当年的古河只是表面地表河道消失,这地下的河流一直长存不息。 晋安在扶起朝他跪乳的老萨迪克和小萨哈甫后,从怀中摸出那张四次敕封二郎真君敕水符,开始借助水汽探查起地下环境。 灵识借助于符道力量,一路开始下潜,井下越深水汽越重,晋安如同鱼跃入海,灵识在井下畅快游荡。 汩汩—— 干枯的井下有地下水潺潺流动声。 这丝声音很微弱。 寻常人即便下到井底也听不到。 只有晋安借助二郎真君敕水符上的司水之神力量,并且六识深入地下后,才能听到这轻微潺潺流水声。 这地下河的水位有点深。 很快。 他便找到了井水枯竭原因。 收起黄符。 阖开二目醒来。 “晋安道长有什么发现吗?”亚里恭恭敬敬说道,他现在是越发对晋安尊崇了。 此时连老萨迪克和小萨哈甫都满眼包含期待的看向晋安。 他们当初离开村子就是为了寻找新水源。 秃鹰当初说能帮村里井水重新恢复清水。 结果受到欺骗。 这一骗就是离开家乡两年。 现在再次有新的希望摆在眼前,他们既有满怀期待,也有坎坷紧张,他们已经失望过一次,害怕再失望一次。 晋安并没有故意卖关子,开门见山说道:“这井下的确有活水,不过这活水埋得有点深,相比较起这个,我找到了井水真正枯竭的原因。” “这口井远不像表面看起来的才六七丈深。”晋安微微皱眉,摇头说道。 “其实这口井水下覆盖着一层厚厚泥沙,挖开这层厚泥沙,这口井水的真正深度超过十丈,那层厚泥沙并不是井壁坍塌形成,而是在这口井水下有座古建筑物的平台,地下河长年累月不断冲刷平台,或许是几百年,或许用了几千年,这才在井下的的古建筑物平台积累起一层厚厚沙土。” “因为这井下的地下河流比较大,泥沙层常年湿润,无法排水,所以当地下河水位线高时水往上渗,形成清澈井水。当地下河流的水位线下降时,则变成浑浊黄泥水。” 大伙听得一愣一愣。 想不到一口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井水下还藏着这么多门道。 不过稍稍一揣摩,这里存在这么一大片胡杨林,这里曾经诞生过古河道与古国文明,这井下有个什么古国遗址也是正常了。 “会是被黄沙掩埋的古国遗址吗?”有人猜想道。 其他人站出来反驳道:“这里有口井,说明这里的地形上千年来都没改变过,哪有古国把井水打在地表,又把国家造在地下,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晋安听乐了。 想不到沙漠上还有人懂歇后语。 此时,其他人还在继续讨论,亚里在旁负责当翻译。 “要我说,这里肯定是一座王室陵墓或将军陵墓,只有王室或大将军才有财力人力在地下修建起宏伟陵墓。” “你是不是真傻,井水是给活人喝水用的,哪有在墓上还打口井水的,是怕死人渴死吗。” 眼见那两人吵得不可开交,亚里拿出队长威严的喝止了那两人,但他心头也安耐不住好奇心,小心问晋安:“晋安道长您有看出来这口井水下面的古建筑物是什么吗?” 晋安沉思说道:“我虽然不知道这井下的古建筑物是什么,但应该不难猜,应该是座安葬死人的陵墓。陵墓上方打口井水,未必就是不可能的事,水是阴,流动的活水在阴宅里又代表着生气,在墓里安排活泉或井水,这叫泄掉阴气,带来生气,阴阳调和,免得这墓里阴气太重滋生出什么不干净东西。” “具体是什么,只有下人去挖开堵住的井底,才能一探究竟了。” 他并非是谦虚。 二郎真君敕水符只能感知到这底下有东西。 具体是长什么样的东西。 还得要靠肉眼看过才知道。 现在亚里他们已经达到盲目崇拜晋安的地步。 晋安说什么他们都信。 哪怕晋安说这井下有黄金他们也全信。 亚里羡慕道:“晋安道长您懂得可真多,比我们这些眼里除了沙子还是只有沙子的人,见识广多了。” 晋安莞尔一笑,说:“这也是一位老道士告诉我的,我懂的这些,还不如他的千分之一。” 说完后,他转头问老萨迪克,知不知道这井底下的秘密。 老萨迪克目露迷茫的摇摇头,他并不知道这件事,也从没听村子老一辈人说起过这事。 老萨迪克初次听到消息时眼神震撼,他确实是第一次见到。 出于好奇,晋安脱下道袍,撸起袖子,找来一把铲子,打算亲自下井挖掉淤堵的土沙层,想要亲眼见见这井底下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一听晋安要亲自下井,亚里担心晋安安危,担心井壁不牢固会挖坍塌,自告奋勇让他下井挖开淤堵泥沙。 但被晋安拒绝。 “亚里,这井下环境狭窄幽闭,空气稀薄,正常人下去都有窒息昏迷的风险,更何况是对体力消耗剧烈的清理淤堵泥沙,哪怕身体强壮的人来了也没用。现在并不是讲谁体力好谁就能在井下多待点时间,而是我练过江湖上类似龟息功的功法,可以长时间闭住气息不呼吸,我是最适合下井的人。” 晋安花费好一会口舌,才把在场所有人和羊都给劝说住,接着他抓住绳索,往往下降入井底。 他没有说错。 这井下很阴暗幽闭。 不仅空气潮湿而且空气稀薄,随着他越往下清理,井越挖越深,到了后来连照明用火把都因为空气稀薄熄灭了。 他在乌漆嘛黑的幽闭环境里,脚踩宽木板当浮板,免得陷进跟泥沼一样的湿润泥沙里,然后一桶桶滴着浑浊黄水的土沙,被上头的人摇上去。 一直挖井到十丈深左右,这井下居然出现一个隐蔽的l字型拐弯,在这个环境下,正常人基本已没法呼吸,别说长时间剧烈挖井了。 这也间接导致井下的秘密从未被人发现。 晋安这次往下挖没多久,叮的一声火星迸射,他终于挖到底,铁铲铲到一块从井壁里凸出的岩石平台,说来奇怪的是,这地下河水位线恰好降至跟岩石平台齐平的位置。 这岩石平台的位置是经过精准设计的,当地下河干枯,水位线下降时,恰好暴露出这个岩石平台,平时都是隐藏在水下不被人发现。 而且是隐蔽藏在拐角后,不把井水抽干,难以发现这个隐蔽拐角。 而这里的淤堵泥沙,就是地下河奔涌至拐角平台位置时,水流遇阻,黄沙沉淀,长年累月下在平台越积越厚,导致最后把井底淤堵住了。 或许是因为常年被泥沙覆盖的关系,岩石平台倒是没看见多少苔藓一类的小植被。 岩石平台很湿滑,还有许多没铲干净的滑脚泥沙。 井上众人见井下好半晌都没运上来新的泥沙,头趴在井口朝下面喊晋安,结果趴在井口时大家都听到了潺潺流水声。 “水声?” “出水了!” “出水了!” 大家振奋欢呼,有人已经迫不及待的找来一只干净木桶下放,当提上来小半桶清水时,老萨迪克、小萨哈甫激动得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晋安道长真的说到做到,帮村子找到水! 两羊比人还激动的表现,引起亚里他们注意,他们把打上来的第一碗井水递给两羊,这个无心之举,把老萨迪克和小萨哈甫感动得泪崩。 有了充足清水后,亚里他们也开始大口大口喝水,要把连续半个月的饥渴全都给喝回来。 “亚里,我没事,我已经在井下挖到底了,我在井下发现了一条甬道,这条甬道通向地下更深的地方,你们用水桶带根火把下来。” “这甬道里有轻风,这里面有新鲜的风灌入,甬道里应该设计有通风口。” 井下传来晋安的回应声。 不久后,亚里和三个人下入井底,给晋安带来火把,与此同时,他们都好奇打量着眼前这片新奇世界。 苏热提并没有跟着下来,亚里把苏热提留在上面管理队伍,负责接应。 “你们怎么下来了?”晋安看着下井的四人,倒是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随口好奇一问,然后举着火光燃烧的火把,朝甬道里照了照。 亚里他们四人也是各自点燃一根火把后,亚里说担心这下面有什么机关或危险,下来保护晋安。 “小心脚下,这里的地面常年浸泡在水下,非常的滑。”晋安提醒一句亚里他们,然后顺着甬道开始往里走去。 亚里怕这甬道里有什么机关毒箭,主动请缨由他们打头阵。 晋安执拗不过亚里坚持,索性五人一起前进。 甬道并不是太深,很快就走到底,尽头是一口水潭,除此之外再无其它出路。几人商议一阵后,晋安打头阵先下去看看是什么情况,之后再回来通知亚里他们。 亚里要坚持他来打头阵,这次晋安是说什么也不肯,坚持他来打头阵,如果亚里在井下不听他的话行事,现在就可以回去,晋安是担心这水潭下万一暗藏什么危险,他的逃生几率比亚里他们更大。 见晋安表情严肃,亚里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点点头,然后担忧看着晋安跳入水潭里。 晋安走得急,回来得也快。 然后带着亚里他们一一跃入水潭里。 原来这水潭后另有洞天。 这处水潭是与地下河相连的,他们憋气游过一段距离后,五人从一座陵墓的水潭里上岸。 这座陵墓并不大。 在中原之地随便一个四品大员,五品大员的大墓,都比之奢侈气派。 通过水潭形成的内外压力差,陵墓里环境干燥,并没有被地下河水灌入,所以陵墓保存十分完好。 晋安用黑山功内气烘干火把后,重新点燃火把,这里空气新鲜,有通风口与外界相连。 陵墓分为三层的简单结构。 第一层是按照墓主人的生前居所所布置的。 第二层则是一些骆驼、牧羊、牛畜的殉葬坑,还有一些陶陶罐罐、丝绸锦缎、茶叶等当作陪葬品。 不过这么多年岁月过去,牛马羊尸骨、丝绸这些早就烂得稀碎。 第三层才是主墓室。 主墓室中央放着一口石棺椁。 “别去动那口棺椁,不要打扰墓主人的安眠。”晋安一句话,让亚里他们再次对晋安心生敬意。 亚里他们手举火把的在主墓室四散开来,带着份第一次下墓的新奇感,好奇打量起眼前这座古墓。 这主墓室很简陋,没有太多繁杂花纹、布置,也没有什么珍贵陪葬品,实在是没有找到任何有关于这墓室主人身份的线索,一行五人最后又重新回到墓室中央的棺椁前。 这主墓室里唯一要说精美的,就是眼前这口棺椁了。 “晋安道长,这棺椁上好像雕刻的内容,好像提到了墓主人的身份…墓主人的国家好像来自沙漠守护一族……”亚里有些吃惊说道。 晋安也凑过来看棺椁上的雕刻花纹,或许是因为文化差异关系,他看了好一会都觉得晦涩,于是让亚里帮他解读。 亚里牢记晋安的话,不要去碰棺椁不要打扰墓主人安眠,他手举火把艰难蹲着身子解读起棺椁上的内容:“棺椁上提到了沙漠上出现两颗太阳,一颗太阳是我们头顶天上的太阳,代表生…一颗黑色的太阳代表死亡,安葬在沙漠的最深处…这些沙漠守护一族沿着河流建立一个个沙漠国家,一直延伸至沙漠最深处…晋安道长,看来这个跟古河道一起消亡的古国,就是守护一族里的其中一支传承了。” “在沙漠的最深处…有一块巨大盆地…那颗代表死亡的黑色太阳,就葬在沙漠盆地的某一处……” 亚里蹲着往前走,继续解读棺椁上内容…… / ps:啊!对不住!我太年轻叻,本来预估是7号白天就能忙完8号就能爆发,结果7号白天还没忙完,一直忙到通宵没睡又一直忙到8号中午才忙完,顶着通宵后昏昏欲睡码出的这章(?﹏?) 好消息是,虽然中途出点小状况,总算是彻底忙完,明天最少更新一万字!吼吼! 正文 第415章 ?母!黄金神国!不死神国!(5k大章) “传闻……” “这黑色太阳一直在沉睡……” “沉睡在沙漠盆地深处,一个遍地都是黄金的地方……” “那里石砖、屋子、一花一幕…全是黄金,是世人都向往的神国…也是用一国黄金来封印黑色太阳的地方……” 当解读到这时,亚里惊呼! “黄金铺道,遍地黄金,一个国家里全是黄金,难道这个用来封印黑色太阳的地方就是沙漠流里传了几千年的不死神国传说?” 亚里迫不及待的继续往下解读! “棺椁上描述的神国非常炙热……” “那里是最接近蓝天和天上太阳的地方……” “沙子比铁水还滚烫……” “普通人还没靠近神国就已经被太阳点燃衣服、头发和皮肤,全身化作火炬,燃烧惨死……” “越走近神国中心,意味着离太阳越近,太阳光线越炙烤,当躲过火焰与死亡后,与都是黄金的神国深处有一扇神奇的巨门……” “推开门……” “就能见到被葬在沙漠深处的黑色太阳……” “这些守护一族是在守护那扇门,禁止心存歹恶的人推开那扇巨门,放出那颗黑色太阳…一片天空无法容纳下两颗太阳,沙漠会变成火海,寸草不生,牛羊牲畜都死光,黑色太阳寓意着尸体与死亡……” 其实这点不用亚里解读,晋安也已经看懂棺椁这部分的意思。 天上挂着两个太阳。 太阳在沙漠里照射下阳光,那些太阳光非常的灼热,炽热,所过之处万物融化,牛羊和人类一接触到就被烤成焦尸,因为在地上躺了无数人和牛羊牲畜的尸体。 尸体堆积如山。 比地狱还恐怖。 人间炼狱。 这是场天灾。 也是人祸。 是一场波及全沙漠生灵的巨大灾难。 这棺椁上描述的神国,晋安十有八九肯定那就是他此行目的地的不死神国! 而那颗黑色太阳,就被封印在不死神国是最深处! 这些守护一族就是守门人,防止有抱着灭世想法的疯子,闯入门后的世界,放出那颗代表死亡之星的黑色太阳。 所以他才会说,既是天灾也是人祸。 不过更令他疑惑的是,以一国黄金封印,这黑色太阳究竟有多邪恶,才能受到这么隆重封印? 这里的墓主人,在以他自己的方式,警世后人,不死神国很危险,不要试图去追寻不死神国的秘密,更不要试图去推开那扇门。 “晋安道长,您说我们越往沙漠深处走就越热,天气反常,会不会…就是因为有人已经找到神国,推开了那扇巨门?”亚里看着晋安,吞吞吐吐说道。 在火把的左右摇晃火光下,他那张脸显得有些难看。 他的确是有些被吓到了。 如果棺椁上所说的都是真,整个沙漠都要生灵涂炭,他们的亲人父母都要被太阳烧死,而且,他们这趟进沙漠深处将必死无疑。 亚里所说的这些,晋安也早已经想到,但他心志坚定,无论如何也要找到那个不死神国。 棺椁上的内容,带给队伍很大震撼,不过棺椁上的内容还没有解读完,才只解读完前后左右四面内容,在消化掉信息后。 晋安和亚里他们手持火把,搬了几块砖石用来垫脚,去看棺盖盖上留下的内容。 这口棺椁有点高。 棺椁盖与人眼平齐。 所以必须找点东西垫着才可以完整看到棺椁盖正面。 “嗯?” 晋安吃惊的惊咦一声。 在棺椁盖上有一幅巨大完整的浮雕。 这里才是整个棺椁最重要的内容。 似乎在揭示黑色太阳的起源与来历。 这次不需要亚里帮忙解读,晋安也能看懂巨幅浮雕上的内容,内容虽不多,却带给他们所有人极大的精神冲击。 在遥远悠古的某一天,天上掉下来一颗已经死亡了的熄灭太阳,那是颗通体幽黑的太阳神石。 虽然太阳已经死亡,烈焰也已经熄灭,但是死亡太阳表面依旧炙烤无比,森林枯死,大地枯竭,不再孕育出生命,湖河桑田,亿万的动物植物死亡,沙漠每天,每年都在不断扩大,陵谷沧桑。 直到有一天。 出现了一个能小女孩。 她是唯一能接近死亡太阳的人。 天地变数就此开始! 人们找到那个小女孩,信奉她为神,让她捡起那颗从天上掉下来的黑色石头,并把黑色石头封印在小女孩身体里。 那是一场空前盛况的仪式。 许多人围绕小女孩,把她信奉为神明,他们出关、过雪山、进西域、打造巨船顺着沙漠古河流而上,然后,亲手把自己信奉的神封印在沙漠盆地深处的一扇巨门之后,让她和死掉的太阳一起陪葬,永不见天日。 并打造出一个遍地都是黄金的黄金神国,完完全全封印死巨门、小女孩、黑色太阳,忍受五百年、一千年、几千年的孤寂和黑暗,让她永不见天日,永生永世看不到外面的天地和太阳,没有时间的尽头。 联想起之前看到的石棺浮雕内容,这里之所以把小女孩和黑色石头永世封印在不死神国里,应该就是指一片天空容不下两颗太阳,所以必须要封印起其中一颗黑色太阳。 这有点类似古代神话里的羿射九日,天有十颗太阳,羿射九日,最后天上只留下一颗太阳,拯救了大地上的亿亿万生灵。 不过,按照过去古人的受教育不高,愚昧落后来看,那所谓的黑色太阳,或许真是死亡的太阳坠落在大地上,也许并不是太阳,而是一颗天外陨石坠落。 种种迹象表明,那颗黑色石头,或许就是颗天外陨石了,因为辐射或是宇宙射线爆发,万物枯竭死亡,并且被太阳持续照射后产生持续反应,一直不衰竭,所以影响范围一直在不断扩大。 直到后来,出现了一名特殊小女孩。 为了感谢那小女孩为万物生灵做出的巨大牺牲,后世之人尊称她为“鬼母”,感谢她对苍生做出的贡献。 按照棺椁盖上的浮雕解释,鬼母之所以能接近黑色石头,是因为鬼母身上有个九幽之洞能装下一颗太阳。 晋安:“?” 亚里:“?” 阿巴斯:“?” 阿拉义:“?” 阿丹:“?” 下面很快揭示了鬼母身上的九幽之洞是什么,在鬼母心口位置有一个贯穿伤,没有心脏的心口里,正在不断流血,那黑洞犹如九幽之洞能吞噬所有光芒,能装下一颗太阳。 黑色太阳替换了破碎的心脏。 与鬼母的心口融为一体。 棺椁上的浮雕栩栩如生,最后一幅画是小女孩之身的鬼母,坐在一扇天地巨门前的太阳神椅上,接受万民朝拜与信奉。 看完全部浮雕内容后,亚里感伤说道:“这个鬼母真可怜,这么小的年纪,就被大人们锁在一扇巨门后,一辈子就那么孤独活着,还好这么久过去,她早就死了,不用再承受一个人的孤独。” “这鬼母的身世的确非常可怜。”晋安也是心生同情,然后他说了一个不过。 “不过……” “亚里你有一点说错了,她不是活人,早就是一个死人,要不然也不会用到一个黄金国度来封印她那一身足以对抗一颗太阳的森冷阴气。” 啊? 刚才还在感伤的亚里,直接被晋安吓成压力,后背惊悚好像有阵阵寒风对着他头皮在吹,他们现在就是在阴森森的坟墓里,吓得他头皮瞬间发麻炸起,赶紧转身看身后。 还好他身后没有出现站着鬼母。 然后他脸色有嗲发白的哭丧着脸看向晋安,有点哆哆嗦嗦的说道:“晋安道长…我们现在还在别人的墓里,我怎么感觉这里越来越阴森了,好,好像看哪里都像是站着鬼母在盯着我看…您,您可不要吓我们啊……” 别说是亚里,其他人也是心头有点发慌的点头,说他们也有一样的感觉。 这墓里有没有什么不干净东西,晋安最清楚了,他当然知道这墓里很干净,墓主人早就死透了,并不存在什么诈尸不诈尸的。 亚里他们那是心理素质还是差了点,容易受到周围环境影响。 看着昏暗陵墓,再看着吓得表情紧张的亚里他们,晋安玩心大起,人站在棺椁前一本正经的说道:“这可不是我胡乱瞎猜的,心口贯穿伤,心口里没有心脏,这肯定不是活人,是个死人。” “棺椁上说那小女孩之所以能成为唯一靠近黑太阳的人,人死了,自然阴气尸气死气寒重,所以说她的身躯是九幽之洞也能说得通,一阴一阳,抱以平衡。也难怪需要一国黄金封印她,一个能在白天出现,直视阳光的死人,这个鬼母可不像表面那样可爱,人畜无害,如果她现在还活着,起码也得有几千岁了吧?足够做我们的太太太太太太太…奶奶。” 亚里他们吓得心头更加发慌了。 见这墓里再没有别的发现,开始催晋安跟他们一起回到地面,这墓里寒气太重,他们想要重新拥有沙漠太阳的温度。 被晒死总好过被吓死。 人就是这么奇怪,在几个时辰前,他们还在沙漠上被晒得受不了,做梦都渴望找块阴凉地方纳凉,现在又怀念起地面的高温太阳了。 晋安哈哈一笑的打趣说道:“现在怕了?刚才我就说这里有可能有危险,不让你们跟来,是亚里你们一定要跟着我来的。” 他这半年来经历得多了,见习惯了各种不干净东西。 神经坚韧得连他自己都害怕自己。 眼前的陵墓,棺椁,根本吓不到他。 “我们沙漠男儿天不怕地不怕,不怕蝎子毒蛇,只…害怕跟那些奇奇怪怪的魔鬼打交道…不管是杀人犯还是蝎子,起码那还是个活物,没有什么是一刀解决不了的,可死人不怕沙漠男儿的刀子……”亚里沮丧说道。 其他人也是赶忙点头应和。 晋安见亚里他们确实吓不轻,不再开玩笑了,一行五人并没有去动墓里的任何东西,怎么来的,就又怎么重新回到地面。 五人一上来,立刻被一脸紧张的大家围住,好奇询问这井底下到底有什么,怎么他们去了这么久。 尤其是看着亚里几人脸色有点难看,大家心中的好奇心就更加重了。 亚里他们四人并没有马上回答追问,而是跑到棚子外站在太阳底下暴晒好一会,一直晒到头昏脑涨,体内寒气全被驱散,再晒下去就要热出毛病时,他们这才重新回到棚子里。 而这个时间里,晋安已经帮他们回答了所有人的问题。 他并没有隐瞒。 把他们的发现和一些猜想,都说了出来,反正这些事他们迟早也是知道的,就算他不回答,亚里几人也会回答。 当听完晋安他们在井底下的发现后,果然,在场几人,包括几羊,都下意识跑到棚子外晒晒太阳,吸足阳气,才又重新回到棚子。 即便重新回到棚子里,也是站在有斑驳阳光能晒到身子的外围地带。 “晋安道长,那我们还要继续深入沙漠吗?” 听完接下来的沙漠里还有很多凶险在等着他们,有人终于问出一个大家最关心的问题。 晋安没有思考的直接点头说:“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其他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他们也都点齐声点头说愿意一路护送晋安道长,沙漠男儿可以接受失败,但不能接受半途而废的逃兵,那是懦夫行为,是要遭到沙漠神灵抛弃的。 晋安他们下入井底花费了时间,没过多久,天色昏暗,夕阳余晖染红天际尽头。 深入沙漠后,天色晚的时间越来越推迟。 晋安算了下。 自从出兹末国后,天黑时间大概推迟到亥时左右,也便是晚上的九点左右。 在沙漠里待久了。 习惯了这边的昼长夜短后。 晋安的生活作息也随之变化。 只要不天黑依旧精神抖擞。 接下来,众人坐在井水棚子外,生火热馕饼、肉干与羊奶酒,一顿酒足饭饱后,天色彻底暗下来。 今晚的沙漠夜空很晴朗。 万里无云。 繁星璀璨。 能看到在中原地区看不到的一条浩瀚星河横跨头顶夜空。 只是天黑后,特什萨塔村里依旧空旷,清冷,村子里的村民们并没有回来。 老萨迪克和小萨哈甫脸上焦急与担忧越来越深,数次忍不住跑去村口望着胡杨林,等待家人的平安归来。 可越是着急,胡杨林外越是宁静,死寂。 除了一幢幢在黑暗阴影里扭曲如鬼招手的树影,哪怕连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老萨迪克和小萨哈甫的头颅越垂越低,蹲守在村口,望着胡杨林,再次忍不住伤心流下眼泪。 虽然亚里他们并不明白二羊的情绪波动为什么这么大,但大家都感受到了二羊身上的那种悲伤与落寞,队伍氛围受到影响,本应是找到村子获得清水的喜悦高兴,从每个人脸上消失,气氛变得沉闷。 晋安拍拍屁股上的尘土,然后走到村口,他并没有说话,而是在二羊身边坐下来,他抬头望着天上的浩瀚银河,陪二羊一起等人。 这一刻,星河虽繁华,一人、二羊的背影,只有孤落。 其中的冷冷暖暖,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体会。 不久后,山羊、伊里哈木也走了过来,一起仰望星空的守望在村口。 沙漠的夜空很干净纯粹。 还未被太多世俗利益侵染这片茫茫沙海。 几颗耀眼流星拖着长长光尾划过完美弧线。 蓦然。 晋安和山羊,几乎是同一时间站起身,望向胡杨林方向,引起另外三羊的注意,并没有过多久,胡杨林里传来脚步声,还有几声带着疲惫的咳嗽声。 一群一身是沙土,身体枯瘦宛如难民一样的男女老少,相互搀扶着从胡杨林外走来,甚至还看到几名妇女怀里还抱着襁褓婴儿。 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深深疲惫,身子微佝偻,好似背负沉重而行,刚精疲力尽忙完一天才回来。 不管是老人还是不足腰高的小孩,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劳碌一天的疲惫。 他们穿过胡杨林,看到了村门口的晋安和四头羊,特什萨塔村十几年都难得碰到一回外人,但这也只是让他们的目光稍稍恢复一点神采,随后又马上熄灭。 那些村民里,有一位比其他村民强壮一些的中年男人,神色疲惫的朝晋安说了几句话。 但是晋安听不懂。 他原本想让老萨迪克翻译,可此时的老萨迪克和小萨哈甫看着人群里的熟悉面孔时,泪水早已不争气落下,激动重复阿帕阿塔几个字,朝村民里的几人落泪跪下。 只是这些哭泣的话,落在村民们耳里,只有羊叫,并不能听懂老萨迪克和小萨哈甫的话。 但看着跪着伤心哭泣的二羊,村民们眼里多了几分神采,好奇打量着朝他们下跪的二羊,一些胆小躲在大人身后的小孩也忍不住好奇的多看几眼二羊。 这时,伊里哈木翻替晋安翻译道:“他们说村里没有吃的,也没有喝的水,他们提供不了什么帮助。如果只是借住几天,可以随便找间空的棚子住下。” “亚里!亚里!你过来下!对了,再多带些清水来,这里有老人和小孩急需要水!”晋安喊来亚里。 “亚里你帮我翻译下,说我们并不是在沙漠里迷失方向的骆驼客或商人,我们是老萨迪克和小萨哈甫的朋友,有句话要带给特什萨塔村……” 亚里开始朝那些村民翻译。 Ps:迟些还有第二章,估计会凌晨才有,要很迟很迟,大佬们勿熬夜等更哈,早上起床神清气爽阅读效果更佳(?ω?) 先继续去码第二章叻~ 正文 第416章 四羊开泰(万更求订阅求月票,感谢2次盟的@“猛九岁”) 晋安虽是喊的亚里。 但十人小队全都呼啦啦跑过来。 他们带来的,还有今天刚灌满清水的水袋。 当看到那些清水时,嘴唇干裂厉害,口干舌燥的村民们,眼里露出了沙漠子民对于水的渴望。 但他们没有伸手去接那些水袋。 目光疑惑、不解看着晋安他们。 沙漠水珍贵,在别的地方,向来都是外地人在沙漠里迷路或喝光水,然后找本地人借水喝。 今天却反了过来。 因为他们这些本地村民混得太惨,外地人不找他们不借水喝,反而还往外送水给他们这些本地人喝。 这转折。 让他们都错愕愣住。 以为是他们看错的幻觉,没人敢伸手去接那些水。 直到,晋安让亚里帮他翻译,当听到萨迪克和萨哈甫的消息时,村民们疲累到麻木的眼神,点燃起神采,人群里哭泣冲出几人。 几位中年男女,搀扶着一位白发苍苍老妇人,激动走出人群,问起萨迪克和萨哈甫的下落。 有一对中年男女,是萨哈甫的阿帕阿塔。 一位中年妇人是萨迪克的婆娘,萨迪克的婆娘比萨迪克还强壮半个头,晋安总算明白老萨迪克为什么怕家里怕老婆了。 这叫天生的血脉压制。 而那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则是萨迪克的阿帕,也就是萨哈甫的外婆。 他们哭泣着要找萨迪克和萨哈甫,激动问晋安二人在哪,现在怎么样了,是否平安,两人离开村子找水两年,这一去就是两年未回,音信全无,他们都以为两人出了什么意外。 今天突然听到有关两人的消息,两年来的担惊受怕,夜不能寐,在这一刻全都化作泪如雨下。 “老萨迪克和小萨哈甫都还活着,而且活得非常好,你们可以放心。” 晋安沉声说,亚里翻译。 “我们是他们的朋友,他们离开家乡找水两年,无不每天都在想念家乡,不过他们现在并不在村里,因为他们觉得自己是有罪之身,无脸见你们,想赎完罪后再回特什萨塔村。” “我们这次要深入沙漠,刚好会经过特什萨塔村,所以他们让我们见到你们后报一句平安,顺便转告一句,他们离村两年终于为村里找到水,他们终于弥补上以前欠下的债,等他们赎完罪很快就会回来重聚。” 听完亚里的翻译,听到萨迪克和萨哈甫都平安无事,几人喜极而泣,哭着哭着又转为骂起两人的薄情,这一走就是两年,怎么舍得撇下家里的阿帕阿塔天天以泪洗面,不回家看一趟阿帕阿塔。 就连萨迪克的婆娘,哭着哭着开始一口一个老娘的破口大骂起来,边骂边哭哭啼啼不止。 晋安和伊里哈木都憋笑看着萨迪克。 萨迪克此刻哭成泪羊羊,并没有注意到两人目光,听着婆娘不停骂自己,是那么熟悉又亲切,千好万好都不如家和家里的婆娘好。 他就喜欢被家里婆娘骂。 以前觉得家里婆娘总是叨叨叨的烦。 现在却格外怀念。 恨不得再年轻二十岁,听一辈子都不会腻。 听到自己儿子和外孙都平安无事,那位老妇人虽然也神色激动,但她很快冷静下来,并未完全信任晋安的话。 “这位道长,应该是汉人吧?”老妇人并不会讲汉话,这次依旧是亚里充当翻译。 被老妇人这么一问,在场其他村民在经过起初喜悦后,也都回想起了两年前的那次遭遇,顿时喜悦神色一暗,重新变得沉默不言,就连看向亚里他们好心递来的水都充满了戒备和警惕。 晋安面对这些村民们的反应,早已心中有预料。 他并没有因好心被人误解而生气或恼怒,温和一笑:“关于两年前的事,老萨迪克和小萨哈甫和我说起过。” “特什萨塔村好心救汉人却引狼入室,这事因汉人而起,逼迫老萨迪克和小萨哈甫背井离乡,外出找水,他们被汉人骗过一次,差点导致全村遭到灭顶之灾,他们对汉人的仇恨和敌视,按照正常情理来讲,的确是这辈子都不可能再信任汉人,反而只会更加仇视我们汉人。” “老萨迪克和小萨哈甫敌视我们汉人是应该。” “他们的家人敌视我们汉人也是应该。” “特什萨塔村全村村民敌视我们汉人也还是应该。” 晋安看着眼前这些身体瘦弱,像是长期营养不良的村民们,声音低沉的继续说道:“我知道因为我的汉人身份,你们很难接纳我…就如萨迪克和萨哈甫在一开始也很敌视我,直到花了很长时间的相互了解他们才慢慢接纳我一样。” “但我觉得,连萨迪克和萨哈甫都能接纳我,只要我以心交心,坦诚相待,同样也能打动特什萨塔村村民,所以我们没有隐瞒自己是汉人的身份,要想让你们相信我的话,首先诚意最重要。而欺骗,并不是朋友所为,沙漠的子民最讨厌被人欺骗和背叛。” 当说到这,晋安脚边的两头绵羊,看着晋安似在焦急说什么,晋安听后一愣,随后露出些哭笑不得表情。 “为了让你们能够放心信任我,萨迪克和萨哈甫特地将你们的一些隐私告诉。” 晋安看向萨迪克的婆娘:“你叫‘尔古丽’,是萨迪克的婆娘,萨迪克说他当初跟着商人见过世面,靠着抄几首汉人的诗,把特什萨塔村之花娶到手……” “他还说在你屁股上有一个胎记……” 萨迪克婆娘听完晋安的话,顿时憋了个大红脸:“那个死鬼连把这么隐私的事都告诉你了?” 惹来其他人一阵哄堂大笑。 这些话,其实都是萨迪克刚才告诉晋安的。 他怕晋安得不到家里人信任,于是脑子一热,把啥该说和不该说的全都倒豆子一样的告诉晋安。 “你们是萨哈甫的父母,穆图可提和伊纳甫,萨哈甫说他小时候放羊不小心弄丢一只小羊羔,其实那只小羊羔并没有丢,而是进了他阿塔穆图可提和萨迪克两人的肚子,两人担心会被伊纳甫你揍,于是用小羊羔的一只蹄子和屁股边的一圈肉收买他,让萨迪克替他们两人顶罪…萨哈甫说他只吃到一只羊蹄和屁股肉,结果连吃两天的棍子,他越想越吃亏,想说出真相,最后又被吃剩下的一只羊蹄给收买。” 晋安说着说着,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啼笑皆非。 这对舅舅和外甥真是对活宝。 啊的一声凄厉惨叫,萨哈甫父亲的一块最嫩处腰肉,被萨哈甫母亲掐住狠狠一旋,措不及防下,发出惨叫,疼得额头冒冷汗又心虚不敢躲闪。 其实晋安还有很多隐私没讲,但不用等他讲了,特什萨塔村的村民们已经相信他的话,他是萨迪克和萨哈甫最信任的朋友。 如果不是最信任之人,是不可能知道这么多私密,隐私话的。 他们都为两人感到高兴。 两人因汉人而离开村子,又因汉人而结交到推心置腹的益友,两人都没有被仇恨蒙蔽双眼,反而学会放下仇恨,重新结交到新的良朋益友。 他们都由衷替两人感到高兴。 他们这些年来一直担心,怕两人想不开,思想走向极端,跑去杀汉人,得罪汉人。 特什萨塔村村民们都已经接纳晋安,选择信任晋安,这时,那位老妇人声音苍老的朝晋安紧张说道:“晋安道长,刚才我还怀疑过你来特什萨塔村的目的,我代表族人向你道歉,谢谢晋安道长一直照顾萨迪克和萨哈甫,希望我刚才没有让你与萨迪克、萨哈甫的交情产生间隙。” 见一位长者对自己说话这么客气,晋安忙让对方无需这么客气,解释他并未将那些事放在心上。 特什萨塔村已经接纳晋安他们,村民们开始接过水袋,道过谢后迫不及待的喝起来。 不过这些村民并没有喝光晋安他们的水。 一村人才只喝了一只水袋的清水。 相当于是每人才喝一小口。 不是他们不愿多喝,而是他们深知在沙漠里的淡水珍贵,所以不敢贪心喝太多,怕晋安他们在接下来的沙漠之行里没有充足的水喝。 “你们不必这么太客气,其实说起来,这水是属于特什萨塔村,本来就是特什萨塔村的财产。”晋安的话让村民们有些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 亚里此刻在旁多嘴一句:“你们应该感谢晋安道长,是他让村里的那口枯井重新有水,你们喝的这些清澈干净的水,就是从特什萨塔村枯井里打上来的。” 亚里的话,果然再次引起一阵喧哗声与错愕,震撼。 当村民们亲眼见证到那口原本只能打上来泥沙的枯井,时隔数年,木桶再次摇上来干净清澈的水时,在经过起初的震撼后,每个人再也忍不住的喜极而泣哭出声。 人群中也不知是谁率先朝晋安下跪。 其他人也纷纷跟着下跪,朝晋安表达感恩之情。 晋安就是他们一直在苦苦祈求的神灵,只有神灵,才能创造如此奇迹,在沙漠里变出来这么清澈的水。 晋安让亚里他们帮忙一起扶起村民,然后耐心解释说:“其实我所做的并不多,这口井水本身并未枯竭,只是被泥沙淤堵住了。” 虽然晋安说得轻描淡写,但特什萨塔村的村民们已经通过亚里之口,得知了整个挖井过程,知道其中的凶险,一直不停的向晋安表达感激之情。 “萨迪克和萨哈甫这次遇到贵人了,晋安道长你就是我们特什萨塔村的大贵人!能认识晋安道长,是萨迪克、萨哈甫的福气,也是我们特什萨塔村的天大福气!”萨迪克的母亲,也便是那位老妇人紧紧握着晋安的手,不停的感谢。 这一夜,特什萨塔村篝火盛大。 村民们围着晋安等人载歌载舞,他们拿出萨它、手鼓、纳格纳鼓,用沙漠子弟特有的热情欢迎远道而来的晋安。 一些村民挖开自家隐蔽地窖,拿出为数不多的存肉,尽情款待晋安,献上沙漠子民如沙漠太阳一样的热情。 晋安受到这些气氛感染,于是让亚里从骆驼背上拿些肉干和羊奶酒分给村民们,因为他看出来这些村民身体枯瘦,皮肤干燥无光泽,这一看就是长期饥饿营养不良的后遗症。 等篝火盛会快到尾声,大家吃喝差不多时,晋安这才好奇询问起,为什么村民们白天不在村里,直到晚上才归来? 是不是因为村里缺水,出去寻找新的水源吗? 假如是出村找水,不应该全村人都出动,而且连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也随身带上吧? 当晋安提出这个疑问时,原本说说笑笑,喝着羊奶酒的村民们,集体沉默,脸上的表情带着顾忌。 一声无奈的叹气,特什萨塔村的族长说出实情:“沿着沙漠往南,会碰到一棵倒塌的小胡杨木,在小胡杨木下有一个古国遗迹的隐蔽地窟,我们白天都藏在那里,只有天黑后才敢回村。” 晋安听得一怔。 晚上离开村子,白天躲在外面,他还能理解。 这白天离开村子,晚上才会回来,这是怎么回事? 特什萨塔村的族长,是位年事很高,长期的劳动和营养不良,导致形如枯骨的老人。 老族长看出晋安眼里的疑惑,开始说出隐情。 “大概是从半年前开始,这沙漠深处便不再平静,总是有一波又一波的人进入沙漠深处。” “沙漠深处有什么,我们这些世世代代住在这里的人自然清楚,那些人都是奔着不死神国去的,不死神国里有长生不死之术,不死神国里有遍地黄金,有长生有宝藏,每年都会吸引一批又一批人深入沙漠寻找,这批人死了就会有另一批人继续进入沙漠寻找…就像是过去的千年里,从没人停止过寻找沙漠传说里的不死神国,但又始终没人找到过不死神国。” “不过从半年前开始,这进出沙漠深处的人,越来越频繁,次数远超过去…看这情形,好像是有人在沙漠深处有了什么重要发现,所以吸引那么多人进入沙漠,有汉人、有西域诸国的人、有来自遥远北方的游牧部落的人、有沙盗、有盗宝人、有刻意伪装成西域商人的其他身份者…好像一下子全都扎堆往沙漠深处里赶。” “我们举族躲在外面的原因,还要从一个月前说起,大概在一个月前,有一伙势力很大的沙盗深入沙漠,到处抓人,他们抓来了许多人,有商人、有骆驼客、有康定国的汉人、还有从其它沙漠国家俘虏来的平民百姓,听说那伙沙盗想要在沙漠里干一件大事,需要抓很多人…我们害怕,近期有这么多人深入沙漠,村子的位置迟早会藏不住,会被更多人知道,更加害怕那伙沙盗会盯上我们村子,来我们村子抓人!沙盗残忍好杀又人多势众,我们肯定抵挡不住沙盗攻村,村子里有这么多女人跟小孩,一旦落在沙盗手里不是被糟蹋就是被卖给奴隶贩子,所以我才会决定带上村民们去外头躲躲,白天躲在外面,晚上才敢回村取些水。” 按照老族长所说,村里的羊有一半被他们宰杀,制作成肉干,他们带走所有肉干和食物,一个月来就是靠着有限的肉干和浑水熬过来的,另一半羊养在外面的临时营地里。 这老族长的确深谋远虑,有先见之明,因为他的预感成了真,骑着骆驼往南大概走百里左右,那伙沙盗抓来许多人在沙漠上挖东西,已经连挖 晋安皱眉:“老族长那你们总这样躲躲藏藏也不是个办法,总有坐吃山空的时候,而且最近沙漠天气反常,外面炎热又缺水,族人的日子恐怕更加不好过吧。” 老族长与其他人相视一眼,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定的说道:“以前我们是没办法,哪怕是再不舍故土,为了活命,能躲就躲,但现在不同了!晋安道长帮我们村子找到水,我们就有了比生命还更值得守护的东西!守住干净的水就是守住沙漠的宝藏,有了水就等于能养更多人,能生育更多的族人!” “我们不打算再躲了!” “而且…五天前我听到消息,那伙沙盗已经深入沙漠更深处,估计短时间内也不会再路过我们村子了。” 这一夜,晋安与老族长他们谈论许多。 有聊到沙漠反常天气,有聊到井下陵墓,有聊到古河道,特什萨塔村历史。 第二天。 已经重新补充好清水的骆驼队,准备再次上路出发,他们路上走错方向几次,耽搁了不少时间,现在已经进入十二月,必须得要加紧赶路补回落下的脚程。 一旦错过十二月,就要等来年才能再进沙漠找姑迟国了。 只要是人。 就有自己的私心。 晋安承人他的确有点私心。 为了寻找姑迟国,只能牺牲下老萨迪克和小萨哈甫了,刚与亲人重逢,就又要经历离别。 不过两人的乐观,让晋安大感意外。 当晋安找上两人,说明来意后,两人面对再次离别居然看得很开。 “晋安道长,没有您,就没有我们,更没有这次的重回故乡与家人重聚。看到家人都平安,村子也重新有了水,我们的几大心愿都是晋安道长您帮我们实现,如果沙漠再多一尊神明,晋安道长您就是上苍派给我们,救了我们全村人一命的神灵。” “我们不是那种不识好歹,不懂回报与感恩的人,而且我们答应过,会帮晋安道长您找到姑迟国。我和我外甥一直觉得您是办大事的高人,肯定能顺利找到姑迟国,在不久的将来,我们就能再回特什萨塔村了。” 老萨迪克感激说道。 自从见过一面阿帕阿塔,得知身体健康,就连小萨哈甫也乐观了很多,迫不及待喊道:“晋安道长我们什么时候出发?越快越好,早日帮晋安道长您找到姑迟国!” 特什萨塔村民风淳朴。 晋安临走前给村子留了张二郎真君敕水符。 他在介绍过敕水符的用途后,让老族长把黄符贴在井壁,以后就不用再担心井底有泥沙淤积,堵住井水。而且这敕水符还有净化水质,有强身健体,改善体质的效果。 乘着清晨天刚亮还未炙热,骆驼队再补齐水后,再次上路。 而特什萨塔村在这天,村民们心怀感恩,拆掉井水屋棚,在原址上兴建一座神宇。 神宇里有二郎真君神像,有道士神像,有山羊神像,祈求风调雨顺,牛羊强壮。 只是这次的山羊神像与黄子山村、月羌国的有些不同,这次的山羊神像旁还拖带着三头绵羊小跟班。 这次是真的四羊开泰! 假如被晋安知道这事,就是不知他还会不会带更多的戴罪之羊进沙漠!到时候一座庙宇都是羊? / Ps:我果然没说错,这章会很迟很迟,果然今天的守夜冠军是我拿定叻 这章算9号,5K+5K=11K,10号的更新继续码字~ 。手机版网址: 正文 第417章 二郎真君敕水符大兴晋安!(5k大章) 许是因为见到家人平安,接下来一路,老萨迪克和小萨哈甫都活跃不少。 两人被捆在骆驼背上,争吵了一路。 大概意思就是萨哈甫这个外甥,昨天把他的阿塔和四舅一起给卖了,你说人有那么多隐私,别的隐私不说,专门挑这个隐私说,把自己的父亲和四舅一起给卖了,这叫什么,这叫叛徒行为,沙漠神灵最讨厌背信弃义的叛徒了。 小萨哈甫则脑子直,硬着脖子的据理力争说,那个时候只有这个隐私是跟他的阿帕阿塔都有关,才能让晋安道长更快取得阿帕阿塔信任。 两人一路争吵。 口渴了还不忘低头喝一口就挂在脖子上的水袋。 后来还把伊里哈木也扯进来,让伊里哈木帮他们评评理,谁说得最有道理。 夹在两人中间的伊里哈木,一口一个萨迪克老哥哥消消火,一口一个萨哈甫小哥少说一句。 于是就有了以下这个画面。 大家满脑子都是三头绵羊的咩咩咩…脑瓜子那个嗡嗡的,就像是小小脑瓜里装下几千头绵羊在吵架,听得人头大。 看着羊比人还精神充沛,大家都在心底琢磨,晋安道长究竟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么三头活宝羊,简直绝了。 不过三羊的活跃只维持不到半天。 随着天色大亮,日头高升,就再次被太阳暴晒得蔫头耷脑,如霜打茄子了。 骆驼队其他人同样也好不了多少。 只有晋安除外。 这些天来,晋安在《五脏秘传经》上又有了些小突破,他一路上都在修炼赠术。 探囊取物道术的下一步,就是赠术。 这是对相辅相成的法门。 先修炼成千里探囊取物,才能修炼千里赠术,即便相隔千重山万重水也能瞬息赠送至对方手中。 当然了。 五脏道观有记载的历史人物里都没有出过这么厉害的人物,要不然也不会没落至此,连道观都差点倒闭了。 至于祖师爷有没有这么厉害,就不是晋安所能随意揣摩的了。 不过,晋安对于这赠术的期望,依旧是非常大的。 他在昌县走阴下入阴间时,可是亲眼见过五脏道人施展赠术时的厉害手段,赠术若能使用得当,路边一石一木都能当作御物飞行的法宝, 甚至能够直接把刀剑赠送到对手怀里,随着修为提升,赠术距离加大,十里御剑杀人,百里御剑杀人都不是梦。 这赠术使用得当,能让人在第二境界就能白日御物,那可是第三境界强者才有的神通,等于跨境界修行。 所以当能够修炼赠术时,晋安的兴趣比第一次看到勾栏瓦肆还新奇。 此时的沙漠,已经进入十二月。 天气开始渐渐转寒,就算是在白天也时不时起风,这些吹进沙漠的风都是来自天山风口、昆仑山风口。 不过,今年的天气反常,以往开始转寒的季节,现在依旧热得不行。 “晋安道长,多亏了这里天气反常,才不至于让今年的沙漠冬季太寒冷。”亚里说道。 晋安骑在骆驼背上,身子随着起伏沙漠,也跟着一颠一颠,他好奇看向亚里:“以前的沙漠冬季很寒冷吗,有多冷?” 亚里心有余悸的回忆说道:“沙漠的冬季很冷,非常的冷,白天来自天山风口的大风能把人吹得手脚僵硬,没有人在晚上还逗留外面,因为那个时候不管人裹再厚的毛毯都没用,刚烧开的滚烫热水往地上一泼马上结冰。” 晋安闻言点点头,这的确很寒冷。 他曾了解过一些沙漠地形,沙漠分温带沙漠和热带沙漠。 塞外西域沙漠,属于温带沙漠,是因为地形原因才形成的茫茫沙漠区域,跟因为气候原因形成的热带沙漠不一样,这温带沙漠的冬天很寒冷。 听到晋安和亚里的对话,绑在骆驼背上,吐着舌头,暂时没精力跟外甥争吵的老萨迪克,吐着舌头微微抬起头接话道:“我们应该感谢这寒冷冬天和天气反常的炎热,让我们只是觉得热,没有太热或太冷。” 说完后,老萨迪克再次垂下脑袋,被太阳晒得有气无力。 老萨迪克的这句话倒是提醒到晋安。 按照那口棺椁描述,不死神国很凶险,但他们这次选择在冬季前往,未必就是真的凶险莫测。 接下来的几天,路上越发炎热,不过随着十二月一天天过去,冬季寒流深入沙漠,沙漠的火与冷保持一个平衡,算是不难熬。 而晚上有晋安融入水里的气血药丸分发给人和骆驼,所以,对于别人而言是难熬的冬天夜晚,对这支骆驼队而言倒也不算太难熬。 反而是大家逐渐发现,自从喝了这些水后,体魄强壮了不少,只是队伍里的母骆驼一到深夜就连连惨叫。 这天。 骆驼队终于抵达此趟的终点。 那是处两山夹盆地的沙丘。 左边一座矮脚山,是昆仑山脉延伸入沙漠,属于昆仑山脉最外围的一座矮脚山,右边那座山说是山,走近后才看清,那不过是沙漠古国风化后剩下的孤零零土丘。 这两座矮山相距几十里,因为沙漠里视野开阔能隐约看到点山尖,它们就如门庭拱卫前方一片低洼地,顺着这低洼地就能正式进入沙漠深处的盆地了。 而他们脚下所立的这块地方,就是有史料记载,最靠近姑迟古国的地方。 沙漠盆地很大。 要想在茫茫沙漠里,单纯依靠人力,寻找一个已经消失的古国,说是大海淘沙,海里捞针都不为过。 晋安他们已经一路加快速度赶路,可赶到这目的地时,也已经是十二月上旬末尾了。 他站在附近最高的一座沙丘上,眺望远处盆地,结果除了一望无际的茫茫沙漠还是沙漠。 别说看到什么姑迟国圣山,就连其他人影都没看到半只。 沙漠里要有山,肯定十分扎眼,除非姑迟国圣山并不在这附近,而是在沙漠盆地的腹地里,但真要那样的话,不亚于是在大海里打捞一根绣花针。 按照特什萨塔村族长所说,最近沙漠深处不太平,有好几批人涌入,如果这些人也都是奔着不死神国来的,应该会在靠近姑迟国的最后一站,也就是他们所站这个地方集结,然后等着十二月出现姑迟国圣山才对,怎么现在连半只人影都没看到? 晋安皱起眉头。 “晋安道长,族长不是说最近有不少人进入沙漠深处吗,那些人应该也是来寻找姑迟国,为什么我们到了这里却连一个人都看不到?”老萨迪克问出了晋安的内心疑惑。 “会不会是我们来迟了?” “已经错过了一年里唯一一次能见到化海圣山的时间?” 晋安并没有马上回答,他还在沉思,想着别的事。 大家见晋安皱眉不语,都以为晋安是因为错过时间,心情不好,一时间骆驼队气氛沉默,沉闷,无人说话。 时间还在继续流逝,天色逐渐昏暗,落日金光照洒在沙漠里金光闪闪,就如夕阳下波光粼粼的平静湖面,又像是沧海化桑田的洪荒古地,磅礴壮丽。 这时,晋安终于第一次开口说话:“也有可能是别人掌握的情报,不比我们多,并不知道只有沙漠的十二月才能找到姑迟国与化海圣山,提前进入沙漠盆地里寻找姑迟国了。” 听了晋安的话,其余人也都在沉思。 这个时候,晋安见头顶天色渐晚,于是下令去那个古国遗址,找块晚上能用来躲风的地方先住下来再说。 等明天白天再探索附近看看。 那座古国遗址风化厉害,早就被风沙蚕食得只剩下几块土疙瘩了,已经看不出来建筑原形。 昆仑风口的寒风,一路横扫而下,吹入沙漠。 虽然晋安他们已经特地找了块背风土墙扎营。 可晚上还是被入冬后气温急剧下降的寒风,冻得连烤火都无法御寒。 帐篷外除了只能听到呜呜的寒风呼啸声,听不到别的声音,天地安静得只剩下鬼哭狼嚎风声。 晋安再次拿出气血药丸给大家御寒。 今晚太冷了,晋安这次特地多加一倍份量给大家御寒。 到了后半夜,昆仑风口灌下来的寒风加剧,就连帐篷都被半夜狂风撕扯得剧烈摇晃,大家害怕帐篷会被大风吹走,冒着危险出去加固帐篷,同时照看下骆驼有没有被风吹散。 沙漠里昼夜温差大,尤其是现在已经入冬,才出去一会,等亚里几人回来时,眼泪鼻涕都被寒风冻出来了,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一直烤火好一会,几人才恢复过来。 反倒是晋安出去一次再回来,跟没事人一样。 第一个夜晚,晋安他们在寒风呼啸中睡下,翌日,等太阳出来,人和骆驼都吃完东西后,大家骑上骆驼,以几人为一小队的探索起附近环境来。 就这样,晋安他们又待了三天,一次次扩大搜索范围,始终毫无所获,沙漠实在是太大了,他们就如几粒沙硕掉进浩瀚大海里,渺小不起眼。 就如真的有人比他们先到达这里,他们要想寻找那些人,也是同样希望渺茫一样。 所以到了第四天,晋安就放弃这种毫无意义的行为。 而这天,已是十二月中旬,姑迟国圣山依旧没有线索,仿佛是他们真的已错过时间,或许只能等到来年十二月再进沙漠了。 …… …… 就在晋安这边寻找姑迟国并不顺利时。 晚上。 西州府,黄子山村。 即便现在已是深夜,庙宇香火依旧不断,黄子山村的村民们晋安和二郎真君感恩戴德,每日都有香火袅袅。 迷迷糊糊中,孙土根被一声动静给惊醒。 砰! 夜里寒风扯着木窗,不停砰砰砰的拍打在窗户框上,他刚才就是被这动静给吵醒的。 看着还在继续风里拍打的窗户,孙土根错愕一愣,他记得很清楚,现在天气转寒,他明明是关好窗户,并用木栓子锁死了睡觉才对的。 难道是他记错了? 只关窗户,并未用木栓锁死? 正困意浓浓的孙土根,并未在意这些,他起身去关窗户,可就是这个动作让他猛的一愣! 清冷月光投在窗前,窗外地上有一双人的脚印,窗外上也有一双手掌印,孙土根瞬间头皮一寒,刚才有人趴在他家窗外,还撬开了他的窗户,企图想进来! 孙土根瞬间吓得手脚一寒,差点惊叫出声。 就在孙土根嗓子颤抖,想要去喊醒老伴时,一声刺耳的恐惧尖叫,彻底打破夜色平静。 一家又一家灯烛亮起,有不少村民连衣服都顾不得穿,拿起院子里的锄头、耙子,镰刀就跑出家门,往尖叫声传来的方向跑去。 可村民们还没跑到,就听到一声似水雷撼响,从村子井水那里传来。 孙土根跟着浩浩荡荡村民们跑到井水附近时,就看到早贵婆娘李氏吓傻摔倒在地,地上还扔着用来挑水的扁担和两只木桶。 在李氏脚边还倒着具穿寿衣,长绿毛的老人尸体。 “到底怎么回事?”几位村老着急询问李氏。 李氏仿佛是吓丢了魂,被村老们一阵喊名字,才好像是终于被喊回魂,然后开始大哭,哭得撕心裂肺。 在哭声中,大家才总算断断续续的大概听明白怎么回事,刚才早贵家那个还在光着屁股蛋子跑的小子半夜尿床了,李氏就打算洗床单,然后发现院子水缸里的水已经没了,于是就挑着两只木桶来这边打井水。 结果还没到井边就看到一名穿着只有死人才会去穿的寿衣老人站在井边,似乎正低头去看水井里的水,做出要喝水的动作。 大半夜又是看到吓人老人,又是看到寿衣,李氏吓懵尖叫,吓懵的时候她不知是不是错觉,听到从井里好像响起水雷闷响,然后那个趴在井边想喝水的吓人老人已经不见。 听完李氏描述,几位村老集体变脸喊道:“快各家回家看看家里水缸还有没有水!” 今晚的黄子山村注定无法平静,有越来越多人喊自家水缸里的水不见了。 “是旱骨!听李氏的描述,那个旱骨有点像是隔壁村才刚过完头七下葬的老王头!”村老集体脸色难看。 孙土根一听,当场就是吓得人一蹦几尺高,脸色煞白,大家忙问怎么回事,当听完孙土根的话,黄子山村的村民们都是脸色不好了。 “土根这回你运气好,半夜被风拍窗户的声音惊醒,不然旱骨顺着你家窗户溜进你家口渴喝光水后还不解渴,就改喝你的血了!” 村民们纷纷替孙土根庆幸道。 在大西北有种传言,人死后下葬时风水位没选对,就会容易成旱骨,喝光附近十里八乡的所有水,带来干旱。 要不怎么说大西北民风彪悍,出了这么档子邪事,黄子山村村民们首先想到的不是请风水先生或阴阳先生来看看,而是一大帮人抡起家伙连夜出村,浩浩荡荡的去打旱骨桩。 可当他们到地方后一看,隔壁村王老头的坟头土被人扒开,棺材里的寿衣死人,死而不腐,但是,现在这尸体很惨,被雷劈得上半身焦黑,胸骨裂开,血肉模糊。 这一幕可把大家给吓到了,这旱骨怎么还被雷给劈死在棺材里了? “会不会是晋安道长留在井里的那张二郎真君敕水符显灵了? 是晋安道长在帮我们打死旱骨?”几位村老都是人老成精,嘴里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很快就想到想明白真相,目光吃惊。 接下来,这墓里害人的旱骨,被孙土根他们扒拉出来,拿起锄头铲子砸断四肢,头颅,再一把火烧成灰,然后在几位神色严肃村老的带领下,村民们又急急忙忙回村,给庙宇里几尊神像献上香火,感谢庇佑他们村子。 …… …… 阳关外。 沙漠深处。 特什萨塔村。 夜深人静,除了几名守夜的壮汉,留意着村外动静外,其他人都睡得很沉。 自从枯井里再次出水,村民们不必再为水到处奔波后,这几天他们每晚都是好梦。 只是在湿气重的漆黑井水里,正悄然发生着一场变故。 一个水花打在井底凸出来的平台上,一只茧瓮顺水流漂来,被水花卷上平台,茧瓮与岩石平台相撞的刹那,看起来有很长年头的茧瓮应声而碎。 几只漆黑虫子从破碎的茧瓮钻出,想要振翅飞走,可它们翅膀被地下河打湿,连飞几次都未成功。 井下一张黄符泡在水中有灵性闪动。 蓦然。 一声水雷撼响,打破了夜下平静,特什萨塔村所有人都被惊醒,急急忙忙跑向井水这边查看情况。 但是井太深,火把照明不到,经过几次努力后他们才终于打捞上一些茧瓮碎片还有几只长得毛骨悚然的人脸尸蟞尸体。 脸上挂满惊愕与震撼表情。 而在他们看不到的水面下,二郎真君敕水符上的敕令符文灵性暗淡了一些,但在看不见的昭昭虚空里,似有香火愿力渡进黄符,以香火愿力缓慢补其灵性。 …… …… 是夜。 沙漠古国遗址。 帐篷外寒风冷冽呼啸,帐篷被吹得剧烈摇晃,忽然! 大道感应! 阴德一百! “!” 正在修炼的晋安,被这莫名突然多出的阴德怔住。 然后。 阴德一百! 阴德一百! 阴德一百! …… 晋安:“?” Ps:来晚叻抱歉,这章是算10号的,一直码到现在真的木有在偷懒鸭~ 熬夜到现在已无睡意,接着继续码,11号最少会日一万字嘿嘿~ 正文 第418章 姑迟国化海圣山(万更求订阅求月票,感谢盟主@“永恒卍混沌”) 阴德一百! 阴德一百! …… 最终。 晋安一共斩获到一千三百阴德。 这叫啥? 人在家中坐,天上掉馅饼吗? 晋安第一个想到的是削剑。 但后来一想又觉得应该不是。 这事其实并不难猜。 既然不是削剑,那剩下唯一最大的可能就是那些如遍地开花的二郎真君敕水符了。 二郎真君敕水符不仅是司水之神,也是能搜山降魔的战神,应该是那些留在黄子山村、月羌国、特什萨塔村的敕水符,就是庇佑一方的镇器。 应该是碰到了什么不干净东西进村,激发了黄符。 他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这么一想,晋安顿时乐了,二郎真君敕水符长大了,学会自己外出务工往家里打钱了。 他以前虽然也有这方面的猜想,但没有实际试验过,没有确切的把握,现在证明,这个办法的确可行。 他敕封出来的黄符,驱邪辟易阴德也算在他头上。 心情不错的晋安,连听着帐篷外的鬼哭狼嚎风声,都觉得不再那么刺耳了,人对周围环境的适应力很强,这玩意听多了也就习惯了。 晋安摩挲下巴,开始琢磨起论一条龙服务获得阴德的可行性。 但他很快发现这种捷径行不通。 最大的问题在于,你事先并不知道哪里闹灵异。 除非赌概率。 进行广撒网多捞鱼。 但这种缺点也很明显,他需要大量阴德用来敕封黄符,然后每经过一个村镇就留张黄符,结果是收益未知,风险太大,很大可能是浪费完阴德后都不见得能幸运碰到几个尸煞阴魂。 他发现,这种事还是得讲个随缘,不可强求。 此时外界来自昆仑山风口的急剧直下寒流还在撕扯着帐篷,呼啸不止,而帐篷外,白色寒风一遍又一遍犁过沙漠表面,像是寒霜,冻人彻骨。 在这种寒冷天气下,空气里即便残留着不多的水汽,也已冻结凝固,在一些地势较低的沙子表面出现浅薄霜冻。 营地附近,一群骆驼围成一团相互取暖,把几顶帐篷围在骆驼群中间。 几羊并未住进帐篷,而是跟骆驼群挤成一团,相互依偎取暖。 营地选在背风面,风声听着吓人,但对于这些常年生活在沙漠里的骆驼绵羊,还构不成太大威胁。 主要一个原因也是因为山羊体型太大,帐篷塞不下,于是四羊跟骆驼群挤在一起御寒。 此时,山羊半躺在一块土石背风面,有一下没一下的咀嚼着干草,三头绵羊依偎着它壮硕如牛的身躯,体格上的巨大差异,让他们在山羊面前犹如三头小羊羔。 老萨迪克、小萨哈甫、伊里哈木,一边舔着山羊毛毛,一边不停嘀咕,也不知道是舔毛习惯了还是因为造畜连动物本能都能继承,他们这一路已经舔毛舔习惯。 经常能看到互相舔毛。 分享快乐。 三头绵阳还在继续嘀嘀咕咕,在一群骆驼里都显得体格壮硕,鹤立鸡群的山羊,则一边咀嚼嘴里干草,一边一对横目始终盯着两个方向,就好像是在为自己身后的三个后辈守夜,又像是在替营地守夜。 浓黑的黑夜里,两眼似透着点别样神采。 …… 翌日。 迎着初升朝阳,晋安盘腿坐在一处高地,对着蓬勃朝气吐纳五脏仙庙里的脏炁。 一路上大伙对这幕早已见怪不怪。 晋安在他们眼里那就是高手,神秘莫测是应该的。 直到太阳彻底跃出地平线,整个世界都清清亮亮,晋安这才退出修炼。 他刚回营地,老萨迪克、小萨哈甫、伊里哈木集体钻进他帐篷。 “晋安道长,我们昨天晚上讨论了一夜,想到些有关于姑迟国的重要线索,不知道对您有没有用。” 小萨哈甫一钻进帐篷就毛毛躁躁嚷嚷道。 晋安目光一亮:“哦,是什么重要线索?” 结果,话到嘴边了,小萨哈甫支支吾吾老半天,都没吐出一句囫囵话来,然后求助的看向自己四舅。 老萨迪克哼哼道:“怎么?怎么不继续抢着说了,看着你四舅我干嘛,四舅我脸上写着答案吗。” 小萨哈甫最后垂头丧气的站在一边,主动让出位置,让他的四舅回答。 老萨迪克和伊里哈木见多识广,昨晚大多数时间都是两人探讨,小萨哈甫则在专心致志给羊前辈舔毛,所以当话到嘴边后,他反倒无法表达出完整的话。 这对舅舅外甥斗嘴几句后,老萨迪克这才羊眉吐气的跟晋安说起事情原由。 这几天寻找姑迟国的不顺利,让老萨迪克和小萨哈甫一直想替晋安排忧解难,当初他们在姑迟国流落在外的分支一脉的墓里,见过关于姑迟国路径的壁画,所以他们这几天一直在努力回想壁画上的细节。 那个时候的这对舅舅外甥,并未太多关注姑迟国,所以对壁画的记忆也是很模糊,只是大概看几眼,对细节记忆并不深。 他们一直努力回想了几天,还是老萨迪克沉稳些,想起来一个小细节……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只是有史书记载的离姑迟国最近的地方,其实还有一个地方离姑迟国更近。 那一支分支,每年十二月都会去那个地方等沙漠里出现化海圣山,重新寻找回姑迟国的路。 后来他跟伊里哈木多次讨论,根据他的模糊记忆描述,伊里哈木发现有一个地方很符合描述地点,那个地方不在地上,而是在他们头顶的天上。 每到傍晚抬头看天,恰好能同时看到月亮与长庚星时,就是他们要找的地方了。 他们要找的地标不在地上,是在天上。 还是伊里哈木见识广,他想到了一个地方很符合这个描述,那个地方叫小丘。 那里曾经建立过一个古文明,就叫小丘国。 不过小丘消失的时间太久了,早就被沙漠吹平,地表上光秃秃再也找不出任何痕迹,只有靠天上的长庚星为坐标才能找到小丘。 这确实是个好小溪,晋安精神振奋,二郎神就是他的福神啊,一个接一个好消息不断。 晋安沉吟了会,最后目光遥望东边:“长庚星位于东边方位,我们头顶月亮也是东升西落,今天我们往东边找找看。” 这一走就是又走了一天,晚上,他们找了块背风面的沙丘扎营休息,自从离昆仑山风口越来越远,晚上帐篷外的狂风也小了不少。 第二天赶路没多远,突如其来的接连数十声爆炸,使骆驼队受惊,晋安他们花了好一番精力才重新安抚好受惊的骆驼群。 大家抬头望向天际,那里的天上扬起大片土龙,遮天蔽日,好巧不巧正好就是东方位置。 队伍不惊反喜。 亚里大喊道:“晋安道长快看,有人,有人用火药正在炸沙漠,那里肯定有人!” 晋安哈哈大笑的挥舞缏子驱赶座下骆驼,朝尘土扬天的天际方向赶去:“哈哈哈,亚里,那么大的动静,你不用说大家也都看到了。” 队伍里其他人也都跟着大笑,人人面带喜色的驱赶骆驼追赶上晋安,朝天际尘土跑去。 在茫茫沙漠里碰到活人有多难,他们此刻的内心就有多激动。 都说望山跑死马。 在沙漠里那叫望沙跑死骆驼。 连翻过好几座沙丘后,骆驼队出现在一座沙丘尖上,终于看见了爆炸地,沙漠上被炸药炸出几个大沙坑,大概有二百名衣衫褴褛的人,在一伙沙盗的皮鞭毒打下,赶入几个大沙坑下的古建筑物里进行挖掘。 隔着很远的粗略一看,就看到了最少五六十人沙盗在充当监工角色,毒打驱赶那些衣衫褴褛的普通人干活,稍有动作慢一步的人就是一顿鞭子狂抽,惨叫连连。 晋安眉头一皱。 苏热提几人在旁气愤大骂,亚里翻译道:“晋安道长,那些沙盗,应该就是特什萨塔村族长和我们提到过的沙盗……” 就连亚里脸上神色也难看,沙漠子民天生就看不起沙盗,再看到那些沙盗抓来这么多人干苦力,亚里他们的脸色又怎么能好得了,脸上都是带着愤怒。 亚里脸上神色难看的继续说道:“那些沙盗恰好现在在这里,应该不是巧合,他们在挖的那个地方,应该就是我们也在找的小丘国。” 就在十一人,三四十头骆驼刚出现在沙丘尖上时,不远处已经有沙盗朝他们这边手舞弯刀,骑着骆驼,气势汹汹杀来。 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亚里他们十人小队也不是吃素的,来自月羌国王室亲卫兵的他们,瞬间就训练有素的摆开阵型,换下短兵弯刀,拔出长矛、举起蒙铁皮的圆木盾。 这是一支装备精良,拥有大量铁器的精良沙漠铁骑,光从气势上就不是乌合之众的沙盗能比拟的。 就连骆驼都长得比一般骆驼高大,负重更多,爆发力更强,压别的骆驼一头。 看到在沙漠深处出现一支精锐铁骑,那些原本气势汹汹杀来的沙盗,顿时又吓回去。 过没多久,那些吓跑回去的沙盗,又带着更多沙盗重返回来,手举弯刀、木弓、狼牙棒等兵器,没有统一的制式,隔着他们远远就不停绕圈跑,沙尘弥漫。 人数大概有、有四五十人。 这时从沙盗后走出来几名体格魁梧,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他们跟随在一名半张红斑脸的中年男人身后,如贪婪的沙狼,恶狠狠盯着晋安他们这支骆驼队走来。 当距离一二丈远时,这些人停了下来。 在晋安打量他们这些人时,他们也同样在打量晋安他们,当注意到骆驼队里还带着三头羊深入沙漠深处时,他们眼里的凶光都是一怔。 “汉人的道士?” “你是来自康定国的道士?” 半张红斑脸的男人,眼睛微眯,带着上位者的审视目光,来回打量一遍晋安他们十一人。 他说的是汉人话。 这半张红斑脸男人是这群沙盗的头目,习惯了高高在上的上位者目光,他不等晋安回答是或不是,已经当晋安承认,饶有兴致说道:“能出现在这里,看来你们也是在寻找姑迟国?” 他识人很准,一眼就留意到晋安在骆驼队里地位很高,认为晋安就是骆驼队的领头人物,所以至始至终都是逼视着晋安说话。 大家谁都不是蠢人,这没什么可否认的,晋安直接点头承认。 亚里他们全身肌肉绷紧,神色严肃,以为两方人为了姑迟国、不死神国之争,将要爆发一场冲突,哪知,那红斑脸男人哈哈大笑,然后挥手让手底下人退下去。 “千年来都没人找到过姑迟国,你一个道士敢来沙漠深处,肯定也是为寻找姑迟国而来,肯定也有些过人本领,不如我们一起合作寻找姑迟国……” 红斑脸男人的话还没说完,晋安冷眸一瞪,把对方的后半句话给吓得噎回肚子。 这是场毫无悬念的一边倒屠杀。 镪! 晋安右手拇指扣住昆吾刀的刀锷,瞬间出鞘一半又重新按压回鞘,刹那,一圈如赤日灼浪,震荡四周,刀身的神秘莫测律动,就连空气中都震荡起一圈肉眼可见的波纹,如同恐怖刀气横扫向周围沙盗。 噗! 那些乌合之众的沙盗,根本承受不住昆吾刀刀身上藏着的浩瀚律动,当场被震死一片,心脉活活震断而死。 三四十条人命就这么死在晋安手里。 这些纠结起来的沙漠乌合之众,连让他拔刀出鞘的资格都没有。 晋安眸子冰冷,冷漠。 连他都无法多次扛住昆吾刀的神秘律动震荡,更何况是这些普通人沙盗。 这些沙盗贪婪,残忍,嗜血好杀,沙漠子民人人痛恨,晋安自然不会对这帮杀人犯抱有怜悯同情心。 只有他身边的亚里他们,还有那些骆驼,没有受到昆吾刀波及。 他得到昆吾刀这么长时间,多多少少已琢磨出些心得,掌握得越来越得心应手。 昆吾刀没有全部出刀,没有爆发出全部实力下,他已能做到稍微控制昆吾刀上的霸道力量。 “!” 什么是霸道? 这才是真正的霸道! 不用出手,只是拇指稍稍扣动刀鞘,就瞬息击毙数十人,这才是每个练武之人毕生追求的武道极致啊! 亚里、苏热提、老萨迪克、小萨哈甫、伊里哈木他们十人,三羊,全都一脸吃惊,愕然看着眼前这一幕。 面对人数不占优势,原本打算殊死一搏的亚里他们,此刻全都傻眼愣住。 他们以为这次肯定要死不少弟兄。 全身肌肉绷紧。 结果。 眨眼间。 一人。 屠几十人。 晋,晋安道长…他真的只是道士吗? 沙漠上有谁能挡住这一刀? 他原以为晋安只是一个道士,武道修行,体魄体质方面,他们占据强项,当第一次见到晋安出手时,他才发觉自己以前错得有多么离谱。 是大错特错! 这一路不是他们在保护晋安道长,是晋安道长一路在保护他们! 想到这,亚里内心突然升起一种强烈期待,他目光狂热期待,想要亲眼见见有没有人值得晋安道长拔刀出鞘,有谁能挡得住一刀! 那是来自一名练武之人的执着与信仰。 想要见识这个世界的武道巅峰在哪里,武道尽头又是怎样,有了信仰,武道前路才不会虚无缥缈。 这一刻,骑在骆驼背的晋安背影,落在他们眼里,就如沙漠里的天山一样伟岸,他们以前对晋安是尊敬,恭敬,此时此刻,心境已经发生变化,目光狂热,视晋安为武道的信仰。 这信仰就如天山伟岸,磅礴,浩瀚,难以攀越,却又是沙漠子民心中最神圣的信仰。 相比起来,三羊脸上虽然也有惊骇,但不如亚里那么震撼,内心掀起狂澜。 你能信一个人能把大活人变成羊? 这种荒诞不经的事,就活生生例子的发生在他们身上。 他们连把大活人塞进羊皮,活生生变成羊这种更为荒诞事都见过了,所以在晋安身上再发生什么事,他们都只会觉得理所当然。 而且三羊里的伊里哈木,当初被人面蝽上身中邪时,可是亲眼见过晋安的真正实力,在他眼里,人怕魔鬼,魔鬼害怕晋安道长。 “亚里,地上应该还有几个人活着,只是被重伤震昏迷过去,你们把骆驼和重伤昏迷的人一起带去小丘国那边。”晋安说着,已经骑着骆驼先朝小丘遗址走去。 终于那些尸体,干燥沙漠就是最好的墓地,那些尸体很快就会变成脱水干尸,然后被沙漠上的风暴吞噬。 当亚里他们牵着沙盗骆驼,翻越到沙丘背面,来到小丘国遗址时,看到这边的沙盗已经被晋安一个人掌控,死的死,伤的伤,倒了一地尸体,只幸存下来少数几人,都吓得面如土色,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的求饶。 一个臭名昭著,在沙漠上横行了十几年的上百人沙盗,就这么覆灭在一清秀年轻道士手里。 那些被沙盗抓来的人,看着一地的沙盗尸体,虽然心头解气,但此刻他们都惴惴不安站在一边,看着杀人速度比沙漠魔鬼还快的晋安,脸上表情害怕,不敢靠近晋安,更加不敢随便逃跑。 这些人也都是苦命人,他们中有商人,有沙漠子民,晋安没有为难这些人,在等来亚里他们后让亚里帮他翻译,放这些人走,最近沙漠不太平,尽量别再往沙漠深处来了。 好人做到底。 晋安放这些人走时,把沙盗他们的所有骆驼和食物、水、钱财,全都分给这些人,没有水和骆驼,普通人在沙漠里绝对活不过三天。 听到晋安这么轻易放他们走,那些人愣了好一会才终于反应过来,晋安真是来解救他们的,一时间欢呼声,哭声,感恩的声音,此起彼伏,上百人的高呼声响彻震天。 “如果你们有经过月羌国,替我们向月羌国报句平安,就说我们一切顺利,当是还了今日的救命之恩。” 晋安的不挟恩图报,反而让人们对他更加感恩了。 “晋安道,道长,我们还不知道您叫来自哪家道观,我阿扎木下次再去康定国做生意时,一定去您的道观里亲自上香,感谢道观,道观晋安道长的今日大恩。” 一名货物被劫,落魄失意的西域商人,带着被一同劫掠来的七八名同伴,朝晋安感恩戴德说道。 晋安倒也不是矫情的人,他答应过祖师爷,要发扬光大五脏道观,开枝散叶,说他来自武州府府城的五脏道观。 那些人再三感恩后,开始骑上骆驼逃离小丘国遗址。 当人全都离开后,亚里这才找到机会向晋安汇报俘虏的事:“晋安道长,这次我们一共俘虏了二十八个沙盗,这么多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处置?” “这二十八个人里,包括之前被晋安道长您刀气震重伤昏迷的四人,剩下的二十四人都是放弃反抗,被晋安道长您俘虏的。” 亚里的提议是杀掉所有沙盗,省得浪费他们为数不多的清水和食物。 他觉得晋安道长还是太心慈了。 这些沙盗无恶不作,遭到全沙漠子民仇恨,本来就不能把沙盗当人看,不用太同情和怜悯。 见亚里提议要杀自己,那些还跪在地上不敢站起来的沙盗,顿时哭爹喊娘的朝晋安拼命磕头。 “请不要杀我们,我们还要用处,我们知道很多的事,道长您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们,我们全部都告诉道长您,只求饶我们一命,求求道长,求求道长。” “只要别杀我们,让我们活下来,不管让我们做什么我们都愿意,愿意给道长您当牛做马。” 跪了一地的二十几人沙盗,不停的朝晋安哭喊求道,饶他们一条贱命。 “你们真愿意给我当牛做马,任劳任怨,叫你们做什么都行?”晋安目光意味深长说道。 这些沙盗没多想,磕头求饶:“我们愿意,我们什么都愿意,只求道长饶我们一命,别杀我们。” 说实话,晋安也正在考虑该怎么处置这些俘虏。 这些人但凡有一丁点反抗的勇气,他也不至于发愁该怎么处置俘虏,偏偏这些人一开始就主动放弃反抗,甘愿投降当俘虏。 不过这些人的特殊要求,倒是让他眼前一亮,这些沙盗为祸一方,作恶多端,就这么杀了倒是太便宜了这些人,当一辈子牛马用来赎罪倒是个不错提议。 不过这事先不急。 接下来,晋安开始审问起这些沙盗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这些沙盗为了活命,看着就连自己头领都被打成重伤昏迷的俘虏之一,于是面对审问,全都一股脑倒出。 这伙沙盗都来自同一个团伙,他们带头人就是那位红斑脸男人,这人的确有些实力,能扛住昆吾刀的霸道震荡力量,是受伤最轻的一个,要不然也无法服众当上一把手。 他们这次的目的很简单,他们花费很长时间才凑齐炸药,这次就是来炸开小丘国挖宝的,他们并不知道小丘国与姑迟国的联系,只是恰好得到一条线索,说这里有可能埋着一座古国遗迹,有大量宝藏,所以就携带炸药和抓了大量劳力进沙漠,同时顺便寻找传说里的姑迟国。 至于能不能找到姑迟国,他们早在一开始就自知找不到姑迟国,所以主要精力还是在炸开小丘国找宝藏。 晋安通过旁敲侧击,试探他们对于姑迟国知道多少秘密,结果发现这些沙盗所掌握的情报,还不如他手里掌握的情报,根本不知道什么十二月,化海圣山出。 见晋安一直沉吟,这些沙盗俘虏脸上表情既害怕又惶恐,都害怕自己的回答没让晋安满意,惹来杀身之祸。 这时,地上重伤昏迷不醒的四人里,又死了三个因为伤势过重的人,只剩下那名红斑脸男人。 “亚里,你看守好这些人,我带他去帐篷里办些事,很快就回来。”晋安提起早就醒来,故意假装昏迷的红斑脸男人衣领,朝一边的帐篷走去。 有些事还得问问这个红斑脸男人,才能得知具体情况。 晋安滴着红斑脸男人进帐篷后,没多久就问到了他想要知道的事,当他再次出来时,那个红斑脸男人并未跟出来。 没人注意到,队伍里多了一头不老实的骆驼。 除了四羊。 老萨迪克和小萨哈甫一脸震惊,然后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只在心里嘀咕一句,看来这些人的心愿真的要实现了,要当牛做马一辈子。 相比较起这些沙盗,他们俩的遭遇,简直可以算是太温柔了。 他们好奇问晋安,真要把这些沙盗全变成骆驼,一直带在身边,当牛做马差使? 晋安呵呵一笑:“哪能呢,等我办完我要办的事,我迟早要离开沙漠,你们帮了我这么多忙,我总要留下点谢礼,这些沙盗就让他们在沙漠里当一辈子骆驼,全送给你们特什萨塔村了。” “特什萨塔村被这些沙盗折腾得那么惨,你们就不想给村民们报仇,出口恶气吗?” “咩?” 老萨迪克和小萨哈甫愣住。 晋安继续呵呵笑说道:“这些沙盗都是死有余辜的人,真骆驼能干什么,你们就让他们也干什么,真骆驼能驮什么重物,你们就让他们也跟着驮重物,真骆驼能吃仙人掌你们也让他们吃仙人掌…但有一点切记,人不能吃他们,千万记住了。” 晋安反复叮嘱两句。 这不就是吃人肉吗!晋安不说还好,这一说,两人都感到一阵反胃,一想到放血扒皮骆驼,看到的不是骆驼肉而是血淋淋的人时,两人都是感觉到更加恶寒了。 为了转移注意力,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老萨迪克好奇问晋安什么是仙人掌? 不过两人与晋安的聊天,落在外人耳里,那就是两羊突然变活跃一直在羊叫。 接下来,晋安用造畜术,把那些沙盗全变成了沙漠骆驼,这也算是完成了他们的心愿,谁叫他们一直求着愿意当牛做马,晋安直接满足他们的奇特心愿。 其实晋安还有一点理由没说。 倘若他们真找到姑迟国和化海圣山,他们就要深入沙漠盆地深处,那里的情况谁也不清楚,是否有足够的水源,所以他得多准备些骆驼来驮水,以备不时之需。 以晋安如今对造畜术的修行和熟悉,他现在一天能平均造畜出五头骆驼。 因为晋安的造畜术修行还低,没有骆驼皮,那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不过好在那些骆驼皮都有现成的。 这些沙盗劫掠了不少人给他们挖开沙子,挖出整个小丘国,而要想养活这么毒偶人,在物资方面的消耗自然不会小,他们宰杀了不少骆驼,用骆驼肉来养人。 沙漠骆驼贵。 这些骆驼都是抢来的,杀了吃肉,对于他们一点都不心疼。 而乘着天还没黑前,晋安带着几人下入被炸出来的沙坑内,这小丘国仅剩不多的建筑物已经被这帮沙盗们炸毁得一塌糊涂,晋安从一些蛛丝马迹发现,这小丘国居然也是守护一族里的其中一支力量。 也就是说。 这个遗址最少也有一二千年以上的年头了。 这小丘国虽然被埋在沙漠下,许多建筑还尚保留一些轮廓,并未像其它守护一族的国址一样在漫长岁月里彻底风化,但是那些建筑物常年被沉重黄沙覆盖,本就摇摇欲坠,现在又被炸药一炸,晋安没有在下面多待,大致看一圈后便重回地面。 晋安这边在地下有了发现,地面上的五头骆驼,连连惨叫,无法接受现实。 一受到惊吓,就狂泻千里,噗噗噗拉不停,这场景就跟老萨迪克和小萨哈甫一开始是一模一样。 这就是造畜术带来的小后遗症了。 人畜肠道消化不一样。 接下来时间里,晋安特地花了几天时间,才把剩余人全都用造畜术套上骆驼皮,变成沙漠骆驼。 一开始亚里他们还并未察觉到队伍里的骆驼数量变化,直到多出二十几头骆驼后,才有人察觉到不对劲。 “这些骆驼应该就是之前我们放走的那些骆驼吧,可能是因为恋家,这里让他们有家的感觉,所以又重新跑回来了。亚里你们可以理解成狗总能找到回家的路。”面对大家的疑惑,晋安以拳击掌的笃定说道。 亚里:“?” 热苏提:“?” 其他人:“……” 虽然他们总觉得这理由哪里不对劲,最后还算是能勉强接受这个理由。 亚里姑且接受晋安的解释,然后嘀咕一句:“那些被俘沙盗,每次被晋安道长单独叫进帐篷里后都会失踪,两个人进去最后只剩晋安道长一个人出来,不知道是不是我幻觉,我怎么感觉少的人数刚好跟多出来的骆驼对得上。” 亚里话音才刚落,就发现骆驼群里的好些骆驼,都如同发疯了一样的朝他嗯哼嗯哼嗯哼叫个不停。 当整整二十几头骆驼都朝他叫时,亚里自卑了,以为他被骆驼群给集体嫌弃了,顿时就闷闷不乐的转身离开了,不再好奇多问。 “你会来啊!” “我们没有失踪!” “我们全都在这里!” “那个汉人是妖道,他会妖法把人变成骆驼!” 可不管他们怎么叫喊求救,都没人能听得懂,反而他们叫得越急,亚里一脸羞愤得走越急。 他觉得自己这是受到了莫大耻辱。 被一群骆驼给集体嫌弃赶跑。 把亚里这一天都打击得没自信了。 挣扎了这么些天,这群沙盗在经过一开始的惊慌失措,绝望,痛苦,惶恐不安,迷茫,绝食绝水打死不吃草料后,他们终于认清一个事实,他们现在是骆驼,没人能听得懂他们的求救话。 “别喊了,没人能听懂你们的话,要我换了是你们,就安安心心该吃吃该喝喝,吃饱肚子才有力气继续喊。” 正在咀嚼干草的老萨迪克,看着这些“后辈们”的不争气样子,不屑一顾的撇了撇嘴,已经忘了他当初第一天时也不比别人好多少。 这回,那群沙盗不再歇斯底里哭喊了,而是集体被老萨迪克震慑住了。 他们全都一脸震惊看着老萨迪克。 自己是骆驼,对方是羊,彼此理解起话来居然毫无压力。 沙盗们全都错愕惊愣看着突然说话的绵羊,然后生出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伤感:“你,你也是被那个汉人道士变成羊的吗?” 老萨迪克一瞪:“怎么说话呢,知不知道什么叫先来后到,要喊前辈和要说您。” 啊…… 这…… “前,前…前辈,您也是被那个汉人道士变成羊的吗?那个汉人道士到底害了多少人,变出多少种动物!” “变成这个样子有什么不好的,不是你们自己求着晋安都长说愿意做牛做马,任劳任怨,不管做什么都答应吗,晋安道长胸襟开阔,满足了你们的请求,你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我们,我们只是说说,想打动妖道,饶我们一命,没想到那个妖道真会把人变成牲口,早知道这样我宁愿一开始就被杀死。” “哦,你们想死,晋安道长就在那里,你们直接找他说想死,晋安道长肯定会再次满足你们的特殊要求。忘了提醒你们,我们的话别人都听不懂,只有晋安道长一个人能听懂,你们刚才说的那些话全都被晋安道长听懂了。” 沙盗们吓得缩成一团,然后又开始以泪洗面,越想越是委屈。 老萨迪克一边继续吃干草一边满嘴嘟嘟囔囔塞满干草的说道;“别想这些有的没的,有时间流眼泪,不如放下傲慢,先填饱肚子努力活下去。” “前,前辈…这干草真有那么好吃,那么香吗?”骆驼背上的两片驼峰,能涌出来储藏食物与水,能够在炎热沙漠里几天几夜不吃不喝。 但随着几天没进食,这些沙盗也开始体会到饥饿,心底防线开始犹豫。 最后,他们经受不了老萨迪克这个前辈的话,把眼一闭,视死如归的低头去吃干草。 蓦然。 两眼有眼神一亮。 然后开始拼命去吃干草。 “真有这么香?” 这些沙盗开始一个接一个的小心翼翼尝试,结果,全世界的新大门朝他们开启,才第一口就吃上瘾,饥肠辘辘的大口大口吃起干草。 刚才要有多嫌弃。 现在就有多么甘饴。 刚才有多么的拒绝。 现在就有多香。 “前辈你们被汉人妖…汉人道士变成羊多久了?是犯了什么事?”有名沙盗下意识就要把汉人妖道喊出口,好险,好在他及时打住,想起眼前这位羊前辈说起过他们的话别人都听不懂,唯有那个汉人道士才嫩听得懂,万一把对方得罪深了怕是这辈子再也回不去人身。 老萨迪克目露回忆:“我和我外甥因为帮助魔鬼,所以成为戴罪之羊。” 当得知老萨迪克、小萨哈甫、伊里哈木三羊都是因为帮助魔鬼才被变成羊身时,这群沙盗瞠目结舌,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俨然把三羊视作非常厉害的前辈高人。 “这位牛前辈犯一直沉默不说话,不知这位牛前辈是因为什么得罪那个汉人道士?” 老萨迪克:“咩?” 小萨哈甫:“咩?” 伊里哈木:“咩?” 咚! 那说错话的骆驼,被暴脾气的山羊,直接一个头锤撞成四脚朝天,口吐白沫的昏死过去。 “!” 其他骆驼全都吓得远远躲开,目光惊惧。 他们这时才发现,眼前的牛前辈,居然是个个长得像牛的羊!好大! 一羊震慑住一群骆驼。 “这位是你们的羊前前辈,比你们前辈我辈分还要大。”老萨迪克点醒这些人别犯浑再得罪了羊前辈。 好在这里的草料足够多,哪怕多了二十几头骆驼,依旧还能养得起。 这些天,晋安一直在附近寻找姑迟国踪迹,但始终没有进展,直到进入十二月下旬后,天上飘落下一片雪花,沙漠天气越来越冷,居然下雪了。 不过天上只零星飘下几片雪花便止歇了。 接下来数日又是连续的艳阳高照。 但这就像是一个不详征兆,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来自昆仑山的一场暴风雪,顺风口而下,席卷向地势最低洼气温最寒冷的沙漠盆地,一夜间沙漠银装素裹,覆盖白皑皑冰雪。 来自昆仑山的风雪,就像是把风口撕开更大的裂口,沙漠盆地上空连续几天阴云,一直下雪不停,沙漠上的气温急剧下降,风雪越刮越大,如刀刃切割大地,天寒地冻。 多亏了那群沙盗炸出的沙坑,让晋安他们有了躲避风雪的温暖地方,不然他们早就被外头的极端天气暴风雪给冻死了。 此时的沙漠盆地,沙丘变雪山,连绵不绝,寒威千里望,天际皑皑雪山数十峰。 姑迟国!化海圣山! 晋安激动! 看着眼前的天地异象,他们没有来晚,而是来早了! 站在洞口不停铲雪,防止洞口被雪堵住的晋安,眺望着沙丘变雪山,天际连绵数十峰的雪山,那些雪山就如古高寒远的洁白圣山,他第一眼便想到了关于姑迟国圣山的传说! / ps:这是11号的万字大章,咳,抱歉来迟叻,虽然码字速度不快,一个通宵才一万,小扑街比不得全职大神的手速,但说日万肯定打落眼泪也要码出一万~ 速度不够就拿时间来凑!大佬们耐心给我一个通宵时间! 顺便感谢盟主@“永恒卍混沌”,老板大气,压死晋安角色圈一等星的最后一根稻草,让晋安角色圈提前20几天晋升到一等星,再次感谢老板大气。 目前还剩30位盟主老板没感谢,等于还要30次日万更新才能感谢得完 正文 第419章 沙漠海子!沙漠古船!(6k大章,迟点还有一章) “晋安道长,这就是姑迟国的化海圣山吗?” “相传姑迟国的化海圣山在平时是一座山岭,在姑迟国一年一次的祭祀大典那天会在沙漠里化海,所以后来的人也叫化海圣山!” “想不到传说中的山岭化海,居然是沙漠下学后的雪山融化!” 被晋安他们重新加固过的沙坑下,亚里看着洞外银装素裹的沙漠,神情激动说道。 此时洞外的天地非常寒冷,头顶阴云已经笼罩了好几天,气温极端,一直在下暴雪不止。 好像完全没有要停歇的趋势。 洞外的风雪太大,太冷了,就连亚里都不敢太靠近洞口附近,也只有一身气血旺盛如火炉,修炼有成的晋安,才能面色依旧红润的站在洞口处铲雪。 此时的沙坑下几栋建筑物里,几团篝火在噼里啪啦燃烧,有人不停的往火堆里添加木炭。 这些木炭都是那伙沙盗留下的。 那些沙盗为了这次进沙漠,准备了不少物资,有御寒的衣物、木炭,有吃喝的食物和清水,有专供给骆驼吃的干草、沙蒿、盐砖等。 可以说是物资准备充足。 最后全便宜了晋安。 要是没这帮沙盗,又是炸开沙坑躲雪,又是留下这么多物资,晋安觉得他这次不可能这么顺利见到雪山圣景。 此时沙坑下的世界,挤满四十八头骆驼,四头羊,外加十个人,拥挤不堪,还有些难闻恶臭,但是臭死总好过在外头冻死。 而且这么多骆驼挤在一起,等于厚厚的天然纯皮草,热乎取暖,自然不会有人嫌这些骆驼臭烘烘。 洞外的风雪太大,冰雪堆积在洞口的速度几乎跟晋安铲雪速度持平,晋安要一直不停铲雪才能让洞口不被大雪堵住,他一边铲雪一边脸上表情乐呵呵的回答亚里:“亚里你的猜想跟我一样,看来我们要找的姑迟国圣山,十有八九就在这些雪山里了。” “难怪这么多年来,那么多人进沙漠深处寻找姑迟国和化海圣山,一直找不到姑迟国,原来只有在特定季节和特定时间里才能找到化海圣山,那些人不是来早了就是来晚了,就连我们也差点错过。” 亚里淳朴笑道:“这次还得多谢那伙沙盗,他们总算是做了一回好事,要是没有这处炸出来的沙坑躲雪,估计我们已经冻得受不了离开,就更不可能见到这些壮观雪山。” 亚里的话直接引来一群骆驼叫,那些骆驼嗯啊嗯啊不停叫,肠子都悔青了。 想不到他们充分准备了那么久。 最后却给别人做了嫁衣裳。 他们能不郁闷气吐血吗。 这场雪一下就是两天两夜,沙漠里不停刮着白毛风,地面和天空都是一片白茫茫,地上的雪越吹越厚。 晋安不眠不休连着铲雪两天,夜里,这场雪才终于有了逐渐减小的趋势。 不是其他人不肯帮忙。 风雪太大,这些人吃不消。 当久别的太阳,重新日照东方的从东边升起时,天气终于转晴,艳阳高照,阳光照在跟镜子似的积雪上,明晃晃刺眼得睁不开眼睛。 “出太阳了,出太阳了!” “终于天晴了!” 有人欢呼,纷纷围在洞口朝外看雪景,这是个十分震撼的景象,无边无际的苍茫沙海变成了白色世界,宛如仙人宫阙,神圣无瑕,一尘不染。 磅礴! 浩瀚! 圣灵! 亘古雪域,寒威千里! 雪山连绵成峰,震撼世人! 这时,同样好奇围聚在洞口处的四羊,尝试着小心走出洞口,结果身子轻飘飘的一沉,整个都被柔雪淹没,原地只留下一个窟窿。 有人去救羊,结果也是噗通一声的整个人沉入雪下,连着两天的暴风雪,这积雪比人还高。 还好一人一羊离洞口不远,自己就能扒拉钻出来。 …… …… 耳边尽是潺潺流水声。 沙漠冰雪融化,水往下渗透,当地下沙子吸饱水变得黏重,地面的水再有无法往下排,沙漠里开始出现无数小河流在潺潺流淌。 今天已是上次那场暴风雪的半个月后了,随着连续半个月天晴出太阳,沙漠里的天气重新炎热起来,那些冰雪消融速度很快。 晋安他们十几人,一天天看着那些雪那些消融后的雪水,最后汇聚成河流,蜿蜒流向地势低的沙漠盆地腹地。 而随着雪水融化得越来越多,不断冲刷河道软沙,最后居然在沙漠里多了条奔腾大河,蜿蜒如苍古巨龙的延伸进沙漠盆地深处。 如百川归海,波澜壮阔。 看着眼前雪水汇流成大河的神奇场景,亚里等人的脸上写满震撼表情,直呼神迹神迹,这是神迹啊。 按照老萨迪克所说,就连离沙漠盆地最近的特什萨塔村村民,都从没见过这样的沙漠神迹。 他们祖先虽然偶尔也有深入过沙漠深处,接近过沙漠盆地,但从未在冬季接近。 因为沙漠深处被昆仑山和天山环抱,来自昆仑山风口的寒风和天山风口的寒风,会把每一个在冬季深入沙漠的人冻死在沙漠里。 沙漠盆地地处沙漠最深处,水源枯竭,干旱无雨,没有那些沙漠国家林立,所以也就没有西域商人深入这么深的地方做生意,没有商人没有国家没有沙漠子民肯来这里,沙漠盆地就如生命禁区,自古以来一直都是沙漠无人区。再加上沙漠的冬天非常寒冷,就更没有人会在冬季进入沙漠盆地,自然也就没人会发现这里的神迹。 毕竟沙漠太大了。 有太多地方都是缺水的生命禁地。 连特什萨塔村村民都没见过眼前的沙漠神迹,就更别提其他外人见过了。 一是没人会选择在冬季还进入沙漠深处。 二是时间不对,沙漠冬季漫长,而十二月只是其中之一。 三是即便深入沙漠深处,但如果地点不对,也无法看到眼前这个让人惊叹于大自然鬼斧神工的神迹,毕竟沙漠太大了,人力有穷时。 也正是因为有这么多的苛刻条件,才会让这片沙漠神迹一直鲜少有人发现。 至于那帮沙盗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点,刚好出现在这里,晋安再次审问过一遍,那些人全是帮亡命之徒,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纯粹就是巧合。 这些比沙狼还贪婪的沙盗,可坐不住慢慢等半年,等来年开春后再进沙漠深处,都想着能早点炸开小丘国找到宝藏,然后早点拿钱花天酒地玩女人,躺在女人肚皮上过一个温暖冬天,不用大冷天的还出去找活干。 “晋安道长,这雪都快化完了,我们怎么还没找到姑迟国的圣山?这里全是沙丘,并没有看到什么山啊?”亚里陪晋安一起站在洞口,望着外头的大河、雪水、沙丘,疑惑说到。 “既然说是山,应该是有岩石的山峰,不会是指这些沙丘吧?” 这雪化了半个月。 他们守在洞口半个月。 连一块岩石都没看到,就更别提什么山峰了。 外面的奔涌河流还在不断冲刷两岸泥沙,看着那条一直蜿蜒流转向盆地腹地的河道,晋安沉吟说道:“亚里,你说这条河道它的尽头会是在那里?” 啊? 一直伸长脖子在努力寻找姑迟国圣山的亚里,有些没反应过来晋安怎么突然把话题转到那条河道上,人愣了愣,忘了回答晋安的话。 晋安继续沉吟的自顾自说道:“水的流向是往低处走,在盆地腹地肯定还有地势更低洼的地方…亚里,你们继续留守在这里,照看物资和那些骆驼和羊,我去外面找个地势高点的地方看看那条河道究竟流向哪个方向,我们一直在这里干等着也不是个办法,山是个死物,自己不会跑到我们面前来,只能靠我们出去寻找了。” “可是晋安道长,现在外面的沙子全都泡满了雪水,人很难在上面行走…外面太危险了,晋安道长我们要不再想想别的办法吧。”亚里劝阻道。 此时的晋安已经转身走回洞内,找来两块木板绑在鞋底下,他试了试绳子是否牢固,又试了试这木板是否结实,会不会影响到正常行走。 这些木板能增加脚掌张力面积,是他能否在沼泽地安然行走的保障,他不得不小心谨慎些。 亚里见无法劝阻住晋安,于是在晋安准备之际,亚里喊来另外两人,由他们三人陪着晋安一起外出。 “艾尼斯、阿丹,你们和我一起跟上晋安道长,如果有什么情况,多个人多个照顾。” 虽然他知道晋安身手高强,并不需要他们来保护人身安全,但沙漠里的突发事情太事,万一碰到个什么事也能回来个人找人求救。 晋安这次倒是没有拒绝亚里的好意。 很快。 四人准备妥当,开始借助木板的浮力与张力,在泡满水的湿软沙地上缓慢小心行走,循着河道方向朝远处走去。 在一开始,队伍是想找个高的地方,看看远处情况,可发现这并不现实,坡度太陡了,人没法在湿软的沙丘上登高太远,最后找了个坡度平缓些的沙丘登高望远,就看见在沙漠的尽头出现一个小点的蓝镜反光物体。 但隔着太远了,无法看清具体是什么。 晋安喊上亚里几人继续往那个方向赶,在爬上又一处高地再次登高望远时,晋安一怔。 “晋安道长,您是不是看清了那是什么?”亚里、艾尼斯、阿丹三人的目力不如晋安看得远,都好奇问道。 晋安深深呼吸一口气,脸上表情震撼说道:“那是沙漠海子在太阳下的反光!” “化海圣山!我们终于看到海了!既然那个方向有沙漠海子,姑迟国的圣山肯定就在那里了!” “我们现在回去跟亚里他们汇合,明天带大家朝沙漠海子进发,不知道这沙漠里的海子什么时候会消失,我们越早过去越好!” 他脸上神情振奋的说道。 带着两人疾步匆匆往回走。 沙漠海子? 三人都被晋安的话给震住了,但他们几次伸长脖子努力去看,始终只能看到蓝色反光,看不出来是海。 晋安他们走出太远,这一来一回就在路上耽搁一天时间,不过在回来的途中,他们碰到了一次沙崩。 一座沙丘被雪水浸泡后变得沉重不稳,发生了一次动静很大的沙崩,就跟泥石流一样,瞬间没了半面山。 这次凶险只是中途一个小插曲,他们全都后安然返回。 几人一回到小丘国沙坑,留下照看物资和骆驼、羊的苏热提他们,连忙上来询问情况怎么样,问他们有没有碰到什么危险? 晋安把情况大致说完后,开始让大伙做准备,看看能不能在这小丘国遗迹里多找些木片绑在人跟骆驼的脚掌上,等明天天一亮,他们就朝沙漠海子步行过去。 随着晋安话落,众人开始寻找起所有能利用的东西。 看着在忙碌的人们,帮不上什么手脚的几头绵羊,一边吃干草一边看热闹说道:“一想到马上就能在沙漠里看到海,我感觉连我那颗心都年轻了许多,一路上跟着晋安道长让人大开眼界,原来世上还有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 伊里哈木激动说道。 他一点都不后悔跟着晋安变成羊,这几个月里的见闻,比他一辈子的所见所闻还精彩,就如她女儿古丽扎尔美丽得让人神魂颠倒。 吧唧吧唧。 几头绵羊继续低头吃着面前袋子里的干草。 “要是有条大船就好了,直接顺着河流坐船去沙漠海子,我刚才听亚里他们说起,外面很危险,随时有沙丘被雪水冲崩塌的危险。”小萨哈甫抬起头,歪头说道,湿润鼻子上粘着几根干草。 “我看外甥你是在想屁吃呢,这里是干旱缺水的沙漠深处,哪来的船能在这里跑。”老萨迪克被自己这外甥的年轻天真想法给听了。 这个时候,老萨迪克注意到小萨哈甫鼻子上粘着的几根干草,于是帮外甥舔掉干草,又顺便帮小萨哈甫舔顺脸上羊毛,不让羊毛显得脏乎乎杂乱,看起来更精神些。 这就叫舔犊情深。 “谁说沙漠里没有船,四舅你忘了沙漠老人们一直说的魔鬼山、魔鬼城、魔鬼船传说了吗,老人们常说岁月古老的东西会随着时间产生‘魂’,那些沉没在枯竭古河道里的船,就是搁浅的灵魂……” 小萨哈甫话还没说完呢,刚才还舔犊情深的老萨迪克,已经一个羊头槌狠狠砸在小萨哈甫脑门上,疼得小萨哈甫直咩咩。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同样疼得脑瓜子嗡嗡的老萨迪克,忍着剧痛的瞪了眼小萨哈甫:“吃吃吃就只知道整天当个吃货,大晚上说什么浑话!不知道我们在呼唤魔鬼的时候魔鬼也会偷听人讲话吗!” 小萨哈甫那叫一个委屈,他刚想顶嘴,就被老萨迪克一个眼神瞪回肚子里去。 为了防止自己这个不省心外甥还乱说话,老萨迪克转头看向那群可怜巴巴挤在角落里的沙盗骆驼:“明天是你们第一次跟着我们在沙漠里远行,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跟在我们和羊前辈走,仔细留意我们怎么在沙漠走。” “?” “你们在看什么呢,我在跟你们说话!” 角落里,即便冬天的沙漠都挡不住那些公骆驼的热情,正在努力爬墙,而另一边由造畜术变成的沙盗骆驼,则集体目不转睛盯着看。 这一幕把老萨迪克看得有些懵啊。 “四舅,他们该不会也想爬墙吧!”小萨哈甫一脸震惊表情,张开的嘴巴里掉出一坨碎草。 “!” 老萨迪克一脸震惊。 “!” 伊里哈木一脸震惊。 被老萨迪克喊回魂来的沙盗骆驼,有人失声痛哭的出声:“我感觉我完了,我正在慢慢变成真骆驼,我才几天没碰女人,觉看母骆驼都觉得眉清目秀!” 骆驼有一个习惯,脾气不好的时候,会口吐白沫,如果有人惹怒骆驼,他不仅会口吐白沫还会超人吐口水。 那头沙盗骆驼还在哭,一边哭一边吐白沫。 他觉得他家人。 对不起老祖宗。 对不起人类。 居然会对一头母骆驼有想法。 此时其他的沙盗骆驼也都是脸色难看,他们这才发现,死亡和被妖道变成骆驼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连灵魂都在慢慢被同化成骆驼,迷失自我,真把自己当成了骆驼。 这是连做人都不让做了。 就在有更多沙盗骆驼哭出声时,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小萨哈甫,在迟疑了一会后,又补了一句:“四舅,你说人和…会怀孕吗?” 老萨迪克:“?” 伊里哈木:“?” 沙盗骆驼群:“???” 咩,就连一直安静咀嚼干草的山羊,也难得看一眼话多还耿直的小萨哈甫。 接下来,那群沙盗骆驼开始吓得嚎啕大哭,哭着喊着求晋安把他们重新变回人,他们不想当牛做马了,他们想当人。 “晋安道长求求您把我们重新变回人吧!” “只要能重新变回人,您要我们做什么都行!当骆驼和其它动物除外!” 这边骆驼突然大吵大叫,很快引来原本正在忙碌的晋安注意,当走过来问清情况后,晋安也有些傻眼了。 然后他居然还很认真的思考了好一会。 不同物种间存在生殖隔离,这是常识,那么问题来了,造畜术是算人还是算畜? 晋安当然不会对这些无恶不作的沙盗产生同情心,他丢下一句话后继续去忙着劈木头片去了。 “别想太多,也要让母骆驼看得上你们才行。” 这话简直就扎心了。 那群沙盗骆驼直接就被晋安这句话整自闭了。 晋安的确是很忙,没功夫去理会这种芝麻小事,修整了大半个月,明天队伍就要重新启程上路了,有许多东西和细节需要准备。 这一通忙碌,一直忙到夜深人静,那群沙盗骆驼哭久哭泪了,也逐渐睡着了。 随着夜色转浓,洞外阴冷气息也在加重。 沙漠冬季一直在推进。 要是没有晋安分发下去的融有气血药丸的水,只需要一晚的时间,这里的八九成人都要被冻死在睡梦里。 今晚,晋安让大家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朝沙漠海子赶路,估计明天一天都没有休息时间了。 夜色渐浓,大家或依偎着彼此,或依偎着遗迹墙根,烘烤篝火进入沉睡。 只有晋安与少数几人负责在洞口守夜。 其他人守夜是强打精神,晋安守夜则是闭目修炼,在凝神静心修炼中,他的六识反而是最敏感时候。 晚上的沙漠并不平静,冬季寒风在夜里不停呼啸,吹皱雪水。 小萨哈甫睡到半夜是被膀胱憋醒的,他从拥挤的过道里走出,朝洞口走来。 “怎么?” 小萨哈甫还没走近,晋安就已经阖开二目,转头望来。 “晋安道长,我,我尿急。”小萨哈甫说道。 “叫你四舅陪你一起去,不要落了单。” 因为洞内环境封闭,所以大家都很自觉在外面解决,免得捂臭了大家休息睡觉的地方。 老萨迪克原本正睡得香,突然被人推醒,起床气上来的瞪了眼自己小萨哈甫:“干嘛。” 起床气可不认啥亲不亲外甥。 儿子也照打。 但这起床气唯独怕晋安。 晋安平静说道:“老萨迪克,小萨哈甫说尿急,你陪你外甥一起去外面,不要落单了。” “哦。”老萨迪克老老实实点头答应,他可不敢对晋安有起床气。 不过在出了洞口后,老萨迪克没少埋汰自己小萨哈甫:“白天就只知道吃,晚上就只知道拉。” 外头天寒地冻,两羊一出洞口,顿时被寒风冻得一哆嗦,原本没尿意的老萨迪克也有了尿意。 两羊并排蹲着寒风里,屁股蛋子一阵凉飕飕,四周一片乌漆嘛黑,黑魆魆得让人心怵,还好不远处洞口的晃动火光给了他们胆气。 两羊还在继续蹲着。 潺潺—— “四舅。” “说。” “你蹿稀了吗?” “嘘!别说话!动静好像是从那些雪水河床里传来的!” 夜色黑沉,月光照在雪水河道上只有乌黑一片,伴随着潺潺涟漪声,一艘巨大黑船从一座沙丘转角后转出,那是艘破旧,巨大的船只,桅杆上的帆布破烂如布条,船身带着许多泥沙,嘎吱嘎吱轻响的甲板,仿佛带着千年岁月的叹气,沉厚、古旧、腐烂。 咩! 惊恐羊叫打破沙漠深夜。 Ps:抱歉来晚叻,这章本来是昨天12号的,昨晚太困码着码着睡着叻,迟点还有一章,大概又是很晚的凌晨?▄█?█● 正文 第420章 船 “怎么回事?” “怎么了!怎么了!” 今晚是苏尔提和阿丹负责陪晋安一起守夜,当他们和晋安一起冲到地方时,也被眼前的沙漠古船给震撼到。 “这是沙漠里的沉船被雪水冲出来了吗!” 阿丹吃惊叫出声。 苏热提则惊骇叫道:“沙漠里的魔鬼船!” 魔鬼船? 沙漠上一直都流传着有关于魔鬼船的传说。 沙漠里枯竭的古河道有多少,关于魔鬼船的传说就有多少,就如那些即便干涸后依旧千年存在的古河床一样亘古,有太多商船与枯竭古河道一起永久埋葬在沙漠里。 “到底怎么回事?” 晋安只是看一眼漂在河道上的古物旧船,然后眸光犀利的问向两羊。 看到晋安赶来,原本吓得尖叫的两羊,连忙哭爹喊娘跑向晋安身边,身上带着股浓重羊骚味。 那些羊骚味都是来自湿脚,刚才他们被吓得岔了路,有大半都尿到了蹄子上。 但此时老萨迪克和小萨哈甫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你一言我一语的把刚才发生的事都说一遍。 说完后,老萨迪克还瞪了眼自己这个坑舅的外甥:“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在晚上说魔鬼,看吧,这次你真把魔鬼船给喊来了!” 人到中年就总觉得力不从心,连想酣畅淋漓解手一次都困难。 刚才那一吓。 中途岔了路子。 最后都尽尿到蹄子上了。 也不知道这一吓有没有吓出后遗症来。 你这是要让你舅妈守活寡啊。 这坑舅的外甥。 “是不是魔鬼,上船一看便知。” “你们几个守在这里,别让其他人靠近,我一个人亲自上这条古船看看。” “如果亚里他们过来,苏热提你让他们回去守好洞口,那里才是我们的根本,绝对不能出什么岔子。” 晋安也不管苏热提有没有听懂他的话,他身手敏捷的纵身一跃,脚掌在船舷几个借力,已经轻松跃上甲板。 这艘古船很大。 船身、甲板、栏杆上都布满厚厚泥沙,露在河面上的船身泥沙都是干燥,干硬泥沙,结成厚厚的硬块,一看便知这些泥沙不是短时间内堆积成的。 “嗯?” 晋安还留意到一个更重要的细节。 船身甲板上的泥沙遍布很均匀,并不像他当相刚进沙漠时碰到的那艘沉船,一半干净一半泥沙。 “看来这艘古船并不是倾斜搁浅在河床,而是直接船底坐死在河床上。”晋安这么想着,继续打量眼前古意沧桑的古董船。 啪嗒,啪嗒。 脚步声在空荡荡的船身甲板一下一下的轻轻敲击,显得空旷,幽寂,这艘比在场所有人年龄加一起都老的老古董船上,一个人都没有,格外的安静,每一个轻微脚步声都能在诡异黑夜里清晰听到,传出很远。 带着一丝惊异与若有所思,晋安继续在船身深入搜索。 断裂的三根桅杆。 只剩一根但也摇摇欲坠的主桅杆。 还有桅杆上被沙漠风沙撕扯成一条条的帆布。 还有布满十几个大小不一窟窿的甲板。 那些窟窿就像黑幽幽鬼口,船舱里黑乎乎的,暂时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就连船楼也是残缺破烂得厉害,许多门窗都已经不翼而飞。 破。 旧。 古。 这艘老物件商船哪哪都给人破败,荒古感觉,有种夜里坟岗棺材的破烂荒凉感。 但这个巨大移动棺材可比坟岗里棺材大多了。 吱呀,吱呀—— 崩—— 许是因为太老物件的关系,船身时不时传来几声木板摩擦,弹起的轻响,声很轻,偏偏给人很响的刺耳感,每当追到声音传来位置时,又什么线索都没找到。 如此几次追查无果后,晋安索性也懒得再去较真,就真当是这船身不堪岁月负重发出的一些异响。 晋安登上古船后,一直搜索了半个时辰左右才跳下船。 古船与岸边落差有几层楼高,但这对于晋安轻松得呼吸都没喘一下。 “晋安道长,船,船上是什么情况,您一去就是这么久,我们都很担心您。”晋安刚平稳落地,热塑提和阿丹就围了过来。 晋安温温一笑,谢过两人关心,大体讲了下船里的情况。 “这船上一个人都没有,并没有危险,也不是苏热提你说的什么魔鬼船,没什么好紧张的,这艘古船就是普普通通的沉船。应该是哪里的沉船,被融化雪水冲过来的。”晋安温笑安慰两人,抚平两人的惊恐不安情绪。 他大概搜索了下古船,的确是没在船上发现人的存在。 所以有些事不必太过较真,也没必要过多的在队伍里制造恐惧氛围。 又何必计较他这话里几分真几分假。 说到这,晋安哈哈笑说道:“我们应该高兴才对,沙漠神灵赐福我们一条沙漠行舟,正好明天可以坐这条古船一直顺流而下,去沙漠海子找姑迟国圣山,你们说这件喜事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你们去找亚里找根长点的绳索来,我们把这古船拖到岸边,等明天天亮视野好的时候,彻底排查一遍船身后,就坐这船去沙漠海子。” 啊这? 两人傻眼看着在他们眼里阴气森森,破破烂烂,连船舷都破出几个黑乎乎大口子的大船,这船真能带着他们在沙漠里乘风破浪,不会到一半沉掉吗? 要说反应最大的莫过于老萨迪克和小萨哈甫了。 别人看到沙漠魔鬼船,躲都来不及,只有晋安道长不仅不怕还要带他们大家上船,两人都给吓傻眼了。 当晋安带着人和羊回去,说出自己的想法后,自然又引起不少的惊愕与讨论声。 …… 次日。 天刚放亮,晋安带着亚里十人,一起登船查看古船的具体情况,能不能带他们在河道里安全行驶。 晚上有很多细节无法看到,到了白天视野明亮,晋安发现这艘古船比他想象得还要老物件多了,船舷木板烂出数不清的窟窿。 除了水面以下没破洞,其它地方真是哪哪都是洞,说它千疮百孔都不为过。 感觉随便一个大浪打过来都能把船身倾覆。 这是艘平底船,用来做商船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载重大,跑一趟能装更多货,赚取更多的利益。 商船宽厚,共分四层,装货的船舱,住人的船舱,甲板,船楼。 下入船舱时,这里几乎被泥沙灌满,那些泥沙经过千百年的沉淀,早就跟船身融为一体,想要挖开这些泥沙是个很大工程。 这些泥沙都是顺着船身破洞灌进船内的。 他们在船舱里发现了大量整齐堆放的木箱和麻袋,那些木箱和麻布袋早就烂得变脆,不需要用力就能轻易掰碎。 木箱里装的是一匹匹布料,麻布袋里装的是茶叶与一些药材,这些东西就烂得不能用了。 布匹和茶叶是沙漠里的奢侈品,只有贵族和王室才能消费得起,看来这艘古船里的商品是运给某个国家的王室贵族享用的。 小心避让开那些堆积泥沙,大家在船舱内手举火把的继续往深处走,这一路上还发现了成箱的象牙、香料,这些全是贵族们的奢侈品。 “这船上装满货物,看来是准备进沙漠交易,还没来得及卖出就中途发生意外,沉在了古河道里。”队伍里有人猜测说道。 其实这些货物大部分都被厚厚泥沙覆盖,他们所看到的只是一角,队伍还在继续深入船舱检查各处。 一路排查都是安全,最后来到最底下一层。 砰!砰!砰! 最底下船舱防护严密,木门上锁着粗粗铁链,亚里连踹几脚,才终于踹破木门,掀起大片灰尘。 众人捂鼻子咳嗽,等灰尘都散尽后,这才走进这最下一层的船舱,结果这一看,大伙都是一愣。 这一层,密密麻麻摆满许多大酒缸,最少有六七十只,这里是最靠近船底的地方,也是全船最完好无损的地方。 船舷一点破洞都没有。 没有一丝阳光透进来。 “这里怎么这么多酒缸,外面船舱装的都是名贵茶叶、布匹、象牙,都是王室贵族的奢侈品,这里的酒缸肯定都是供给王室贵族的美酒。” “专供给王室贵族喝的美酒我这辈子还没喝过呢,这些美酒放了千年,肯定很陈酿醇香!” 有喜好杯中之物的人,笑呵呵的走近一口酒缸,当说到美酒时,已经迫不及待的拿出弯刀掀开封泥。 封泥掀开的瞬间,尸臭扑鼻冲出,一具早死了不知多少年的干尸出现在酒缸里,这措不及防的一幕,那人吓得一声惨叫。 听到惨叫,晋安、亚里几人也都跑了过来,都看到了酒缸里的干尸。 晋安面色难看,一一掀开其它酒缸的封泥,里面全是女人干尸,哪有什么美酒。 “这船是人贩子的船!这些该死的人贩子,把拐卖来的漂亮女人装进酒缸伪装成酒,偷偷进行人口贩卖!这些人贩子杀他们一百次都不过分!”亚里面色很难看的破口大骂。 人口贩子导致无数家庭支离破碎,不管在哪,人口贩子都会遭人唾骂。 这里有近几十个酒缸,那就是几十具尸体。 亚里堵得难受。 此时就连晋安也同样是面色沉重:“原本有大好人生,却在青春韶华早早凋零,还落个惨死,永不见天日。” “既然我们借他们的船一用,自然也要知恩图报,我们把这些酒缸都搬出去,找个宽敞地方埋了吧,让她们重新获得自由身,入土为安。” 晋安的话没人反对,接下来,大家开始小心的搬运那些酒缸。 最后他们打破酒缸,取出干尸,全都埋在一棵沙漠胡杨木下,在胡杨木下挂上布条,一条布条等于一条人命,算是墓牌,以慰藉她们的在天之灵。 当晋安念完《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拔罪妙经》超度亡魂,已是到了正午。 忙完这一切后,队伍开始驱赶骆驼上船,还好这船里有登船木板,倒是省了他们不少力气。 等沙漠上起风时,大家放下破破烂烂的帆布,顺风行驶向沙漠海子。 在沙漠深处坐船是次新鲜体验,一船的人在半天后才渐渐退去热情。 沙漠很广袤,肉眼看时不远,其实这艘古船一直行驶两天才接近沙漠海子。 当然,其中也有古船太老,太庞大沉重,在沙漠里行驶不快的原因。 随着蓝澈如镜的沙漠海子出现在眼前,人的肉眼也能看到时,一船人都跑到船头眺望远处。 波光粼粼。 水面似镜。 “那就是海吗!真的就跟老人说的一样,一眼望不到边际!”亚里他们神情振奋,就连几头绵羊也都凑热闹的硬挤过来眺望远处。 晋安孤立船楼,手扶栏杆望着远处的巨大湖泊,同样的心神颇多感慨。 终于要找到传说的姑迟国和化海圣山了! 其实沙漠里哪有海,只是巨大湖泊,沙漠子民没有见过大海的广袤浩瀚,于是见到巨大湖泊就误以为那就是大海。 严格说起来,不应该叫化海圣山,叫化湖圣山才对。 古船顺着蜿蜒的河道乘风破浪,最后,船头撞起一片巨大浪花,终于从河道漂入巨大湖泊里。 沙漠的天空非常清澈,蓝天白云映照在湖面上,如一面蓝色镜子波光粼粼,这座容纳雪水的湖泊很大,左右望不到边际,仿佛天有多高,湖泊就有多远。 正文 第421章 老人与海(5k大章) 自从进入沙漠海子后,古船一路顺风而行。 眼前的沙漠海子,带着高原湖水的典型特点,蓝汪汪,似块纯净无暇的蓝宝石。 广阔无垠的蓝宝石与蓝天白云无瑕对接,海天一线,给人浩渺广袤,犹如站在天地中心,凝视神圣天湖的古意意境。 要不是晋安见过大海。 真会误以为这就大海了。 不过晋安承认,这里的湖水非常清澈,能看到水下一二十米深的沙丘、胡杨木、梭梭、沙蒿,甚至连沙子细节也能看到,清澈见底。 一开始天气晴朗,大家还有欣赏圣湖的心情,可这大好的心情,很快被天边跋来的乌云破坏。 “是信风!现在正是一月风季,晚上要起大风了!”亚里紧张大喊。 沙漠里的天气说变就变,白天还是晴空万里,到了傍晚就开始起风了,当天完全黑下来时,冬季寒风到了一个更高的高度,晋安他们见识到了天湖也有它狂暴一面。 “亚里,派几个人去船舱里看看那些骆驼和羊的情况怎么样,重新绑好骆驼和羊,免得在船舱里磕得头破血流!还有让不会游泳的人,都躲到船舱里,不要在甲板上逗留!” “你再让人去多找些绳索,让大家把绳子绑在腰上,然后跟船楼捆绑在一起,不要被大浪拍进湖里了!” 晋安见还有人站在甲板上,企图挑战大自然的力量,赶紧喊来亚里,让他把人都给喊回来。 这些沙漠子民一生见过的最大水源也只是河道,哪里知道大海狂怒起来的威力。 那是连船都能拍成两截。 就更别提孱弱的人了。 虽然这里并不是真的大海,但现在是冬天的风季,眼前这狂风巨浪跟大海发怒没两样。 此时,一个个浪头拍打在古船上,发出不堪重负的木板呻吟声,浪头撞击浪头碎成白色泡沫。 甚至数次有冰冷大浪高过古船的高度,水浪凶狠砸在船头,令整个船身都向下狠狠一压,把人摔得东倒西歪,站不稳。 白天天湖有多平静温和。 晚上刮大风时它就有多凶残残暴。 这就是两个极端。 就跟沙漠昼夜温差大一样。 白天蓝宝石一样的湖水,此时在暴风中也变成了黑色湖水,深邃看不到底,如果这时候有谁落水肯定能体会到深海恐惧症的恐惧。 船楼内,晋安体表有神符的灵光在闪动,在黑夜里如明耀辉煌的灯塔,给人在黑暗里觅得一份安全感,敕水符的神光护住船楼,把外面惊涛骇浪的水浪隔绝在船楼外,十一个人都是全身干燥清爽,没有被一滴水花打湿衣角。 看着还在逐渐加强的风浪威力,晋安轻轻皱起眉头。 此刻的亚里他们,一脸震骇又不可思议的看着晋安背影,连水神都能被晋安道长给征服,晋安道长究竟会多少种本事! 每个汉人道士都像晋安道长这么本领高强? 这一刻在晋安背影,在他们眼里再一次无限拔高,能操控沙漠海子,这已经不是人力,而是神明的力量。 晋安的背影在他们眼里就是神明背影。 浩瀚。 神秘。 磅礴。 举手投足间。 连海也能降服。 “晋安道长,我们一路上怎么只见到风暴和海浪,不见姑迟国和山峰?”亚里被船身晃动得胃里有点翻江倒海,于是主动找话题分散自己注意力。 “不急,这沙漠海子终归有尽头的时候。”晋安确实一点都不急,连化海圣山都见到了,找到藏尸岭这座山峰是迟早的事。 这里只是座雪水汇流的巨大湖泊而已,又不是真的汪洋大海,终归是有尽头的。 其实他最大的自信源自二郎真君敕水符。 二郎神是司水之神。 这沙漠海子还难不倒他。 相比起是否能找到姑迟国和圣山,晋安倒是更担心起船舱里的骆驼和羊。 这么一路颠簸。 也不知道船舱里是不是吐满一地呕吐物了。 忽然,在狂风怒涛声音中,似夹杂着点别的声音,起初不注意去听根本听不到,后来大家才听出来,那是人的呼救声。 “好像是从海里传来的!是有人落水了!”有人惊呼一声。 立刻有人接话道:“难道是我们中有人落水没发现吗?” 但大伙仔细一数人数,不多不少,刚好十一人,并不是他们中有人落水。 “晋安道长会是跟我们一个目的的其他人,被风暴打翻船后的落水求救声吗?”亚里紧张说道。 “亚里、阿丹你跟我一起去查看下是什么情况,其他人继续待在船楼里别乱跑。”晋安点了两个人,然后走出船楼,开始在怒浪甲板上辨认起声音来自哪个方向。 即便晋安一离开船楼,马上就有风浪灌进船楼,剩下的苏热提几人顿时成了落汤鸡,叫苦不迭。 晋安一出船楼,便辨认出了求救方向:“走,好像是从左边船舷传来的。” 狂风怒浪里的沙漠海子,漆黑如墨,让人心底有些发怵,三人在黑幽幽的水面上努力找人。 水里范围大,再加上天黑视野差,海浪一个接一个起伏,想找个人并不好找。 “晋安道长人在那里!”阿丹手指他搜索的区域,精神一振喊道。 晋安和亚里转头看过去,他们果然在起伏的海浪中,看到一个人正抱着木头在狂风怒浪里剧烈挣扎,努力朝他们这边游过来。 救人心切的亚里和阿丹,没有想太多,找来绳索盘成套圈,一次次努力尝试往海浪里抛扔。 经过他们数十次的不懈努力,抱着木板的那个人终于抓住绳套,被救上船。 这时才看清,这落水者居然是个老人家。 老人家脸颊皮肤嘿呦,粗糙,饱经风霜,一看就是常年跑船的船夫。 “谢,谢谢,太谢谢几为恩人了,要不是几位恩人出手救我阿穆尔,我阿穆尔今天就要死在这风暴里了。” 老人家浑身湿透,在寒风里冻得瑟瑟发抖,人被冰冷湖水泡得脸色苍白无血色,嘴唇青紫。 他一上来就不停朝晋安、亚里、阿丹三人道谢,当说到自己的死里逃生时,他老泪闪烁。 晋安是靠着亚里翻译才听懂对方在说什么。 这位老人家刚死里逃生的被救上船就不停道谢,并没有发现那些水浪并没有浇湿晋安三人,直到他抬起头看三人时,这才留意到这个细节,人一愣。 “这位是汉人那边来的道长……”老人家微迟疑说道。 这次他讲的是汉人的话。 虽然发音有些别扭,比亚里他们讲汉话还发音别扭,算是能勉强听懂意思。 晋安若有所思的看一眼眼前这位自称是阿穆尔的落水者,他呵呵一笑,主动提出道:“这外头风浪大,我们不要站在这里讲话,小心被一个大浪把我们四人全打进这沙漠海子里,我们先去船楼里再说。” 闻言,老人家爱慕者喜色道:“好好,还是道长您想得周到,阿穆尔在这里再次感谢道长的出手救命大恩。” 当阿穆尔来到船楼时,自然又少不得一番相互介绍了。 好心的亚里见阿穆尔全身湿透,身子冷得不停发抖,他好心拿出多余的干净衣物,解下自己腰间的羊奶酒递给阿穆尔,已经换了身干净衣服的阿穆尔感激涕零接过羊奶酒。 “阿穆尔老先生,你是怎么落水的?”见老人家情绪稍稍有些稳定后,晋安温笑问道。 脸上表情和煦。 并没有戒备的表情。 一说到自己落水这件事,阿穆尔忍不住唉声叹气:“晋安道长你们能在这个季节出现在沙漠盆地,也是为姑迟国,不死神国来的吧?” “实不相瞒,我也在找姑迟国。” “不过我比晋安道长你们倒霉,晚上的风暴太强了,舟被一个大浪掀翻,人也跟着落水,舟上其他人也都失散…现在看来,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 阿穆尔情绪低落说道:“要不是我拼命抱着木头,一直在海上漂着,我也绝对等不到晋安道长你们的船。” “哦?”晋安微微惊咦一声。 “你们也找到了姑迟国线索?” “怎么有这么多人找到姑迟国线索?” 当听到晋安的问题,阿穆尔惊讶看一眼晋安,那神色,仿佛是在惊诧说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跑来沙漠深处找姑迟国来了? 阿穆尔先是想了想,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然后如实说道:“世人都知道,沙漠盆地里的古河道枯竭,几大古国已经灭亡千年。世人也知道沙漠盆地是干旱无水的无人区,没有活的生命能在沙漠盆地里生存。可后来,有一个活人,没水没骆驼,独自一个人神奇的从沙漠盆地里走出,没人知道他是来自沙漠盆地哪里,也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出沙漠盆地,有谣言说那个人是唯一从地狱里逃出去的死后复活的人……” “那个人走出沙漠盆地后,开始散布各种线索,吸引更多人进入这块沙漠盆地寻找不死神国…晋安道长你真不知道这件事?” 说到这,阿穆尔再次疑惑看一眼晋安。 晋安皱眉,摇摇头:“确实不知道。” 啧啧。 阿穆尔看看晋安,再看看船楼里的普通人,被冰冷湖水泡得发白的脸,啧啧称奇。 “如果晋安道长你们不知道这些消息,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以前也有人在找姑迟国入口,但没有一个人找到真正入口,我有些对晋安道长你们的一路经历感兴趣了,你们是怎么找到别人花了千年都找不到的姑迟国化海圣山的?” 晋安还在思索阿穆尔带来的惊人消息,面对阿穆尔的好奇,他只是模棱两可的随口应了句:“只是巧合运气好。” 说完后,他抬头盯着阿穆尔:“这么说你们已经找到化海圣山的真正入口了,这座沙漠海子里真有山脉存在?” 哪知阿穆尔摇头:“时间还没到。” “时间?” “什么时间?” 晋安催问。 阿穆尔朝晋安一笑,冻得青紫色的嘴唇笑起来,似乎还藏着点其它含义:“当天崩与地裂同时出现时,前往姑迟国的圣山入口就会真正打开了。” 听着阿穆尔打哑谜,一直站在旁边好奇听着的亚里还有其他人,这个时候忍不住疑惑出声:“什么意思?怎么我听得好绕。” “对啊,为什么要等海下降一半才能看到?” 晋安已经猜到答案了,他看着阿穆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说,姑迟国圣山的入口并不在海面上,而是在海里,所以阿穆尔老先生说要等,等海水下降一半就会露出入口。” 阿穆尔张嘴一笑,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黑黄枯牙:“对。” 亚里他们还是有些没听明白,听得一头雾水,晋安看了眼外面还在怒浪拍天的漆黑夜幕,耐心解释道:“姑迟国圣山终年被黄沙覆盖,平时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沙丘除非我们一座座沙丘挖过来,才能知道那座沙丘下是埋着姑迟国圣山,但这个办法显然非常不现实。而化海圣山这四个字就很关键了,我现在才想明白,这里的海不止是沙漠海子,还指沙海崩塌露出山脉的意思。” “亚里,你还记得当初我们回小丘国营地的路上,看到的那座崩塌沙丘吗?因河道冲刷引发沙丘不稳崩塌,同理,这里的风浪这么大,覆盖在沙漠山脉表面的沙层迟早也会崩塌,天崩指的就是沙丘崩塌,地裂指的就是露出山脉岩石。” 当说到这里时,晋安声音微顿了下,眸子闪过精芒:“如果我没猜错,被姑迟国奉为圣山的那座沙漠山脉,应该就是延伸至沙漠深处,鲜为人知的昆仑山脉一支小山脉。昆仑山一直被人信奉为圣山,所以姑迟国把昆仑山一支小山脉当作圣山也就能想得通了。” 虽然晋安说得有些复杂,但亚里他们这回总算是听明白了。 亚里砸吧砸吧嘴:“进个姑迟国都这么复杂,隐蔽,也不知道一千年前去姑迟国做生意的那些商人是怎么忍受得了。” 阿穆尔一笑:“亚里兄弟你这回倒是说错了,一千多年前流过沙漠盆地的古河道还没消失,那时候的商人去姑迟国做生意其实是很方便的,他们不需要像现在这么费力找姑迟国圣山,货船一路顺风就行。现在是因为姑迟国消失,古河道也消失,所以我们只能借助‘化海圣山’这唯一的模糊线索,在沙漠里寻找姑迟国位置。” 哦?晋安嘴角微翘的看一眼面前的阿穆尔老人:“阿穆尔老先生看起来对一千年前的古人知道得很多,我都差点怀疑阿穆尔先生是不是活了一千多年,以前曾给姑迟国做过生意了。” 晋安这话让阿穆尔脸上笑容一顿,然后重新恢复正常神色的摇摇头:“晋安道长说笑了。” 晋安一本正经的严肃脸:“我没在说笑。” 阿穆尔看一眼晋安,一时间没敢接话。 哈哈,晋安突然放声一笑:“好了,不跟阿穆尔老先生说笑了,我之前的确是在说笑。” 阿穆尔:“?” 要不是现在还是寄人篱下,估计他早已破口大骂晋安有病了。 晋安不再开玩笑了,好奇问出心中一个疑问:“阿穆尔老先生你和你的人找到了这片沙漠海子,那你们又是从哪里找到能进海子的船的?不要说你们是一路扛船进沙漠的。” 此时船还在随着浪头上下颠簸剧烈。 一辈子都只生活在干旱沙漠里的人,哪里遭过这种罪,亚里他们几个人一直压着胃里里的翻江倒海,精神萎靡,偶尔喉咙咕咚滑动一下,强压下吐意。 阿穆尔并没有马上回答,认识反问一句晋安:“不知道晋安道长你们这艘大船是怎么来的?该不会真是一路扛船进沙漠的吧?” 阿穆尔看着晋安。 晋安看着阿穆尔。 两人突然同时哈哈大笑。 小奸巨猾的晋安,脸上露出天真无邪的耿直灿烂笑容:“说出来阿穆尔老先生先可能不信,我这人天生神力,我还真是从康定国一路扛着船出阳关进西域,一直扛船进这里。” “?” “!” 阿穆尔两眼呆滞的愣住。 他见过厚颜无耻的。 但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这话分明就是鬼话连篇,在糊弄鬼呢,谁会真信了你的鬼话。 “晋安道长可真爱说笑。”阿穆尔差点被晋安的话憋出内伤吐血,他憋了半天只说出这么几个字。 晋安:“有多好笑?” 阿穆尔:“?” 阿穆尔并不打算再接晋安的话了,他发现面前这个汉人道士好像脑子有点不正常的样子,于是他自问自答的说道:“我们的船是砍倒胡杨木做的木舟。” 说到这,阿穆尔突然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晋安道长我看你们这艘船,很像那些沉没在枯竭古河道里的老商船,你们找到这艘老古董的老船时,有没有发现到什么特殊动静,看起来有点不干净?” 他压低声音说话时,还转头四处望望,仿佛在防备着谁会偷听,而他防备的正是脚下这艘古船。 “什么特殊动静?你见过跟我们这艘一模一样的船?”晋安来了兴趣。 正文 第422章 天崩地裂!姑迟国圣山出!(6k大章) 头发还没干的阿穆尔,穿着亚里的衣服,裹着亚里的毯子,开始讲述起他在沙漠里的一次特殊经历。 他的确是见过差不多一样的千年前商船。 那艘商船很破旧。 比晋安他们这艘商船还更破烂。 怪就怪在那古船的搁浅方式很奇特,居然是头轻尾轻的船头翘起,船身整个笔挺竖起,那场景就好像是船尾压着重物,船身失去平衡的一下子翘起来。 阿穆尔他们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沉船法,当时惊叹连连,怀揣着对这古船的好奇心,经过短暂商量后决定上船看看。 阿穆尔虽然没有明说,但大家心底都很清楚,这些人估计是打着捡便宜的心态,想上古船看看能不能捡到些便宜,要万一碰到古船里正好装着交易回来的黄金白银宝石玛瑙,那可就是一夜暴富。 当然,没人会笑话这种行为。 这些沉在古河道里的商船早在时间岁月里成为无主之物。 不管谁碰到,都会进船找找看有没有遗落下来的值钱物件,就算没有最贵重的黄金宝石这些,留几件普通瓷器搁到现在那也是盛世古董一件。 阿穆尔的故事还在继续往下讲。 要爬一艘笔直矗立的船可并不好爬,一开始他们是先绕船走一圈,寻找可以下脚攀爬的地方。 他们很快便注意到船舱靠近底部位置,破开一个大窟窿,这大窟窿应该就是导致河水倒灌沉没的原因。 但他们还是没找到这艘商船头竖立搁浅的原因,船尾漏水沉船,也不可能让船沉得这么奇怪。 不过这个大窟窿倒是给了他们一个借力点,阿穆尔他们扔了几次飞虎爪,然后顺着绳索往上攀爬。 当爬到一半,人吊悬在半空中时,队里有一个人抬头看着头上尾下的船身,突然说,你们说这船跟落水淹死的人是死法像不像?同样头上脚下,身子打直,透着邪性。 他这话一出,队伍气氛都有些变了,马上有人吼他闭嘴,然后队伍继续攀爬。 这一趟攀爬很顺利,阿穆尔他们顺利进入尾舱的大窟窿里,也便是全船最底层的地位,船里很黑很暗,当点燃火把后,发现这尾舱里因为河水倒灌,早就被干结泥沙填满,没几处可以下脚地方。 但怪事这才开始。 抱着对这艘奇怪沉船的好奇心,他们在尾舱内开始好奇搜寻起来,结果这尾舱里装的不是丝绸茶叶等商品货物,都是跟死人打交道的棺材,不是一口两口的棺材,是很多很多的棺材。 他们还从泥沙里挖出了画着悚然人脸的陶罐、茧瓮等破破烂烂瓦罐。 这些棺材和破烂瓦罐里,除了死人尸体和干瘪虫尸,没有找到什么值钱宝贝,原本是想上船看能不能淘到些宝贝,结果尽挖出这些晦气东西,后来阿穆尔他们也不再挖了,匆匆离开尾舱,继续往上走。 这一路都是泥沙堵路,好在阿穆尔他们还是顺利来到甲板上的船楼。 船楼里的东西同样是十分凌乱,什么桌子、椅子、床,全都砸得东倒西歪。 同样也是落满了不少泥沙,他们每一脚都走得很小心,深怕哪块木板变脆踩空掉进船舱里,万一摔个好歹出来可是没地方后悔。 那艘奇怪沉船给他们的感觉挺阴森森的,大白天都有种阴风阵阵的冷意,要不是当时是白天,阿穆尔那伙人绝对没胆子在船上待那么长时间。 不过这次还真被阿穆尔他们找到重要东西,他们在一个像是密室一样的隐蔽小房间里,找到了一具死在案桌前的男子干尸。 那干尸的死状非常诡异。 嘴巴大张,一只干尸手整个塞进嘴里,手掌都塞进喉咙里了还是不知疼痛的往喉咙深处塞,按照那个深度,正常人绝对不可能做得到,因为早就痛得受不了了。 这一幕看起来就像是嘴里进了什么东西,所以张大嘴巴,伸手拼命去抓出来,但他最后还是死在了船上。 那房间并不大,里面的东西一目了然,干尸另一只手在怀里死死抱着一只木箱子,即便临死前都不愿意放开手,那木箱子里一看就是有好宝贝。 经过这么多年的腐烂,那木箱子早就变得稀碎脆,没花多少力气就顺利砸开了木箱子。 阿穆尔几人兴冲冲砸开木箱子,原本以为会找到什么贵重东西,结果里面除了一卷羊皮纸外什么都没有。 羊皮纸易于保存,能够长存千年而不腐,再加上沙漠物资匮乏,纸比黄金贵,所以沙漠上是以羊皮纸作为记载文字,阿穆尔他们也没想到,那羊皮纸居然是姑迟国国主的手谕,原来姑迟国国主为了扩张领土,买通商船老板,偷偷运一船死人、虫豸进邻国制造一场瘟疫,帮姑迟国攻下邻国。 羊皮纸上的内容并不多,并没有具体写明要商船老板如何行动,但不用想也能猜得到。 而做这一切,姑迟国国主许诺商船老板,一旦计划成功,商船老板不仅会得到可以世袭的贵族爵位,还能在新攻下的领地里得到一座小镇作为封地。 这个诱惑的确很大,难怪那具干尸临死前都要死死抱着木箱子不放。 只不过,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船底触石,撞击个大窟窿,变成头上尾下的诡异沉没姿势。 那个时候,阿穆尔他们还注意到案桌上有一张落满灰尘,还未写完的羊皮纸。 那羊皮纸是商船老板的遗书,但那封遗书才写到一半就没再写下去了,遗书最后几个字是“门外好像有动静”…… …… …… 嘶呼! 听完阿穆尔的话,站在一旁的亚里他们,突然感觉这狂风怒浪的夜里更加寒冷了,手脚有点发寒,下意识就往晋安身边靠了靠。 果然一靠近晋安道长,就像贴近太阳烤火。 不怪他们会这么紧张了,前不久前他们才在船舱底发现几十个酒缸藏尸。 他们肯定要紧张啊。 担心他们这艘千疮百孔的古船也会莫名其妙沉在了风暴里。 “晋安道长,你们真的没在这艘古船里发现到什么特别东西或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听到什么特别动静吗?”阿穆尔再次压低声音看向晋安。 此时的晋安还在思索阿穆尔的话,并没有马上回答,直到阿穆尔连喊了他两次,他抬头朝阿穆尔露齿一笑:“不瞒阿穆尔老先生,我也老早就怀疑这船有点不干净了,但一直太害怕不敢下入最阴暗潮湿的底层,阿穆尔老先生,你比我们有经验,要不今晚你带我们下入船舱底一探究竟?” 此时少数能听懂汉话的亚里、阿丹几人,全都神色诧异看一眼晋安,不过他们没有乱说话。 “?” 阿穆尔按着晋安脸上的笑容如阳光,他怎么没看出来对方有一点害怕的表情,反而还很开心的样子? 没想到这事居然出奇的顺利。 阿穆尔想都没想就爽快了晋安提出的请求,居然一点都不怕船舱里是否有藏棺材、藏尸。 “晋安道长不用这么奇怪的看着我,我阿穆尔今天这条命是晋安道长你救的,当然要想办法报答你们的救命大恩,在你们汉人里不是有句话叫‘知恩图报’吗!我阿穆尔不是那种反过来恩将仇报的白眼狼!”阿穆尔义不容辞的说道。 说做就做。 不拖泥带水。 当下,两人直奔船舱底。 “你们不用每个人都跟我下船舱,船上也需要留有人照看情况,苏热提,这船上的一切就交给你了,只用亚里和阿丹跟我下来就行。” 一行四人很快下入到船舱底。 “亚里、阿丹,你们守在门外。”晋安吩咐一句后,开始和阿穆尔进入尾舱。 这船舱尾里自然什么都没有了,里面的酒缸早已被晋安他们仍掉,酒缸里的尸骨也找了块好地方安葬好。 阿穆尔一进来就似是很惊讶的惊咦一声,他惊讶打量着眼前空旷开阔的舱底空间。 “晋安道长看来我一开始的担心是多余了,你们这艘船看起来很干净。” 说着说着,这阿穆尔伸出手指在地上揉搓了下,然后伸出猩红舌头吸嘬了下手指头,露出一脸陶醉神情。 这副样子。 哪是人。 更像极了一个饿死鬼。 “晋安道长这里曾经……” 阿穆尔的话戛然而止,他有些惊愕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的晋安,仿佛被吓一跳。 “晋安道长你怎么走路轻飘飘没有脚步声,你是什么时候无声无息站在我身后的?”阿穆尔此时收起舌头和手指头,转头仰望一动不动杵在他身后,脸上表情隐藏在黑暗阴影里的晋安。 噼里啪啦。 船舱底插着两根火把在燃烧,勉强充当着照明,船舱底很大,有大半地方依旧笼罩在阴沉沉的黑暗中。 “我就像平时走路一样走过来,这么近距离阿穆尔老先生都没有听到我的脚步声吗?”晋安依旧站着不动,上半身隐藏在火把照不到的黑暗阴影里。 阿穆尔摇头。 晋安沉默。 “这就奇怪了,在狂风怒浪里,全是风暴声和海浪声,人是根本听不到海浪里的求救声,可偏偏隔着那么远船上的我们都听到了,阿穆尔老先生现在却说离得这么近没听到我走路脚步声。”晋安语气平静。 此时,阿穆尔已经察觉到不对劲。 “晋安道长你在说什么,我阿穆尔什么都没听懂。” 察觉到不对劲的阿穆尔已经站起身。 他起身动作带动空气,船舱底那两根火把在气流下产生剧烈摇晃,终于看清晋安脸上表情。 那是一张平静无波的冷峻面庞,带着冷漠与凛冽。 一双眸子似冷电。 让人不寒而栗。 居然连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阿穆尔下意识回避开那双让他感觉不舒服的冷电眸光。 就连他也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那么惧怕一个年轻小道士的眼神,每当对视上时总有种心惊肉跳的不舒服感觉,好像直视久了将会发生很可怕的事。 “这艘商船,曾经是一伙人口贩子的船,就在阿穆尔老先生你站的脚下,不久前还摆放着一只酒缸,你知道那些酒缸是用来做什么用的吗?” 晋安语气平静,并不等阿穆尔回答,已经自说自答道:“那些人贩子从各地拐卖来漂亮女子,装进酒缸伪装成酒进行偷运贩卖。” “你知道我这辈子最讨厌哪三种人吗?一不守孝道的,二欺负寡妇吃绝户的,三是人口贩子。” “不过这都是千年前的事了,千年很久,沧海能变桑田,什么事也都成过眼云烟。” “知道听到阿穆尔老先生说见过一样的商船时,我当时在想什么吗?” “我并不是在害怕这艘古船干不干净,这艘古船到底干不干净没人比我更清楚它,当时我第一个想的不是害怕,而是恍然大悟,原来那伙人口贩子是要把女子拐卖到姑迟国,而且这伙人口贩子还跟姑迟国那个残暴好战的国主有千丝万缕关系,应该是直接帮姑迟国王室贵族贩卖女人…那个时候我就在想,这个人口贩子肯定不止一次干这种勾当,肯定遭来很多人怨愤吧,假如我当着那些被拐女子的面亲手血刃她们的仇人,肯定能让她们放下所有怨恨,也算是功德无量一件了…所以,这个人口贩子千万别落在我手里,哪怕死而不僵千年又怎样,我又不是没杀过千年古尸!” 当说到这里时,晋安眸光变得像两把锋利刀子,冷到极致,凌厉直视阿穆尔。 “想必阿穆尔老先生你也跟我一样讨厌我所说的那个人口贩子吧,如果换作你碰到这种事肯定也无法置之不理吧?” 阿穆尔:“晋安道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不过我有一句话倒是听懂了,晋安道长这是想为千年前的死人强出头?” “那些千里迢迢被贩卖到贫瘠沙漠里的女人的确很值得同情,但不是有句话嘛,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晋安道长又何必强出头呢,这年头不公的事很多,晋安道长如果每一件事都去过问,你一个人管得过来天下所有不公事吗?” 晋安低头摩挲腰间昆吾刀的刀柄,指肚从刀柄上一寸寸摩挲过,感受着赤红刀柄上的纯阳温热之意,不管外界如何花言巧语,始终没有动摇他的本心。 轻声道:“还在装蒜吗?” 昆吾刀的赤红刀身,此时已经渐渐炽热,灼烈起来,在这空间有限的船舱里像是贴着个大烤炉,让一切阴祟邪魅都感觉到不舒服。 “不过,没关系了,不管是不是你。” “我只要觉得你像就行了。” 镪! 拔刀出鞘,赤红的刀身上,刹那有一圈炽热火浪炸开。 赤血劲! 砰! 阿穆尔抬手硬接昆吾刀。 结果猝不及防下,甫一接触,他就被昆吾刀上的神秘律动震得体表人皮爆碎炸裂成漫天辟邪,露出一个全身肌肉暴露,正在不断流淌黑血的丑陋死人。 轰隆! 黑色血尸身子倒飞,狠狠撞上船舱木板,看起来摇摇欲坠的船舱木板却异常的结实,在这么凶狠的撞击下连点破损都没有,船舱木板上有黑气结界抵消战斗带来的破坏力。 面对千年死而不僵的古尸,晋安一点都没托大,他瞬间祭出六丁六甲符,往自己身上一拍。 “丁丑延我寿,丁亥拘我魂。丁酉制我魄,丁未却我灾。丁巳度我危,丁卯度我厄!甲子护我身,甲戌保我形。甲申固我命,甲午守我魂。甲辰镇我灵,甲寅育我真!六丁六甲符,开!” 刹那。 六丁六甲神符上有十二正神的神道气息,自不可名状的上合昭昭虚空中横跨万里,降临至晋安神魂体魄。 这一刻的他,借到十二正神的神道昌盛力量,左右两肩与头顶的三把阳火全开。 气血旺盛如烘炉。 强得不像话。 即便如此他依旧感觉不够,《黑山功》!黑山摧城! 他气势如苍古蛮象,咚!咚!咚! 瞬息追杀至。 他左掌布满黑山内气,伸出手要去抓黑尸面门,昆吾刀带着极阳之力,是这些死人的克星,但是在昆吾刀神秘律动的震荡力量下,黑尸居然很快就恢复,吼! 轰隆! 两人同时倒飞。 都是重重砸在船舱墙壁上。 黑尸怪力无穷,晋安体表的黑衫气罩连一巴掌都扛不住,一爪就被拍爆,镪,黑尸的剧毒爪子抓在晋安那很硬如黑铁的皮肤上,如两块铁板对撞,爆起大片火星。 “再来!” 《黑山功》!黑山摧城! 咚! 咚! 黑尸对黑山摧城全身黑化的晋安! 轰隆! 两人再次重重撞飞。 “再来!” 《十二极形意拳》之第三式!熊靠背! 轰隆! 船舱底再次一个狂猛爆炸声,一尸一人再次相互撞飞出去。 “再来!” “再来!” …… 船舱里爆炸声不断,对于外界平静,里面却是杀成白热化,在狭小空间里的战斗,两道身影你来我往不断撞墙,墙上的黑气结界被一尸一人砸得开始稀薄。 三把阳火、十二正神、黑山摧城的晋安,居然跟一个千年古尸杀得势均力敌。 “千年古尸…你比我想象得要弱太多了,你连腾国国主的一成都不如!” 虽然一人一尸杀得势均力敌,晋安身上挨了不少重创,嘴角有一丝溢血,可他还是嫌黑尸太弱。 不像是千年修为所该有的实力。 “难道这次真是我认错了?” 不过他很久没这么酣畅淋漓练遍《十二极形意拳》了,晋安借助这黑尸,磨练自己的硬气功,以战养战,借助着这次难得的机会,不断让十二门招式融会贯通,帮助他演练更高巅峰。 …… 蓦然! 轰隆隆! 像是天崩地裂的巨响,在黑夜里猛的炸起,声音之大,连船外的狂风怒浪都被压盖下去。 天崩地裂如排山倒海,轰隆隆,外头的巨响还在持续。 过不多久,门外就传来了亚里的惊喜叫喊声:“晋安道长,全都说中了,沙漠里真的出现了山崩地裂!苏热提派人来说沙漠海子里发生山崩!” 门外,不停传来亚里几人的惊喜呼喊声和拍门声。 晋安眸子精光暴涨,他没有心思再跟眼前这个黑尸继续耗下去了,打算速战速决。 …… 吱嘎。 这船舱的门就如行将就木的老者,发出犹如病痛折磨的痛苦呻吟声,当晋安神色略有些疲惫的独自一人走出来,身上添了不少伤口。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晋安受伤,亚里和阿丹连忙关心起晋安的伤势。 “晋安道长您不要紧吧…咦,阿穆尔那老头呢,怎么不见阿穆尔跟着晋安道长你一起出来?” 晋安不以为意的抬手一挥,然后催问道:“先不去管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姑迟国圣山真的出现了?” 三人一边走一边说,已经来到甲板上。 此时甲板上的风浪已经少了不少,天际尽头也逐渐出现一道清蒙蒙的曙光,浊气下沉,清气上升,这是天地黎明分晓时刻,马上就要天亮了。 一见到晋安回到船楼,一直负责留守在甲板船楼的苏热提他们,马上惊喜指向沙漠海子的尽头,那里还有不少烟尘没完全散尽。 “晋安道长就在那个方向!刚刚就是在那边发生山崩的!刚好黎明,那边出现第一道曙光,刚好就发生山崩,要不然我们也发现不了!”苏热提兴奋说道,亚里在旁负责翻译。 亲眼见到山崩地裂场景的苏热提,依旧难抑激动的说道:“晋安道长,阿穆尔那个老头不是说当山崩地裂,沙漠海子水位下降同时出现的时候,就是进入姑迟国圣山的最好时间吗,现在机会就在眼前,我们现在马上就进传说中的沙漠古国姑迟国吗?” 他刚说完准备转身去找阿穆尔,结果没有在晋安身边发现阿穆尔身影,人一愣::“阿穆尔那个老头呢?” 随着天色逐渐大亮,沙漠重新变得炙烤,吹刮了一夜的风暴也开始慢慢止歇,沙漠海子再次恢复回平静蓝宝石的天湖。 正文 第423章 姑迟国藏尸岭(5k大章) 日头高照,天地彻底放亮。 清澈见底的沙漠海子,在阳光直照下,碧波生辉。 一艘老物件古船安静漂浮在浩瀚广袤的沙漠海子上,渺小如一片落叶浮在水面,荡起轻轻涟漪。 晚上寒风彻骨,能把人冻死的沙漠,到了白天又热得要死,晒得人汗流浃背,头晕眼花。 还好这里的清水很干净,一船的人和牲畜倒是不必为沙漠里喝水难的问题而烦恼。 亚里从船舱那照看完骆驼和羊回来,只是从船舱到船楼的短短距离,就晒得他受不了,就算隔着层头巾也依旧感觉头发烫得要着火一样,赶紧加快脚步跑进船楼。 跑到船楼里,再连喝半壶清水后,他这才感觉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 虽然从船舱入口到船楼的路不长,可沙漠深处实在太热了,盆地成了个像是放在火上烤的大蒸笼一样。 亚里一进船楼,苏尔提几人眼前一亮,然后跑去找亚里嘀咕几句。 “怎么?” 晋安虽然在闭目养气,但他的六识并未封闭,阖开两眼看过来。 亚里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个皮肤晒得黝黑的沙漠汉子,朝晋安憨憨笑说道:“晋安道长,他们说我跟您说话多,让我问问您,为什么我们已经找到姑迟国圣山,您反而不着急进姑迟国圣山?” 闻言,晋安抿嘴一笑。 他耐着性子反问一句:“难道你们没发现水面流速在加快,正在朝姑迟国圣山那边快速流去吗?” 啊? 亚里他们迷茫的摇摇头,七嘴八舌说自己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 “水的流速在加快,而非平静不动,表明明这次的天崩地裂,水面下降,姑迟国圣山那边的海面不会很平静,那里应该是出现了一个巨大洞窟或是地下河断裂口,把海水都往那边能吸。如果我们现在就火急火燎的凑过去,很有可能也会被水流漩涡吸入水底下,船毁人亡。所以等那边海水平静些后,我们再过去不迟。” …… …… 晋安这一等,就足足等了一天,第二天天一亮,他这才命令古船朝昨天看到的沙尘扬天方向全速前进。 一片高耸雄伟的山峰,突兀出现在沙漠海子的尽头,在东日下金光灿灿,宛如浩瀚碧海里的孤岛,波澜壮阔又不可思议。 这片山很雄伟,哪怕沙漠海子都淹没不了它,依旧有山尖露出水面。这么高的山峰,表面上再覆盖一层沙土,就是沙漠里少见的大沙丘了。 “山!” “山!” “沙漠里出现雄山,这是神山,原来沙漠里真的有神山存在!” “我们终于找到姑迟国圣山啦!” 在第一眼看到雄伟群山时,有许多人都激动的大呼大叫,有震撼,有骇然,有瞠目结舌和不敢置信。 也难怪他们会这么激动,大多数的沙漠子民穷极一生也见不到一次山峰,只能在老人的故事里或一些先人壁画里才能看到关于山的各种样子,更何况这还是传说中被人们找了一千年都找不到的姑迟国圣山,带着无数神秘色彩。 在群山之间,有一个洞口裂缝,正有大量湖水倒灌入洞窟里,不知流向哪里。 果然被晋安说中。 这里有个巨大洞窟。 还好晋安谨慎行事,没有一开始就冒冒失的凑过来,这么大的洞窟漩涡,还不等他们看到山,船只就要被漩涡水流给吸住了。 现在水面下降到几乎与洞窟持平,水流重新趋于平静,晋安驾驶着古船,开始朝姑迟国圣山洞窟内缓缓驶入。 这洞窟很大,能够轻松容纳古船进入,洞内潮湿,岩壁上泡满了水汽,这洞窟里有轻风,风裹挟着湿润水汽,带来沙漠上难得的清凉,大家都兴奋跑到甲板上。 “有风,看来这洞窟的另一端有出口。”晋安站在船头,同样是精神一振的享受着这难得凉风。 进沙漠三四个月了,鬼知道他有多么怀念康定国的徐徐凉风了。 此时有第一次看到山的人,把身子探出栏杆大半,带着兴奋与惊奇,去摸岩壁上,冰凉湿润的触感,让他能兴奋好长时间。 然后有更多人也跑过去摸湿滑岩壁。 就连待在船舱里的四羊,二十几头骆驼,也全都跑到甲板上,震撼看着头顶上方的洞顶。 有几头没有手的骆驼,甚至探出身子,伸长脖子和舌头去舔岩壁,学其他人的“摸摸”岩壁温度。 对于大家的兴奋、激动,晋安能理解,找了这么久,吃了那么多苦头,他总算找到姑迟国圣山,离找到徒儿削剑更近一步,就连他此时也是内心振奋,不过激动归激动,晋安还是得提醒大家一句:“你们不会游泳,小心些别掉进水里,这里的水位能与外面的沙漠海子持平,说明我们脚下是山体裂缝,百丈悬崖,这里的水很深。” 一听脚下是山的悬崖,果然吓得亚里他们全都往后退缩几步。 这山体裂缝有些深,古船磕磕碰碰前进了好一会,环境幽深,居然有越绕越深的感觉,到了后来,亚里他们几人开始在古船栏杆插满火把用来照明。 “晋安道长这洞好深啊,我怎么感觉越往里走越冷起来了。”亚里手举火把来到正站在船头的晋安身旁。 晋安神色一凝的点点头:“我一路上仔细观察,这洞窟岩壁有人工开凿痕迹,很有可能就是姑迟国挖出来的。” “姑迟国挖空这么大一座山做什么?姑迟国又不住山里。”亚里下意识说出口。 看着眼前的幽暗洞窟,晋安皱眉沉吟:“圣山,那是姑迟国人的叫法,姑迟国圣山在外界还有另外一个名字,亚里你知道吗?” 亚里想也不想的点头道:“知道啊,藏尸岭。” 晋安凝眸抬头四望:“这藏尸岭的叫法,源自姑迟国用来安葬先人躯壳,可我们一直以来都忽略了一个问题,姑迟国的死人到底是葬在山体外,还是山体内?” 亚里被晋安这话问懵了。 仔细一想。 有关于姑迟国圣山的记载确实是很少,外人被禁止踏足圣山,自然也就不清楚圣山里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死人到底是葬在外面还是葬在山洞内。 晋安凝眸望着周围,继续说道:“现在看来,这藏尸岭最重要的是一个‘藏’字,真正的藏尸岭应该就在这些人工扩宽过的山体裂缝里。如果葬在山外面,沙漠里风沙那么大,藏尸岭一年有十一个月都是被风沙掩埋,估计姑迟国子民想要上山祭祖连祖先尸骨都找不到了,那还祭什么祖。” “亚里,你让大家注意些,不要放松警惕,拔出武器时刻做好战斗的准备,我们擅闯姑迟国墓地,这山里恐怕不会干净,还有都离栏杆远一些,水下最容易暗藏危险,小心驶得万年船。”晋安让亚里去警告大家小心,顺便把那些跑上甲板的沙盗骆驼和羊全都牵回船舱里去,留在这里太碍手碍脚了,万一有个事照顾不到他们。 “晋安道长您这话听着怎么那么瘆人,您是说,这山的内部就是座大墓,我们正走在大墓里?”亚里打了个冷颤,心里忍不住骂了句这山洞里实在是太冷了,让人全身上下都感觉不舒服,他还是觉得沙漠里炙烤太阳更适合他们这些沙漠子民的生活习性。 也不知这山洞里的冷是他的心理作用。 还是真的冷。 古船还在山洞里继续行驶,这里的水是活水,一直在朝前缓缓流淌。 或许真是晋安谨慎过头了吧。 这一路上都很平静。 什么反常现象都没有碰到。 就在大家逐渐放松警惕时,忽然,安静的山洞里突然响起一个大老爷们扯着尖嗓子的惊叫声,本就格外幽深静谧的山洞里突然响起这么一惊一乍叫声,大家心脏都像是被一只拳头狠狠砸中,重重跳了下。 “南比,你小子刚才叫什么呢!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吗!”亚里和苏热提都刻意压低声音的去批评刚才惊叫出声的男人。 南比还在跳着抓着身体,好像有什么东西爬进他衣服里,他蹦跳了几次后终于把衣服里的东西给抖落出来。 那东西的速度很快,一掉到地上就想跑。 恰在这时,走过来查看情况的晋安,食指与中指并拢,速度很快的夹住那东西。 原来是只小虫子,正在晋安手里拼命扭动挣扎身体。 “晋安道长这是什么虫子?”亚里、苏热提、还在鸡皮疙瘩抓身体的南比凑了过来。 看着手指里扭动挣扎的虫子,晋安平淡说道:“没什么,就是一只普通的龙虱。” “龙虱?” “龙虱又叫尸蟞,生性喜欢阴暗潮湿的地方,最常见的地方就是喜欢躲在古墓里吃腐肉,一旦出现尸蟞多的地方就要留意了,不是有大墓就是有很多腐尸滋养这种小生灵。” 晋安说完后随手一扔,噗通,手里的尸蟞一落水就马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小家伙倒是逃得挺快的。 亚里他们哪会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恶心的东西,沙漠里气候干燥,尸体过不了几天就风干成干尸了,哪有给那些稀奇古怪虫子的滋养生存空间。 最惨的就是南比了。 他直接吓得当场脱掉衣服和裤子,来回检查全身有没有被虫子咬出来的伤口或血迹,那张脸都吓白了。 “唉?晋安道长您怎么又把尸蟞给放了,您不是说那虫子是吃死人肉长大的吗,要万一它记恨我们又跑回来咬人呢?”亚里吃惊说道,顺便同情看一眼南比。 晋安笑说道:“放心吧,按照那小东西的体格,现在还没那么凶,等它再多吃点腐肉再长大点就会咬人了。” 晋安虽然是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的话,却让亚里他们听出了头皮发麻的惊悚感。 这时候,晋安看向南比:“放心吧,你身上没有伤口很安全,刚才怎么回事?” 这时候亚里很上道的帮忙翻译。 听完翻译后,南比这才大松一口气的委屈说出事情经过,原来刚才有虫子从他头顶洞壁掉进衣领里,在他身上爬来爬去,爪子抓得人很疼,他下意识痛叫出声。 洞壁? 晋安、亚里、苏热提几人都下意识拿来火把,往头顶一照。 但头顶洞壁有些高,火把照明有限。 晋安纵身一跃,身轻如燕的跃上船楼顶端,这次继续举起火把去照头顶洞壁。 这时候身手敏捷的亚里和苏热提两人也上到船楼顶,和晋安一起手举火把去照洞壁。 滴答。 滴答。 洞顶除了湿气大,偶尔滴下一颗水珠外,什么异样都没有,连一只尸蟞都没看到。 火把晃来晃去,光影掠动,时暗时明,就在亚里快要放弃时,蓦然,头顶有道双目睁开的阴森人影鬼魅一闪。 “啊!” 亚里吓得惊叫,人失去平衡差点掉下去,还好晋安反应快,左手抓住他裤腰带把身子带回来,右手举起火把往刚才有鬼魅人影一闪的地方照去。 在昏黄火光照明下,靠近洞顶的岩壁位置,被人为凿出一个凹洞,一个皮肉丰满,栩栩如生的长毛人脸,盘腿坐在凹洞内,他两眼睁开,嘴角微翘,仿佛正从上往下俯瞰这群擅入姑迟国圣山的外来者。 那抹嘴角微翘仿佛带着戏虐嘲笑,给人不寒而栗的阴森感觉。 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站在晋安身后的亚里和苏热提再次被这邪魅一幕吓到,身体肌肉绷紧,直接拔出腰间腰刀。 只有晋安全场面色平静,手举火把的继续打量起凹坑内的人。 凹坑里的人衣服破烂,身上落满很厚一层尘土,看起来摆在这里已经有不少年头。 毒虫野兽都怕火源,几只尸蟞从那人的破旧衣服里爬出,顺着岩壁仓惶逃走,快速消失在火把照不到的黑暗角落里。 晋安见身后两人紧张拔刀,安慰说道:“不用紧张,这只是个死人,更确切的说是守在墓穴出入口,用来驱赶蛇虫鼠蚁,防止蛇虫鼠蚁蛀空墓地,吃掉墓主人尸骨的魍象镇墓兽,也称兽面人身镇墓兽。” “按理来说镇墓兽都是石兽,像这种直接拿人和野兽制作成镇墓兽的残暴手法,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不安慰还好,两人听完后全身鸡皮疙瘩都寒炸起来了。 古船还在继续前进,几人视野里很快失去了兽面人身镇墓兽的诡异身影。 也不知道是不是精神太紧张的关系,两人总觉得背后始终有双兽面青眼的目光一直在注视他们离去。 能把两名沙漠勇士吓成这副紧张过头的样子,那兽面人身镇墓兽属实是太惊悚了。 直到过去很远,两人才觉得身后的目光消失,此刻都一脸钦佩的看着晋安:“晋安道长,您刚才一脸镇定,平静,那个叫什,什么镇墓兽,长得那么吓人,在头顶突然一下冒出来,您就一点都不紧张害怕吗?” 晋安面色平静的继续手举火把观察头顶洞壁,在寻找还有没有其它的兽面人身镇墓兽或者长得更凶恶的人面兽身镇墓兽。 他一边找一边平静回答道:“嗯,害怕。” “?” “?” 亚里和苏热提发懵看着晋安,这就是害怕吗?为什么我们看晋安道长您一脸淡定! “晋安道长,您不仅本领高强,见识也多,居然连镇墓兽这么可怕的东西也认识。除了兽面人身镇墓兽外,那是不是还有兽面人身的镇墓兽?” “这些其实是来自中原那边的阴阳风水秘术,你们没见过也正常,看来这姑迟国的藏尸岭受到过高人指点,并不是真像其表面上的愚昧无知野蛮。不过有一点亚里你还真说对了,别看人面兽身镇墓兽吓人,这东西也就吓吓蛇虫鼠蚁,最厉害的要属人面兽心,兽身上长着人脑袋的人猲镇墓兽。” 亚里听得缩了缩脖子,又忍不住猎奇心的继续问道:“这人猲镇墓兽有什么厉害说法吗?” 人就这么矛盾。 越是神秘未知越是忍不住好奇心。 晋安:“人猲镇墓兽其实并不多见,因为这东西邪性太大,好吃人肉,不管活人死人都来者不拒,不像魍象人面兽那么温和,只吓吓毒蛇毒蝎老鼠。人猲镇墓兽太损阴德,容易反噬墓主人,所以一般并不多见……” “刚才那个兽面人身镇墓兽是用的藏狐脑袋,不见藏狐身体和人头,如果这姑迟国真敢用藏狐身体和人头制作人猲镇墓兽,我倒是敬他们是条真汉子。” 亚里和苏热提都一脸震惊看着晋安,刚才魍象镇墓兽那么吓人,晋安道长您居然说它长得温和善良? 今天的见闻,有点颠覆两人一直平静生活的世界观,缓神好一会后才想起另一件事:“晋安道长,您不是说魍象镇墓兽能驱赶毒虫毒蛇老鼠吗,那为什么刚才那具魍象镇墓兽的尸体上会有尸蟞?” 晋安:“所以它们才叫尸蟞啊。” 晋安一副很理所当然的表情。 “?” “?” 船顺流前进,一路上又看到几具藏狐脑袋的魍象镇墓兽,也不知道是看多了习惯了,还是因为有晋安科普了镇墓兽知识,不再有未知恐惧感,又或者是在亚里和苏热提的认知里,晋安一身本事高强,非常有安全感,接下来再看到镇墓兽时,两人内心的恐惧感慢慢减少,反而觉得那方方脑袋的藏狐挺有喜感的。 只是一路上始终没见到人猲镇墓兽,不止晋安失落,就连这两人也感觉失落。 也不知该说是两人心大还是胆子大。 “晋安道长小心!前面好像有一块巨石挡住了路!”亚里抬手指着前方的漆黑水面,提醒一句。 其实不用亚里说,晋安也已经注意到前面的动静了。 在他们的前方的确有块笔直矗立的黑乎乎物体挡住去路。 船只顺水漂流,不多久便接近了障碍物,当真正看清那东西是什么后,一船人都倒吸口凉气,包括晋安也错愕愣了下。 那是艘触暗礁搁浅,头轻尾重,笔直翘起顶在洞顶的古旧商船,被暗礁顶出个大窟窿的船舱尾端,倾泻出许多棺材,在暗礁上堆起很高,有不少尸体从腐朽棺材里掉出,泡在水里。 这沉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 正文 第424章 茧瓮 “怎么可能会是它!” 看着眼前这艘荒诞怪异的沉船,大伙都想到了阿穆尔老头讲的那个故事,有人吓得惊叫出声。 这沉船不应该是在外头沙漠里吗,怎么会出现在姑迟国圣山里! 错愕。 意外。 震惊。 船上众人表情复杂。 “亚里,你打我一巴掌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砰! 苏热提眼窝黑了一只。 “亚里你下手也太黑了吧,我叫你轻轻打我一巴掌,没叫你把我一只眼睛打肿!”苏热提捂着眼睛,疼得龇牙咧嘴。 亚里尴尬说道:“我这不是怕你苏热提皮厚,没知觉吗,所以不小心下手重了点…真的很疼吗?要不,我也让你苏热提你打一拳?” 苏热提刚要挥拳也给亚里眼睛来一拳,结果亚里闪身一躲避开了,当苏热提还想要再追时,亚里抬手挡在身前说道:“刚才你已经打过一拳了,这次该算第二拳了,我就只打了你一拳,你苏热提还想打我第二拳,太不公平了吧。” 苏热提气得脸都黑了:“亚里你太奸诈狡猾了,我连你头发都没碰到……” 突然,苏热提手指头顶惊惧叫道:“人猲镇墓兽!” “哪里?”亚里慌忙抬头去看。 结果什么都没有看到。 当他重新低下头时,砰,亚里感觉眼前一黑,然后捂住眼睛痛呼一声:“苏热提你也太狠了吧,连人猲镇墓兽这么恐怖的魔鬼也拿出来吓人!” 苏热提理所当然的说道:“晋安道长无所不能,活人怕魔鬼,但魔鬼怕晋安道长。” 当两人重新站到晋安身后时,亚里左眼眶乌青,苏热提右眼眶乌青,就像两尊哼哈二将站在晋安身后,别提有多整整齐齐了。 眼眶疼归疼,但他们已经得到验证,眼前那艘沉船和礁石上堆积着的棺材、死尸,不是幻觉,是是真实的。 “晋安道长这艘古怪沉船该不会就是阿穆尔那老头说的死过人的沉船吧?” “阿穆尔老头也真是的,我们救了他一命,他却一声不吭的溜走了,要是他还在我们船上,我们就可以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两人捂眼站在晋安身后,略有些尴尬的说道。 晋安自然也注意到了两人刚才的打打闹闹,看着一左一右黑眼圈,他嘴角微翘的无语摇摇头,接着重新把目光看向眼前的沉船、棺材堆、浮尸,思索说道:“不管是船底大洞,还是倾斜出的棺材堆,还是沉船方式和船只的样子,都与阿穆尔故事里的沉船对得上,十有八九应该就是阿穆尔曾经碰到过的那艘沉船了。” 亚里吞吞吐吐的小心说道:“阿穆尔老头不是说…他们是在沙漠上碰到的这艘怪船吗…现在我们是在姑迟国圣山的山洞里……” 晋安看一眼亚里:“姑迟国圣山不是在沙漠里在哪里?” 呃。 亚里一下无言反驳。 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里,脚下古船还在继续顺水漂流,离那怪船更近了。 看着看得更加清楚的大船,晋安沉吟说道:“要想确定是不是阿穆尔说得那艘怪船,登上船一看便知。” 亚里听得瞠目结舌。 晋安道长果然是艺高人胆大。 那怪船一看就不正常,常人躲都来不及,也只有晋安道长这样的高人才敢去接触那些棺材和浮尸。 苏热提听不懂晋安的话,见亚里脸上表情不对,催问亚里给他翻译下,当听到翻译后,连苏热提都忍不住倒吸口凉气。 这时晋安转头看到两人在低声嘀嘀咕咕,好奇问:“你们在嘀咕什么呢?” 亚里如实的恭敬回答:“苏热提说,人怕魔鬼,魔鬼怕晋安道长,苏热提好奇晋安道长有没有害怕的东西?” …… 古船连荒诞沉船越来越近,这山洞的环境也更加的幽深,诡异,阴冷潮湿起来,船上众人随着船底撞开的水波冲刷到暗礁上的棺材堆和尸堆,忽然,轰,看似平静的尸堆里,受到水波惊扰,像泉涌般涌出一大堆尸蟞,数量密密麻麻,已经多到数不清。 成千上万的尸蟞从尸堆里涌出后,如黑色潮水游入水下。 但因为尸蟞群太多,无法尽数都钻入水下,那些尸蟞群钻入水下一半,水面上还漂浮着另一半,相互拥挤的在水面上铺开很大范围,每只个头都快赶上一个成年人的掌心大小。 比之前掉在南比身上的尸蟞个头还大一倍。 此时有人手举火爆的好奇凑到船舷边,好奇俯身去看水下四散逃开的尸蟞群。 那些尸蟞常年生活在阴暗环境,很惧怕火光,有火光一照到水面,立马向周围逃散。 那个趴在船舷上的人还想拿火把继续去追水下的尸蟞,马上被晋安喝阻住,这时候要掉下去,不死也要被啃得残废。 这些大尸蟞跟南比碰到的那只小尸蟞不一样,吃太多人肉,已经有了凶性,不仅不害怕人,还见人就咬,要知道活人肉可比死人肉有嚼劲,鲜嫩多了,是这些凶物的最爱。 随着黑色尸蟞群如泉涌喷发,也从棺材堆和死人堆里带出了一些瓶瓶罐罐碎片,嗯?晋安惊咦一声,马上命人撒网去打捞。 说是网,其实就是在船上找到的一些勉强还能用的网绳。 很快,东西便被打捞上来,不过没人敢伸手去碰,都目光畏惧的躲开远远的。 一想到这些瓶瓶罐罐是从尸堆里漂出来的,就让他们感觉头皮发麻,全身鸡皮疙瘩竖起。 鬼知道这些东西跟死人放久了,有没有带个尸毒或剧毒啥的。 也就只有晋安蹲下身子,胆子奇大的主动凑近去看。 就在晋安打量眼前这些瓶瓶罐罐时,身后传来脚步声,是亚里和苏热提也大着胆子的凑过来看。 “这些罐子看着也很像普通嘛,为什么会跟那些棺材和尸体放一起?”亚里惊异说道。 “这些可不是普通罐子,叫茧瓮。”晋安一边说一边伸手要掀开网绳,去碰网绳里的破烂瓶罐。 亚里和苏热提紧张喊道:“晋安道长小心这些碎片有尸毒!” 对于两人的关心,晋安笑笑摆摆手,表示没事,然后拿起网绳里的破破烂烂碎片进行拼凑,很快便有了雏形。 虽然这些碎片不齐,只能拼凑出两只半个,连一只完整的都没有,但还是能看出来这些跟当初在月羌国阿伊莎手里用来盛装人脸尸蟞的茧瓮,分明就是一模一样。 “茧瓮?”亚里和苏热提惊讶看着眼前的残缺瓶罐。 晋安耐心解释道:“茧瓮是用来培养虫豸的器皿,姑迟国的茧瓮则是用来培养人脸尸蟞,难怪这里出现这么多尸蟞,看来都是这些茧瓮打碎后人脸尸蟞繁衍出来的后代。” 人脸尸蟞? 两人面面相觑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惊骇还有意外,他们都感觉晋安道长懂得好多,一路上无所不知,对姑迟国了如指掌。 “可人脸尸蟞繁衍的下一代不应该也是人脸尸蟞吗?”有人提出疑惑。 “或许是因为时间太久,一代代繁衍后退化了,又或许是因为这种毒虫本身就是后天人为培育出来的变种,并不是先天就长那个样子。”晋安耸耸肩,不以为意的说道。 说着,他已经拾起碎片重新扔回船外水里。 然而! 就在他刚抬头重新看向面前的怪船时,人一愣,他们此时距离怪船搁浅的暗礁已经很近了,从他们现在这个角度刚好能顺着船舱尾的破洞里,同样倒塌着许多棺材和尸体,在那些尸体里有一具尸体最特别。 全身惨白。 千年不腐。 在火把的火光下,身体居然反射出诡异的惨白光芒。 “嗯?” 晋安还没来得及细看,蓦然,咚! 船身剧烈一震,即将漂过搁浅怪船的古船。 “刚才撞到什么了?” “是不是撞到水下的暗石了?” 船上十几人顿时乱作一团,大呼小叫的跑到两边船舷去查看水下情况,结果水面下黑乎乎,太暗了,什么都看不见。 没人知道刚才究竟撞到了什么东西。 “晋安道长这水下太暗了,什么都…啊!尸,尸体…沉船那里的尸体少了一具!” 有人惊恐万分的指着怪船那边。 晋安转身看去,随后目光一沉,怪船船舱尾里那具身体反射着惨白白光的尸体不见了。 这个姑迟国圣山处处都透着古怪。 暗藏的秘密太多了。 忽然,幽深诡静的山洞内,突兀响起一个女人的轻轻哼唱声,那哼唱声一开始还很轻微,轻缓,可随着时间推移,旋律越来越诡异,怨恨,仇恨,诅咒,让人寒毛炸起,心底涌起深深寒意。 “谁,谁在唱歌?” “阿巴斯是你在唱歌吗?南比是不是你在唱歌?” 船上有人惊慌出声。 被叫到的人都说不是不是自己在唱歌,都这时候了,谁还有心情唱歌,而且唱歌的是个女人声音,船上全都是男人。 “晋,晋安道长,那具尸体是不是被魔鬼附身,刚才就是魔鬼在撞我们的船?”亚里紧张问晋安。 此时这一船的人,就只有晋安从始至终都镇定,平静。 “魔鬼不都是晚上天黑才出来吗…怎么白天也有魔鬼现身的吗?”亚里觉得这山洞里越来越阴冷了,哼唱的旋律也越来越诡异了。 “亚里你让大家都回船楼里待着,哪也别乱跑,我去船舱里去去就回。”晋安步伐沉稳,不见慌乱。 当他重新返回甲板上时,手里多了一具被五雷斩邪符镇压着的黑尸,黑尸肌肉狰狞裸露,看着恐怖骇人。 面对这一幕,船楼里的十人都是太阳穴突突狂跳,船里哪来的第十二个人? 亚里和苏热提对视一眼,他们都从彼此眼里看出震惊神色! 船上的确有十二个人! 第十二个人正是突然失踪不见了的阿穆尔老头! 晋安手里捏着黑尸脖子,身躯巍然似座沉重大山,气势稳重,凌厉的走到船头。 “我知道你们生前的遭遇很惨,不仅被拐卖到异国他乡,忍受亲人分离之苦,而且还要被姑迟国惨无人道的暴戾国主用铅汞之术活生生炼制成毒人,你们的苦,你们的痛,你们的怨恨我都知道,今天我把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者带来了,你们如果想要泄愤,我可以把他亲手交给你们!冤有头债有主,恶人自有恶人磨,希望你们不要自误,别等我亲自出手!” 晋安说完,一把揭下镇在黑尸额头的五雷斩邪符,然后随手一抛,啪,黑尸坠落进船舱尾洞里。 隐约间,似乎还听到了一声凄厉惨叫声。 晋安目露一丝惋惜,可惜了,他留着阿穆尔一命,原本还想从阿穆尔身上套问出更多关于姑迟国和其它不死神国附属国情报。 也不知道是否是献祭阿穆尔成功,原本停住不动的古船,再次顺流前进,成功穿过怪船,继续往洞穴深处前进。 正文 第425章 黑雨国国主(5k大章) “你可还话要说?” 晋安见亚里还站在身后,人突然变得很安静,他头也不回问道。 此时的古船。 还在幽深山洞里继续顺流前行。 亚里犹豫了下说道:“晋安道长…我有一事想不明白,不知道这话该不该问?” “亚里你不是沙漠勇士吗,什么时候说话也变这么吞吞吐吐了?”晋安转过身看着紧张站在自己身后,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的亚里,笑说道。 原本还在担心晋安会心情不好的亚里,见到晋安重新恢复笑容,他也跟着心头大松,然后苦笑说道:“晋安道长,我们沙漠勇士不怕活人,人再凶狠总能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刀一命,可魔鬼它没血没肉,用刀砍不死…我只是有一点好奇,晋安道长您是什么时候看出阿穆尔那个老混蛋不是人的?” 晋安笑了:“就为这件事纠结?” 亚里挠挠头,有点憨傻笑了笑。 晋安反问道:“亚里你可还记得我们与阿穆尔相遇的那一晚情形吗?” “记得啊,不是在狂风大浪里救起的阿穆尔吗,这么近的事,晋安道长您不记得了?”亚里疑惑不解。 晋安解释道:“连你都说那晚是狂风大浪了,天地发怒,岂可人力能抗衡?人求救喊得再大声,还能大得过风暴声音和怒浪涛天声音?” 亚里并不愚钝,要不然也不会被库力江将军留在晋安身边办差了,晋安一点拨他立马恍然大悟的一拍脑袋:“看看我这笨脑子,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原来晋安道长早在一开始就发现阿穆尔那老混蛋是魔鬼。” 亚里看着晋安的背影,更加崇拜了。 “咦,可有一点亚里还是想不通,既然阿穆尔就是替姑迟国干见不得人营生的船老板,他说他自己已经死在船上,那为什么我们碰到阿穆尔时,他却是在外面的沙漠海子里?”亚里惊奇说道。 晋安:“有人背尸背他出来的。” 背尸? 亚里头皮微麻的一怔:“谁?” 晋安:“还记得沙漠老人们口口相传的‘黑雨国四大魔鬼’故事吗?我们并不是第一批找到姑迟国圣山的人,在我们之前的几百年前,曾经有一位迟暮之年的国主,耗费无数人力物力财力,带领大军在沙漠上寻找十几年终于找到姑迟国,打算前往不死神国寻找长生河、长生不死的秘密…只是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大变,大军全军覆灭,只零星逃回来国主和几人,如同丧家之犬。经此一殇,国力快速衰败,不久后国主和他的国家便被诸国联手亡了国。” “而那位国主在进入姑迟国圣山时,也和我们一样,曾碰到过那艘搁浅的怪船,我们所听到的阿穆尔探险怪船经过,正是那名国主带人探险怪船的亲身经历。当初国主和魔鬼达成一个交易,国主带阿穆尔逃出姑迟国,阿穆尔虽然不知道不死神国在哪,但他愿意给国主献上姑迟国的一门秘术,剥人皮、封印人寿元,可以以另一种方式达成长生不死。一开始国主并不信一个小小死人身上会有他千辛万苦在苦寻的长生不死秘术,可当大军在沙漠深处覆灭,寻找不死神国一事失利,国运大伤,再加上那位国主的寿元也到了尽头,自知时日无多,他只能选择相信阿穆尔的话,在返回途中再次经过搁浅怪船时,国主付出很大牺牲,偷出了阿穆尔干尸。而这么一折腾,国主身边仅剩的几人也都死光,只剩国主带着阿穆尔逃干尸逃出来。” “不过,那国主也是个心狠手辣,城府如渊的人物,在从阿穆尔手里骗到姑迟国剥皮秘术后,为了躲避怪船里那具水银古尸的恐怖追杀,他还没完全逃出沙漠海子就把阿穆尔干尸丢在海子里,去引走水银古尸。” 晋安给出的答案,冲击力实在太大了。 亚里愣神好一会才理清其中因果头绪,他倒吸一口凉气,震惊道:“晋安道长说的那位国主…可是黑雨国的老国主?” “黑雨国四大魔鬼里的国师…就是国主!” 亚里脑子不笨,立马反应过来。 晋安看一眼脑子灵光的亚里,点头赞许说道:“亚里你反应很快嘛。” “不错,剥皮国师就是迟暮之年的老国主,老国主就是黑雨国四大魔鬼之一的剥皮国师。老国主既想剥人皮炼制长生不死药,又不想暴露,于是就有了国师这么个虚假人物。” “还记得黑雨国四大魔鬼故事里关于国师的描述吗?‘国师自称是来自沙漠最神秘的不死神国的人,深得黑雨国国主信任,没几年就当上了黑雨国国师’,所以不难推测出黑雨国国师便是黑雨国的老国主。” 亚里听得瞠目结舌,由衷竖起一颗大拇指敬仰道::“晋安道长为什么了解黑雨国和姑迟国的这么多秘辛?” 晋安注视前往的深渊:“这些都是我这些天从阿穆尔身上陆陆续续审问出来的。” “阿穆尔很幸运,还没被怪船找到,沙漠海子就枯竭了,他就此逃过一劫,但也永远被困在茫茫沙漠上出不去。他一直在等待复仇的机会,等待黑雨国国主心有不甘继续进沙漠盆地寻找不死神国,他等了一百年又一百年,始终没等来黑雨国国主二进沙漠。他并不知道,黑雨国国主受到剥皮术影响,生性越发残暴,迷失理智,搞得民不聊生,再加上那次寻找不死神国导致大军覆灭,内忧外患之下,黑雨国没十年就彻底消失在了沙漠里。” 这也就能解释得通。 为什么同为千年老尸,阿穆尔比起腾国国主弱了这么多,尸骨被困在沙漠里,天天太阳炙烤,想修行都难。 不过,有一点疑虑,晋安没有主动说出来。 最近沙漠不太平,最近有人在沙漠上散布有关姑迟国的消息,这个散布消息的人,最大可能就是黑雨国国主了。 看来对方依旧不肯死心。 还在寻找不死神国线索。 如果这黑雨国国主活了这么久还没死,就是不知道现在是算人?还是算死人? “晋安道长…您今天为什么突然对我说这么多?”好一会后,亚里才从内心震撼中缓过神来,小心翼翼看着晋安背影问道。 晋安微笑说道:“这些都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事,反正你们迟早也会知道。” 亚里目露几分感激神色。 虽然晋安没有明说,但他很清楚,晋安道长这是真的信任他们,也很信任月羌国,所以才会对他们知无不言。 这一路上,亚里早已把晋安视作沙漠神灵一样无所不能的神人,如同天山一样高耸伟岸,只可远瞻,却高不可攀。而能得到晋安道长信任,对他而言,激动万分。 他现在觉得浑身热血沸腾,马上拔刀为晋安道长抛头颅洒热血也心甘情愿。 …… 船还在继续前行。 不久后,在他们前方出现了两座瓶石。 那两座瓶石是由巨大岩石柱子雕刻而成,表面刻有栩栩如生的女子人脸,在这阴森恐怖氛围的幽深山洞里,着实把船上的人吓不轻。 石匠手法精湛,实在是雕刻得瘆人了。 晋安一眼就认出了这两座瓶石就是参照人面陶罐的模子雕刻的。 而接下来的一路上,两边岩壁和头顶洞顶,开始频繁出现人脸雕刻,这些人脸雕刻都有一个特点,面无表情,冰冷麻木注视着他们这些顺水前进的外来者。 这些邪魅诡异的人脸雕刻仿佛是姑迟国墓地的守护者,在又前进一段路后,他们开始看到大量崖洞。 每个崖洞里都有一具死人尸骨,落着厚厚灰尘。 “嗯,奇怪?”看着崖洞里腐烂得只剩骨头架子,晋安眸光诧异的惊咦一声。 “晋安道长怎么了?”压力和苏热提同时紧张询问。 晋安手指崖洞里的那些尸骨,惊诧说道:“看这些尸骨,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沙漠气候干燥,常年缺雨缺水,葬在藏尸岭里的死人尸体,应该是脱水干尸才对。你们看这些崖洞里的死人尸体,全都腐烂成枯骨,没有一具是干尸。” “也许是那些尸蟞吃的呢?”苏热提说话,亚里翻译道。 晋安摇头沉思:“尸蟞喜欢生长在常年阴暗潮湿地方,干旱地方鲜少能见到这么一大群繁衍的,我猜这山里应该有条还未干涸的地下河,如果真是这样,这里出现那么多尸蟞也就不足为奇了。” 其实他内心还有一句话没说。 如果这里真有地下河,那么那些流落出去的人面彩陶罐,还有人面蝽,就都能说得通了。 “晋安道长真是高见,洞察悉心”亚里拍了记小马屁。 晋安被逗乐:“亚里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会拍人马屁。” 亚里再次拍马屁道:“这都是晋安道长的功劳,不知道为什么,跟在晋安道长身边我总觉得脑子特别清醒,学什么都快。” 晋安听这话总觉得哪哪都不对味,这不是指桑骂槐,说跟他学的拍马屁吗。 晋安脸黑了。 这怎么说话呢。 随着深入藏尸岭,崖洞密度越来越大,看到的尸骨也越来越多,可就是太平静了,一路上什么危险都没遇到。 晋安原以为这藏尸岭会是一山的阴德。 结果自从进山以来连一个阴德都没捞着。 骆驼那么大的人脸大尸蟞呢? 这条崖洞路很长,在山里九曲蜿蜒,崖洞里葬着许多姑迟国百姓尸骨,粗略一算,他们这一路下来已经见到不下千个崖洞。 足可见这里的规模之大了。 不过他们一路上只见到用来安葬普通人尸骨的崖洞,始终不见用来安葬姑迟国王室贵族的地方,说明这藏尸岭内还有很深一段路没走。 兜兜转转间,轰隆隆! 轰隆隆! 本来安静的山洞里,传来似万马奔腾的巨响,声音在幽闭环境的山洞内传荡出很远。 “什么声音?” 一船人都惊讶往前方张望,想要看清声音来源,可前方实在太黑了,什么都看不到。 只有晋安面色一变:“是瀑布!” 对于地下瀑布声音,晋安一点都不陌生,不管是阴邑江龙王墓,还是道场阴坟里的山神墓,他最后都是从地下河瀑布里逃出生天。 所以他只要稍微听到点动静,就马上认出了那是什么声音。 “苏热提,你带几个人赶紧去船舱里看看,我们的骆驼、羊、物资和水有没有绑牢!” “亚里,你让大家都回船楼,在腰上系绳子跟船楼固定一起,免得等下发生混乱,被甩飞出船!” 其实他们能听到瀑布声,本就已经距瀑布不远,没多久,反应再迟钝的人都注意到了船速正在加快。 离得越近,瀑布声音越是振聋发聩。 山洞里水汽弥漫。 瀑布飞溅起无数的水汽。 在火把照明下,在他们眼前果然出现了一个落差,轰隆,随着船身猛的一震,船上环境顿时一暗,那些插在船舷上的火把全被尽数震落,顿时山内黑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没事吧?” “大家有没有事?” “晋安道长,晋安道长……” “我在这里,我没事。” 在一片混乱吵杂中,有人摸到火把点燃,然后清点人数,多亏了晋安事先提醒,人数一个都不少,除了点皮肉磕碰伤,大家并无大碍。 随着更多火把被点亮,大伙这才有心打量眼前环境。 突然一声惊恐万分的惊叫声响起,一个人手指头顶的吓瘫在地, 这是一个巨大洞穴。 他们的头顶上,密密麻麻倒吊着无数被割脸的死人,手脚和躯干都被死死束缚住,身体居然没有变成干尸或腐烂迹象。 尤其是那张被割脸后没有鼻子和嘴的黑乎乎面孔,在这种阴暗环境下是说不出的格外瘆人。 而在这些倒吊死人下方,则有一座祭坛,祭坛上长着一棵已经枯死的人面巨木。 已枯死人面巨木的光秃秃树冠上,挂着十来个人面彩陶罐。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死人!” “这些倒吊的尸体好像都是女子的尸体!” 眼前这种阵仗,普通人一辈子都经历不到,船上一片混乱,都是各种惶恐,惊惧的声音。 最后还是亚里和苏热提同时出面才暂时压下船上的吵杂。 此时晋安来到船头,手举火把打量着眼前的诡异巨大洞穴,眉头拧起。 因为他在头顶那些倒吊死人身上,察觉到了很浓的怨恨气息,这么多惨遭剥皮极刑的人,导致这里阴气深重,久聚不散,形成一个人为的聚阴之地,尸体常年在阴气滋润下,所以久而不腐。 “晋安道长这棵树是怎么回事,怎么一棵树还能长出陶罐来?还有,不知为什么树上的那些陶罐,我为什么总觉得很熟悉,好像是在哪里见到过?” 好不容易安抚好队伍士气的亚里和苏热提,来到晋安身边,同样是心头发寒的看着眼前这个吊满死人的巨大洞穴。 “因为那些陶罐上的人面雕刻手法,与之前在路上碰到的石瓶人面和崖壁上的人面雕刻手法都是一样。”晋安手举火把看了眼还惊魂未定的队伍,他让亚里和苏热提拿网绳从水里打捞几具尸体上来。 刚才古船坠下瀑布的动静有些大,冲起很高水浪,洞顶那些尸体掉落下来不少。 也多亏了那瀑布的声势浩大,只是因为水面一下变宽,水流变急,瀑布本身落差并不高,对船体并没有造成太大损伤。 这艘老物件古船看起来随时都要散架,却总能帮他们化险为夷。 尸体打捞顺利,晋安毫不避嫌的当众验起尸来。 验尸的过程很快,当晋安重新站起身,按耐不住好奇心的亚里和苏热提两人急忙催问:“这些女子尸首是不是有什么古怪,晋安道长是不是发现到什么,为什么要解剖她们验尸?” “不错,我的确是有了不少发现。”晋安点头说道。 “树上这些陶罐叫人面彩陶罐,陶罐里有一种专吃活人器官祭品的人面蝽阴虫。” 他一边镇定自若打量洞穴四周环境,一边继续解释道:“按照这洞穴的形式来看,这里应该是姑迟国圣山用来祭祀的地方,头顶那些被割掉脸的人,就是祭祀大典上的祭品,姑迟国把这些活人剥完脸皮后,又活生生倒吊在洞顶,献给人面蝽阴虫吃,顺便让人面蝽阴虫在活人体内产卵,因为我刚才解剖几具尸体时,都在她们体内发现了虫卵。” “你们不用担心,姑迟国早就亡国千年,这些虫卵少了后续祭品,全都死了,不用害怕这些尸体。”晋安见大家被吓到,安抚道。 “按照我的推测,这棵树应该也是姑迟国祭祀大典的重要一环,整个祭祀大典的步骤应该是这样的,姑迟国人先拐卖来女子,然后剥下脸皮,遭受百般痛苦,人生前越惨死后怨气越大,则祭炼出来的人面蝽阴虫阴气更重,恶念最强…剥下脸皮后,这时候的人发出痛苦惨叫和怨恨诅咒,趁着活人怨气最重时,把活人倒吊在洞顶,以怨气鲜血滴落地面,滋养这棵人面巨木,成为人面巨木的生长养分;随着仪式开始,人面巨木上的人面蝽阴虫苏醒,从割脸后的口鼻空洞里钻入人体,或吃掉活人五脏六腑或在活人体内产卵…这是一个邪恶祭祀过程,人命在这个祭祀大典中成了最不值钱的祭品。” 正文 第426章 阴德三万六千(5k大章) 人的恐惧,源自未知。 晋安一边解释。 亚里一边翻译。 大家了解到实情后,脸上的恐惧消退不少,反而换上愤愤表情,大骂这姑迟国真不是个东西,肯定是恶事做多被沙漠神灵给惩罚,全国上下才会被沙漠给吞噬了。 “这些姑迟国的人可真不是个人!干出这么多残忍的事!”亚里翻译完后也忍不住呸声骂道。 他见晋安一直盯着洞穴中央祭坛上的人面邪树看,微躬身道:“晋安道长为什么一直盯着那棵人面树看?如果晋安道长想要一把火烧掉那棵人面树,不需要晋安道长动手,由我们这些弟兄亲自为这洞里的怨魂报仇。” 晋安沉吟道:“那棵人面树早就枯死了,不足为患,我担心的不是那人面树,我是在想那些满树枝的人面彩陶罐里还有没有危险至极的人面蝽阴虫存在…我们古船体积太大,要想绕过人面树势必会剐蹭到那些树冠,还是树冠上的人面彩陶罐。亚里你带其他人在船楼里躲好,别被人面蝽盯上,我去祭坛上亲自检查一遍。” 见晋安道长要近距离接触那棵一看就瘆人可怖的人面树,亚里担心说道:“晋安道长让我带几个人陪你一起去。” 晋安刚想要拒绝,忽然,幽深静谧的山洞里传来异响,很快,大家便注意到这些异响是来自水下。 咕咚—— 咕咚—— 水下冒起大量气泡,像是有东西正在上浮。 那些东西上来的速度很快。 猛然! 几条扁头,阔口,刀齿的青鳞大鱼,甩打尾巴的跃出水面,还好船员们都紧记晋安叮咛,离船舷远一些,没有人被这些凶恶大鱼给偷袭扑咬到。 啪。 啪 有两条青鳞大鱼摔掉在船甲板上,活蹦乱跳,力气大得很,有人抽刀砍掉鱼头,结果这青鳞大鱼依旧非常凶恶,鱼头就跟蛇头一样离开身体还能活下来咬人。 “这什么鱼,怎么这么凶!连鱼头都被我们剁下来了,还这么凶,刚才差点就咬断我脚指头了!” 那人惊讶说着,想拿刀去拍碎鱼头,结果发现这鱼头比骆驼腿骨还硬,刀都拍不扁,吓得大家都齐齐后退,躲得远远的。 可很快又有几人震惊喊道:“奇怪,你们发现没有,这些鱼怎么都没有眼睛的?” 那两颗鱼头离体一会后才算是彻底死绝,这时候晋安已经走过来,他蹲下来看了眼甲板上的鱼头,说道:“这是种盲鱼,只有常年生活在黑暗洞穴,接触不到光亮的地方才有。它们祖上或许并非是盲鱼,因为常年在黑暗里见不到光,所以眼睛慢慢退化,想到这姑迟国亡国已有千年,这里沉寂了千年,出现这些没有眼珠子的盲鱼也正常。” “你们接下来要小心,别离船舷太近,这藏尸岭就是姑迟国的大墓,按照姑迟国的残暴程度,这墓里恐怕葬着大量死人尸体,这些鱼一上来就这么凶狠咬人,应该是跟那些尸蟞一样,吃惯了死人肉,吃出了凶性,这些都是盲眼食人鱼。” 或许是为了验证晋安的话,此时水下动静越来越大,成千上百条青鳞大鱼浮出水面,争先恐后的去吃浮在水面上的其她浮尸。 几个眨眼间,那些浮尸就被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看得那些月羌国亲卫兵们直吸凉气。 “晋,晋安道长…您说这些鱼是食人鱼,那它们吃光了那些尸体后…会,会不会调头咬穿我们的船…等我们落水后来吃我们啊?”阿丹紧张得磕磕巴巴说道。 阿丹是队伍里少数会说汉话的人之一,所以晋安对他印象深刻。 “只要别离船舷太近或自己作死离开船,大可以放心,我们脚下的这艘古船会庇护我们一路的。”晋安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 那些盲眼食人鱼在吃完所有浮尸后,又重新沉寂消失,来得快去得也快。 “看来不能去碰洞顶那些尸体了,避免再有尸体掉落,吸引来更多食人鱼。”晋安微微皱眉说道。 “晋安道长您说这尸蟞和盲眼食人鱼比起来,哪个更凶残?它们都是吃死人肉为生,会不会为了抢夺死人肉,学人一样抢地盘,下死手?” 晋安居然真的认真脸的沉思起来,然后认真回答:“我也是第一次来姑迟国圣山,这事还得要问这满洞的姐姐阿姨奶奶祖奶奶们才知道。” 看着倒吊在头顶的那些死人,亚里莫名打了个寒颤。 晋安道长路子真广,才刚来就这么快认了这么多亲戚,亚里心里嘀咕一句。 此时,晋安腰跨长刀,大踏步来至船头,还不等亚里反应古来,人纵身一跃,脚掌力道很大,连商船都微微下压了几分,人已经轻松跃上祭坛。 “亚里,你们守好我贴在船上的那张五福大帝驱瘟符,好好稳住船别让船靠近祭坛这边,我先检查下这里安不安全。”听了晋安的话,大家这才留意到,船的桅杆上居然不知什么时候贴了张黄符。 那黄符一看就不是普通俗物,好似有朱砂神文在隐约发光。 劝回亚里后,晋安重新转头打量起眼前的人面树,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有时间仔细打量这棵邪木。 人面树有四五丈高,树干粗壮,像棵歪脖子老树,枝干扭曲如鬼爪,张牙舞爪,丑陋得很。 四五丈高,少说也有五六层楼高,即便这样都没有触顶,足可见这处洞穴的巨大,在这里建座石塔都完全够用了。 能被姑迟国一族这么隆重对待,这棵人面树一看就是对姑迟国很重要,不过这些都已经不再重要,姑迟国已经灭国千年,这棵人面树也跟着枯死千年。不管千年前姑迟国再怎么昌盛,现在都是一个死物。 晋安并未在一棵死树上过多关注,他抬头看向树冠上挂满了的人面彩陶罐。 经过这么多年的荒废,挂满树上的人面彩陶罐,绝大部分都已经破破烂烂,晋安轻身一跃,普通人肉眼还来不及看清他动作,人已经瞬间窜上树冠。 他站在一条最结实的枝条上,随手摘下一只已经破烂的人面彩陶罐,陶罐里的人面蝽阴虫已经死了。 他接连摘下几只陶罐,里面的人面蝽阴虫不是死了就是已经不见。 一圈清点下来。 那些完整的人面彩陶罐,一共还有十三只。 晋安摘下一只完整的陶罐,直接掀开封泥,一股恶臭难闻的尸臭扑面而来,陶罐里并没有想象中的尸液,而是空的,凑眼去看陶罐里的东西,结果再次看到已经死了的人面蝽阴虫。 不过这只人面蝽阴虫有些奇特,好像是还未长大,死在了蜕壳到一半里。 抱着宁可分尸不可放过的原则,晋安把这只人面蝽阴虫挫骨扬灰,并没有大道感应,这才确信此虫真的死了有很长时间。 换第二只完整陶罐。 陶罐很轻。 掀开封泥一看,果然还是死的。 直到拿起第三只完整陶罐时,晋安明显感觉到了份量,他一把掀开封泥,顿时尸臭冲天,陶罐里盛装着大半尸液,一张有些皱褶的女人脸皮浮在黑乎乎的恶臭尸液表面。 不知道为什么。 晋安总觉得这女人脸皮似曾相识。 就好像是熟人被姑迟国抓走献祭,割走脸皮当了祭品。 “一只阴虫也配在我面前班门弄斧!五雷斩邪符!给我破!” 一声似晴天霹雳大喝,晋安面色冷峻,拿起怀里的五雷斩邪符啪的贴在陶罐口子,霎时,眼前所有虚妄假象都破灭,五雷纯阳梳理天地阳道,镇压阴气。 陶罐内哪还有什么女人脸皮,只有半罐黑臭尸液和一只人面蝽阴虫被五雷斩邪符上的纯阳气息镇压得死死的。 宛如泰山神山镇压。 重若万钧。 他在月羌国时不小心中过一次人面蝽阴虫的尸毒瘴气,就不会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他对这里面的阴虫早已经有了防备。 噗!昆吾刀出窍,一刀把人面彩陶罐捅破个对穿。 “啊!” 陶罐内传出女子惨叫声,简直跟人声一模一样,听不出差别,要是不知道人面蝽的人,还以为晋安这一刀不是在捅阴虫,而是在捅一个年轻女子。 大道感应! 阴德六千! 果然! 晋安眉头一挑! 可还不等晋安抽回手里的刀,异变惊起,人面蝽阴虫临死前发出如同女子一样的怨愤恶念尖叫声,这一叫,就像是捅了马蜂窝。 这回他是真捅马蜂窝了! 人面树上剩下还完整的人面彩陶罐里,突然自个儿爬出五只跟鳖一样大的巨大毒虫。 每只毒虫的后背上都长着一张苍白无血色的年轻女子面孔。 那一张张年轻女子面孔,栩栩如生,而且每张人脸都不一样,有鹅蛋脸的,有瓜子脸的,有丹凤眼的…有汉人面孔,也有西域女子面孔。 这五只跟鳖一样大的人面蝽阴虫,就像是刚从睡梦里清醒,趴在树枝上摇头晃脑,还没搞清楚眼前状况。 还真别说,抛去背上的女子人脸和那忒大的个头,这小东西如果再小点,跟个七星瓢虫差不多大小,这摇头晃脑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还挺好憨厚可爱的。 镪! 一刀震荡,晋安一刀就把一只离他所在树枝最近,还没睡醒的人面蝽阴虫给劈成碎汁。 大道感应! 阴德六千! 当晋安再次提刀飞跃上另一枝枯枝,想要抬手时已经晚了,剩下那四只人面蝽阴虫受到惊扰,振翅一飞,已经冲飞上天。 随着它们振翅飞上天,它们背上的女子面孔就像是从中间裂开一张狰狞幽口,看着恐怖,骇人。 “晋安道长小心!” 船上的人都是第一次看到长得这么恐怖吓人的虫子,见那些跟人头一样大的大虫子飞上天,忍不住都替祭坛上的晋安担心起来。 结果他们这一喊,立马引起天上几只人面蝽阴虫的注意,就在它们要接近古船时,晋安有先见之明留在古船上的五雷大帝驱瘟符照耀起灿灿神光。 这些人面蝽阴虫似乎有了灵智。 知道这船上有它们害怕的天敌存在,在天上盘旋一圈后,都齐齐调头向晋安。 “我好痛我好痛!”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 “我要吃你们的肉喝你们的血我要永生永世诅咒你们!” “死死死去死吧去死吧!” 这个地下洞穴里,响起四名女子声音,她们声音一个比一个凄惨,痛苦,听得不忍直视,谁也不知道怎样的残酷极刑才能让人发出这么绝望的惨叫。 当绝望惨叫到后来,旋律变得诡异,逐渐变成恶毒诅咒,那些诅咒里带着无比恶念,比魔鬼在耳边惨叫的声音还瘆人。 仿佛在眼前出现了一个幻觉,是四个女子遭到极刑剥下脸皮的残忍画面,那些都是年轻女子,还有大把青春韶华,却早早夭折在这暗不见天日的黑暗世界里,灵魂被咬得支离破碎,最后拼凑出一个个扭曲丑陋的灵魂,迷失理智。 就连头上那些倒吊死人尸体,也似全都活了过来,在天上痛苦扭曲,被剥掉脸皮的脸上露出峥嵘肌肉,不断往下滴血,瞬间变成血雨浇灌脚下祭坛和邪树。 血雨浸红了祭坛、邪树、地下水,一时间血海拍天,邪树复苏,这里变成了修罗地狱,晋安孤身一人置身在修罗里被血海与血雨,全身都被鲜血浸透。 “来得好!” 面对眼前幻觉丛生,晋安非但心智不受影响,生出惧意,反而凛然怒喝一声,无惧脚下血海的跳下人面树。 “这点邪魔鬼道也敢在我面前猖狂,有请五雷大帝正法天地,肃清乾坤,一切乱我五雷纯阳者,杀!杀人诛心,今日就让我用心眼杀人!” 晋安拿出五雷斩邪符贴在眼前,蒙住两只眼睛,霎时,所有直视五雷大帝者都发出一声凄厉惨叫。 下一刻。 晋安右手反握刀柄,狠狠往脚下祭坛一插。 轰隆! 赤红昆吾刀刀身上爆发起徇烂红旭,光华耀耀,灿烂刺眼,如同祭坛上升起一轮金日,昆吾刀震荡出一圈神秘韵律波纹。 轰! 企图以幻觉杀人,不知什么时候无声无息靠近晋安七步内的四只人面蝽阴虫,再次发出四声惨叫,被昆吾刀震成重伤。 “乾坤借法!” 晋安解下身上道袍,吐声如雷。 咒语甫落,洞内神光大亮,照亮了所有漆黑角落,神道降临,道袍上那些《度人经》经文大放光明,有平地炸雷,振聋发聩,震慑邪魔,有阳火焚天烧来,雷火大劫,降妖伏魔。 道袍上的神法经文定住虚空中的四只人面蝽阴虫,晋安道袍一卷,就已经卷中四只人面蝽阴虫,道袍在他手里快速滚成一个球状,嘴里念诵《度人经》。 《度人经》上消天灾,可度兆民,最主要是化解煞气,其次才是超度亡者,是既能驱邪又能超度的经文。 随着他不停念诵《度人经》,手里的道袍灿灿放光,以雄鸡血、黑狗血、朱砂抄录的经文,如七七四十九重雷火,一重一重烧光道袍里的煞气,怨气,阴气,最后只剩下纯阳正德气息。 阴德六千! 阴德六千! 阴德六千! 阴德六千! 晋安一抖道袍,抖落红尘尘埃,重新穿上五色道袍,最后才是揭下贴在眼睛上的五雷斩邪符。 “什么狗屁祭祀!什么狗屁姑迟国!什么狗屁神树还是邪树,今天就让我拆了你们这个庙小妖风大的破地方!” 晋安重新穿上道袍后,拔出插在地上的昆吾刀,三步变成两步的咚咚奔至人面树前,轰! 轰! 轰! 昆吾刀每砍出一刀,这片地下空间就狠狠震荡一次,邪树与祭坛剧震一次,就连地下河也跟着掀起巨大波浪。 晋安不顾虎口被昆吾刀所伤,开裂流血,强忍身体刺痛,连砍七刀才把这棵枯死千年的人面树给砍倒。 这昆吾刀上的神秘韵律,就如夸父逐日的“道”。 在黑暗中越执着追寻光明。 首先先伤己。 “显圣,这是显圣!” 古船上的亚里他们,被眼前这幕雷火声势看得目瞪口呆,心里犹如掀起九重海浪,然后呼啦啦跪倒一片,不断朝晋安磕头高喊。 他们这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展现真正实力。 全都被能御使雷火的一幕震撼到。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太阳、雷霆并存,那一天在月羌国显圣的果然就是晋安道长! 正文 第427章 出藏尸岭(5k大章) 古有吴刚伐树。 现有晋安劈人面邪树。 昆吾刀闹出的动静很大,晋安连砍七刀才把人面树给砍倒。 不过水下那些盲眼食人鱼倒是机灵得很,虽眼瞎看不见,但水下触感非常敏锐,昆吾刀震向水下的震纹让这些食人鱼都察觉到了不好惹,这个时候躲得远远的,没有一条食人鱼敢靠近。 晋安毁了祭坛,毁了人面邪树,把所有人面彩陶罐都尽数毁灭后,他环顾一圈四周见没有遗漏,这才脚掌一跺地面,人平稳飞跃上几丈外的古船。 “亚里你们这是?”晋安看着跪倒一圈的亚里他们,上前扶起他们。 亚里站起来诚惶诚恐回答道:“晋安道长我们以前总觉得您再厉害,您总归跟我们一样,也是有血有肉的活人…但我们今天才发现,是我们高攀您了,您和我们不一样,您不是人您是神人!是人神!” 晋安脸黑:“亚里,你们这是拐着弯骂我不是人呢。” 然后伸出被昆吾刀震开裂的血淋淋虎口,说道:“我当然和你们一样都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人怎么会受伤和流血。” “啊!晋安道长您受伤了,晋安道长我这有些伤药马上给您止血……”亚里见到晋安持刀右手有伤口在流血,慌张要为晋安止血包扎伤口。 晋安婉拒了对方好意:“我们修行的人体质好,这点小外伤很快就会自愈,亚里吩咐下去,我们继续上路,赶在天黑前尽早出这个姑迟国圣山。” 接下来古船继续上路。 在经过被晋安毁掉的祭坛废墟和人面树废墟时,一船的人忍不住跑到船舷边望着船外废墟,忍不住再次露出震撼神色。 那么大一棵树,说伐倒就伐倒了,他们都很清楚,这已经非人力可为! 晋安在他们眼里不仅是显圣的神人,还是力大无穷的大力神! 已经重新收回驱瘟符的晋安,看一眼洞顶上方那些倒掉死人,神色沉重。 这里的尸体太多了,古船装不下这么多尸体,他只能暂时作罢带这些尸体都出去找个地方安葬的想法。 “虽说你们早已经魂飞魄散,但我今日把祸害你们的人面蝽阴虫还有那棵人面树彻底毁掉,也算是给你们报了血海深仇,算是给亡者一个交代了。” 古船继续顺流前进。 晋安他们早就注意到,这洞穴并非是一个死胡同,而是有水道通往其它方向。 那姑迟国的人看来在这山里的经营,决非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按照这山洞里被扩宽后的规模,应该是一代代人,历经数百年才逐渐有了眼前的完善水道。 这姑迟国圣山是雪山化海后才能见到,这些扩宽后的山洞,不仅是留给晋安他们走的,也是留给姑迟国一族进山祭祀走的。 过了人面树所在的巨大洞穴后,古船前进了一段路后,开始出现一些富丽堂皇的修缮,有黄金灯座,居然还有黄金镶边的棺材充当悬棺。 不过那些黄金灯座、还有棺材都被人沿途破坏,能拿的拿走,能撬的撬走,棺材里的尸骨都被扒拉出来随手扔在支撑悬棺的栈道上。 只有哪些实在拿不走或撬不走的东西才被留了下来。 那些尸骨一看就是跟外面崖洞里那些烂得只剩枯骨的普通姑迟国百姓不同,因为做个特殊防腐处理,即便在常年都有地下水流过的阴暗潮湿环境下,依旧保持完整干尸模样,不曾腐败。 “晋安道长这里有用棺材收殓的尸体,这些棺材里葬着的人应该就是姑迟国里那帮身份尊贵的人了。”亚里猜想说道。 晋安点点头:“这些尸骨都被人盗过,看来当初黑雨国国主率部众寻找不死神国的路上,也让手底下人兼职了回盗墓贼,盗宝人这种走阴门的行当。” “也不排除另一种可能,领军打仗很耗财,更何况还是深入沙漠深处那花费的钱财就更多了,还要时不时犒劳军队才能持续保证士气高涨,黑雨国士兵看到这里有这么多金银珠宝财富,肯定各个眼红,黑雨国国主想压是压不住的,一不小心还会引起军队哗变,估计是黑雨国国主把这些死人财赏给了随军将士们充当奖赏稳定军心…这并不是我空穴来风猜想的,你们看这些尸骨和棺材,都是被翻得十分凌乱,看起来像是被一波又一波人不停翻找,一点没有军纪严明的样子,再看那些被撬走的金银装饰品,痕迹粗糙,根本就是破坏性挖掘,不懂得章法去撬,反倒更像是一群门外汉心急着胡乱去撬,深怕迟了一步下一个好宝贝就要被别人先发现似的。” “这算是恶人自有恶人磨,这些姑迟国王室贵族罪有应得!”亚里呸的骂道。 晋安手举火把看着沿途时不时碰到的栈道悬棺:“这里应该只是姑迟国贵族的墓,还不是姑迟国王室的墓。” 亚里:“晋安道长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晋安:“就算姑迟国它再怎么小,横征暴敛那么多年来的财富,王室的墓也不应该这么寒酸,又是悬棺、又是做防腐处理、又是镶嵌金银玉石的,虽然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种丧葬规格已经很豪奢,但对于集权的王室来说还是太寒酸了。” 听了这么多,亚里再次敬仰看一眼晋安:“晋安道长您一路上懂得真多,您不仅是道士,会驱魔手段,还懂得这么多墓地知识,亚里我觉得晋安道长您比那些盗墓贼懂得都多!” 亚里由衷竖起大拇指:“在我们月羌国以前也抓到过几批盗墓贼,感觉都不如晋安道长你的专业!” 呃。 晋安没有去接亚里的话,留给对方一个故作高深的沉吟背影。 可没多久,古船又碰到一个难题,在他们面前居然出现了三条岔道口。 这下,一船的人都傻眼了。 “晋安道长,阿穆尔那个老混蛋可有跟您说起过,我们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大家都紧张来到船楼询问晋安。 结果大家都发现晋安一脸轻松,淡定神色,晋安笑说道:“大家不用太担心,我们不需要刻意干扰,一路顺水行舟就好。脚下的路该怎么走,这古船比我们更清楚。” 啊? 大家有些迷茫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但是出于对晋安的狂热崇拜与信任,无一人对这个看似很荒唐的念头提出异议。 果然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水流分叉,暗流湍急,古船不仅没有撞到山壁上,反而顺顺利利穿过一条岔道,继续往幽暗深邃的山洞深处漂去。 “晋安道长我们脚下这艘古船…您是不是看出来了什么?”当亚里挥退手底下那些人后,他神色有点紧张的悄悄找到晋安问道。 沙漠里虽然干旱少水,但沙漠里不缺魔鬼船的传说。 再想到他们一开始从船上发现,好生安葬的那些尸骨,亚里并不是那种满脑子都是肌肉的愚笨之人,联想到晋安一路上有数次对古船表现出来的信任,亚里已经隐隐猜想到一种可能…… 这种事若处理不好,很容易引起队伍哗然,所以他这才悄悄找到晋安,想从晋安这得到答案,好让自己心里有个底。 面对亚里的提问,晋安抬手拍了拍亚里的肩膀:“不要多想,我说过这山里有地下河存在,这些雪水一直都在往外排水,这些在流动的活水水流就是带我们出去的活路。至于那些没有路的断头路,现在估计早被沙漠海子给灌满水了,不会有流动的水流。” “放心吧,这船没问题,不会害我们的。”晋安再次拍了下亚里肩膀。 亚里总觉得的这事并不像晋安解释得那么简单,可他内心又非常尊敬晋安,全身心信任晋安,最终他还是选择了相信晋安的话,摇摇头,摇走满脑子的胡思乱想。 “晋安道长说没问题那就肯定是不会有问题。”亚里已经狂热崇拜到无脑信任晋安。 接下来古船又碰到几次岔道,每次都能顺利的顺水漂流进其中一条岔道。 这个藏尸岭里危险重重,为了能随时应变,晋安一直站在船头望着前方水道。 虽然山洞里乌漆嘛黑一片,火把照明有限,水面漆黑根本看不清水下环境,但还是要时刻保持高度警觉。 而这一路上也少不了一些诡谲经历,比如又看到了几只脑袋方方正正的藏狐脑袋镇墓兽。 还发现了几只顺水漂流的茧瓮和人面彩陶罐。 不过这几只陶罐都已经破碎,里面的人脸尸蟞和人面蝽都已经不见,也不知是不是在水流中撞碎了陶罐,里面的毒虫借此跑出去了。 除此之外他们又碰到一个类似于祭祀人面树的巨大洞穴,不过那个巨大洞穴里的祭坛已经被毁了。 是被炸药炸掉的。 能在这里动用炸药炸东西的,也就只有黑雨国国主率领的那支军队了。 连人面树祭坛都没有炸掉,偏偏炸掉第二个巨大洞穴里里的祭坛,不知道他黑雨国国主那批人究竟碰到了什么,宁可动用炸药炸掉。 这件事也给晋安提了个醒,很有可能他有一点猜错了,人面树只是重姑迟国祭祀大典里的重要一环,但并非是最重要的那个,应该还有好几个类似祭坛。 所以这一路走来晋安更加谨慎提防黑暗里的东西。 呼—— 就在晋安想着第二个祭坛里究竟是什么东西时,古船桅杆上破烂成条状的船帆忽然轻轻飘动一下。 这微妙变化立马引起晋安注意。 晋安精神一振:“有风。” 亚里:“有风?” 不用晋安解释,很快,大家再次看到船帆飘动了下,有风就代表有出口,大伙全都精神振奋。 对于这些习惯了太阳炙烤的沙漠子民们,这个暗不见天日的阴暗潮湿山洞,一直让他们觉得浑身不舒服,现在突然发现山洞里有风,说明他们离出口不远了,可以重见天日了。 阳光越是炽热地上的影子越是黑暗,深渊里越是黑暗阳光越是温暖。 “那边有阳光!我看到阳光了!我看到阳光了!” 有人突然手指一个方向兴奋大喊。 这一叫,顿时把所有人都呼啦啦喊到船头张望,当在黑暗世界里重新见到熟悉的那一抹温暖金光时,人们狂呼雀跃。 听到甲板上的动静,就连船舱里的羊和骆驼也都努力凑到缝隙后看向外面。 随着古船离金光越来越近,那道金光越来越粗大,一道斜阳照进山洞,无数灰尘与光影在金色斜阳里飘舞,这一下大伙终于确信,那的确是阳光! 此时不用听甲板上众人叫喊,就连船舱里的几羊和二十几头沙盗骆驼,也都看见了照进山洞里的斜阳。 当拐过一处岩壁后,他们终于找到阳光照进来的那个洞口,也看到了外头正夕阳西下的十字金光。 他们清晨进山,想不到已在山里绕了一天时间,外头都快天黑了,这山腹之深,还有许多秘密未发觉,恐怕连十之八九都没探完。 人在黑暗环境待久了,初见强烈阳光下会造成短暂不适应,当大家逐渐适应阳光的刺眼,再次睁眼欣喜看向那洞口时,心脏猛的一跳! 好多白骨! 眼前密密麻麻全是白骨! 有成年的白骨! 也有小孩子的白骨! 骨垒如山! 也不知道姑迟国存在的那些年里究竟残暴害死多少人! “这里是……”亚里看着眼前的白骨山,脸上表情错愕,惊愣。 晋安眉头拧起:“这里应该是尸坑,用来抛尸,处理尸体的弃尸之地。” 亚里经过起初的错愕后,疑惑看向晋安:“弃尸之地?” 晋安:“姑迟国对圣山的扩建,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他们需要大量奴隶、劳动力帮他们扩建圣山,而在这期间劳累死或病死的人,不可能随随便便丢弃不理,不然很容易爆发尸瘟,他们肯定有一个专门用来集中弃尸的地方。” 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 眼前这个万人坑,又何尝不是眼前对于姑迟国的最真实写照呢。 晋安眸光四顾,忽的眉头皱起。 就在这个时候,亚里突然吃惊大叫一声:“不对啊晋安道长!如果这里就是出口,为什么这里没有黑雨国国主当初带领大军进姑迟国圣山的船?” “不对不对不对,姑迟国大军进山,需要的船肯定不是一艘两艘这么简单!为什么我们在这里连一艘船都没看到?” “就算是这么多年过去,船沉了或烂了,总该也会残留点痕迹,比如木板碎片,绳索,船锚这些!那么多的船,不可能说消失就彻底都消失了!这不对劲!” 其实亚里的这个疑问,也正是晋安的内心疑问。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古船靠岸,不再前进了。 “亚里,我们放下船板,下船看看这里究竟怎么回事?”很快有人放下木板,晋安带着亚里几人走下船查看。 踩着万人坑枯骨走路的感觉并不好受,亚里几人一路上用沙漠里的语言对这些亡魂祈祷,一路跟着晋安往斜上方的洞口走去。 咔嚓—— 咔嚓—— 众人一路踩着无数骨山来到洞口,当再次见到久违了的阳光时,几人都下意识当手挡了挡眼。 等视野完全恢复后,眺望远处,茫茫沙漠尽头似乎隐隐约约矗立着一片非常巨大的古城,古城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夕阳下闪闪发光。 “那就是在沙漠里神秘传说了千年的姑,姑迟国…吗?”队伍里有人面露震撼的喃喃自语。 晋安的情绪要比这些人恢复得快,他开始转头打量起四周环境,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好像并不是藏尸岭的背面,而应该是西南面或西北面。 因为他们一开始是跟着东边太阳找到的姑迟国圣山,如果现在是在姑迟国圣山的背面,理应看不到夕阳只能看到云霞才对。 晋安看了眼日月位置,此时夕阳黄昏,天际尽头已逐渐出现一轮清月。 他最终确定他们现在是在山的西南面出来的。 “亚里,你派人去喊大家出来,马上就要天黑了,不能留在这藏尸岭里过夜。”晋安吩咐道。 亚里赶紧命人回船通知大家出来。 正文 第428章 抵达姑迟国(5k大章) 晋安摇头:“这新洞口不是炸药炸出来的,应该是地震震裂出来的。” 亚里目光茫然的一怔:“地震?” 晋安解释道:“如果是炸药炸出的洞口,应该会有焦痕或黑烟痕迹,你看这洞口并没有炸药痕迹,所以我猜是地震震裂出来的。” “亚里,沙漠最近有发生过地震吗?” “看这洞口还很新,应该就在近几年。” 亚里思考后摇了摇头,表示没听说过沙漠上有发生过地震啊。 这时候,体形叫轻灵敏捷的几羊,一路喜悦的走在最前头,几羊才刚出洞口就被晋安喊过来。 “老萨迪克、小萨哈甫、伊里哈木,交给你们一个任务,找那些沙盗骆驼打听下,最近几年沙漠深处有没有发生过一场地震。那些沙盗常年在沙漠里游走劫掠,消息最灵通,应该知道些什么。” 晋安吩咐下去事后,他乘着队伍逐渐出山洞的这段时间,爬上山顶去看四周环境。 其实这就是一座沙漠里毫不起眼的沙丘,若非发现个洞口,没人会发现这沙丘下居然是座矮山。 矮山不高,很快就爬到顶,眺望四周只有无边无际的茫茫沙海,至于什么沙漠海子连个影子都看不到,前不见来处后不见尽头,宛如踏入了被神抛弃的魔鬼沙漠。 晋安又眺望了一会,最后皱眉下山。 老萨迪克他们打听消息很快,晋安一下来,老萨迪的脑袋凑了过来:“晋安道长我们打听到了,最近沙漠深处的确发生过一次地震,余震了好几次,不过都是小地震。也有可能是离得远的关系所以地震不明显。” “哦对了,地震是发生在半年前,地震后不久就发生了那次百年难遇的沙尘暴还有干旱。” 老萨迪克说完后见晋安皱眉沉思不语,好奇问道:“晋安道长怎么了?” 晋安看了眼洞后面的骨山说道:“还记得沙漠上的那个谣言吗?” “半年前有人在沙漠深处发现一头跟骆驼一样巨大的人脸大尸蟞,我们出来的这个地方又是一个万人坑,我现在怀疑那人脸大尸蟞就是从这个被地震震裂开的山洞里跑出去的!” “然后被沙尘暴吹上天,最后砸死在别的地方!” 这时,苏热提他们还在驱赶骆驼往外走,等四十几头骆驼队好不容易都走出藏尸岭后,天色已经不早,天边太阳只能看到一半,晋安催促大家赶紧下山找个地方扎营休息。 现在时候不早了,要想到姑迟国古城里休息不可能了,只能就近找个临时地方休息了。 晋安在藏尸岭里就有数次提到尽量在天黑前出去,现在出来了又催促大家尽量离藏尸岭远点,有人好奇问晋安是否发现了什么,为什么这么急急忙忙离开藏尸岭。 晋安凝重说道:“你们不是总问为什么这姑迟国圣山里白天也能撞邪吗?这藏尸岭里死人太多,阴气太重,白天都能见到不干净东西,晚上恐怕会有更多不详发生。” 在天黑后的一刻左右,队伍终于找到一个临时地方休息,那是两座沙丘之间的凹面,正好适合躲避晚上的沙漠风沙。 虽说他们进姑迟国圣山才一天,却在那个深邃山洞里过得度日如年,一出姑迟国圣山,脚踏实地的重新踏上沙漠土地,让大家都有重见光明的新生感觉,这一夜,大家生着篝火,吃着热乎乎的馕饼和羊奶酒,拿出乐器,载歌载舞。 就连天公也作美,今晚的星夜很晴朗,风沙也变小了许多,都说这里是魔鬼沙漠,并没有想象中的危险。 后半夜,夜色沉沉,大家逐渐休息,晋安找到正围着给山羊舔毛的四羊:“阿迪克、萨哈甫、伊里哈木,这张五雷斩邪符我会由山羊负责保管,只要有这黄符在身,一般的魔鬼根本不敢来招惹这支队伍。” “先别问,先听我把话说完,我打算去夜探下姑迟国圣山,不看看那个地方的晚上是个什么样的凶地,我总有点不死心,所以这趟我势必要去。” 晋安说完又转头看向山羊,警告一句:“傻羊,这黄符我挂在你脖子上,你可别给我吐口水嚼烂吃进肚子,要不然明天你就只能看到烤羊腰子了!” 山羊不肯了。 暴躁脾气上来。 一羊一人互锤几顿,傻羊才肯老老实实的让晋安把黄符挂在脖子上。 交代完这边,晋安又找向负责守夜的亚里、苏热提几人,同样叮嘱了几句,让他们围着篝火别乱跑,开始迅速潜向藏尸岭那边。 晋安一路飞跃前进,蓦然,他身影一停。 还隔着很远,他就看到藏尸岭出口的那处山洞,一到晚上有蒙蒙血光溢出。 一看就知这藏尸岭已经成了养尸凶地。 晋安只是身影微顿,下一刻,继续朝那边飞奔赶去,不久后,他一头扎进血光山洞后。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猛然! 轰隆! 一声爆炸巨响,山洞口大量尘土震落,洞内似乎发生了剧烈搏杀,但随着这一声爆炸后洞内重新恢复平静。 而这一声爆炸同样也牵动着营地里的亚里他们一颗心。 营地里的人整整一夜无心睡眠。 时时刻刻都在担忧晋安安危。 直到天明,一道身影迎着辉煌朝霞出现在沙丘顶时,亚里他们这才惊喜发现是晋安回来了。 “晋安道长您可算回来了,昨晚那声爆炸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担心呃……” 他们话还没说完,就被晋安手里的东西惊愕住,后脑勺蹿起一股凉气。 晋安右手抓着一条胳膊、左手箍着一个很丑陋的大头婴儿回来,目光扫视一眼营地,见营地一切平安,这才神色一松的问向亚里:“昨晚营地里没发生什么异常吧?” “啊,哦,没没,一切都很正常……”亚里怔神好一会才从失神中恢复。 说完后,他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晋安手里的一胳膊、一大头婴儿,好奇问:“晋安道长这是?” 晋安不以为意的说道:“这条胳膊是我从人猲镇墓兽身上撕下来的,那头人猲镇墓兽吃人吃多了变人精,那东西很危险,就连我也只能留下条胳膊。至于这个大头尸婴,我在快要出藏尸岭时差点被这东西偷袭。” 虽然晋安说得轻描淡写,可听在亚里他们耳里却依旧觉得心惊肉跳,光是人猲镇墓兽就知很难对付很危险。 有人忍不住好奇的小心问道:“晋安道长那藏尸岭一到晚上,到底有什么?” “这藏尸岭被人清理过。”晋安扔掉手里的胳膊与大头尸婴,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沉吟了下,他继续往下说道:“还记得我们碰到阿穆尔那老混蛋时的谈话内容吗,最近有人散布有关不死神国的消息,吸引更多人这里寻找不死神国…我们都已经知道这个散布消息的人就是黑雨国老国主,他当初没能找到不死神国,这次是想借更多人的手帮他一块寻找不死神国,我昨晚深入藏尸岭探查,发现藏尸岭有许多被毁痕迹,从痕迹来看起码有两波人先后进入过藏尸岭,而且都是在近期进入的。” 那藏尸岭是块聚阴养尸的凶地,晋安这已经是挑简单的来讲了。 昨晚他在藏尸岭里碰到了许多怪事。 藏尸岭的深处,绝对有十分凶险的东西。 这藏尸岭聚阴养尸了千年,在最深处绝对有着堪比全盛时期腾国国主的大家伙。 就连他都不敢太深入去探查,担心惊动那大家伙,昨晚一共才只斩获到一万二千一百阴德。 忙活一晚上这阴德的确有点少。 一是因为没有太深入的关系。 二是因为时间不足。 三也是因为藏尸岭已经被人清理过两遍。 队伍在经过短暂修整,喂好骆驼和羊后,开始了继续上路,别看那姑迟国就在天边尽头,那也是望山跑死马,赶路半天,以及没有拉近距离的意思。 而这个时候,队伍碰到了另一个更大难题。 自从成功出藏尸岭,正式踏上姑迟国地界后,这里的沙漠气温更加炙热了,温度直线上升,直到有人中暑晕倒后,晋安知道,这支队伍不能再继续往下走了。 见到骆驼队里有人中暑晕倒,晋安赶忙让骆驼队停下,又是搭建议布棚,又是扇风,又是脏炁调理,好不容易把人救醒后,晋安严肃看着队伍:“亚里,接下来的路只会越走越炎热,而白天气温越高晚上气温就会越低,接下来的路途凶险未知,已经超过普通人所能负荷的极限,你们就送我到这里吧,接下来的路就由我自己来走。” 见亚里要说话,晋安抬手,继续严肃往下说:“你们一路送我到这里,我晋安已经十分感激,接下来的路途真的太过凶险,你们就不要再坚持了。” 被太阳暴晒得眼窝凹陷,嘴唇干裂厉害的亚里,见晋安不要他们,焦急说道:“可是沙漠的路还很长,没有我们为晋安道长您带水和吃的,晋安道长您一个人背负不了太多水。” 晋安微笑说你们的心意我领了,然后说:“你们忘了,我还那头傻羊啊,那傻羊一路上吃那么多,喝那么多,出力最少,是时候该发挥它的体格和力气优势了。” “口……” 咩还没叫完,傻羊的反抗之声就被晋安一拳锤回肚子里去了。 “好了,这事不要再说了,你们的心意我领了,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们去送死,就送到这里吧。你们带骆驼和羊回藏尸岭后继续坐那艘古船回去,然后在特什萨塔村等我回去,那艘古船会安全带你们出去。你们出去后再让古船回老地方接我就行,它会知道怎么做的。”晋安安排道。 这时候,老萨迪克和小萨哈甫都突然跪下来,想继续跟着晋安进沙漠深处:“晋安道长骆驼在沙漠里更耐旱耐寒,您把我们变成骆驼,也带上我们一起吧!您对我们村子有大恩,我们一路上不仅没帮到什么忙反而还成了累赘,拖累晋安道长您一路照顾我们,我们心里有愧,愿意为晋安道长您驮水千里,只为报答您对我们舅舅外甥俩的救命大恩,还有对我们村子的救命大恩!” 小萨哈甫也下跪说道:“求求晋安道长带上我们,让我们给您驮水,我们只有这个办法才能报答您的大恩大德了!” 几个月前,他们还骂晋安是妖道,哭死哭活不愿意变成绵羊。 如今却心甘情愿化身为沙漠骆驼,愿意为晋安驮水行千里。 这一切只为报恩。 就连伊里哈木也朝晋安跪下:“晋安道长我是有罪之身,这次进沙漠本就是想赎罪,我愿意变成骆驼,远足千里,继续赎罪,愿意背负晋安道长远行,替晋安道长受那烈火灼烧之苦,净化灵魂。” 疯子。 疯子。 全都疯了。 那群沙盗骆驼看着下跪的三羊,全都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心里大骂三人全都疯了。 明明可以享受清闲。 离开这危险又炎热的地方。 却偏偏主动求着涉险。 这不是疯子是什么。 “萨迪克,萨哈甫,我答应过你们,帮我找到姑迟国圣山后就会解开你们的束缚,让你们重新变回人身,重回族人身边。现在我已经找到姑迟国,到了我该兑现承诺的时候,你们和伊里哈木先回特什萨塔村,等我回去后就给你们解除造畜术。”晋安虽然感动,可也知道接下来路途凶险,他很难保证三人安全。 哪知,三人都不肯离开。 “晋安道长,就让我们留下报答您的恩情吧,您不是说在我们之前,已经有两波人通过姑迟国圣山,万一您碰到他们,语言不通,是敌是友也不知道,我们也可以帮您分担下翻译。”老萨迪克和小萨哈甫跪着不起,想报答晋安的大恩。 伊里哈木:“西域很大,有许多地方语言差异很大,我精通数个地方的语言和文字,晋安道长带上我也许对您寻找不死神国踪迹有帮助,您对我有大恩,我伊里哈木愿意给您当牛做马。” 这已经不是疯子。 这是失心疯了吧。 一旁的沙盗骆驼听得目瞪口呆,有人不当,非要给人当牛做马,这不是失心疯是什么,心里酸溜溜骂着又忍不住心生羡慕,他们也渴望能够重新做回人。 晋安踌躇片刻:“骑你们就不必了,接下来这一路还得继续有劳三位帮忙了。” 说着,他双手抱拳,朝三人行了一个大礼。 “你们放心,我晋安从不喜欢欠人人情,之前半路是我们各取所需已经扯平了后半路是我有求于你们,我会送你们一场机缘,传授你们修行的法门。虽然萨迪克和伊里哈木年事已高,难有更高成就,但延年益寿多活个一二十年还是有望的,萨哈甫年纪还轻,秉性单纯善良,应该还有很大精进空间,未来可期。” 晋安这话一出,三人差点惊得咬到舌头,然后狂喜纳头一拜:“谢谢晋安道长!” 老萨迪克见自己外甥还跟个愣头羊似的吃惊呆住不动,给了一个头锤,骂道:“还不快喊师父。” 晋安微笑扶住小萨哈甫:“拜师就不必了,今日是我欠几位的,理应是我报答几位的雪中送炭才对。” “你们放心,接下来的沙漠之行,倘若天气极端连骆驼也受不了,就算你们坚持我也不会再让你们继续跟着,以你们的性命安全为第一考虑。” 接下来,骆驼队按照原路返回到昨晚的临时营地,翌日清晨,晋安亲自送大家登船离开后,只带上一羊三骆驼,踏上前往姑迟国的茫茫沙路。 亚里他们深怕晋安会渴着,拿出大量清水给晋安带上,而这些清水几乎有一大半都落在了傻羊背上。 谁叫平日里就它吃得多。 终于到了用武之地。 而老萨迪克、小萨哈甫、伊里哈木三人变成的骆驼, 则负重就要轻得多了。 其实晋安有脏炁入住五脏仙庙,调节五脏六腑与身体生机,这沙漠炎热对他影响并不大,这些清水对晋安完全够用了。 而这一路上,晋安也不遗余力的教导三人修行《五脏秘传经》,晋安以前还有些定灵丹剩下,有了丹石相助,三人一开始的修行速度就像神助。 这就是有门派底蕴和有师父领进门的好处了。 哪像晋安当初全靠一个人摸索修行,就连定灵丹丹方和药材也是千辛万苦才寻到。 望山跑死马,在炙烤沙漠里走了一天多,一人一羊三骆驼终于走近天边姑迟国。 这姑迟国占地面积很大,但现在古城都被黄沙掩埋,即便没有掩埋的部分,也风化得很厉害,只剩残垣断壁,带着天地所弃的苍茫古意。 荒凉。 废弃。 破败。 还有灼热! 晋安庆幸他没带亚里他们深入,这里的炎热已经超过常人的承受极限。 晋安的目标很明确,他朝古城中央走去,那里不知是什么东西一直在沙漠上闪闪发光,吸引人注意。 正文 第429章 太阳图腾与不死鸟 随着深入古城,晋安发现了一件怪事。 这姑迟国里林立着很多石柱。 那些石柱表面千疮百孔。 高高耸立。 每跟石柱上都捆扎有不少布条,但经过千年风化,这些布条就跟棉絮一样破败,变成了丝丝条条,很难再看出原样。 “纸、麻纱在西域昂贵,尤其是好的锦缎绫罗更是寻常人都用不起的奢侈品,这些大量出现在姑迟国内的千疮百孔石柱,看起来地位很高的样子……” 沿途走来,晋安已经见到三根像这样的石柱。 这些石柱比那些黄土房子风化速度慢,所以还能看到不少依旧矗立,当然了,风化断裂的数量更多。 这姑迟国遗址很大,走走停停间,小萨哈甫突然噗通的摔倒在地。 老萨迪克和伊里哈木都围过来查看情况,然后听到老萨迪克一声惊呼:“晋安道长这里有台阶!” 闻言,晋安走到小萨哈甫摔倒的地方,用手掌抹去表面一层浮沙,果然发现台阶。 这是条岩石台阶,在黄沙下还尚算保存完好,风化并不严重。 “萨哈甫你没事吧?”晋安关心问道。 “我没事晋安道长,刚才不小心一脚踩空摔倒了。”小萨哈甫有点不好意思说的说道。 晋安见小萨哈甫能正常站起来,腿脚并没有问题,又关心了几句小萨哈甫后,他开始仔细打量起眼前这条台阶。 晋安用手掌抚去几级台阶上的滚烫黄沙,发现这条台阶一路抬高延伸向他们背后方向一座高高隆起的沙丘。 而在那沙丘上正好就矗立着一根被黄沙埋了大半,只露出一小部分的石柱。 “你们先在这里等我一会。”晋安说完,一边扫开脚下沙硕,一边沿着台阶往那根石柱走去。 就在他走到一块看起来很普通的沙地时,脚下沙子突然极速往下陷,就像沙漏一样吸住他脚掌。 是沙漠里最防不胜防的流沙! 晋安一察觉到不对劲,立刻解下腰带,用巧劲甩出腰带缠住石柱,手臂一使力,人已经从流沙里脱困。 还好他反应迅速。 这才能轻松脱困。 就在晋安纵身飞出的瞬间,那流沙下的平衡似乎瞬间被打破,流沙越陷越快,不过几个眨眼时间,轰隆一声闷响,那一块区域的黄沙崩塌,露出底下一个冷幽幽入口。 听到动静,一羊三骆驼关心跑过来。 “晋安道长您没事吧…啊,这里怎么多出来一个地坑入口!”老萨迪克和伊里哈木同时惊呼。 已经收起腰带,平稳落地的晋安,把刚才发生的事大致述说一遍,然后从小萨哈甫身上物资里抽出两枝火把同时点燃。 他先是等了一炷香左右,才把手里一枝火把丢进去地坑里,见火把一直在燃烧,地坑里空气质量好,他这才手举另一枝火把下入地坑。 “这地坑里也有岩石台阶,应该就是跟我们刚才发现的那条台阶,这里面好像是座神殿?我们眼前这个坑洞好像就是神殿原本的殿门位置?” 眼前的确是座在沙子下保存完好的神殿,神殿的门前空地上立着根粗大石柱。 有神殿,有石柱,石柱上有类似经幡一样的布条,似乎他们一路上所见的那些千疮百孔石头柱子跟神殿祭祀有些关系? 晋安的胆子很大,顺着殿门步入神殿内,身后的三骆驼也紧张跟上来。 只有负重最多的山羊,好像是在表达自己的骂骂咧咧不满情绪,故意走得最慢的落在最后。 因为常年埋在干燥黄沙下,这神殿内部保存很完好,整座神殿都是岩石建筑。 这里是沙漠深处,除了姑迟国圣山就没有其它山脉了,这些岩石材料看来就是来自扩宽圣山时挖出的那些岩石了。 即便有现成的岩石材料,也依旧需要耗费大量人力财力,所以只有神殿才有这么高的规格,所以这些神殿才能保留这么完好,而其它建筑物都是风化严重。 这神殿修建得很宏大,厚实,整体建筑都是由一条条沉重石条垒砌而成的,里面落满厚厚一层灰尘,地上还倒着几具干尸。 “神殿里有好几具干尸,说明这姑迟国灭国得很突然,甚至这些人连仓惶逃出去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黄沙掩埋在里面,最后被活生生闷死在神殿里。” 晋安蹲在几具干尸前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说道。 三骆驼凑了过来:“晋安道长您真神了,连他们一千年前怎么死的都知道。” 这个画面就有些诡异了。 一人三骆驼围着几具干尸打量,然后一名道士对着三头骆驼自言自语,活像个神经病。 “不是我知道他们一千年怎么死的,而是看出来他们是怎么死的。” 晋安仔细观察干尸,分析说道:“你们看这几人明显有搏斗痕迹,这里一共有六具干尸,其中三人的后脑勺都有被人偷袭的伤口,另外二人身上也都有明显搏斗的伤口,只有这具最高大的干尸身上伤口最少,并且都避开了致命伤…所以我猜他们被活埋在神殿里后,一开始是等待救援,可随着被埋时间越久神殿里的空气越少,这具高大干尸是六人里最强壮的人,也是呼吸空气最多的人,他为了一个人活命,于是从背后偷袭,连续解决三人,然后占着人高马大又一人连杀两人,最后一人独占神殿内的所有空气并且活了很长时间,直到最后空气耗尽,窒息闷死在了神殿里。” “连他独自一个人活了很长时间,晋安道长您都看得出来?”三骆驼都一脸吃惊看着晋安。 晋安:“你们没发现这些干尸里,其中一人少了一条手臂吗?这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 人吃人! 不用晋安明说,三人也都猜出答案,神殿里没有吃的,一个人最多饿五天到七天,那么他为了活命,就只能吃尸体了。 想到这,三人都觉得心底涌起一股寒意。 三人骂道:“这姑迟国的人果然人人都生性残暴,难怪会建造出像藏尸岭那种地方!还用活人当祭品!” 晋安继续在神殿里搜索,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有关于姑迟国的线索或是跟不死神国有关的线索。 神殿里还有处祭坛。 祭坛上有一个太阳图腾,太阳图腾上还有头振翅的神鸟。 看到这个图腾,晋安一愣:“这沙漠里的姑迟国信仰也信仰不死鸟凤凰?或是四灵之一的朱雀?” 问题最多的小萨哈甫,听到晋安的喃喃自语声,满满求知欲的好奇问道:“晋安道长什么是凤凰和朱雀?” 晋安花了点时间,大概普及了下凤凰和朱雀在汉人中的地位,三人一知半解的点点头。 手举火把沿着祭坛向两边搜索,很快又有了新发现,在神殿墙上有保留很完整的彩绘壁画,那些彩绘壁画在干燥沙漠里很好保存下来,色彩如新。 “晋安道长这边也有壁画!” “我这边也有!” 老萨迪克几人先后喊道。 那些壁画其实并不复杂,主要描述姑迟国渴望长生,于是全民信仰能在烈火中涅槃重生的不死鸟,他们信仰不死鸟,不死鸟也会庇佑姑迟国。 他们每年都会举行祭祀大典,给不死鸟献祭大量奴隶,然后不死鸟会在每一个夜晚降临后,一夜又一夜的庇佑姑迟国安全,帮姑迟国抵挡住一次次敌国发动的夜晚偷袭战。 这壁画描绘得简直跟真的一样,姑迟国真的得到了上古神兽不死鸟的庇佑。 壁画上还描绘出在姑迟国有着很严格的宵禁,每到黄昏时分,就会有严格宵禁,严禁有活人在大街上行走。 姑迟国白天属于活人,晚上属于不死鸟,这是姑迟国与不死鸟达成的协议,这才换来相安无事的共处。 只要有太阳照耀到的地方,就有不死鸟的庇佑,除非太阳熄灭,再也照耀不到姑迟国,不死鸟才会弃姑迟国离开。 这里的太阳并非是天上的太阳。 而是在姑迟国的中轴线上矗立着一座黑色石头黑塔,黑塔上有一颗红色的太阳在闪闪发光。 看到这里,老萨迪克吃惊说道:“姑迟国难道真有神明帮他们?” 手举火把还在往下看的晋安,呵呵一笑:“有没有神明帮姑迟国我不清楚,不过我倒是知道有很多小国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地位,常常会以神的名义愚昧百姓。尤其是这种祭祀,本身就有夸大的意思在里面,要不然哪来的信徒。” 又检查了一遍神殿,见确实再也找不到有用线索,晋安离开神殿,带着一羊三骆驼继续朝古城中央走去。 古城范围很大,紧赶慢赶,终于赶在天黑来到古城中央,晋安也终于看清一直在闪闪发光吸引他的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座被黄沙掩埋,只露出三四丈高塔尖的石塔。 这石塔是姑迟国里地势最高的地方,站在掩埋石塔的沙丘上,能一览无余整个姑迟国。 可想而知在黄沙下的石塔究竟有多高了。 而在那石塔上金光闪闪,用黄金打造出一个金色太阳,黄金太阳中间还有一个圆洞,原本这里是镶嵌有东西的,但现在空空如也,不翼而飞了。 “这里就是神殿壁画上出现的那座黑塔和太阳吗?太阳熄灭,再也照不到姑迟国,不死鸟弃姑迟国离开,姑迟国灭国,我们在神殿壁画上看到的都一一应验了!”伊里哈木和老萨迪克面面相觑,露出错愕表情。 晋安抬头看着空洞洞的塔尖,沉吟了会才说道:“我说过,这些小国或国主,为了巩固统治地位,都会用神话夸大自己…我倒是觉得,这里的太阳,应该是一块非常稀有的巨大红宝石,那所谓的不死鸟也许是受到红宝石在太阳下反光吸引来的某种沙漠鸟类……” “……有些事不能只看眼下,要参考过去的历史一起来看,在沙漠深处,以前是有河道流过的,这里在千年前是绿洲,所以有不少珍禽异兽也属于正常。” “晋安道长您的意思是这里的红宝石被人先一步拿走了?是当初带领大军进沙漠深处的黑雨国国主吗?” “不一定是被人拿走,也有可能是千年前那场一夜掩埋整个姑迟国的沙漠风暴太大,随风沙丢失了说不定。” “我曾在古籍上看到过一些记载,说不死神国曾经差点统一天山以南的西域,那些附属国里又以靠近不死神国的沙漠盆地里的七国实力最强,过了姑迟国后的下一个附属国是无耳氏,相传这无耳氏信仰一种很诡谲的无耳青铜人,认为人没有耳朵才能更加清晰聆听到神的声音,向来以割耳礼为荣…晋安道长您知道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走吗?”这次说话的伊里哈木。 割耳礼? 老萨迪克和小萨哈甫忍不住同时打了个冷颤。 怎么跟不死神国扯上关系的都是些脑子不正常的疯子。 难道疯子和正常人之间还会传染的吗? 晋安对这姑迟国可提不上什么敬意,所以他毫无顾忌的飞跃上石塔顶端,踩着在夕阳下灿灿生辉的黄金太阳,登高眺望整个古城,一边眺望四周一边解释道:“姑迟国在沙漠里也算是实力比较强劲的大国,人口众多,这么多人口聚集,肯定是依河而建,离不开大量饮水,所以千年前流经沙漠盆地的古河道肯定也流经入过姑迟国。” “虽说姑迟国被黄沙掩埋已有千年,古河道或许早已经被黄沙掩埋,但是那古河既然能养活一个沙漠绿洲,而且还能商船贸易繁华,肯定不会是小河,而是波涛汹涌的大河,这么大的河道即便被黄沙掩埋也肯定会留下些蛛丝马迹。” “所以,找到了古河道,再顺着古河道而走,就能找到古河道的发源地,也就是不死神国的长生河。” 晋安举目眺望四周。 不过此时的太阳逐渐西下,视野并不明朗,远处许多地方都笼罩在夕阳阴影下看不清楚。 晋安跃下石塔:“我们今晚先找个地方过夜,等明天天亮,视野清晰后再在古城和古城附近仔细搜寻古河道痕迹。” 正文 第430章 不死鸟的真相 石塔附近全是高高沙丘,并无适合夜宿的地方。 最后晋安找了个偏僻地方夜宿,那是处大半建筑都被黄沙掩埋,只露出狭窄空间的沙坑。 噼里啪啦。 晋安拾来的柴火,跳动着赤红火焰。 姑迟国的气候非常极端,白天在太阳下站不了几息时间就能把普通人的皮肤晒红灼伤,坚持不了多久就能把人晒中暑脱水晕倒,到了晚上寒风凛冽,气候快速下降,能把人冻死在寒风里,就算篝火也无法取暖。 如果说白天找个阴凉地方还能活下去。 晚上你不管怎么躲都必死无疑。 晋安拿出气血药丸给一羊三骆驼,这才能扛住晚上的极端低温。 骆驼本身就能御寒,再加上吃了定灵丹后这些天里进境不小,五脏六腑时刻孕育生机,然后又有气血药丸补血壮气,所以仨骆驼才能在连水都能结冰的寒夜里扛住低温。 至于傻羊,跟着晋安这么久,各种补药可没少贪嘴吃,就连寿桃都吃过了,它的命硬得很。 这沙漠暂时还奈何不了这贪嘴傻羊。 虽然篝火无法取暖,但能热水、热羊奶酒、热馕和肉干,酒足饭饱后晋安让老萨迪克他们别乱跑,好好休息,由他来守夜。 “自从进入姑迟国后,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这里好像各种毒蛇、蝎子、毒虫都绝迹了,走了一天连只蝎子都看不见,我建议你们好好待在这里别乱跑,这姑迟国恐怕也不干净。” 晋安这话把老萨迪克他们吓到,都保证说哪也不会乱跑。 接下来,晋安开始修行《黑山功》,如今他阴德富余很多,是时候又要把其它功法的境界提上来了,自从练满《天魔圣功》第七层后,他并未急着敕封出第八层境界,而是每天循环一遍稳固新境界外,其余时间都用来修炼《五脏秘传经》、《黑山功》、《血刀经》。 自从《黑山功》敕封入武林绝学秘籍层次后,这《黑山功》每敕封一次所需的阴德,就高达了一千阴德。 不过相比较起精神武功而言,一层才一千阴德,已经算是良心价了,所以他现在的主要精力是,一边稳固住精神武功境界,一边快点把《黑山功》和《血刀经》提升上来。 而现如今晋安的《黑山功》,已经修炼至第十层。 《黑山功》第八层出黑山摧城,还多了一门绝学武技“乾坤挪转,斗转星移”,进沙漠后敕封出来的第九层和第十层,倒是没有再多出新的武技,只是在原有基础上更加强化了黑山摧城,晋安暂且称之为一极黑山摧城,二极黑山摧城,三极黑山摧城。 第十层功法对应了三极黑山摧城。 他现在就在《黑山功》第十层的层次。 武林绝学之上是盖世神功。 他有时候也会忍不住好奇,武林绝学多一门绝学,那么盖世神功级别是否会多一门战技神通? 别看晋安自从进入沙漠后,修行速度变慢了许多,其实他现在的进境速度已经不慢了,毕竟自打来到西州府,出阳光,进入沙漠开始,他这一路上都是白天赶路,晚上才有时间修行。 就在一羊三骆驼抱团取暖边啃干草,晋安守在洞口附近边修行边负责守夜时,外面的夜色渐浓。 忽然,在能把人冻僵的寒夜沙漠上,传来一点动静。 一开始声音还不清楚,只是隐约可闻,可随着时间推移,这种动静在逐渐接近。 “岑(cén)先生,您这个姓倒是少见,听说您在跟着王爷前,是位守山人?” “说到守山人,让我想到前朝皇陵就有一脉很出名的皇陵守山人,听说当时这前朝皇陵守山人人丁稀少,在除魔上的本事能与整个北地马家相提并论,在前朝时威风不少呐。不过随着康定国太祖皇帝打下江山,建立康定国,平定各地叛乱后,这前朝余孽的皇陵守山人也跟着销声匿迹。” “都是守山人,也算是同个圈子,不知岑先生的守山人跟前朝皇陵守山人有没有几分渊源?” 寒风里,逐渐清晰传来一男人的声音。 这时在寒风里又响起另一个男人声音:“这事我有听说过,不过前朝的皇陵守山人在身份地位上可比我们高多了,我就只是个跟在王爷身边,服侍着王爷的普通人罢了,比不得你们和尚给人超度做法事赚钱。” 这个时候又传来第三个人的声音,这个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瓮声瓮气道:“好了,不管是守山人还是和尚,既然跟着王爷,那就是都给王爷办事的,只要我们这次真能找到不死神国,取到长生水或长生不死药带回去京城儿里的王爷,那就是大功一件,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这些人的说话声越走越近,一直在朝晋安休憩的地方走来,最近停在晋安洞口附近不说话了,外面只剩下夜里寒风卷着沙硕摩挲的风声。 突然,洞外响起一声暴喝! “什么人在偷听!” “你是谁!” 喊完后,洞外再次恢复回平静,平寂得让原本正在盘腿闭目修炼的晋安,阖开一双目光。 他抬目看一眼洞外的漆黑夜空。 洞外黑乎乎,连星月都看不到,只有洞内噼里啪啦的跳动着火光。 “晋安道长洞外有人!” 早就惊醒的老萨迪克几人,见到晋安醒来,就像是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神色紧张的压低声音说道。 晋安摆摆手,示意自己已经知道,让几人禁声。 老萨迪克他们马上闭上嘴。 就在晋安刚把手放下时,猛然,黑乎乎的洞外猛的伸进来一张陌生人脸,人脸压得很低,就像是人趴在地上伸进来,那人脸在火光下泛着狰狞邪光,匆匆看一眼洞内的一人一羊三骆驼后又马上缩回洞外,这措不及防的一幕,把老萨迪克几人吓得心脏都差点停住。 晋安毫不犹豫的抓起昆吾刀追了出去。 结果他刚追出去,洞外哪有什么人,只有夜色浓黑,并没看到有人影在跑远,就连地上沙土也没有人的脚印,一切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难道是大晚上见鬼了?” 晋安这话可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在很认真的思索。 “刚才那张人脸,会不会就是跟守山人一伙的那些人?” “按理来说,那些人刚才就站在洞外说话,还发现了洞内在偷听的我,现在应该是剑拔弩张蹲守在洞外才对等着我出去,怎么我冲出来反而连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就在晋安目光凌厉扫视四周时,身怀五雷斩邪符的他,感应到身侧有双不怀好意的窥觊目光。 他马上转头看去。 那里是风化严重的土房子废墟。 刚才的窥觊目光就是来自那里。 但晋安看过去时,那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你们待在洞里别出来!” 晋安这声朝老萨迪克他们喊的,然后身子一跃,人已经来到废墟旁。 今晚是阴天,乌云遮挡住月亮,头上连颗星辰都看不到,沙漠的黑夜尤其黑沉,感觉比伸手不见五指还要更加暗。 多亏了晋安目力强,他跟随着记忆里的窥觊目光方向,在黑暗里寻找,终于在一处沙堆上找到处细小痕迹。 “嗯?” 这痕迹有些出乎晋安预料,就连他都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咦。 沙堆上并不是人的鞋印,而是三趾鸟的足印。 这足印有些奇特,居然泛着黑气,晋安指尖轻轻一触,居然从其上察觉到阴气。 阴鸟? 不死鸟? 晋安目光思索,虽然还想不通为什么听到好几个人的说话声音,而且也看到了一张陌生人脸,洞外却没有找到人影只找到一只鸟…但这次有了大致目标后,他不再只关注地面,而是开始关注天上或比较高的地方。 黑夜沉寂。 一片死寂,安静。 晋安就如黑夜里的雕像,一动不动矗立,静默搜寻黑暗里的潜伏者,终于,他再次感觉到那个窥觊目光。 但他这次不再是动作幅度很大的转身,而是悄悄侧目看了过去,两眼微眯,他在一根石柱上看到了一头鸟。 那鸟全身漆黑如墨,黑夜就是它最好的伪装,一身的阴气更加利于它在黑暗里蛰伏,难怪数次躲过他的搜寻。 那只鸟正歪着脑袋打量着他这个闯入姑迟国的大活人。 因为两者隔得远,再加上晚上视野不佳,晋安并不能完全看清那歪头鸟的长相。 晋安略一思索,便有了应对之策。 他假装没发现那只歪头怪鸟,转身离开原地,朝亮着火光的洞口那里走去。 听到晋安回来的脚步声,躲在篝火后的老萨迪克他们紧张喊道:“是,是晋安道长回来了吗?” “嗯,是我回来了。”晋安站在洞口回应道。 听见晋安的声音,老萨迪克他们都大松了一口气,然后好奇问道:“晋安道长你有追到人吗?” “没有。” “啊?” “应该是跑远了,我们不用管他,等明天找到古河道痕迹后我们就离开这姑迟国遗址。” 晋安虽是背朝身后沙漠,面朝洞内说话,但他的敏锐五感始终在关注身后动静。 身后那小畜牲果然信了他骗鬼的话,黑夜里响起一声轻响,像是振翅飞翔的声音,声音很轻微,借助着冬季夜风的呼啸声,具有很强的欺骗性。 那鸟很凶戾。 一来就对晋安下死手。 晋安才刚露出“松懈防备”,那鸟直接朝晋安后脑勺撞来,速度非常快,几乎就是一闪而逝的眨眼功夫就已经近身一丈内,眼看就要撞破晋安后脑颅骨时,晋安猛的转身,他的出手速度比身后那小畜牲的速度还更快,五指张开,虎爪箍住那怪鸟。 然后身影一闪。 人已经闪身入洞穴内。 借助洞里的火光仔细打量手里的鸟。 “啊!这是什么鸟!” 晋安还没细看,洞里的三骆驼已经惊恐叫出声。 这鸟不是普通的鸟,居然是只人面鸟,那五官简直跟人一样生动,有鼻子有眼睛,这张人脸就是刚才突然伸头进洞口的邪恶人脸。 难怪能把老萨迪克他们吓得不轻。 那人面鸟在晋安手里一阵扑腾挣扎,嘴里说着人话。 “有没有人。” “救命。” “救救我,我快要冻死了。” …… 接下来话锋一转,又变成另一个人的威严大喝声! “什么人在偷听!” “你是谁!” 当听到这声音,老萨迪克三人再次惊得错愕愣住,然后心底涌起寒意,惊骇叫道:“这,这声音…刚才就是这个怪鸟在洞外模仿人说话…它,学得也太像人了吧!” “这姑迟国里到底还有多少种怪物!” 三人此刻都觉得头皮炸起,只觉得眼前这幕太荒唐,悚然,越看那张与人无异的人脸越觉得瘆人。 看着手里这只与人无异的人面鸟,就连晋安都面露讶色:“学舌鸟我见过很多种,但就连声音也能学得这么惟妙惟肖足以以假乱真的学舌鸟,我还是头一回见到,嚼舌头用来形容这种鸟倒是再恰当不过。” 这人面鸟很凶恶,落在晋安手里不断挣扎,想要张口咬晋安,此鸟口水藏着剧毒,晋安手掌表面的黑衫气罩冒起兹兹青烟。 经过好一会慌神,老萨迪克他们才有些接受这人面鸟,接受归接受,他们还是不敢去直视那张惟妙惟肖的人脸。 每当盯着那张人脸时,总觉得瘆人得慌。 “四舅,这怪鸟该不会就是姑迟国的护国神鸟不死鸟吧?”小萨哈甫吃惊道。 老萨迪克眉角肌肉狂跳的骇然说道:“难怪在神殿壁画上,说不死鸟只在晚上出现,白天属于活人,晚上属于不死鸟,这不死鸟长得这么可怕又凶恶,见人就咬,谁还有勇气在晚上出行!就算敌国来攻打姑迟国,吓也被吓跑了,哪里还有勇气进攻姑迟国!” 伊里哈木脖子发寒,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的胆颤心惊说道:“晋安道长这真的是不死鸟吗?虽然壁画上的不死鸟没有画出正面,不过这不死鸟好像跟晋安道长您描述的不死凤凰和朱雀出入很大……” 晋安观察着手里的人面鸟,目光沉吟:“我有些明白,姑迟国为什么要把这种鸟称为不死鸟了,我在这只人面鸟体内感应到了人灵魂的气息,恐怕那姑迟国是在借这种方法让灵魂永存,变相让自己打到借壳复生,成为另一种不死不灭的存在……” “不过封印在人面鸟体内的人魂如今已经三魂七魄不全,神智彻底癫狂,变成一只见人就吃的怪鸟。” 因为晋安想到他曾经碰到的阴间摆渡人附身的野猴子。 正文 第431章 赶尽杀绝!阴德四万五千零三十! “咦,你怎么带了件旧衣服进沙漠深处找不死神国,这件旧衣服好像被诅咒过,缠绕着好几道怨气很深的诅咒……” “你在教我做事?” “你这人有点不可理喻,我这是担心你带的水不够,会渴死在这一年无雨的沙漠深处,毕竟我们都是为了给可汗寻找长生不死药,既然在一起合作了就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说到不可理喻,你怎么不去说让奴隶背着六具尸体进沙漠的丧门,如果让那六个奴隶抛弃六尸,全部换上背负清水,能携带更多水进沙漠伸出…我看你是不敢吧?” “哼,什么敢不敢,我是怕跟那个恋尸癖的疯子待多了会沾上尸臭味。” “行了都别吵了,这事你们偷偷摸摸私底下议论就行,别怪我没警告过你们,千万别当着丧门的面讨论那几具尸体的事。知道为什么他的外号叫丧门吗?丧门的意思就是满门都被灭口!那些奴隶背着的焦尸就是丧门的父母、大哥、妹妹、爷爷奶奶。” “看来丧门也没什么可怕的吗。” “给我闭嘴,我警告你们千万别招惹丧门,那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精神分裂疯子,疯起来连自己的父母、大哥、妹妹、爷爷奶奶都杀,我不想在某一天清晨醒来发现你们中的谁死在了丧门手里。” “嘶,这么狠,连自己至亲之人都杀,巫大人,你跟我们说说这丧门的具体情况……” “有关这丧门的事,我知道得也不多,只知道他是小可汗找来的奇人。这丧门从小就没有亲人观念,一直觉得所谓的父母、大哥、妹妹、爷爷奶奶等亲情关系都是虚假的,都是他自己幻想出来的并不存在人物。随着年龄增长,亲情淡漠得越厉害,在七岁的一个夜晚,他在一家人饭菜里下毒,毒死全家人,怕家人假死还一把火烧掉家,把自己父母、兄妹、爷爷奶奶焚成焦尸才确认自己终于逃出虚假亲情世界回到了真实世界…当年谁都没想到一个七岁小孩会这么恶毒,没人怀疑到一个七岁小孩身上,直到后来有邻居在丧门家里闻到臭味,才发现丧门居然把墓地里的亲人焦尸都给刨了出来,整日与死人同吃同睡,把死人当成真正的家人,有人可怜丧门的孝义想要领养当时还很小的丧门,结果被他用同一个手法灭掉满门,事情真相才就此暴露…如果说有的小孩天生就是恶,那这丧门就是自打娘胎起就是天生的恶……” …… …… 随着洞外围着的人面不死鸟越来越多,黑夜里,这些学舌鸟开始模仿人说话。 但是这次这些人面不死鸟学的不是康定国汉语,而是北方草原部落的语言,一开始晋安听不懂,好在伊里哈木精通数国语言,由伊里哈木翻译后晋安这才听懂了这些话。 当听完伊里哈木的翻译后,晋安两眼眯起。 “可汗?小可汗?这种称呼只有北地草原部落才会有,看来我之前猜想的藏尸岭至少被两波清理过,这些人里有一支来自康定国的一个什么王爷,替那什么王爷寻找长生不死药;另外一支人是来自北地草原部落,替他们的可汗寻找长生不死药。” 虽然被一堆长相瘆人的人面不死鸟包围,眼前的气氛很诡谲,荒诞,但晋安脸上丝毫没有惧意。 因为在他手里本身也箍着一只人面不死鸟。 甚至晋安并不急着驱赶这些鸟。 这些喜欢在人背后乱嚼人舌根的学舌鸟,就是最好的情报来源,能让他掌握这次进沙漠深处的人有几波人,都有哪些身份。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人面不死鸟越聚越多,这边的阴气开始浓重得有恶念阴气聚而不散时,那些人面不死鸟的性格开始变得暴躁。 随着性格越来越暴躁,模仿的句子也越来越短,信息越来越少。 到了后来只剩下一个声音—— “你是谁!” “你是谁!” “你是谁!” …… 也不知道是这些小畜牲有灵智存在,还是单纯只是在模仿。 晋安想了想,要想测试这些小畜牲有没有灵智,是不是真的在装疯卖傻很简单。 “刘奶奶找牛奶奶买牛奶,牛奶奶给刘奶奶拿牛奶,刘奶奶说牛奶奶牛奶柳奶奶牛奶,牛奶奶说柳奶奶牛奶流奶柳奶奶听见骂牛奶奶才流奶,柳奶奶牛奶奶泼牛奶吓坏刘奶奶,骂再买柳奶奶牛奶奶牛奶。” 当晋安重复第三遍绕口令后,这些人面不死鸟不再无限重复你是谁,也跟着模仿晋安讲起绕口令。 一开始是只有前面几只带头说绕口令,到了后来,鸟传鸟,十传百,满耳朵和满脑子都是刘奶奶的魔性声音。 起初那些人面不死鸟一遍遍重复“你是谁”的时候,气氛阴森瘆人,现在却变成了满脑子都是刘奶奶的聒噪声音。 洞里的一羊三骆驼全都苦着脸,要不是他们现在没有手,恨不得变出两只手来捂住耳朵。 满脑子的刘奶奶听得他们痛不欲生。 见这种难度的绕口令居然没有难倒这些人面不死鸟,晋安一时间玩兴大起:“六十六岁刘老六,修了六十六座走马楼,楼上摆了六十六瓶苏合油,门前栽了六十六棵垂杨柳,柳上拴了六十六个大马猴。忽然一阵狂风起,吹倒了六十六座走马楼,打翻了六十六瓶苏合油,压倒了六十六棵垂杨柳,吓跑了六十六个大马猴,气死了六十六岁刘老六。” 老萨迪克:“?” 小萨哈甫:“?” 伊里哈木:“?” 山羊眼神像人一样的斜睨一眼站在洞口的晋安,那模样像极了人在翻白眼鄙夷。 结果,围在洞外的人面不死鸟,再次鸟传鸟的被晋安带偏,这次不再是满脑子刘奶奶了,改成满脑子都是刘老头了! 什么叫魔音灌耳,老萨迪克他们被吵得目光呆滞,脑仁一胀一胀的剧疼,想撞墙死的心都有了。 原本应该是惊悚恐怖的氛围,现在彻底没了。 晋安嘴角一翘:“黑化黑灰化肥灰会挥发发灰黑讳为黑灰花会回飞,灰化灰黑化肥会会挥发发黑灰为讳飞花回化为灰!” 这次他又是连续重复好几遍后,那些人面不死鸟果然又开始模仿人。 “黑化黑灰化灰灰会肥……” “黑化黑灰化肥灰…肥挥…肥……” “黑化黑灰化回…回……” 这些人面不死鸟就像舌头打了结,说话磕碰结巴,越说越不顺溜,越说越是脾气暴躁的扑腾翅膀,它们体内本就癫狂的灵魂直接崩溃,开始就近自相残杀起来。 那是一个很疯狂的画面。 你撕咬下我翅膀,我从你脸上撕咬下一大块血肉,血液喷溅,不死鸟体内的尸血滴落一地,有不少人面不死鸟被牙齿和利爪撕烂肚子,肠子掉落一地,这些瘆人悚然的人面不死鸟硬生生被绕口令被逼疯了。 这是一个很血腥的画面。 满地尸血、肠子、人脸上的血肉块。 老萨迪克他们看着这一幕,两眼呆滞,眼里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被这么多瘆人的怪物包围,原本以为会有一场惊险搏杀,结果姑迟国的护国神鸟自己内部先自相残杀起来。 这是一个绕口令引发的血案。 三人看看晋安背影,又看看血腥味浓重的黑夜,来回几次看,眼底全是震撼之情。 一时间想不出什么词来形容对晋安的敬仰了。 外头的人面不死鸟全都杀红了眼,一边厮杀一边还不忘了继续念黑化灰绕口令,厮杀到后来,这些全身是伤的人面不死鸟终于想起来身边还有个活人。 它们扑扇翅膀,张牙舞爪的扑咬向晋安。 “来得好!今天就让我彻底把姑迟国余孽挫骨扬灰!” 噗哧! 晋安一拳把手里抓着的人面不死鸟拍死在墙上,人面脑袋当场被他拍碎,在墙上爆成血淋淋的血肉。 下一刻,昆吾刀出鞘。 镪! 昆吾刀震荡出神秘韵律,配合黑山功的火毒黑焰,在空中爆炸起两片黑色火焰,如朱雀振翅,把嗜血扑杀来的人面不死鸟尽数卷进黑色焚焰中,被高温火焰绞碎成灰烬。 只出三刀,就成功化解了人面不死鸟的围困危机,原地生起浓香烤肉香气。 这些人面不死鸟太弱了。 没了姑迟国每年祭品供养,再加上沙漠里常年高温炙烤,根本就不利于这些东西修行,这些人面不死鸟根本就不复当年巅峰。 晋安没有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那些人面不死鸟,他冲回洞内,留下一句帮我看好肉身,我去去就回,然后他在篝火旁盘腿坐下后元神出窍,除了在身上留下张五雷斩邪符护住肉身,揭走所有黄符和元神法器,一路坠向地面以下,一探神殿地下的究竟。 神殿下阴气深沉,阴气浓烈到已经化雾,那是一处巨大的地下洞窟,由人头骨堆砌出厚厚高墙,除此之外还有大量枯骨,有人的也有骆驼和其它动物的,但绝大多数都是人类的枯骨。 在这些枯骨堆上,坠落着许多人面不死鸟尸体,尸体表面覆盖厚厚一层灰尘,一看便是已经死了很久。 这些人面不死鸟的尸体几乎没有一具是完整,看起来就像是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规模很大的自相残杀,在极度饥饿下,互相吞食彼此。 随着姑迟国灭亡,许多被姑迟国用邪术折腾出来的玩意,死的死,虚弱的虚弱,大多都死在了这片荒芜炙烤之地里。 粗略一看这洞窟里的人面不死鸟尸体就已经多达数百具,而姑迟国里像这样的神殿远不止一二十座,巅盛时期的姑迟国人面不死鸟数量肯定有上万! 他今晚碰到的数量才一二百只,估计连巅盛时期的百分之一都没有。 蚁多咬死象。 要真有上万只人面不死鸟围攻他,就连他恐怕也要退避三舍。 而且这还是在这些人面不死鸟如今虚弱的状态下。 不过这尸窟里也并非一无所获,晋安发现了几只并未外出捕猎的人面不死鸟,他在元神出窍状态下,清楚看到那几只人面不死鸟的面孔上,各有一道神智不清的神魂在癫狂痛苦嘶吼。 人有三魂七魄,这些神魂离开肉身太久,早就三魂七魄不全,有的只剩下一魂一魄,有的只剩下一魂三魄,全都记不起自己是谁,只剩下最原始的兽性杀戮。 阴魂能上人的身体,神魂之道也同样能上身邪祟。 此刻夜游状态下的晋安,神魂上身那几只人面不死鸟,以神魂展开神魂杀道,轻松击杀本就残缺不全的虚弱魂魄。 大道感应! 阴德一百! 阴德一百! …… 这些人面不死鸟每只都能带来一百阴德。 元神出窍后肉身处于毫无防备境地,虽然已经事先留有一张五雷斩邪符,但晋安还是在姑迟国里展开闪电击杀,速战速决,清剿一座座神殿下的尸窟,并没有空暇时间让他慢慢探索这个被黄沙掩埋的姑迟国是否还藏有其它什么秘密。 姑迟国很大。 但对于游魂状态下的晋安,遇墙穿墙,遇沙穿沙,在地下迅速穿行,没有障碍能阻拦他,清剿残余的人面不死鸟,赶尽杀绝姑迟国所有余孽,不留隐患。 当清理至第十六座神殿时,晋安居然在神殿下发现一具还新鲜的尸骨。 那人虽然被吃得只剩下骨架,但身上的衣服碎片还是新的。 “看这衣服样式是康定国的服饰,看来守山人那些人也曾与这些人面不死鸟爆发过冲突。” “不过到现在为止,还只看到一具尸体,说明那些人的伤亡并不大。” 这只是段小插曲,晋安的快速清剿还在持续。 当他彻底把姑迟国余孽斩草除根后,足足斩获到一万四千五百阴德。 望气术! 阴德! 肆万伍仟零叁拾! 看到自己再次积攒出这么多阴德,晋安乐得眉开眼笑的同时又隐隐有些期待,这趟西域之行结束,他的阴德会不会突破十万? 当晋安元神回壳,从闭目打坐中醒来时,看到老萨迪克他们正神情紧张的守在洞口,为他尽心尽责守肉身。 听到身后有动静,老萨迪克他们看到晋安醒来,连忙欣喜跑来,关心问:“晋安道长您没事吧?刚才您怎么了,人突然坐下不动,快把我们吓死了!” 。 正文 第432章 熟悉的红月胭脂香粉味(5k大章) 第二天的清晨。 天地刚刚明亮,太阳还没完全跃出地平线,沙漠上还带着昨夜的清凉,趁着清凉,一人一羊三骆驼再次踏上路途。 仨骆驼边走边好奇问:“晋安道长您怎么知道曾经的古河道遗迹就在我们脚下的黄沙里埋着?” 晋安牵着山羊的绳索,山羊身上绳索再与身后的三骆驼相连,晋安走在最前头,沿着脚下黄沙下看不见的古河道遗址前行,在身后沙漠留下他们的长串足迹。 自从带着一羊三骆驼进沙漠上深处后,晋安这一路上都是步行赶路,从没动过骑骆驼的想法。 好在他体力强,脚程快。 在沙漠里的赶路速度丝毫不慢于号称沙漠行舟的骆驼。 晋安牵绳走在前头,说道:“我昨晚元神出窍清剿那些人面不死鸟时,运气不错,恰好发现了古河道遗址。” 小萨哈甫又好奇问:“晋安道长什么是元神出窍?” 晋安解答道:“现如今的修行分三大境界,第一层境界是练气,释迦称静禅。” “第二层境界是道家修出元神,释迦是修出法相,只要能不借助任何外物而做到元神夜游就是步入了第二层境界。切记,如果没有外物辅助,境界还没到就强行修炼元神出窍,元神脆弱得能被一根阳间蜡烛灼伤,能轻易被窗外一道清风卷出百里外,如果神魂无法在有限时间内元神归窍则会肉身坏死,最后成为一缕孤魂野鬼。” “第三层境界是日游御物,释迦称法相御物,到了这个境界的人,本事就了不得了,不仅可以元神白天出窍,灵魂也可以拿起阳间物品展开刀剑搏杀,厉害的人物甚至能在晴天白日下十里外取人首级。” 一路上,晋安继续向三人传授起《五脏秘传经》的各种经要和修行心得。 晋安所描述出的光怪陆离世界,引得三人心驰神往,恨不得马上就到第三境界。 “晋安道长那您现在是在什么境界?” “目前还在第二境界。” “晋安道长您在第二境界就这么厉害,我们一路上碰到那么多魔鬼,最后全都被晋安道长驱魔杀死,晋安道长您肯定是第二境界里的第一高手吧!” …… “晋安道长您只说了前三个境界,那日游御物后的境界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 “这个世上还有无所不知晋安道长不知道的事吗?” “有幕后大手给世间套上枷锁,设立了断天绝地四象局这个风水大局,禁锢天地灵秀,沧海化为尘土,人为推进末法时期,山神全都在幽雾中生死不知,人道这才有机会昌盛,繁衍生息出了如今的人道盛世。这断天绝地四象局有利也有辟,人为推进灵气枯竭末法时期,给世间套上枷锁,既禁锢了最恐怖的山神,同时也禁锢了人道高手的境界极限。不管是佛,还是道,后世之人最多都只能修炼到修行境界的第三境界,三是极限,三是无限可能,三又是无法突破的极限……” 这些话都是善能法师曾经对他说的话,如今他只是再次复述一遍。 三人听得似懂非懂,只有年轻些的小萨哈甫对新事物接受力强些,他懵懵懂懂问道:“那这断天绝地四象局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 “山神又是什么?” …… …… 天上的日头越升越高,炙烤得连空气扭曲,连人的背影都扭曲变形。 越往盆地深处走越是一路炙热。 也只有耐旱的沙漠骆驼,才能在这里勉强生存,但气温如果继续这么极端升温上去,估计连骆驼都要受不了了。 不过这点气温对于修炼有《五脏秘传经》,体内时时刻刻五行循环,时时刻刻诞生新生机的三骆驼而言,倒是还在可承受范围内。 晋安他们在滚烫沙漠上走了大半天,在走出姑迟国后又走了一段路后,眼尖的晋安终于发现了一条裸露的河床。 他目露欣喜。 连忙跑过去。 这裸露的河床很窄很浅,不经意间就会被人误认为是普通小沙沟从而错过唯一能找到无耳氏的重要线索。 要不是晋安事先就笃定沿着这边走肯定能找到枯竭古河道遗址,在这个一望无际的茫茫黄沙上,很容易视觉疲劳错过这个小细节。 “队伍先停一下。” 为了验证这条浅沟是不是古河道,晋安停下队伍后开始刨沙坑,一条越来越宽的河流冲击洼地出现在眼前。 “果然这里就是那条曾经给沙漠盆地带来绿洲和繁华商船来往的巨大河流!”晋安跟大家汇报这个好消息,队伍士气大振,沿着这条浅沟加快脚步赶路。 越往盆地深处走,这浅河道在逐渐变宽,虽然依旧还很浅,但已能明显看出来这条曾经辉煌过的古河道很宽大,在两岸哺育过璀璨文明。 不过他们还是无法测量出这古河道到底有多宽,因为大部分都被黄沙常年掩埋,两岸都是沙堆和高高沙丘。 假如再过个几百年,他们脚下这条浅沟就要彻底被埋在黄沙下了。 “晋安道长,这里的沙子在流动,正在慢慢吞噬这条古河道。”老萨迪克声音沉重的说道。 晋安嗯的点点头:“应该是姑迟国圣山抵挡住了大部分风沙,你们没发现吗,自从我们出了姑迟国,离姑迟国越来越远后,一路上的地形开始发生变化,沙丘看到得越来越少,而是逐渐变成荒芜戈壁。” “姑迟国圣山是昆仑山脉的一条小支脉,曾经用来阻挡风沙侵袭,再加上沙漠盆地里曾经有过古河,这盆地有山脉、有水源、有绿洲,就像是沙漠深处与世隔绝的宝地…我现在有些明白了,为什么沙漠里的传说总把不死神国当作所有地下河的源头……” 说到这,晋安看向老萨迪克:“你说得不错,沙漠正在逐渐跨越山脉,慢慢蚕食向沙漠更深处,沙漠一直在不停扩张……” 发现了古河道,等于离不死神国又近了一步,队伍士气高涨,一路上氛围轻松,仿佛就连头顶烈日的温度都降低了不少,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可晋安他们还没精神爽三四天就碰到了大麻烦。 年轻时候跟随过商队,对沙漠经验最熟悉的老萨迪克突然嗅了嗅鼻子,马上神色大变的喊道:“我闻到了风信的气味,沙漠深处马上就要起大风了!是非常非常大的风!” 沙漠里天气极端。 刚才还是晴空万里,下一刻说变天就变天。 尤其是现在还是风云最诡谲突变的冬季,各种极端天气层出不穷。 能让老萨迪克特地加重非常非常大的风,说明这场风暴的规模不会小。 老萨迪克焦急看向晋安:“晋安道长这场风暴会非常大,怎么办,我们要不要现在先返回姑迟国避一避风头?” 晋安神色郑重的再三确认:“老萨迪克,你确信这场风暴会很大吗?” 老萨迪克很肯定的说道:“自从套上骆驼皮,变成骆驼后,骆驼对沙漠的敏锐感知能力也被我一起继承,我能从空气里闻到,很快就要有一场大风暴要来了!” 晋安沉吟:“我们离开姑迟国太远,现在要想返回姑迟国恐怕已经来不及了,我们肯定跑不过风暴的速度!” “这里是古河道干涸后的河床,我们现在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祈祷接下来这古河道河床会越走越深,好让我们找个能避风的地方!” 其实他还有句话没说,前路还有许多未知凶险等着他们,他们要想继续深入沙漠深处,就只能前进不能后退,否则一遇到危险就想到后退,永远也找不到不死神国。 晋安沉吟时间并不久,一旦下了决定后,羊和骆驼驮着背上的大量物资,在沙漠里开启了狂奔模式。 黄沙扬天。 一道沉厚黄色幕墙,接天连地的轰隆隆席卷而来,那黄色厚墙两头看不到边际,一路翻滚碾压而来。 虽然晋安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他没想到这场大风暴来得这么快。 风速太快了。 耳边锋利呼啸声越来越响,就像刀剑犁地,身后那道接天连地的沙尘暴土墙越来越接近。 到了这个时候,骆驼在狂风里行走都困难,即便驮了许多货物,身体很重,可依旧抵挡不住大自然的威力,三头骆驼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别说走了连站都站不稳。 呜呜—— 呜呜呜—— 耳畔风声还在凄厉嘶吼,像是万千厉魂在耳边倾诉怨念,更糟糕的是风力还在逐渐加强。 晋安深知再这么下去,别说三头骆驼会被大风吹跑,就连他和山羊都不能幸免。 “都别走了,就地趴下!就地趴下!利用古河道当挡沙墙!” 但是不论晋安怎么喊,骆驼和羊都听不清他的话,大家都被风沙迷了眼和耳朵,眼前都是黄蒙蒙一片,视野变得非常差,耳边也全都是凄厉风声。 这是晋安第一次在沙漠里碰到这么大的风暴。 按照这个风速,恐怕十座沙丘都要被搬空。 还好他手里还抓着山羊的绳索,他一手死死捂住脸上面巾,防止鼻子嘴巴眼睛里跑进沙子,一边循着绳索找到山羊。 黄沙漫天中,有粗大犄角,有体毛覆盖的山羊,体格壮硕魁梧就跟个雪山牦牛似的定在沙漠风暴里不动,主动充当破风墙,护住它身后连站都站不起来的三头骆驼。 这贪嘴傻羊平日里没少蹭吃蹭喝晋安的各种补药,现在总算是有了用武之地。 晋安走近一羊三骆驼,手指指了指河床,大声重复数遍,大家这才听清了晋安的意思,队伍顶着越刮越大的风沙,艰难贴着古河道岸边的一处沙堆趴下。 这古河道虽然不深,但趴个人避下风暴还是可以的,到了这时候大伙这才终于有口喘息机会。 尤其是老萨迪克三人,虽然躲到古河道岸边才短短二三丈距离,却已经把他们累得精疲力尽。 “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这场风暴太大了,古河道里的沙子一直在不停上涨,我们迟早要被埋在沙子底下!”晋安并不乐观的在沙尘暴里大声喊道。 此刻他双手紧紧抓着,原本的防晒斗笠早不知道被大风吹跑到哪里去了,头顶的沙子就跟石头一样噼里啪啦砸在人身上,晋安倒是无所谓,这点力道还伤不到他,就是苦了老萨迪克三人。 抬头看了眼不仅没有要止歇的意思,反而还在变大的狂风,晋安心头沉入谷底,怕是他们连风暴中心都没有过去。 晋安明白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下去,要不然迟早会被黄沙给活埋了:“你们待在这边哪也别动,我去找找看有没有别的更好避风地方!” 风沙太大了,晋安才刚离开几步,就已经彻底看不清背影,老萨迪克他们勉强睁开眼睛却只看到滚滚黄尘,连东南西北方向都找不到,再想看时有风沙吹进眼睛里赶紧埋头闭上眼睛。 老萨迪克也不知道他熬了多久,好像是一天,又好像有一年,时间过得很漫长,耳里只剩下了呼啸风声,天地安静得只剩下一个声音,身上越来越沉重,他的身体正在被黄沙掩埋。 在这种满耳风声的浑浑噩噩中,老萨迪克不知道自己又坚持了多久,突然感觉有人在拍打他的脸,在不断的喊他,他艰难睁开眼睛,惊讶看到黄沙已经埋到一半身子…直到看到熟悉的五色道袍身影时,他昏昏沉沉的脑袋一下清醒,再次能够听到外界声音。 “我找到能避风的地方了!跟紧我!” 晋安把羊和骆驼从黄沙里刨挖出来,然后牵着羊和骆驼,在已被淹没一半的古河道里艰难前行。 晋安找到的地方是处被暗流冲刷出来的河道凹洞位置。 队伍躲进河岸凹洞里后,耳边的风声小了一半,总算能彻底喘口气了,只有晋安拿着铁铲在洞口处不停铲沙。 防止古河道里越埋越高的黄沙把洞口给堵住了。 这场晋安进沙漠以来碰到的最大风暴,一直持续到后半夜左右,才总算逐渐止歇。 劫后余生的一羊三骆驼,顾不得黑夜里的天寒地冻,都跑出去撒开蹄子使劲撒欢活动筋骨。 结果才刚跑出去,马上传来惊呼声:“晋安道长快来!这里有个死人!” 当晋安走出古河道上了岸,果然在荒芜戈壁上看到一个死人,那人倒在血泊里,气息全无。 “这人穿着西域这边的服饰,倒是看不出来是康定国王爷那一脉的人,北地草原部落大可汗的人。”晋安蹲下身子仔细观察起死人。 能死在这里。 身份并不难猜。 无非就那么几波人。 “这人四肢炸断,头盖骨都摔细碎,身下的血液呈喷溅状,应该是被这场风暴卷上天后砸死的。” 为了尽可能多的寻找出这人的身份,晋安忍着血肉模糊的恶心,继续观察死人:“咦?” “这人的耳朵怎么不见了?” 晋安眉头微皱。 听了晋安这句有点悚然的话,此时在沙漠夜风里瑟瑟发抖围过来的一羊三骆驼,都抬头看向晋安。 晋安指着地上摔得血肉模糊的人说道:“你们看,这里是头颅位置,虽然这人摔成四分五裂可还是能依稀辨认出些头颅,朝上的这面脸上没有耳朵。” “无耳氏!” “难道是已经有人找到无耳氏了!” 老萨迪克三人齐齐惊呼一声。 晋安没有说话,他一点都不嫌弃恶心的沾满血肉肉沫的死人衣服上,上下摸索起来。 这人身上并没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就连值钱东西也不多,唯一最值钱的就是几沓被血水染红的银票了。 “这是康定国大通钱庄的银票,这大通钱庄是江南几府商人合建的钱庄,在看定国各府都有分号,足迹几乎遍布全国,持有这几张银票可以在各府自由兑换纹银。”晋安沉吟说道。 “这人既然持有大通银票,看来他的身份是康定国某位王爷那边的人,应该是被守山人那些人找来的向导或翻译,本身底子弱,所以被风沙吹上天摔死了。” “如果这人真是跟守山人那些人在一起,找到无耳氏的人大概率就是守山人那些人了。” 接下来晋安继续在死人身上搜寻更多线索,但这次什么新线索都没找到,当晋安站起身时,看着夜空某个方向的他,脸上表情突然一怔。 “晋安道长怎么了?” 三骆驼也跟着转头看去,结果什么都没看到,晚上的沙漠漆黑如墨,视野有限。 “刚才我好像看到有火光闪了下,你们先回古河道里等我,我找个地势高的地方仔细查看下附近。” 晋安飞跃至上一处高地 这次他终于确信,前方的确有火光在摇曳,虽然隔着很远,火光黑夜里摇晃,时明时灭,但那的确是火光。 有火光! 就说明有人! “你们收拾下,我们马上上路,我在前面发现了有人活动的火光,我们过去看看,说不定就是已经找到无耳氏的守山人那批人。” 对于晋安的话,老萨迪克他们言听计从,虽然白天刚躲过大沙尘暴,精疲力尽,但队伍继续上路。 在寒风刺骨的沙漠冬季赶路,可不是个好的体验。 好在有晋安敕封的大药,补血壮气,身体暖烘烘,阳火旺盛,这才在这个寒冷夜晚赶夜路。 随着离得近了,眼前逐渐出现一幢高大黑影,就像是一道高大魔影矗立黑夜里凝视每一个过路人,露出狰狞,黑暗的气息。 直到走近后才看清,那黑影居然是一块约摸十来丈高的巨大土山,土山孤零零矗立在戈壁荒漠上,就像是坟地里的一块无字墓碑,荒芜、孤寂、黑魆魆。 而在巨大土山一侧,居然有一个寨子。 那寨子外围是矮土墙,此时矮木墙上并无人值守,土木墙后的烛火摇曳。 “这是……” 就连晋安都是皱眉微怔,全年干旱无雨的沙漠深处,难道真的还有活人迹象? 寨子的门并未锁死,当晋安想敲门时,寨门门轴吱呀的自己打开。 寨子里似乎还有人的说话声。 顺着门传出。 晋安突然皱眉站住不动。 “晋安道长怎么了?果然这个地方有问题吗?” “不知道是不是分别太久了,我闻到了有些熟悉的红月胭脂香粉味……” “胭脂是只有女子才用,这里有晋安道长的故人?” 晋安摇摇头:“我和她分别太久了,那一天她不辞而别,至今不知去向,应该不可能这么巧合吧…走,我们进去一看便知。” 正文 第433章 奇伯:公子的孽缘追进沙漠来了?(5k大章) 晋安率先推门走进寨门,手里绳索感觉到身后三骆驼没有跟上来。 他回头看到三骆驼都站着不动。 老萨迪克、 小萨哈甫、 伊里哈木、 全都目光惊恐看着寨门上方的一块匾额。 “怎么?” “上面写的什么?” 晋安抬头看向匾额,可惜都是他不认识的西域文字。 “晋,晋安道长…这个地方有,有点邪门……”老萨迪克哭丧着脸,声音有些颤抖。 “上…面写着…笑!尸!庄!” 嗯? 晋安感到意外的一怔:“笑尸庄?” 就在晋安念出这三字时,寨子里传出脚步声和开门声,一名腿脚都有点不利索的白发苍苍瘦高个老头,手提一盏火把的从一间屋子里走出。 瘦高个老头注意到了被推开的寨门,他还没走近就已经看到站在寨门外的晋安。 瘦高个老头热情洋溢的说话走来,还帮忙开门,对方说得是西域话,并不是汉话,虽然听不懂他的话,但看他的热情洋溢表情应该是热情好客,欢迎来寨子的意思。 沙漠里的夜色很昏暗,直到站得近了在火把火光下,才终于看清瘦高个老头的真正长相。 瘦高个老头的岁数非常大,看着像古稀之年,脸上、手上长满了老人斑,身上干净整齐的穿着一套皮甲。 但那套皮甲明显不合身,给他穿有些宽大了,而且皮甲已经非常古老,褪色厉害,甚至还能看到许多地方缝缝补补痕迹,整体给人的印象就是破破烂烂,估计比晋安爷爷的年纪还大。 就连腰间的皮质刀鞘都破烂不堪,连刀背都露了出来。 沙漠里的老兵? 看着这副奇怪装束,晋安目光若有所思。 “晋安道长这人的用词和语调好奇怪,我虽然能听得懂明明就是讲的西域话,却只能大概听懂三四成意思。”老萨迪克惊诧道,居然连他都翻译不了意思。 小萨哈甫也点头附和。 还是伊里哈木见多识广,朝晋安说道:“这人有些奇怪,他说的话是古语种里的一种,这种古语种盛行于几百年前,跟现在的很多语法顺序发生变化…我大概能听明白七八成左右。” “他称我们是远方的客人,然后问我们也是因为白天那场突然风暴,在沙漠里迷失方向然后找到这里的吗?” “晋安道长小心些,这人有点热情过头了,他主动邀请我们进笑尸庄过夜…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笑尸庄不简单。” 老萨迪克和伊里哈木的对话落在外人耳里,其实就是骆驼的嗯啊嗯啊叫声。 伊里哈木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别人只会当这骆驼生性活跃,不会往别的地方想。 伊里哈木见身前的晋安一直没回应,他立马明白晋安的意思,继续说道:“我帮晋安道长翻译,再反翻译由晋安道长答复对方,太长的语句晋安道长可能不好记,我尽量用简短些的短句回答给那奇怪老头。” “晋安道长您如果想离开,就摇摇头,想继续进这笑尸庄就点点头。” 晋安点头。 伊里哈木说道:“打扰了,用西域古语说就是……” 接下来,晋安与开门的瘦高个老头简短交谈几句,瘦高个老头看着晋安不仅能听懂他的话还能对答如流,目露惊讶神色。 “道长可是康定国来的汉人道长?想不到道长您还精通我们沙漠子民的话,让帕沙大吃一惊。”这回瘦高个老头讲的是汉语,自称是帕沙。 “老先生太客气了,想不到老先生也懂得汉人的语言。”晋安微讶说道,脸上表情找不到破绽。 年轻时候跟随商队见识过各路牛鬼蛇神的老萨迪克,眼神忌惮的看一眼瘦高个老头,朝晋安提醒一句:“晋安道长这里果然有大问题,这个坏心眼的老头刚才是在故意试探您,多亏了我们队里有伊里哈木在。” 伊里哈木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老哥哥谬赞了。” 老萨迪克一副大哥罩着小弟的语气,朝伊里哈木说道:“伊里哈木小老弟你不用太谦虚,好就是好,差就是差,老哥哥我看好你。” 伊里哈木感动看着老萨迪克。 要是让老萨迪克知道了伊里哈木的真实身份,就是不知道他还能不能这么淡定从容的装大哥了。 此时,瘦高个老头帕沙把寨子大门推开更大,留出更大门缝让晋安牵着一羊三骆驼进寨子。 “听老先生刚才的意思,今晚这寨子还不止我们一波人在风沙里迷路?”晋安牵着羊和骆驼走进寨子,瘦高个老头并未马上回答,而是转身先去关寨门。 咚。 随着寨门合上,火把火焰小了一圈,好像整个寨子都暗了几分,火把火焰很快重新恢复正常,寨子也跟着重新恢复正常。 此时瘦高个老头笑脸更浓的在前头带路,领晋安进寨子,他走在前头边走边说道:“还是道长观察细心,今晚的确是来了三波迷路的人,道长您就是那第三波人。” 两人边走边聊。 “老先生,这寨子里就只有您一个人吗?” “不是,还有十二个跟我一样半截身子埋进沙里,没几年活头的老家伙,他们有的在后厨帮忙宰杀骆驼,有的在烧柴,有的在负责烤骆驼肉,有的在前堂招呼客人。沙漠里许多年没这么热闹过了,远来都是客,肯定要拿出好酒好肉招待远来的贵客。” “这座寨子为什么叫笑尸庄。”晋安说完,一眼不眨的盯着在前面领路的瘦高个老头背影,想要看出对方身上是否有什么异常。 不过对方连脚步都没有停顿一下,语气很自然的说道:“魂归故里,落叶归根。每个战友身后都有个等待他回家的阿帕阿塔,希望战友们在睡梦里梦到家乡的羊奶酒和烤热馕时都能面带微笑…道长您说这个愿望是对还是错?” 瘦高个老头突然顿住脚步,转头笑脸注视晋安。 在火把的摇曳火光下,老头脸上的那一层层沟壑皱皮被照耀得忽明忽暗,显得阴气森森。 晋安对于瘦高个老头的突然转头,神色如常,并没有被吓到,他随口敷衍的嗯了声,不停打量着整个寨子环境。 瘦高个老头仿佛没看出来晋安的敷衍回答,也没有追问晋安那声嗯到底是指对还是指错,他重新转回头在前面带路:“国主答应过我们,他不会抛下每个人,我们只是暂时戍守在这里,他会回来带走我们每一个人,所以取名叫笑尸庄。” “道长您是从外面来的,不知可有黑雨国的消息吗?” 瘦高个老头手举火把孤寂走在前头,语气平淡,自然,没有回头。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原因,落在地上的影子似乎有些扭曲,像是在朝身后的晋安张牙舞爪。 黑雨国留在沙漠里的老兵! 跟在晋安身后的三骆驼险些没把自己舌头咬断。 心神惊悚。 下一刻,三骆驼都下意识看向晋安背影,不知道晋安会怎么回答对方的问题,要万一说黑雨国已经灭亡几百年,会不会受不了打击当场发狂? 就在他们想着晋安会怎么回答时,叩叩,寂静夜下传来突兀敲门声,打破夜色平静。 “咦,今天怎么这么多人迷路?” 瘦高个老头似乎岁数大了记忆力变差,已经忘了之前的问题,歉意的看一眼晋安:“道长,前面两着烛光的屋子,就是我们招呼今晚贵客的前堂,您先自己过去,西开尔提那个老头会主动招待您,我先去给新来的客人开门。您这几头马和骆驼可以先拴在前堂门外,西开尔提老头会帮您照顾好它们。” 晋安神色如常的温笑道:“老先生不必这么客气,您先忙,我自己去前堂。” 目送着瘦高个老头匆匆走向寨门的背影,晋安眸子里闪过沉思,然后继续往前面亮着烛火的建筑走去。 紧跟在他身后的老萨迪克三人,胆颤心惊说道:“晋安道长…那个叫帕沙的老头,到底是活人还是…伪装成人的魔鬼……” “……黑雨国国主带人进沙漠深处寻找不死神国…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怎,怎么可能还有当初幸存者留在沙漠深处!” 晋安沉思低声道:“这也正是我好奇的地方,他的确是活人,并非是停尸庄里的死人。” 三人听得瞠目结舌。 难道黑雨国国主耗费那么多人力物力财力都没找到的不死神国,最后被几名遗忘在沙漠深处的老兵给找到了?而且还找到了长生不死药? 这笑尸庄里藏着太多秘密,连晋安都开始好奇起这笑尸庄背后的真相是什么了。 离前堂越近,一种无法形容的烤肉香就越香浓飘来。 起初还不觉得什么,只觉得这烤肉香好香啊,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随着闻得久了,这烤肉香就像是能上瘾一样,开始让人口干舌燥,嘴巴里分泌出再多口水依旧觉得口干舌燥,喉咙不停滑动。 再后来开始不自觉感到肚子饥饿。 你越是压制自己的欲望就会越是饥饿。 忍不住想去吃那些烤肉。 仿佛飘荡在空气里的烤肉香气能勾引起人最原始的贪婪与欲望。 这种饥饿感随着离前堂越近越强烈,就像是肠胃里爬满了馋虫,饿得肠胃疼。 当晋安来到屋子前,发现一直跟在他身后的老萨迪克、小萨哈甫、伊里哈木居然不自觉啃食起牵着他们的绳索。 就这么短短功夫,绳索都快被他们吃断了。 他们目光里有饥饿也有理智在斗争,在原始欲望与理智清明间左右摇摆。 他们现在还有理智尚存,只是在吃绳索。 倘若最后真的沉沦在欲望里,恐怕就要吃身边的骆驼。 当看到在咀嚼自己道袍的傻羊时,晋安直接给傻羊一个砂锅大铁拳,把傻羊揍清醒。 这种奇香无比的烤肉香气,绝不是简简单单就能抵挡的,晋安从身上拿出几张敕封过的黄符镇在三骆驼身上,借助神道力量才能抵挡住烤肉香带来的饥饿诱惑,重新恢复清明。 晋安从骆驼背上解下装有干草的麻袋,放在羊和骆驼前,让他们故意佯装出很饥饿进食的样子,然后步伐沉稳踏入亮着烛火的建筑内,他今日倒要看看这笑尸庄里到底是魔窟还是鬼窟! …… 宽敞的建筑内。 屋子里热气腾腾,桌子上有大块大块刚烤好的骆腿骨肉、肋骨肉,冒着白色香气,引诱得人味蕾绽放,食指大动。 在热气腾腾的白雾背后,响起大口大口吃肉还有吸允骨髓的声音,吃得津津有味。 这是张长条原木大桌子,一棵原木从中间劈为两半,直接拿来当桌子,以树墩为桌腿,粗犷、简单、实用,带着沙漠文明的独有特色。 而在原木大桌子后的长木凳子,同样是简单,沉厚,实用,在地上固定死。 此刻长形原木桌上泾渭分明的坐着两方人。 一方人最多,其中有汉人也有五官更加立体的西域人,每个人面前都倒着一大堆热气腾腾的烤骆驼肉,清炖骆驼肉,气息粗犷,原始,野蛮,没有用大盆子装肉,直接粗犷倒在桌上让大家一起享用。 那些西域人大口大口撕咬骆驼肉,捧着跟手臂一样粗的肋骨啃吃得津津有味,吧唧吧唧的吃得满面油光,时不时从肋骨上撕咬下来一大块嫩肉,人生最快哉的就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他们肉吃噎着了就端起一碗酒水继续吃。 光是听他们吃得吧唧吧唧香,就让人不自觉的喉咙滑动,仿佛那些骆驼肉就是绝世珍馐美味,目光不由自主看向铺满一桌的热气腾腾烤骆驼排骨、清炖骆驼腿肉、骆驼肉馕饼…… 想不到在这沙漠深处居然还有酒水,让人惊诧。 这些西域人吃得肚子圆滚滚,手边堆满高高骨头,却依旧在不断进食浓香四溢的骆驼肉,好像会吃上瘾,越吃越饿,控制不住自己食欲。 但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与这些西域人同坐一边的那些汉人,却一个都没碰桌上的骆驼肉。 能看得出来,他们一直在坚忍。 脸上表情一直在理智与饥饿间作挣扎。 不过这些汉人里也不是所有人都受到那些肉香影响,就至少有三四人一点都不受影响,看着那些西域人同伴的不堪模样,这几人既没规劝也没有阻拦,任凭其大口进食,脸色冷漠。 似乎这些汉人与西域人间并非同一条心。 相比较于这边几乎坐满位置的人数众多,在桌子的另一边,则只坐着寥寥两人。 那是对主仆,一少,一老。 分别是一名唇红齿白,眉目英气的仗剑儒生,虽然是在沙漠里,但那儒生的袍子依旧保持干净整洁,坐姿端正,不斜不歪,清秀的脸上目不斜视,胸间有丹青浩然正气。 只是这名唇红齿白的儒生面相未免有点太过秀气,看着像是个小娘子。 在唇红齿白儒生身边还坐着一名老汉。 从这名老汉的神态就可以看出来,其是儒生的随从。 在这对主仆身前的桌子上,同样倒着高高的骆驼肉,冒着白色热气,袅袅蒸蕴,香气四溢。 只是这对主仆同样没有去碰面前看着很香的骆驼肉。 那名唇红齿白儒生坐着闭目养神不动。 那名随从老汉一边看着桌上的热气腾腾骆驼肉,一边吃着随身携带的冷馕配着清水慢慢咀嚼果腹,看一眼再吃一眼,好像这样就能让嘴里的冷硬素馕变成美味骆驼肉。 看着有点说不出的滑稽,搞笑。 就当老汉还在继续搞笑吃手里馕时,门外响起一男子声音。 “傻羊,这里就你最让我操心……” “闻到那些肉香了没,如果不想变成餐桌上的羊腿、羊排、羊腰子就老实待在这里别乱跑……” 那男子好像是在训斥一头羊。 “羊?” “沙漠里哪来的羊?” “看来又有一批新人进沙漠深处寻找不死神国,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大傻子进沙漠不带骆驼却带只羊来,这跟老寿星吃砒霜上吊有什么区别?” 正在艰难咽馕的老汉,听到门外动静,下意识转头看向门外方向。 “咩!” 门外响起一声倔强,桀骜不驯,又好像不耐烦的羊叫声。 然后门外传来几声锤羊的拳拳到肉声,还有羊不服气的反抗叫声,打得不亦乐乎。 还真有人带羊进沙漠深处? 听到门外的桀骜不驯羊叫声,就连桌子另一边的那几个汉人,也都转目齐齐看向门外,目露奇色。 “嗯?” 老汉吃馕的动作忽然一顿,惊咦一声,门外的声音好熟悉,好像似曾相识在哪里听到过。 能让他感到熟悉的声音,肯定是刚听过不久。 对方说的是字正腔圆的汉话,他们在西域的大半年里虽然碰到不少会说汉话的西域人,但能说得这么字正腔圆的人屈指可数…… 如果不是西域人,那就是在康定国熟悉的人。 距离最近的康定国记忆就是西州府还有武州府昌县…… “!” 老汉一脸震惊看向门口位置。 难道真是公子的孽缘追进沙漠来了? “公,公子……”老汉震惊得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嘴巴夸张大张,连嘴里还没咬碎的馕掉在腿上都不自知。 坐在老汉身边的那位唇红齿白秀气儒生,似也察觉到什么,从闭目养神中睁眼看向门口。 这时,门外的羊叫声停止,一名身着五色道袍,眉清目秀的年轻道士,拍了拍道袍上的尘土,出现在门口,跨入亮堂屋内。 正文 第434章 奇伯的苦 此时。 随着晋安跨入亮堂屋内,长桌两边的人全都看向晋安。 除了那几个正在大口朵颐骆驼肉的西域人。 当他们在审视晋安时,身着五色道袍的晋安左手按压住昆吾刀刀柄,同样也巡视一圈屋内的人,有种阳刚如山岳的压迫感,身后夜空漆黑,夜风卷着道袍咧咧作响。 晋安手掌按压刀柄的站在门口,两眼炯炯有神巡视,每从一张面孔上巡视而过,那个人就会眼角肌肉跳动一下,心头生起危险警兆。 那种感觉。 仿佛是在直视雷霆,眼角微疼。 世上唯灼日与天威不可直视。 大家一致都觉得这个年轻道士那双黑亮眼睛,仿佛藏着玄机,能够慑人心魄,望之令人胆寒。 这些人的脸上表情很丰富,有皱眉,有思索,有顾忌,有暂避锋芒,也有城府极深看不出表情变化者。 晋安身躯修长,额头明亮,脸庞光洁白皙,单单只是门口几枝火把映照出的一个侧脸,就让人有些不敢直视,大家心里都有一个想法,今天来了个很厉害角色。 只有那对一少一老主仆除外。 当晋安转头与那对主仆对视上时,眉目藏英气,一直表现得温润儒雅的儒生,脸上神色一怔,那双蕴诗菁的皎洁明眸中似有意外似有惊讶又似乎还有几分狐疑和几分不敢确信,似乎在确认眼前这人到底是不是曾经的故人…相比较于儒生反应的平静、含蓄,那老汉则是在场所有人里反应最大的! 当与晋安正脸对视上时,噗,老汉嘴里还没咽下的馕饼,下意识喷出:“公,公,公子…是不是我喝水也喝醉了,头有点晕,眼睛有点花,公子我觉得我喝醉了眼前开始出现幻觉,我先趴下来睡一会醒醒酒。” 老汉说完直接趴在桌上,枕着胳膊睡着。 但埋在胳膊里的脑袋,悄悄眯开一条小缝隙,转头看看右手边门口方向的晋安,又转头看看左手边就坐在身旁的自家公子,假装喝醉水的深埋脑袋不敢再乱看。 孽缘! 千里孽缘! 这真是造孽啊! 公子你可还记得你曾经离开昌县时说过的那几句话—— “如果我们有缘,自会有再相见的那一日。” “如果无缘,见如不见,倒不如就此相忘于江湖。” 如今相隔千里迢迢还能再次相见,这还不是缘分是什么? 天底下还有比这跨越更遥远的千里缘分吗? 公子,你今天就把这半年来的憋在心里的话还有半年前的真相,好好倾诉,让他记公子你一辈子,最好是一起带进骨灰盒里的那种不相忘。 公子你当初你舍不下面子主动找人家,说走就走,连最后一面告别都没有就突然失踪不见,就怕对方苦苦寻找公子不得,心生误会,误以为公子你不辞而别,薄情无情,半年太长半年也太短,就怕这里面的误会越来越深……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谁少年时没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想到深处,泪花湿润了奇伯的眼眶。 当年,他就是因为彼此心性高傲,谁也放不下面子主动去找对方,才会空留余生遗憾,最后真的就成了不如相忘于江湖,这一忘,心亡了,也空了,再也住不进第二个人。 奇伯再次陷入年轻时候的感情回忆里。 就在奇伯还陷入那段年轻气盛回忆里时,他耳边听到了脚步声,好像是有人从门口朝他们这边走来。 奇伯依旧把头埋在胳膊里装醉,实际上已经偷偷竖起耳朵偷听。 随着脚步越走越近。 奇伯发现自己居然跟年轻时候第一次跟喜欢姑娘相约踏青时一样紧张。 他竖起耳朵继续偷听。 有些期待自家公子和那位公子相隔千里再相见,第一句话会是什么? 会是愤怒吗? 会是误会吗? 最后会不会化解误会,冰释前嫌? 最坏的结果是…会不会第一次见面就大打出手?那么到时候自己该帮哪一边呢? 好像自己帮哪边都不对。 这就是当仆人的苦恼,公子说打的时候不一定真要你打,或许只是找个台阶下;公子说我没生气的时候,这时候你要觉得公子没生气那就是真的太年轻了。 啪嗒。 啪嗒。 脚步声一步一步走近,终于,脚步声停住,就停在奇伯的身边。 然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红月胭脂既防水又防日晒,不易遇水就化、遇日晒就干裂脱落,而且本身还自带一种淡淡清香,能持久弥香一天,也因此一盒红月胭脂能抵三钱银子。” “这位公子,很像我一位不辞而别的朋友。” 唇红齿白儒生巧笑嫣然道:“哦?为什么说到红月胭脂香粉就让小道长你想到故人?” 晋安轻轻一笑:“因为你身上有她的红粉胭脂香粉味,我曾赠送一盒红月胭脂香粉给我朋友。” 儒生神秀内蕴,脸上找不出一点瑕疵,沉吟说道:“看来小道长遇人不淑,你真心付于她,她却不辞而别,并未小道长你的心意放在心上。” 晋安哈哈一笑落座,就在喝水装醉的奇伯右手边豪爽坐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或许她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吧,天地这么大,也不知以后还能否再见我的这位朋友,我别无所求,如果有朝一日能再相见,想当面向她道一声谢谢,昌县的真相我已全都知道,谢谢她在昌县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没齿难忘。” 没有小女儿家家的扭扭捏捏。 只有江湖儿女的豪爽。 儒生笑了。 笑得一双明眸晶莹似星月。 笑得幽韵撩人。 “无以为报,没齿难忘,这话倒是新鲜,我只听过说书先生说过最多的是‘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愿以身相许’,这‘无以为报,没齿难忘’还是第一次听过。”这话似揶揄,似俏皮,似带着几分少女心性的狡黠玩闹。 晋安叹气说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愿以身相许’那是对长得帅的人说的。要是碰到丑的,就是‘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愿来生做牛做马’。但是我那不辞而别的朋友,我却从未见过她的真面目,连是美是丑都不知道,只知道她叫倚云公子,所以以身相许和做牛做马用到这里肯定不适合,而没齿难忘不管用到哪里都准没错。就是不知我这辈子还能不能见到我那不辞而别朋友的真面目。” 儒生瞪眼:“想得臭美。” 夹在两人中间竖起耳朵偷听了老半天的奇伯,越听越糊涂,他跟年轻人脱节这么严重了吗,怎么听了半天都没听明白是什么意思,这到底是原谅没原谅? 还愤怒不愤怒了? 这怎么还打起哑谜,互相假装不认识了? 说你们已经认出了彼此吧,又互相假装不认识,说你们没认出彼此吧,明眼人一听就是认识的。 公子你这最后一句话到底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 奇伯感觉自己家在两人中间实在太难了,好像成了多余的空气,自家公子和晋安公子无视他存在的自顾自聊起来,权当他没有存在。 只有偶尔同时落在他背上的两道目光,让他如芒刺背,才有点存在感。 奇伯心里那个苦啊。 他只想喝水装个醉,然后悄悄偷个听,谁能想到晋安坐在他右手边,没有坐自家公子那边,把他夹在两人中间那叫一个度日如年啊。 他就是夹在两座大山间的草芥。 瑟瑟发抖。 “哎呀,不知道是不是喝水喝多了,公子,老奴我先去趟茅房。”奇伯站起身落荒而逃,全程都假装没看到晋安。 此时亮堂的屋子内,肉香和津津有味吃肉的咀嚼声还在。 两名身穿破破烂烂,打满补丁皮甲的老兵,抬着半头烤骆驼从屋外抬进来,也不知道这些骆驼肉究竟是怎么做出来的,香气扑鼻,惹人食欲大涨。 尤其越是热气腾腾。 那股肉香诱惑就越是浓厚。 这时进来的两名老兵,分别是一位挺着个将军肚的胖老人,和一位腰间别着把剔骨刀的独眼老人。 两人都是古稀之年。 一头白发。 满脸饱经沙漠风沙的深深皱褶。 “我刚才在后厨帮忙抬烤骆驼时,就听到帕沙那老东西的大嗓门声音,今晚又有一位贵客来到我们寨子借宿,看来就是这位小道长了,道长长得眉清目秀,仪表堂堂,一看就是英雄少年,不知道怎么称呼?” 那位挺着个将军肚子的胖老头,跟独眼老头一起把半头烤骆驼抬到桌子上后,沾了油污的双手有些局促的在皮甲上擦了擦,似模似样的朝晋安拱手学汉人礼仪,人畜无害的笑呵呵说道。 经过自我介绍,晋安知道了那胖老头就是瘦高个老头所说的西开尔提。 而那位腰间别着把剔骨头的独眼老头,则是这座寨子的唯一厨子,名字叫帕勒塔洪,意为斧子,人沉默寡言,很少说话。 沉重的剔骨刀到了独眼老头手中,上下翻飞如蝴蝶薄刀,轻如无物,快速剥离起桌上的半头烤骆驼。 骆驼的骨骼与筋在他手里,早就娴熟于胸,上演了一出庖丁解牛的精湛刀工。 就是不知人的身体是否也一样娴熟。 随着骆驼肉被剔骨刀剥离开,顿时香气四溢,更上一个浓度,坐在对面的那些汉人里,原本一直在苦苦抵抗肉香诱惑的那些汉人,有两个修为低些的人,终于抵挡不住这满桌肉香的诱惑,也开始吧唧吧唧的大口咀嚼起骆驼肉。 才短暂功夫,就吃得满嘴、满手油光,身边堆起不少骨头,边吃还边赞不绝口好吃,蛊惑身边同伴也一起吃,说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香的肉。 不管这两人怎么说,剩下的十来名汉人都绝不碰一桌的肉食。 人里都以一名脸上没有喜怒,太阳穴鼓鼓,气势精装悍勇,身上浓烈煞气和雄壮阳刚血气,连寻常邪祟都不敢近身的中年大汉为主。 看那一身浓烈杀气,不像是寻常江湖人士能培养得出来,反倒更像是身经百战,刀下有千颗人头在哭泣的带兵打仗将领。 其腰挂砍刀,背上有一张铁木乌弓,应该是擅长弓马骑战的大将。 晋安经历了这么多事,识人的眼力还是有的,他觉得这名一身煞气的大汉是个高手外,跟大汉相邻而坐,一位蓄着八字胡须和山羊胡须的知命之年男子,修为隐藏得最深。 除了这两人外,还有一位僧人引起晋安注意。 毕竟大家都有头发,就你一个人的秃驴,想不扎眼都难,和尚手里有一根密宗棍。 这密宗棍金光闪闪,表面镀上一层黄金,是价值不菲的密宗降魔棍,与普通的密宗铁棍不同。 而在这支队伍里,居然还有位擅长堪舆地理、仰望天象的风水大师。 不过这风水大师并不是天师府的人。 晋安跟天师府打过这么多交道,是不是天师府的人,他一眼就能认出来。天师府自从攀附上皇权后,都得了一种病,一种鼻孔朝天的病,还是很好认的。 看着这几人,晋安稍稍一思索,便猜出了这些人的身份,那名隐藏最深的知命之年男子,应该就是那名守山人岑先生。 那名看着像将领的大汉,应该是康定国某位王爷身边的亲信,也便是这支队伍的主心骨。 京城天师府里势力错综复杂,这位王爷所图甚大,有心想避开天师府,所以自己培养一位风水大师也就能想得通了。 这么看来,那和尚也不是来自京城镇国寺。 “好刀工。”看着自己手底下两人忍受不了诱惑,贪婪吃起骆驼肉,大汉脸上并无怒意,反而鼓掌称赞。 “想不到在沙漠深处还能看到这么精湛刀工,真是大开眼界,这位老人家如果肯跟我们去外界,单凭这刀工,绝对不愁吃喝荣华富贵。” “如果老先生再年轻二十年,参军入伍,肯定能立下功勋,成为一员百战百胜的大将。” 面对大汉的夸赞,换来的却是独眼老头的头也不回离开。 那名胖老头连忙站出来打圆场道:“我替帕勒塔洪那个臭脾气老头向几位贵客道声歉,那老头就这臭毛病,平时里就是话不多的人…几位贵客快吃吃,这些肉凉了就不好吃了。” “几位贵客一直坐着不吃不喝,可是这些骆驼肉做得不合口味?” “老人家太客气了,今晚应该是我们多有打扰才对,要道歉也是我们道歉…我这人平生最敬重道士,逍遥自在,无拘无束,身心顺理,唯道是从,追求一个大道自然,要不是我这种莽夫一身杀气太重,入不了道门,我直恨不得也拜入道门,我这人敬重道士,晋安道长你先请。”那煞气大汉也不知是什么居心,反手把这个难题推给晋安。 正文 第435章 我晋安岂是这种浮夸之人 晋安有些似笑非笑的看一眼对面那些人。 “师门戒律森严,戒荤戒酒,这饕餮大餐还是谦让给几位吧,几位先请。” 那大汉将领闻言,惊讶说道:“小道长是全真教弟子?我看小道长这装束不像是全较真弟子呐。” 晋安至始至终都没正眼看一眼冒着热气的一桌骆驼肉:“我的确不是全真教弟子,师门出自正一道一个不入流的支脉。” 大汉将领摸了下套在粗大指骨上的精钢指环,惊咦一声,饶有兴趣道:“我怎么记得只有全真教弟子戒荤戒酒,断绝红尘,不能与女子结婚生子,正一道并没有这样的规矩?” “正一道确实是没有这么个理儿。”那位风水大师也接话道。 这人还是个带京腔的北方人。 晋安哈哈一笑。 脸上一点都没有谎言没戳穿的尴尬。 呃。 他还没笑完,看到坐在旁边的倚云公子正笑看着他,脸上表情一僵。 咳咳。 晋安有些心虚的收起笑容,然后一本正经端坐,严肃说道:“正一道也有许多分支,每支传承的戒律有所不同也是正常。” “反倒是几位怎么一直在劝我吃肉,你们同伴都已经吃上骆驼肉,你们也别光顾着说话,赶紧趁热吃,不要辜负了几位老先生的一番好意。” 那大汉将领打了个哈哈:“还没进笑尸庄前,已经吃饱了,暂时还没有食欲。” 风水大师也跟着打哈哈道:“人一老就容易肠胃不好,碰不得太油腥食物,这趟进沙漠吃太多肉干,肠胃有些不好,暂时吃素馕些改善肠胃。” “阿弥陀佛,出家人戒肉戒酒。”那手持密宗降魔棍的和尚,倒是连借口都不用找。 …… 这一伙人里总有各种借口不吃骆驼肉,一圈轮流说下来,愣是没有一个人去碰骆驼肉。 除了那些之前就已经在吃骆驼肉的人以外。 一直站在一旁的胖老头听了半天话,他总算听明白是什么意思了,没人愿意吃他们的骆驼肉。 胖老头解释道:“出门在外,需要谨慎,这个道理我懂,几位客人你们是不是在担心我们会在酒菜里下毒或者是听到笑尸庄就想到吃死人肉?” “这怎么可能是死人肉,大家刚才都看见了,帕勒塔洪那个臭脾气老头是当着大家面从骆驼骨架上剔下的这些肉,这明明就是骆驼肉,人肉哪有这么大块的肉和这么粗的骨头。” 胖老头越说越急,为自己辩解。 “沙漠里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我们几个老头子单纯只是因为高兴,所以特地宰杀些骆驼款待几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如果客人们觉得这些饭菜里有毒,我愿意当场以身试毒,打消客人们的顾虑。” 胖老头说着,动手抓起几片肉放进嘴里津津有味咀嚼起来,还喝了几口酒下肚:“看吧,我什么事都没有,这些酒肉没有毒。如果真有毒,其他人也早就中毒了。” 这些话配合着胖老头的白发苍苍和委屈表情,的确能博得不少同情,这个时候他继续催大家吃骆驼肉,好像不吃就是一大群人在故意欺负一个孤寡老人。 就在气氛僵持时,跟大汉将领随行人里,又有几人忍受不住肉香诱惑,也大口大口朵颐起来。 眼看自己这边越来越多丧失理智,那大汉将领终于坐不住,眼里闪过一抹厉色,但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好多人的脚步声,还有吵杂声。 听那动静像是晚上又有人来这笑尸庄投宿,正有一群人朝这边走来,这沙漠深处看起来还蛮热闹的。 这时候之前找借口去茅房的奇伯,也适时回来,站在门口朝脚步声方向望去。 “公子,这笑尸庄今夜当真热闹,老奴我看到了好多火把,又有不少人朝咱们这边来了。”奇伯站在门口朝倚云公子说道。 不用奇伯提醒,屋内大家也都听到了,见又有客人进笑尸庄,那胖老头暂时不再劝说晋安他们吃肉了,兴冲冲跑到外头去迎接人。 一群人的脚步声很快走近,不见其人先闻其声:“刘奶奶找牛奶奶买牛奶,牛奶奶给刘奶奶拿牛奶……” “?” “?” “六十六岁刘老六,修了六十六座走马楼,楼上摆了六十六瓶苏合油……” “!” “!” 浓浓夜色下,传来一句句绕口令,说完刘奶奶又说起刘老头。 是姑迟国人面不死鸟在模仿人说话。 那声音。 听着好耳熟啊。 倚云公子和奇伯全都一脸震惊看向晋安,那人面不死鸟模仿的声音可不就是晋安的声音吗。 别说倚云公子和奇伯震惊了,就连晋安也是眉头一皱,感到意外。 那晚他明明把留在姑迟国的人面不死鸟都赶尽杀绝了,不可能有漏网之鱼才对。 除非是有个别人面不死鸟在一开始就被惊跑,逃出了古城遗址。 “晋安!道长,这刘奶奶、刘老头的绕口令,好像是你的声音吧?”倚云公子忽然噗哧笑了,笑得明媚动人,笑得秋水剪影,眸子里全是倒映出坐在身旁的晋安身影。 她特地咬重晋安二字。 晋安:“……” 他总觉得身旁这位故友在生他的气,就是专门在针对他的,可仔细想想,两人才刚见面也没啥地方得罪对方啊,难道是他在昌县那句“女孩子裹胸不好,容易畸变,对身体伤害太大,越裹胸越小”,让倚云公子一直咬牙切齿的记恨到现在? 如果真是因为这句话被记到现在。 晋安就要喊冤了。 他那个时候是善意提醒,确实对发育不好。 此刻,就连坐在对面的大汉将领、守山人、和尚、风水大师等人,也都一脸古怪神色看着晋安。 心里忍不住嘀咕一句。 这道士果然不正常。 他究竟对姑迟国的那些人面不死鸟做了什么,怎么连人面不死鸟都变得不正常了? 就在晋安陷入尴尬,还在想着该怎么回答时,门外一群人的脚步声走近,一群风尘仆仆的汉人走进亮堂屋内。 来者共有七八人,都是西域人。 其中一人的手里,就抓着只长着张惟妙惟俏人脸的人面不死鸟。 “阿合奇,赶紧让这瘟丧鸟闭上鸟嘴!这是你半路逮的鸟由你来擦干净屁股!” 一名西域人见屋里坐着那么多汉人,脸上表情明显一怔,然后学着汉人礼仪朝屋内众人抱拳,用汉语说道:“抱歉抱歉,这瘟丧鸟也不知跟谁学的绕口令,别说你们觉得吵,我们也嫌它太吵,讲了一路刘奶奶和刘老头绕口令,现在我听到刘奶奶和刘老头就恨不得想出手打人。也不知道是谁进个沙漠,闲着没事干跑去教这些瘟丧鸟绕口令。” 他一边说一边咬牙切齿,看来这一路上的确是受到不小的精神摧残。 就是不知道他这咬牙切齿是恨的不死人面鸟,还是在恨教绕口令的那个人。 听着对方的抱怨声,屋内气氛一时有些诡异起来,大家都下意识转头看向肃然端坐,仿佛什么都没听到的晋安。 站在门口的奇伯眼角肌肉跳跳。 果然。 不愧是晋安公子的做事风格。 早在昌县的时候,他就对晋安的清奇脑回路印象深刻,半年不见,依旧还是那个熟悉的个人风格。 他们路经姑迟国时,也碰到过这些人面鸟,他们的做法是驱赶走这些怪鸟,免得这些怪鸟躲在暗处乱嚼人舌根,乱学人说话,这才是正常人的做事逻辑。 谁会想到还能教人面鸟学绕口令? 可一想到这事是晋安公子做的,奇伯突然释然了,觉得理所当然,一点都不意外和吃惊。 经过初见晋安的吃惊后,奇伯这时候才细心留意到,晋安身上穿的不是民间常服而是一套五色道袍。 脸上表情一愣。 这五色道袍好像是五脏道教的,晋安公子离开昌县后的这半年究竟经历了什么,难道已经成功找到五脏道观,并拜入五脏道观成为观里的弟子? “晋安道长,这学舌鸟好像学的就是……”对面那位大汉将领,听了那名西域人的话后,兴趣浓浓的看向晋安。 他的话还没说完,晋安已经抢答:“大家不要光顾着说话,这一桌的肉待会就要凉了不好吃了,大家不要寒了帕沙、西开尔提几位老先生的好意。” 晋安声音低沉,故意装出沉厚嗓音。 刚带着那群西域人过来的瘦高个老头帕沙,听着晋安的嗓音,面露不解:“小道长你的声音怎么了?” 晋安一本正经的端坐不动,目不斜视,嗓音沉厚说道:“什么叫我的声音怎么了?我的声音向来都是这么沉厚,稳重,少年老成。” 帕沙:“?” 西开尔提:“?” 大汉将领一众人:“?” 倚云公子:“!” 奇伯:“!” 噗。 倚云公子看着一本正经搞笑的晋安,再也忍不住的笑出声,眼角笑出晶莹泪花,笑得身上的红月胭脂香粉味更芬香了。 晋安鼻子嗅了嗅,顺着香气,眼角瞥一眼就坐在身边的倚云公子,结果就在他眼角往对方平平裹胸瞥一眼时,刚好被抓现行。 倚云公子面不改色。 只是做了个拿起桌上酒杯的动作,然后手掌轻轻一握,酒杯应声化为一滩齑粉。 死得粉身碎骨。 死得死无全尸。 晋安立马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 …… 看着自家公子笑得那么开心。 奇伯目露感慨。 公子遇到晋安公子的短短功夫里,高兴笑的次数比过去半年都还要多。 年轻真好,人一老就容易追忆年轻时候错过的时光,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奇伯再次陷入他年轻时候的回忆杀里。 在场这些人里看得最懵逼的就是那批新来的西域人了,他们至今都还没搞明白,为什么大家的目光始终放在那位汉人道士身上,不过,他们觉得那汉人道士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在沙尘暴里挣扎一天,他们现在真的是又累又饿又乏,他们见屋子里有不少人在吃那些热气腾腾,冒起香气的骆驼肉,终于再也忍受不住肉香诱惑,一个个全都跑到桌前抓起肉块就是大口大口咀嚼,吃得狼吞虎咽。 那饥饿模样,恨不得要把自己手指头也吃进去。 他们这辈子从没吃过这么香的肉。 那疯狂进食模样。 跟被贪欲控制,完全失去理智的野兽差不多。 而帕沙和西开尔提这两个一瘦一胖老头,则在旁边不停倒酒,夹肉,热情招待,这些西域人的到来,倒是暂时移动了这笑尸庄老兵的注意力,没人再坚持劝晋安他们吃肉了。 至于那只人面不死鸟,早被这些人丢在一边,被遗忘了。 这只人面不死鸟在地上不断挣扎,因为翅膀被剪,脚被绑着,它怎么扑腾都飞不起来。 这时候,奇伯也已经走进屋内,很自然的在晋安右手边坐下,这样顺序就变成了倚云公子、晋安、奇伯,他借一次尿遁后,终于不用再挤在两人,浑身不自在了。 人精的奇伯假借喝几口水,再次喝醉趴在桌上睡着。 这时,有人拿起桌上一块骆驼肉丢给地上的人面不死鸟,打算看看这怪鸟的反应,结果,那人面不死鸟一见到骆驼肉就像是避如毒蝎,被捆住的双脚,拼命往屋外爬。 一边爬,一边惊恐乱叫:“黑化黑灰…黑化灰…灰会肥……” “黑化黑灰化回…回……” 呃。 看着惊恐乱叫的人面不死鸟,理智尚存,并未吃骆驼肉的大家,再次无语看向晋安。 你到底教了这些人面鸟多少句绕口令? 怎么把这人面鸟吓成这样! 一受到惊恐就说绕口令。 可人面不死鸟这次的绕口令不管怎么说都说不顺嘴,反而越说越急,越急就脾气越暴躁,到了后来,狂躁脾气胜过内心惊恐,居然开始了自残。 那张人面露出狰狞,狂躁,张开嘴巴对着身体就是一通乱咬,仿佛没有痛觉般,撕咬下来大块大块血肉,溅落一地尸血。 场面血腥。 一边咬还一边不忘继续说着黑灰黑绕口令, 嘶呼!大家倒吸口凉气,再次震惊看向晋安:“晋安道长,你到底教了它什么绕口令,连这种学舌鸟都学不会,而且还自己把自己逼疯了……” 能把人面鸟逼疯! 这也算是个奇才了! 正文 第436章 无耳氏的线索,沙漠之耳 咳。 晋安见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有心想岔开这个话题,于是随口找了个借口: “两位老先生,这一桌的骆驼肉,你们不只是宰了一头骆驼吧?” “你们把骆驼宰了送给我们吃,那你们以后的生活怎么办?” “我这一路走来都没见到什么沙漠植物,你们养大一头骆驼挺不容易的,你们把吃的喝的都给了我们,那你们以后吃什么?喝什么?” 正在给人倒酒的胖老头西开尔提,转身朝身后的晋安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老牙,笑说道:“远来是客,我们留守在沙漠里太久了,沙漠里除了沙子就是沙子,太枯燥烦闷了,今天难得来这么多远方贵客,难得这么热闹,我们不求钱财,图个开心就行。” 说着他还叹了口气:“我们自知已没几年活头,所以赚钱不赚钱的早就看开了,反正赚再多金钱也死后带不走,几位客人不理解我们的做法也是应该的,我们世世代代生活在这沙漠里,从祖辈的一百多人,到只剩十三个糟老头,等再过几年我们都死光了这笑尸庄也就真的没人再来了,所以我们留再多骆驼和水也没用,我们已经没几年活头了,也早就在这茫茫沙漠里活腻了,不想再多折腾了。” “多谢晋安道长的关心,晋安道长的这份心意我们几个老头子心领了。”胖老头西开尔提最后感激看一眼晋安,顺带还给晋安倒了碗酒水,催促晋安赶紧吃肉,别跟他太客气。 晋安原本是想分散大家注意力的,结果引火上身,他看了看如避毒蝎逃离骆驼肉的人面不死鸟,再看了看正笑得像个二百斤大傻子的倚云公子,他面不改色的悄悄推开酒碗:“我刚才来时,听到帕沙老先生提到黑雨国,现在又听到西开尔提老先生提到祖辈世代生活在这笑尸庄里,还望两位老先生告知下这其中原由?” “晋安道长太客气了。”胖老头和瘦高个老头诚惶诚恐说道。 “哎,其实这事也不复杂,所以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当年的事,我们知道得也并不多,也是小时候从父辈的口口相传那里听来的…当年黑雨国国主带领大军进入沙漠深处寻找不死神国,一路过姑迟国圣山、姑迟国,就在前往无耳氏的路上遇上了一场大难,死了不少人。” “…具体是什么大难,父辈们没说,说着一些小心隔墙有耳、祸从口出、不想牵连子孙的胡言乱语……” “每次我们多问几嘴,还会惹来一顿责骂,所以后来这事就成了绝口不提的禁忌……” 胖老头继续往下讲着当年的事:“自从那次大难,伤亡了不少人后,军中士气一落千丈,大家不肯再为黑雨国国主的个人私心,远离家乡,冒着生命危险进入无雨无水的沙漠深处,寻找根本就不存在的不死神国……” “……黑雨国国主为了重振士气,专门打造了一个寨子用来存放战死的将士,取名‘笑尸庄’,将士们并不是战死了,而是暂时太累,熟睡着了,希望将士们能在睡梦里梦到正在家里捧着新鲜羊奶酒和烤热馕等他们回家的阿帕阿塔、妻子儿女,脸上露出幸福笑容…国主承诺他不会舍弃每一个将士,一定会带每一个将士重回故乡,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国主他都不会抛下任何一个人,所以就有了这座笑尸庄,还留下一些伤员和女奴隶,看护遗体。” “沙漠很大,也很枯燥,军队在沙漠里行军也会随军带一些女奴隶,客人们来自外面的世界,随军军妓的事肯定比我们这些人更清楚…我们的祖先是当年留在笑尸庄里的伤兵,一直在等国主找到不死神国后带人回来,然后接他们回家,可这一等就是等了一年又一年,始终不见国主带人回来,我们的祖先和那些女奴隶生下孩子,孩子长大又生下孩子……” “可随着土地贫瘠,养活不了那么多人,这笑尸庄的人从当年的几百人,慢慢减少,直到再也生不出女娃,到了我们这一辈死得就只剩十三个坐吃等死的老头子…等我们一死,这笑尸庄也就彻底亡了。” 似乎说到伤感处,胖老头和瘦高个老头眼泛泪水,抬手用衣袖擦了擦眼泪,眼眶红通通。 晋安若有所思。 恐怕这笑尸庄人口锐减的原因,除了这里土地贫瘠外,还有一个更大原因,缺少外来者融入新鲜血液,这里发展到最后肯定变成近亲通婚。当一个村子里都是近亲通婚,最后只能走向灭亡结局。 等情绪稳定些后,瘦高个老头帕沙那张饱经风沙侵蚀的深深皱褶老脸,带着沧桑,轻叹一口气:“其实不用几位客人说,我们几个老头子也知道,当年进沙漠深处寻找传说不死神国的黑雨国国主还有其他人,肯定也都遇难在沙漠更深处了,不然国主他们肯定会回来带走笑尸庄里的活人和死人的,没了国主和军队,黑雨国肯定也早就不存在了…但我们还是抱着侥幸心理,忍不住向客人们打听有关黑雨国消息,看着客人们脸上反应,知不知道答案的意义已经不再重要。” 似乎是释怀,似乎是终于放下几代人的执念,当说到这里,瘦高个老头重重了口气,说他们已经老了,折腾不动了,哪也不想去了,这辈子只想平平静静老死在笑尸庄,陪着先人们走完人生最后一程,也算是不离不弃守住当年誓言。 假如对方说得都是真的,那还真是与子同袍的感人肺腑故事。 但这事没有假如。 只要不是眼瞎的。 都能看出这笑尸庄有问题。 晋安再次看了眼自残得满地尸血,远离骆驼肉的人面不死鸟,假装悲伤道:“这还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我们这一路走来,这片沙漠里无雨无水,一片荒凉并不适合草木生长,连棵胡杨木、梭梭草、白刺都没见到,笑尸庄的骆驼养在哪里?” 面对晋安的好奇心,瘦高个老头直接抛出个惊人消息:“因为我们已经找到无耳氏遗址!” “这事严大人他们也知道,他们比你们早到几天,已经跟我们去过无耳氏!” “为了寻找活路,按照祖先们留下的一些模棱两可线索,一直在不断的向四周寻找活路。这么多年,这沙漠里有什么,不说摸清楚周围地形,经过祖祖辈辈的慢慢探索,对附近了解有七八成还是有自信的。” “老祖宗们也曾到过姑迟国圣山,但姑迟国圣山太危险,老祖宗们出不去,只能跟随着先人足迹往沙漠深处寻找别的活路,也是在无意中找到了无耳氏遗址。” “现在想想,能在无边无际的沙漠里,单靠先辈们那点人数能找到无耳氏全是运气好,沙漠神灵没有抛弃我们这些子民。” 当说到这里,瘦高个老头露出庆幸笑容,嘴里是一口黑黑黄黄的牙齿。 而他口中的严大人,正是坐在对面的那位大汉将领。 见瘦高个老头扯到自己等人这边,那大汉将领再次摸了摸手指上的精铁指环,眸子轻扫一眼前者,脸上无怒无喜的点点头:“不错,我们的确去过无耳氏。” 这个世上,要想讲好一个谎言,必须七分真三分假。 那样才最叫人真假难辨。 想不到这些疑点重重的老兵,为了诱使他们上当,勾动人性最深处的贪婪,连无耳氏这么重要的线索都了抛出来。 这还真是不惜下血本呢。 不过仔细一想,也只有如此,才能钓他们这些大鱼上钩,也不知这些老兵这么大费周章布局,究竟所图什么? 晋安并未急着打听无耳氏的消息,反而看向对面那位严大人:“我在来的路上,曾遇到一个被白天沙尘暴卷上天然后摔死的西域人,不知可是严大人的人?” 他大致描述了下那西域人的样貌。 严大人无喜无怒的摇头:“不是我队里的人。” 晋安笑笑:“我只是随口一问,严大人不必多想。” 也不知他这话里又是几分真几分假。 “能讲讲无耳氏那边的情况吗?”晋安这次是转头看向胖老头和瘦高个老头。 这俩老头此时的站位有点意思。 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当给每人酒碗里倒满酒水后,俩人一左一右的分立在门口位置,恰好堵住门,像是在防备他们会逃走似的。 此时屋内的肉香热气依旧在升腾,那些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人,依旧在大口大口撕咬着肉食,吃得津津有味,满嘴流油。 他们说话时间已经有些长,这么多骆驼肉吃下去,少说也有三四斤,按理来说人早该吃撑,除非是胃口特别大之人,但这些人却还在一刻不停的大口吃肉,一点都没有吃撑的那种痛苦。 桌上,地上,丢了不少粗大肋骨和腿骨,那些骨头被啃得很干净,连骨髓都被嘬了出来。 在这种略显诡谲的氛围中,瘦高个老头开始神秘讲起有关无耳氏:“在沙漠里,有两只神明之耳,谁找到了这神明之耳,就能听到神明的声音,成为最接近神的人,种种无数神秘传说,引来无数人的向往。” “千年前,这里还不是完全沙漠,这里有河流,有绿洲,有野兽和秃鹰…来自昆仑山和天山的雪山融雪,汇聚成一条浩瀚大河,从沙漠盆地流向外面,在古河的必经之路上就有两只神明的耳朵。” “千年前,有人找到了神明之耳,称为神迹,还在神明之耳上建立一个国家,起初的名字已经没人知道,后来的人都习惯称他们无耳氏。他们自称贴近神明耳朵,能听到来自天山以北的声音,能听到天山以南的声音,能听到整个沙漠的所有声音,甚至还能听到来自不死神国的神秘声音…为了能听到更多的神明声音,他们创造了割耳礼,把自己的耳朵献祭给神明,就能从神明之耳那听到更多的神明声音……”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后来改名叫‘无耳氏’。” 瘦高个老头说得神神秘秘,却始终不说这神明之耳到底长什么样子。 晋安:“这神明之耳究竟长什么样?” 门外的夜空黑沉,站在门口的瘦高个老头神秘一笑:“那是一个生长在沙漠上的巨大人耳,一直通向地下深处,不管往洞里扔多少石头,永远听不到石头落地的声音,深不见底,直通沙漠神明住的世界。” 天坑? 长得向人耳轮廓的深渊天坑? 这是晋安的第一反应。 晋安沉思点点头:“那这沙漠神明的耳道还挺深的,像个无底洞。” 坐在晋安旁边的倚云公子,殷红小嘴微微一扬,脸蛋精美如雪白瓷器,皮肤细腻,雪白,让清冷气质稍淡了许多。 见晋安转头看来,她故意板起脸,把晋安看得莫名其妙,看了眼死得粉身碎骨的酒碗兄,他不再乱瞄,继续看向门口的两个黄牙老头子。 晋安:“既然你们找到了无耳氏遗址,应该也找到了那个天坑…呃,神明之耳吧?” 帕沙和西开尔提点头。 晋安:“那可有听到神明的声音?或是来自不死神国的神秘声音?” 两人苦恼摇头。 答应已不言而喻了。 这一桌的骆驼肉,若是单靠严大人那边的人,肯定吃不完,有了后来加入的那七八名西域人,这才解决完一桌的骆驼肉。 当骆驼肉都吃完,那股子浓香无比的肉香味消失后,那些失去理智,一直在饕餮进食的人,这才清醒过来,一个个捧着肚子说吃得好撑。 也不知那两个老头打的什么鬼心思,当桌上的骆驼肉都吃完后,也不再继续继续上肉了,两人看了眼外头的夜色,然后对视一眼后,朝屋里的人笑脸说道:“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几位远客应该也都累了,我们已经让人整理好睡的地方。” “不过,床被可能不够,大家要挤一挤,严大人他们已经有睡的地方,今晚来的晋安道长、倚云公子、还有这几位远客可能要挤一挤。” 正文 第437章 萨迪克,萨哈甫:师娘翻译过来就是阿帕的意思 这笑尸庄很大。 但能住人的地方并不多。 毕竟十三个人也住不了太大地方。 过去用来住人的地方,现在基本都是空置落满灰尘,即便连夜收拾房间,因为缺水和床被不够的关系,也只收拾出两间房间。 前堂。 瘦高个老头和胖老头在说明了情况后,接着说道:“我们收拾出来的两间房间都是大通铺,虽然房间不多,好在挤一挤能睡下在场的这么多人。” “几位客人不介意挤一挤吧?” “如果几位客人有熟悉的朋友,也可以现在提出来,我们可以安排睡一间大通铺。” 闻言,晋安和倚云公子下意识看一眼彼此。 两人绝对是下意识看一眼身边熟人。 哪也没多想。 结果他们还没开口说话,瘦高个老头和胖老头已经自作主张的点头:“明白了,倚云公子想和晋安道长挤一间房睡觉。” 倚云公子:“?” 晋安:“?” 不过两人都是直率性格,没啥纠结的,同意了这事。 跟熟人挤一挤总好过跟陌生人挤大通铺。 所以这事倒是没太纠结的。 只是挤大通铺又不是睡一张床盖同一穿被子。 但有人不这么想啊! 一直趴着装醉的奇伯,适时醉醺醺醒来:“公子要歇息了吗?老奴送公子回房歇息。” “公子放心,老奴我刚睡了一觉,精神已经好多了,今晚就由老奴为公子守夜,保护公子安全。” 瘦高个老头和胖老头并不理解奇伯话中的真正意思,还以为奇伯是怕这笑尸庄不安,对笑尸庄产生误解,于是赶忙解释道:“这位先生你不用担心,我们这笑尸庄虽然名字听着吓人,也停放许多尸体,但这里的尸体都是我们的先人,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太平,先人一直都在保护笑尸庄安全的。” 接下来,大家走出前堂,开始朝房间走去,在离开前,大家主动帮忙收拾了下桌上残骸,这才走出前堂。 “嗝”。艾伊买买提、阿合奇这些西域人痛苦撑着胀胀的肚子,打着饱嗝走出屋子前,还不忘了抓起奄奄一息,一身血的人面鸟。 不过在出前堂时,发生了一段小插曲,当晋安去牵来一羊三骆驼时,倚云公子和奇伯都是一怔。 “晋安道长果然非同凡人,别人进沙漠是带骆驼驮物,晋安道长反行其道居然带头羊进沙漠。” 倚云公子带着儒士的温文儒雅,浅笑看一眼晋安。 晋安还没回答,瘦高个老头、胖老头、严大人一行人、还有那些后来的西域人,全都一脸震惊:“这长得像羊的牛,是羊?” 大家下意识看一眼被阿合奇抓在手里,因为被绕口令逼疯变得奄奄一息的人面鸟,这果然不愧是晋安道长的行事风格! 只有脑子不正常的人,才会带着这么个长得像牛的羊进入沙漠深处! 自打认识晋安道长起,对方就没有干过一件人事! 看着大家一副震惊模样看着晋安,倚云公子笑得捧腹肚子疼。 晋安无语看了眼再次笑得像个二百斤大傻子的倚云公子,他倒是脸皮厚,面对被几十号人震惊围观,依旧能做到面不改色:“倚云公子没有说错,确实是羊。” 像这样的场景。 他早已不知经历多少回。 所以早就磨练出万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咦,晋安道长你的声音怎么变了……”阿合奇那伙西域人又双一脸震惊看着晋安,看看晋安,再看看手里的奄奄一息人面鸟,再看看晋安。 原来晋安道长你就是那个教瘟丧鸟绕口令的疯子! 呃。 “咳,刚才嗓子哑了,现在才是我的本来声音,我从小声音就少年老成,显得特别成熟,稳重,我晋安怎么可能是那种浮夸之人。”晋安再次假装声音沉厚,稳重。 艾伊买买提、阿合奇他们,无语看着睁眼说瞎话的厚脸皮晋安,这汉人道士的脸皮比康定国阳关的城墙还厚。 自从认识晋安以来,从来都是晋安呛她,都是她吃亏她,次次都气得她咬牙切齿,今天难得大仇得报,看着晋安出糗模样,倚云公子又怎么会放过这么难得的机会,她揶揄笑说道:“晋安!道长!我们至今都很好奇,你到底教姑迟国人面鸟什么绕口令,能把这种学舌鸟都逼疯了?” 晋安:“……” 看着眼里藏着狡黠,不停朝他落井下石,笑得很得意的倚云公子,晋安仿佛是在看三百斤的大傻子: “真想知道?” 在场的人都齐点头。 他们都想见识见识这神奇绕口令到底是什么。 包括帕沙和西开尔提两个老头也都是一脸期待看着晋安。 晋安被催问得没办法,于是要来纸和笔:“这绕口令有些难记还有很多通假字,我怕念出来大家记不住,麻烦两位老先生拿纸笔来我写出来。” 大家不疑有他,马上找来骆驼皮和炭笔:“晋安道长将就下,这沙漠里贫瘠,没有珍贵的纸笔,只有骆驼皮和炭笔。” 很快晋安便默写完,然后把骆驼皮递给身旁的倚云公子。 “《卧春》?” “暗梅幽闻花,卧枝伤恨底,遥闻卧似水,易透达春绿。” “岸似绿,岸似透绿,岸似透黛绿。” 已经念完的倚云公子狐疑看一眼晋安:“我怎么记得把人面鸟逼疯的绕口令里有黑灰肥这些字,这篇绕口令里怎么通篇都没有黑、灰肥三个字?” “真是这篇绕口令?” 倚云公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当再念一遍后,她面罩寒霜,终于反应过来:“呵呵!” 倚云公子冷笑,一把扔掉手里的骆驼皮卷,呵呵冷笑晋安,啥话也不说,就这么呵呵冷笑看着晋安。 “什么意思?” “那篇绕口令有什么不对吗,为什么就连身为儒士的倚云公子念完后也性情大变,变不正常了?” 大家面面相觑。 “果然不愧是能把人面鸟都逼疯的绕口令,看看,连一个大活人都被逼疯了。”手里抓着人米啊鸟的阿合奇,深以为然的说道。 此时那位严大人捡起被扔在地上的骆驼皮,反复咀嚼几遍,然后也是脸色一变,如弃敝屣的扔到地上,脸上表情就跟吃了绿头苍蝇一样难看。 不久后,大家终于明白晋安道长说的通假字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了,而吃了这个小暗亏后,大家只字不再提绕口令的事。 …… …… 笑尸庄的规模很大。 但绝大多数地方都是漆黑一片。 前往住处的路上,沿路经过许多座黑幽幽建筑。 这些建筑在黑夜下显得很破败,带着年久失修的古意,许多土墙都已经开裂出不少缝隙,露出其后的黑魆魆空间,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沿途两边经过不少像这样的破败,陈旧建筑物,在安静得只剩下呼啸寒风的黑夜里,透着阴森森寒意。 似是看出了大家的心中疑惑,瘦高个老头主动解释道:“这些都是停尸房。” 晋安假装没看到对他呵呵冷笑了一路的倚云公子,惊讶问瘦高个老头:“我看这里停尸房数量不少,笑尸庄里存放着多少死人?” 瘦高个老头没有思索的回答道:“笑尸庄里一共有二千六百一十二具尸体,既有当年跟随国主遇难的将士,也有后来繁衍死亡的人,陆陆续续加一起共有二千六百一十二具尸体。” 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 可当真听到具体数字时,大家还是忍不住心头一麻,这么多死人! 还好这里是气候干燥的沙漠,尸体在这里很快就会脱水变干尸,要是换其它地方存放这么多尸体,早就爆发瘟疫,千里内无人迹了。 “四舅,想不到这里死了这么多人!” “外甥我们这次是进了魔鬼老巢了,这次你放机灵点,别再只顾着吃吃吃,跟丢了晋安道长!” “听老哥哥的!” 就连被晋安牵着绳子的仨骆驼,也都忍不住发出惊呼,当然了,听在外人耳里,就只是嗯啊嗯啊的骆驼叫。 “四舅。” “说。” “晋安道长是不是跟那女扮男装的倚云公子认识?” “这回算你机灵一回了,没真把倚云公子认成男的。” “四舅我虽然变成骆驼但不眼瞎。” 老萨迪克:“依你舅妈当年死活要嫁给你四舅我的经验来看,晋安道长和那位倚云公子早就认识,而且关系非常不一般,没看到倚云公子这一路上的目光就从没离开过晋安道长吗!” 小萨哈甫疑惑:“真是这样吗?我怎么觉得倚云公子是被晋安那首骂人诗给气的?不对啊四舅,我怎么听我阿帕说当年是你死缠烂打舅妈的?” 老萨迪克瞪一眼自己这个整天有十万个为什么的亲外甥:“就你最多嘴!” “到底是你结过婚,还是你四舅我结过婚,你懂什么是男女感情和喜欢一个人的眼神吗!记住咯,接下来这一路上,我们要多拍这位倚云公子马屁,因为你四舅我有种强烈预感,这位倚云公子接下来将会跟我们一起进沙漠寻找不死神国,说不好就是我们未来的师娘了!虽然晋安道长没有收我们为徒,但是在汉人里有句话叫‘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四舅……” “你怎么那么多话,这次又想说什么!” 这两年离开村子才学的汉语,对汉文化还不是太精通的小萨哈甫,好奇说道:“汉人里的师娘,用我们的话翻译过来,是不是就是师父的阿帕?” 老萨哈甫无语看着自己的一根筋外甥:“我看你才是大蠢驴,师父的阿帕,那倚云公子不成了晋安道长的母亲了!” 一旁的伊里哈木:“?” “!” 如果有手,他已经捂住眼睛,有些听不下去了。 小萨哈甫顿悟:“我懂了,师娘就是我们说的阿帕!” 老萨迪克很认真的沉思,然后有些犹豫的点点头:“也可以这么说。” 其实对于博大精深的汉人文化,老萨迪克也是一知半解,并没有系统的学过,这些汉话都是他年轻时候跟着商队吃苦自学的,但他又必须要在晚辈面前保持住身为长者的尊严,于是瞎胡诌道。 “那个……” 伊里哈木想要纠正,但小萨哈甫认真点头:“以后倚云公子就是我们的阿帕了!” 小萨哈甫的话音刚落,跟晋安并肩走在一起的倚云公子,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忽然转头看一眼跟在身后的骆驼,那一刻,老萨迪克和小萨哈甫都感觉倚云公子的目光,是在看他们俩。 “四,四舅……” “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了,这倚云公子好像能听懂我们的话,已经看出来我们是,是人……” 这对舅舅外甥吓得不敢再乱说话了。 晋安不知道身后骆驼的聊天内容吗? 肯定知道。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尴尬的没有回头。 当倚云公子有意无意回头看一眼身后骆驼时,晋安已经明白,修炼丹青画皮之道的倚云公子,肯定在仨骆驼身上看出了门道。 这倚云公子就如在昌县时候的表现,绝对不是简单的人物! 就在晋安思索时,那位严大人突然看向他:“晋安道长你带的这几头骆驼很活跃,这笑尸庄一路阴气森森,你的这几头骆驼不仅没被吓到,反而还能活跃叫一路。” 这个严大人已经看出来晋安不是普通的小道士,所以一路都在关注晋安的一举一动。 正在想事情的晋安,暂时懒得搭理这位同样疑点重重的严大人,随口嗯一声敷衍了事。 …… 呼—— 冷风吹过冷冷清清的笑尸庄,众人继续走在黑夜的笑尸庄。 瘦高个老头和胖老头手里举着的火把,走在前头带路,火光在夜风里疯狂摇晃,仿佛随时要被看不见的一口阴风吹灭。 “两位老先生,不是说笑尸庄一共有十三个人吗,怎么自从进入这庄子后只见到三个人?”晋安看着那些只有门,没有窗,大门紧闭的破败陈旧停尸房,目光若有所思问道。 瘦高个老头转头微笑说道:“因为笑尸庄很大,需要打理的地方多,有的人在后厨帮忙宰杀骆驼,有的人在帮忙整理房间,有的人在巡视停尸房免得先人遗体出现损坏…晋安道长你们在这里多住几天,就能陆续见到所有人了。” 那张布满像沟壑一样的老脸,在昏暗不明的火把火光下,笑起来后有点瘆人,就像是面对一具干瘪笑尸,有点阴森吓人。 正文 第438章 笑尸庄 来到住的地方后。 晋安终于见到了笑尸庄另几名老头。 这几名老头的年龄比瘦高个老头和胖老头都还要大,一副手脚不便,说话慢吞吞的样子。 在经过短暂介绍后,晋安、倚云公子、奇伯住在一间房间。 艾伊买买提、阿合奇那些西域人住另一间房间。 等人住下后,瘦高个老头他们叮嘱了一声晚上尽量不要走出房间,顺便指了下旱厕位置后,告辞离去,让晋安他们早点歇息。 “为什么一到晚上不能出门,这笑尸庄里一扫晚上会有什么危险吗?”那些西域人里的艾伊买买提,紧张的看看周围,问道。 瘦高个老头笑起来脸上堆满深深沟壑的皱纹,他手举火把的笑说道:“大家不用紧张,不是晚上不能出门,我是说晚上尽量不要出门,因为笑尸庄很多啊,怕大家晚上不小心迷路或者误入那些停尸房被吓到。” “笑尸庄里没有什么危险的地方,大家不用太紧担心过头了。” “原来是这样,刚才吓我们一跳。”艾伊买买提松了口气。 等几个老头离开后,大家互相说几句客套话后,回了各自房间休息。 沙漠里资源匮乏,没有蜡烛,房间里只有几只木架火盆提供简单照明,虽然房间已经打扫过一遍,但人走进去时依旧能闻到一股怪味,好像是这里已经空置很多年没住人,一些难以打扫到的角落还能看到厚厚积尘。 说实话。 这个笑尸庄疑点太多了。 晋安并不放心把羊和骆驼交给瘦高个老头,带去骆驼圈,所以晋安一直形影不离带着,拴在房间门外。 也不知是不是被倚云公子在路上似有若无的一瞪,把老萨迪克和小萨哈甫吓到了,一直话最多的两人变得安安静静,连晋安都有点不习惯这对舅舅外甥的突然安静。 房内。 奇伯谨慎来到门口,看了眼屋外浓浓夜色,见没有异常,这才与晋安相认。 “晋安公子,想不到昌县一别半年,还能在千里之外的西域沙漠里再次相见,像这种跨越千山万水的缘分就连茶楼里的那些说书先生都不敢这么讲,果然我们与晋安公子的缘分还没断。”奇伯身为仆人,很自然的为倚云公子和晋安倒杯茶水。 不过他这茶水可不是用的房间里提供的,这笑尸庄阴气森森,尤其还存放着恐怖的二千六百一十二具尸体,他们连那些骆驼肉和酒都没碰一下,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放松警惕使用房里提供的茶水。 倚云公子和奇伯也有各自的骆驼,这茶叶、清水、瓷器茶具都是奇伯从骆驼上取下来。 奇伯一边沏茶一边好奇看着晋安:“晋安公子你这大半年都去了哪里,都经历了什么,怎么成道士了,这次又为什么进到这沙漠深处,难道晋安公子也是为了寻找传说里的不死神国?” “这次怎么只见那头被晋安公子越羊越壮士的五脏道人遗留的山羊,却不见那位与晋安公子交情深厚的陈道长?” 他在问的时候,悄悄看了眼坐在桌前的自家公子,他这些疑问都是替倚云公子在问的。 他当然明白自家公子脸皮薄,不好意思问,要不然当初在昌县时也就不会因为舍不下面子,不辞而别了。 女孩子嘛。 矜持。 脸皮薄。 很正常。 身为仆人当然是要先主子之忧而忧,主动为主子排忧解难。 这点眼力劲是身为仆人的最基本职业素养。 “多谢奇伯,这笑尸庄有很多疑点,刚才在外面不便相认说太多话,还望倚云公子和奇伯见谅,半年前昌县的事,今天我先以茶代酒,当面向二位道谢一句。”晋安双手捧起茶杯,温笑说道。 奇伯给自己也沏了杯茶,举杯回敬道:“晋安公子太客气了,刚才在外面晋安公子已经谢过我们家公子一次,晋安公子无需这么客气。” “这次是当面道谢,跟前面那次不同。”晋安微微摇头。 “善。”倚云公子也举起茶杯敬晋安。 呃。 晋安心里揣测倚云公子这到底是原谅他了,还是还在生他的气? 越是揣测越是懵逼。 这让他想到一个皇帝被气死的典故。 某朝帝王:我想攻打某个国家,不知爱卿意下如何? 丞相:然。 皇帝思考甚久,得了一场大病,临死前觉得丞相的答案应该是赞成。他去问丞相,丞相回答:然。 皇帝被气死。 “奇伯说得对,我这次进沙漠,的确是为寻找不死神国来的,至于老道士……”当说到老道士时,晋安突然沉默不说话了。 倚云公子和奇伯都看向突然沉默的晋安,奇伯担忧道:“可是陈道长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晋安把他离开昌县后的事,以及这次出阳关进西域寻找不死神国的原因,都大致说了一遍。 即便只是说个大概,也差不多讲了小半个时辰才讲清前后经过。 当听到晋安离开昌县后不仅顺利找到五脏道观,还当上五脏道观观主时,奇伯瞠目结舌呆住,果然不愧是他认识的晋安公子。 晋安公子不管到哪都不会平方。 晋安公子身为普通人就能成为走出昌县鬼域的唯一一个活人时,这离开了昌县,还不得跟蛟龙入海,潜龙升天一样生猛。 当听到晋安还在武州府府城破获一连串奇案,一路奇遇不断,又是龙王上岸案,又是屍解仙出世,又是洞天福地的道场阴坟开启,又是重新封印山神一口殃气又是拯救府城百姓时,倚云公子和奇伯看向晋安的目光明显不一样了,奇伯听得惊呼连连。 再到晋安讲到削剑为救他下落不明,老道士也失踪不知去向时,两人脸上都露出叹息、惋惜神色。 虽然晋安只是说了大概经过,可两人还是能听出晋安、老道士、削剑三人经历的各种惊险,险象环生。 “想不到才半年不见,竟在晋安公子身上发生了这么多事…现在应该称晋安道长才对。”奇伯惊叹连连。 “听晋安道长这么多次夸削剑这位好徒儿,就连老奴我也忍不住想见一见这位削剑公子了,正好我家公子这趟也要去寻找不死神国,晋安道长和我家公子这次一起去不死神国肯定能找到削剑公子的。” “倚云公子、奇伯,你们这次又是因为什么来到西域沙漠寻找不死神国的?难道也是来寻找传说中的长生不死药的?”晋安惊讶看着两人。 还不是我家公子想为晋安道长你扫清仇家,替晋安道长你杀死朴智和尚的老祖宗九面佛,免得九面佛出来给他的徒子徒孙报仇…奇伯心里嘀咕一句。 奇伯偷偷看一眼自家公子,他也就只敢在心里嘀咕一句,肯定没勇气说出来。 “其实我们是为九面佛来的。” 奇伯:“晋安道长还记得昌县那个朴智和尚吗,那个朴智和尚就是九面佛的徒子徒孙,我们得知跟九面佛最后一次消息是与不死神国有关,所以这次来沙漠就是想彻底斩草除根。” 晋安眸光一寒:“九面佛!” “晋安道长也知道这九面佛的事?”这次说话的是倚云公子。 于是,晋安把白龙寺遭到九面佛势力渗透的事简单说一遍,倚云公子一双好看细眉微蹙:“想不到这九面佛的爪牙已经伸进康定国这么深。” 咚咚咚,晋安手指轻叩桌子,面色冷峻道:“看来这趟寻找不死神国,除了寻找我徒儿削剑和水神娘娘外,还多了一个找找九面佛的麻烦,替善能法师报仇。” 接下来,晋安也好奇问起倚云公子和奇伯这大半年来的经历。 其实两人这大半年的经历,并不像晋安那么的跌宕起伏,经历了那么多惊险事件,两人离开昌县后,并未在武州府多逗留,倚云公子继续了她的游历天下,前往西州府,出阳关,接下来的半年时间都是在茫茫沙漠上寻找姑迟国线索和不死神国线索。 晋安发现倚云公子和奇伯也路过月羌国,不仅路过月羌国,居然还跟他住过同一家客栈。 三人都露出惊愕表情。 这世上真的有这么多巧合与缘分吗? 晋安这时才回想起来,那家客栈的老板一家,好几次提到一对主仆,当时他并没有多想,现在才知道那对主仆就是说的倚云公子和奇伯。 而倚云公子和奇伯比晋安早几天进姑迟国圣山,不过两人没有像晋安那么好的运气,有一艘古船顺利带他找到出口,两人在藏尸岭里多绕了几天才走出来,也就是比晋安早半天到这座笑尸庄。 “还是晋安道长本事大,能凭借民间的一点模棱线索就能找到姑迟国圣山线索,我们是得到一些消息才最终找到的姑迟国圣山。”奇伯忍不住竖起颗大拇指,再次称赞起晋安。 “我家公子说,有人曾经找到过姑迟国圣山,这次故意放出消息的幕后始作俑者,应该就是这个曾经找到过姑迟国的人。那个人故意放出消息,是想引诱更多人找到姑迟国,引诱更多人去帮那个幕后之人寻找不死神国。” 晋安沉吟:“这事我大概知道是什么情况,在雪山化海的时候,你们没有碰到过一个叫阿穆尔的死人吗?” 见两人摇头,于是晋安说了下阿穆尔与黑雨国国主当年的事。 听到当年还藏着这么多隐秘,尤其是黑雨国国主有可能还活着,甚至已经混入姑迟国圣山的时候,倚云公子一双清眸异彩连连的看着晋安。 “怎么,我脸上有脏东西吗?”晋安下意识摸摸脸。 “晋安道长对笑尸庄有什么看法吗?”倚云公子没有理会晋安的自言自语,看了眼眼前这个始终透着股散不去怪味的房间,语气轻松平淡,倒是看不出来有紧张或担心。 晋安沉吟道:“我起码在这笑尸庄找到三处疑点。” “疑点一,就算当年黑雨国国主留下许多死人和伤兵在笑尸庄,这么多年过去,一直等不来黑雨国国主归来,当年那么多伤兵就没想过原路返回,重新回到姑迟国圣山出去吗?但按照他们的理由是说姑迟国圣山里太危险,无法脱身…这是第一个疑点。” “疑点二,就真当他们说得是真的,姑迟国圣山里太危险,埋葬着许多死人,可当年那么多人连姑迟国圣山都走不出去,凭什么伤兵的后人,却能找到无耳氏遗址?真的只是运气好,没有被沙漠神明抛弃这么简单?反正我是不信这些鬼话,像黑雨国经常与邪魔妖道打交道,按照当地人的说法是与魔鬼勾结者会遭沙漠神明惩罚,所以黑雨国才会被黄沙掩埋。他们的话本身就有点自相矛盾,当初黑雨国国主率领的大军就是在寻找无耳氏的路上,遭遇大难,死伤惨重,士气大损,才会留下一座笑尸庄,那些伤兵的后人凭什么能安然无恙找到无耳氏?这是第二个疑点。” 正文 第439章 笑尸 晋安和倚云公子都是率直的人。 既然说要夜探这笑尸庄,两人都不再耽搁,由奇伯时守住他们肉身,立即阴神出窍。 晋安一直很好奇。 这倚云公子的真实面貌到底长什么样子。 晋安承人,倚云公子的丹青画皮之道很逼真。 但那是画皮。 伪装不了三魂七魄的样子。 晋安感觉到灵魂一轻,魂儿成功自己看自己后,他立刻第一时间转头看向身旁的倚云公子,想要看看这倚云公子到底长什么样子。 结果这一看。 晋安轻轻皱眉。 此时透明魂儿飘出身体外的倚云公子,依旧还是那副温文儒雅,眸若清泉飘逸,唇红齿白的儒士装扮。 与阳间那副画皮皮囊根本就没有区别。 老道士曾跟他说过,人可以改面,也能改命,改面的有江湖易容术,改命的也有阴面方术,更有一些像袁先生那种旁门左道的移花接木改命术。 但是老道士当初没有说起过,这改命术是只能修改面相运道,还是能连魂魄五官也能一起改了? 现在老道士不在身边,他连个讨教的人都没有。 “晋安道长可是觉得失望了?”倚云公子那双清澈眸子,仿佛看穿了晋安那点小心思,看着晋安脸上露出不解皱眉的表情,她笑得明艳动人,魂儿有莹莹光泽流转,冲起数丈高。 那是读书人的浩然正气元神光芒。 读书人的元神,是文曲星下凡,又因为读书人读书是为了显功耀祖,所以读书人读过的文章会字字闪耀光芒,从百窍散发而出,如彩霞万缕,如浩瀚景秀。 又因为这倚云公子修的是丹青画道,一身浩然正气无惧日月鉴明心,所以能够名垂丹青,让倚云公子身上的元神光芒更加炽烈如阳,窥视到阳神韵律。 这还是晋安第一次见到阴神出窍状态的倚云公子。 倚云公子的阴神与他见过的阴神都不同。 倚云公子阴神刷出三道元神光芒,有三道元神光芒庇佑她神魂。 一是读书人的浩然正气。 二是丹青画道的天地清流之气。 三是考取功名在身的黄道官家之气。 四是贵人紫气。 面对五色琉璃神魂的倚云公子,气息内敛的晋安,居然隐隐被倚云公子压了一头的架势,就像是面对皓月之芒的萤火虫,有点黯然失色,不过晋安对于这些虚名倒是并不在意。 他晋安不是那种喜欢高调的人。 率性,直爽才是他的本性。 晋安开始从肉身揭下六丁六甲符,神魂冲起十二道正神神光,又从肉身揭下五雷斩邪符,神魂再次冲起五道正神神光,又从肉身揭下五福大帝驱瘟符,神魂冲起五道正神神光,最后揭下二郎真君敕水符,神魂再冲起一道正神神光。 再加上《天魔圣功》的心魔劫、圣血劫、惊神劫、定神劫、伤神劫五光,最后一共冲起二十七道神魂神光,阳气灼烈如烘炉炙烤,神魂隐隐揣摩到点阳神意境。 看着神魂上有二十七道祥瑞神光流转的晋安,倚云公子惊得发呆,一双眼眸睁得大大的,一脸错愕,呆滞。 此时的晋安简直闪瞎眼睛。 “倚云公子你怎么了,我们不是要一起夜探这疑点重重的笑尸庄吗?”晋安就像是浑然未觉,一脸平静,淡然的看向还在发呆中的倚云公子。 呃,哦…噗哧,看着全身闪闪发光,像个超级暴发户的晋安,倚云公子忍不住噗哧笑出来,颜若朝华,神若秋水,旖旎如画。 “这倚云公子不穿金丝滚边锦缎长裙,腰间系一个大大的蝴蝶结腰带,显出身段窈窕,凝脂玉肤,香肩细腰,三千青丝如瀑垂下,再在飞仙髻上插满十二凤钗,额点朱红,脚踩白色云鞋,露出粉腻酥融娇欲滴,倾国倾城气质…实在太可惜了。”每个人都喜欢欣赏美的事物,晋安看着笑起来眼睛很好看的倚云公子,眼神清澈的嘀咕一句。 晋安觉得他以前宫斗古装剧看太少,想搜肠刮肚一些华丽修饰词也找不出来太多形容词。 这个时候他只恨自己文化太低。 “想得臭美。” 倚云公子白了一眼晋安,她神魂修行并不弱,听清了晋安的嘀咕声。 这已经是倚云公子今晚第二次跟晋安说同一句话了。 哈哈,虽然被人当面揭穿,但晋安光明磊落,眼神清澈一笑:“我只是觉得倚云公子很美,要是今晚能有幸见到倚云公子的真面目,那就是美事成双,十全十美。” 倚云公子呵呵冷笑:“你别以为夸我两句,我就会像别的傻女人会被夸得晕头转向,然后忘了你刚才是怎么骂我是头大蠢驴,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她看着晋安,不停呵呵冷笑。 刚才那首诗看来的确把她气不轻。 到现在还记恨着晋安。 一直没气消。 呃。 好吧。 果然不愧是读过书,考取过功名的倚云公子,才智双绝,聪慧绝顶,不好糊弄呐。 居然连续两次看穿他心里那些小心思,连他刚才假装嘀咕不经意被听到的用意都被识破了。 晋安砸吧砸吧嘴。 他得从长计议,看看还有什么法子能骗出倚云公子的真面目。 来日方长嘛。 这事还得徐徐图之。 …… …… 此时的房间里,忽然刮起一阵阴风,原本正在屋子里喝着茶水的奇伯,似有察觉的抬头看一眼紧闭着房门方向,然后摇摇头,继续喝起手里的茶水负责守夜。 “真是造孽呐。”奇伯瞄了眼就在桌子旁坐着一动不动的自家公子和晋安,以微不可查的声音摇摇头。 晋安和倚云公子的魂儿穿过房门后,魂儿飘飞上天,先是在附近观察一圈,这一搜查,果然在几处暗处,发现了几个一直盯着他们房间的暗哨,其中有笑尸庄的老兵,也有那位严大人派来的人。 最心大的要属那伙最后来的西域人。 只留了一个人守夜后,一帮人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白天那场大沙尘暴把每个人都折腾得筋疲力尽,吃饱喝足后再也忍不住浓浓困意上来。 至于那只不死人面鸟,自残后伤势太重,奄奄一息的被扔在角落里,暂时消停,没人吵它,它也不吵别人。 见那些暗哨只是负责盯梢,暂时没有太大危险,两人这才神魂离开飘远,首先先去严大人住的地方。 两人神魂飘到严大人那伙人住处,还隔着堵土院墙,就看到土院墙后冲起强盛气血,还有释迦佛光,在黑夜里如烘炉火光,强盛燃烧。 那气血红光,应该就是来自那位将领身份的严大人的。 江湖一流高手之上是绝顶一流高手,晋安估摸了下这气血红光强度,那位严大人的武道修为大概在一流高手与绝顶一流高手之列。 而那释迦佛光,已经到第二境界后期。 严大人身边那个和尚也是个修行界里的高手,天赋厉害。 除此之外,这些人里还有不少一流高手之列的气血红光。 这些被某位王爷派来寻找不死神国的人,各个都是高手,没有一个是简单,这么多一流高手齐聚一起,那位王爷看来是对不死神国,长生不死神药势在必得。 不过这种一流高手,若放在半年前,晋安还有可能会忌惮。 换成现在的他。 呵呵。 “那些人里隐藏最深的是一位守山人,我有些看不透他的实力,如果连我都有些看不透,他的实力应该是第二境界后期大圆满的半日游。”晋安和倚云公子说话间,已经飘近土院墙。 忽然。 两人同时神魂一定。 晋安咦了一声:“这些人倒是小心谨慎,居然利用几件镇器和奇门遁甲,设下简单风水局,虽然这些东西挡不住我们,但我们要想强闯进去肯定会惊动到这些人。” 现在还不是打草惊蛇,与这些认爆发冲突的时候。 接下来寻找不死神国或许还要靠这些人把浑水搅乱,晋安和倚云公子商量后,决定先不强闯。 两人神魂飘上漆黑夜空,从高处俯瞰脚下建筑,看到几间房间的灯火亮着,通过敞开的房门,可以看到严大人、和尚、守山人这些人都没有休息,此刻都坐在房内桌子旁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观察了一会,见听不到那些人到底在商量什么,两人不再在这里耽误时间,魂儿朝别的地方飘走,准备寻找这笑尸庄的真相。 …… 笑尸庄规模很大。 亮着火光住有人的寥寥几间房,放在诺大的笑尸庄里,就像是在旮旯角落里开垦出一个小光点,其余更广阔的地方全都是黑暗一片,静谧,死寂。 那些阴森森的死静停尸房,全部被黑夜吞噬,只有模糊轮廓可见。 沙漠的夜风很大,而且温度极低,能把人手脚冻坏,呼气如冰。 即便有阳火庇佑的活人都抗不了多久就要被寒夜冻死,更何况是离开肉身保护,天地无根的出窍神魂? 这种伤害对离开了阳火气血保护的魂魄而言,不管是沙漠山的大风,还是寒冷温度,都是绝对的致命伤害。 就算第二境界高手能够元神出窍夜游,到了这昼夜温差极端的沙漠里,也要陨落在此。 晋安有四次敕封的六丁六甲符庇佑,六丁阴神能壮大滋养阴神,六甲阳神能能护住他神魂,不受风火雷电冰霜寒冷伤害…可没有这些的倚云公子,居然也能面不改色的安然夜游,这让晋安心头惊讶。 别说晋安心头惊讶了,此刻倚云公子看着晋安神魂能够在极端寒冷天气里安然无恙夜游,内心的吃惊丝毫不小于晋安。 半年前在昌县相遇,明明还是一介普通人,孱弱得大山里随便一个孤魂野鬼都能要了他小命。 可昌县一别才大半年不见,想不到实力就已经进步这么快。 说是大半年抵过别人一辈子修行速度都不为过。 什么天赋卓绝的百年天才,与晋安的进步神速比起来,也要落入下乘,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倚云公子那双蕴含诗菁的清泉眸子,悄然打量几眼晋安,眸子里闪过若有所思神色。 经过这次神魂夜游,两人都对彼此有了更深入了解。 笑尸庄很大,但这里的停尸房同样非常多,两人随便挑了座离得最近的停尸房,透明神魂穿墙而入。 停尸房里很昏暗。 好在对于现在阴神出窍,摆脱了肉身枷锁束缚的晋安和倚云公子而言,这些昏暗环境对他们的影响微乎其微。 “这笑尸庄的停尸房有古怪,只有门,没有窗,无法让空气流通,这是坟墓阴宅格局,必是藏阴聚毒虫毒蝎之地。”晋安边说边打量眼前环境。 结果这一看,他嗯?的惊讶出声。 这停尸房里吊着很多尸体,那些尸体早已脱水成干尸,吊在房梁上一动不动静止,就像是尸体很沉重,套在脖子上的麻绳都绷得笔直。 更加诡异的是,这些人死后,居然都是面带笑容的笑尸。 在黑魆魆的停尸房里,看到头顶吊着许多尸体,每具尸体都是露出阴测测笑容,这事顿时让整个停尸房和笑尸庄添了不少不详气氛,仿佛连周围气温都变得更低了。 气氛诡异。 阴冷。 不只是晋安面色微变,就连倚云公子都是细眉轻蹙了下:“晋安道长你可记得民间关于死人的一些传言?” 晋安就像是与倚云公子心有默契,回答道:“倚云公子可是想说人死后的三大禁忌,禁忌一死人不能落地;禁忌二是活人阳气绝不能借给死人;禁忌三是猫、狐、黄鼠狼不能碰到死人。” 一些民俗存在既合理。 慈棺落地为不舍,凶棺落地为不甘。 横死的人,喉咙堵着口怨气难咽,所以这横死之人的尸体比正常寿终正寝的尸体更加死沉。 “这笑尸庄的十三个老头果然有大问题!”晋安目光冷冽。 “他们说这笑尸庄是因为黑雨国国主为了给将士收尸,鼓舞士气,才取名叫笑尸庄,结果这停尸房里却密密麻麻吊满了死后不能落地的诡异笑尸!” 正文 晚上无更,大佬们勿等哈,明天见 (~?~)/ 如题。 写得有点不满意,删删减减后,时间来不及叻。 明天见。 大佬们晚安鸭。 笔芯(???) 《白骨无极》晚上无更,大佬们勿等哈,明天见 (~?~)/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白骨无极》: 正文 第442章 夜谈 自从出了停尸房后。 见跟踪帕沙三人再无新线索。 晋安和倚云公子便直接回到客房,元神回壳。 奇伯一直尽忠职守的守在客房里,他似有所觉的看向身边两人,恰在这时,元神回壳的晋安和倚云公子同时睁眼醒来。 “公子、晋安道长。”奇伯起身向两人各沏一杯茶,递到两人面前。 晋安道谢接过茶水:“多谢奇伯了。” “咦,这差还是温的?” 晋安目露诧异。 奇伯笑说道:“公子和晋安道长阴神出窍的这段时间里,老奴闲着也是闲着,索性一直在炉上热茶水等公子和晋安道长回归。” 晋安又多喝了几口温茶,越喝越耳清目明,头脑精神,他忍不住赞一句:“妙,妙,这茶水里的茶叶恐怕也不是凡品,有安神静心作用。阴神夜游,对精神损耗很大,阴神归壳后来一杯安神茶再合适不过了,跟着奇伯我倒是有口福了。” 晋安一口喝光安神茶,朝奇伯伸出一个大拇指。 奇伯哈哈一笑,继续给晋安续茶,一老一少其乐融融,奇伯一边续茶一边偷偷问晋安:“晋安道长,阴神出窍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我家公子阴神回壳后一直冷面寒霜,连老奴亲自泡的最爱喝的茶水都不喝了,能把我家公子气成这样,是谁得罪我家公子了?” 呃,晋安当然不可能实话实说,那还不被生吞活剥了,于是随口胡诌一句:“可能是见到太多尸体,又闻了焚尸炉的焚尸臭味,到现在还倒胃口中吧。” 他把今晚所见到的事,大概跟奇伯说了一遍。 “诅咒?” “无法离开沙漠深处?” “人耳肉灵傀?” “沙漠守护一族?” “尸油?” 奇伯听着这么多线索,目光沉思:“看来还真被晋安道长你一开始就说中了,这些老兵果然都有问题,不是他们不想离开,而是他们祖祖辈辈一直都背负诅咒,无法离开这里。” “还有一件事,这笑尸庄里的老兵,对我们所有人都动了杀心,打算不留一个活口,今天的骆驼肉没有诱惑到我们,明天的骆驼肉将会更加凶险,我们今晚就要商量下对策,怎么应付过明天的骆驼肉,然后让那些老兵带我们去找无耳氏遗址。”晋安提醒道。 吃饭分几种,活人饭,死人饭,断头饭。 这些骆驼肉就是断头饭。 一旦吃了这断头饭,都逃不过被诅咒的命运,虽然无耳氏已经亡国千年,可无耳氏的诅咒一直存在。 三人商议到很晚,对明天的事暂时有了谋划后,准备睡觉。 男女授受不亲,晋安当然不会故意占倚云公子便宜,他让倚云公子一个人睡大通铺,他打坐一晚就行。 “晋安道长假如你在不死神国真找到了你徒儿削剑,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倚云公子和衣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黑白分明的眸子看向坐着打坐的晋安。 晋安睁开眼睛,目光穿过土墙,遥望向沙漠最深处方向,仿佛在那里就有他要寻找的不死神国:“如果真找到了削剑,我要还他一顿烤全羊,在洞天福地里答应过要请他的烤全羊我到现在都还欠着。” 听到晋安的回答,倚云公子来了兴趣:“晋安道长你们在武州府府城时,也天天吃羊肉、吃烤全羊?” 仿佛是回忆起了在武州府时三人背着傻羊偷偷啃羊肉的场景,晋安忍俊不禁的轻笑出声:“何止吃烤全羊,涮羊肉火锅、羊杂面,都是我们的最爱。” 倚云公子大感兴趣的坐直身子:“我现在有些羡慕起五脏道观了,听晋安道长的话,晋安道长、陈道长、削剑的感情肯定很深厚,小日子虽然普通但很幸福知足。我现在也有些能体会到晋安道长为什么不惜千里,也要来西域沙漠寻找徒儿削剑了。” “不过你们经常吃羊肉,就不怕那头山羊找你们的麻烦?那头山羊很通人性,说是已经成精都不为过,你们这么当着它面吃羊肉它没撅起羊蹄子?杀红了眼?” 当说到这时,倚云公子有些打趣的笑问道。 呃。 提到那头傻羊,晋安失声笑出声:“怕,当然怕,所以我们每次都是背着傻羊偷偷出去吃羊杂面、涮羊肉火锅,每次吃顿羊肉就跟做贼一样。” 说到三人在五脏道观偷吃羊肉的风光史,晋安来了兴趣,他说起了三人每次外出偷吃羊肉的经历,在五脏道观的时光,是他们三人最快乐的时光,仿佛所有细节都还历历在目,仿佛他每天都在回忆一遍五脏道观记忆,不敢忘记每一个细节。 “当然了,也不是每次都能骗过那头傻羊,有一次就没能骗过傻羊……”晋安绘声绘色说起有一次他们吃羊排饭时,被傻羊闻出来身上沾着的羊骚味,三人被傻羊一顿追杀,他和削剑占着身手好躲在房梁上,苦了老道士绕梁柱跑圈被羊角撞得屁股淤青,连着好几天只能趴着睡觉。 噗。 倚云公子听着这些趣事,忍不住笑出声,一双眸子异彩连连看着晋安正脸,被五脏道观里发生的一件件有趣事逗得咯咯笑声不停,眸光里是藏不住的羡慕。 “真羡慕五脏道观里的一花一草一木,每天吵吵闹闹,朝气勃勃,偶尔偷吃羊肉就是一件很容易满足的幸福,能生活在五脏道观里肯定是件非常有趣的事…晋安道长你再多讲些发生在五脏道观里的事……” 在倚云公子的一连催促下,晋安开始说起发生在五脏道观里的事,有趣事,有柴米油盐醋琐碎事,有降魔法事。 难得有人肯听他讲五脏道观的事,肯当他的听众,晋安一点都没有不耐烦神情。 …… …… 昼夜温差大的沙漠深夜,再次起了大风。 门窗外有风沙不停拍打门窗。 严大人一行人住的客房里,即便夜已很深,这些人依旧没有睡下。 “现在已经是后半夜深夜,那个叫晋安的道士,还有那对主仆,现在应该已经睡下,九峰先生,你们九峰一脉最擅长元神出窍,阴神入梦之术,你这次元神出窍,潜入那些人的梦里,给我探探他们的虚实,摸清他们的来路。” 那位面无喜怒,一身煞气的大汉将领严大人,手指捏着指环不停旋转,眸光冰冷无情说道。 这次严大人带进沙漠里的奇人异士不少,这些人进沙漠都是给那位身份神秘的京城王爷寻找长生不死药的。 能召集这么多人替他卖命,看来那位京城王爷的权势很大,不会是个安于享清福的普通王爷。 被称作九峰的人,是名山羊胡老者。 元神出窍有很大凶险,稍不留意就是神死道消,魂飞魄散的结局。这懂得元神出窍法门的人,必定是有完善传承的门派或家族,不可能是个籍籍无名的散修。 这叫九峰先生的老者,实际上是出自一家叫九峰道观的道士,不过因为心术不正,数次借助元神潜入梦里害人,被道教除了名,收走道碟,就连道观都被朝廷查封了。 后来带着几个徒子徒孙,投奔到严大人手里,打算借着严大人背后的王爷势力,向京城里的玉京金阙走动走动下关系,恢复九峰道观在道门里身份地位。 所以这位九峰先生绝对是有大本事的人。 “严大人请放心,这次由我带着几位徒弟亲自出马,我会亲自元神出窍去会一会那些人,绝对不会辱没了严大人的使命。” “我九峰道观虽然暂时从道门里除了名,但几百年的师门底蕴也绝不是随随便便一个毛头小子就能轻易撼动的。那个叫晋安的道士虽然全身透着许多古怪,但世上唯独修行和元神做不了假,他在擅长元神斗法的我九峰道观面前还是太嫩了。” 九峰先生自信满满说道。 严大人无喜无怒道:“好,那我就等九峰先生的好消息了,诸位放心,你们这一路上为王爷所做的每一件事,我都会如实写进册子里递给王爷。只要你们是真心替王爷办事,就算是让王爷替你们在朝中和玉京金阙里走动关系,重新恢复一个九峰道观,对于王爷来说都是一桩小事,我们就在这里等候九峰先生凯旋而归了。” 接下来,那九峰先生带着几名九峰道观幸存下来的徒弟,就地盘坐,身体一动不动,元神出窍。 正文 第443章 什么游魂也敢偷窥我? “师父,严大人要对付的那几个人虽然实力不俗,能够走到沙漠这么深,没有一个会是简单的人物,但这世上术业有专攻,修为高强不意味着在神魂修行方面能强过我们九峰一脉。” “对付几个不擅长神魂修行,毛才刚长齐的年轻人,哪里用得着师父您老人家亲自动手,这事您瞧我的,我保证过不了一炷香时间,就让屋里那几个人做整宿噩梦,保证让他们在噩梦里把所有事都乖乖吐露出来。” “哼,在神魂修行方面,这些人在我们九峰一脉面前就如稚童般孱弱,不堪一击。” 九峰先生带着两个弟子飘荡到晋安客房外,其中一名弟子主动向九峰先生邀功道。 跟在九峰先生的两个弟子,年纪最轻的都有四十岁左右,按照在道门里的排资论辈来算,晋安这个小道士在他们眼里的确是才刚长出毛来的毛头小子,也难怪他们口气这么大。 这就好比是家中长辈见了小后辈,总会下意识拿排资论辈压人一头一样,看不起年轻人的能力。 “师父,乔师弟说得对,等下我用上九峰一脉最恐怖的腐尸观,潜入这间屋子人的梦里,惊了他们的三魂,伤了他们的七魄,让他们浑浑噩噩做噩梦,能奈我何?一旦到了梦里,还不是案板上开膛破肚的鱼肉,任凭我们宰割。”九峰先生的另一名弟子,也主动请战道。 九峰先生一直未选出最终继承人,这对师兄弟明争暗斗,暗藏私心,都想在自己师父面前出风头邀功,斗出胜负,好让师父尽快在他们中选出继承人。 这就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作师父的心术不正。 教出来的弟子也是擅于旁门左道,蝇营狗苟。 看着主动请缨的两个弟子,此时就飘荡在晋安屋外的九峰先生,捻须说道:“这事你们师兄弟不用争了,为了稳妥起见,今晚为师亲自动手,务必做到十拿九稳,不出什么意外。” “那严大人是王爷身边的亲信,为了能在严大人面前为我们九峰一脉争到面子,为了能让我们九峰一脉在严大人和王爷眼里多些份量,就算狮子搏兔,我们也要用尽全力。” 那对师兄弟虽然也觉得师父有点谨慎过头,但见师父意已决,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那位师兄好奇问:“师父,我们九峰有腐尸观、饿死鬼观、阴鸦观、七星观、宝塔观、神阙观、炼狱观、欲色观、内景观,您这次亲自动手,打算动用哪一门观想法潜入那些人的梦里?” 这时候,那名叫乔师弟的人,怕师兄一个人抢了风头,也跟着附和说道:“这次我们是要潜入那几个人的梦里,制造噩梦,惊魂,伤魂,我估计师父这次会动用腐尸观、饿死鬼观、阴鸦观,人只有在大恐怖和绝望里才根容易意志崩溃,最快得到我们想要的情报。” 哪知九峰先生沉思后摇头说道:“那个年轻道士不简单。” “师父我虽然在严大人面前夸下海口,并不把那个年轻道士放在眼里,但那都是做给严大人看的,如果我们对一个年轻人太过谨慎小心,落在严大人和其他人眼里,就会成了我们胆小怕事,瞻前顾后,我们九峰一脉会就此被人看轻了。” “实际上,师父第一眼就看出来,那个年轻道士一身气血旺盛如火炉,在这灼热沙漠里甚是扎眼,气血刚强,则寻常鬼祟不惧,随着年深日久,气势刚正不阿,这个时候再用腐尸观、饿死鬼观、阴鸦观恐怕已经镇不住他…年纪轻轻就有这么刚强的气血,那年轻道士应该是走真武大帝一样的路子,以武破虚空,证大道真仙,走这条大道的人都是能够气概吞山的刚正不阿之辈,这个后辈很了不得,所以为师打算用内景观困住他神魂。” “鼎为内鼎和外鼎,宇宙为鼎,虚空为鼎,人身为鼎,宇宙无穷大,天有九重云有九霄地有八荒,大梦一睡数百载,我要让他彻底沉沦在梦里的虚假世界里,大道之心崩灭。” 听了九峰先生的话,那两个弟子开始对九峰先生一阵拍马屁:“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步步小心,弟子受教。” …… …… 夜色沉沉。 万籁俱静。 此时的屋内很安静,晋安盘腿打坐负责守夜,奇伯趴在桌上打瞌睡,倚云公子和衣躺在大通铺上也已经睡着。 门窗外有风沙不断拍打,晚上的大风裹着漫天沙子,砰砰砰拍打在门窗上,就像是有人站在门外不停拍打着门,一遍遍,坚持不懈的拍打门窗。 忽然,屋内火盆里的火焰,似受到一阵阴风影响,火焰一暗,一只没有眼白,只有黑仁眼珠子,就像乱葬岗里吃死人肉长大的死气沉沉乌鸦,还有一具高度腐烂,浑身发霉长满绿斑和水泡的巨人观绿尸,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屋内。 如果这是一场噩梦,换作普通人,肯定要被惊吓到。 与此同时,一名老者无声无息像鬼魈一样出现在屋内。 这个时候,那阴鸦和腐尸,分别来到倚云公子和奇伯身旁,像是在观察两人是否真的睡着了。 “师父,你认为问题最大的年轻道士,好像没有睡着,我们是否先从这对主仆下手?” 阴鸦和腐尸转头看向阴测测老者。 九峰先生目光冷冽的一哼:“我九峰一脉的神魂斗法可不只是潜入梦境里才能杀人,即便不用潜入梦境,我也能迷住他神魂,只要他神魂被我迷住,沉寂在我的内景观宇宙里不可自拔,肉身断粮断水七天照样也得死。” 这九峰先生也不是个善茬,听他这口气,不只是想要在梦境里审问情报,还想要晋安三人的性命。 他想要借着这次杀威,在严大人面前大展身手,引起重视。 不得不说这九峰道观被道门除名,一点都不冤枉,就凭这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已经是妖道行径。 九峰先生话音刚落,突然,一直在闭目打坐的晋安,阖开二目醒来,目光似若有所思的扫视一圈空荡荡,并无异常的客房。 但他目光里的警觉性并没有降低,还在巡视客房各个角落。 “啊!” 在人眼看不见的虚空里,传出一声惨叫,那只阴鸦扑腾翅膀的惊飞走。 “乔师弟你怎么了?”那具腐尸走过来。 他所过之处,地上坠落一块块腐肉,滴落下一滴滴尸水,那些腐肉里还有丑陋白蛆在恶心扭动,在屋子里四处乱爬。 这种惊悚场景如果真的出现在不懂修行的普通人噩梦里,简直能把人胆子都吓破。 “他,他…这个年亲道士的眼睛有古怪,千万不要跟他的眼睛对视上,我刚才对他起了杀心,刚与他对视一眼就感觉自己像是被一道炽烈闪电劈中,脑袋空白……”阴鸦惊魂未定叫道。 “乔师弟你只是看他一眼就被惊了魂!胆气全被吓没了!”腐尸这个时候也惊呼出声。 腐尸想走向阴鸦那边具体查看情况,可他还没走到阴鸦身边,就发现了一个令他心头直冒寒气的画面,眼里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一直坐着不动的晋安,眼角余光突然瞥了一眼,那一眼瞥过去,让腐尸感到心惊肉跳。 因为晋安一眼恰好看向他所在的位置。 在这一刻,他竟心生一个荒诞无比的念头,这个年轻道士该…不会已经发现我的存在吧? 可这个想法太荒诞了。 他们现在是神魂出窍。 肉眼怎么能看到他。 这种事从未有过。 所以才会说荒诞无比。 此时,见到弟子惊魂受伤,九峰先生皱眉看一眼坐着不动的晋安,就是这一眼,九峰先生心头一颤,晋安似乎有了察觉,朝他这边看来。 这一刻他的内心震撼程度,丝毫不下于他的两个弟子。 “师父,这个年轻道士好,好像能看到神魂出窍的我们……”腐尸有些胆颤心惊的朝九峰先生喊道。 至于那只阴鸦,自从与晋安直视惊了魂后,已经彻底胆寒躲远,根本不敢再靠近晋安十步内。 晋安此时在他眼里,比一座巍峨大山还要深不可测,完全吓破胆,丧失了抬头仰望高山的勇气。 九峰先生面色阴沉,朝自己弟子命令道:“或许是巧合,先不要疑神疑鬼吓自己,你在屋子里随便走几步看看。” 此刻的九峰先生面色难看,连他都有些不相信自己说的话。 腐尸听九峰先生的话,开始在屋内小心翼翼挪动几步,结果,不管他是往左走还是往右走,晋安的眼角余光始终跟着他, 他吓得面色苍白,人再也无法维持住元神观想法,吓得原形毕露,重新变会正常人的魂魄。 这是受到惊吓太大,惊了魂了。 他比那位乔师弟的心志还要薄弱。 九峰先生的面色变得更加难看了,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原本一直坐着的晋安豁然站起身。 “什么游魂也敢偷窥我?” 正文 第444章 养浩然正气,立君子威风,心地坦荡,才能久立于天地之间 《天魔圣功》第七层的精神神通是伤神劫! 这是门融合了神魂杀伐与音啸攻击的厉害神通,魔音灌耳,能够震散人三魂七魄,三魂七魄受惊逃出肉身。 如果碰到不懂神魂修炼之法的人,一旦三魂七魄离体,那就是当场身死。 晋安一声暴喝,眸子明亮似藏电光照亮黑夜,这是伤神劫里融入了五雷斩邪符的雷法意志,他眼角一瞥,冥冥看不见的虚空里,有两道游魂被炸飞出去。 他们这是既被雷法惊了魂,又被晋安的伤神劫伤了魂,三魂七魄不稳,当场受到重创。 “啊!我的眼睛,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师父救我啊!” 两道透明身影穿过土墙,刚倒飞出寒风冷冽的屋外,瞬间就被屋外极端低温冻僵魂魄,然后被夜里狂暴风沙卷着魂儿飞出几百里外,绞杀成碎片。 沙漠里气温极端,之前他们暴露在沙漠寒夜里本就有些勉强,现在又是惊魂又是伤魂,再也抵挡不住外头的冬季寒夜,当场魂飞魄散,连轮回投胎的机会都没了。 天发杀威,天要你三更死,你就躲不过五更天,他们这是平日里没少占着神魂出窍干坏事,自身损阴德太多自有天收。 每个人都有一本功德账。 功德账上的阴德、阳德损间,也就是气数用尽时候。 不需要晋安亲自出手,直接被天风卷走。 看着晋安一声吐喝,就连杀了自己最得意的两名弟子,全场看着一切的九峰先生脸上神色阴沉可怕。 “气血如虹!正气阳刚!” 九峰先生看着此刻连杀两人后气势正是最巅盛时候晋安,他神魂被晋安身上的血气方刚,纯阳烈日惊走。 这一惊并不小。 整个屋子就像是被红色血气点燃的火炉,整个神魂像是坠入火炉里,炙热、灼烧血气扑面烧来。 这个红光。 就是体魄强壮之人的阳火,练武的人称之阳刚血气。 九峰先生即便已经早有准备,知道晋安走的是真武大帝走过的武碎虚空大道,可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年纪才刚二十出头的晋安的实力,身上阳刚血气燃烧炽烈到连他都觉得神魂难受地步,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年轻道士,武道实力强得过分! 此刻的晋安正是气势如虹的时候,他很清楚,这个时候绝不是为了面子硬抗的时候。 所以他暂避锋芒,惊退出屋子,打算等晋安气势衰竭后再继续来杀晋安,今天的梁子已经跟晋安结下,他压根就没想过要逃走,多留晋安一夜。 今晚他和晋安之间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可他才刚退到大门紧闭的门口位置,神魂还没飘到门外,晋安气势如狼烟冲天的追杀而至。 “贼心不死!还敢一而再窥视我!” “神魂出窍,本有无限未来,你有阳光大道不走,有逍遥神仙不做,偏走那些旁门左道,与狼狈为奸,今天就让我教教你,什么叫‘养浩然正气,立君子威风,心地坦荡,才能久立于天地之间’!” 晋安咚咚大步踏来,其声如雷,每吐出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就好像引起天地共鸣,他的胸襟可以容纳百川四海,身上气势更加暴涨,眸中有冷电勾动。 咚! 咚! 晋安浑身血气如炉,虽然他还做不到肉眼看见神魂,但他那双冷电眸光死死锁定门口位置,一拳砸出,虚空被打爆,强劲威猛的拳劲打出爆炸拳风。 赤血劲六十层! 《十二极形意拳》第二式!虎崩拳! “不好!” 九峰先生骇然失色。 这道拳风不是普通拳风,只有神魂才能看到,那拳风就像是一座庞大火炉呼啸撞来,磅礴、阳刚、威猛霸道,神魂难受无比。 这就是为什么寻常阴魂不敢近身身强体壮的青壮大汉,就连厉魂也惧怕菜市口屠夫。 这两种人身上,一个是血气方刚,是阴毒之物的克星,一个是煞气逼人。 虽然九峰先生并不是那些天地游荡的孤魂野鬼,可游魂也是阴魂,天生畏惧阳刚血气。 只有到了日游,神魂不惧怕烈日,能在白天大太阳下正常行走的境界,才算是摆脱阴魂的天生桎梏。 这个年轻道士已经摸到真武大帝的一丝真谛,此人绝对不能留,不然必定是我九峰一脉的大患! 人一瞬间的念头有多快? 千分之一息内就有念头百转。 九峰先生这些惊骇念头,都是发生在不到一息内的瞬间,他刚想躲开晋安这血气厚重的拳风,可就在这时,晋安砸在虚空里的拳头,炸裂出电光,那些电光分叉炸裂开数十道,封锁虚空,让游魂逃不可逃。 “啊!” 到了这个时候,九峰先生终于忍不住神魂仿佛被上百根烧得通红的尖针扎伤神魂之痛,嘴里惨叫出声。 轰隆! 恰在这时,血气方刚的拳风,正面砸中九峰先生神魂。 刹那,仿佛被一堵风火气墙重重撞上,肉眼看不到的九峰先生神魂再次发出一声剧痛惨叫。 以晋安如今的修为和一身强壮血气,绝对不是寻常神魂能承受得了的,以炽烈阳刚压阴魂,九峰先生当场遭到重创。 面对晋安的诸多霸道手段,九峰先生终于幡然醒悟一件事! 今晚或许不是他来杀晋安! 而是他主动羊入虎口! 剧痛再次发出惨叫。 惊惧之下,他心生退意,这是典型被惊到魂了,三魂七魄不稳,心志产生裂痕,或许九峰先生他自己并不想就这么轻易退走,可人惊了魂,轻则神智错乱,头痛如裂,重则魂飞魄散。 惊魂,伤魂,最难好。 九峰先生强忍着惊魂后的头痛和浑浑噩噩,想要躲开晋安朝虚空砸来的第二拳。 但是! 轰! 咔擦! 一拳砸中虚空,电弧爆炸,撕开虚空,电蛇炽光交织成电网,再次封锁九峰先生身周。 雷霆是万法之首。 天生压制邪祟。 哪个地方阴气重,滋养出邪祟,就越容易引来天打雷劈。 夏雷一响,阴邪俱散。 这是天地诞生之初便存在的道法压制。 连擅长修炼神魂的九峰先生都不敢正面对抗这种纯阳雷法。 咔嚓! 咔擦! 晋安拳风所过之处,虚空里爆炸起一圈圈雷光,看不见的九峰先生神魂不断惨叫,神魂在以肉眼可见速度虚弱,缩小。 他既惊又怒,他不甘心就这么死在沙漠里,激烈挣扎,不断观想出凶恶饿死鬼观、百美销魂窟的欲色观、宏大镇压之意的宝塔观…左冲右突,企图逃出屋子,回去找严大人他们求救。 但这些神魂变化之道,统统被晋安一身血气撕碎。 “我,我好不甘心!” “啊!” 神魂不全的九峰先生,发出很不甘心的凄凉惨叫,他至今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年纪才二十出头的小小道士,能够做到鬼神惊,那种阳刚血气强盛到了连他都无法近身。 这个时候已经不是他不想逃。 而是他根本没地方可逃。 晋安一身阳刚血气化作红光笼罩整个屋子,他逃天无路,遁地无门。 “兔子逼急了还能咬人!既然你不想让我活,今天谁都别想活!” 神魂被拳风炸得残缺不全,奄奄一息的九峰先生,眼看自己逃无可逃,再想到连他的唯二两个弟子也都死了,九峰一脉彻底亡了,万念俱灰下他怨恨盯着晋安,神魂放弃一切抵抗的冲向晋安,要跟晋安一起玉碎。 刹那。 人之三魂七魄强行分魂成二魂七魄,各自化作腐尸观、饿死鬼观、阴鸦观、七星观、宝塔观、神阙观、炼狱观、欲色观、内景观,怨恨咆哮着,同时扑杀向晋安。 强行分化三魂七魄。 魂魄不全。 即便不死,也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活不久了。 晋安身怀五雷斩邪符,一切心怀歹念者,都避不开他的感知,他感到身前有九道阴风扑来,他面色冷峻,目无惧意的怒目一喝:“冥顽不灵!“天地玄宗,万炁本根…乾坤借法!” 虚空之中大放光明! 屋子里燃起雷火,道袍上的雷火经文爆炸,一年都无雨的沙漠深处竟出现了一声霹雳惊雷! 动静之大! 振聋发聩! …… …… 严大人他们所在的客房,一行人静静等待九峰先生凯旋归来,守着神魂出窍后一动不动坐着的九峰先生三人。 猛然! 天地一声悍雷,猝不及防下,把一屋子人都惊得从位置上猛的站起。 “怎么回事!” “哪来的雷声!” “好像是从那个年轻道士与那对主仆的屋子里传来的!” 就在一屋子人还在惊疑不定,刚要准备开门走出去查看情况时,突然,元神出窍后一直盘腿坐着不动的就冯先生,噗的连吐十口大血,胡子和胸前衣服全被鲜血浸红,模样凄惨。 “严大人,您一定要为我们师徒三人报仇啊!” 九峰先生凄惨喊完,人气绝身亡。 正文 第445章 风水轮流转 屋子里血腥味浓郁,散发着刺鼻腥臭。 闻着空气里的刺鼻血腥味,看着吐了一地的猩红血液,还有歪倒在一边的师徒三人尸体,屋子里的守山人、和尚、风水大师等人全都面色难看。 即便一路上无喜无怒,眸子深沉严大人,此刻也是面色阴沉下来,身上煞气翻滚,就好像是心底正在极力压制怒火。 “连最擅神魂斗法的九峰一脉,都折戟在了对方手里,对方也有神魂方面的高手,是那个行为举止都透着古怪的年轻道士?还是那对同样有些看不出深浅的主仆?” 风水大师紧紧皱起眉头,蹲在地上翻看九峰先生师徒三人的尸体,一番检查过后,他这才确信,地上三人确实已经暴毙,瞳孔涣散,脉搏静止。 “嘘,小心隔墙有耳!” “如果对方真是神魂高手,说不定对方现在就神魂出窍,就飘在我们身边偷听我们对话!” “宁先生,麻烦你再检查一遍我们屋子前后的风水布局,防止被对方神魂偷偷潜进来!” 那位严大人生性严谨。 命风水大师带人去外面重新检查一遍屋外的风水局。 那位风水大师面色微变,觉得很有道理,赶忙带人去检查屋外风水。 但是! 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 屋外乌漆嘛黑一片,风沙呜呜呼啸,卷起沙硕疼痛打在人脸上,风水大师刚打开屋门走出屋子,刚要去检查埋在屋外的几件煞气镇器时,突然,砰!砰!砰! 几件埋在屋外沙土里的干瘪黑猫头,突然齐齐爆开。 如同地雷爆炸。 火光迸射。 被炸出一个又一个大土坑。 这些黑猫头,是从野性最强的野猫身上,活着时候剁下来的,猫属阴,能够看见人看不见的脏东西,拿猫头祭炼成法器,是所有阴魂的克星。 看着自己埋进土里的猫头干尸镇器接二连三爆炸,风水大师心头惊骇。 明明四下无人,布置在屋外的猫头干尸镇器却全部被毁,这,这是有人来强行闯他的风水局,有厉害阴魂或神魂高手来搅乱他布下的风水局啊!就连地狱勾魂使者的猫头干尸镇器都镇压不住对方阴魂!这该得是多么恐怖的修为! 对!肯定是对方寻仇上门了! 他们还没报仇,对方先打上门来了! 风水大师还来不及提醒屋里的人,忽然,他身子一僵,身体忍不住扑索索发抖,心悸,害怕,全身鸡皮疙瘩寒立炸起,有一股睥睨威压,好像天威一样,刺得他皮肤生疼,连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他连忙慌张转头四望。 黑夜茫茫,什么异常都没发现。 可越是没有异常,他心头那种心悸感越深,就像是做贼心虚的人,喘气困难,抬不起头来,不敢接受天地视察。 天威浩瀚如山,压在他头顶,心术不正者无法承受,压得他脖子剧疼。 “肯定是他…他就在我身边!他神魂出窍打上门来了!”风水大师被虚空里的浩瀚威压,压得抬不起头来,心生惊恐惧意。 风水大师只能寄希望于他布下的风水局,能够抵挡住对方的脚步,希望屋内的严大人他们听到这边的动静,及时赶来救他。 但就在这时,几座被红绳捆绑,牵连一起的云纹铁木,突然无火自燃,红绳、云纹铁木,就像是被什么赤阳之物点燃,火借沙漠风势,刹那化作熊熊燃烧大火,又一个分水局被破。 那些云纹铁木可不是普通俗物,那是百年铁木,世间稀少,质地如金铁,铮铮作响,这就叫铁骨铮铮,专门用来挡煞驱邪的。 而那些云纹也不是普通云纹,而是在夏天雷雨天气时根据雷云雕刻成的雷云纹。这些在雷雨天气雕刻的雷云纹,融入了几缕雷意,是赤阳之物,虽然比不过雷击木但也弥足珍贵,有句话叫“夏雷一响,神魂俱散”。 铁骨铮铮的百年铁木与雷云纹相融,那就是最赤阳,纯阳法器。 想不到连铁骨铮铮的百年铁木,都挡不住那位神魂高手破局。 九峰先生这次神魂斗法到底碰到了什么! 不管是阴气最重的猫头干尸镇器,还是阳气最重的雷云纹铁木都挡不住对方神魂一通大杀四方! 风水大师开始有些明白九峰先生师徒三人为什么死得那么凄惨了,连他都被对方的杀伐手段惊吓到,直面对方的九峰先生三人所受到的惊吓只会更大! 就在风水大师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时,一直压在他身上,如沉重大山般的浩瀚威压突然消失,对方连破他的两个风水局后,直奔里屋而去。 局势一下反转了! 之前是九峰先生神魂出窍,外人看不到! 现在是对方神魂出窍打上门,他们两眼捉瞎,看不见对方! 在风水一行里这叫“风水轮流转”! 虽然在黑夜里看不见对方神魂,但风水大师突然想起来,他还有第三个风水局没被对方破去!那就是悬在门框上的阴阳八卦镜,可破一切虚妄,可照见阴阳两间! 在门框上悬挂阴阳八卦镜也是民间最多的驱邪手法。 当然了,这种驱邪手法落在懂修行的风水先生、阴阳先生手里,经过特殊手法开光后,决非普通的民间阴阳八卦镜可比。 民间把镜子与水,都称作玄煞至阴之物,镜子能照出人影,也能吸人魂魄。 而本应至阴之物的镜子,到了像风水先生、阴阳先生手里,往往能炼成纯阳法器,阴极必反,镜子能落人魂魄,也能收阴魂反光煞气入宅。 一想到这,风水大师不顾心头惧意,转身看向身后门框上的阴阳八卦镜,他想看清楚对方到底是谁! 忽然,阴阳八卦镜上有金光一闪,镜子里照出道模糊影子,可还没等看清那影子的模样,只隐约看见道袍衣角,镜子里的模糊人影似乎做了个微微抬头的动作。 他看了眼阴阳八卦镜。 咔嚓! 砰! 正文 第446章 借尸还魂 “九峰老人”诈尸站起来后,他目光锋利如鹰隼的打量一圈整个屋子布局。 咔嚓。 咔嚓。 九峰老人转动头颅,脖子传出骨骼摩擦的刺耳响声,似是僵死的身体正在重新活动开筋骨。 “你……” “你到底是人是鬼!是不是九峰先生你还…还没死!” 严大人身边有几人,看着死而复活的诈尸老人,紧张得结结巴巴喊道。 也难怪他们会这么问。 现在的九峰老人,一点都没有诈尸的那种阴气感,反而气势威猛,雄壮,腰杆笔挺,带给人很大压迫感。 尤其是那双眼睛,当与之对视时,居然生出不敢撄锋的荒唐错觉,气势太强了。 这种种表现,都没有阴森感。 反而是精壮悍勇,身上透着刚直不阿的丁甲阳神气息,气焰炽烈。 像是一口沉厚斩马刀开刃,锋芒毕露。 诈尸的九峰老人听到声音,终于转过头来盯着面前一群人,也就在这时,之前一直在屋外惊吓过度的风水大师宁成庆,神色慌乱跑来并大喊道:“小心!这是对方寻仇上门来了!有神魂出窍的高手占了九峰先生空壳,正在借尸还魂!” “严大人,现在正是杀此人的最好时机,他借尸还魂,同样也是在给自己画地为牢,神魂被困在尸体里,只要我们把这尸体封印住,他就永远也逃不出去!” 风水大师的话还没喊完,大战已经一触即发,双方都没有多余的废话。 最先出手的是那位手持密宗降魔棍的和尚,他手里那根包了层金皮的密宗棍,炸裂起降魔金光,挥舞起狂啸风声,朝着九峰老人当头一棒砸下。 “释迦弟子密宗降魔棍,以纯阳霸道来降魔!来得好!甲子护我身、甲戌保我形、甲申固我命、甲午守我魂、甲辰镇我灵、甲寅育我真!今日不知是我的六甲阳神纯阳霸道,还是你这密宗棍更纯阳霸道!就让我们来较量一番!” 九峰老人面无表情,吐字清晰,身上气势狂飙,夺人心魄,一点都没有死人的阴气,他不惧刻在密宗棍上的降魔法咒,借尸还魂的尸体不退反进,咚咚大踏步正面杀过去。 这一刻,在场的人都被九峰老人的勇猛精悍气势给震撼到。 别人被阴魂附体,尸体诈尸后是鬼气森森,阴风阵阵,可眼前的画面却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对方气势如大日灼烈。 和尚手里的密宗棍,比九峰老人的拳芒先到,九峰老人改拳为掌,去格挡密宗棍,轰! 密宗棍劈开空气,迅疾速度带来的剧烈气流,把棍尾烧得通红,滚烫,一双青肤手掌接住密宗棍,手棍相接的虚空炸开一圈尘土。 砰,砰,密宗棍上的巨大力道,把九峰老人两只脚掌砸入地面几寸深,脚掌附近的土石如蛛网开裂。 咔嚓,接住密宗棍的手掌上,还传来了骨裂声音。 但骨头断裂对于一个死人,没有任何影响,这种程度的伤害,完全对他造不成伤害。 看着能徒手接下自己密宗棍的九峰老人,和尚脸色一变。 这还是个被上了身的死人吗? 要知道他这是刻了释迦驱魔法咒的密宗棍,没有什么尸煞东西能扛得下密宗棍上的纯阳,这密宗棍是驱魔的至阳法器,是天下所有阴邪毒物的克星。 可眼前被人借尸还魂的诈尸九峰老人,看起来根本不受密宗棍上的降魔法咒影响,这几乎让密宗棍的杀伤力大打折扣一半。 “我管你是人是尸,是神魂高手还是孤魂野鬼,既然你借尸还魂,在我眼里就是魔,只要是魔头,就都归我的密宗降魔棍管!” 和尚目光锋锐,他手上的密宗棍金光越来越浓烈,密宗棍一个横扫,轰隆! 一圈炽热火焰炸出,这一招威力很大,整个屋子都猛的一震,空气被炙烤得干燥,滚烫。 九峰老人这次没有躲避,他吐字如雷,勇猛精进:“甲子护我身!甲戌保我形!甲申固我命!” 他以掌为刀,面无表情的朝着火焰密宗棍猛然劈去。 轰! 和尚感到虎口剧痛,手里的密宗棍差点就要拿不住丢到地上,他瞳孔骤然一缩,对方是名用到高手,那个掌刀看似毫无章法劈出,却恰好劈在他密宗棍力量最薄弱处。 有句话叫打蛇打七寸。 打中七寸后一鼓作气,乘胜追击。 和尚想抽回手里的密宗棍,继续扫击九峰老人,却发现密宗棍纹丝不动,被九峰老人一只手掌死死箍住。 一寸长一寸险,九峰老人抓住和尚手里的密宗棍后,人欺身而近,另一只空出来的手,扣五指为拳,拳风好像打出了音爆炸响,一拳朝和尚面门猛然砸去。 气势如龙虎。 一路勇往直前。 打法刚猛,霸道。 “你!”对方不怕密宗棍上的驱魔法咒也就算了,就连神魂上身后的肉身力量都爆发到恐怖程度,和尚瞳孔再次一缩,他想不明白对方是怎么做到这些的。 来不及思考了,和尚仓促间,左手也轰出一拳反击。 轰隆! 轰隆! 两人各击中对方胸口,这是以伤换伤的拼命三郎打法。 咔嚓! 两声骨裂,和尚与九峰老人的胸口,都被彼此一拳砸踏凹陷下去。 “啊!” 胸骨塌陷的剧痛,让和尚忍不住痛喊出来,虎崩拳上的寸劲爆发出刚猛霸道的爆发力量,不仅一拳砸断和尚肋骨,还震伤心脉和肺腑。 噗! 和尚当场喷出一大口鲜血,他再也握不住密宗棍的人如炮丸倒飞出去,砸穿一堵土墙,倒地生死未知。 九峰老人虽然也是以伤换伤,胸骨塌陷,但这些皮肉伤对于没了痛觉的死人,根本造不成任何威胁。 九峰老人手里还抓着密宗棍,咚,手里密宗棍重重砸落地面,没入地下尺深。 他杵着密宗棍往那一站,自有一股身体伟岸的压迫感。 就在和尚刚落败之时,那位严大人终于忍不住出手了,他弯弓搭箭,臂力惊人,最难拉开的牛角弓到了他手里,轻易拉开满弓,手指上的指环,握住箭羽,咻! 箭矢迅疾得看不清虚影。 这么短距离。 箭矢瞬间就至。 九峰老人眸光冰冷,拿手里的密宗棍挡开这枝满弓一箭,铛! 箭矢与密宗棍相撞,响起金铁撞击声,迸射出刺眼火星,这一箭威力很大,九峰老人虎口被震伤出一道口子。 不过九峰老人已经死了,他虎口伤口里流出的血并不多。 正文 第447章 捆尸索、镇尸符 九峰老人用密宗棍格挡开冷箭后,他与那位严大人隔着虚空,四目相望。 九峰老人那张僵尸脸上,面无表情。 严大人脸上同样无喜无怒。 气氛萧冷,肃杀。 那严大人这次带进沙漠的高手很多,此时有分散住在其它客房的江湖好手,听到这边的打斗动静后也都冲了过来。 这些人放在江湖里,各个都是心高气傲的一流高手,如今都聚在一个王爷身边,替王爷办事。 这些人一见严大人和九峰老人起冲突,不问三七二十一,都拔出长刀和锋利寒剑,杀向九峰老人。 长而强,锋芒毕露;短而诡、诡异,暗藏杀机。 一寸长,一寸强。 九峰老人抬动那张面无表情的僵尸脸,盯着冲杀来的一众江湖高手,蓦然,他动了。 密宗棍棍尾狠狠刺入脚下地面,然后重重一挑,砰! 地面爆炸。 整个地面如土龙隆起,密宗棍掀起一大块坚硬土石,飞撞向冲杀来的一众江湖高手。 刹那风沙走石。 其中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密宗棍挑起的土龙重重撞上,轰隆! 土龙当空爆炸,那两名江湖模样装扮的高手,狠狠劈碎飞撞来的土龙,他们下意识微抬手臂,以此躲开吹进眼里的飞沙。 忽然。 他们眼前人影一闪,想要回刀自救时已经晚了。 轰! 咔嚓! 九峰老人单手抓起密宗棍,一个横扫挥扫,自从被上身后,变得力大无穷的他,臂弯上仿佛有使不完的龙象巨力,充分展露出狂暴、凶悍的一面。 那个江湖高手被密宗棍扫中,身体承受不住密宗棍上的磅礴爆炸力量,身体被抽成U状,甚至因为力量太过霸道,力透后背,后背衣服炸开,背后空气炸出一圈气浪。 人当场被狠狠砸飞出去。 直接撞进一座停尸房里,在土墙上撞出个巨大豁口,露出停尸房里的阴森,幽暗环境。 九峰老人单手抓住密宗棍,用棍尾扫飞一人后,手里的密宗棍一抖,改抓棍尖为单手抓住棍尾,一个当头棒喝。 那人想抬剑去挡。 但剑擅长刺、撩、劈、砍,纤薄的剑身唯独最不擅长用来格挡,哪怕是精铁锻打的精钢剑都挡不住一个当头棒喝。 砰! 对方手里的精钢剑炸成漫天碎片,密宗棍又劈飞了一人,劈得那人皮开肉绽,半边肩膀都矮了一截,血洒了一地。 甚至肩头的巨力,挤断了肋骨,断骨插进肺里,只剩下吐气没有进气,嘴里不停往外吐血沫。 这么沉重的伤势,落在资源匮乏的沙漠里,已经与死无异了。 九峰老人虽然连续废掉两人,但有了那两人拖延时间,此时其他人也完成了包围之势。 顿时十来把兵器,裹挟着十来股强劲气劲,朝九峰老人猛然劈砍过来。 十来把兵器同时劈砍来,哪怕九峰老人已经是个死人,不惧疼痛与皮肉伤,但被这么多高手同时砍中也足以把他剁成肉泥了。 但面对合围,九峰老人依旧还是那张无动于衷的僵尸脸,他身上气势依旧威猛,霸道。 明明就是花甲老人,却给人一种雄壮雄山挡在身前,一夫之力就能摧一城的霸烈无双感觉。 面对众多高手手里的兵器即将把自己剁成肉泥,九峰老人手里的密宗棍一扫,挂在脖颈上,双臂仿佛藏着一龙一虎之力,把挂在脖颈上的质地坚硬密宗棍弯曲成弓状。 此时的他宛如拿密宗棍当弓。 正在弯弓蓄力。 战意翻滚。 接着! 双臂猛的一松! 镪! 一声金属铿锵哀鸣,手里弯曲到极致的密宗棍,狠狠弹飞横扫一圈,飞沙走石,声势惊人。 把那些砍来的兵器全都崩成碎片。 密宗棍与刀剑交击,火星四溅,虽然那些攻来的兵器都被密宗棍崩碎,但密宗棍自身同样也是密布满崩口,上面的降魔经文经被刀剑磨平了小半,这根密宗棍已废。 那些高手被密宗棍上的霸道力量震得虎口剧疼,五指和手腕发麻,手中残缺兵器全都震飞了出去。 这真的一夫当关! 竟无人可敌九峰老人的密宗棍! 密宗棍绕飞一圈,九峰老人抬手抓住密宗棍,狠狠一砸地面,轰隆! 地面一震。 仿佛翻地龙在地下狠狠翻了个身。 恐怖的力量在地上炸起爆响,在原地炸出个尺深大坑,身后屋子甚至直接被震坍塌,其他的合围来的高手们都被这股恐怖爆炸冲击波震退。 密宗棍终于承受不住连番激烈战斗,在力量恐怖的九峰老人手里,化作了几截碎片,激射出去的铁棍碎片又连杀了数名江湖高手。 这些从其它屋子赶过来的江湖高手们,全都被九峰老人的恐怖杀威震慑,心神惊惧。 咚! 咚! 密宗棍炸飞起的漫天飞沙里,一道幽暗恐怖人影,脚步声咚咚的大踏步杀出合围,杀气滚滚的杀向那位严大人。 眼看九峰老人与严大人要有一战时,突然,一根麻绳准确无误的套住九峰老人,把他双臂和身体死死箍住。 这麻绳上散发着浓郁的香油、朱砂,还有来自黑狗血的浓烈腥臭味。 这并不是普通的麻油绳。 而是取自寺庙道观里承载着阳间愿力的香油,能够驱魔辟邪的朱砂和黑狗血的捆尸索。 捆尸索能够压制死人身上的尸气,用来捆缚力大无穷的煞尸、僵尸、凶尸,无往不利。 死人越是挣扎,捆尸索上的阳气感受到阴气,越收越紧。 阴气越重,尸气越重,捆尸索受到刺激越大,就收缩得越紧。 常常被阴阳先生、驱魔先生、道士和尚们拿来镇压尸体用。 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话的九峰老人,当知道身上的绳索就是捆尸索时,那双锋利如刀的目光,瞥向抓住捆尸索另一头的守山人。 有些地方的守山人又叫守陵人,专门跟各种死人、尸体打交道,那位守山人准备出手了。 恰在这时,又有一道捆尸索套上九峰老人,再次箍死他的双臂和身体,这次出手的人是那名风水大师。 捆尸索上有香油、朱砂、黑狗血的纯阳红光闪烁,想要镇压住九峰老人体内的尸气和阴气。 然而,九峰老人只是眼角一瞥,身上锋芒不减,他双臂一用力,就开始拖拽回来守山人和风水大师。 “你们还在看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忙!九峰先生已经死了,现在这个是还没成气候的凶尸,要是现在不镇压了他,等他成了气候就真要屠光我们所有人了!”守山人朝还在被九峰老人恐怖杀威震慑住的其他人,沉声厉喝道。 什么! 严大人找来的高手,那位九峰先生已经死了! 那些新赶来的人,愕然愣住。 还没成气候,都已经是这么厉害的凶尸,要真成气候了,那岂不是要成尸王了! 大家赶紧跑过去帮忙拉住捆尸索。 可这么多人共同牵制,依旧无法阻止,九峰老人在一点点把他们往回拖拽。 “这邪门了!我的几件镇器没用,全都被他给破了也就算了,为什么就连纯阳辟邪的捆尸索都束缚不住他!”在场这些人里,最心胆俱裂的就要属风水大师了。 他刚才可是亲眼所见,对方是怎么连破他下的三个风水局。 他好不容易才重新鼓起勇气,与守山人共同出手,打算一起封印了越闹越凶的凶尸。 结果换来这么个局面。 这么多人加捆尸索都无法锁死凶尸。 要不是多亏了这捆尸索是用香油混合麻油,浸泡七七四十九天,麻油与香油充分渗透入麻绳里,变得坚韧无比,才能暂时捆住那凶尸,换了其它普通绳索早就断了。 一想到一旦让眼前这头凶尸脱困的严重后果,风水大师连忙朝守山人焦急喊道:“守山人,你们常年跟山里阴坟打交道,你快想想办法,我们除了捆尸索外还有没有别的办法镇压住九峰先生尸体,把他封印起来!” “一旦让这个被附了身的凶尸挣脱,后果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有多严重!我们没人能幸免逃过去!” 听了风水大师的话,守山人眉头凝重一拧:“你们继续拉紧捆尸索,别让那凶尸挣脱!” 守山人说完,他把手里捆尸索交到其他人手里。 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只碗,然后从随身的布袋里抓出一把糯米,放在双掌间猛力一搓。 扑索索。 那些糯米变成了米粉,全都落进碗里。 糯米在中药里有吊伤、解毒的药理效果,属补中益气的阳气谷物,本身就有拔毒效果。 他这是想利用糯米来拔毒,削弱九峰先生体内的阴气、尸气。 与此同时,他还拿出有些年头的香炉灰,现在情况危急,沙漠里找不到什么雄鸡血和黑狗血了,他拿出匕首划开虎口,直接以自身精血为引,精血混着糯米粉、香灰,搅拌成黏稠浓血。 开始以血为引,食指与中指并拢,引导着体内行炁,在一张张空白黄符上当场书写起镇尸符。 这又是自损精血又是精神集中画镇尸符,对守山人的消耗很大,在连画完三张镇尸符后他脸色气血虚弱了一些。 守山人已经顾不得这些,他近身连续拍上九张镇尸符,然后神色一松,别的煞尸只用一张镇尸符就行,这次他一次性用上三张镇尸符,还就不信不行了。 但为了稳妥起见,他又从身上摸出一块八卦镜。 这些东西,都是他们守山一脉的看家宝贝,是世世代代摸索出来的最有效镇尸手段。 他打算用手里的八卦镜,照出上身的神魂,定住了对方神魂,就等同于定住凶尸。 他自信满满的抬起手掌,对着面前凶尸一照。 风水大师看到这一幕,想提醒时已经迟了,因为事发突然,他还没来得及向大家详细说明刚才的恐怖经历:“不要……” 风水大师一句话还没喊完,九峰老人两眼一闭再一开,二目炯炯有神似藏着雷霆神韵,咔嚓,原本自信满满的守山人,他手里八卦镜一照见九峰老人的神韵二目,直接应声碎裂。 连一息都扛不住。 这意外一幕把守山人惊得怔住了。 也便是在这时,镇在九峰老人身上的三张镇尸符,突然自个掉落,然后随风吹走。 居然连镇尸符都镇不住一个死人。 甚至不与一个死人为敌。 自行脱落。 这一幕又一幕的意外,把守山人惊得脸色越发阴沉。 “宁兄,我知道你身上带着天雷钉,你我用天雷钉,钉死了他四肢和头颅!”守山人发狠了,朝风水大师喊道。 可他才刚喊完,突然听到风水大师朝他惊呼一声:“小心!” 蓬! 蓬! 正文 第448章 火烧笑尸庄 面对乌泱泱如铁掌一样扇过来的手掌,守山人心头一寒,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了,一个驴打滚,灰头土脸躲过凶险一掌。 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他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背后传来狂风呼啸声,压得两耳生疼,是九峰老人的追杀紧追而至。 咻! 一声沉闷弓响,牛角弓震颤,一枝羽箭迅疾射向九峰老人,九峰老人抬手去抓羽箭。 羽箭在他掌心里剧烈翻滚,摩擦,虎口血肉被磨得血肉模糊,削掉一大片血肉,终于止住羽箭上的冲势。 咔嚓。 根本没有痛觉的九峰老人,手掌一捏,还沾着血液的羽箭断成两截。 他眸光轻描淡写的瞥一眼站在队伍后方的严大人。 “严大人,你们替我拖住凶尸,我和宁兄准备起坛做法,一劳永逸解决了此尸!但我需要些时间准备!”暂时躲过一劫的灰头土脸守山人,朝严大人喊道。 九峰老人和严大人的目光,同时看一眼出声的守山人。 蓦然。 两人同时动了。 展开正面激杀。 轰! 两人以掌为刀,直接碰撞,发出巨响,仿佛两块铁锭撞击,就连地面都沉降下去两双脚印土坑。 这位来自军中将领的严大人,居然也是位练硬气功的好手,已经练到铜头铁骨,敢与凶尸正面搏杀。 他身上血光如火炬般熊熊燃烧,宵小阴魂邪祟根本近不了他身。 两人的交战速度都很快,短短瞬间,拳来脚往激战数十个回合,这是肉身与肉身的直面碰撞,恐怖力量打得空气一片爆炸,一圈圈像波纹一样的气劲朝四周激荡。 就连地面都承受不住一凶尸一硬气功高手的对轰,遍地坑坑洼洼,宛如被炮火轰过。 轰! 轰! 两道身影飞速一撞,又以比来时速度更快的各自倒飞出去。 身体一直撞穿数座建筑才终于停歇。 砰! 废墟爆炸,数块巨大土石砸落向四周,把附近停尸房砸出数个大窟窿,九峰老人从废墟里一跃而起。 此时的九峰老人模样有些惨,左臂骨折,右边脸血肉被一掌抹去,露出血淋淋骨头,胸膛多了个穿透拳伤。 但是伤口里流出的血液并不多。 九峰老人并无痛觉,这些致命伤对于他来说都只是小伤,在他以伤换伤的不要命打法下,吃亏最大的还是那位严大人。 砰! 那位严大人一脚踹开压在他身上的土墙。 身上衣服破烂成布条状,他嫌这些破碎衣服碍事,一把撕掉衣服,露出一身雄壮刚健的肌肉还有一件贴身软甲,那贴身软甲的心口位置多了两道很深的血痕爪印。 差点就撕开软甲的防护,抓爆他心脏。 “我们练武之人一身血气阳刚如火炉,你们这些阴魂死尸连我的十步内都不敢近身,为什么你附身的这具凶尸不惧我的血气阳刚?”那位严大人低头看了眼差点被对方锋利指甲刺头软甲的心口位置,重新抬起头,眉头微拧的看向九峰老人。 九峰老人没有回答,他面无表情的把刺穿皮肉的尖锐断骨,没有痛觉的重重按回去,强行续接上被打断的左臂骨。 看到九峰老人这凶残模样,即便连见多识广的严大人,都不自觉的眉头跳了跳。 对方是死人。 根本不怕疼痛和受伤。 但他不同。 他是活人。 有自己的顾忌。 论以伤换伤的拼命打法,在气势上就先低了别人一头。 严大人没有轻举妄动,他眯起两眼,看着九峰老人,他在故意拖延时间,背地里正在悄悄准备杀手锏,同时也是在为守山人和风水大师争取开坛做法的时间。 九峰老人强行续接好断臂后,并没有看一眼严大人,也没有看一眼正在忙碌的守山人和风水大师,他抬头看了眼夜色后,居然没有对严大人乘胜追击,而是很干脆的身影一转,直接离开。 这出乎意外的一幕,把正严阵以待的严大人这边人都惊愕住。 他们原以为今晚会有场生死恶战。 今晚将要死很多人,恐怕要死超过一半的人。 结果谁能想到,明明是魔高一丈的凶尸,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严大人也学着九峰老人,抬头看了眼夜色,面色一沉说道:“西域昼长夜短,经过这么多折腾,过不了一个时辰,马上就要到黎明了,他急着神魂回壳,怕被天地杀死。” “那…严大人,我们还有必要继续开坛做法吗?”风水大师迟疑了下说道。 严大人不假思索道:“还有劳守山人和宁先生继续开坛做法,防止那个被附身的凶尸去而复返,乘我们放松偷袭。” 沙漠的晚上风沙有些大,这让开坛做法耽搁了不少时间。 守山人当场活宰一头骆驼,拿桶接到骆驼血后,拿着还没冷却的温热活血与扫帚,开始在地上画起一张巨大、猩红的符咒。 沙漠里夜晚寒冷,那些温热骆驼血凝固得很快,就在他刚画完巨大符咒,地上的血液已经凝固变成黑血。 原本的红符,变成了阴风阵阵的黑符,有瘆人阴气不断的从黑符里溢出,隐约还听到百鬼挣扎饿嚎声。 当画完黑符后,他找来两枚木钉,这沙漠里找不到铁钉就只能用木钉勉强替代了,他把两根木钉深深打入地上画好的黑符里。 九峰老人突然离开,严大人重新返回时,守山人和风水大师的开坛做法,正好到了这一步,还有一半没完成。 “虽然我至今还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死人不怕捆尸索、镇尸符,但既然至阳法器对付不了他,我就改用怨气深重的阴符,严大人你放心,有这养尸符,不管他是阴魂还是尸,都能给您把人带回来!” 守山人说话间,他拿出两根红绳,分别绑在钉入黑符里的两根木钉,自己牵着另一头另到法坛前,让人帮他先牵着。 就在他准备下一步时,突然! 轰隆! 夜空下,猛然传出一声巨响。 “怎么回事?哪里来的声音?” “好像是房子倒塌声?” 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愕愣了下。 可还没等他们从惊愕中回过神。 轰隆! 轰隆! 漆黑夜幕下,传来一连串如排山倒海的巨响,可沙漠里的环境太黑暗了,什么都看不到。 但事情远非这么简单。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在场每个人都惊得头皮一麻。 天上出现火光,笑尸庄着火了,出现好几处着火点,风助火势,这大火一起,就越烧越大。 直到,笑尸庄老兵们的尖锐嗓音,彻底撕开一切:“停尸房塌了!停尸房着火!停尸房着火了!快来救火啊!” 熊熊大火在燃烧,像是房子倒塌的声音也还在持续,严大人纵身跃上附近高处,没多久后,他又咬牙切齿的重回原地:“是那个附身在九峰先生尸体上的人在搞鬼!他正在拆了整个笑尸庄,还把悬吊着笑尸的停尸房给点燃了!” “什,什么?他刚才不来杀我们…就,就是奔着拆笑尸庄和放火烧停尸房去了……”有人惊得瞠目结舌。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是想用大火烧死我们吗!” 严大人神色阴沉难看:“还能为了什么,他以九峰先生的身份,拆了笑尸庄,烧了那些停尸房里的尸体,这等于是在刨别人的祖坟,又把别人祖宗尸骨挫骨扬灰,目的就是为了嫁祸给我们,让我们替他背黑锅,让我们与笑尸庄老兵爆发冲突!顺便试探出那些老兵的真实实力!” “哼,恐怕他还想要一石三鸟!” “他还想要借此机会破而后立,把笑尸庄整个焚为火炬,直接掀桌子砸盘子,强行破局。他不想当棋子,不想被人牵着鼻子走,就只能主动烧掉笑尸庄,逼迫我们都跟着他的节奏走!” 这…… 在场的人,忍不住倒吸口凉气,这人出手可真够狠的啊,他们虽然看出来这笑尸庄有问题,可他们暂时还没打算与这笑尸庄鱼死网破。 更没想过要拆掉笑尸庄,而且还一把火烧掉这么多尸体! 此时,严大人神色郑重的看向守山人和风水大师,抱拳道:“既然那个人这么托大,现在还没神魂回壳,那这便是我们最后封印住他的机会!” “麻烦两位先生尽早开坛做法,及时找到逃走的凶尸,赶在笑尸庄老兵之前提前找到凶尸并封印了,免得他闹得更大,把所有脏水都往我们身上泼!” “但凡有什么差遣的,两位先生说一声,我们所有人都全力配合你们!” 没有多余废话,大家开始忙碌起来,严大人分出两批人,一批人去晋安、倚云公子他们所在客房盯着,看是否有什么异常,另一批人则全力帮助开坛做法。 守山人在把手里红绳交给身边人暂时牵着后,他走回倒塌的客房废墟,在废墟底下找到九峰先生的遗物。 然后在衣服上剪下一小块布片,以血为引,画上一个符咒。 接下来他又从给骆驼吃的干草袋里,抓来几根干草,扎成一个小草人,并把那片布塞进小草人体内。 他把两根红绳穿上细针,插入小草人头颅两侧。 这个时候,他又从身上取下五枚五帝铜钱,一字排开摆在小草人面前。 做完这一切后,守山人正式准备做法了。 他举起一只招魂铃,口中一边念咒一边摇晃招魂铃,倒在地上不动的小草人,居然真的神奇动了。 随着招魂铃一遍遍摇晃,小草人从地上艰难爬起来。 “人死后有一口殃气尚存,虽然九峰先生已经魂飞魄散,但他是心有不甘而死,所以喉咙里堵着一口殃气难以下咽,虽然我的招魂铃无法招魂到九峰先生,但能让尸身内那口殃气作出回应。” “我这养尸符,以大量阴气灌入凶尸体内,助涨那口心有不甘的殃气,既然用阳间的办法对付不了他,那我就壮大那口殃气,然后让御尸术重新夺回凶尸控制权。” “严大人,现在这笑尸庄里哪里阴气最重,就是那个凶尸出现的地方了。” 守尸人说完,开始让风水大师带着其他人,把地上的死人尸体都找来,然后在尸体上割开大豁口,往画在地上的养尸符里不断喂死人血。 此时,那严大人带着另几人,从一座座屋顶上飞跃,往火光冲天的笑尸庄深处赶去。 想要抢在那些老兵们找到九峰老人前,他先控制住局面。 只有找到九峰老人,他们才能转被动为主动。 此时天上火光冲天,笑尸庄里的火势在夜风助威下,就像是开了全速的鼓风机,快速朝周边蔓延。 而沙漠里气候干燥,又都是易燃物,这火势就更加难以扑灭了。 更何况这还是人为纵火的! 轰隆! 僵尸脸的九峰老人,一脚踹开停尸房的门,看着满屋子悬吊在房梁上,死后不能落地的一具具笑尸。 他手举火把,面无表情点燃这些笑尸。 管它是龙潭还是虎穴,他今晚一把火烧把这个尸窟烧干净,就算人死不能落地,但你们连尸体都没了还怎么闹事。 尤其是这些死人身上都长着人耳肉灵傀,藏着二千多具尸体的笑尸庄就是一个毒源,绝不能让人带这些毒尸出去。 今晚一把火烧掉这些毒物,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他嫌只有一个门,没有窗的停尸房里,火势蔓延慢,驾轻就熟的在几堵土墙上踹出几个大窟窿,夜风呼啸倒灌进来,刹那火势沸腾。 那些悬吊在头顶房梁上的干尸笑尸,在火海里随风飘摆,仿佛这些死了几百年的干尸还活着,正在火海里挣扎求生。 就在九峰老人手举火把,正要冲向下一座停尸房纵火时,嗯? 他身上的尸气突然暴涨。 差点连神魂抱着的六丁六甲符和五雷斩邪符都镇压不住这股尸气。 “旁门左道,也配在我面前班门弄斧!” 九峰老人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苍老,干涩,却又带着山岳凝气的威武:“甲子护我身、甲戌保我形、甲申固我命、甲午守我魂、甲辰镇我灵、甲寅育我真!六甲阳神,辟除恶神!” 正文 第449章 晋安道长和公子的八字挺合得来的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严大人非但没有找到死后的九峰老人,当他返回住处时,还看到这里被一场大火吞噬,负责留守的人伤的伤,死的死,这一夜他们损失惨重。 最后清点一遍人数,这一夜,他们折损了一半的好手,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死于养尸符的突然反噬爆炸。 被炸上天变成血雨的人里就有那位风水大师。 严大人面色阴沉难看,他强忍着心中怒火,眼看笑尸庄很快就要被大火完全吞噬,他要带着剩下的人先逃出去再说。 他命人去找来骆驼,然后搀扶起重伤昏迷不醒的和尚,和因为反噬,连吐几口鲜血后气色难看的守山人,一行人狼狈逃出火光冲天的笑尸庄。 他们这趟可谓是损失惨重,即便活下来的人也是人人带伤,没有一个人的囫囵完整的。 一想到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这位严大人的心头就更加怒不可遏了。 沿途他们碰到了被烟熏得一身黑的老兵们。 “毁了,毁了,什么都没了!” “祖宗都被烧没了!” “我们笑尸庄这回是彻底完了!” 那些老兵们看着大火已经蔓延半个笑尸庄,人就像失魂落魄一样瘫坐在地上,手里提着的水桶滚到一边也没有察觉,只是眼神呆滞看着被熊熊大火吞噬的一座座停尸房。 大火火光映照着一张张布满深深沟壑的老脸,显得那些沟壑如阴影毒虫,脸上表情分外狰狞。 听到身后有骆驼叫声还有一群人的仓惶脚步声,他们转头与严大人一伙撞见,就像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双方差点大打出手,他们早已经认出来,这次的纵火犯就是跟严大人一伙的九峰先生。 “几位老人家,我们也是受害者!我们对九峰先生师徒三人信任有加,那九峰先生师徒三人却包藏祸心,趁着我们不备,突然对我们近身出手,我们想要极力阻止,但奈何贼人偷袭,以有心算无心,我们死了一半的人,剩下一半的人也全都是挂了彩的伤员,不要说你们对他恨之入骨,就连我严某人都对他恨之入骨!” “他又是突然偷袭我们,又是故意放火烧寨子,摆明了就是想挑拨起我们两方人的战争!这个时候我们更应该冷静下来,一致联手对外,且不可因个人情绪着了仇人的道,我们两方人死拼,笑到最后的只会是渔翁得利的九峰先生师徒三人!” 反正九峰一脉的三人都死了,那两个弟子也被废墟和大火吞噬,所以严大人把什么事都往死人身上推,这就叫死无对证。 严大人指着自己这边一群伤员,就连他自己都带伤,一番辛苦解释后,那些老兵们才将信将疑九峰老人和严大人他们不是一伙的。 但他们对严大人一伙的仇恨也就此埋下了。 只是暂时屈服于严大人这些人的身手,不敢太轻举妄动。 在逃出笑尸庄的路上,严大人也看出来了笑尸庄老兵深藏在眼底的阴测测仇恨,他很清楚,这些老兵靠不住了,得找个机会解决了这些老兵。 这位严大人也不是个善茬。 他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这泼脏水。 就算他说九峰老人是被人附身才有了后续的放火烧笑尸庄事件,可这事还是因他们而起,如果没有他们主动去招惹晋安他们,也就不会有后续一连串的九峰先生身死,对方杀上门来报仇的事件。 而且九峰先生神魂出窍后,究竟碰到了什么,那个神魂高手究竟是谁,还没有查出来,他们只能先选择隐忍。 现在他们身手折损了三分之一,这事只能先憋屈忍着不宜树敌太多,后面离不死神国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呢。 …… 就在双方各怀鬼胎的仓惶逃出笑尸庄时,另一边,奇伯等在门口,手里已经牵好了山羊和骆驼。 这叫谋定而动。 他在等一个人神魂归位。 然后马上逃出这场大火。 虽然不知道这笑尸庄后半夜怎么会突然着起大火,但想起屋里那位主儿正神魂出窍去报仇,两件事的时间太巧合了,他觉得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或许跟屋里那位主儿有关。 想到这,奇伯回头看了眼屋里的自家公子。 面红齿白,眉目英气,仗剑温雅儒生装扮的倚云公子,正安静坐在晋安身旁,寸步不离的为晋安守身。 外面是火光冲天。 屋里却是一幅静止和谐画面。 任门外风吹雨打,我自胜似闲庭信步。坐看庭前花开花落,笑看红尘往事,冷对恩怨情仇。 八字总结—— 淡泊名利,超脱世俗。 “我倒是觉得晋安道长和公子的八字挺合得来的。”奇伯以压低声音,自言自语一句,然后重新转回头看着火光冲天,正在朝这边蔓延来的大火。 而在奇伯脚边,倒着三名江湖高手尸体。 他们都是那位严大人派来盯梢的人,如果找到机会就毁了晋安肉身,彻底让晋安做个孤魂野鬼,结果蹊跷死在了这里,身上找不出一处伤口。 而被奇伯牵在手里,随时准备离开笑尸庄的几头骆驼,也都听到了奇伯的嘀咕声。 “四舅,我也觉得倚云阿帕跟晋安道长很般配,我记得汉人里有句话叫,叫妇唱什么来着……”小萨哈甫苦思冥想,死活想不起汉人的复杂成语。 老萨迪克看着屋子里的安静坐着的一男一女,瞥了眼自己这个亲外甥:“妇唱夫随?” 小萨哈甫猛点头:“对,就是妇唱夫随!” 老萨迪克狠狠瞪眼自己这个“对你个头,那叫夫唱妇随!平时叫你多用心学学汉人的文化,你总自认为学会几百个汉字就精通汉人的所有文化了,整天就只知道吃吃吃,叫你吃喝拉撒睡比什么都积极!” 一旁的伊里哈木看着被老萨迪克训斥得抬不起头来的小萨哈甫,觉得小萨哈甫太可怜了,于是为小萨哈甫解释一句:“刚才我们站在门外偷听,倚云公子比晋安道长先来到西域,隔了半年后晋安道长才与几千里之外的倚云公子相遇,如果硬说是妇唱夫随,也能说得通。” 小萨哈甫顿时投给伊里哈木感激目光。 两眼泪汪汪。 人生难得遇一知己啊。 虽然这位知己有些老,但忘年交不是很正常吗。 “什么倚云公子,要叫倚云阿帕。”老萨迪克纠正道。 “!” 伊里哈木实在有些难以启齿啊。 他很想纠正汉人里的“师娘”意思跟西域里的“阿帕”代表母亲,是完全两个意思。 倚云公子明显还未婚嫁,让他这个年纪喊人家小姑娘为母亲,他就算脸皮再厚也实在喊不出这句话啊。 但不跟着喊吧,又显得他是异端了。 扭扭捏捏了半天后…… “倚云…阿,阿帕……” “咳,咳咳!”伊里哈木才刚喊完,一旁的奇伯像是被口水呛到,激动咳嗽,咳得面红耳赤,不断拿双手锤胸口,好不容易才终于缓过一口气来。 老萨迪克他们也不是傻子啊。 奇伯这一咳把他们惊到了。 “四,四舅,这奇伯该不会也能听懂我们的话吧?” “很有…可能…连倚云阿帕能听懂我们的话,伺候在她身旁的奇伯肯定也能听懂我们的话……” “奇伯,奇伯……”小萨哈甫尝试着小心翼翼喊两声。 奇伯假装没听见。 就在几头骆驼聊得热火时,忽然,在火势热浪中,有一道阴风吹进屋里,随后,原本一直闭目坐着不动的晋安,猛的阖开两眼。 他豁然站起身:“这笑尸庄即将要被大火完全吞噬了,走,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晋安走出屋子,看到已经收拾好行囊,一直牵着山羊和骆驼等候在门外的奇伯,他朝奇伯拱手抱拳:“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还是奇伯想得周全。” 接下来,由晋安在前开道,一行人牵着羊和骆驼,开始往笑尸庄外逃,而这一路上,晋安没有任何隐瞒,把他神魂出窍后的经过叙述了一遍。 当听到笑尸庄这把火的确是晋安放的后,倚云公子和奇伯脸上都没有意外和惊讶。 他们早已经猜到这个结果。 反倒是听到晋安连破对方三大风水局,对方连捆尸索、镇尸符、开坛做法都搬出来了,都没能镇住晋安上身的凶尸时,奇伯连连咋舌:“老奴我怎么突然有点同情起正道人士了。” “在说书人口中,从来都是正道人士开坛做法,封印凶尸,为民除害,到了晋安道长这边,老奴寻思着怎么有点‘正道沧桑,魔高一丈’的意味?还好对方是妖道,晋安道长您才是正道。” 还好晋安是正一道的。 要是走了邪道路子。 将来哪天死了,铁定就是比凶尸还凶的凶尸王。 活着时候都这么凶了,死后岂不是更凶。 “晋安道长身上有丁甲神将庇佑,只要恪守自身,一身正气,不做亏心事,丁甲神将自会日日夜夜蒸蕴阴魂与血魄。”听完晋安的今晚遭遇,倚云公子同样是眸光钦佩看向晋安。 晋安惊奇:“哦?倚云公子还从我身上看出什么?” 倚云公子嘴角微翘,并没有回答。 老萨迪克朝自己亲外甥使了个眼色:“别左顾右盼的,多学着点。” 小萨哈甫满头雾水:“学什么?” 老萨迪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知道你为什么至今还单身讨不到媳妇,不能让我姐早点抱上孙子吗?多学着点晋安道长和倚云阿帕,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晋安道长身上不止有你要学的道术,还有怎么和姑娘家说话。” 小萨哈甫:“学晋安道长怎么惹女孩生气?” 老萨迪克:“!” 这次没法用羊角去怼自己这个外甥,他只能气得牙痒痒:“我终于明白外甥你为什么至今单身了。” 两人自从前半夜被倚云公子看一眼吓到后,再聊到有关倚云公子的悄悄话时,都改为西域语。 …… …… 笑尸庄这场大火一直烧了大半天才逐渐熄灭,而这个时候的笑尸庄已经化为乌有,只剩下了残垣断壁和烧焦倒塌的木梁,晋安让这场大火烧得很彻底。 “九峰一脉!这份仇,我黑雨国和笑尸庄,与你们不共戴天!” 一身熏黑跑出来的老兵们,跪在还有几缕青烟飘着的烧成废墟寨子前,跪地发誓。 其实这九峰先生之死,也未必全是坏事,起码不会再逼他们吃那些有问题的骆驼肉了,而且也终于把这些老兵从笑尸庄里给逼出来了,接下来这些老兵唯一的出路,就只有无耳氏遗址可去了,严大人对九峰一脉没有任何感情,九峰一脉死得还算有点价值,起码不是全都坏事。 如果没有泼脏水这事,九峰老人干了他不敢干的事,还是挺大快人心的,他也早就看那些骆驼肉不爽很久了。 说来也是奇怪,昨晚还杀得你死我活的两方人马,白天在笑尸庄废墟外重新碰面后,居然还能相处和谐,谁都不提昨晚的事,仿佛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笑尸庄被毁,那些老兵在又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狠话后,一行人继续上路了,这次是直奔无耳氏遗址而去。 笑尸庄是背靠一块巨石而建的,一走出巨石阴影,头顶太阳的炙烤高温,再次把人晒得两眼有些发晕。 脚下沙硕温度已经高得滚烫,这沙漠里的温度也已经高到非常人能忍受。 “这笑尸庄选址选得很好,背靠一块大石好乘凉,不过我更加好奇的是,这沙漠最深处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巨石存在?” 这次与大队伍齐行,晋安选择了骑羊赶路:“倚云公子,你和奇伯进沙漠,我怎么只看到你们二人,你们不带当地人向导和翻译吗?” 骑在骆驼上,一颠一颠赶路的奇伯,转头看向即便是骑羊也几乎与他齐高的晋安,笑说道:“晋安道长有所不知,我家公子自小聪慧过人,又喜欢游历各地,康定国又与周边多国接壤,自古以来就与各国商人经商往来繁华,所以会多国语言,比如这西域文明也是我家公子爱好之一。” 晋安若有所思。 能聚集各国商人,看起来倚云公子也是来自京城。 会多国语言?老萨迪克、小萨哈甫齐齐呆住,嘴里一直咀嚼着的干草顿时就不香了。 晋安来时,只有一人一羊三骆驼,这次出发,队伍里一下多了几十人,几十头骆驼,在滚烫戈壁沙漠里走了半天后,晋安终于明白笑尸庄那为什么会有巨石了。 因为姑迟国圣山抵挡来自昆仑山山口的风沙,这沙漠盆地的沙漠吞噬速度慢于其它地方,在沙漠盆地深处出现了神奇雅丹地貌。 笑尸庄就是雅丹地貌的界碑。 正文 当大佬们看到此单章,说明今晚又疯叻一个QAQ。。 一个半小时连续停电三次,每次来电十分钟才刚坐下开机又停电,估计电压不稳或线路损毁啥的吧。 我倒是不委屈,就是委屈叻我那一年到头从不关机的电脑在一个半小时内连续停电三次,怕我没心态炸电脑先崩溃叻,毕竟它是个已经成熟会自己码字养家的电脑。 难道这真是冥冥中天意, 端午节是郭嘉法定节假日, 必须放假?嘿嘿 这么断断续续停电,今晚码字时间肯定是来不及叻,今晚无更,大佬们勿等哈。 安安~ 挥挥~ 《白骨无极》当大佬们看到此单章,说明今晚又疯叻一个QAQ。。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白骨无极》: 正文 电脑没疯我先疯叻,明天最少一万字 如题。 晚上码字两千多又毫无征兆突然停电,已经崩溃,今晚无更新。昨天是一个半小时内停电三次,今天是一停就2小时还没来电,电力公司正在一家家排查过去,说是乱拉线还是偷电啥的导致一小片区域连续跳闸(不应该是挖矿,挖矿或种花这种东西在居民区太好监控叻,分分钟打电话警告你,而且现在矿难显卡掉价,双11买显卡应该有望叻)。 昨天有大佬说为啥不去网吧,最近温州yi情fu发,网吧都不让营业鸭,而且资料都在家里台式机里。而且43寸巨屏码字爽鸭,笔记本14-17寸,用习惯叻43看17就是绣花针… 这次是失策叻,我没想到会连着突然停电两天,不管明天是否还突然停电,我已经做好明天晚上都不用等他停电直接扛电脑去宾馆码字的心理准备,明天最少一万字。 大佬们晚安。 勿等。 抱歉抱歉抱歉。 《白骨无极》电脑没疯我先疯叻,明天最少一万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白骨无极》: 正文 第450章 沙漠惊变的原由 第一次见到雅丹地貌的人。 都会惊叹于它的鬼斧神工与它的雄伟壮阔。 在这个世界,晋安是第一次见到雅丹地貌,但严格说起来,他并不是第一次见到雅丹地貌。 他曾经了解过雅丹地貌,雅丹地貌的形成,一般是湖河干涸后暴露出河床河谷,然后在千万年风蚀和间歇性河流冲刷中慢慢形成的雄奇地形。 这里是低洼盆地。 以前又有过河流文明。 所以在这个盆地深处出现雅丹地貌也就能说得通了。 晋安经过一开始的吃惊后,很快便恢复平静,反倒是倚云公子、奇伯如刘姥姥参观大观园,一路上不停左顾右看。 “晋安道长这么快就恢复正常,您不是第一次进沙漠?”骑骆驼走在前头负责带路的瘦高个老头帕沙,笑眯眯看向落在他身后的晋安。 那双眯缝微笑的脸,总觉得有种黄鼠狼不安好心。 随着瘦高个老头问晋安,大家也都好奇看向晋安。 其实大家一路上一直都在暗暗观察骑羊赶路的晋安,这骑羊进沙漠,还真是新鲜头一遭。 不过,只要想到这个人是晋安,他们又觉得理所当然了。 这个世上也就只有晋安才会教姑迟那些瘟丧鸟绕口令,能活活把那些瘟丧鸟逼疯。 “算不上第一次吧。”晋安含糊回答道。 听到回答,瘦高个老头帕沙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看来我和西开尔提都猜对了,晋安道长一看就是老马识途,不像是第一次进沙漠的人。” 现在是冬季,戈壁荒漠上风沙大,晋安整理了下被风沙有些吹歪的防沙面巾,呵呵一笑:“那我可真是谢谢您。” 帕沙:“?” 西开尔提:“?” 两人倒是没在这些小细节上多纠结,大家早已经习惯晋安的各种稀奇古怪脑回路。 “我一直很好奇,别人都是骑着骆驼进沙漠,晋安道长怎么选择骑着羊进沙漠?看来这羊跟晋安道长的感情很好,肯同意晋安道长骑着它在炎热沙漠里赶路。”帕沙不停称奇。 晋安暗地里锤了下想要出声反抗的傻羊,脸上露出很自然的神态说道:“在我们汉人里有句话叫‘山羊开泰’,是吉卦,代表着带山羊进沙漠肯定能诸事顺利,心想事成。” 几名笑尸庄老老兵听完后,顿时咬牙切齿:“希望山羊开泰也能让我们心想事成,让我们早日再见到九峰老人,他烧了我们笑尸庄,就是刨我们祖坟,洒我们祖先骨灰,这个仇不共戴天!” “九峰老人!我们定要扒你皮抽你筋,吃你肉,喝你血,杀光你妻儿老小家奴仆人、家禽走兽!一个不剩!也让你尝尝家破人亡的痛苦!” 一直驮物资不紧不慢跟在骆驼队里的老萨迪克、小萨哈甫、伊里哈木,下意识看一眼倚云公子和奇伯后背。 然后吓得赶紧低头认真低头吃干草,一副什么都没听到,又忍不住竖起耳朵继续去偷听。 晋安笑看着帕沙这些笑尸庄老兵,一语双关的笑说道:“没错,杀光他们,一个不留,斩草要除根,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帕沙这些老兵并没听出晋安的话中有话,还感激看一眼晋安,要不是现在骑着骆驼说不定已经捧着晋安双手感动了:“晋安道长您是个大好人。” 仨头骆驼全都可怜看向昨晚刚被晋安刨了祖坟的帕沙,这些笑尸庄老兵们不仅没把晋安当作仇人,反而还感恩戴德起来…这就是典型的被人当骆驼卖了还帮人数钱吧,这些人真是可怜。 听到那些老兵们把晋安当作恩人,就连那位严大人都忍不住意味深长看一眼晋安、倚云公子、奇伯三人方向,昨晚附身九峰先生尸体的高人必定是这三人里的其中一人,只是他还没确认到底是谁。 思索间,他看一眼晋安:“我怎么记得好像是三羊开泰?” 他特地咬重三,以示与“山”的区别。 晋安很肯定:“就是山羊开泰。” “……” 这回不只是严宽无语看着晋安,就连一路上意志消沉,闷头赶路的守山人跟和尚,也都是无语看向晋安。 难怪连姑迟国人面鸟都能被逼疯掉,果然是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么恬不知耻的话出自晋安之口,他们丝毫不觉得惊讶。 自从昨晚接连捉凶尸失败,自信心受到严重打击,另一个人又把称手兵器密宗棍弄丢,所以守山人跟和尚这一路上都是意志消沉,郁闷不乐。 倚云公子和奇伯新奇看了半个时辰左右,才从雄奇的雅丹地貌中平静下来。 刚离开姑迟国遗址的时候,古河道还是狭窄几乎快要消失,而越往深处走,古河道变得越宽,尤其是进入雅丹地貌后,古河道宽阔到已经看不到左右边际线。 因为有姑迟国圣山抵挡外界风沙朝盆地内吞噬,再加上这里的雅丹地貌也能抵挡风沙,进入雅丹地貌后,地形大变样,变成荒漠戈壁地形,那种高高沙丘鲜少看到了。 虽然沿途有风蚀槽和山脊提供阴影遮挡太阳,但进入这里后,气温又升高到另一个高度,这些沿途阴影不仅未提供给人凉意,反倒更显闷热了,体液蒸发量太大。 别说人了,就连骆驼也开始有些受不了,骆驼赶路一段时间就要原地休息一段时间。 一旦这些骆驼比人先累倒,对于队伍那就是灾难性的。 不过,只有晋安带进沙漠的一羊三骆驼,全程轻松。 傻羊那是因为跟着晋安没少吃各种补品,连寿桃都吃过,体质不凡。 而老萨迪克他们则是自从跟着晋安修炼《五脏秘传经》,五脏六腑每时每刻都在阴阳五行调节,体内不断诞生新生机。 此时,骆驼队找了个山脊背面歇息纳凉,给骆驼补充水分和干草,这个天气,连体内阴阳五行生生不息调节的晋安,都忍不住多喝几口清水,足可见这里的气温有多高了,入目处寸草不生。 不管什么沙漠顽强植物到了这里,都是生命禁区。 在休息喝水期间,晋安好奇问帕沙、西开尔提几位笑尸庄老兵:“老先生,这沙漠深处这么炎热,现在是冬季连骆驼都热得不行,那换作其它季节更炎热的时候,你们是怎么在沙漠里生存,又是怎么抵抗头顶这大太阳的?” 这次是西开尔提回答的:“以前的沙漠深处,虽然也很热很干旱,但绝对不不像现在这么热,热得就像是天上有两颗太阳。” “这沙漠里的异常,还得从大半年前说起……” 西开尔提见大家目光都看向他,他开始娓娓道出沙漠异变,只有严大人那批人依旧在自顾自喝水休息,他们来得最早,肯定早已经把消息打听得差不多了。 “差不多是二月快三月的时候,在沙漠更深处的更深处,像是突然焚起大火,天上一团巨大的火烧云遮天蔽日的飞向外界,紧跟着是响起一声爆炸,比昨晚听到的雷声还响的爆炸声……” 仿佛是当时的场景十分骇人,西开尔提目露恐惧,喘气几口后他才继续往下说。 “那一天,整个沙漠就像着火,天上,地上,好像全都着了火,我这辈子都没见过的狂风卷起火浪,火焰风暴烧着了整个沙漠…你们是不是觉得笑尸庄背靠的那块大石头很巨大?其实,它在大半年前比现在还大。” “要不是有那块大石头替我们挡下火焰和风暴,笑尸庄早在那次灾难中被焚烧成火炬了,我们也不可能幸存下来。” 晋安一怔。 这下什么线索都能串联起来了。 那些被他俘虏的沙盗曾说起过,大半年前的沙漠,曾发生一次地震。 也便是那次地震,把姑迟国圣山震出几条山缝,跑出去一堆不干净的东西,比如那头人脸大尸蟞。 在这里有一个细节,大半年,半年,其实都是指向同一个时间线,那就是二月末三月初左右。 现在是一月,他是九月多来到西州府并进入沙漠的,九月时候孙土根说的持续干旱半年、半年前黑雨国重现,还有在月羌国打听到的关于半年前出现人脸大尸蟞消息,其实就是指二月末三月初这段时间。 而现在是一月份,西开尔提口中说的大半年前,同样也是指向二月末三月初这段时间。 所以晋安才会下结论,所有线索都能串联起来了。 西开尔提这边话还没说完,一旁的帕沙已经插话进来,帕沙神秘兮兮说道:“有一个古老传说,说世上曾经有两颗太阳,气候变得极端炎热,在生死存亡时刻,挣扎求生的古老先民们想尽办法,终于把其中一颗黑太阳封印在沙漠最深处。” “古老先民们害怕黑太阳会再次出来祸害人间,还专门给黑太阳打造一座黄金神国,举一国之力把黑太阳永世镇压在地底下,永生永世无法重见天日。” “时间就这么过了一千年,两千年,几千年…曾经的黄金神国,不知道从什么起,开始被外面的人得知,黄金神国有了另一个名字!不死神国!” “传说找到了不死神国就能找到遍地黄金!就能找到沙漠所有河流起源的长生河!找到永生不死的秘密!如天上太阳一样,浩日长存,万年不熄!” 笑尸庄的位置,就建立在沙漠守护一族的古墓上方,这些老兵们知道这事也很正常,这些老兵们也不知到底在图谋什么,自从见到他们起,看似毫无保留,心性单纯,向他们透露各种有关于无耳氏、不死神国的线索。 晋安眉梢微蹙。 他为了不露出破绽,还是假装出吃惊表情,然后询问起更多细节。 见到晋安这么虚心好学,帕沙神秘说道:“你们就没察觉出来大半年前的火烧云和这个古老传说有什么联系吗?” 还不等别人回答,他自己已经洋洋得意的自问自答:“如果这个古老传说是真,我有一个大胆猜测……” “种种反常事,都在告诉我们,黑太阳的封印已不知什么原因在大半年前破封,沙漠的反常天气,就是跟天上多了一颗太阳有关!消失了几千年的不死神国已出世,现在就是寻找不死神国的最好时机!” 晋安、倚云公子、奇伯几人听后,都目露思索。 其实不用帕沙说,他们也都猜出这个答案,会是谁,这么费尽心思寻找不死神国,不仅顺利找到不死神国,还顺利破开不死神国封印…这一切是否意味着,那个被暗无天日封印了几千年的鬼母已经被放出来? 思及此,晋安和倚云公子很有默契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忧色。 鬼母的存在,比不死神国历史还悠久。 都过去这么久了,鬼母难道还活着? 换作常人,被关在小黑屋里,用不了一个星期就神智颠乱,用不了一个月就会被彻底逼疯…如果鬼母这个小女孩还活着,她被人暗无天日关了数千年,也不知会不会变成复仇灭世的疯子? 如果鬼母还停留在不死神国,没有离开沙漠,他们这次前去寻找不死神国,岂不是要跟活了几千年的恐怖存在碰上?他们这点修行落在鬼母眼里,怕是吃起来连塞牙缝都不够,这才是两人所忧色的。 只是,想到鬼母的凄惨经历,不知怎么的,晋安脑海里突然想起那位白棺凶尸大漂亮,同样都是被封印在世界角落,永不见天日,永不入轮回,在看不到时间尽头的黑暗里孤独蜷缩,但那位白棺凶尸大漂亮就没有被逼疯,也不知道是如何经历过来,那位,是晋安此生最敬佩的人,他觉得要换作他连一年都挺不过去。 一旁的奇伯听了帕沙的话后同样是目露震惊神色,他下意识想与倚云公子对视一眼。结果发现自己从小看着公子长大的感情,还不如相识不久的晋安,倚云公子与晋安相视却只留给他后脑勺,奇伯酸了。 听着帕沙的洋洋得意声音,自觉被抢走风头的胖老头西开尔提,在旁边很不爽的摇摇手:“行了,行了,我们都知道你一个人最聪明,我们都是傻子总行了吧,真是的,什么话都要插一嘴!” “我发现你个老帕沙就跟姑迟国那些瘟丧鸟一样令人反感!” 西开尔提不满的嘟囔完后,怕帕沙继续抢他风头,还不等帕沙反抗,接着之前的话继续往下讲:“刚才我说到哪了…哦…对,我借助着背靠大石头幸存下来,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我们发现外面的天气不再适合人居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躲在地下生存,那段时间很难熬,吃的喝的都成问题…骆驼都被我们吃光了,哎。” “还好,进入十月十一月,天气慢慢转凉,有了一丝生机,一直在无耳氏遗址那边放养骆驼的其他人,躲在神明之耳坑洞深处逃过一劫,骑着骆驼回笑尸庄找到差点饿死的我们。” 那次的经历终身难忘,西开尔提说到这,其他老兵脸上也都露出心有余悸表情,不想再回到那段煎熬日子。 正文 第451章 沙漠神明之耳!无耳氏文明与意外!(6k大章) 队伍在庇荫除经过短暂休整后。 继续踏上旅程。 晋安已经问过瘦高个老头帕沙,要想走到无耳氏遗址,一两天走不到,路上要走四天昨天。 “四天吗?” 晋安抬头看了眼头顶跟个馕饼一样火红的大太阳,这段路看来还有段很漫长要走啊。 接下来的路上又歇了两次后,天边太阳出现绚烂十字光线,马上要落日了,队伍准备找个地方休息过夜。 晋安通过观测天象,观察月亮和长庚星位置,大概估算出这里的日落时间大概是亥时一刻左右,也就是晚上九点半左右。 “沙漠里环境复杂,谁也说不准哪里看起来平静的地方,就藏着流沙坑、风化不稳的岩石、或是别的危险,虽然现在太阳已下山,马上就要天黑,还是希望大家再坚持坚持,继续往前走段路就能走到我们祖先历代开辟出来的安全避风区,那里有我们储藏着的食物和水,到了那里就可以放心休息了还能为队伍补充食物和水。” 这次说话的并不是帕沙老头,也不适合西开尔提老头,而是那位脸被毁容的阿布德。 但他在外人面前始终戴着防风沙面巾,除了晋安和倚云公子少数几人外,外人并不知道这位老头被毁了容。 虽然觉得在沙漠黑夜里赶路,并不安全,但在场的都是艺高胆大高手,觉得阿布德老头说得有道理,最后都同意了天黑继续赶路。 见队伍同意了自己提议,阿布德和其他笑尸庄老兵对视一眼后,继续上路。 不过就在转头赶路前,阿布德罩着面巾的面庞,目光阴冷瞥向倚云公子,两只眼珠子里藏着不怀好意。 并不是好色贪婪。 而是不屑和冰冷。 “公子你要小心,老奴发现这些老兵里,有不少人对公子你心怀歹意,起了杀心。”在继续赶路后,奇伯趁人不注意时悄悄对倚云公子提醒说道。 “奇怪,为什么这些老兵不仇视老奴,也不仇视晋安道长,唯独很仇视公子你?好像比起同九峰老人一伙的严宽那些人,还要更加仇视公子你,怎么不知道公子你做了什么事比刨人祖坟还更加遭人仇恨的?” “可细想一下不对啊,自从进入笑尸庄,老奴一直跟随在公子你身边,公子如果有做什么事老奴应该也清楚才对。”奇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是为什么。 哈哈,晋安再也忍不住的笑出声。 不好有杀气! 晋安偷偷看一眼身后的倚云公子,正好与对方微微眯起的目光撞上,顿觉后背被杀气包裹,脖子汗毛竖起。 他选择眼观鼻,鼻观心,专心赶路,不敢再笑出声。 晋安当然清楚阿布德几个老头为啥对倚云公子抱有那么大敌意,昨晚他和倚云公子神魂出窍,全程听到了几个老头的对话,阿布德觉得倚云公子一个女人出现,破坏了他们兄弟间的多年感情,所以对倚云公子抱有很大敌意。 而且阿布德是最执着怀疑平平无奇倚云公子不像女人的老兵,一个刚出现的胭脂香粉气“男人”,第一天就破坏了他们兄弟几个的几十年感情,对倚云公子的敌意只会更加深。 倚云公子横眸一眼晋安后,“奇伯,你又喝水喝醉了,在说醉话了。” 奇伯也看出来自家公子心情不对,看着连晋安都吓得缩脖子不敢反驳自家公子,他也打马虎眼的尴尬一笑:“确实是醉了醉了。” 说完后趴在骆驼背上“一醉不醒”。 一直鬼鬼祟祟落在骆驼队最后的老萨迪克三人,看着晋安、倚云公子二人北影,开始嘀嘀咕咕起来。 他们觉得自己都躲这么远了,再加上刻意压低声音嘀咕,认为倚云公子这次总该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内容了。 “四舅,我突然不想找媳妇了。”小萨哈甫突然沮丧说道。 “你在瞎说什么胡话呢,这话要让我姐听到,她肯定折下村口所有胡杨木枝条用来抽死你!”老萨迪克瞪一眼自己这个一路上屁事最多的亲外甥。 小萨哈甫情绪低落的低下头:“四舅我只是觉得女人好可怕…人怕魔鬼,魔鬼怕晋安道长,我一直都认为像晋安道长那么厉害的人,是天不怕地不怕,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能让晋安道长害怕的,现在我才知道晋安道长最怕什么了…晋安道长怕倚云阿帕。刚才倚云阿帕一个眼神,晋安道长连说话自由都没了。” 老萨迪克沉默了。 “不要多想。” 只是他的解释在这一刻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在家里,我阿帕也是一家之主,我和我阿塔都很害怕我阿帕在家里,四舅你说你不怕我舅妈,你是怎么办到的?”小萨哈甫抬头好奇看向自己四舅。 此时就连伊里哈木也惊奇看向老萨迪克,眼里升起崇拜与敬佩:“果然不愧是老哥哥。” “咳,男人嘛,在家里怕老婆像什么话……”老萨迪克话还没说完,就感到头皮凉飕飕的,有一团庞大阴影乌泱泱压来,抬头一看,差点惊悚咬到舌头,是晋安骑着牛高马大的山羊从队伍前头走到队伍后面。 晋安颇为无语看着这对一路上嘴巴就没停过,哪来这么旺盛精力的舅舅和外甥,然后严肃脸说道:“老萨迪克、小萨哈甫,看起来你们精神很不错吗,我看队伍里其它骆驼体力透支严重,不如你们帮那些骆驼分担下压力?” 老萨迪克和小萨哈甫立马叫屈喊累。 “天色越来越黑了,跟紧队伍,别只顾着说话迷了路。这些石林像迷宫一样复杂,一旦在这些迷宫石林里迷路,很难找回人。”晋安倒是不会真为难俩人,他警告一句后,重新走回队伍前面保护骆驼队安全。 “四舅,我们故意离那么远悄悄说话,还是能被晋安道长听到,我们刚才一路上的谈话是不是也被倚云阿帕和奇伯听到了?” “少说一句吧你,一路上就你话最多!” 两人都是有苦自知啊。 他们又是说骆驼语,又是说西域语,又是躲远说话,可没有一次能成功躲过倚云公子。 想到刚才俩人说倚云公子太可怕,俩人顿感前路任重道远了,倚云公子会不会记在心里? …… …… 越是深入沙漠盆地,天黑的时间越晚。 这里的黄昏是亥时一刻,但完全天黑,大概是在亥时过二刻,也便是晚上十点后。 而在沙漠冬季赶夜路,并不是一个好选择。 等完全天黑后又在雅丹地貌石林里走了半个时辰左右,估摸着已经子时,骆驼队才终于来到毁容老头阿布德所说的那个休整地点。 那是座岩山洞穴,岩山洞穴里如奇观一般的长着棵已经枯死的胡杨木,那胡杨木的光秃秃枯死树冠如房梁一样,支撑起洞穴,防止这里会有风化倒塌的可能。 因为沙漠盆地深处,已经很久没有外人进来,这里寸草不生,也没有野兽的存在,只见洞穴里毫不遮掩的摆放着许多生活物资,淡水、骆驼肉的肉干、干草饲料、生活的干柴、用来保温的皮毛毯子…能想到的沙漠生存必需品,在这里都能找到。 说这里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都不为过。 晋安曾经了解过一些沙漠当地人的生存技能,他们会在城镇来往频繁的路上,或是放牧的路上,习惯性隔一段距离储藏些简单食物和水,以防万一。 其实这就跟康定国那些柴夫猎户同个道理,会在山里的洞穴、荒庙里藏些简单的食物和水,以备偶尔过夜的不时之需。 他猜测,这些老兵的先辈们,就是通过类似这种蚂蚁搬家方式,隔一段距离储藏些肉干和淡水,慢慢向沙漠深处探索。 这种探索方式虽然慢。 但胜在稳妥保险。 就是不知道当年黑雨国国主留在笑尸庄的士兵,花费多少年才找到无耳氏遗址。 干柴燃起熊熊篝火,大家围坐篝火一圈,身上裹着毛毯御寒,听着洞外的呼啸寒风声,不大的洞穴内被这么多人挤得温暖。 至于那些骆驼队,则围成一圈在洞外吃干草休息,同时也起到警戒作用。 这个山洞位置找得很好,是在背风面,晚上虽然气温低,但皮糙肉厚的骆驼还能扛得住。 篝火噼里啪啦燃烧,火上烤着骆驼肉干,大家围坐成一圈,在吃着自带的肉干时,晋安注意到一个小细节。 但凡在笑尸庄里吃过那些有问题骆驼肉的人,当一天不吃骆驼肉后,精神显得有些萎靡不振。 就在大家有一口没一口吃着各自带来的肉干时,自从经历昨晚的事,一路上话并不多的那位严大人,看着瘦高个老头帕沙,问起一件事:“白天时候,我听老人家说,你怀疑大半年前发生在沙漠最深处的爆炸,以及后来的沙漠天气异常,发生在沙漠里的种种怪事,都是跟不死神国封印着的所谓黑太阳有关…如果真是有人进入沙漠深处,追寻着姑迟国、无耳氏、百足等线索,最终找到传说中的不死神国,那个破开封印的人不可能没有经过笑尸庄吧?” 哪知,帕沙老头却说:“严大人,我可从没说过,封印破开,是跟人有关。” “也许是真的有人进入沙漠,最后破开了封印。” “又也许是因为岁月太久,封印自己松动了。” “当然,也不排除,对方经过笑尸庄,但没有进入笑尸庄,直接进入沙漠深处寻找不死神国,我们错过了认识那位高人的机缘。” 帕沙老头看似回头了很多话,其实他所回答的,都是没有用的废话,只是在不停跟人扯皮。 “我们这一路走来,一路都很太平,怎么没有碰到你们说的让黑雨国大军伤亡惨重的危险?那个地方距离我们还有多远,我们也好做个提前准备。”那支带来人面不死鸟的西域人里的带头者艾伊买买提,喝了口牛皮水袋里的温水解渴后,朝在座的其他老兵们好奇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吃过一次笑尸庄的奇香无比骆驼肉后,他再看到别的肉干时,就完全提不起吃的食欲。 只能喝几口温水暖暖肠胃来解乏。 他并没有多想,只觉得是那些骆驼肉太香,再吃别的肉如同嚼蜡般难吃。 不只是他如此,吃过笑尸庄骆驼肉的人,都是食欲不振。 艾伊买买提刚说完,那些老兵集体面色大变,赶忙紧张说道:“嘘,小心隔墙有耳,祸从口出!” 胖老头西开尔提一脸凝重说道:“我们也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祖先一直只字不提,也从来不让我们讨论当年的事!” “我们现在没有碰到当年那个地方很正常,因为我们现在走的是正确路线,所以跟当年的路线肯定存在偏差!” …… 一夜无话。 经过一晚的休整,翌日天刚放亮,骆驼队趁着昨夜还未散尽的凉意,继续在荒漠戈壁上赶路。 在接下来的几天,一路相安无事,什么事都没发生。 而且每隔半天的路程,都会在荒漠戈壁里找到一处地方,补充物资。 这天! 骆驼队终于来到无耳氏遗址! 虽然对沙漠神明之耳有了心理准备,可眼前的情形,还是让人震撼到得有些难以表达,一个简直跟人耳轮廓一模一样的黑咕隆咚天坑,出现在脚下视野的尽头。 随便目测了下,这人耳天坑的范围绝对超过了上百里,足可见人耳的巨大了。 这人耳天坑不管是耳廓、耳道、耳廊线条,都与活人无异,长得栩栩如生,仿佛在这片沙漠下真的埋葬着一具比山岳还雄奇的神明尸体,这里只是神明的其中一只耳朵。 这让晋安想到了地球之耳传说。 “虽然我们已经见过无数次神明之耳,但每一次见到时,我们还是忍不住心生激荡心情,这里就像是一个奇迹!”几个笑尸庄老兵,神情激动的眺望道。 怀揣着振奋心情,大家跟着老兵们走下高地,开始朝天边尽头的神明之耳走去。 “不是说这里是无耳氏的遗址吗,我一直以为那些无耳氏把神明之耳奉为神迹,一个国家都是围绕神明之耳修建房屋,以神明之耳为中心。可这里的画面,跟我想象中的画面有很大不同……”在赶往神明之耳的路上,有人提出心中疑问。 很快,他们便得到了答案。 随着一头骆驼被流沙吸住,大家正要想办法施救时,那些老兵们却不慌不忙,说这里的流沙都是假流沙,不会闹出人命。 答案很快揭晓。 随着老兵们轻车熟路的挖开表面沙土,这沙子下居然是个空心建筑物,有木梁,有岩石,有桌椅板凳等一应家具。 帕沙老头嘿嘿一笑:“这就是无耳氏的真相,他们认为居住在洞穴里更能清晰聆听到从神明之耳里传出的沙漠神明声音,只有贱民和奴隶,才会被遗落在地表之上。” “无耳氏都是穴居人!” “地位越高,穴居建筑物越靠近国家中心的神明之耳!” “嘿,像我们这些居住在地表上的人,落在无耳氏一族眼里,那就是最劣等的贱民,地位比牲畜还低,只配放牧、倒粪、清理穴居垃圾,总之什么脏活累活都是地表贱民、奴隶干的。” 想不到这些无耳氏居然还是个穴居人。 这无耳氏的文化倒是新鲜。 按照帕沙老头所说,他知道的这些知识,都是来自神明之耳天坑里的一些壁画。 沙漠里气候干燥,物资匮乏,就连羊皮卷都是普通人用不起的奢侈品,沙漠里各个民族的文明传承方式都喜欢以壁画传承。 随着清理完地穴周边的沙子,大家惊奇发现,这些地穴都是仿照人耳轮廓修建的。 倘若无耳氏文明还没消亡,在这片围绕神明之耳天坑的区域,应该是密密麻麻布满了人耳地穴。 这不由让晋安想到海边那些密集螃蟹泥洞。 当然了,这些人为挖出来的人耳穴居,与那上百里范围的巨大神明之耳相比,就完全是云泥之别了。 初见人耳穴居的兴致,在连挖了几个人耳地穴后,队伍很快便失去兴趣,接下来开始全速往卷神明之耳赶去。 “倚云公子,你说那神明之耳天坑,有没有可能也是人为挖出来的?”赶路的时候,晋安带着沉吟之色,问向身旁的倚云公子。 “晋安道长明明就是心知肚明,为什么还要问我?”倚云公子手里拉着骆驼缰绳,平稳控制着骆驼在荒漠戈壁上奔跑,身后带起滚滚烟尘。 长得牛高马大的山羊,跑得慢悠悠,不慌不忙,最后一人一羊落在倚云公子屁股后吃尘土。 “咳咳,咳咳咳,傻羊,你这是磨洋工想屁吃呢,故意跑那么慢。”晋安伸手挥了挥呛人尘土,忍不住锤了下傻羊,只能干瞪眼跑远了的倚云公子背影。 “咩!” “还敢顶嘴了你!” 一人一羊在拌嘴中,跟着大部队逐渐接近神明之耳天坑。 这次有了那些笑尸庄老兵带他们走安全路线,一路上倒是没再碰到流沙,大家都顺利抵达神明之耳天坑。 当来到近前后,不得不让人再次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地表上出现这么巨大的天坑。 人耳天坑范围很广,只有站在高处俯瞰,才能看出人耳轮廓,到了近前看,就是一个巨大天坑。 人耳天坑很大,所以就连耳道,也便是那个深不见底的坑洞,也有数里宽,太阳光线无法照进太远,人站在深渊边往下望,总感觉这底下有个声音在诱惑他们,跳下去,跳下去。 吓得人有些腿软。 不过也有荤人,拾起脚边一块石子,朝耳道扔下去,试探这坑洞到底有多深,他的莽撞行为直接引来那些老兵们的集体愤怒抵抗。 这人是那批西域里的人。 “你在干什么!” “你想害死我们所有人吗!” 帕沙老头他们虽然脸上表情非常愤怒,但还是压低了声音怒喝,好像很害怕因为冒犯举动真的会惹怒到神明。 这批西域人里的带头人艾伊买买提,也自知理亏,板起脸训斥了几句自己手下,然后向老兵们主动赔礼道歉,这才逐渐平息老兵们怒火。 “不是说这里有水源,有沙漠植物,有其他老兵在这里放牧骆驼吗,我们怎么一直没见到别的老兵?老人家向我们引荐下,让我们跟他们打声招呼。”艾伊买买提道完歉后,岔开话题说道。 哼,帕沙老头依旧有些怒火的冷哼一声,然后带人走向另一个方向,按照他介绍,在外耳道有片地方的深耳廊,是处常年照不进阳光的阴凉地方,就连风沙也吹刮不进去,留守的人就住在那里,骆驼也圈养在那里。 在占地广阔的神明之耳某处耳廊,的确有片阴凉之地,阳光照不进和风沙吹不进,在这片全年无雨的干旱地方,居然难得见到一片绿色植物。 眼前的景象,丝毫不下于他们站在高处第一次俯瞰到人耳天坑时的惊异! 在沙漠里赶路了几个月,眼里处了黄色沙子还是黄色沙子,几个月里终于见到一次绿色植物,大家都看得一呆。 就连队伍里的那些骆驼,都欢悦脱队的低头啃吃起植物,嘴里哼啊哼啊欢快叫起来。 而在不远处,修建起几座简单搭建的棚子,帕沙老头他们向几座棚子方向走去。 其他人也都跟了上去。 然而。 他们还没走到地方,就看到地上泼洒着大量血迹,那些血迹遗留有好几天,血已经干硬变黑,几步外倒着一头被残忍大卸八块的骆驼尸体。 那些老兵顿时慌了,着急跑到棚子处,结果这里除了一地已经干涸好几天的血迹,和几头骆驼尸体外,一个人影都没见到,留守在这里的几个老兵都失踪了。 就连圈养在这里的其它几十头骆驼,也全都不见了。 帕沙、西开尔提那些老兵们,表情阴郁,就差把这里翻个底朝天了,可还是没找到失踪的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按照这棚子里的积灰程度,这棚子最少有四五天没人住过了。”沙漠里风沙大,晋安伸手摸了下桌上的厚厚积尘,思索道。 / Ps:不好意思来晚叻,4k+6k,这章算昨天的万字更新QAQ。。 正文 第452章 百足人线索 “不错,我们也都留意到这些细节。” “这里确实已有数天没住过人了。” 能来到这里的人,都没有一个是蠢人,晋安所分析的细节,有不少人也都留意到了。 晋安的话还没说完,他观察到了其它细节。 他来到架着铁锅的火堆前,蹲下身子皱眉说道:“我还留意到,这锅里还炖着肉,烧火的干柴只燃烧到一半就熄灭了,并没有燃烧充分……” 此时,倚云公子也在晋安身边蹲下来,她伸手翻动几下熄灭的柴火,郁葱白指沾染一些灰尘。 “这些柴火确实没燃尽就熄灭了。” 她思索了下,和晋安对视说道:“这些迹象表明,当时很可能发生一场惊变,那场惊变来得很快,甚至是,通过现场并不多的反抗痕迹来看,惊变来得快结束得也很快……” “而且!这里的人和骆驼全都不见,那是因为那场惊变是人为的!” 晋安从倚云公子手里拿过木柴,重新丢回火塘里,说这是证物,不要破坏绑架现场证物,然后拍了拍手上灰尘朝大家说道:“那些人,应该是带着掳走的人和骆驼,直奔下一个地点‘百足’去了!看来这次进入沙漠的人,不只我们这些人,还有别的势力!” 看着自己手里的木柴被晋安拿走,倚云公子白了一眼晋安,晋安耸耸肩,洒然一笑。 他还有一句话没说。 他已经猜到对方是谁了。 应该就是那批也在寻找不死神国,替大可汗寻找长生不死药的北地草原部落。 “百足!”在场老兵集体变色。 嗯? “百足怎么了?” “为什么那些人要抓走留守者,是不是你们知道什么秘密,知道百足在哪里?” 棚子里的气氛,一下变得紧张,大家全都紧张看着那些老兵。 看这架势,那些老兵如果不马上给个满意答复,就要成为众矢之的。 不管是严宽那批人,还是艾伊买买提那批人,都对百足消息势在必得,这已经由不得那些老兵陪不配合了。 那些老兵也都察觉到场中气氛变得微妙起来,他们也看出了这些远方来客都对百足势在必得的执着,明白这时候若有迟疑,将会遭来杀人之祸,而为了保命,他们说出了实情。 “实不相瞒,我们的确知道有关于百足的一些消息。”帕沙、西开尔提、阿布德几个老头对视一眼后,面色沉重。 “我们的先祖在找到无耳氏后,在神明之耳深处发现一条地下河流,在这里慢慢安定,繁衍生息,人口慢慢变多,但先祖们从未打消要出去的念头……” “先祖们见姑迟国圣山凶险,无法走出去,于是就往沙漠深处探索,顺便跟着黑雨国大军曾经走过的路线,希望能找到曾经的黑雨国大军,从而找到别的出路……” 西开尔提:“我爷爷跟我说起过,那个年代很艰苦,先祖们在茫茫没有方向的沙漠里花费很大代价,走过很多弯路,花了一代人的心血,才在沙漠找到百足线索……” 当说到这,他咬牙切齿道:“抓走老义丁的那些人,肯定是在这里见到了百足人尸体!所以才会抓走人给他们带路!” 什么? 这里有百足人尸体? 在场的人都是一惊,就连晋安都怔了下。 严宽巡视一圈四周,沉声说道:“不对啊,刚才我们为了找人,翻遍这附近,都没找到什么像人的尸体,百足人的尸体不在这里?” “怎么可能会在这里!我们肯定不会把那些吓人玩意葬在身边,还能安心睡得着觉!”当说到百足人时,在场老兵们都是脸上表情很忌惮,大声嚷嚷道,似乎说到了什么令他们很忌讳的事。 “你们没见过百足人的样子,当然想象不到百足人长得有多恐怖,百足的那些人就是一群疯子,那群疯子心理畸形变态,专以多手多脚为美,崇拜千手之神!也不知先祖们为什么要把那么吓人的玩意带回神明之耳这里,可能是想借助神明之耳的神奇,听到跟百足遗址相关的一些线索吧!” 西开尔提说的这些,不仅未能吓到其他人,反而引起大家更大兴趣。 “现在就带我们去见识见识百足人尸体,就现在,马上!” 那位严大人以绝对命令的口吻,强势说道。 按照西开尔提所说,百足人尸体长得邪门又吓人,肯定不会葬在这个阴凉地方,他们也怕百足人尸体万一趁着他们晚上睡着,突然诈个尸什么的。 所以。 下葬百足人尸体百足人尸体的地方,是在阳光照射充足地方。 在沙漠之耳的另一边,那是一处高地,孤零零摆放着一口棺材,棺材并没有棺材盖,里面的尸体直接暴露在沙漠烈日的暴晒之下。 当大伙怀揣好奇来到棺材边,脑中想象着百足人是不是真的长了一千只手,探头往棺材里一望时,人愣住了。 “尸体呢?” 被太阳暴晒开裂的木棺里,空空荡荡,除了被风沙吹进来的黄沙,哪有什么死人和百足人尸体。 听到声音,老兵们挤到棺材边,看着空棺,脸上表情都是一愣:“百足人尸体呢?” 有人冷哼:“这话,应该是我们问你们才对,你们现在问我,我去问谁?” 老兵们慌张辩解,说百足人尸体的确一直都在这里的。 “看来这百足人尸体,已经被那些掳人的势力带走了。”严大人皱眉。 “对方赶路还带个死人尸体干什么?” “难道是他们中有人懂得赶尸,想要借尸问路?” 这位跟着京城王爷的严大人,确实是见多识广,除了打仗、江湖事,居然连奇人异士圈子里的赶尸人、借尸问路这些走阴门,吃阴饭路子都懂。 艾伊买买提急性子道:“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走啊,现在就马上追上那些人,然后带回百足人尸体,百足人尸体只能是我们的!” 严宽瞥一眼艾伊买买提:“我们现在连对方来自哪条路子,人数有多少,一切有关于对方的线索,都是一空二白,追上那些人后你去跟他们火拼吗?” “可是……” “可是什么,我们贸然与对方发生火拼,杀得你死我活,就为了抢一具目前来看没什么用处的百足人尸体?” 艾伊买买提继续急眼道:“就如晋安道长所说的,他们已经比我们提前了四五天,我们再这么拖拖拉拉,说不定那些人都已经找到不死神国了!” “你们汉人里不是有句话叫‘吃肉喝汤’吗,我是怕到时候我们别说吃肉了,连口汤都喝不到!” “我觉得严大人有一点说得很对,这事不能急躁,还得从长计议。”严宽惊讶看着说话的晋安,目光浮现讶色,两方人是死仇,想不到这个时候晋安却主动站出来替他说话。 晋安仿佛没注意到严宽看过来的吃惊目光,沉吟道:“不死神国没那么好找,这里几千年没来人,前路肯定布满了许多凶险,现在有人帮免费趟平所有凶险,我们黄雀在后捡现成没什么不好的。” “现在是对方在明,我们在暗,这才是我们最大的优势。” 说到这,他呵呵一笑,无所谓的耸耸肩:“就算对方比我们早几天到达百足又能怎样?他们绕圈找不死神国线索的时候,我们完全有足够时间追赶上他们。” 在场的人,只字不提要去救被掳走的老兵。 呵。 他们中没人是傻子,早在笑尸庄的时候,就看出来这些老兵没有一个是善茬的,一路上对他们隐瞒了许多事。 既然没有好感。 自然不会急着去救人。 这不是去救人,这是赶着投胎去救仇人呢。 而晋安的意见,就是代表了倚云公子与奇伯的意见,两人都没有出声异议。 严宽:“不错,这次我和晋安道长站在一起。” 三方势力初步达成共识,算是暂时联盟,共同对抗神秘未知的外敌。 那些老兵神色阴沉:“不管你们帮不帮我们,老义丁他们被人绑走,我们肯定要去救回他们!” “我们兄弟十三人从小一起长大,几十年的感情,我们绝不会看着他们身陷危险,见死不救的!” 那些老兵说完,当场就想走人去救人。 见老兵们要走,严宽虚情假意的笑说道:“我们不是不想救人,而是现在时候不早,等我们补齐吃穿用物资还有水,到时候也差不多快天黑了,与其赶夜路不如养精蓄锐一晚,好好睡一觉,养好精神后,明天一早我们再快马加鞭赶路追人。” “救人也要讲个救人章法,不能先自乱阵脚,如果连自己都先乱了,到时候别说救到人了,说不定人没救到,我们先因为没有足够的水或食物,先渴死冻死在沙漠里了。” 严宽继续安慰道:“对方既然选择掳走人,而非立即杀人,说明被绑走的人暂时是没有生命危险,几位老先生若是信得过我,就听我严某人一句,今天先休整一夜,等明天再赶路救人。” 不用他使眼色,手底下那帮人已经很自觉的围过来,堵住那些老兵去路,不让他们离开。 自从离开笑尸庄后,有些事已经由不得这些老兵做主。 晋安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他更感兴趣的是那个沙漠之耳天坑,他留下正吵得面红耳赤的老兵们和严宽那些人,带上倚云公子一起探索起沙漠之耳天坑。 留下奇伯负责照看山羊、骆驼,和物资。 免得有人在他们喝的水,吃的肉干里做什么手脚。 “晋安道长,你对这次的掳人事件怎么看?”走在前往耳道坑洞的路上,倚云公子一对好看细眉轻蹙。 晋安呵呵一笑:“正好让他们狗咬狗。” 接下来,他把怀疑这事怀疑是北方草原部落那些人做的想法,全都说出。 这沙漠之耳,并非是沙土结构,主体是以页岩为主,越是走近耳道坑洞,脚下的沙子下,隐约可见如一层层叠浪的坚硬页岩石。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暗示,这些页岩出现在这片神奇土地上,看着如一片片人耳,带着份说不清是什么的诡异。 炽热的阳光下,两人绕着耳朵坑洞走了一圈,终于找到下去的路。 那是条在一层层堆叠的页岩石上打磨出来的旋转石梯,一路通往深不见底的深渊深处。 旋转石梯路没有护栏,路有些陡峭,如果不注意看脚下,很有可能踩空掉进天坑里摔死。 啪嗒。 啪嗒。 走在空寂的旋转石梯,传出清脆回音,空荡,悠远。 这些旋转石梯应该就是曾经的无耳氏一族打造的,石梯不仅陡峭,没有护栏,而且还很狭窄,无法二人并行,一次只能走一人。 “晋安道长,一直没有单独相处时间,现在终于没有外人在,那三个人是怎么回事?” 在清脆回音脚步声中,两人越下越深,狭窄石梯上晋安在前倚云公子稍落后几步,她盯着专注走在前面的五脏道袍背影,声音清清幽幽的开口说道。 两人早已有默契,不需明说晋安也知道倚云公子所指的三人是谁,他语气轻松的笑说道:“他们一个叫萨迪克、一个叫萨哈甫,是对亲舅舅外甥,还有一个是月羌国的老国王,叫伊里哈木。” “他们都是戴罪之人,想洗清身上罪孽,这次进沙漠,既是他们主动要求戴罪立功,也是我有求于他们,进沙漠的这一路上若没有他们,连我都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走出这么远,哈哈哈。” 说起这三人,晋安忍不住笑出声:“那对舅舅外甥确实是话多了些,说了许多不合场合的话,但在这枯燥乏味的沙漠里也确实多了不少乐趣,倚云公子胸襟宽广,不要跟他们计较。” “!” 当听到其中一头骆驼,居然还是位国王时,就连倚云公子都忍不住小嘴吃惊微张。 然后白了眼晋安:“晋安道长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怎么回答,要不然显得我是个小肚鸡肠,不讲道理的小女子。” 咦! “倚云公子你不是男孩子吗!”晋安转过头一脸震惊脸。 倚云公子说变脸就变脸,当即面罩寒霜:“你再多说一个字试试!” 两人继续顺着石梯往下走,下到几百米后,头顶阳光再也照不进一缕,两人点燃早已经准备好的火把,继续往下探索。 安静走出几百米后,身后传来倚云公子的声音:“你还没说是怎么把他们变成骆驼的?” 但晋安专心走在前面,没有回答。 “?” “怎么不说话了?” 晋安疑惑转头:“不是倚云公子你不让我说话的吗?” 倚云公子被晋安气得窒息,恨不得伸手要打人,这一路上没少被晋安气,她贝齿咬唇,盯着晋安后背咬牙切齿说道:“你!现!在!可!以!说!了!” “不知道倚云公子可知造畜术?” 于是,晋安把他在道场阴坟里获得造畜术,然后老萨迪克、小萨哈甫、伊里哈木三人的详细身世,一一详细说出。 走走说说间,两人越下越深,周围一片幽暗看不清。 正文 第453章 割耳礼 这沙漠之耳仿佛真的是个无底洞。 两人手举火把,在幽暗环境里下入千米,依旧不见底。 晋安应该庆幸他和倚云公子都没有幽闭恐惧症,并且胆子也是奇大,不然还真没几个人敢在这样的幽深环境里独自行走。 倚云公子:“这里地势陡峭,要想在如此陡峭崖壁上凿出悬空石梯路,是一件很浩大的工程,应该是花了几代人心血才修剪成这些石梯,中途也肯定死了不少修建石梯的奴隶,说我们是踩着万骨孤魂在前进也丝毫不夸张……” “这里看上去像个无底洞,就是不知这石梯路的尽头,是不是真能通往洞底?” 其实两人这一路上的说话声音并不大。 这里环境幽闭,静谧,随便一点说话声就能传出很远回音。 晋安:“那些老兵不是说在神明之耳这里,可以听到整个沙漠的声音,还能听到神明的旨意吗,怎么我们深入这么久了什么都没听到,反而安静得出奇。” 说到这,他洒然一笑:“看来这终归只是个传说,这世上哪有这么神奇的事。” 走走说说间,晋安一时大意,一脚踏空险些掉下无底深渊,脚下石子掉下天坑里很久都听不到落地声,面前出现断头路,石梯到这就到头了。 晋安站在石梯边望一眼漆黑坑底,他有种感觉,他们估计连这沙漠之耳填坑的十分之一路段都没走完,这坑洞和四周的黑暗带给他一种压迫感。 就好像是他们真的在神明之耳里行走。 无法窥视到神明真容。 倚云公子:“看来无耳氏的几代人心血到此结束,一直到无耳氏亡了国,他们都没有探出这洞到底有多深。” 晋安耸肩:“或许真的有神的存在,凡人之力有穷时,连神的万分之一真容都窥视不到。” 人走在天坑里并未察觉到时间的具体流逝,当严大人、艾伊买买提那些人也都下入天坑并找到他们时,两人这才知道外头已经天黑。 当众人重新回到地面后,立刻性格毛躁的人找上那些老兵,问那神明之耳到底怎么回事,我们都那么接近神明了,怎么什么声音都没听到,不是说那里是最接近神明,能听到来自神明的旨意吗,里面就只有一条看上去没什么异常的断头路。 或许是因为留守在沙漠之耳这边的几个老兵被人绑走,令帕沙这些老兵心情很差,他坐在火塘前伸出两手取暖,头也不抬的回答道:“那只是沙漠上流传着的一个传说,要不你也学无耳氏一样施行割耳礼,然后贴着神明之耳听听看,也许就能听到你想要听的声音了。” “连耳朵都没了,那还听个屁的声音!无耳氏那帮人愚昧无知犯傻,你以为我也会跟他们一样犯傻,谁没事好端端的割耳朵!我看你这老头是不安好心,摆明了想害我们!” 这个跟帕沙老头吵起来的人,是严大人那边的人。 说起割耳礼,晋安想起几天前遭遇大沙尘暴那次,从天上掉下来摔死的被割掉两只耳朵的人…难道真有人自己割掉耳朵,还是被人强迫割掉耳朵,试图去听神明声音? 这时晋安也注意到,这人突然对那些老兵发火,其实是得了那严大人的暗示。 接下来的事果然被晋安猜中。 有人唱黑脸就有人唱红脸,那严大人见自己下属跟老兵们吵起来,当即出面呵斥:“吵什么吵,像什么话,还不向几位老人家道歉,不知恩图报的东西,跟着我都给我丢脸。想想是谁带着我们在沙漠里活下来的,又是谁带我们找到无耳氏遗址的。” 严大人骂完下属后,又朝老兵们行礼道歉,这叫恩威并施,收拢人心,果然那些老兵们对严宽的态度和善了不少。 见时机已差不多,严宽微微眯起眼睛:“老人家,这神明之耳的事,真的都已经告诉我们,确定没有什么遗漏吗?要不再好好想想?” 帕沙老头:“严大人,我们确实没有隐瞒你们。” “看在严大人出面替我们兄弟几人说话的份上,也真心奉劝一句,我们现在就站在神明之耳,谨慎言行,切勿谈论神明。先人留下祖训,在这沙漠里小心隔墙有耳,祸从口出。” 看着在那唱红脸的严大人,晋安没有出面揭穿,他和倚云公子、奇伯专心在旁喂着骆驼。 接下来,其他人也开始收拾棚子,顺便喂饱骆驼,等忙活完这一切后,大家这才围在棚子火塘前准备今天晚饭。 虽然这里有现成的铁锅,但那铁锅里半生半熟的肉已经放了好几天,所以大伙最后用的是自己带进沙漠里的随行铁锅。 不过,那些曾经吃过笑尸庄骆驼肉的人,胃口变得更差了,几天下来,人精神更加萎靡,一个个都饿瘦好几圈。 其实刚开始的几天,他们还能勉强吃几口肉干、馕饼,可随着时间推移,这些人就连这些东西都难以下咽了,这些东西刚吃进肚子没多久,就都会恶心吐出来。 好像是吃过那种奇香无比的香肉,就会改变饮食习惯,普通食物到了他们口里就会变得恶心难吃,奇丑无比,每次吃点东西就像是逼着上刑一样,强忍着吃完了还总会吐出来。 呕! 又有人因为饥饿,强逼自己吃肉干,结果才刚艰难下咽又马上痛苦吐出来,胃里如翻江倒海般难受,差点连胆汁都给吐出来了。 “都是那个九峰老人,要不是他一把火烧掉笑尸庄,也不会牵累到大家这么遭罪了!”西开尔提胖老头气愤咒骂道。 严宽瞥了眼自己这边的人同样是吃完东西后呕吐不止,他一边手撕热馕,一边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怎么之前在笑尸庄吃过那些骆驼肉的人,全都变得一副人不人鬼不鬼模样。” 这位严大人在说话时并未看着那些老兵,看起来也像是漫不经心的随口一句话,但场中氛围立刻变得紧张起来,其他人都眼神不善看向那些老兵。 西开尔提胖老头挺着个大肚子,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说道:“我们兄弟几人在路上不是解释过吗,我们用一种沙漠独有的香料做出来的骆驼肉特别香,几位客人吃过一次香肉后有些难以接受普通食物也是很正常,要不是笑尸庄被烧得突然,跑出来时没有带出多少东西,我们愿意向大家分享香料。” 这个解释很牵强。 但的确拿不出足够证据证明那些骆驼肉有问题。 这事最后草草揭过。 只有晋安、倚云公子、奇伯才清楚,那所谓的香料,其实是一种从死人身上割下来的死肉,这些老兵背地里小动作不断,隐瞒着许多事。 在吃饱喝足后,大家开始分配守夜的人,那批西域人、严宽那批人、以及晋安这边各分出几人负责守夜。 而晋安这边,晋安守上半夜。 奇伯负责守后半夜。 Ps:这章本应很长,删删减减后短小叻QAQ。。 正文 第454章 无耳之人 星月璀璨。 这个沙漠盆地里虽然常年干旱无雨,可这里的干燥气候,也造就了沙漠里的星空干净无暇,视野开阔,好像连这里的星空都更加低了,伸手就能触摸到那些永恒常存的星辰。 晋安和倚云公子并肩躺在沙地上,两人都是胳膊枕头安静仰望苍穹上的银龙。 宇宙似海,银河似沧海一粟,什么长生不死,什么不死不灭,什么九千岁一万岁,人在万古天地前连一粒沙尘都算不上,不禁生出一种感伤。 此时已是后半夜,晋安值守完上半夜后,奇伯替换下他负责值守后半夜。 他一时有些睡不着,见倚云公子也未睡着,于是走过来陪倚云公子一起仰望星空。 “都说弧月是思乡的愁,倚云公子睡不着,想家了?”晋安依旧枕着脑袋仰望银河,天空如洗,仿佛触手就能摘下天上银河。 晋安第一次与倚云公子相遇,是在清明节前后,仔细算下来,对方离家游历的时间,最少也有一年了吧,所以有思乡之情也能够理解。 “这是我进沙漠以来第一次这么安静望着星空,我不禁问自己,星空的彼岸有什么?真的会有上仙吗?”倚云公子声线清丽,她微微摇头。 “你说,星空彼岸有什么?” 她这次是问晋安的。 晋安先是一怔,忽而一笑,语气洋洋洒洒间却吐露人间豪情:“三月七日,沙湖道中遇雨。雨具先去,同行皆狼狈,余独不觉。已而遂晴,故作此词!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这次,倚云公子终于转过头来,清冷月华照在英气的脸上,神秀绽放,似每一根头发都在晶莹发光。 晋安哈哈一笑:“何惧未来?” 倚云公子微笑:“我看出来了,晋安道长心志高远,就连这片星空都装不下你。” 晋安闻言心底一惊,倚云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她已经看出来什么? 接下来,晋安心怀心事,晋安不开口说话,倚云公子也不开口说话,两人各自有心事的望着浩渺苍穹,陷入静谧。 夜色沉沉。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突然,啊! 一声凄厉惨叫声。 打破夜色静谧。 嗯? 晋安和倚云公子几乎同一时间站起身,两人很有默契的朝奇伯方向跑去,当看到奇伯相安无事时,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奇伯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听到这惨叫声是从沙漠之耳坑洞那边传来的!”晋安追问。 这个时候,营地乱糟糟一片,大家时刻保持警惕本来就睡眠不深,所有人都被夜下凄厉惨叫声惊醒,每个人都在询问身边人哪里传来的惨叫。 奇伯脸上神色凝重的看着漆黑夜幕下的天坑方向,眉头皱起:“刚才的确有三个人结伴出去,说是去解手,我不是很肯定他们有没有偷偷朝天坑那边去了。” 奇伯刚说完,三人都是面色一变,赶忙朝天坑那边跑去,这时,也有其他人反应过来,也都跟上来朝天坑跑去。 “谁,谁在那里…是不是阿巴斯你们三个?”黑魆魆的沙漠里,隐约可见有两道可疑黑色身影,在天坑边缘徘徊。 艾伊买买提着急喊道,这次一起结伴出去解手的三人都是他的人。 可他们还没跑近,一直在天坑边徘徊的两道身影,其中一人纵身一跳,直接跳下了深渊天坑。 这一跳,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阿巴斯是不是你小子?你小子犯什么邪呢,快退回来,你不要命了!”但被叫作阿巴斯的人,对身后的叫喊身置若罔闻,他也跟着前面的人纵身一跳。 这时,那名守山人出手了,他甩出一条捆尸索,及时把人从天坑下拉回来,也就在这时,大家终于跑近天坑边。 结果这一看,嘶呼,一片倒吸凉气声,就连晋安,还有那位严大人都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叫阿巴斯的人,满脸都是鲜血,两只耳朵被利刃硬生生切掉,此时无耳伤口正血流如注,而地上还掉落着一把弯刀。 艾伊买买提死死抱住人,面色难看的想要去捂阿巴斯伤口,想要止住血,但是鲜血还是止不住的从他指缝里流出。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阿巴斯你会伤成这样,这到底是谁干的,是谁干的!” 虽然这叫阿巴斯的人满脸是血,晋安还是一眼认出了对方身份。 “是白天朝天坑里扔石头的那个人!”晋安悄悄朝身边倚云公子说道。 倚云公子:“难道这里真的有神明在惩戒亵渎祂的人?以人命为代价,那这惩戒也太过重了。” 晋安看了眼夜下黑魆魆的天坑,眸子冷冽:“神明不会这么藏头露尾,装神弄鬼,只要是装神弄鬼不敢现身的,都是牛鬼蛇神罢了!” 冷冽一句话,他直接给这件事定了性。 “肯定是来自沙漠神明的惩罚,这是沙漠神明在惩罚我们,这是沙漠神明在惩罚我们对他不敬!” 艾伊买买提队伍里有人胡言乱语大喊着。 “艾木费夫你又在发什么疯!阿巴斯疯了,你也跟着疯了吗!现在这里够乱的了,你别再给我添乱!”自己这边连着折损三人,艾伊买买提本就心情糟糕,狠狠瞪眼道。 叫作艾木费夫的人还在惊恐大喊大叫:“你们还没看出来吗,阿巴斯白天才刚朝这里丢下颗石子,对神明表达出不敬,一到晚上他就发生了意外!这很明显就是沙漠神明发怒,正在迁怒我们!” “艾木费夫我看你这家伙是真的疯了,连大人的话也敢顶嘴!”这个时候不用艾伊买买提发话,有其他人把神志不清的艾木费夫带了下去。 被艾伊买买提抱在怀里的无耳者阿巴斯虽然很安静,没有挣扎,有没有惨叫出声,但他的无耳伤口里还在血流如注,因为失血过多,面如死灰。 有人替来止血药和止血带,可伤口太深了,伤口处依旧在流血不止。 “这里的血迹不止一处,沙地上明显洒落着好几人的鲜血,会不会是另外两人也都是死于发疯割掉自己耳朵,然后从这里跳下去的?”这时,守山人指着地上几处血迹,面色有些沉重的说道。 一下子莫名其妙死了二个重伤了一个,人看起来像是中了邪,可他们这么多居然毫无察觉,换作谁都不会面色好看。 “发生在这里的事,恐怕只有那些笑尸庄老兵能回答了,嗯?” 那位严大人目光环视周围一圈,随后神色一沉:“那些笑尸庄老兵呢,他们怎么没有跟我们一起来?” “陈勇,你带几个人去把那些老兵都给我抓过来,如果遇到反抗或觉得那些老兵不对劲,直接杀,今晚绝对不能再出任何意外了!” “喏!”被称作陈勇的人,立刻带人去抓那些老兵。 “奇伯,你也去看看,顺便照看好我们拴在那里的羊和骆驼。”倚云公子朝奇伯说道。 奇伯:“是,公子。” 可没多久,奇伯居然牵着羊和骆驼回来了,就连刚才离去的陈勇也面色急色的跑回来。 “大人,不好了!那些老兵全他娘跑了!他们跑之前还把我们留守在棚子里看守骆驼的人全给迷了魂,我们的人就像中了鬼打墙一样,一直在原地不停转圈!大人您快去过去看看吧!”陈勇气喘吁吁跑来。 嗯! 就连一路上无怒无喜的严大人,这时脸上表情震怒:“这帮老混蛋!这时候给我添堵,等我把他们抓回来一定要挑断他们手脚筋,看他们下次还怎么跑!” 正文 第455章 第二条路 “阿巴斯!” “阿巴斯!” 艾伊买买提、阿合奇他们追进沙漠之耳天坑里,可中了邪的阿巴斯,摔断一条腿后的速度丝毫不比正常人慢,胡言乱语的不断往天坑深处跑。 胡言乱语的声音,追赶的声音,在天坑里形成回音,分不清哪句是他们喊的,哪句才是回音。 而紧跟在艾伊买买提他们身后的,是晋安和倚云公子,再之后是严宽和守山人。 众人跑得急,手里火把剧烈摇晃,火光在幽暗诡异的天坑里忽大忽小,好几次都险些熄灭。 “这叫阿巴斯的怎么这么能跑,都瘸了一条腿了,跑得还跟疯狗一样快。”那严大人瞥了眼堵在前头的艾伊买买提几人,石梯空间狭窄,一次只能一人通行,他们这些人就算是想快也快不起来。 “这阿巴斯中邪得太离奇了,我们到现在都还没弄清楚他到底是怎么中邪的。”守山人也是皱着眉头,跑得喘气。 “而且我们都知道这条旋转石梯的尽头,是条断头路,他到底想去哪里?” 相比起身后两人说的内容,晋安更好奇的是那阿巴斯一路上疯疯癫癫的胡言乱语到底在说着什么。 “倚云公子,那阿巴斯在喊什么?”晋安手举火把跑在前面,这里石梯陡峭,他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回头。 跟在晋安身后的倚云公子,眸光闪动奇光:“他在重复喊着‘神明’二字。” 倚云公子的说话声音并不大,但跟着无耳者阿巴斯跑进天坑里的人全都听清了,大伙神色一变:“难道施行了割耳礼的人,真能在这里听到来自神明的声音!” “如果这里真有神明,那这个神明一定不是个正神,说不定是个诱惑人下地狱的死神。”晋安随口一句,却把艾伊买买提那伙人听得目光一沉,再次加快脚步追赶。 “阿巴斯你真的想死吗,别再往前跑了!前面没路了!前面是条断头路!”艾伊买买提追近无耳者阿巴斯,身体猛的朝前一扑,一把扑倒无耳者阿巴斯。 但无耳者阿巴斯剧烈挣扎,直接的结果就是两人在陡峭石梯上滚成了滚地葫芦,晋安想去救两人但在他前面还有阿合奇几名西域人堵着他过不去,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从狭窄石梯上滚落进无底深渊。 因为前面有太多人堵着,就连守山人想再次甩出捆尸索救人也根本来不及。 这天坑非常深,火把根本就照不远,石梯底下乌漆嘛黑一片,艾伊买买提和无耳者阿巴斯掉下石梯后很快被黑暗吞噬,留下阿合奇他们趴在地上悲痛喊叫。 晋安见这些人趴在石梯边缘,担心这些人会想不开也跟着跳下去白白送命,主动上前劝他们退后,不要待在石梯边缘。 可就在气氛压抑时,悬空石梯下的黑暗里传出艾伊买买提的惊喜叫声:“阿合奇你先别给我哭丧了,我还没死!你们也跳下来,原来这石梯下面还有一条路!” “你们快下来,看我发现了什么!” “原来无耳氏的秘密都在这下面!” 艾伊买买提在下面喊大家下来,他有了惊人发现。 “王子,你没事真的太好了,你在下面都发现了什么……”阿合奇趴在石梯边缘,欣喜喊道。 看着阿合奇把一半身体探出石梯外,晋安还真担心他会没抓稳掉下去或者是在石梯下突然冒出来两只干尸人手把他带下去。 可艾伊买买提喊完几句话后,人就像是突然消失了,不管上面的人怎么喊他,再没听到他的回应。 这可把阿合奇几人急坏了,身子探出石梯越来越多,手举火把照明下面,想要努力去看清石梯下到底有什么。 “会不会是伥鬼在勾魂,故意蛊惑我们跳下去跟他一起陪葬?”守山人背着阿合奇那些人,低声说道。 在瘴气弥漫的深山老林里,最容易遇见邪事,也最容易遇见这些为虎作伥害人的伥鬼,那些孤魂野鬼自己死在深山老林里出不去,头七无法下葬,就成了无法投胎转世的孤魂野鬼,心怀怨恨下就不断引诱活人进深山老林陪他们,所以深山阴气重多见异事。 守山人守了一辈子的山,什么怪事没碰到,所以他下意识说是不是伥鬼所为? 这里的环境就与深山老林有些相似,黑暗环境容易乱人心智,引人堕落,没看到之前就已经疯了三个人,最后二死一重伤。 “现在站在这里瞎猜也没用,倒不如派个人去地面找根长绳下来,然后下去一看便知所有真相了。”晋安提出自己的想法。 因为慌神,吓得有点六神无主的阿合奇几人,听了晋安的话,立刻从地上跳起来:“多谢晋安道长提醒!我们这就马上去找长绳来!” 阿合奇这些西域人立刻慌慌张张跑去地面找绳索,这天坑太深了,再加上晚上的路就更不好走了,所以这一来一回差不多耽搁了一炷香。 当阿合奇背回长绳,晋安想第一个下去探探情况,但救人心切的阿合奇几人,不放心别人先下去,他们想要自己人先下去。 这绳索是阿合奇这些人背来的,他们说要先下去,其他人也无法强行抢过来,于是最后由阿合奇先下去。 “如果下面真的另有出路,就喊我们一声。”那位严大人反复叮咛一句,像是担心这些西域人会有什么发现,然后在下面吃独食。 接下来,几个人抓着长绳,慢慢放阿合奇下去,阿合奇每过一段时间就喊一声表示自己安全,就在黑暗等待中,突然听到阿合奇兴奋大喊一声:“我到底了!这下面还真的有别的路!” 阿合奇话音刚落,那位沉默不说话的严大人,突然带着守山人纵身一跃,他在空中几个梯云纵,身手敏捷的抓着长绳飞快下滑进黑暗里。 就像是深怕落后一步就会吃亏一样。 “这严大人还真是半点亏都不肯吃,连赶着投胎这事也抢着来。”晋安的话引得倚云公子眸子斜睨。 倚云公子:“你不觉得你这话把我们都骂进去了吗。” 其他人都当没听见,晋安这张毒嘴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了,早就麻木了,他们见被人捷足先登,在找块凸起岩石绑好长绳后也一个个急着下去。 晋安倒是用不着这些绳索,只要知道这下面有路就行,他纵身一跳,罩着黑山气罩的五指,坚硬似钢爪,在崖壁上抓出剧烈火星,一路速降。 晋安的生猛,把正顺着长绳下滑的几人,看得眉角肌肉直突突狂跳。 这家伙真是个道士吗! 要不要这么生猛啊! 蹬。 脚下吹起尘土,脚掌平稳落地,晋安虽是最后一个下来的,却是先一步落地,他环目一圈四周,发现比他先下来的阿合奇、严宽、守山人都不在原地。 就在此时,身后响起落地脚步声。 是紧跟他身后的倚云公子。 倚云公子借助岩壁几块突石,最后也平稳落地。 正文 第456章 沙漠神明之耳!沙漠神火!沙漠神殿! 在晋安手中火把的照明下。 可以看见这是另一条旋转石梯。 藏在头顶那条石梯背面。 因为这天坑里环境昏暗,视野不佳,导致他们一开始并没有发现在旋转石梯背面还另有洞天。 虽然说这种话有点不合适,但这次要没人发疯,他们也就发现不了这沙漠之耳天坑里的真正秘密。 “想不到那些无耳氏在这里修了阴阳双路。”倚云公子惊讶。 随着晋安和倚云公子下来,其他人也陆续平稳落地,他们见原地只有晋安和倚云公子两人在等他们,下意识一愣:“这里怎么只有你们两人,其他人呢?” 他们边说,边用手里火把来回照前路和后路,但火把这点光芒到了天坑里,照明效果实在非常有限,超过几步远就伸手不见五指了,给人阴气很重的感觉。 这时,倚云公子蹲下身子查看地上脚印,很快便站起身,手指前方说道:“地上脚印都往一个方向去了。” 闻言,马上有人催促道:“那还等什么,赶紧追上他们啊,会不会是突发什么情况,所以阿合奇他们那没站在原地等我们!” 他们一路追出很远,脚步声在空旷天坑里传出很远,晋安发现这条旋转石梯的深度远超他想象,他默默计算了下,这条藏在背面的阴梯深度已经远超过头顶那条阳梯。 可惜抬头只能看到乌漆嘛黑一片,无法验证他的猜想。 当晋安觉得他们起码深入天坑二三千米,这种深度的天坑已经是屈指可数,可在这里,依旧还是像深不见底一样,仿佛这里真的就是个无底洞深渊,人在这里待久了精神麻木,心理压抑,到了最后肯定要时间感空间感方向感都出现紊乱。 晋安一边跑一边胡思乱想,会不会就是因为这种原因,导致无耳氏心理扭曲变态,相信什么割掉耳朵就能听到所谓神明旨意? 这沙漠里物质匮乏,地广人稀,几百公里无人区都是家常便饭,一群人缺少与外界沟通交流,从而导致愚昧无知,生活在这里的人思想千年顽固不化是很正常的事。 就在晋安用胡思乱想打发一路上的空间压抑感时,忽然,眼尖的他,留意到天坑对面斜下角位置,有几点微弱火光闪动,他精神一振:“他们在那里!” 大家闻言仔细看去,也都看到了微弱闪动的火光,欣喜喊道:“果然是他们!” 这天坑很大,看起来火光就在斜对面,但人又不能马上飞过去,最后绕着旋转石梯跑了好几圈后才赶到地点,这里的山体有一道裂缝,在这山体裂缝后似乎还别有洞天。 而从地上的血迹来看,割了双耳的阿巴斯就是跑进了这里,地上也有许多人的凌乱脚步,阿合奇、严宽那些人也都追进了这里。 嗯? 晋安忽然惊疑一声:“你们有没有发觉,我们站在这里感觉很热,这山体裂缝里面有一股热风吹出来?” 晋安和倚云公子对视一眼,没有犹豫的也追进了山体裂缝里,后来甚至看到了燃烧的火光。 山体裂缝越走越宽敞,火光也愈加旺盛,走到尽头后发现这里有个十分巨大的洞穴,洞穴里几滩从地下涌出的黑水,除了黑水外,巨大山洞里还有几处燃烧不熄的大火坑,那些热风和火光正是来自这些火坑的。 而在火焰背后的山洞更深处,隐约可见一座依山而建的恢弘大殿。 “这是魔鬼的血液!难道我们下入这么深,已经深入传说中的烈火地狱!” “猛火油!” 人群里响起两种惊呼声音,那些西域人把这些黑水认作地狱里的魔鬼血液,晋安和倚云公子则一眼便认出了那些黑水其实都是猛火油。 看着几处天然油井,晋安神色微沉:“看来我们接下来要多加小心了,我们现在是走在猛火油上面,如果在这里引出太大动静或爆炸,我们大家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他还顺带向那些西域人普及什么是猛火油。 听完晋安的解释后,那些西域人还是有些将信将疑,并没有完全相信晋安的话,但为了救艾伊买买提、阿合奇、重伤的阿巴斯,他们还是选择进入“地狱”里救人。 虽然这些人有些愚昧,但晋安还是被这些重情重义的沙漠子民给感动。 沙漠人对待友谊,就如天上太阳般炙热。 小心穿过那些火坑,看着那些像是长盛不衰的火坑,那些西域人脸上露出忌讳神色:“这里怎么会有几个火坑,这些火坑是艾伊买买提他们点燃的,还是千年前的无耳氏人点燃的?这世上难道真有燃烧千年不熄的火焰吗?那这肯定是流落人间的神火吧!” 晋安看了一眼那些火坑,并不在意的随口说道:“能够燃烧千年不熄的,不一定就是神火,在《汉书地理志》上有一段描述,鸿门有天封苑、火井祠,火从地出也。” “有猛火油的地方,就会有火井,这两种东西是相互伴生的。而火井这种东西并不算新鲜事,在我们汉人里早有人利用火井煮盐的记载。” “不过……” “能够燃烧千年不熄的火井,倒是件新鲜事,可能一是因为这些火井本身并不大的原因,二是因为无耳氏国土下很可能储藏着非常惊人的猛火油,倒是可惜了这些明珠蒙尘的猛火油。” 此时的他们,已经走过几处火坑,面前的恢弘大殿面目逐渐清晰起来,晋安好奇打量起这座建在地下深处的大殿。 “这些无耳氏倒也聪明,知道利用火井取得‘神火’,在地下山洞里亮如白昼,也能解决掉这里毒气弥漫的危机,想不到千年前的无耳氏就已经有这么高远深见。” 此时的他,已经能看清眼前的废墟了,这大殿恢弘,雄壮,高大,人站在其脚下,仿佛被巨人俯瞰。 这大殿门庭巨大,主体高大,看着不像是给人居住的,看着倒像是给神明居住的神殿,看建筑风格也很符合神殿的风格。 那些西域人被晋安的话,听得一愣一愣的:“晋安道长你怎么懂得这么多稀奇古怪事?” 晋安没有回答,他追着地上几滴新鲜血迹,追进了神殿里。 那中邪发疯的阿巴斯,为什么要带他们来到这处深藏在地下的无耳氏建筑? 那无耳者阿巴斯一路胡言乱语喊着神明,难道真神殿里真的住着什么古神,引诱人来神殿? 晋安想要的答案都在这神殿里。 正文 第457章 人耳肉灵傀 山洞里的神殿是依山而建的。 山体被挖空,建筑主体都藏在山体内。 晋安和倚云公子带头跑在前头,其他西域人紧跟其后,一行人刚跑进神殿里,那些西域人都被吓愣住。 “嗯?” “天啊!” “这是什么!” 晋安不止一次想过进入神殿后的场景,连神殿里有死人他都预想到了,比如无耳氏干尸、死后不能占地的吊尸…各种可以预见的邪尸诡尸奇尸他也都考虑进来了,但唯独没想到会碰到这种荒诞死法的死人。 一个衣着像背部草原部落的大汉,死靠墙而死,他上半身整个炸烂,喷溅的血肉一直飞溅起数丈远、数丈高,几乎铺满一整面墙,还与几丈高的神殿天花板黏连一起,那些血肉全是形状像人的耳朵的黑乎乎血肉,数量多到数都数不过来。 看着这奇异死法,晋安甚至能想象到,这人中了邪,肚子里长满像人耳一样的肉瘤,最后被活活撑爆,然后惨死在了这地下神殿里无人问津。 这人的邪异死法还远不止于此呢。 他整根脊椎骨顶着脑袋粘在墙上,头颅上半部分爆炸,同样是在墙上炸出一大堆人肉耳朵,像朵盛开娇艳的剧毒之花,看样子像是连脑浆里都长满了人肉耳朵…… ……只有眼睛以下部分的人脸还保持完好,他的嘴保持着诡异微笑,仿佛是这人都死得凄惨了还有意识存在,在朝晋安他们诡笑。 看着那诡异微笑,让晋安想到了笑尸庄里那些诡谲笑尸。 思及此,晋安转头向身旁的倚云公子求证道:“倚云公子,你有没有觉得那半张人脸上的笑容,似曾相识?” 倚云公子很聪慧,她不假思索道:“晋安道长可是想说,这半张人脸笑容像笑尸庄里那些长满了人耳肉灵傀的笑尸?” “原来倚云公子你也有这种感觉。”晋安沉吟,微皱了下眉梢。 他看着面前的诡尸,分析道:“这死人的身份,毋庸置疑了,应该是来自背部草原的游牧人。” 然后晋安说起他曾在姑迟国过夜时,把从人面不死鸟那听来的一些模仿声音说出来。 想不到,倚云公子听完后一点都不惊讶,她早已知道这事。 这倒是省了晋安许多口舌,他打量着眼前这座神殿,把自己一些猜想继续说出来:“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那些来自北方草原的人,他们先我们几天找到留守在沙默之耳这里的老兵,然后那些老兵以同样方法诱骗那些人吃下下了人耳肉灵傀,那个时候,那些北方草原的人应该还不知道这些人耳肉灵傀有剧毒……” “这里有个神明之耳天坑,那些人肯定会下来探查一番,也就是在这过程里他们发现了阴阳石梯的秘密,然后通过阴梯找到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巨大洞穴……” “只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惊变,导致他们中有一人死在了这里,而且是以这种惨死方式死在神殿里的。” “北方草原部落作为游牧上的帝国,本来就生性好斗好杀,发现自己的人被害死,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在这里我们可以更大胆的假设下,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于是找到那些留守老兵,并发生一场冲突,最后那些北方草原的人以人数优势取得一边倒胜利,但他们没有马上杀了那些留守老兵,而是直接掳走人帮他们寻找百足遗址。” 倚云公子听到这,弯弯黛眉轻蹙思索道:“也许并不是被强行掳走,而是为了自保,主动提出自己知道百足消息,答应带他们去找百足,以此作为缓兵之计,暂时不被杀害。” 晋安点头说:“的确也有这种可能。” 两人的很多对话内容,虽然让那些西域人听不懂,但有一点他们听懂了,他们会死,而且还是跟糊在墙上揭都揭不下来的人一个凄惨死法。 “什,什么是人耳肉灵傀?” “我们真的会像墙上这人一样惨死吗?” “可,可有很多人都吃了那些香肉,大家都没有问题啊……” 这些西域人心惊胆颤说道。 虽然嘴上说着不信,可惶恐不安看过来的眼神,他们已经相信了晋安和倚云公子的话,目光露出哀求之色,哀求两人救救他们。 “现在首先目的,是先追赶上艾伊买买提、阿合奇他们,这事我们边走边说。” 接下来,一行人穿过朝天飞溅与神殿天花板黏连一起的人耳肉壁,往神殿深处走去。 这一路上,他们又遇到好几具相同惨死的尸体,全都是肚子和脑颅被撑爆,石砖地板上、石墙上、头顶天花板上炸满了血肉,那些血肉全是长得像人肉耳朵,黏连得到处都是,把本应宏伟高大的神殿,变成比鬼窟还荒诞诡谲。 看到这么多惨死之人,那些西域人各个吓得不轻,这个时候他们恨不得多抽几个大嘴巴子,都怪当时太贪嘴,要不然也不会摊上这种邪门事。 骂完自己后,他们又骂起笑尸庄里的那些老兵,等再见到那些老兵,他们肯定不会对那些老兵客气,也拧下他们脑袋糊在这里扣都扣不下来。 听着那些西域人说狠话,晋安下意识接一句话:“看来那些老兵跑得对,要不然留下后死得太惨了。” 那些西域人听得一脸懵逼。 晋安道长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啊。 晋安瞥一眼这几人:“那些人耳肉灵傀有点像是下蛊,蛊虫不断繁衍,世世代代遗传给下一代,你们应该庆幸自己自己吃的香肉数量并不多,只吃了一顿香肉,所以毒发时间没有那么快。” “还有,你们更应该感谢九峰老人,要不是他一把火烧掉整个笑尸庄,顺带把那些笑尸还有肉灵傀都给烧干净,你们指不定还继续留在笑尸庄里恋恋不舍不肯走呢。” 听着晋安的训话,这几名西域人倒是没有梗着脖子反驳,反而真的感谢起九峰老人:“是是是,晋安道长说得对,我们应该感谢九峰老人,感谢九峰老人阿帕阿塔姐姐妹妹爷爷奶奶,感谢九峰老人全家。” 噗。 倚云公子轻笑出声,忍不住斜睨一眼晋安,那一眸的风情,晋安砸吧砸吧嘴,这倚云公子不穿女装裙子,不梳云髻,实在太可惜了。 晋安瞪一眼那些不会说话的西域人:“有你们这么感谢人的吗,听着更像是在骂你们救命恩人的全家。” 他们各个喊冤:“晋安道长,我们这当然是诚心诚意感谢九峰老人,连他阿帕阿塔爷爷奶奶全家人都真诚感谢了。” 说完后他们还好奇看着晋安。 他们感谢的是九峰老人。 晋安道长干嘛反应这么大? 晋安顿时脸黑。 原本他对这些重情重义,不顾危险也要深入“地狱”里救同伴的西域人还有些好感的想,现在被气到脸黑。 这神殿的主体建筑都在山体内,神殿修得高大,宽敞,中央立着两排粗大石柱。 而在每根石柱前都立着石头神像。 那些用巨石打磨出来的人头神像,每个都有丈高,但无耳,每个无耳石头神像雕刻的表情都不一样,有悲欢,有息怒,有哀乐等。 神殿里环境有些昏暗,那些表情不同的无耳巨大石像,在这种昏暗环境下,略显有些峥嵘,邪性,也不知是不是黑暗空间带来的压迫感,总觉得这些石像正冷幽幽盯着每一个进入神殿里的人。 走过两排石柱、石像,高大神殿里有一座神坛。 他们在神坛上终于找到了艾伊买买提、阿合奇,还有那个乱跑的无耳者阿巴斯也在这里。 无耳者阿巴斯正疯疯癫癫的趴在神坛上,仿佛这样就能听到神明旨意。 “太好了你们都安全在这里!” “你们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等在原地吗,怎么我们下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你们了!” 那些西域人兴奋跑过去跟阿合奇他们重聚。 能跟同伴重聚,艾伊买买提和阿合奇也都是高兴,阿合奇解释道:“不是我们想乱跑,而是阿巴斯在到处乱跑,我见艾伊大人去追阿巴斯,我怕他们两人再发生什么意外,所以我跟艾伊大人一起去追阿巴斯,一起去制服阿巴斯。” 这个时候,晋安和倚云公子也来到神坛上。 咦? 晋安看到神坛上有许多已经干涸变黑的血迹,那些血迹很厚,即便过去了千年,地上的厚厚灰尘都遮挡不住那些黑红血迹。 “这里是神殿,这里又有一个侵染了很多鲜血的神坛,这里会不会就是无耳氏施行割耳礼的地方?”倚云公子看了眼疯疯癫癫趴在神坛上似在聆听神明旨意的无耳者阿巴斯,与晋安悄声说话。 “割耳礼对无耳氏来说,就是一场很隆重的仪式,不可能随随便便找个地方把耳朵一割就行,他们肯定有一个举办隆重仪式的特殊地点,我觉得应该就是这里。” “而且你看无耳者阿巴斯的样子,证明这神坛对于无耳氏非常重要,是重大祭祀活动的重要一环。” 他们脚下的神坛,很是邪异。 雕刻着许多人耳。 这神坛修建得很大,说神坛上的人耳有上万只都半点不夸张。 “相比起这个,我更好奇的是,这神坛上雕刻着这么多跟真的一样的人耳,到底是真的人耳,还是石头雕刻出来的假人耳?”晋安的话把倚云公子听得一阵无语。 晋安还在认真观察脚下神坛,并没有留意到倚云公子脸上的微妙表情变化,他还在继续观察,分析说着:“如果这里真是无耳氏用来施行割耳礼,对无耳氏来说是举办重大祭祀用的最神圣地方,他们会不会把自己耳朵割下来,然后以这种方式献祭给神明?那样就能在神明之耳的耳洞里时时刻刻都能聆听到神明旨意了。” 这个沙漠之耳天坑如果真是什么神明之耳,他们现在深入天坑内,所以晋安说这里是耳洞并没有错。 倚云公子:“……” 她有些被恶心到了,因为她也觉得这个事是真的的可能性很大。 “你们都在这里,严宽那些人呢?他们跟阿合奇你一起下来,怎么反倒不见他们?我们来了这么久,都没有见到他们。”晋安问向艾伊买买提和阿合奇。 阿合奇话比较多,是他回答的晋安:“那两个人在研究神殿尽头的一扇石门。” “石门?” 晋安随着阿合奇手指方向看去,两眼在黑暗环境里微眯,仔细去看,果然在幽暗处隐隐看到一扇打开的石门。 但那位严大人和守山人并不在那里。 阿合奇也发现石门处空无一人,人一怔:“嗯?他们什么时候不在那里的?” “刚才他们明明一直在那里研究石门的,一直在那里嘀嘀咕咕,好像是有了什么发现,他们什么时候进入石门后的?” 正文 第458章 火把照明着石头闸门上的浮雕,晋安还在继续往下看。 接下来的篇幅,基本都是赞颂神权和大祭司,比如如何预言灾难,如何远隔千里听到千里外沙漠上的最新消息,如何听到人内心声音指出谁是杀人犯…这些无聊的东西太容易弄虚作假,晋安直接跳过去。 一路跳阅过大量无聊篇幅,忽然,晋安精神一振,他看到了有关于人耳肉灵傀的线索。 正当他要往下看时,最重要的那部分缺失了,被炸药给炸出个大豁口。 这就好比正提起兴趣,却一拳打在棉花上,晋安心情郁闷了,跳过缺失的大豁口部分,直接看到最后,自从大祭司给无耳氏带来人耳肉灵傀,神权地位在无耳氏里迈向了更高地位。 人人都以得到大祭司青睐,身上被种上人耳肉灵傀为荣,认为那是来自神明的恩赐,神圣不可亵渎。 而为了要想获得大祭司青睐,获得被种下人耳肉灵傀的机会,那些无耳氏子民开始向神殿和大祭司献上毕生积蓄当作供奉。 他们为神明修建神殿。 为大祭司献上所有黄金、珠宝、钱财以示净化灵魂。 这便是眼前这座神殿的由来。 无耳氏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打造阴阳石梯、打造神殿,阳路石梯只给奴隶、战争俘虏、贱民和牲口行走,这些人和牲口都是祭品,只有献祭给神明之耳的祭品才会走阳路石梯;而穴居人的无耳氏,则认为阴路代表地下、下方的意思,能够指引他们走向神明之耳深处。 这是一个浩大工程。 劳民又伤财。 浮雕上说,无耳氏常年征战四周国家,俘虏来大量人口当作奴隶,给他们在天坑的陡峭山壁上开凿出阴阳石梯,修建神殿。 风雨无阻。 那个时候的沙漠深处,古河还没枯竭,绿洲也还在,绿洲上还有雨水。 晋安再想往下看,结果浮雕到了这里又被炸药炸毁了,这次是真的到结尾了,后面全部缺失。 晋安:“那些人耳肉灵傀如果真是能够世代遗传的蛊毒,无耳氏种下人耳肉灵傀的人群越多,交叉繁衍的概率也越大,能够二倍、四倍、八倍、十六倍…的繁衍下去,当数量扩大到一定数量,就是几欠几千人遗传了…看来这无耳氏的灭国,一是跟沙漠干旱绿洲枯竭,水源逐渐枯竭支撑不起一个国家人口有关,二来也是跟这些人耳肉灵傀有关。” 倚云公子:“不知道这人耳肉灵傀到底是什么来头,看来也只有捉住那些北方草原人才能知道答案了,这石头闸门是那些人炸的,他们肯定看过完整内容。” 两人边走边说,重新走回神坛跟艾伊买买提、阿合奇他们汇合。 此时那无耳者阿巴斯还趴在神坛上疯疯癫癫听神坛声音,嘴里含糊不清嘟囔,听不清到底在嘟囔什么。 “他趴在这里听了这么久,你们知道他有听到什么吗?”晋安看着又是耳朵伤口血淋淋,又是摔断一条腿的疯癫阿巴斯,眼里生起同情。 艾伊买买提他们摇摇头,就阿巴斯现在这精神状态,根本没法沟通。 “我们两人刚才商量了下,打算也进石闸门后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你们要不要也一起过来?”晋安的邀请让艾伊买买提他们很心动,但现在阿巴斯就跟着了魔,中了邪一样,怎么拉都拉不走,他们又不能狠心丢下同伴不管。 所以他们想了想,最后还是婉拒了晋安的好意。 就在晋安和倚云公子正打算离开时,这时,有人声音迟疑的喊住晋安,那个人是之前跟晋安一起来到神殿的西域人里的其中一人,晋安记得这人的名字好像是叫“本尼”。 本尼目光希冀:“晋安道长、倚云公子,你们认出人耳肉灵傀是一种蛊毒,你们肯定有办法救阿巴斯对吧?” 艾伊买买提和阿合奇闻言,脸上神色一震,赶忙问怎么回事,在听完本尼的一路经历后,他们二人也都期望看着晋安和倚云公子,恳请救救阿巴斯。 晋安对这些面对生死依旧不离不弃的沙漠汉子有些好感,他没有隐瞒,如实回答道:“我只是猜测这人耳肉灵傀很像是蛊毒,并不一定就是,如果真是蛊毒,我倒是有几种办法可以尝试下,还是那句话,不一定真能成。” 闻言,几人面露喜色,刚要张口欲言,但被晋安打断了:“说实话,我们萍水相逢,而我们修行者对因果看得最重,假如我今天救下几个杀人犯,这份因果是要算在我头上的。” “与其求人,你们倒不如想想其它办法自救。” 晋安虽然有五福大帝驱瘟符,但黄符用一次灵性少一次,这么多人下人耳肉灵傀,光凭他一张五福大帝驱瘟符可能还不够。 大家萍水相逢,不是敌也不是友,凭什么让他牺牲自身利益做好人好事?如果是举手之劳他倒是乐意出手帮忙,可一旦关乎切身利益时,只要是人就都有自私一面。 而且他有一句话并没有说假,人心隔肚皮,在未看清人心前,他不会毫无底线的同情心泛滥。 “倚云公子你救救我们吧,我们知道你和晋安道长肯定有办法救我们的……”那些西域人哀求看向倚云公子。 倚云公子:“他的话就是我要说的话。” 倚云公子手指晋安。 唔。 在外一切以晋安为主。 “你们应该庆幸,由于九峰老人烧了笑尸庄,你们吃的人耳肉灵傀并不多,你们并不会那么快像神殿里那些死人一样惨死,你们还有不少时间可以想办法自救。”晋安对这些西域人有些好感,他善意提醒道。 说完这句话后,晋安和倚云公子不再逗留,直接走向石闸门后,这石闸门究竟会通向哪里? 看着晋安和倚云公子远去,火把光芒快要看不到,艾伊买买提、阿合奇他们也急了,最后一商量,艾伊买买提咬牙,打晕无耳者阿巴斯,然后背上阿巴斯,带上其他人追向晋安和倚云公子。 “晋安道长!” “倚云公子!” “等等我们!” 正文 第459章 石闸门后是条很长走廊。 有活人进入,气流带起灰尘,让人只能捂紧口鼻前进。 人行走在压抑空间里,感觉连时间线都被无限拉长了,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越走越压抑。 也不知走了多久,火把火光忽然微微摇晃了下。 察觉到手里火把细微变化,晋安脚步一顿。 倚云公子:“怎么了?” 晋安思索:“刚才好像有微风吹过,这里应该是与外界相通。” 他猜得没错,当他们走到尽头时,眼前出现一座被黄沙掩埋了一半的地下宫殿群,宫殿群有一个被炸药炸出来的新缺口,能直接看到地面上的黑夜星空。 外面的风就是从这里吹进来的。 当他们顺着黄沙斜坡爬出洞口,赫然出现在荒漠戈壁上,身后就是沙漠之耳。 “我们怎么又回到了地面了?” 此时,艾伊买买提背着无耳者阿巴斯,和其他人也都出来,怔怔看着眼前的茫茫黄沙世界。 “刚才的地下建筑,应该就是无耳氏大祭司和各祭祀们所住的神宫了。这些神职人员自诩不凡,是代替神行走在人间的神使,肯定有专门通道走向神明之耳天坑里的神殿,他们应该就是通过神宫进入天坑举办各类祭祀、重大庆典活动的。”晋安抬头望了眼漆黑天穹,说出自己的猜想。 这样的解释,的确能解释得通,所以并无人反驳晋安。 “这些无耳氏喜欢住在地下,把房屋、神宫都修建在地下,我怎么突然想到一个成语,叫自掘坟墓?要不是事先知道这里是无耳氏的遗址,刚才在神宫时我还以为进入某个庞大陵墓了,这些无耳氏居然在地下建造出那么大的宫殿群。” 晋安啧啧称奇说完后,目光看向沙漠之耳里的营地方向:“走,我们先回营地再说,我刚才观察了下天象,我们这趟下天坑再到出来,外头已经过去三个时辰左右,马上就要天亮了。” 这些无耳氏把沙漠之耳天坑视作神明,在沙漠之耳里并没有建筑,无耳氏的建筑都是围绕着天坑建造的,越靠近沙漠之耳代表身份地位越高。 沙漠之耳天坑很大,他们要想重新回到沙漠之耳里的临时营地,还有段路要走呢。 走在回去的路上,倚云公子一路都轻皱黛眉,想着事情。 “倚云公子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晋安奇怪看一眼倚云公子。 倚云公子:“你有没有觉得,阿巴斯他们的突然发疯,再到带领我们发现阴阳双生路、天坑神殿、石闸门、无耳氏神宫…这些事都是那些已经逃走老兵们设下的圈套,用来故意拖延时间,打乱我们视线,让我们从头忙到脚,没有空闲时间思考破绽,让我们无法第一时间去追他们?” 晋安闻言,面庞冷峻:“这些老兵身上秘密不少,我们至今还没搞明白笑尸庄的人花几代人心血炼出来的那些尸油,到底是先干什么用。” “其实,他们接下来的行踪并不难猜。”晋安微微一笑,脸上带着从容不迫与自信。 倚云公子来了兴趣:“哦?此话怎讲?” 两人在冬风冷冽的沙漠戈壁上边走边说,艾伊买买提他们那些人老老实实跟在两人身后,但暗地里都偷偷竖起耳朵听前面两人对话。 晋安:“这一路走来,我并未在那些老兵身上察觉到尸油,很可能是前几天的笑尸庄着火太突然,他们一直没办法下入枯井下的古墓取出尸油……” “……所以,他们接下来的行踪并不难猜。” “一,或许是回到笑尸庄,取回那些对他们很重要的尸油,然后用那些尸油图谋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 “二,或许因为心系同伴安危,他们并没有急着先回笑尸庄取回那些尸油,而是直接去追那些北方草原的人,打算去救人,等十三个兄弟都齐了后再回笑尸庄取回尸油。他们见我们不急着去救人,然后故意引开我们,他们自己上路去救人,这事也不是没可能的。” “这两个概率,各对半分吧。” “要想抓他们回来,最稳妥的方法就是回到笑尸庄,静静的守株待兔,不管是哪种可能,他们最后肯定都要回笑尸庄去取那些尸油的。” “晋安道长分析得很有道理。”倚云公子若有所思点点头。 晚上的风沙很大,晋安抬手捂紧实面巾,防止被风沙吹跑后吃一嘴的沙子:“不过,我说的守株待兔方法有一个最大缺点。” 倚云公子:“太耽误功夫?” 晋安笑了笑:“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这点好,一点就透,不错,我们这一来一回笑尸庄太耽误时间。” “而且还不能保证短时间内一定能守到那些老兵。” “万一那些老兵先去救人再回笑尸庄,或是人没救到永远死在沙漠里我们就永远不可能守到他们,这个办法虽然能最大几率守到那些老兵,但时间线拉太长,还有小概率失败的可能。” “所以我觉得,倒不如我们继续上路去寻找百足,肯定能与那些北地草原人碰上,找到这些人,就等于找到了那些逃走的老兵。” 倚云公子仔细想了想这事的可行性,最后微微点头:“这倒是个不错的提议。 说说走走间,一行人在夜里步行十几里路才走到沙漠之耳的营地。 先他们一步进入石闸门的那位严大人和守山人,也都已经在营地里。 那些被老兵们迷住魂,一直鬼打墙原地打转的人,已经都被和尚驱魔清醒,此时都面色难看的坐在一边,就连晋安他们回来也只是抬了下眼皮,无人搭理晋安他们的平安回来。 除了奇伯。 “公子、晋安道长,你们可算回来了,刚才只见严宽那些人回来不见公子你们回来,可担心死老奴我了,平安回来就好,平安回来就好。”奇伯牵着羊和骆驼,满脸喜色的走来。 此时,艾伊买买提那些人还想厚着脸皮的继续凑过来,被晋安给赶走了,他接下来有些话要谈,这些人还无法信任,不可能留在身边偷听。 “老萨迪克,伊里哈木,那些笑尸庄老兵逃走时,你们就在棚子附近,有没有看到具体是什么情况?”晋安当着倚云公子和奇伯的面,直接问三头骆驼。 晋安这一问,老萨迪克立刻夸张的委屈道:“晋安道长这沙漠上的魔鬼太多了,还是跟在你身边最安全!当时我们被惨叫声惊醒后,那时候脑子还有些迷糊,没有完全醒来,好像看到那个满脸毁容的老兵,不知对篝火动了什么手脚,那篝火一下就变成了鬼火一样的幽绿色。” “当时我们只是看一眼,就被迷了魂,一个人在漆黑沙漠里不停行走,寻找失散的大家,要不是后来奇伯赶到,及时救醒我们,估计我们要一直绕圈不停走下去了。” 一旁的伊里哈木和小萨哈甫也都是点头,表示自己鬼打墙看到的场景跟老萨迪克一样。 晋安沉吟:“那些老兵在逃走前,没杀人?也没有对骆驼动什么手脚吗?” 仨骆驼齐摇头,说那些老兵只带走自己养熟的骆驼,不碰其他人的骆驼,估计是担心碰其他人的骆驼会闹出声响,引起晋安、严宽这些高手的注意力,所以只带走他们养熟的骆驼。 至于那些老兵们逃走前为什么不杀人,其实很好理解,这个时候逃命要紧,不宜节外生枝,要是把人都杀光了,那位严大人震怒下,不跟着无耳者阿巴斯下天坑,而是对他们展开紧咬不放的追杀,他们恐怕很难逃过今晚。 看着晋安跟三头骆驼自言自语,倚云公子和奇伯脸上并无神色变化,反倒是把老萨迪克和小萨哈甫给震惊到了,果然二人都听得懂自己三人的对话。 这时候,奇伯说话了:“公子,在你们未归来的那段时间里,那位严大人跟他的人已经商量好明天的行程,他们打算沿着干涸的古河道继续深入沙漠盆地寻找百足。” 倚云公子听完奇伯的话,下意识就看向晋安:“果然如晋安道长所料,这里每个人的每一步都被晋安道长说中了。” 晋安:“这个结果一点都不意外,毕竟那位严大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个蠢人,他们人多,每一步深思熟虑都比我们看得远。” 倚云公子:“晋安道长太过自谦了。” …… …… 几方人一夜无交流。 次日。 天刚亮,已经重新补寄好水的骆驼队伍,乘着天气凉快,一大早就开始了继续上路。 或许这沙漠之耳天坑里还藏着许多秘密,但他们所携带的食物,不允许他们把时间耽搁在一些并不重要的旁枝末节上。 这天坑更深处的秘密,只能等将来有机会再来探查了。 三方人马一起赶路,一路上却谁都不搭理谁,直到日上三竿时分,落在最后的艾伊买买提队伍里发出惨叫声,是无耳者阿巴斯醒了。 闹邪了一晚的阿巴斯,被沙漠里烈日暴晒半天后,总算恢复了清明,他抱着自己的断腿和缠满厚厚染血长布的脑袋,痛苦大喊大叫。 见阿巴斯恢复,其他人也都围上去,在安抚好阿巴斯情绪后开始询问起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出去解手的三人突然发疯,突然出现在天坑那边,最后二死一重! 阿巴斯虽然自残割掉两耳,但他并没有彻底失去听力变成聋子,只是听觉受到了很大影响,听不清太远的声音,近距离对话还是没问题的。 昨晚发生的事太多了,现在阿巴斯情绪还不稳,他一时也说不出什么头绪,只模糊记得有人在背后喊了下他们三人,接下来的事就全都不记得了,直到割掉耳朵时的剧痛暂时惊醒他,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站在天坑边,那声惨叫就是他喊出的,但他只清醒一瞬便又中邪,接下来发生的事又都不记得了。 现在他只要一去回想昨晚的记忆就头痛欲裂。 听到这,晋安和倚云公子对视一眼,这症状有点像是喊魂,而人清醒后一直头痛,也都跟人伤魂后的后遗症很像。 被人喊了魂的人,最容易惊魂伤魂,可按照阿巴斯所说,他们昨晚去解手的地方离天坑还很远,对他们喊魂的应该不是神明之耳天坑里的神秘声音传说…… 既然不是从天坑里传出,那就是人为,那些老兵还懂得喊魂? 想不到这群一只脚已踏进棺材里的老头们隐藏得这么深。 见从阿巴斯那问不出什么重要线索,而且阿巴斯只要回忆记忆就无比头痛,最后艾伊买买提护着阿巴斯,不让严宽那些人再逼问阿巴斯,这事才暂时告一段落。 接下来的三四天,三方人马一直沿着古河道往沙漠盆地前行。 这片雅丹地貌也不知到底有多宽广,走了这么多天,站在高处眺望天际尽头,依旧还是茫茫无边的土石山林。 这么大片的雅丹地貌,这块盆地曾经是个巨湖或海洋,后来沧海变桑田,露出河床河沟,有了如今的雄奇瑰丽雅丹地貌。 虽然少了那些笑尸庄老兵带路,但是想找百足也并非全无线索,这些沙漠国家不管文明差异有多大,千古以来都有一个统一特点,那便是依河而建。 这条古河道发源于沙漠盆地最深处,一路上流经百足、无耳氏、姑迟国,只要沿着古河道走就能找到跟百足有关的一些线索。 反倒是这天气越来越极端,越来越灼热难以忍受了,水的消耗速度在加剧,跟走在被踹翻的太上老君八卦炉火焰山没区别,每个人都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防止皮肤被灼伤。 头顶烈日,骆驼队在荒漠戈壁又走了两天,这天,轰隆! 平静的沙漠上空响起几声大爆炸,骆驼受惊,好几人措不及防下差点被从驼峰山掀翻在地。 “爆炸是来自那边!” 西北方向天空有爆炸的沙尘,冲天而起,不用提醒,每个人都看到了西北天空的异样。 队伍精神一振,在快速安抚好座下骆驼后,开始挥舞鞭子驱赶骆驼往西北方向跑去。 正文 第460章 六爻 轰隆! 轰隆! 远处的爆炸大响,一声接着一声。 “那边怎么回事,是在炸山吗,一直炸个不停?” “居然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大家骑着骆驼还没跑出多远,那些骆驼又受惊得原地盘坐等死,这次不管怎么驱赶不管怎么拿鞭子抽打,那些骆驼始终都不肯再走了。 晋安见严宽那些人一直在抽打骆驼,那些骆驼被这些武夫打得皮开肉绽,他有些看不过去了:“骆驼的习性就是这样,它们认为有危险或受到严重惊吓时,就会原地盘坐等死,你就算把它们打死了它们也不会前进一步。在沙漠里要学会善待骆驼,你真把它们打死了,到时候谁给你们驮物资进沙漠?” 骆驼的这个性格有些像鸵鸟。 遇事都喜欢把脑袋往沙土里一埋。 对于骆驼的深厚感情,只有沙漠子民才能体会到这些沙漠行舟在沙漠里救过多少迷途的人,见晋安主动帮不会人言的骆驼说话,艾伊买买提这些沙漠子民,以及严宽队伍里那些充当向导和翻译的西域人,都朝晋安投过去感激目光。 也不知道是晋安的前半段话起作用,还是后半段起作用,担心没骆驼给他们驮物资,严宽和他那些手下人停止了继续抽打骆驼。 约摸等了半天,沙漠里的爆炸才彻底停止,大家这才继续赶路。 别看爆炸尘浪不远,那是因为以天上为参照物,所以看着近,大家骑着骆驼和…羊,在地形复杂的荒漠山林里赶路了两天,一直到第二天快傍晚时分才终于赶到爆炸地点。 当他们赶到目的地时,都被眼前一幕惊诧到,还真被说中了,昨天如排山倒海的爆炸声真的是在炸山。 这块地方的雅丹地貌有些奇特,山林排列密集,人一旦进行很容易迷失方向被困死在这里面,这就是座天然形成的迷宫阵。 但此时这里被炸药炸得满目疮痍,许多山体崩塌,直接用炸药开出一条笔直大道。 趁着骆驼们躲在阴凉地方休息,补充水和饲料的时候,晋安来到一处高地,俯瞰脚下山林迷宫阵。 “这行事风格倒是跟无耳氏神殿里拿炸药炸开石闸门的风格一模一样。” 他这话是对跟来的倚云公子说的。 “你怀疑是那些北方草原的人炸的?”倚云公子与晋安并肩而立,头顶太阳炽热难耐,两人都把浑身上下每寸皮肤捂得严严实实,她学着晋安俯瞰脚下被炸出一条路来的山林。 晋安耸耸肩:“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炸药不是寻常人能拥有的,那些祖祖辈辈被困在沙漠里的笑尸庄老兵就更加不可能拥有炸药,所以能有这么大手笔使用炸药的,也就只有那些替大可汗寻找长生不死药的北方草原人了。” “对于五行八卦、奇门遁甲的研究,还是咱们老祖宗研究得最透彻,那些草原蛮子哪会懂得什么,一旦碰到了,不是坐以待毙就是一路炸药莽推过去。我曾跟老道士讨教‘如果不懂奇门遁甲的人误入风水局或奇门阵法里,该怎么最快脱困?’,而老道士的回答就很应景咱们眼前看到的画面,如果手里有炸药就直接炸过去,如果手里没炸药就吃饱喝足,当个饱死鬼总好过当饿死鬼。” 噗。 倚云公子被晋安的话逗笑:“陈道长倒是依旧不失幽默风趣。” “你的意思是,我们眼前的这些山林,是来自奇门遁甲术?并非是天然形成的迷宫阵?” 晋安抬手指着眼前雅丹地貌,声音沉着稳重,人站在苍茫无尽,沧海变桑田的黄土厚地上,倒真有种指点江山的英豪气概:“你不觉得这些山林像是从一个模子里模仿出来的吗?举个最简单例子,你有见过哪里的山是长得一样的,长得差不多高的?” 此时,艾伊买买提那些人,也厚着脸皮跟过来,他们怕惹晋安烦,所以刻意站得有些远,但这丝毫不妨碍他们竖起耳朵,专心偷听晋安与倚云公子的对话。 话多的阿合奇朝艾伊买买提嘀咕道:“艾伊大人,我怎么觉得这里的山长得都不一样,有高的有矮的有胖的有瘦的,为什么晋安道长说这里的山长得一样长粗宽?” 艾伊买买提思索道:“在汉人里有句话,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有仙则灵,没听晋安道长说这里是奇门遁甲吗,晋安道长是世外高人,连姑迟国那些瘟丧鸟都能被晋安道长逼疯,晋安道长就是人中的人仙,肯定能看到我们这些肉眼凡胎所看不到的东西。” 其他西域人,包括大病初愈,已经能下地走路的无耳者阿巴斯,都目露崇拜看向艾伊买买提。 “艾伊大人就是艾伊大人,从小熟读汉人的书,艾伊大人什么又是奇门遁甲?”大伙继续崇拜看着艾伊买买提。 “呃,甲在汉人里有代表兵的意思,遁代表逃,可能晋安道长是说,这里面有扇我们看不到的很奇怪的门,把我们害得这么惨的那些笑尸庄老兵,都逃到了这里,打算通过那扇奇怪的门逃出去。”艾伊买买为了面子,强行胡诌道。 “阿巴斯你放心,我们肯定会抓到那些老兵替你和艾布、巴塞尔报仇!” 此时正跟晋安说话的倚云公子,嘴角悄悄翘起一抹弧度,明显是已经听到了艾伊买买提的死要面子胡诌。 晋安额头垂下几道黑线:“这里的山不简单,看似杂乱无章,实际上有着严明章法可循,因为在八卦中六为爻,三三不尽,六六无穷,三十六变即是无穷变化也,要想理解什么是奇门遁甲,先要明白什么是术数。” 晋安看似在给倚云公子解释,实际上是在给艾伊买买提那些人扫盲。 “仔细观察这里的山,是不是觉得这里每三十六座是一个循环,比如这块区域,那块区域……” 晋安手指对着面前的山林,连连在虚空里笔画,画出一块块区域,每一块区域里的山林大小高矮各不一样,看起来就是很普通的山脊,可把它当作参照物仔细与周围其它山脊作对比时,发现两块区域的山林居然是高度重合的。 如果不是事先发现其中猫腻,拿参照物去细心对比,寻常人你就是告诉他这里面的门道,他也未必能看出来这里的六爻无穷变化。 “六爻是八卦里的精要,掌握了三三不尽,六六无穷的道理,就可以在这里布置出生生不息变化来,人一旦误入这个奇门遁甲局,就会在这些长得一样的山林里迷失方向,不论怎么走都走不出来。因为走出三十六座山脊后还有三十六座山脊,三十六套三十六,生出无穷变化,因为这里的每座山都长得不一样,又每座山都长得一模一样,很容易造成空间错乱。” 当说到这,晋安凝重看一眼眼前的奇门遁甲局:“还记得那些沙漠守护一族和鬼母的传说吗?这么大手笔的奇门遁甲局风格,不像是西域人能布置得出来,应该是那些上古先民布置出来的,目的就是用来抵挡外来者找到不死神国。”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那些上古先民们算计了那么多,唯独没算到陵谷沧桑,天翻地覆,这里地貌大变样,当年的古河、绿洲、虫鸟野兽全都消失,再加上沙漠风沙的长年累月侵蚀,让这里的庞大奇门遁甲局变得不再完整,就连不懂奇门遁甲的人都能用炸药硬生生炸出一条路来。说起这个,我们还得庆幸那些来自北方草原的人,主动帮我们在前面开路,倒是省了我们不少时间。” 倚云公子诧异看着晋安:“想不到大半年未见,晋安道连阴阳风水、奇门遁甲都精通,涉猎广泛,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说的便是晋安道长你了。” 倚云公子毫不吝惜对晋安的夸赞与吃惊。 自家人知自家事,晋安被夸得有点脸红:“精通说不上,只是对《阴阳青囊经》、《神峰通考》略有研读,今天只是运气好恰巧知道些罢了。我这点皮毛知识,到了真正的风水先生面前,那就是班门弄斧了。” 倚云公子浅笑起来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她的性格并不是那种喜欢说客套话路费口舌之人,她一笑而过后继续看着眼前的山林,若有所思说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能破局,找个轻功好的人,从天上赶路。” 晋安闻言摇摇头:“人可以从天上飞跃过去,但是驮着水和物资的骆驼不行,所以最终还是得通过炸山出去。” 他总觉得,这里的奇门遁甲不可能这么简单,那些上古先民既然能布置下这么庞大复杂的六爻奇门遁甲,不可能没考虑到天上的情况。 可惜了,没有什么能抵过岁月沧桑,或许这里曾经不凡过,但如今只剩下了死物土山。 其实,这块高地上,不只有晋安与倚云公子,艾伊买买提他们,就连那位严大人也带着几人上来观察情况。 他们当然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那位严大人眉目思索的同时,又眸光冰冷,他至今还没找出那晚究竟是谁神魂出窍附身九峰先生。 要是风水大师宁先生没死在九峰老人手里,他也不至于这么被动,厚着脸皮去偷听两个小辈的对话。 这种身处被动的感觉,实在让人心情很不爽。 见骆驼队休息得差不多了,接下来,队伍继续上路。 一路上见到的被炸塌山脊很有特点,那些北方草原人估计进沙漠携带的炸药并不多,他们是沿着直线走,只要有山挡在面前就炸,没山就不炸,尽可能节省炸药。 这些山脊风化严重,并不如想象的坚固,所以炸药一炸就崩塌。 他们在这些黄土山林里过了一夜,又走了一天,才完全走出这座六爻奇门遁甲局。 那些北方草原人可能是到后面炸药炸没了,有一小段路没有炸山。 当骆驼队成功走出这片排布密集的山林迷宫,有人忍不住感慨:“连我们都走了一天才走出来,那些人肯定在这里困了好几天才走出去,我们现在马上加紧脚步说不定很快就能追上他们。” 晋安撇嘴。 目露嘲讽。 “怎么?”倚云公子转头看向晋安。 晋安:“我们在六爻奇门遁甲局外耽误半天,又在路上耽误一天,我们和那些北方草原人差不多落后两天,哪是这么容易想追赶就能追赶上的,除非再来次好运,那些人在百足绕圈两天。” “而且在沙漠里加急赶路,对水的消耗更大,恐怕我们还没找到不死神国,水就要先喝光了。” 倚云公子微微点头。 晋安不管其他人怎么着急去追赶,他依旧不紧不慢的在沙漠里赶路,偶尔累了渴了,就带着骆驼和羊找块阴凉地方休息下,尽可能的在沙漠里节省水。 而艾伊买买提那些人,从小生活在沙漠里,自然更明白在沙漠里该怎么节省用水,所以晋安休息时他们也休息。 正文 第461章 夜食 这天。 晋安他们来到一处如一排排鱼鳍一样的雅丹地形,这些像鱼鳍一样并排矗立着的山脊,抵挡着横风。 但那些呜呜狂啸的斜风到了这里,好比刮进喇叭口的风口,寒风刮得比其它地方都要剧烈。 这里并不适合过夜,到了晚上这里的寒风将会更大,队伍强忍着疲惫,终于赶在天黑前走出这片奇特地形。 沙漠里的落日黄昏非常刺眼,闪得人连看几米外都困难,眼前全是金芒芒一片,仿佛连眼睛睁开久了都会有种忍不住流眼泪的刺痛感。 队伍找了个长得有点像三角形的土山,挤在三角土山的背风凹角里的过夜,不过在过夜前,首先铲平山脚下的沙堆才能有个睡觉的平地。 而这一通忙活完,天色也彻底暗下来了。 白天有多炎热,晚上的昼夜温差就有多大。 大家围坐在篝火前,吃着烤热的馕和热水,还是感觉有些抵挡不住这里的寒夜。 就连那些骆驼也都学聪明了,知道围着人盘坐更加暖和。 不过,有一部分例外,当人和骆驼打算早点吃饱喝足,早点睡觉养精蓄锐时,队伍里那些曾吃过笑尸庄香肉的人,却对馕和肉干完全提不起兴趣。 以前他们还能勉强下咽吃些东西,现在是只要一含东西,还不等咽下去,就已经全吐出来了。 倒是喝水不受影响。 但老喝水也不顶饿。 而且在这干旱沙漠里也没那么多水可以让你尽情喝个水饱。 而长久不进食的坏处,就是这些人白天暴晒一天,晚上扎营休息时,身体越发虚弱了。 这些人里最先发病的,是比他们早几天到笑尸庄的严大人那批人。 半夜。 当大家睡得迷迷糊糊时,一顿啃吃骨头的刺耳磨牙声音,吵醒了队伍里几人。 “哪来的耗子半夜偷吃鸡骨头?”有人迷迷糊糊的翻身醒来。 身边同伴低声嘀咕道:“我看你是白天被太阳晒糊涂,晒虚脱了,人到现在都还没恢复过来,神智迷糊在说胡话吧。这里鸟不拉屎,除了我们这些人你有看到别的活物吗,还老鼠呢,我还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呢,要真有老鼠和狗我连它们一块炖成火锅,天天吃馕和肉干我的嘴巴早就淡出个鸟味来了。” 说着,他让同伴早点睡,别打扰他休息,明天还要继续顶着越来越毒辣的太阳赶路一天呢。 “这鬼天气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也不知道最后究竟能活着出去几个人,赶紧睡吧,别瞎折腾了,趁现在还有的睡,多睡一会都是赚的。” 被同伴这么一说,最先说话那人并未马上躺下睡觉,而是又凝耳听了一会,好像这次再没听到什么声音,他将信将疑的重新躺下睡觉。 咔嚓—— 咔嚓—— 夜色静谧,之前说话的那两人,猛的坐起,两人目露骇然,这次他们都听清了声音,营地里的确是有耗子偷吃鸡骨头的啃食声音! 两人刚想开口叫醒大家,他们才刚张开嘴巴,还没喊出来,猛的,一双手掌从背后伸出,死死捂住两人嘴巴。 两人刚要挣扎,身后传来严宽的凝重声音:“嘘,别说话惊醒了他们!” 见是严宽捂住自己二人,两人刚放下一颗心,又马上好奇起来,心想严大人口中的他们是指谁?严大人是让他们不要惊醒晋安道长、倚云公子他们吗? 这时候,两人惊讶发现,原来不止他们二人被惊醒,严大人、守山人、和尚、还有通行的几位江湖高手,全都被惊醒了,他们全都皱眉看向同一个方向。 然后吃惊发现,那个方向是两名随队的翻译,正蹲在一个角落位置,背影对着他们,手里好像捧着什么东西正吃得津津有味,一点都没察觉身后的动静。 看到这一幕,更加让人吃惊了。 那两名随队的翻译,在吃过笑尸庄香肉后一直食欲不振,尤其这几天一直吃什么吐什么,人米粒未进,饿得面色蜡黄,精气神虚弱,现在怎么半夜突然起来偷吃了? 他们在偷吃什么东西? 这浓浓寒夜下的平静沙漠,一点都不平静,气氛开始朝有点诡谲方向发展。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像是石子投进深山老林里的百年老潭,瞬间打破了平静。 “你们大半夜不睡觉,在发什么疯呢。”这是一个略带慵懒的声音,声音里一点都没有紧张情绪,大家听到熟悉声音,都下意识转头看去,额角两边太阳穴突突狂跳,怎么是这个不正常的人也醒了。 来的人赫然便是晋安。 其实晋安压根就没睡着。 他早就发现严宽这边人的异常,他原本还想来个黄雀在后,先静观其变再说的。 结果严宽、守山人那些人一直不见什么行动,他在暗处实在是蹲得腿麻,又很好奇那两个人大半夜的在鬼鬼祟祟偷吃什么,索性主动打破这边的平静。 听到身后动静,蹲在角落偷吃的那两人,身体一顿,然后分散想跑,但这时候严大人那些人及时围住那两人。 大伙也终于看清对方手里在偷吃什么了,好几人面色大变,甚至有人已经忍不住弯腰吐起来,把晚饭吃的还没消化完的食物残渣混合着胃里酸水都给吐出来了。 那两个人吃的是人手臂! 更确切说,应该是死了不少年头,在沙漠里风干成干尸的死人手! 此时那些死人手臂已经被啃完大半,那些露出来的白森森臂骨上布满牙印,难怪就连见这些惯生死的江湖人都忍不住吐出来。 杀人归杀人。 他们自认为不是什么善人,谁身上不是背负着人命。 可这他娘的是人食人啊! 杀人犯不是疯子,就算是疯子也干不出这种丧失人性的事。 在这些人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活人吃的食物难以下咽,说恶臭难闻,而死人的东西却能吃得津津有味,这恐怕不是疯子,这是中邪,被什么脏东西给上身了吧! 一想到被脏东西上身,这些人下意识看向晋安,还有刚赶过来的倚云公子和奇伯,因为他们都想到了那晚九峰老人的尸变场景。 那晚死了那么多人,最后都没能奈何尸变的九峰老人,如果这次真是对方又来故意设计杀他们,他们这些人恐怕还不够塞牙缝的。 一想到塞牙缝,脸上气色更难看了,胃里翻江倒海。 严宽脸色黑沉如锅,声音阴沉的狠声道:“去阻止他们!别再让他们吃了!” 吃人的只有两个人,在力气上哪里能敌得过是这么多人,那些死人手臂很快被抢夺走,然后一脸厌恶的把死人手丢在地上。 严宽原本是打算制服住两人后,当场审问两人的,哪知,随着手里吃到一半的死人手被夺走,两人突然发疯抽出随身匕首,但他们不是想重新夺回死人手,而是像不知疼痛一样亲手剖开自己肚子,伸手在肚子里翻搅,连肠子都掏了出来,场面鲜血淋漓。 嘴里不停说着好痛苦,感觉肚子里的五脏六腑活过来,正在他们肚子里来回蠕动,这副鬼样子完全就是疯了,神智不清。 两人掏完肠子,还拼命去抓挠胳膊和头,说脑袋里也有东西活过来,头痛得好像要爆开来了。 这惊变来得太突然。 谁都么想到两人不仅没有反抗,反而当面自残,这有些让人措手不及。 身受这么严重的伤,两人已经活不了了,没多久,两人就倒在血泊里不动了,死不瞑目。 “怎么会这样…我,我只是抢走他们在吃的死人手臂,他们怎么突然都自杀了?” 之前去抢夺死人手臂的几人,还未回过神来,面色略带点苍白。 就连胆子大的人都被这诡谲场景吓到。 这一幕,同样是就连严宽也没想到的,他面色阴沉,压抑,打算上前验尸查明二人具体死因,这个时候,晋安谨慎出声:“这两人的尸体有点不对劲,一个大活人的流血量不可能这么少,他们流的血太少了,这么大的伤口连一半流血量都没有。” 仿佛是为了验证他的话,地上本应气息全无的两具尸体,突然震颤了下,下一刻,谁都没想到的恐怖一幕出现了! 两人腹部伤口内,瞬间生长出大量人耳肉菌一样的邪恶血肉,这些人耳血肉生长速度太快了,生生撕断两人腰腹,最后,嘭的一声爆炸! 死人上半身尸爆,血肉飞溅出数丈之外,在冰冷沙漠上铺开层层如叠浪的人耳血肉,足足铺开数丈之广。 正文 第462章 百足人遗体 这场尸爆来得太突然,除了晋安早有准备,及时抓起倚云公子和奇伯提前逃开,其他人都逃得很狼狈,险些被那些长得像人耳形状的血肉给吞噬进去。 看着自己这边又死了两个人,那位严大人气得脸色异常难看,他怒不可遏:“他们俩手里的死人手臂是从哪里来的!今晚负责守夜的人呢,是谁允许有人私自离开营地的,还给我带回来两条死人胳膊!” 严大人二连问。 可见其现在的心中怒火有多炽盛了。 反正自从笑尸庄起,他们队伍这一路上就没顺心过,又是连被九峰老人连杀众多高手,还没找到不死神国,就遇了挫折。 现在又死了两个人。 这两人的死不是重点,重点是当初在笑尸庄吃过香肉的那么多人里,他这边的人最先开始暴毙,这让他有了很不好的预感,怕是他们还没找到不死神国就又要折损一大批人手了。 这如何叫他不心烦气躁。 “严大人,守夜的人里是陈勇最先发现这边异常的,下属刚才已经盘问过他了,他说发病的那两人从未离开过营地,那些…死人手不知道是怎么出现在营地里了?” 有名下属支支吾吾的说道。 “没有离开过营地?” “难道还能是在我们脚下挖出的不成?” 严宽话落,他一声令下彻查,一定要给他找出那些死人手的来源。 因为人手多,追查死人手的事很快有了线索。 “啊,这…怪尸!怪尸!”一声惊恐慌乱叫声,刺耳响起,在营地一角有人一屁股坐倒在地,脸上露出惊恐表情,一副被吓不轻的模样。 那是一个被人徒手刨开的几米深沙坑,沙坑里并排葬着两口石棺,这些石棺葬得这么深,也不知道两个食尸者是怎么找到地下死人的。 “沙漠这么大,能找到一口棺材都属实不容易了,这里怎么还合葬着两口石棺?”有人惊咦说道。 晋安、倚云公子、奇伯也一起跟过来查看情况,晋安随意看一眼并排合葬的石棺,然后随口说道:“如果棺材里葬着一男一女,这应该是夫妻棺。” 沙坑里的石棺造得很大,一口棺材能顶两口棺材的宽度,此时其中一口石棺打开,露出一具表面涂满银粉,宛如金属光泽的奇异男尸。 这尸体怪就怪在这了,看这石棺已有不少年头,但石棺里的男尸还保持着新鲜,没有腐败或脱水变干尸的迹象。 有几个人被这样的新鲜奇尸引起好奇心,手举火把的好奇往里探头一看,然后惊叫一声我的娘啊!好多只手的怪物! 难怪这里的棺材异于常人的宽,棺材里的银粉男尸,居然长着五六条手臂,被人吃了两条手臂后身上还连着好几条手臂。 晋安看看着犹如多手怪物的男尸,脸上表情并没有过多惊讶:“看来我们早就到百足地界了,只是这么多年过去,百足早就随风消逝,连点遗址都没有剩下,也难怪我们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百足,百足消失得比姑迟国和无耳氏都要更彻底。” 那严大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占着自己这边有守山人跟和尚两大驱魔高手,对这些沙漠里的死人丝毫不忌讳,直接下令开棺。 不过在开棺前,那位守山人突然出声提醒:“这棺材里的尸体,浑身银粉,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两口棺材里的尸体都是采用了水银防腐法,水银是剧毒,你们开棺的时候最好屏住呼吸,做好防护,防止吸入毒气或水银粉。” “看来这沙漠深处的人,也并非完全消息闭塞,还懂得利用水银防腐法,用来完善保存生前遗体。水银是剧毒,尸体带着水银,也能起到防备盗墓贼和偷尸贼的用途,倒也算是一举两得。” 被守山人这么一说,原本正要开棺的人,险些脸色气色难看,但他们还是听命小心推开棺材盖。 咚! 棺材盖一落地,这些开棺的人立刻四散逃开,深怕吸到棺材里尘封许久的毒气。 待石棺散气好一会后,那位严大人主动上前查看棺材里的尸体,见严大人相安无事,其他人在好奇心的撵使下,也都手举火把,大着胆子的凑到棺材前查看。 严宽那边的人里,有人惊讶喊道:“大人,还真被晋安道长说中了,这里真的是一男一女夫妻棺!” “喊什么喊,我没眼睛,我看不见吗!”本就心情糟糕的严宽,见自己下属居然崇拜起晋安,心情不好的狠狠瞪过去一眼。 他在队伍里的威严很高,一个眼神,就把队伍里的吵杂声压下去。 就在严宽说话时,倚云公子不惧水银的来到石棺前:“这些百足人的手,好像并不是天生的?” 倚云公子离沾满水银粉的石棺最近,所以她也能观察到更多细节。 她此时的躯壳,并不能算是真的肉身,所以不惧怕这些剧毒之物也很合理,说话间,她抬起一根白葱玉指,把银粉女尸的衣袖轻轻一搓,那些长存千年的布料一碰就碎,露出了手臂上一圈疤痕。 不止一条手臂都有伤口愈合后的疤痕,除了两条胳膊没有伤口愈合的疤痕外,其余的每条手臂都有这样的伤口愈合疤痕。 还真被她说中了,这些百足人并不是天生的多手多足,而是后天缝合上去的。 “倚云公子倒是洞若明火又心思细腻,连这么隐蔽的细节都能发现,不知道倚云公子师从哪家路子?”那位守山人两眼眯起,旁敲侧击起倚云公子的路子。 倚云公子并没有理会守山人,她走向另一口石棺,那石棺里的男尸有着同样的伤口愈合疤痕。 在场的人里,只有晋安才清楚倚云公子的路子。 这倚云公子修的是丹青画皮之道,常年跟画皮打交道,一个人躯壳有异自然是瞒不过她那双眼睛。 观察着石棺里的两具尸体,倚云公子自顾自说起一件事:“我曾在沙漠上打听到一件跟百足人有关的事,传说,这百足人人人都爱美,越是长得漂亮的人越是在百足里地位很高,但他们欣赏美的方式有点异类,他们崇尚多手多足,手足越多,手足越完美无暇,被他们誉为的神明投胎转世的人。在不少地方的神话故事里,神明都是三头六臂托天或千手举天,所以他们崇拜多手多足倒也不难理解。” “以前我一直觉得这世上哪来的那么多多手多足者,顶多是偶尔有部分人染了怪病,所以从小生下来便是多手多足,然后被无知愚昧的百姓或是给一两个神棍给神话了,奉为神明投胎转世在人间的人,这种行骗方法并不鲜见,我这一路游历也遇见过数次这样的事,一般是越是偏远地方这种情况越严重,比如把三只牛角的黄牛奉为三请祖师爷座下的神牛转世,还给牛立了神庙,把五只腿的蛤蟆当作能招财进宝的金蟾…诸如此类的例子太多,都是一些江湖神棍专门骗深山大林里的人见识少,骗吃骗喝骗财又骗色。” “但今天看到百足人的尸首后,我发现我以前所经历的这些装神弄鬼事,在这些百足人面前还是小巫见大巫了,我过去把百足人想得也太简单了!没想到百足人并不是一两个个例,而是人人都多手多足,如果两只手代表一个人的性命,这么多的百足人,他们要拐卖多少人?要买卖多少奴隶?要打仗掳掠多少家破人亡的人?才能满足他们那病态的欲望?”倚云公子嫉恶如仇,面罩寒霜。 嘶呼! 听完倚云公子这么说,大伙这才反应过来他们面前这两具尸体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百足国,那就是一个人人都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狱!说它是地狱都是轻了,这世上真会有这么病态的审美观吗? 砍别人手脚缝到自己身上,然后崇拜百足为美? 再往下想,就更加细思极恐了,百足人爱美,以完美无暇的手和腿为最接近神的转世之身,这天下哪来那么多姿色上等女子和美男子让他们杀,就连死后也要用水银给尸体防腐,依旧保留生前的“漂亮”模样,活着最接近神连死后也要最接近神。 难怪这些百足人灭亡得比姑迟国、无耳氏还早,没那么多人给他们续接手脚,肯定早晚得灭亡。 他们原以为无耳氏那种自残割耳朵的已经是疯子了,没想到越是靠近不死神国,这疯子越多,一个比一个更加疯狂。 正文 第463章 人一生要吃三碗饭:一是活人饭,二是断头饭,三是死人饭 那两具尸体满是剧毒水银,肯定不能一把火一烧了之。 最后的结局。 怎么挖出来的又给怎么埋回去。 几个人一铲一铲埋尸的时候,一边低声讨论。 “这些死人埋在地下这么深,而且又被石棺封着,那两个负责翻译的西域人是怎么知道地下有死人尸体的?” “他们都变成吃死人尸体的怪物了,你还管他们是怎么闻到地下有尸体的,赶紧早点埋了,早点离开这个毒地。” “你知道个屁,今天是死两个人,明天指不定就死三个人,四个人了,你愿意跟一群随时会发疯人吃人的怪物一起睡觉吗?” 这些人的嘀咕声,附近的人都听见了,那些吃过香肉的人各个面色难看,他们虽然早就知道吃过香肉的人会不得好死,可当亲眼看着同行者的凄惨死状时,这些人依旧被吓不轻。 脸色都变苍白了。 那位严大人见队里士气低迷,他面色沉重的看向身旁守山人:“守山人,你们一族经常与深山老林里的邪怪打交道,接触过的死人、僵尸也最多,你可有看出来什么门道吗,他们是怎么找到深埋在地下的死人,又为什么只吃死人肉?” 守山人沉吟一会,然后说话:“他们并不是吃死人肉,而是吃的阴饭,我到现在终于想明白那些有问题香肉是怎么回事了!” 守山人郑重的继续往下讲:“从古至今,人一生要吃三碗饭,一种是活人饭,第二种是断头饭,第三种是死人饭,这里不说断头饭,只说活人饭和死人饭。” “这活人饭当然是给活人吃的,而死人饭则是人死之后的香烛贡品等。” “那些吃过香肉的人,为什么一吃东西就吐,说那些烤肉和馕饼恶臭难闻,无法下咽?直到他们抱着死人肉啃得津津有味时,我才想终于想明白了原因,不是他们吃不了烤肉、馕饼,而是他们体内的阴寒之毒在抗拒用离火烧煮出来的活人饭,这离火阳气重,死人是吃不了的,有句话叫一山不容二虎,阴阳不相容,正因为阴阳相冲,所以他们一吃烤肉、馕饼就会吐出来。” “而这沙漠里没有给死人吃的香烛贡品,所以一些死人尸体,就引起了那些吃过笑尸庄香肉之人的注意,人死而不腐,阴气寒重,阴气积穴不散就会成煞,这些至阴至煞的东西恰恰就是阴寒之物最喜欢占有的。” 守山人看着已经被完全填土埋上的棺石棺方向,继续讲道:“这些阴寒东西对死人、尸气这些最是敏感,而一到晚上,清气下沉浊气上升,他们顺着地气嗅到了沙子下有尸体,所以就有了刨尸吃死人饭的一幕。” “至于为什么能正常喝水,水既是养育一方的活水,在玄学中也是阴煞玄水,所以活人死人都能饮用。” 听着守山人说得这么瘆人,其他吃过笑尸庄香肉的人,都着急向守山人求救,他们不想变成吃尸体的怪物,更不想死得那么惨。 “不是我不救你们,笑尸庄被九峰老人一把火烧掉,一切证据和线索也都跟着那场大火付之一炬,我就算是想查起病因,再因病拔毒,如今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哎,要是笑尸庄不被九峰老人一把火烧干净,让我查明了那些香肉的真相,兴许大家都有得救。” 这守山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心这样讲的,他这话等于是祸水东引,把每个人的死都归咎于晋安这边,反而让这些人恨不起来带他们进沙漠的严宽,稳固住队伍士气,一致对外。 果然,严宽那边的人,听完守山人的祸水东引话后,他们看向晋安、倚云公子、奇伯的目光,好像要吃人一样。 当初他们在笑尸庄里吃骆驼肉有多香,现在他们对晋安他们的恨意就有多深。 这就是人性的自私一面。 从不自省自己有没有错,反而把过错都怪罪给别人身上。 他们也不想想,从没人强逼他们吃笑尸庄骆驼肉,都是他们自愿抢着吃的。 最关键的是,他们比其他人早到笑尸庄,吃的骆驼肉也是最多的,真要发病,也是他们这些人最先发病,他们最先死,这才是重点! 晋安自然也都注意到这些人的仇恨目光。 他不屑一顾这些只敢怒不敢言的怂包也懒得跟这些不成气候的怂包浪费过多口舌解释。 就在气氛有些紧张时,一直在旁安静看着的艾伊买买提和阿合奇那些人,反倒在这个时候出声说话了:“其实话也不能说太死,我倒觉得正是有九峰老人放火烧笑尸庄,才能让我们活这么久,要不然我们继续留在笑尸庄里吃得骆驼肉肯定不止一顿……” “艾伊大人说得对,我们吃骆驼肉越多,死得越快。”阿合奇那些人自然都是站在艾伊买买提这边,附和说道。 其实,艾伊买买提这些人全都吃过笑尸庄那些骆驼肉,所以他们此时的脸色同样并不好看。 是人都怕死。 尤其还是死成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带给他们的冲击和震撼太大了。 但怕死归怕死,他们还没有丧失理智,还能冷静思考,或许这也跟他们并不知道九峰老人被人附身的原因有关,对九峰老人说不上太大恨意,才能保持局外者清。 雪中送炭难,锦上添花易,患难识忠贞。 虽然晋安不屑于解释,但他还是被艾伊买买提这些人能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说话,心头生起暖意。 他本就对这些患难时依旧不离不弃,重情义的西域人有好感,此时就更有好感了。 见艾伊买买提那些人要战队到晋安那边的势头,守山人呵呵一笑:“这几位兄弟话可不能这样讲,如果没有九峰老人烧毁笑尸庄在前,我们暗中调查笑尸庄和那些老兵背后的真相,说不定现在早就已经找到解救办法。” 那天九峰老人带给他们的震撼太大,现在是每多一份力量,绳子拧成的力量越多,所以守山人努力争取每一份外力都站在他们这边。 艾伊买买提不敢苟同守山人的话,他反问一句:“那你们现在可有找到解救的办法了吗?” 呃。 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守山人被问得语塞:“虽然暂时还没有找到,但那还不是因为九峰老人烧了……” 艾伊买买提精神萎靡的打了个哈欠,连着两天未进一颗米粒,他们的精神状态并不好,气血虚弱厉害,他现在感觉又饿又冷又困,没那么多时间继续听守山人胡扯,直接摆摆手打断了对方的话:“没有就是没有,不用找那么多没用的借口,这么多天过去你们才在今天想到一点头绪,我估计就算笑尸庄还在你们也还是找不出太多线索。” 呃! 守山人再次被气得语塞住。 目光不由阴沉下去。 “知道我们沙漠子民跟你们汉人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精气神虚弱的艾伊买买提,再次打了一个大大哈欠。 “我们沙漠子民虽然不如你们汉人那么知书达理,也不如中原之地的富饶吃穿不愁,但我们沙漠上的汉子都是最重情重义的好男儿,恩就是恩,没那么多虚头巴脑的话。” 艾伊买买提说完,也不等守山人继续说话了,直接带人离去。 接下来,晋安和倚云公子、奇伯也相继离开,走回各自睡觉地方。 原地只留下严宽、守山人那些人,不知道在嘀嘀咕咕商量着什么阴谋诡计。 晋安眸子幽冷的回头看了眼那些人,然后转回头继续往前走,管他什么阴谋阳谋,只要敢来招惹他,他统统一力降十会!他现在之所以还没彻底撕破脸,只是想先留着这些人用来分散沙漠几方势力的注意力。 严宽是位横练功夫高手,他五感敏锐,感知到晋安目光,下意识抬头看去恰好跟晋安四目对上。 他眉头一拧。 “大人怎么了?” “可是我提议的方案有什么不妥地方吗?” 守山人好奇看着突然拧眉沉默不语的严宽。 严宽凝重说道:“我觉得杀死九峰先生师徒三人元神,又附身在九峰先生身上的元神,很可能就是那个叫晋安的小道士!”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刚才那个叫晋安的小道士,对我们动了杀意,我跟被附身的九峰老人交过手,那一瞬间,我仿佛感觉自己再次面对九峰老人!” 守山人闻言怔神住。 “什么!” “怎么可能会是他!” “他明明年纪不大,元神修行最缓慢,最做不得假,因为能用来裨益元神的天材地宝各个都弥足珍贵,所以元神高手都是苦熬打磨出来的,都是一些老宗师!” “大人你是不是看错了?”守山人惊讶看着面前的严宽。 严宽:“希望真的是我想太多吧……” …… 艾伊买买提那些人精神萎靡的回到睡觉地方后,并没有马上躺下睡着,反而满面愁容的一个个唉声叹气。 那两名翻译的凄惨死状,带给他们太大心灵冲击了,现在只要一闭眼就满脑子都是那个恐怖画面。 但这些还是次要,最让他们无法面对的,是吃死人尸体这事! 一想到这事,比让他们直面死亡还更让他们毛骨悚然! “艾伊大人,以后我们睡觉,你拿绳子都给我们绑起来吧,我怕我晚上睡觉闻到死人气息,也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刨坑吃起死人肉来。”就连心最大,话最多的阿合奇,此时都学老头一样唉声叹气起来。 “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几天在笑尸庄里,我手里这只瘟丧鸟不吃那些骆驼肉,拼命往外逃了,原来吃了那些肉的人,会死得那么恐怖,哎。” 那只姑迟国人面不死鸟,还被阿合奇带在身边,这阴鸟白天被装进麻袋里,晚上才被放出来,所以一直活到现在。 不过,沙漠深处太阳炽热,这阴鸟被太阳晒了一天,到晚上放出来时已经奄奄一息。 鬼点子最多的艾伊买买提,看着奄奄一息趴在阿合奇脚边,连逃跑力气都没有的人面不死鸟,他一咬牙,一狠心:“你们没听那个守山人说的吗,之所以吃死人肉,那是因为我们吃不了离火什么的活人饭,只能吃死人饭,这沙漠深处没有祭拜给死人吃的贡品,所以只能吃死人肉饱腹……” 呕,一听到吃死人肉饱腹,本尼和无耳者阿巴斯忍不住胃里翻江倒海,想吐可因为两天没进食,什么都吐不出来,只能在那干呕。 “艾伊大人,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只要别再提让人反胃的那几个字了!”本尼苍白着脸,苦笑说道。 艾伊买买提目光发狠的看向奄奄一息趴在阿合奇脚边不动的人面不死鸟:“与其等我们饿疯,控制不住自己吃那些肉,我提议,我们倒不如把这只瘟丧鸟给宰了吃了。” “只要剁掉它的鸟头,不看它的鸟头,它吃起来肯定就是烧鸡味。” “这瘟丧鸟是阴鸟,身上阴气重,应该能替代那些…肉。” “只要我们省着点吃,应该能够让我们在沙漠里多扛几天。” 大伙闻言,眼前一亮,然后忍不住夸赞还是阿合奇未卜先知,是怎么知道他们有此一劫的,然后又懊悔起来当初怎么不多抓几只瘟丧鸟。 原本趴在地上虚弱不动的人面不死鸟,被一群大汉的肉欲眼睛看得心惊肉跳,它惊恐扑扇翅膀:“黑化黑灰…黑肥…灰化灰……” 艾伊买买提他们无语看着惊恐乱扑腾的瘟丧鸟,晋安道长当初到底教这些死鸟什么绕口令,能把这些死鸟给逼疯成这样,只要害怕或惊恐的时候就不断说这句永远说不全的绕口令。 “说起这只瘟丧鸟,我最佩服的还是晋安道长,那守山人扯半天有的没的,还不如晋安道长本事大,晋安道长早就看出我们吃的是人耳肉灵傀。”本尼语气敬佩说道。 这些人围着人面不死鸟,商量了半天也没决定下来由谁剁掉鸟头,人面不死鸟的那张人面长得太像真人了,他们实在提不起勇气吃这鸟肉。 就当他们心烦意乱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是晋安、倚云公子、奇伯他们也回来了。 看着艾伊买买提这些人围着人面不死鸟长吁短叹,晋安面色古怪:“你们…该不会是想吃这只阴鸟果腹吧?” 不用回答,单看这些人脸上表情,晋安就知道自己猜中了。 他对这些西域人还是有些好感,虽然这些人并不知道九峰老人就是他,但刚才这些西域人主动帮他说话,也算是承下这份人情了,晋安晒然一笑:“想吃死人饭?你们可以找倚云公子啊。” “?”艾伊买买提、阿合奇他们一呆。 正文 第464章 画皮 听了晋安话。 倚云公子白了眼晋安。 看着在“眉目传情”,无视自己存在的公子和晋安道长,奇伯轻叹口气,果然沧海桑田,物非就人非呐。 倚云公子:“我是画皮,不是画皮鬼,我没有阴气,也没有死人饭可吃。” “再说了,你真给他们吃死人饭,就不怕滋补了他们体内的人耳肉灵傀,最后吃撑了死得更快。” “你自己承诺的事你自己想办法。” 虽然嘴上说着让晋安自己想办法,但她还是主动替晋安出手了。 看似并不宽肥的衣袖,倚云公子伸手从衣袖里拿出一张干瘪人皮,缺少了人气。 而起还是张初具人形,还未点上五官制作完全的人皮。 晋安微讶:“袖里乾坤术?” 看到倚云公子一言不合就拿出张人皮,并不知道倚云公子修的是画皮之道的艾伊买买提这些人,顿时惊吓过度。 他们原以为吃死人肉就已经够骇人的了。 原来出手就是张完整人皮的倚云公子才是在场这些人里最可怕的那位。 晋安乐了:“鱼皮?” 倚云公子淡淡斜一眼晋安:“明知故问,你以为这是人皮。” “我倒是有几张人皮真皮,你想要的话,我现在可以白送你几张。” 呃。 晋安后脖子凉飕飕,尴尬一笑,然后岔开话题:“你们今晚有口福了,可以在沙漠里喝到鲜美的鱼皮汤了,还不快谢谢倚云公子。” 晋安见这些西域人还有些反应迟钝,于是语速很快的大概解释了一句;“倚云公子也是位奇人异士修行者,修的是画皮之道,她的画皮跟跟剥人皮的鬼画皮不同,倚云公子走的是鱼皮和丹青画道的正道人士。” “黑雨国剥皮国师!”这是艾伊买买提几人下意识惊呼道,惊得目瞪口呆。 “咳,都说了,倚云公子是名门正道,黑雨国这种小格局的旁门邪道,怎么能跟倚云公子相提并论,就算黑雨国国主来了连给倚云公子提鞋的资格都没有。”晋安见这些西域人这么耿直,也是有些头疼,赶紧打圆场说道。 呵。 男人的嘴。 倚云公子平静看一眼:“晋安道长是不是一直都觉得我是个心胸狭小,比较难养的小人与小女子,会因为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就生气?” “其实我并没有把他们的话放在心里。” “倒是晋安道长你马屁拍得很龊劣。” 晋安老脸一红。 还好现在是大晚上,视野不佳。 倚云公子并没有拿着鱼皮熬鲜美鱼汤,而是让艾伊买买提站着别动,她拿着干瘪人皮往艾伊买买提身上一贴,她手中还未制作完全的干瘪人皮,顿时印上艾伊买买提五官。 简直就跟一个模子里印出来一样。 足以以假乱真。 “它还缺一口阳气,对它吹一口气。”倚云公子对艾伊买买提说道。 看着神乎其神,跟他一个模子的干瘪人皮,艾伊买买提惊得目瞪口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对着眼前人皮吹口活人阳气的。 等他反应过来时,看到干瘪人皮如充了气的牛皮肚子一样鼓胀起来,最后变成跟艾伊买买提一样的大活人,栩栩如生。 晋安好奇碰了下,甚至能感觉到带着活人阳气的体温。 除了目光呆滞,缺少三魂七魄,这玩意就跟真人完全一样,连温柔体温都有。 晋安震惊了:“倚云公子,你…该不会是要拿它炖鱼汤喝,用来当作死人饭吃吧?” 倚云公子像是看地主家傻儿子目光的看着晋安:“想不到晋安道长口味如此独特?我明白了,这次我先帮艾伊买买提他们度过危机,下次我定多送几张‘俊男美男’皮给晋安道长。” 啥子? 晋安额头垂下几道黑线。 倚云公子:“谁告诉你这是拿来吃的。” “我看晋安道长你这就只知道吃的吃货本性,倒是跟你身边那个羊驼小萨哈甫挺像的。” 羊驼? “小萨哈甫又是羊,又是骆驼的,合起来不就是羊驼吗。”倚云公子理所当然说道。 晋安大松口气。 他还以为倚云公子也见过羊驼。 一直低头拱着草料布袋的小萨哈甫,一脸懵逼的抬起骆驼头,鼻尖上还沾着几根干草:“?” 作为亲舅舅的老萨迪克,无地自容的低下骆驼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果然他们背后非议倚云阿帕的话全被听到了,倚云阿帕这是在借晋安道长警告他们仨,把他们四人全骂进去了。 倚云公子没有继续跟晋安扯嘴皮子,她扎破艾伊买买提指尖,取一滴指尖血,便解释道:“人有三滴血阳气最重,可以驱凶辟邪,这三滴血分别是指尖、舌尖、心尖,心头精血离心脉最近但最不好取,强行取之容易折损根本,舌尖血虽是人体阳气源头之一,但艾伊买买提他们两天未进食,本就气血虚弱,现在强取舌尖血易致凶灾,所以取这滴指尖血最不容易折损根本。” “借一口阳气,死而复活。” “借一滴指尖血,此人便是艾伊买买提。” “这便是替死术的精髓!” 倚云公子取来一滴指尖血,拇指扣着中指轻轻一弹,艾伊买买提的一滴指尖血弹飞到人皮额头上,如在眉心处点上一颗朱砂痣。 这时,倚云公子找奇伯拿出行李中的纸笔,字迹娟秀的飞快写出几行字—— “接下来我会针刺你的百会穴、目窗穴、人中穴、厉兑穴、内关穴、涌泉穴、十宣穴等穴道,暂时隔绝你体内生气,熄灭你身上三把阳火,让你进入假死状态;” “同时针刺合谷穴、曲池穴、阳陵泉穴、承山穴、听宫穴等穴位造成尸僵假象蒙骗你体内那些人耳肉灵傀。” “不要声张。” “小心隔墙有耳。” “明白了吗?”这句话是倚云公子亲口说出的。 艾伊买买提赶忙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晋安同样也看到纸上的几行字,他目露奇光,原来眼前这鱼皮不是用来炖鲜鱼汤的,而是用来拔毒,倚云公子打算出手救艾伊买买提这些人。 正文 第465章 贡品拌饭 此时的严宽那边。 他们为了稳定士气,免得造成人心惶惶,决定用死人饭堵上一些人的嘴。 守山人找来的死人饭有些特别,居然是几根香烛、黄纸、纸钱元宝…… 以及,还有一只牛皮水袋。 那只材质坚韧的牛皮水袋,本来是用来装水的,守山人拿在手里轻轻摇了摇,里面传出悉悉索索摇晃声。 当守山人找来一只瓷实的陶土碗,从牛皮水袋里倒出东西,赫然是夹生米的死人饭。 这几样东西都是风水大师宁先生的遗物。 风水师擅长风水堪舆,迁坟移棺,所以在风水大师的遗物里有这些专给死人吃的贡品,并不意外。 笑尸庄那场大火,虽然没有抢救出尸体,不过风水大师的遗物倒是都被抢救了出来。 按照守山人的惺惺作态话讲,这叫宁先生虽然身死但他的意志与我们长存! 守山人伸手抓起几把夹生米,他皱了皱眉,重新扔回陶土碗里,转而拿起一根白色蜡烛。 白烛是烧给死人吃的祭品,可通幽冥。 守山人抓起一根白烛。 两手一合。 用力一撮。 扑索索—— 一根白烛被搓成粉末掉进一只铁锅里,铁锅里有许多被掰碎的肉干和馕饼。 守山人也不管什么油脂不油脂,脏不脏的,直接伸手在肉干和馕饼碎片里来回搅拌。 很快,一盆贡品拌饭的简单死人饭就制作成了。 守山人全程都是一言不发,当拌完死人饭,他往那些吃过笑尸庄骆驼肉的几个人面前一放,原本一路上食欲不振,吃什么吐什么,精神萎靡的人,居然两眼放出幽绿光芒,就跟饿死鬼一样的狼扑到铁锅前,争着抢着吃起来。 看着跟疯了一样拼命手抓那些贡品拌饭往嘴里塞的人,在场其余人都是看得头皮发紧,背脊有点发寒。 “荒唐!荒唐!”这些人嘴里不停嘀咕着。 拿贡品拌饭。 这不是荒唐是什么。 “守山人好本事,想不到死人饭还能这样,今日让严某人大开眼界。”那位严大人朝守山人赞许夸道。 只是。 守山人脸上的表情并不乐观。 他把严宽拉到一旁轻声说道:“这些香烛、纸钱、还有那些夹生米虽然还剩不少,但跟我们在沙漠里动辄半年的行程一比,这点东西远远不够挨到我们平安走出去。” “甚至连能不能挨到我们找到不死神国都是个未知数。” “风水师留下的这些东西只能算作暂缓之策,严大人还需提前为将来做好打算……” 原本还面有喜色的严宽,听完守山人的话后,面色再次沉下来:“守山人可还有什么话未说完?但说无妨。” 说到这,守山人一对眉头紧紧拧起来:“其实我最担心的并不是这些贡品够不够吃,我最担心的是一旦吃了这些贡品,这些人体内的阴寒之毒得到滋补,在人体内不停壮大……” “现在是吃是死,不吃也是死,吃了死人饭后或许以后的某一天会闹腾得很厉害……” 这事的确不容轻视。 严宽闻言眉头拧成了川字。 “你们一族经常与山中的坟地,尸体打交道,对这些奇人异术最熟悉,就没有别的办法可以一劳永逸的救治他们吗?” 守山人皱眉:“不是我没有办法补救,而是我至今连他们吃的是什么都还没有搞清楚。” “这西域疆域辽阔,小国林立,文明传承无数,各种奇门邪术就更是层出不穷了,还请严大人责罚我学艺不精,没从我师父他老人家那学到毕生之研。” 严宽抬手一挥,声响粗厚低沉道:“何罪之有?不罚。” “这事我已知晓,我自有打算,你暂且先保密,谁都不要告诉,连和尚那边也不要说。自从那晚败在九峰老人手里,我看那和尚开始有了二心,不得不防。” 此时,那些围在铁锅前,抢着吃贡品拌饭的人,也都差不多吃完死人饭,严大人和守山人正打算回去,可就在这时,夜色寂静的沙漠上,突然爆发起一片惊呼声。 这惊呼声直接把两人目光吸引过去。 惊呼声是阿合奇、无耳者阿巴斯那些人传出来的,那些西域人围住晋安和倚云公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令他们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惊呼,仿佛是看到了什么吃惊景象,引发惊呼连连。 因为有好几个人的背影挡住视线,他们并不能完全看清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严宽并未原地沉吟多久,他直接带上守山人走了过去,只是还没靠近,就被奇伯拦在半道。 “诸位抱歉,我家公子正处于修行的紧要关头,暂时谢绝靠近,还望见谅。”别看奇伯对晋安和和气气,如邻家老翁,那是因为晋安是自家人。 但他面对外人可就没什么好脸色了。 冷着脸拒绝生人靠近。 …… 而此时的倚云公子这边。 她利用针灸封住艾伊买买提几大穴道,让肉身进入假死与假尸僵状态后,那具“画皮艾伊买买提”,来到艾伊买买提身后,背靠背而立。 就在脚下影子重叠的瞬间! 从艾伊买买提的背后毛孔钻出无数像是发了霉的黑色血肉,空气里散发出如腐烂沼泽的腐臭味! 那些黑色血肉一沾到“画皮艾伊买买提”皮肉,大量生长霉斑并快速扩散至全身,这些霉斑就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食人鱼,随后全都钻入皮肉下,吞食、侵占的五脏六腑和大脑。 相同的手法,倚云公子开始如法炮制的在阿合奇几人身上施展,一一替这些人拔毒干净。 但倚云公子并未马上让艾伊买买提、阿合奇他们醒来,而是让晋安干起体力活,一把火烧干净那些鱼皮。 这些人耳肉灵傀不怕别的,唯独惧火,这还是晋安放火烧掉笑尸庄给的灵感。 直到鱼皮全都烧光,确保万无一失后,倚云公子才拔掉银针让艾伊买买提他们醒来。 这些西域人一醒来,全都感激的弯腰行大礼:“多谢倚云公子和晋安道长今日出手救下我艾伊买买提几人,汉人里有句话叫‘救命之恩,如再生父母’!今日这份恩情,如沙漠恒久,永生永世不会忘记!” 晋安手持五福大帝驱瘟符,彻底检查一遍艾伊买买提这些人的身体,随后忍不住朝倚云公子竖起一颗大拇指:“果然不愧是倚云公子!” 倚云公子嘴角翘起一个微微弧度:“记住,你欠我六张鱼皮。” 正文 第466章 海市蜃楼 天亮后的沙漠退去寒冷,再次恢复炎热,炙烤。 队伍喂饱了骆驼队后,继续沿着古河道往沙漠盆地深处前行。 今天的队伍,少了几分死气沉沉,多了几分朝气,那些饿了几天的人,今天很神奇的全都恢复精神,精神抖擞骑着骆驼上路。 但这股精气神还是有着本质区别的。 艾伊买买提这些眼神清明,澈亮,面色红润。 而严宽那些人里则是多了股阴柔。 严宽和守山人也都注意到了两方人马的精气神区别,他们下意识都看向晋安和倚云公子。 二人不止一次去找艾伊买买提他们试探口风,但几人都守口如瓶,什么都没问到。 而在中途休息时,晋安看到了守山人贡品拌饭的过程,他目露微讶,倒是没有太大吃惊。 就这样,骆驼队又在荒漠里走了两天路程,路上一栋建筑遗址都没看到,不过大家根据史册里关于对百足的一些描述,觉得他们应该已经走出百足的地界。 随着走出百足地界,头顶太阳更加炽热烤人了,人骑在骆驼背上被大太阳晒得摇摇欲坠。 人和骆驼找阴凉处休息的次数,也在变得更加频繁了。 骆驼队再次停下休整半个时辰,然后继续上路,但他们这次刚启程没多久,就被一具尸体逼停了。 这是具刚死不久的男人尸体,尸体暴晒脱水还不严重,厚厚裹着身体的防风袍上的浮沙也不厚,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人的死亡时间离得很近。 晋安一点都不忌讳死人,他仔细端详起尸体的身份:“看他的骨骼粗大,颊大颧高,再看他靴子上的盘肠花纹,这人是来自北方草原的人。” “这沙漠里越来越热了,不仅我们不好受,那些北方草原人同样也不好受,他们队伍中开始逐渐出现伤亡。” “这尸体刚死不久,说明我们的赶路速度比那些人快,我们离那些人应该不是太远了。” 晋安说完,拍拍手站起身。 严宽和守山人检查过尸体后,也都认同了晋安的说法。 这个消息让队伍里的士气振奋了不少,大家继续上骆驼赶路,而这一路上也不断看到尸体,当找到第四具尸体时,严宽那些人队伍里终于也有人扛不住,从骆驼背上摔下来一头扎倒沙漠上,当场摔断脖子,气绝身亡。 其实,到了这个地步,不用说,人人都很清楚,这里的天气极其不正常。 这还是气温不高的沙漠冬季,就已经接连热死数人,这要是在平时,估计他们早被烤熟了,根本走不到这里。 骆驼队继续在茫茫沙海里继续前行,沙漠很大,大到一支骆驼队掉落进去,如沧海一粟般渺小。 除了身后留下的一长串蹄印,偶尔能证明队伍在正常前进外,这一成不变的枯燥沙海,根本没有方向的概念。 一成不变的沙漠。 又何尝不是在慢慢消磨人的意志。 当队伍拐过一座沙丘,忽然,有人神情振奋的手指前方:“快看,那是什么,遍地黄金,那,那里该不会就是不死神国吧!” “我们找到不死神国了!我们终于找到传说中的不死神国了!” 赫然。 在沙漠尽头,出现如黄金建筑的古老遗迹,金光灿灿,刺目至极,如沙漠上升起第二颗太阳,绽放出太阳般的徇烂神光,金光万重。 这一幕何其震撼人心,人们激动得头皮蹿起电流,目光疯狂、狂热。 在佛经里,传说人间有一片佛土。 那佛土又称净土。 是佛度众生脱离苦海后的彼岸,在净土里“除一切众生病,令身心得安乐”。 而这净土,有一种说法,便是最明净无瑕的黄金。 这一刻就连晋安都怔住了。 因为眼前的这一幕,他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是了,是道场阴坟里的第十一幅预言壁画。 晋安目光复杂看着天地尽头的金光万重古迹。 只是接下来,队伍不管怎么追赶,始终没有拉近与不死神国的距离,就好像是望山跑死马,又好像是海市蜃楼。 反而因为急着赶路,队伍里为数不多的清水在快速消耗。 大家一直追到晚上,随着彻底看不见黄金神国,这时,晋安和那位严宽大人同时喊停了队伍。 严宽面上无喜无怒看向同时喊停的晋安:“晋安道长你也看出来问题了?” 晋安:“我们应该是碰到沙漠里的海市蜃楼了,看似近,实则遥远,我们这么追下去迟早要被耗死在沙漠里。” 当说到这,晋安皱眉夜望星空:“但这还是小问题,还好我们发现得及时,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们白天追着海市蜃楼导致方向偏差很大,要想回到原来的路线要多耽搁一天时间,这一来一回等于是白白浪费掉两天时间和水。” 沙漠里水源珍贵。 在沙漠里迷路是非常致命的危险。 晋安和严宽的对话,一下把队伍士气打入谷底,在沙漠里追了一天,却告诉他们一切都是假的,那种巨大的心理落差足以摧毁他们进沙漠后本一直紧绷着的神经。 当晋安和倚云公子准备喂骆驼,打算就地扎营时,艾伊买买提那些人主动过来帮忙卸物资,主动帮忙给骆驼和羊喂草料,晋安和倚云公子乐得轻松,倒也没有拒绝。 等忙活完这一切,大家才有空围坐在火堆前烤肉干、馕,晋安多准备了艾伊买买提那些人的份量,大家一起围聚吃东西。 倚云公子一边手撕馕,细嚼慢咽吃着馕,一边说道:“其实今天这事不必太过沮丧,虽然我们白天看到的不死神国并不是真的,但也从另一面证明了不死神国是真实存在的。” “自从见了海市蜃楼不死神国,我倒是对真实的不死神国产生了更大兴趣。” 一夜无话。 第二天。 队伍返回原路后继续上路。 头顶烈日走在前头的艾伊买买提,忽然手指着前方有些狐疑不定的说道:“阿合奇、本尼,这次不知是不是还是海市蜃楼吧?你们有看到前面的山脚阴影下,有群骆驼围成一圈坐着,还有个人正在给那些骆驼喂水吗?” 晋安听到艾伊买买提的话,抬目朝他手指方向看去。 就在艾伊买买提手指对面的时候,对面正在给骆驼喂水的人也恰好发现晋安所在的这支骆驼队,那人吓得转身一跳,直接没了身影。 这把艾伊买买提看得一愣一愣的:“原来真的又是一个海市蜃楼。” 晋安直接听乐了。 “他一见到我们来就跑,那分明就是大活人,不是什么幻象!”晋安说着已经催促傻羊追上去。 其他人也都催促骆驼紧跟而来。 正文 第467章 佛国 晋安是第一个驱赶傻羊追赶上去的。 但他却是最后一个赶到的。 这头傻羊好吃懒坐惯了,太会磨洋工了。 他吃着别人的灰尘,最后灰头土脸追上大家时,看到大家都下了骆驼在围观着什么,他也从羊背上跳下来好奇上前查看。 原来有一条大裂谷阻断前路,众人都停在一处悬崖边缘往下张望,悬崖很深,就连阳光都无法照射到大裂谷里。 这是条雄阔壮美的大裂谷,但最瑰丽神奇的是,大裂谷攀爬着许多古藤和植被,两边峭壁上雕刻满一尊尊佛陀巨石像。 那些佛陀最小的都有十丈高,大则三四十丈高,有巨大佛陀脑袋面相旭日东升方向的从大裂谷里露出,当太阳照耀到佛陀脑袋时金光万重,气象庄严神圣,宛如佛祖真身降临人间,让人忍不住心生膜拜。 这还是他们站在悬崖上方所目测到的景象,在看不到的大裂谷深处不知道还矗立着多少雄奇佛像,它们历经千百年风吹日晒而不倒。 他们这是来到了一个佛国! 大裂谷里除了那些佛陀巨石像外,两边崖缝里还凿出数条磅礴如龙蛇的长廊崖道,忍不住惊叹这里的鬼斧神工。 在这些长廊之间还林立着许多人类建筑,再由栈道将两边建筑串联一起,就连那些栈道上都雕刻着大量释迦花纹和经文。 只是经过这么多年的风水日晒,那些栈道早已腐朽不堪,不是木板破破烂烂,就是那些木板完全腐朽光只剩下光秃秃铁链。 茫茫黄沙不仅给这个沙漠佛国罩上一层神秘宗教色彩,更是为这个沙漠佛国带上历史沉厚感,一种我佛苍古,亘古不变的天地意境,在胸中来回激荡。 但这个佛国已死。 佛国里静谧,空荡,一个人都看不到。 唯有那些千百年不变的佛陀石像才见证了这里曾经的辉煌。 其实在这里出现一条大裂谷,晋安并不觉得意外,他早就猜测沙漠里的盆地,在上古时候这里曾是海洋或巨大湖泊,有沟壑很正常。 晋安终于明白大家为什么站在这里,因为都被眼前这雄奇苍古的佛国震撼到。 “这里有这么多神佛雕像,在沙漠里还出现了古藤树木,我甚至还听到了水流声,会不会…这里就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不死神国?那水流声就是沙漠所有河水源头的长生河?”有人喃喃失神说道。 另一人也同样心神震撼的看着眼前一幕:“有人说佛国净土里的净土是指黄金,要我说,干旱枯竭的沙漠里能长出这么多草木,这里就是人间净土,度世人过苦海抵达没有苦难和饥饿的彼岸。” 随着这两人的话音落下,有跟多人跟着附和,都觉得这里就是佛国净土,也就是他们在寻找的不死神国。 晋安冷眼看一眼这些有些高兴过头的人。 是人都明白水往低处流。 这里的峡谷地形,首先就排除掉河水起源说。 沙漠河水的源头,主要可归纳两点,一是雪山融雪水,从高山奔腾而下;二是地下河,在沙漠上流传着一个传说,在无边无际的沙漠底下同样也有着一片无边无际的海洋,那是几千年上万年的雪山融雪流进地下,越汇越多,逐渐形成无边汪洋。不过一直无人能找到地下海洋的入口在哪里,那是神灵用来保护沙漠动物的另一个特殊世界。 这峡谷里有水声,应该是有某条地下河支流经过。 至于为什么这里有这么多植被? 可别忘了,这里曾经有过绿洲,还诞生过璀璨文明,峡谷里日照不强,水汽蒸发量不大,又有地下河支流经过,这里能自成一片小天地,倒也能说得通。 但晋安后来才知道,他一切都猜错了,这个佛国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那些兴奋讨论的人,都是严宽那边的人马,晋安虽然心中已有猜想,但他懒得浪费口舌解释。那位严大人,还有那名守山人,都不是蠢人,他们应该也早就看出这点了。 站在悬崖边俯瞰了会佛国神迹,嘴里啧啧称奇这些沙漠古国真能折腾,在沙漠里建造出这么浩大一片佛国,再在心里嘀咕一句宗教信仰果然是无敌,晋安转身走向旁边骆驼队。 那些骆驼队可不是他们的骆驼,而是之前跳下悬崖销声匿迹那人留下的。 通过这些骆驼上携带的一些物品,晋安乐了,这批骆驼居然是那些北方草原人的。 见晋安走向那些骆驼队,倚云公子也好奇转身走过来:“我刚才听严宽那些人商量,他们准备下峡谷佛国补充清水和野果子,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下佛国补充清水,反而跑来翻这些骆驼驮着的东西?” 晋安闻言一乐:“这些骆驼是那些北方草原人的,峡谷里地形复杂,谁知道有没有埋伏或暗藏着其它凶险,哪有直接明抢来水快。” 他一边说,一边如蚂蚁搬家一样,把骆驼背上的水袋往老萨迪克仨骆驼上背,实在放不下了又往倚云公子的骆驼队背上放,来来回回折腾得不亦说乎。 “那些北方草原部落一到秋冬就骚扰我们边关,年年烧杀抢掠边关百姓,我这算是给他们的罪行提前收点利息。” “倚云公子你也别愣着了,你和奇伯也一块搬空这些水袋,喊上艾伊买买提他们也一块来搬水,等下严宽那些人反应过来就分不到了。” 呃。 倚云公子看着晋安一副小财迷一样的不断搬水袋,也被晋安的模样逗笑了,她眸子笑弯弯道:“你就不怕这些水是事先投毒,故意放在这里的?” 晋安还在搬水:“怕啥,给这些水袋做好记号,每次喝前让傻羊试毒一遍,反正它强壮如牛,一点毒药还放不倒它。它以前也没少试毒,对这方面它最有经验。” 山羊:“咩?” 一旁的老萨迪克三人听得额头冷汗涔涔。 倚云公子也加入搬水:“在沙漠里出现这么座雄奇佛国,你就一点都不起疑心?一点都不好奇下去看看这佛国里有什么秘密?也许我们要找的九面佛就躲在这佛国里修行?” 晋安瞥了眼还在悬崖边商量对策的严宽那些人:“我们来沙漠是找不死神国的,有不死神国就有九面佛。” “而且,我们自进入沙漠盆地开始,这一路上碰见的姑迟国、无耳氏、百足人,一个比一个疯子,这佛国恐怕同样不简单,我觉得会比无耳氏和百足人还更加危险。” “所以我们取到水后继续沿着古河道上路,管这佛国里有什么秘密,寻找不死神国才是我们第一首要的。” 倚云公子若有所思点点头。 然后抬起眸子看向晋安:“想不到晋安道长的心思还是颗八面玲珑心。” 正文 第468章 沙漠禁地!杀人的阳光! 晋安:“?” 我怎么感觉你这话不像是在夸我? 倚云公子没有解释,留下一个后脑勺继续去搬水,留下晋安一个人在原地瞎捉摸。 严宽那些人见晋安他们来来回回搬水搬得不亦说乎。 他们这才反应过来也。 也打算过来搬水。 结果他们过来时那些骆驼背上的水袋已经所剩无几了。 最后,严宽这些人除了干瞪眼,最后留下一个“你们等着瞧”的眼神后,他们只能无奈下大裂谷佛国寻找水源补充水。 他们最近一次补水点还是在十几天前的无耳氏沙漠之耳天坑,谁也算不准在接下来的路途中是否还能遇到新的补水点,所以要想继续深入沙漠寻找不死神国,他们就必须尽一切可能的保证队伍有充足清水。 随后,补满清水的晋安、倚云公子、奇伯、艾伊买买提这波人,一起结伴上。 和严宽那些人就此分道扬镳。 大中午的沙漠,晒得人直冒烟,人走到这里,即便隔着防风袍也抵挡不了头顶烈日,无边沙海蔓延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目所及处全是枯燥黄沙,看不到一点绿意和植物,逐渐耗尽人的精力。 “我们离开大裂谷这么有小半天了,你说严宽那些人现在会不会已经跟北方草原那些人撞上,杀起来了?” 倚云公子随着骆驼背起伏,她的身子也跟着一颠一颠,她手里牵着缰绳来到骑羊的晋安身旁,开口说道。 “他们是否杀起来我倒是不关心,我只是好奇,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他们两方人碰面后会联起手来先一起对付我们?” 倚云公子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 晋安杀了严宽的数个高手。 现在又搬空了那些草原人的清水。 两方人马现在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还真有可能会结盟来追杀晋安。 即便如五脏仙庙可以调节阴阳的晋安,深入到沙漠这里,也被头顶太阳晒得额头有些冒汗,他擦了擦额头汗水,又双手举在额头前抬头看了眼眩晕刺眼的太阳,这才低头看向倚云公子。 全队伍都被毒辣太阳晒得大汗淋漓,其他人更是被晒得趴在骆驼背上一动不动,精神萎靡,尽可能节省体力,连晋安都额头冒汗,唯独倚云公子身上连半点香汗淋漓的迹象都没有。 面对倚云公子的疑问,晋安回答道:“倚云公子说得都有道理,但有一点倚云公子没有算到,那就是利益。” “只有共同利益才能让两方人马走到一起。” “但他们眼前最大的危机是谁都缺水,大峡谷里有地下水又怎样,我们连水袋都搬空了,那些草原人总不可能喝一肚子水在沙漠里赶路吧?” “那些人就算再恨我们,也要有足够的水袋和水,才能在沙漠里长途奔袭追杀我们…那么问题来了,水在沙漠里比黄金还宝贵,倚云公子你觉得严宽那些人会心甘情愿共享吗?” “有句话叫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还有句话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严宽必定也跟我们一样,时刻猜忌,提防那些草原人,毕竟谁都说不准,不死神国里的不死神药是否只有一份?即便有两份他们难道就不会有私心留一份给自己吃,只要惧怕生老病死的人都会渴望长生不死。” 晋安转回头,遥望沙漠深处:“我留下严宽那些人还有一个作用,那就是防止那些草原人被逼急了狗急跳墙,不顾一切的追杀我们抢水。” “留下相互猜忌的严宽那些人,可以为我们多拖延不少时间。” 听完晋安的话,倚云公子再次上下打量晋安,仿佛第一天刚认识晋安。 把晋安看得有点不自在:“怎么?” 倚云公子罩着防风沙面巾,无法看到脸上表情,不过通过眼角微弯,她好像正含笑打量晋安:“看着晋安道长背影让我想起一物。” “是什么?” “穿着五色道袍的小狐狸。” 晋安脸黑了。 他觉得倚云公子这是今天的第二次骂他了。 他本来还想反抗下的,然后一想,自己还倒欠对方六张鱼皮,不能把倚云公子惹急眼了,不然他在沙漠里去哪扒六张鱼皮还债。 “啊,这一马平川的沙漠,就像风平浪静的大海,倚云公子你能看见哪里有不死神国吗?”晋安认真脸。 “?” 其实晋安并没有说错,他们已经走出雅丹地貌,眼前出现了新的地形,是一马平川,毫无遮挡的荒漠。 突然,傻羊一声哀嚎,它脑袋吃痛的一扬,盘曲如粗壮牛角的羊角一下被烧得通红,像是被烧红烙铁烫伤,散发出浓烈焦臭味。 脑门上有一块皮毛被灼伤,露出皮毛下被烧得血肉模糊的血肉。 要不是这傻羊及时止步,它被灼伤的就不只是羊角和这点皮毛了,而是要变成烤全羊了。 但倚云公子坐下的骆驼就没那么好及时刹住了,半个身子燃烧,然后引火烧身化为火炬,骆驼越是痛苦挣扎身上燃烧速度越快,倚云公子想冲上去救骆驼,但哧的一声焦臭味,连她自己都被灼伤皮肤,仓惶退回来,只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骆驼被烧死。 晋安神色一肃。 “这沙漠的阳光有问题!” “你没什么事吧?” 他跳下羊背,查看了下傻羊,然后问起倚云公子的伤势,这时候连奇伯也跳下骆驼急忙跑来关心倚云公子伤势。 “没事,奇伯不用紧张,只是普通灼伤,伤口很快就会自愈。”倚云公子摇摇头表示自己无大碍,然后和晋安研究起眼前沙漠。 晋安沉吟了下,从骆驼背上的行囊里找来一块肉干,然后用昆吾刀刀鞘挑起肉干,谨慎靠近刚才傻羊被阳光灼伤的地方。 兹兹兹! 肉干迅速烤焦,萎缩,最后竟燃烧了起来,要不是晋安抽刀快,恐怕就要引火上身昆吾刀了。 这个时候,就连倚云公子,艾伊买买提他们也都如法炮制的一一尝试,最后的结果都是烤肉迅速烤焦,燃烧。 晋安抬头望天,这时的他无法直视太阳,人一抬头只有白茫茫一片,如果强行去看,眼睛产生强烈不适和灼烧感,如果再强行支持下去恐怕他一双眼睛都要烤废了。 晋安说出了自己的发现,然后四处打量的神色郑重说道:“看来我们离不死神国已经很近。” “你们还记得沙漠守护一族的传说吗?” “在不死神国里葬着一位鬼母,鬼母的心脏洞穿伤口里封印着一颗黑太阳,这个世上唯人心与太阳不能直视,我们离不死神国很近了,我们循着这条古河道一直走下去肯定能找到几千年来无人能找到的不死神国!” “但是这里的阳光炽热到已能杀人,有一道我们看不见的光墙阻挡我们再向前进!前面就是遍布太阳精火、三昧真火一样的凶险禁地!” “如果强行走下去,我们肯定会被禁地活活烧死!那头被烧死的骆驼就是例子!” 接下来,几人开始试探这炼狱禁地是否有尽头,他们有没有绕路的可能,最后自然是徒劳无功。 “晋安道长、倚云公子,你们快来,本尼在那边有了新发现!”突然,艾伊买买提驱赶骆驼跑来,带人急忙前往一个方向。 当所有人都赶到地点后,艾伊买买提喊来本尼:“本尼,你快把你的发现告诉晋安道长和倚云公子。” 本尼没有拖泥带水,直接手指一个方向说出自己的发现:“你们看这里,还有这里,还有那里,沙漠上倒着好几个人形痕迹和骆驼痕迹,像不像是人和骆驼被烧化后遗留下来的?” 顺着手指方向看去,果然在沙漠上有好几具尸骨烧成灰烬后的黑痕,看那些黑痕基本完整,并没有被风沙全部吹凌乱,可以推算出烧死时间还很近。 绝对不超过三四天。 “会不会是那些走在我们前面,来自北方草原的那些人,他们也像我们一样,一开始没有防备的不小心闯入这片地狱里?”阿合奇有点紧张的猜想道。 嘶呼。 错愕倒吸一口气。 “连比人还粗的骆驼骨头都能烧化成骨灰,这里面的阳光温度该有多恐怖!”艾伊买买提惊愕道。 此时晋安皱眉思考,并没有加入讨论。 “或许可以等晚上再试试看,沙漠里总有天黑的时候吧,晚上太阳落山,或许可以进沙漠。” 正文 第469章 天地异象 虽然倚云公子说的昼伏夜出办法, 未必行之有效, 但经过商议后, 还是决定今晚在这过一夜试试看。 沙漠里天黑得很快,随着沙漠被黑色潮水覆盖,沙漠上出现了极光现象,那些极光如徇烂神光,与头顶银河相互映照,使这里亮如白昼,但这些极光美丽又致命。 但凡接触者,全都无火自焚。 沙漠上有极光吗? 沙漠上肯定是有极寒极光存在的。 但像这种极端炽热极光晋安也是头一回见到。 这块禁地,就如燃烧千万年不熄灭的太阳,没有白天与黑夜之分,抵挡一切外来者试图寻找不死神国。 晋安紧皱起眉头:“这里的极端天象,应该是跟那颗黑太阳石头有关,这不是个好现象,说明不死神国里的封印已破,被封印了几千年的鬼母已经逃出来了。” 当说到鬼母小女孩时,注视着头顶极光的晋安,眼神里流露出复杂神色,他既觉得那鬼母可怜,被人当作神明供奉又被自己的信徒无情封印在黑暗世界,又觉得这里的极光就与那鬼母一样,灿烂绚丽又致命危险。 美丽。 又危险。 两个极端,完美融合在一个小女孩身上。 思及此,晋安又轻叹口气:“如果鬼母真逃出来了,我倒是希望我们不要跟鬼母撞上,我们绝对没有胜算……” 一旁的倚云公子同样抬头望着头顶与磅礴银河相互映照的美丽极光,平淡道:“确实很美,也很致命。” “北方有神,人面蛇身,赤色,身长千里,形貌如触龙,在夜空中闪闪发光。” “民间也把这天地异象称为蚩尤旗。” 触龙? 蚩尤旗? 晋安闻言若有所思。 倚云公子蹙眉沉吟:“看来昼伏夜出的办法在这里行不通,要想深入沙漠深处,只能换晋安道长的办法试试了。” 晋安嗯的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倚云公子可以多跟我讲讲有关触龙和蚩尤旗的事吗?” …… …… 一夜平静。 次日。 天刚蒙蒙亮。 骆驼队重新启程,但这次是往回走的,大家打算按照晋安的办法,下大裂谷,通过佛国尝试进沙漠深处。 这一来一回,耽搁了两天时间,当他们重新回到大裂谷时,已是下午时分了,然而两方人马的骆驼却还留在原地。 那些草原人自从下入佛国后,居然一直未归。 就连那名逃走的草原人也没有回来重新取走骆驼。 那些无主之物的骆驼,此刻全被严宽收为己有,然后留下三人负责照看骆驼。 “你们怎么又回来了?”原本正在照看骆驼的三人,看到返回的晋安等人,一开始还以为眼花看错了,惊愕说道。 晋安大致说了情况,说前面没有路,所以打算借道从佛国深入沙漠:“你们严大人下入佛国多久了?” “他们中途有没有回来过?” 听了晋安的回答,三人面面相觑一眼:“原来那个俘虏没有说错,前方沙漠果然出现两颗太阳,温度炽热到无法立足!” “俘虏?” “怎么回事?” 晋安微皱眉头。 一开始那三人还不肯老实回答,但面对性命威胁,九峰老人大杀四方的恐怖噩梦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三人也不再坚持了,如实说出晋安离开后所发生的事。 那名草原人一开始逃走后,又去而复返,打算偷偷带走骆驼,恰好被正要下入大裂谷的严宽那些人撞上。 这边队伍浩大,各个都是江湖高手或能人异士。 对方只有一人。 结局自然毫无悬念。 被擒下后,那草原人一开始还骨头很硬,但守山人有一百种办法能折磨他审问出情报。 守山人活生生抽取出那人的三魂七魄,制作成一盏人魂灯笼,永世不得超生,也就是俗称的点了天灯。 不仅丧失轮回转世机会。 而且一辈子都要受制于守山人控制。 在守山人的操控下,人魂灯笼把所知道的情报,全都说出。 晋安一身道士打扮,眼前这三人也惧怕晋安是个妖道,懂得制作人魂灯笼,或是其它邪门歪道的邪术,落在这些奇人异士手里连死都是一个奢求,所以有了前车之鉴,三人把知道的事全都竹筒倒豆子说出。 比如人数。 各人的能力。 晋安有五雷斩邪符在身,这些人但凡有二心或是心怀鬼胎,都逃不过他的审视。 沙漠之耳那边的笑尸庄老兵,果然是被那些草原人掳走了。 那些老兵都跟着草原人下入佛国,比他们早一天下入佛国,他们下入佛国的目的和晋安一样,都是打算通过佛国,穿过死亡沙漠禁地。 那佛国很深,至今那些草原人还没探索完整个佛国。 因为大裂谷里地形复杂,不适合走骆驼,所以那些草原人在下大裂谷前,特地把骆驼留在地面,并留下一人照看。 只是这些草原人的运气实在是不够好,都已经找地方藏起骆驼了,沙漠这么大,两波人马还是能撞上。 也不知该说他们太倒霉。 还是晋安这边运气太好了。 正文 晚上无更新,勿等,明天最少万字更新补上 如题。 大佬们勿熬夜等更。 晚上这章的时间是来不及叻,毕竟在百忙之中抽空敷衍更新2k那不是我的风格QAQ。。明天最少万字更新补上。 最后, 大佬们晚安鸭。 《白骨无极》晚上无更新,勿等,明天最少万字更新补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白骨无极》: 正文 第470章 疑点重重的佛国(5k大章,迟点还有一章) 要下大裂谷。 晋安他们得先解决一个问题。 该怎么安顿羊和骆驼? 大裂谷里地形复杂,他只是站在高处俯瞰并未下谷,就已经看见有几处危险地方连人通行都困难,更何况是那些羊和骆驼。 这也是草原人和严宽两方人马把骆驼留在原地的原因。 最终,他们决定把羊和骆驼藏在远一些地方,尽量离大裂谷远一点,尽最大可能减少暴露风险。 万一那些草原人或严宽的人马出大裂谷,然后给他们来个回首掏,摸走他们所有骆驼和水,那就真的要死在这沙漠里了。 除此之外,艾伊买买提也留下几人负责打理羊和骆驼。 但晋安觉得即便这样还不够,又从身上拿出一张三次敕封的五雷斩邪符交给仨骆驼里的伊里哈木,用来给大家防身用。 那对舅舅外甥办事不靠谱,还是一路上话不多的伊里哈木成熟稳重些,不会浪费了五雷斩邪符。 晋安身上的五雷斩邪符有两张,一张是四次敕封,一张是三次敕封的,即便送出去一张,他身上还有一张四次敕封的五雷斩邪符。 当一切准备妥当后,已经快要天黑。 天黑不宜下大裂谷。 他们在地面好好休整一夜,次日清晨,晋安、倚云公子、艾伊买买提、阿合奇、本尼一共五人带齐水和吃的下入大裂谷。 作为高手的奇伯,被倚云公子留在地面,并没有跟他们一起下入大裂谷,这就叫防止被人回首掏偷了老家,倚云公子和晋安的想法总能时不时默契。 本来傻羊也想跟着一起来的,脾气暴躁,有仇必报才是它性格,它想报头秃之仇,但最后被晋安给硬生生拦回去。 下大裂谷带头羊。 确定不是开玩笑? 看着自家公子与晋安并肩而行离开,被留在原地,站在风沙中的奇伯,神色带起怅然。 “四舅,奇伯肯定是在担心倚云阿帕的安危吧?”低头吃着草料的仨骆驼,低声说着话。 老萨迪克很有经验很笃定的说道:“那叫好不容易看着长大的大白菜突然有一天被人拐跑了的眼神。” “唉?” 小萨哈甫一脸震惊表情:“四舅你会读心术吗,你怎么知道的?” 老萨迪克:“当年你还没有出生,我上门娶走你舅妈时,你舅妈一家人就是这个依依不舍的眼神。” 小萨哈甫一脸羡慕:“四舅,结婚是什么感觉?” 低头吃草的老萨迪克瞥一眼自己这个问题多多的亲外甥:“结婚前是一夜百日恩的夫妻,结婚后是分床睡的兄弟。” 小萨哈甫:“?” 伊里哈木:“?” “唉,奇伯怎么跑了,他怎么跑去追倚云公子了,奇伯是不是忘了向倚云公子交代什么话吗?”老萨迪克和小萨哈甫惊讶看着风风火火追出去的奇伯。 …… …… 阿合奇一直带在身边的那只人面不死鸟,命很硬,直到现在还活着没死,阿合奇一直不离不弃待在身边,即便下大裂谷都继续套着口麻袋背在身后。 阿合奇说,没有他保护,他怕这只瘟丧鸟见不到晚上的月亮,一路上其他人都被刘奶奶刘爷爷绕口令折磨得咬牙切齿。 这人面不死鸟怎么说也是头奇珍异兽,阿合奇说他想带这瘟丧鸟离开沙漠,到了外头足够他吹牛一辈子的了。 当然了,他还有另一个更加名正言顺的理由,这瘟丧鸟对阴气、尸气极为敏感,万一这佛骨里藏着什么危险,还能给他们示警。 晋安一听有道理,就让阿合奇继续带着姑迟国人面不死鸟了。 下入大裂谷的通道,是一条经过千年风吹日晒,布满黄沙的石头阶梯,这石头阶梯修得直上直下,有些陡峭。 这么陡峭的台阶路,也不知这佛国是怎么进出物资的,想到这,晋安莫名想起一个职业,背夫。 这佛国鼎盛时期,估计很盛行背夫这个行业吧? 台阶上布满许多沙子,这些沙子很滑脚,顺着滑脚的台阶走到底,底下是个被巨大佛像捧在手心里的栈道平台,平台上立着不少粗柱子,柱子上还能看到滑轮、索道的痕迹。 晋安看着这些细节,思索道:“这里在以前,应该是一个卸货,运货的地方,那些背夫在这里卸货,然后佛国的人又通过这些索道装置往佛国深处运输生活物资和茶叶丝绸等奢侈品。不过这么多年过去,这里荒废了这么久,曾经的繁荣景象早就变成一片破败荒地。” 栈道平台的左右两边都可以通行,分别通往左右的崖道长廊,那些崖道是由人工在坚固山体里凿出来的,深深镶嵌在崖壁内,很有郭家村崖道的异域风情味。 五人轻装上阵,一路上的赶路速度很快,经过一座又一座大佛像,之前从高处俯瞰时觉得这些大佛像很壮丽,很雄奇。 当行走在这些大佛像脚边,有时候还会从大佛像的身体里穿过去,近距离面对着对面不远外的大佛像时,那种巨大的压迫力,以及历史沉淀的磅礴、大气,迎面而来,让人心生敬畏。 仿佛真的走在一个遍布佛陀的神国里,那些佛陀居高临下,低眼看着人间百苦,想要度世人过苦海抵达没有灾病与饥饿的彼岸。 这是一种很神奇的体验。 人每时每刻都受到潜意识影响,想要皈依我佛。 还好能走到这里的人,都不是实力平平的人,这点心志影响还算守得住。 不多久,他们便来到佛国的第一座建筑前,佛国的建筑物就跟崖道一样,是深深开凿在崖壁内的。 这是座佛堂建筑,但奇怪的是,佛堂里其它地方都很整齐,唯独佛像不翼而飞。 “佛堂里有新留下的鞋印,看来我们方向没有找错,那些进入佛国的人都是走的这边崖道。”还没踏进佛堂,倚云公子首先发现了佛堂里有人的鞋印。 佛堂里积着很厚一层的灰尘,比姑迟国遗址、沙漠之耳神殿的积灰还厚。 说明不死神国的这些附属国,是从里到外,逐渐灭亡,并且越靠近不死神国越是疯狂。 他们大致搜索了下佛堂,佛堂里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线索,如果真有线索,估计也被前面那两波人马捷足先登吧。 这佛国里有许多佛堂建筑,但又找了几座佛堂,里面供奉着的佛像全都是不翼而飞。 “虽然这里叫佛国,崖壁上也雕刻许多大佛像,巍峨壮丽,偏偏佛堂里的佛祖神像全都不见,知道这叫什么吗?” 倚云公子蹙眉:“这叫有名无实。” “也叫名存实亡。” “这是遭到神弃的佛国,这里曾经到底发生了什么,连佛陀都放弃了这片佛国?” 晋安若有所思点点头:“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接下来要小心了,我觉得这佛国里或许有大恐怖存在!”晋安最后面色略带凝重的提醒一句。 一直跟在两人身后,如刘姥姥逛大观园一样东张西望的艾伊买买提三人,被汉人成语听得云里雾里的。 不懂就问:“什么是有名无实?什么又是名存实亡?” 倚云公子:“意思就是,这里崖壁上虽然雕刻许多佛像,名义上还叫佛国,实际上这个佛国已经不存在,连佛祖都离他们而去。” 背着人面不死鸟的阿合奇:“这个佛国本来就是已经灭亡,佛祖离开也很正常啊。” 倚云公子摇摇头:“我说的死,不是灭亡的意思,而是指佛心已死,佛性已死。” 三人有点似懂非懂的若有所思点点头。 接下来,五人一鸟继续沿着崖道前行,沿路上见到的不少植物和从崖壁上垂落下来的古藤,越往里走绿色植被越茂盛,生机盎然。 “这里怎么连个鸟都看不见,光见一动不动的,会动会跑会飞的一个也看不见。”艾伊买买提好奇说道。 晋安:“凶禽野兽因时刻与危险搏杀,物竞天择,所以对于危险的感知力比人类敏感,比如蚂蚁能比人提前感知到地震,全都跑出地面;鸟雀能提前感知有大风暴,举族迁移;比如虎猪豹能提前感知有山洪要来,全都跑出大山……” “所以能跑的都跑光了,只剩下这些不能跑的了。” 晋安这事说得有点玄乎,把这些西域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背着只麻袋的阿合奇一脸顿悟表情:“我明白了,就好比骆驼是沙漠神兽,能带我们在死亡中寻找到生的希望,骆驼能在一望无际的沙漠里能找到水源一个道理!” “差不多一个道理。”晋安点点头。 “其实晋安道长有一点漏了观察。”此时,倚云公子站在崖道边,手指捏着那些垂落下来的古藤、花草。 哦? 倚云公子一边打量这些花草植物,一边继续说道:“我闲暇无事时对《神农本草经》、《伤寒卒病论》、《千金要方》这些颇有研读,我发现这佛国里不仅佛堂有问题,就连路边的一花一草一木都不是寻常草木。” 大家全都驻足仔细听倚云公子往下说,没人打断。 倚云公子微微蹙眉说道:“这种叫大戟,在《神农本草经》里有记载,根可入药,可消肿散结,喜阴,味苦,性寒,有毒,慎用。” “此草叫黄药,既喜阴暗潮湿之地也喜艳阳高照之地,适应能力很强,在许多地方都能见到它,多生长于山谷、阴沟、杂木丛生的深山老林里。《神农本草经》有记载,黄药的块茎可入药,可清热解毒,味苦,有小毒,慎用。” 她又相继认出几种植物,这些植物全部都有一个特点,都是喜欢阴暗潮湿环境,并且本身有剧毒或小毒。 所以说,多学一门技能,走遍天。 晋安吃亏就吃亏在技能还不够多上。 晋安惊讶道:“这么多喜阴的植物,这里莫非是个极阴之地?即便不是极阴之地也是个聚阴之地。” “这里到底是个自甘堕落的魔佛之国!还是有释迦高僧刻意在这里建造佛国,企图用佛性超度这里的阴气,结果超度没成功反而把自己撘进去了?” 物竞天择。 阴气重,阳气弱。 就连这大裂谷下看似一动不会动的植物,都在进行着弱肉强食的残酷一面。 最终魔高一丈。 这些喜阴的植物生机蓬勃,越长越高大,那些喜阳的植物抢夺不过土壤里的营养和水分,最后被阴寒植物覆盖,彻底断送了生机。 这佛国还真是疑云重重。 他们还没深入多远,就一路上发现那么多疑点。 这时,崖道环境一变,眼前是个栈道密布的世界,栈道连接两边悬崖,高低错落,四通八达,头一次来这里的人看到这么多纵横遍布的栈道肯定要迷路。 他们这次好像是来到了佛国百姓的生活区,生活区里遍布层层叠叠的建筑,他们草草检查七八间屋子,发现这些屋子都有一个特点,屋子里的值钱东西都还在,但是屋子里东西摔翻打乱,还有不少的刀砍斧劈痕迹,说明这佛国灭国得很突然,佛国百姓甚至来金银细软都来不及收拾就全死在一场战乱或大暴乱之中。 这个时候,屋子一角传来砰砰砰的撞门声,晋安和其他人从别的房间走出来。 晋安问:“怎么了?” 正在撞门的是本尼:“晋安道长,我发现这里有扇门上着锁,我又没钥匙,所以就想把门撞开,结果这门还挺坚固的。” 上了锁的房间是在西北面,门上锁着铁链,不过,都这么久时间过去了,就算铁链没烂穿门的木轴也早就烂完了,所以本尼没撞几下就把房门撞开了。 砰,门重重砸在地上,顿时灰尘四飞。 大家连忙打开所有门窗通风,等了好一会,这屋子里的飞尘才逐渐消散,然后捂着口鼻的依次而入。 这房间布局很简单,有床、有桌、有衣柜,打开衣柜里面都是小孩的衣服。 “这里看起来好像是屋主小孩的睡觉房间?” 艾伊买买提、阿合奇、本尼三人散开来搜查房间,看能不能找到些什么有用线索。 “可这也不对啊,既然是屋主小孩的房间,为什么要锁上大铁链?” “你没听晋安道长说的吗,这佛国透着邪气,一看就是屋主小孩被魔鬼缠上,然后小孩的阿塔阿帕把小孩锁在屋子里,不让他出去害人,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整个佛国说灭就被灭了,可能那个魔鬼很厉害,连佛都斗不过他。” “阿合奇小心你那舌头跟那头瘟丧鸟的舌头一样,给你招惹来灾祸,你小心真是什么话都敢随便乱说,你应该多亏我们这些人里没有人是信佛教的。”艾伊买买提狠狠瞪一眼阿合奇,让他小心说话。 三人正在争论不休时,转头注意到晋安和倚云公子站在房子一个角落不动,不由神色狐疑的走上去。 走近了才知道,两人是在盯着一个东西在看。 “晋安道长,这是什么家具?怎么柜子看着不像柜子?家具看着不像家具的?”本尼指着面前这个像小阁楼的柜子,好奇问晋安。 晋安:“这叫神龛,是用来供奉神明,或是供奉自己祖先灵位的,摆在家里可以镇宅辟邪。” “想不到在西域里也能看到神龛,这倒是稀奇事。” 本尼哦了一声,想伸手去碰神龛,被晋安阻止。 晋安解释道:“神龛一旦请神入住,后世之人最好不要随意冒犯,如果神龛里住的是正神还好说,无心之错,不要介意。要是里面住的是心眼小爱记仇的邪神,冲撞了邪神,容易遭报复。” 本尼:“这里是佛国,这神龛里要供奉也是供奉的佛祖,应该不会是供奉着邪神吧?” 晋安:“这房间本身就很不同寻常,你有见过在小孩房间里摆神位或祖先灵牌的吗?” 本尼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摇头头。 “所以,这神龛摆放在这里本身就不同寻常。”结果晋安才说完,他前脚不让别人打开神龛,自己却主动打开了神龛的阁门。 “唉?”本尼惊得瞪大两眼。 噗哧,一旁的倚云公子轻笑出声。 “不用担心他,曾经有个老道士给他算过命,他的命很硬。” 听完倚云公子解释,这些西域人都深有同感的点点头,这一路上他们就没见晋安道长怕过谁,连姑迟国那些瘟丧鸟见了他都躲着他。 唔。 除了倚云公子以外。 晋安推开神龛阁门,咦?他惊讶一声。 “怎么是个不穿衣服的小和尚!”这次的惊呼声是来自艾伊买买提三人的。 他们怎么能不吃惊呢。 之前他们一直猜测,这神龛里供奉的应该不会是正神,结果神龛里不仅供奉着和尚,而是个光身子的泥胚小和尚。 那小和尚小小的,胖墩墩的,还是个吃得白白净净的小孩和尚。 这个小和尚太小了,无法分辨出是男是女,不过和尚里只有男人吧?晋安是这么认真思考的。 “晋安道长这一路上你见识多,你看看,这个赤身裸体不穿衣服的佛,到底是什么佛?”艾伊买买提三人都紧张看着晋安。 晋安干咳一声:“虽然我是道士,对释迦方面研究不深,但我可以尝试一下。” / ps:迟点还有一更5k字,会有点迟,大概凌晨二三点才能更出来~ 正文 第471章 是这送子佛不正经还是我们太下流?(5k大章) 晋安说完,已经伸手拿出佛像。 结果大眼瞪小眼好一会。 也看不出来这到底是个什么佛。 反倒发现佛像背后刻着许多经文。 可关键是他们都看不懂经文啊。 虽然看不懂经文,但晋安仔细一琢磨,总感觉这玩意有点眼熟啊。 “佛牌?”晋安惊疑一声。 正面佛像。 背面是祈福经文或超度亡魂的经文。 这不就是放大版的佛牌吗! 只不过这佛牌也忒大了点吧! “这是吐蕃语的经文。”还是倚云公子博学多广,一眼就看出这尊赤身佛像端倪。 “倚云公子你能看懂这上面的经文?”晋安面露喜色,直接把手里的赤身佛像递给对方。 倚云公子接过赤身佛像后,并未马上翻译那些经文,而是上下端详起来:“佛像背后的经文确实是吐蕃文,这应该是来自吐蕃的擦擦佛,但又有别于吐蕃擦擦佛,好像是被人为改过的擦擦佛。” “历史上吐蕃经历过几次重大转折点,难道这里的佛国是从吐蕃逃出来的其中一脉分支?” 当说到这时,倚云公子蹙起眉头:“这里究竟是不是从吐蕃逃出的分支,这个擦擦佛为什么跟我曾经见过几次的擦擦佛不一样,除非在佛国里找到还遗留下来的经文古卷,才能找到答案。” 晋安恍然,果然是大号佛牌!他果然一开始就没看错! 佛牌虽然盛行于东南亚,但是源自吐蕃的擦擦佛,擦擦佛很大,不便于僧人们在战争年代携带和祈祷,于是才有了方便戴在脖子上的佛牌。 本质上来说,佛牌和擦擦佛没有什么本质区别,都是正面刻佛,背面刻着被寺院高僧加持过的经文。 只不过一个是简化版,一个是威力放大的完整版。 因为眼前这尊擦擦佛被人为改动过,再加上擦擦佛他以前也只是偶然看到过几回,印象并不深,导致他第一眼没有认出。 “那这上面的经文是什么意思?”晋安好奇催问。 倚云公子看一眼佛像后背经高僧加持的经文,然后不以为意的重新放回神龛里:“这小和尚是佛子,这是送子佛。” “?” 晋安:“我只听过送子观音,这送子佛是什么路数?” 不管是赤身佛,还是送子佛,倚云公子全程面色淡定,君子坦荡荡,行无愧于人,止无愧于心,她云淡风轻的反问一句:“晋安道长你说菩萨是男还是女?” 晋安闻言一怔,马上便明白了对方话中意思。 他这是着相了。 千人看佛,佛有千面。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倚云公子简单一句反问,却透着佛语哲学。 一旁的艾伊买买提三人再次被晋安和倚云公子的打哑谜似交流弄得晕头转向,但是不懂就问是他们三人的最大优点,三人有点晕乎乎的问:“什么意思?为什么千人看佛,佛就会有千面?” 晋安把自己的体悟,大致讲了一遍,千江千水,千水一月,千人看佛,佛有千面,但佛始终只有一个,就是你面前诚心在拜的佛,佛本无相,又具众生一切相,善的人看佛是善佛,恶的人看佛是怒目金刚,心有执念的人看佛是慈悲我佛…… 三人这次依旧听得懵懵懂懂。 倒是倚云公子朝他微微颔首,算是认可他的解读。 艾伊买买提听懵了:“晋安道长你说善恶的人看佛是不一样的,可我们看这小和尚他确实是没穿衣服啊,那么是这送子佛不正经还是我们太下流?” 倚云公子:“?” 晋安:“?” 有你这么理解佛语的吗,你这是骂谁太下流呢? 俗气。 注定与慧根无缘。 还好晋安脸皮厚,急中生智的平静说道:“是制作这擦擦佛的僧人不正经。” 见这些人对汉语和佛语一副兴致浓浓,还想要继续发问的架势,晋安干咳一声岔开话题:“倚云公子你刚才说这擦擦佛被人为改动过,到底是怎么回事?” 倚云公子:“擦擦佛在佛教里的用意,是积攒善业功德,消灾祈福的圣物,一般以泥胎为主,比如素泥、泥金等;还有用大法师或先人、父母、亲友的骨灰混入泥胎塑造成擦擦佛,也是流行之一。” “根据所用泥胎材料不同,制作出来的擦擦佛也大相径庭,比如最普通的就是泥擦佛,有普通泥巴的泥擦佛,也有稍好点的参入香灰的泥擦佛。” “泥擦佛之上是骨擦佛,这不难理解,取高僧圆寂尸骨或亲朋好友尸骨火化成灰,拌入泥中制作骨擦佛,因为得到高僧佛法加持或是先人和父母的福泽加持,所以拥有骨擦佛的人可以驱凶辟邪,挡灾消祸。” “再往上是布擦佛,这里的布,不是我们常说的衣服布料的布,而是吐蕃语里‘法身、金身’的发音,意思就是得道高僧圆寂后的金身肉身,经过一系列繁琐过程后混入泥土制作成的擦擦佛。据传,随身佩戴布擦佛的人,可以百病不侵,百毒不入,可得平安,刀枪不入,如果说骨擦佛是被动挡在,布擦佛已能主动为人挡灾,比我们常说的护身符还要厉害,佩戴一块布擦佛等于拥有了性命保障。”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并不多见的药擦佛、名擦佛、金擦佛、银擦佛…就是用珍贵药材制作成的擦擦佛,用历史名人或出自大家之手的字画制作成的擦擦佛,用黄金、白银制作成的擦擦佛,这些并不多见,最常见的还是泥擦佛、骨擦佛、布擦佛。” 倚云公子:“这擦擦佛的大小尺寸有点不对,比我前几年看到过的几件正宗擦擦佛都要偏小一圈,好像并不是正统。” “还有通过一些图文雕刻细节也可以看出差距,正宗的擦擦佛是向佛祖祈福祷告用的,所以在佛像四周会辅以般若经咒、六字真言咒等,但围绕这送子佛四周的经文,并不是属于任何一种佛经,它们的读音有点拗口,‘悉烜(xuān)…般昍(xuān)啰……’” 可倚云公子还没念完,屋子里气氛骤然降低,一股来自头顶上方的心悸感和压迫感,惊得晋安猛的抬头看向头顶。 并没有想象中的看到一颗狰狞人头在盯着他们。 头顶上方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而随着倚云公子中断念咒,那种心悸感压迫感也随之消失了,晋安和倚云公子深深皱眉思索。 刚才那种感觉可不是什么好体验。 那是一种恶念。 有那么一瞬间惊得晋安全身鸡皮疙瘩炸立起来。 那是对危险的本能预兆。 反倒是修为低些的艾伊买买提三人,六识不如两人敏锐,浑然未觉。 有时候天真无知,不知大祸临头,也是一种福气吧。 咔嚓! 屋子里响起一声脆响。 随着倚云公子念咒到一半中断,被放回神龛里的那尊小孩佛像,凭空从中开裂,碎成了两半。 而随着小孩佛像碎成两半,露出了泥胎里一直封印着的一样东西。 “嗯,这个是?”晋安面色一沉,手里一点都没客气,三下五除二便把泥胎佛像掰得稀碎,从佛像里露出一具双手抱腿,蜷缩着身体的婴儿干尸。 然而在婴儿干尸的眼眶处,只有两个黑乎乎的窟窿,眼珠子早在生前就被人给挖掉了。 “畜牲啊!” “这么小的小孩他们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这个小孩好可怜!” 艾伊买买提三人气得破口大骂。 此时就连晋安和倚云公子二人同样脸色不好看,晋安:“看来这送子佛是以命抵命,献祭一条人命给屋主换来一个小孩。” “我听老一辈人讲起过,说一些穷凶极恶的绑匪山贼,害怕杀人后会被那些孤魂野鬼缠上自己,都会先抠掉眼珠子再杀人。看来制作这个大号佛牌擦擦佛的人,同样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抠掉婴儿眼珠子,再封入棺材,最后封入擦擦佛里。” 晋安的语气越说越低沉:“我现在也终于明白,这间房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为什么会在摆着小孩子床,放着小孩子衣服的房间里,突兀摆放着一只神龛,这房间根本就不是给活人住的,而是养小鬼的阴宅!” 哎。 几声叹息。 “晋安道长,他好可怜,能在这么大的沙漠里相见也是一种缘分,我们要不带他一起出去吧,然后找个地方给他立个墓好好埋了。”阿合奇叹气说道。 “我背一个瘟丧鸟有是背,再背一个婴儿尸骨也重不了多少,他连死了都不能入土为安,虽然不知道他家在哪里,但带他离开这个吃人的佛国,葬在外头,也算是给他解脱了。” 晋安点点头,打算拿布包着婴儿干尸,带其出去找个地方安葬,可他的手刚碰到婴儿干尸,蓬,碎作漫天粉末。 千年太久。 他注定等不来人间善意。 也永远无法在黑暗中看到人间阳光。 婴儿干尸的事,让队伍士气低落了很久,五人在佛国里赶路很远,依旧看不到尽头,眼看天色渐沉,大裂谷下视野昏暗,比外面暗得更快,于是打算先找个地方过在佛国里的第一夜。 此时就算是反应再愚钝的人,也都看出来这佛国不同寻常,晋安经过深思熟虑后,找了个易守难攻的地形作为休息地方。 而且为了防止晚上的篝火太显眼,招惹来什么人或什么东西窥视,晋安让大家提前吃完晚饭,简单对付下肚子,然后静等这佛国里的第一个夜晚降临。 晚上阴气最重。 如果这佛国真是建造在一个极阴之地上。 佛国里是否藏着什么秘密,今晚就能见真章了。 所以今晚是极其重要的一晚。 晋安准备全力应付。 外面还未天黑,天际尽头还有最后一线黄昏弥留时,大裂谷里已经完全黑沉,当连天际尽头的最后一道黄昏也消失,大裂谷里彻底漆黑一片,在什么都看不见的黑魆魆黑暗里。开始有各种可怕声音一个接一个苏醒。 呜—— 像是大裂谷刮起阴冷寒风。 铛—— 有铁链的激烈碰撞声。 沙沙沙—— 像是那些喜阴植物在阴风里沙沙的摇动,仿佛有无数双鬼招手在黑夜里响动。 而在这其中,还传来几声像是野兽的啃食,吞咽声。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外面动静不小,却有一种死一般的寂静,气氛一时变得有点扑朔迷离。 晋安仔细一想,好像是这大裂谷起散发出一种莫名气息,让人心悸,让人压抑,越是精神高度集中就越是觉得寂静。 很矛盾的感觉。 可来自某种莫名气息的压迫感始终如黑暗潮水一样漫来,看不见,摸不着,却始终在慢慢包覆全身,最后像是孤身坠入漆黑深海,那种孤独、冰冷、压抑、绝望、窒息…等各种负面情绪受到勾动,一个接一个爆发,能把正常人逼疯。 晋安眸子清明。 他体内气血澎湃。 甚至不需要动用六丁六甲符护体。 只需一个血气循环,灼热血液在体内奔流,然后顺着体表毛孔溢散出去,周身氤氲缭绕,把入侵体内的阴气全都驱除出去。 他血气方刚。 气血熊熊燃烧如烘炉。 甚至就连身边的倚云公子和艾伊买买提三人,都得到他的血气方刚庇护,外界阴气无法近身他一丈之内。 今晚就连艾伊买买提三人也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拿出了所有看家本领。 他们把屋子的所有门窗位置,都撒满雪花花的白盐,还拿出了经过萨满加持的熊掌、神鼓、铜镜等法器。 这些萨满法器虽然不是太厉害,但胜在以数量多取胜。 正是在这种压抑氛围中,黑夜里的奇怪动静越闹越大,听到后来,已经不用晋安提醒,大家都听出来了,那居然是许多和尚在诵经的声音。 和尚诵经声越来越响彻,最后变成同频,共振,在大裂谷里久久不息传荡,但这经文可一点都不慈悲为怀,反而听着像是索命梵音,邪性很大。 “这些诵经的声音,好像是…从我们身边崖壁上那些石头佛像传出来的?”阿合奇惊呼。 晋安竖起手指,做了个禁声动作。 阿合奇赶忙闭上嘴。 外头的诵经声越来越响彻,那种感觉就像是在脑子里都塞满了索命梵音,黑沉沉的屋子里,晋安与夜空里看不见的索命梵音默默对抗。 他体内气血炽热。 奔腾如赤色岩浆。 不断搬运气血抵御外界还在加深的阴气和经文梵唱声。 噗哧! 噗哧! 到了后来,晋安连肩头两把阳火都被逼迫了出来! 阿合奇随身带着的那只人面不死鸟,此时在麻袋里拼命抵抗挣扎,想要离晋安远点,它感觉自己仿佛贴在火炉上,羽毛都快被大火烤得烧起来了。 要不是今晚很关键,它嘴巴已经被提前封堵上,估计它早就惊恐喊出黑化灰了。 就在黑暗里的无声对决快要推到巅峰时,蓦然,轰隆! 雷霆划破天际,黑夜里炸起一道巨大闪电,分叉出恐怖粗大雷蛇,就连整个大裂谷都震颤了下。 这一道惊雷,压下了索命梵音。 压下了铁链异响。 压下了奇怪啃食声。 隐秘在黑夜里的所有可怕声音,都在一声惊雷过后,烟消云散,重新恢复平静。 天威浩荡下。 人间重归平静。 起码表面上看起来是很平静。 也便是在这时,天上居然下起了大雨,晋安惊讶,这沙漠盆地常年干旱无雨,头顶晴空万里连朵雨云都看不到,又哪来的雨可以下? 艾伊买买提三人听着外面的大雨磅礴声,也都是大吃一惊:“这是在祈雨吗?” 但这场雨来得及,消散得也急。 还不到半盏茶时间,这场大雨说停就停了。 这回就连晋安都有些看不懂了,难道真是祈雨术,举国之力,从万里之遥外搬来雨云下雨?经文梵唱还没结束,都已经下这么大的雨,要是让外头那些石头佛像把经文念完,那还不得来个洪水滔天,把整个佛国都满溢出去? 晋安原以为在佛国的第一夜会遇到危险,结果自打一声惊雷后,后半夜风平浪静,一直到天亮都没有什么怪异出现。 倒是阿合奇的那只鸟,昨晚被晋安折腾得奄奄一息。 天一亮,晋安首先去检查那些石刻佛像,倚云公子也跟了上来,可这些佛像的表面很正常,就是看上去很普通的岩石。 晋安不由想到昨天那个婴儿干尸的经历,问题会不会出现在佛像身体内?但那些佛像太庞大了,他手中的昆吾刀虽然锋利,但砍起来太慢了,而且还有反震风险。 他最后花费不少拳脚,在佛像身上轰砸出几个大小不一的坑坑洼洼,却也始终没有新发现。 要吗是他砸破得还不够彻底,除非彻底粉碎才能找得到线索。 要吗就是这些佛像并没有问题,也许那些怪异梵唱声音是从别处传来的。 除非再听一次,才能确定梵音是来自哪里! 既然找不到新线索,他们已经在原地耽搁不少时间,准备再次起程。 这次五人商量了下,决定今天加快赶路步伐,沿途的那些佛堂和建筑,都不进去搜索了,昨天搜寻一天没有找到什么重要线索估计接下来都不会有什么新发现。 倒不如把全部精力都放在赶路上,早日查明这佛国的尽头究竟通往哪里,是否真能通往不死神国?也好早点离开这个死了都不平静的鬼佛之国! / Ps:5k+5k万更完成(?ω?) 搓搓小手手嘿嘿~ 正文 第472章 索命梵音(其实这章是3k字) 由于有意加快赶路速度,今天比昨天多赶路一半,越是深入大裂谷越是植株茂盛。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这下面生长的都是喜阴的植株,长得越茂盛说明这里面阴气越阴寒深重,他们等于是在朝鬼门关一步步接近。 这天,还是跟昨天一样,赶在天黑前,提前找好地方过夜,提前解决完晚饭,然后静等黑夜降临。 昨晚那些可怕的异动,今晚再次响起。 咣! 铁链声更响了。 漆黑夜色下的啃食声愈发急促了。 随后不久,昨晚那些索命梵音再次在黑夜里响起,晋安霍然起身,准备亲自出门探查那些索命梵音的源头。 见晋安要出门,倚云公子提出主动随行,晋安没有矫情,打算速战速决,于是在叮咛艾伊买买提三人不要放松警惕,两人匆匆出了门。 两人一出门,首先警惕环顾四周。 四周浓黑,根本看不见黑夜里的动静,人有五感,除了视觉外,还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两人放空意识,仔细聆听周围的风吹草动。 咯吱! 咯吱! 像是破败木栈道有什么东西走动的声音,然后栈道上传来咕噜噜的滚动声,听着像是什么石子或人头的滚动声。 怪异声音在朝两人滚近。 当快要接近十丈左右时,怪异声音忽然停住,栈道重新恢复平静。 静等了一会,栈道那边始终沉寂,死寂,晋安眸光凛冽,血气方刚的身体撞开夜幕,主动出击。 可当他冲上栈道时,破烂坑洼的栈道上空无一物,他也是艺高人胆大,纵身一翻左手抓住木板下的铁链,人悬空吊挂在栈道底下,面色冷峻,一点都不惧怕这里的诡异气氛。 栈道底下并无异常。 他在黑漆漆的栈道底下凝望了好一会,这才面色冷峻的重新翻身回栈道上。 见到晋安安全返回,倚云公子看着他:“没有发现吗?” 晋安冷声道:“只是几缕不成气候的阴气在迷惑人五感,不足为惧。” 倚云公子点点头,并没有继续问下去,话锋一转道:“我刚才仔细听了下,那些梵音主要是从两处地方传来的,一是我们头顶上方的佛像,二是那些佛堂。” 两人找到最近的佛堂,这座佛堂里同样是没有佛像,佛堂空旷,尽收眼底,并无什么邪异藏身其中。 两人不信邪的把佛堂仔细翻找一遍,依旧没有找到什么异常。 但两人置身其中,那种古怪音调的索命梵音每时每刻都在梵唱,索命梵音来自佛堂的每一根石柱,每一块砖石,每一片瓦片。 这些苍凉,古败的老物件佛堂,明明是个死物。 可又好像是个活物。 “执念附物?活着的老物件?”晋安讶色。 倚云公子娥眉一皱:“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晋安环顾一圈这乌漆嘛黑的鬼气森森佛堂:“当初在道场阴坟的时候,有人曾跟我谈起一位建庙人指使村民打桩建庙,结果不小心打到一座古墓,有几名村民贪财,瞒着建庙人偷偷下入古墓盗宝,一去不回,只逃出来一个被扒皮挖掉五官的血肉模糊村民。建庙人这才发现有村民打桩到古墓却没告诉他,他带上一些属相大的村民,占着阳气重,命格硬,下入古墓救人,结果人没救出来,反而又折损一半人在墓里,一群人怎么走都走不出古墓。” 倚云公子:“那后来呢?” 晋安没有说话,抓起倚云公子的手掌,倚云公子皱眉抽回手,责备晋安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正经,晋安没有说话,而是在倚云公子手掌心写字,指尖的轻触,带来肌肤之亲的酥麻挠痒,倚云公子见晋安的漆黑眸子在黑夜里平静无波澜,眼里并无龌龊心思,她继续让晋安第一次这么亲近抓着她的手掌。 晋安第一遍掌心写字内容—— 人在听,鬼也在听。 他先抬头看一眼对方,见对方点头,他继续写下一句话—— “建庙人清楚问题出在古墓本身而非墓主人作祟,跪下朝古墓三叩九拜,许诺年年杀猪宰羊祭拜,才成功带着村民逃出来。” 倚云公子若有所思。 民间一些老物件撞邪的事并不稀奇,比如老宅的楼梯会多一级,比如老槐树老有人上吊,再比如家里的猫狗眼睛越来越狭长像人。 这些还是波及范围有限的,还有撞邪范围更大的,只在午夜小巷出现的饺子铺,在汪洋上迷航的幽灵船,还有像建庙人碰到的那个幽灵冢。 有人说这是老物件通了灵性。 也有人说这是人心养物。 还有人说这是人死之后的执念附物。 什么说法的都有。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民间有关于老物件“活”过来的志异故事从来不缺。 老话说得好。 无风不起浪。 有些事并不是空穴来风。 这里曾是佛国,信徒愿力加持无数,有大量僧人和信徒日日夜夜对着这些佛堂虔诚膜拜、诵经,再加之这里又是极阴之地,众生执念加持太多,万一哪天这些老物件活过来也算是情理之中。 夜半莫说鬼事,人爱听,鬼更爱听。 既然这里没有邪灵作祟,只是一个不会动不会乱跑的老物件,两人也不想在这黑夜里节外生枝,安全退出佛堂后转而调查起那些悬崖峭壁上雕刻出来的石佛。 其实这些大石佛像身上,同样也找不出什么线索来,要真有什么线索,晋安早在白天一通乱砸时早就有发现了。 看来不管是大石佛像还是佛堂,都是属于执念附物的老物件。 因为白天阳气重,不会作怪,只有阴气重的晚上才会出来作怪。 晋安和倚云公子都是艺高人胆大的主,在外头待了这么久,还不打算回去,还想继续乘着夜色深入研究这佛国的秘密,但就在这时,天上猛的炸亮,炽烈雷霆撕裂长空,随后才是一声巨大爆炸在头顶炸响,声势震天撼地。 “要下雨了,先回去找艾伊买买提他们。” 两人才刚回到住处没多久,天上果然再次下起倾盆大雨。 “这些佛堂、石佛夜夜诵经的执念到底是什么?那些梵音经文真是祈雨咒吗?”站在屋里躲雨,晋安问倚云公子。 说起那些索命梵音,就连倚云公子也是凝重摇头:“那些梵音经文不像是已知的正统经文,我也从未听过,除非找到佛经真本并留有注释,才能知道他们夜夜诵经的目的是什么!” 今晚的大雨还是跟昨晚一样,没多久便停歇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 为了赶路,尽快探明这佛国,天刚亮,五人一鸟继续赶路。 此后的两天,队伍什么危险都没碰到,就像是他们此前的所有担心都是多余的。 硬要说有什么异常的话,那便是顺着两边崖道越是深入佛国,谷里的阴寒植株越茂盛,已经满谷爬满古藤老树,以及入夜后的那些莫名可怕声音和索命梵音更加响彻了。 而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如果他们方向没有偏,他们一直在深入沙漠的话,他们已经深入天火沙漠三天路程。 这天,他们更加深入大裂谷了,一路上所看到的草木古藤,茂盛如原始丛林,崖壁上的古木郁郁葱葱,垂挂下来许多木须树根,崖壁上攀附满绿色植株,已经看不到任何裸露土石,就连崖道、栈道、建筑也几乎被那些盘根错杂的老树根,古树,粗若人臂的古藤占满。 人走在崖道和那些悬空栈道上,宛如行走在天宫,景色青翠瑰丽。 走到这里,他们已经需要借助劈荆斩棘,才能继续往前通行了。 但是只有两个地方,唯独不长任何草木,分别是崖壁上那一座座磅礴巨大的古意佛像,还有佛殿。 这里已经没有佛堂,而是更加宏大的金顶佛殿,就连一路上的建筑物都变得精致不少,应该是来到了佛国的上层区。 “就连佛国也喜欢把人分成三六九等,看来这天底下就没有什么彼岸或净土。”阿合奇嘟囔一句。 艾伊买买提瞪了眼阿合奇:“你又不信佛祖,管他有没有净土。” 阿合奇:“我这不是随口感慨下人生吗。” 艾伊买买提:“你不信佛祖感慨哪门子人生,这里毕竟是佛国,说话多注意点。” 阿合奇沮丧挥刀开路。 同样在劈荆斩棘开路的本尼,在旁幸灾乐祸的偷笑。 就在阿合奇和本尼吵上嘴时,崖道出现猩红血迹,血迹还是鲜红,说明是最近留下的。 艾伊买买提蹲在血迹旁,看着晋安猜测道:“会不会是严宽那些人碰上那些草原人,两波人杀起来了?” 同样蹲在血迹旁观察的晋安,伸手摸了摸鲜血,这沙漠里晚上气温低寒,血液已经凝固,说明这血液最少已经过了一晚,但应该不会超过太久,因为血迹还是鲜红的。 听了艾伊买买提的猜测,晋安摇摇头:“这些血迹很少,而且并不是喷溅伤,应该不是两方人发生了遭遇战,不然地上的血迹不可能只有这么点。” “那晋安道长你的意思是?” 晋安站起身:“走,跟着血迹追上去看看。” / Ps:其实这章一共3k字,这章太短,只设置收费2k~ 正文 第473章 红眼擦擦佛和嘎巴拉骨灰盒 其实这崖道里想加快赶路速度也快不起来。 那些盘根错节的老树根,还有荆棘草丛,都是前进路上的障碍,有时候连下脚地方都困难。 他们追了一炷香左右,终于发现一个可疑地方。 “这是……”艾伊买买提三人眼珠子瞪大,倒吸口凉气,脸上表情写满了震惊和骇然。 那是一座画满血 《白骨无极》第473章 红眼擦擦佛和嘎巴拉骨灰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白骨无极》: 正文 第474章 死人嘴最难撬开 晋安目无惧色抓起嘎巴拉骨灰盒,想要掀开骨灰盒盒盖。 结果五指紧箍如虎掌力道的他,第一次没能掀开骨灰盒,这骨灰盒内好像有什么东西紧紧吸附住盖子。 “哼!” “毫无意义的顽抗!” 晋安怒目一瞪,五指肌肉绷紧,爆发出更为凶悍的力道,当场捏爆了嘎巴拉盖子。 嘎巴拉骨灰盒里转着一颗血血淋淋人头和大半盒的骨灰,死人头两眼哀怨,怨毒的大睁,满脸是血,人死得死不瞑目,腮帮子鼓鼓满满的,好像嘴里正咬着什么东西。 死人头血肉饱满,面色铁青无血色,还没脱水变成干尸头,死了还没多久。 “是他!这个人我有印象,好像是严宽那批人里的一位汉人!”艾伊买买提凑过来好奇观看。 晋安见艾伊买买提凑过来看,于是把嘎巴拉骨灰盒递到艾伊买买提面前,因为距离太近了,两颗人头差点亲上。 呃。 艾伊买买提差点惊得没咬到舌头,身子连连后退数步,脚下咔嚓咔嚓踩断好几根的人骨。 艾伊买买提脸上的表情跟吃了绿头苍蝇一样难看,远离骨灰盒和死人头的说道:“晋安道长,这地窖里阴气森森的,你就不要乱开玩笑吓人了。” 他不敢与骨灰盒里的死不瞑目死人头对视。 总觉得对方那双怨毒眼睛在直勾勾看他,仿佛是在抱怨他为什么来晚了,为什么不来救他。 晋安看一眼吓得不轻的艾伊买买提:“什么开玩笑,我开什么玩笑了?” “我只是想让你帮忙撬开他的嘴巴,从他嘴里捞出吃进去的东西,看看他把什么吃进嘴里了。” “!” 艾伊买买提一幅见鬼表情的直愣愣瞪着晋安,那双瞪大的眼睛,带着不敢置信,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我?” “晋安道长你还说你没在开玩笑,你现在不就是在跟我开最大的玩笑吗……” “往死人嘴里掏东西太恶心了。” 艾伊买买提脸色都不好看了。 晋安似笑非笑看着艾伊买买提:“坚持要跟下来的是你,现在要你帮忙,你却要推辞了?” “你也知道很恶心,但这里就我们三人,我还要端着骨灰盒空不出手,倚云公子爱干净,你总不能让倚云公子这么好看的人亲自动手在死人嘴里掏东西吧?你看我们都空不出手,这里就你看着最像闲人。” 唉? 晋安这话伤害不大,侮辱性极高。 艾伊买买提脸上表情扭扭捏捏,数次想伸手见骨灰盒里撬开死人嘴,可脸上表情挣扎了好几次都没有勇气敢下手。 晋安安慰道:“放心吧,现在是白天,这东西只能有什么邪灵附身,也不敢在大白天跑出来作祟。” “而且这里还有我和倚云公子替你镇场,如果真有什么异变,我第一个打得他魂飞魄散,管它什么红眼佛还是绿眼佛。” 艾伊买买提看着瞪着双怨毒眼睛的满脸是血死人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晋安道长,我不是怕死才不敢去撬这死人嘴,实不相瞒,我和倚云公子一样有洁癖。” 他沮丧着脸说道。 他没有说慌。 死不可怕。 被恶心死才是最憋屈的死法。 他觉得自己这趟进沙漠太倒霉了,不死神国还没见着,就又是吃从死人身上长出的毒肉,又是撬死人嘴的。 “晋安道长,我可以喊个人一起帮忙吗?”堂堂一个沙漠男儿,因为怕恶心,此时可怜巴巴看着晋安。 一旁的倚云公子被逗笑,顺带瞥了眼晋安,那一眸,风情万种,看得男人心头酥痒。 晋安点点头,艾伊买买提喊来阿合奇,早就在上面等得心痒难耐,对地窖下情况一直很好奇的阿合奇,赶忙屁颠屁颠下来。 艾伊买买提把地窖下的情况大致介绍了下,然后手一指嘎巴拉骨灰盒里死人脑袋,让阿合奇去撬开死人的嘴巴。 阿合奇一脸震惊看着艾伊买买提,满脸后悔,这玩意想想就恶心,只有傻子才会去死人嘴里的拿东西。 艾伊买买提:“你以后还想不想继续背着那只瘟丧鸟了?你今天要是撬开这张死人嘴,拿到东西,以后你再背着那只瘟丧鸟,我们几个人保证不再有任何意见。就算你天天抱着那瘟丧鸟睡觉,我们也不会再说你。” 阿合奇看来是对那只人面不死鸟是真爱。 对人面不死鸟的真爱压过了胃里的翻江倒海恶心。 他犹豫了会,最后坚定点头,答应了这事。 阿合奇虽然答应了帮忙撬开死人嘴,但是这死人嘴咬得太紧了,他撬了一会都撬不开。 “晋安道长这死人嘴也太难撬开了吧!”阿合奇累得气喘吁吁,两只手沾满血污和骨灰。 也不知那些血是怎么回事,奇臭无比,跟腐烂了一个月的死猪肉一样腥臭,那气味闻起来简直酸爽了,阿合奇数次干呕,想吐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晋安:“要不为什么说‘只有死人的嘴才能保守秘密’、‘死人嘴最难撬开’,要从死人嘴里撬出点秘密肯定不好撬开。” 啊? 阿合奇只能苦着脸继续去撬死人嘴。 他这次把在女人肚皮上的吃奶力气都使出来,脸都憋白了,额头冒汗,青筋突起,双手终于好不容易撬开一点死人嘴,艾伊买买提眼疾手快,取下自己腰间的腰带塞进死人嘴里。 阿合奇累得气喘吁吁:“晋安道长,我们就不能直接把他剁碎了再取东西吗?” 晋安:“他都死得这么惨了,就没必要再毁尸了,能帮就尽量帮他留个完尸,这也算是一种行善积德,给自己攒阴德。” 因为文化差距,阿合奇听得似懂没懂,他休息了一会,双手继续去掰牙齿,继续用吃奶力气去撬死人嘴。 因为有了艾伊买买提帮忙,死人嘴每多撬开一点,就塞一根人骨进去支撑,如此几次后,终于把死人嘴撑开到最大。 那些人骨自然是从满地的骸骨堆里捡来的了。 阿合奇伸手进死人嘴胡乱摸了摸,忽然脸上神色一喜,撬开死人嘴花了不少力气,就连取东西也花了不少力气,那是一颗类似琥珀一样的很大一团东西,琥珀里有一颗人的眼珠子。 眼珠子剥离得很完美,一些神经组织都完好保留着,因为剥离得太完美了,即便这颗人眼球已经封存千年,依旧能看出来眼里满满的怨毒,怨恨神色。 倚云公子皱眉看着琥珀石里还连着神经租住的人眼球:“这是人活着时候,在身体无法动弹的情况下,被撑开眼皮,眼睁睁看着自己眼珠子被人取出来的眼球。所以这眼球上才能带着如活人一样的栩栩如生表情,充满着怨气、怨毒、诅咒,对于一些黑巫师或邪修来说就是最上乘的阴物材料。” “看来这就是红眼佛的第五目由来了。” 晋安惊讶看一眼倚云公子,但他并没有细问对方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么邪门东西,晋安当然不会还留着它,直接用黑山功的火毒内气给炼化掉,就像是被筷子戳爆的灌汤包,在火毒内气里爆出大量脓血和腐肉,最后焚为乌有。 然而。 这次并斩获到阴德。 晋安面露讶色,随后眉头微皱,看来这东西确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对付。 可他又想不明白连附灵的眼球都被自己捏爆了,又是怎么做到阴魂不散的? “你们有没有觉得我们这趟太过顺利了?好像从始至终都没有碰到什么危险?”晋安沉思的说道。 倚云公子抬眼看一眼晋安:“你是不是有了什么发现?” 晋安环顾一圈地窖,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但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我只是觉得如果这东西这么容易解决,严宽和守山人那些人大可以等到白天时候驱魔了它,不会只是暂时封印起来,然后匆匆离开了…但我又一时找不出破绽。” 闻言,倚云公子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但接下来他们把整个地窖翻个变,再没找到什么可疑东西,把整个屋子也里里外外再搜查一遍,也没有找到别的暗格或地窖。 见一直搜寻无果,其他人都觉得会不会是晋安多疑了,本尼思考道:“或许是严宽那些人还碰到了其它变故,他们无心跟红眼佛纠缠太多,等不到白天驱魔,所以只能暂时封印红眼佛然后匆匆离开?” 对于别人来说,这个理由很充分。 但晋安很清楚。 没有阴德。 附身在擦擦佛上的阴魂并没有真的被他杀死。 “我们已经在这里耽误了不少时间,不可能在这里一直找下去,但晋安道长你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倚云公子思索。 然后道:“不如这样,既然我们已经破了红眼佛法身,又把附灵的眼球毁掉,要得罪也已经得罪光,索性再放一把大火把这屋烧掉…要是真有什么东西还藏匿其中,也会随着这场大火,被焚为灰烬。” “如果真有阴魂不散的东西想来找我们寻仇,正好自投罗网,省得我们去找它。” 倚云公子的提议是目前最可行的办法了。 沙漠里气候干燥,连燃料都不用找,屋子很快被熊熊大火吞噬,冒起滚滚浓烟,最后倒塌成一堆废墟,但大火还在持续燃烧。 接下来一行人继续上路。 在离开前,倚云公子目光有些深意的回头看一眼还在燃烧的废墟,这才重新转回头跟大伙继续赶路。 没有什么细节能骗得了五感敏锐的晋安。 他注意到这个细节,并没有当面询问,倚云公子不会害他,对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他。 接下来的半天赶路,再无遇到什么情况,就在快到傍晚日落时分,晋安看到天上有袅袅炊烟飘起,队伍精神一振,看来他们这一路上加紧赶路是对的,这么快就追上先下入佛国的人了。 “会是严宽那些人还是北方来的草原人?”艾伊买买提三人惊讶道。 晋安:“不管是谁,很快就能知道了,现在天色快要黑了,看来他们也跟我们一样谨慎,想在天黑前吃好饭休息。” 别看天上的炊烟不远,距离还挺远的,夜色逐渐昏沉,他们还是未追上对方。 晋安抬头看了眼头顶,大裂谷外就快要天黑了,而草木茂盛如原始丛林的大裂谷里比外面黑得更早。 也不知道是这里草木茂盛,湿气大的关系,还是这里阴气太深重的关系,随着夜幕逐渐降临,大裂谷深处开始溢出一层薄雾。 晋安看了眼天色,再看了眼大裂谷里升起的薄雾,他们再追下去,肯定能追上前方那些人,但这佛国一到晚上后有太多诡异地方,没必要为了赶这么点时间,把自己置身于未知险地里。 只剩这么点距离了,明天早点赶路也能追上对方,晋安跟大家说明情况后,开始就近寻找适合休息的地方。 终于赶在彻底天黑前,五人一鸟找到休息地方,因为这次天色太迟,没有时间生火烤馕和肉干,再加上也担心会提前暴露自己位置,晋安让其他人咬着干硬难咽的馕和肉干,草草对付完晚饭后,静等夜色降临。 一入夜,佛国里又开始响起各种诡异,可怕声音,白天郁郁葱葱的大裂谷,那些生长茂盛的阴木,一到晚上仿佛变成了一双双鬼招手,在黑魆魆的黑夜里发出怪异动静和沙沙沙的怪响。 在这种诡异氛围里,佛国又开始响起那些如魔音灌耳,引人皈依我佛的索命梵音,今晚的索命梵音比昨晚更加厉害了,也让人抵抗得更加吃力了,佛国变成鬼气森森的地狱,阴气爆发。 而就在天色黑沉的那一刻,已被大火焚为废墟的红眼佛处,此时大火已经熄灭,原地陷入一片黑暗。 扑索索,挂在崖壁上的阴气沉沉古藤、老树,响起藤蔓与草叶摩挲的异响,好像在那些藤蔓下藏着什么东西。 只有一旁的废墟里,一直平静,没有动静。 几双苍白的人手,掀开从崖壁上垂挂下来的黑漆漆古藤,身体如薄纸从崖壁上揭落飘下,当脚一沾到地,仿佛吸到厚土大地之气,身体快速鼓胀起来,最后变成几个俊男美女,这是倚云公子事先留在这里的几张画皮。 在神话中流传着土伯九约的故事,相传土伯是阴间幽都之主,幽都就在脚下的厚土九幽之地。 正文 第475章 附佛外道,苯教,黑教(6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大裂谷里的诡邪索命梵音还在诵经,越是深入佛国抵抗起索命梵音越是费力,仿佛在身上背负着一座佛山,一直想让世人皈依我佛。 晋安等人的休息处。 此时因为晚上阴气爆发,几人正在全力抵抗头顶上方的索命梵音颂经声,夜雾浓浓,大裂谷里弥漫开的夜雾比黄昏时分更加浓郁了。 头顶的索命梵音还在加强,晋安的血气方刚、艾伊买买提几人身上的萨满法器在此刻已经失去作用,晋安用《天魔圣功》的定神劫,定住几人神魂,才算勉强熬过去。 这些索命梵音很邪门,他的血气方刚除了头两晚有用外,接下来的这几晚都是靠精神武功镇守心神,保持灵台清明。 跟前几次一样,他再次抗到此地邪魔爆发,引来天雷驱邪,一道雷霆划亮天际,索命梵音消散,天地开始降下疾风暴雨。 噼里啪啦! 暴雨拍打在岩壁、崖道、屋墙,响起如万马奔腾的大响。 晋安从静坐中阖开两眼,看了眼门口方位,虽然屋子门窗紧闭,看不见门外雨景,可听着屋外的雨势就知道大裂谷深处的雨水比外围更狂暴,雨水顺着屋檐砸落,门外肯定形成了水帘洞瀑,他们至今还是没弄明白这些雨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艾伊买买提三人也从苦苦支撑中闭眼醒来,相比较起晋安和倚云公子的轻松,这三人的脸色可就不是那么好了。 脸色煞白。 浑身湿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越是深入佛国,我们坚持得越来越困难了,虽然有晋安道长出手相助,可我们的后背衣服还是被冷汗打湿了,刚才我们差点以为自己真要见了佛祖,皈依佛祖了,还好每次都有雷声救下我们……”三人大口呼吸,心有余悸说道。 “晋安道长为什么每晚都有雷声打断那些邪门诵经声?” 晋安平静站起身,一边活动手脚一边语气平静的说道:“有邪气或死而不僵之人要成僵尸僵尸的地方,阴气和尸气特别重,就会引来雷劫破邪。” “通俗理解就是,佛国每到晚上阴气反常,造成天地气场紊乱,而磁场紊乱的地方就容易引来天气异常,比如容易发生闪电劈击。” “所以阴气重,尸气重,或是有僵尸即将出世的地方,都容易遭到雷劈,它们既惧怕霸道纯阳的雷霆,不断躲开雷劈,又因为越是修炼强大越是容易引来雷劈。” 外头的雨,来得急,停得也急。 不到半炷香时间便很快停歇。 “咦,这屋里哪来的这么大白雾?”有人惊呼一声。 此时门窗紧闭的屋内,挡不住外界白雾扩散,渐渐一层浓雾,多了种雾里看花的世界朦胧感。 晋安的脸上倒是没有吃惊表情:“大裂谷深处草木茂盛,本来就湿气大,再加上刚才下过一场大雨,所以起大雾是个很正常的自然现象。” 艾伊买买提忍不住再次多看一眼晋安,语气羡慕道:“晋安道长你懂得的东西可真多,就像是无所不知,没有什么能难倒晋安道长你。” 晋安看着眼前三人怎么看怎么顺眼,眉开眼笑的乐呵呵说道:“我这人就喜欢诚实,说大实话的人,你们还有什么大实话多跟我说说,我这人最爱听大实话。” 艾伊买买提三人:“?” 三人一脸淡定看着厚颜无耻的晋安,没错,这才是他们认识的晋安道长。 此时连倚云公子都忍不住白了眼晋安,她肌肤晶莹如玉,脖颈修长秀美,眸子带着凝实英气,清逸脱俗,有着特别神韵,那一眸,风情万种。 就在艾伊买买提三人正在搜肠刮肚,想着该怎么拍好晋安马屁时,屋里那些白雾,正在黑暗里悄然发生变化,逐渐由白雾变成一种黑白浓雾,透着股阴间才有的阴冷。 叮咚。 叮咚。 门外屋檐偶尔想起水珠滴落声。 恰在这时,晋安怀中黄符滚烫灼热,他急忙拿出黄符,居然是那张五福大帝驱瘟符上的符咒受到刺激,正有灵性闪耀。 五福大帝驱瘟符一拿出来,立刻把那些正在屋里弥漫的雾气搅得不安生,就像是嫉恶如仇的正神感应到邪祟作乱,自动生起感应。 看着驱瘟符的变化,晋安脸上神色大变:“小心这些毒雾!这些佛国雾气是丛林剧毒瘴气!赶紧改外呼吸为内呼吸!” 为了以防万一,晋安用驱瘟符给每个人拔毒。 好在五福大帝驱瘟符警示的及时,他们吸入的毒瘴并不多,甚至不用动用驱瘟符,不用消耗驱瘟符上的宝贵灵性,他们误吸入体内的毒瘴便被驱瘟符拔除。 只有倚云公子不受这些毒瘴影响。 她本身就是一具空壳现身。 并非是真的血肉真身。 就当晋安刚拔完毒,艾伊买买提三人目露感激,刚要说感激道谢的话时,忽然! 砰砰砰! 空寂无人的佛国内,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这突兀的急促敲门声在空旷,平静的夜色下尤为清晰,五人一惊。 这急促敲门声就近在咫尺,他们下意识看向门口方向,敲门声就来自他们所在屋子的门外,门外正有人在不停敲门。 阿合奇拔出武器准备战斗:“这大晚上的会是谁来敲门,会不会是我们白天看到的那些人发现了我们,现在雨停找上门来了?” 但就在他话音刚落,咳,只有他们四个人的漆黑屋子内,突然响起一个老人的苍老咳嗽声。 那声音就在屋子里。 “谁!” 艾伊买买提三人惊得头皮炸起,在黢黑没有火光照明的屋子里像无头苍蝇一样的寻找那个陌生声音来源处。 吱呀—— 像是有人翻身起床的声音从里屋传出,这声音听着很怪异,听起来像是棺材板翻动的咯吱咯吱声,在这个诡异静夜里陡增许多阴冷和荒诞。 接着是有人下地穿鞋。 悉悉索索的穿衣服声音。 晋安吃惊看到本来是空无一人的漆黑里屋,居然亮起灯烛火光,然后有老人边咳嗽边走出里屋。 此时晋安脸上表情更加吃惊了,他看到一名穿着小乘佛教僧衣,双手手臂上刺着菩萨纹身的老和尚,手持灯油盏从里屋走出来。 说是老和尚,有点不准确,仔细一看,其实是个未老先衰的老和尚。 虽然看着很苍老,但通过五官、面容轮廓,还是能看出来,和尚实际上才四十岁左右,却已经苍老成六七十岁,就连咳嗽的声音也像是生命精元衰退严重的苍老嗓音。 家里多出五个人,按理来说和尚应该大叫才对,但他仿佛未看到五人的存在,手持灯油的擦肩走过去,径直走向门口方向,边走边说着让晋安和艾伊买买提三人都听不懂的话。 下一刻,晋安怔神住。 瞳孔一缩。 随着灯油起到照明作用,照亮屋子环境,晋安终于发现到那些白雾的变化,此时屋内白雾变成了黑白色,带着阴冷气息,屋内所有家具也都变成了单调的黑白两色。 这是亡者世界才有的颜色。 他们已经不在阳间里。 看着这一幕,晋安何其熟悉,这是阴间! 他们没有走阴,却误入了阴间,这种情况他之前也碰到过几次,假如一个地方阴气极重就会开启鬼市,再厉害的就是开启鬼门关,就算是阳寿未尽的活人也能看得到鬼门关。 鬼门关后是只有死人才能前往的阴间。 但是一个地方阴气太重,就算阳寿未尽的人,也能进入阴间,但活人一旦进入阴间或是鬼市,就等着鲜活的心肝脾肺肾被恶鬼掏光,人头人手人脚被下油锅油炸,人被活活吓死吧。 晋安还记得他两次未走阴就直接下阴间的场景,一是在龙王墓里,二是在道场阴坟里。 这二者都是阴坟,都是阴气聚集沉重之地。 想不到在这炎热沙漠里也会让他们误入阴间。 “阳极阴生?”晋安稍稍思索,便想通了其中环节。 显然艾伊买买提三人是头一次走阴,他们面色难看的看着这个前所未见的阴气森森黑白世界:“什么是阳极阴生?晋安道长…这,这里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已经看出了什么……” 倚云公子显然也走过阴,脸上表情除了起初意外吃惊,很快恢复平静。 面对提问,晋安大概解释了下什么是走阴和阴间。 “晋安道长你是说…活人血肉身躯走阴必死无疑…那怎么,那个老和尚看不见我们?”艾伊买买提三人经过起初的惊骇后,有逐渐冷静了下来,故意多贴近些晋安。 晋安倒是没有反对三人贴着他而站,他眼睛眯了眯:“先不要打草惊蛇,我们先静观其变,看看这帮阴魂不散的东西到底想要干什么,正好也借此机会了解些这个鬼佛之国的底细。” 本尼谨慎说话:“会不会是…他们真的看不见我们?” 晋安只是随口敷衍一声,然后就把注意力全都放在已经走到门口,正要开门的和尚。 此时,倚云公子低声说道:“他刚才说的话,并不是西域话,而是来自吐蕃语。” 这点晋安一点都不意外。 因为那和尚的穿着打扮很像小乘佛教,很好辨认。 吱呀—— 随着和尚开门,不停有水珠滴落的门口屋檐下,站着一对老夫妇,那对夫妇看着普通寻常,手里搀扶着一个身体虚弱,脸上表情痛苦,口中不停发出病痛呻吟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也不知道是得了什么怪病,身体消瘦得可怕,脸色都虚弱成蜡黄色了,脸上表情非常的痛苦,额头豆大汗水如雨下。 那对老夫妇搀扶着男子跪在和尚面前,三人下跪不停磕头,苦苦哀求说着什么,应该是在求和尚出手救人。 和尚先是检查了下男子身体,然后和那对夫妇交谈几句,看表情,和尚最后拒绝了夫妇二人,并不打算救人。 就在和尚下逐客令,想要关门赶人时,一直被老夫妇搀扶着的男子,突然一声痛苦大喊,声音听着凄厉,瘆人,他痛得满地打滚,好像正在承受极大痛苦,一边打滚一边严重咳血。 然后在晋安几人的眼皮子底下,一根尺长的染血钢针,被男子从喉咙里咳出来,这么长的钢针显然是扎破了男子内脏或口腔,地上咳出一大滩鲜血。 当然了,现在是在走阴,那些鲜血并非是猩红色的,而是黑白颜色。 看着那么长的钢针被人从身体里咳出,艾伊买买提三人忍不住倒吸口凉气,下意识摸了摸肚子和喉咙,一身鸡皮疙瘩都被寒炸起了,差点吓得惊叫出声。 这玩意吃进肚子里得该多疼,这人脑子有病吧,没事吞那么长钢针干什么,他们光是看着就觉得嗓子眼疼得厉害了…三人都觉得那吞针男子是疯子。 就连晋安看着都觉得嗓子眼有点不舒服。 以前卡个鱼刺都觉得够遭罪的了,这吞下尺长钢针自残,得是多么多么疯狂才干得出来。 只要是正常人都干不出这种疯狂事。 那对老夫妇哭得泪流满面,脑袋磕得咚咚响,不停哀求和尚救人,和尚看着男子再咳下去就快要死了,于是把男人抬进屋里。 三人抬着痛苦咳血男子,四人就从晋安他们身前急匆匆经过,仿佛无一人看得见晋安他们,抱着人直接走入里屋一间房间。 已经被勾起好奇心的五人一鸟,也跟了上去。 房间布置很简单但很大,像是修行的禅房,最显眼的就是一张长长柜子上摆放着的数件嘎巴拉,有人头盖骨酒碗、有腿骨笛子、有婴儿指骨打磨的串珠、有脊椎骨做成的鞭子、有镶满黄金和宝石的佛牌…… 这些嘎巴拉可不是民间那种中看不中用的装饰品,而是全都经过僧人法力加持,刻满了经文的厉害法器。 看那些嘎巴拉已经被人摸得泛白,表面光滑,圆润,就能知道这些嘎巴拉法器一直在被人不停加持法力,每件嘎巴拉都是有几十年火候的法器。 而这些东西,晋安他们白天时候检查遍屋子并没看到,说明是他们走阴时才出现的。 除了嘎巴拉法器外,另一张档次看着更高的柜子上,摆放着数件擦擦佛,那些擦擦佛有大有小,有女人赤身裸体与佛陀相互拥吻的欢喜擦擦佛、有骑着雪山牦牛的擦擦佛、有玩蛇的擦擦佛、有白衣擦擦佛…其除此之外,还有数尊擦擦佛盖着红布,暂时看不出来是什么擦擦佛。 当然,在阴间里显化的是盖着黑白锦布,而非红布。 五人里也就倚云公子能听懂那些人的对话,所以晋安问对方:“倚云公子,他们都在说什么,这些人是什么情况?” 倚云公子:“那和尚的名字暂时不知道,但被那对夫妇称为扎西上师,扎西在吐蕃是对得道高僧的一种尊称。” “这位扎西上师除了是位僧人,还是位制作嘎巴拉法器、擦擦佛的高手,我们看到的这一屋子人骨嘎巴拉和擦擦佛全是出自这位扎西上师之手。” “那对夫妇的名字暂时未知,那得病男子的名字也暂时未知,那男子之前从扎西上师这里求了一尊擦擦佛,就是那个女人与佛陀相拥的欢喜擦擦佛,想要用这擦擦佛让一直暗恋的大地主之女喜欢上他。本来这位扎西上师不想给这种人擦擦佛的,有种东西叫命格不够硬,也叫命里无是莫强求,小心最后遭到反噬,伤人又伤己,但那对夫妇的祖上与扎西上师的祖上是旧识,碍于人情,扎西上师才把一尊欢喜擦擦佛赠予那男子。” “后来的事就很简单了,男子和那对老夫妇一家都是普通家庭,太过强求命里本无的东西,结果遭到了反噬,这个佛国里好像是有点地位的人家里都会供奉擦擦佛或嘎嘎巴拉法器用来护宅。那位大地主家里也供奉着一尊擦擦佛,欢喜擦擦佛被大地主家的擦擦佛给破了,擦擦佛破碎,从中掉出一对男女心脏…听那对老夫妇的意思,那对男女心脏扎满了钢针,强行把两颗本来远离的心连接一起,强行撮合男女姻缘,随着欢喜擦擦佛被破,男子遭到邪法反噬,扎在男女心脏上的一百多根钢针全都被男子吞了下去……” 嘶呼。 艾伊买买提三人忍不住倒吸口气。 这佛国的人果然全是疯子,哪有用这种邪法强行拥有姻缘的。 当听到反噬的后果时,再次下意识捂住脖子,感觉嗓子眼一阵阵不舒服。 “那位扎西上师说欢喜擦擦佛的反噬现在才刚开始,现在还是每天吐一根钢针,还没到真正痛苦的时候。等哪天钢针从肠子里钻出,从脑子里钻出,人痛得咬住石磨,把牙齿都咬崩了,那有只是到反噬中期。等到钢针从眼珠子里钻出,一点一点钻出,慢慢把人折磨瞎,才是到了反噬后期。这欢喜擦擦佛强行钉住姻缘霸道,一旦反噬起来也很霸道,最后的结局是把人活活痛死。” “正因为其中有这么多缘由,所以那位扎西上师,一开始并不打算救男子,这算是他咎由自取。” “命里无时还非要强求,不听扎西上师的劝,所以才会落得这个凄惨下场,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个结局,一开始就把利害关系说明了,但那男子和那对老夫妇财迷心窍,一心只想娶大地主女儿。” 艾伊买买提三人再次听得忍不住缩脖子:“这哪是爱情,这是要命啊!难怪都说爱情的猛虎,会吃人!这话看来一点都不假!” 就连晋安也深表赞同的点头。 倚云公子斜睨晋安四人,继续说道:“我现在对这个佛国的来历有些眉目了,不管是送子佛、红眼佛、欢喜佛,这些擦擦佛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用活人炼制擦擦佛,其实就是邪术。” “刚才我听完扎西上师对擦擦佛的简短几句介绍,再联系上我们一路上见到的那么多邪法擦擦佛…这佛国的确切来历,应该是苯教与佛教相融生出的附佛外道。” 阿合奇:“苯教那是什么?” 晋安对这个有些了解,说道:“苯教是吐蕃本土教派,又称黑教,黑巫,黑萨满,是一种修炼手法很黑暗的邪法。” “不过随着吐蕃盛行佛教后,苯教已经消亡很久,因为苯教与佛教相融,诞生出有别于中原释迦文化的小乘佛教。” 阿合奇一愣:“晋安道长你的意思是小乘佛教实际上是融入了黑巫师的邪教?” 晋安严肃摇头:“当然不是,你那是狭隘理解,不管是小乘佛教还是大乘佛教,都是正统佛教。” 倚云公子意外的看一眼晋安,似是很意外晋安居然知道得这么多,连早就灭亡多年的苯教黑教都知晓。 她点点头:“不错,这佛国并不是小乘佛教,严格来说应该是历史上几次佛教变故中,被追杀躲到沙漠深处苟延残喘的附佛外道。所谓的附佛外道,就是不被正统佛教承认,遭佛祖抛弃,假借佛道之名行邪教之事,他们的许多法术都与黑巫术有关,佛教经意是次之,苯教黑巫术才是主体,跟正统佛教扯不上多大关系。” 说到这,她想了想:“通俗点理解,就是一群疯子创造出了一个黑暗佛。” 此时,那位扎西上师正在跟那对老夫妇说着话,晋安听不懂,让倚云公子替他们适时翻译。 倚云公子:“那位扎西上师虽然不想出手救那名遭到欢喜佛反噬,吞了上百根钢针的男子,但是受不得那对老夫妇的苦苦哀求,看在祖上的情分上,打算出手要救那男子了。” 因为欢喜佛是扎西上师亲手炼制的,所以他能跟附灵在男女心脏上的两个阴魂直接对话。 不过谈判不顺利,那两个阴魂怨气太重,一定要弄死男子,一点都不卖扎西上师面子。 那两个附灵阴魂生前被人贩子绑架卖到佛国,被扎西上师活剥出砰砰跳动的心脏,又趁着两人还没死透之时用一根根钢针把人心伤得千疮百孔,忍受钢针穿心之痛,把两颗陌生的心强行穿到一起,那滋味比炼魂之苦还痛苦,自然怨气也更大。正是因为怨气大,所以制作成擦擦佛后的威力才更加霸道。 见谈判失败,和尚面色一寒,面有怒色的呵斥一句,他双臂上的菩萨纹身闪烁起贵森森幽光。 “扎西上师准备强行施法取针了。”倚云公子提醒一句。 Ps:抱歉这章来晚叻,本来能提前更新,但想多写点,想把设定在一章内都流畅写完~ 正文 第476章 一切皆可反转挡灾辟凶布擦佛(5k大章) 随着僧人双臂上的菩萨纹身闪动起幽光, 晋安惊讶看到, 那菩萨纹身脑袋反转,只能看到正面身躯和后脑勺,看不到正脸。 房间里的法事还在继续。 那僧人拿来一只木托盘,割破右手食指,以血为媒,在男子额头画上几枚经文,然后右手抵在正痛苦哀嚎的男子额头,嘴里开始念着听不懂的咒语。 接下来的一幕就很神奇了,没人能看清发生什么,便见一枚又一枚尺长钢针从男子体内飞出来,落在托盘上。 男子的身上也没有出现血洞或伤口,那些尺长钢针就是凭空冒出来的。 随着托盘里的钢针越来越多,男子嘴里的痛苦呻吟呻越来越轻,脸上表情逐渐平静下来,然后陷入沉沉熟睡。 取针的过程很顺利。 所有钢针都被僧人取了出来。 此时,那对老夫妇对僧人感恩戴德,双手合十不停的弯腰道谢,把僧人当作了大恩人。 但事情到这还并未结束,僧人朝那对老夫妇说了些什么,然后转身走向摆放着许多尊擦擦佛的柜子,拿起一尊被布盖着的擦擦佛重新走回来。 倚云公子适时翻译道:“扎西上师说那些钢针需要找新目标转移阴魂怨气才行,不然那些钢针隔天又会重回地上男子的身体里。” “扎西上师打算把这些钢针刺入擦擦佛里。” 随着她话落,僧人已经走回到男子身旁,然后掀掉手里擦擦佛头上的布,居然是尊跟手臂纹身一样的反转佛,佛像两手互扣掐出一个印诀。 “这佛像怎么还是个脑袋反转的?长得真奇怪。”艾伊买买提好奇出声。 这时,那对老夫妇看着僧人手里捧来的擦擦佛,目露惊讶的吱吱咕咕说几句话,僧人也跟着回答了几句,好像是在一问一答。 果然,下面倚云公子翻译道:“那对老夫妇刚才在问那尊擦擦佛的来历,扎西上师回答,这是一切皆可反转挡灾辟邪反转布擦佛,是用高僧坐化后的法身烧成骨灰,再参合进香灰泥巴制作成的布擦佛……” “……根据扎西上师的讲解,欢喜佛里的男女双魂怨气太重,上面附着的阴气太霸道,所以只有以高僧法身制作而成的布擦佛才能镇压得住欢喜佛里的男**灵。” 此时,施法要开始了。 扎西上师从托盘上拿起一根钢针,食指与中指弯曲夹起尺长的钢针,狠狠扎入擦擦佛体内。 身揣五雷大帝斩邪符的晋安,感知何其敏锐,一有邪祟窥视,便立马被他感应到。 虽然僧人眼里的恶意,转瞬即逝,只出现一瞬间,但还是被晋安敏锐感应到了,也便在这时,僧人手里的钢针已经狠狠刺入手里的一切反转佛布擦佛。 实际上这一切转变都是发生在一瞬间。 晋安来不及出声提醒,人直接横身挡在众人前,体内黑山内气极速催动,皮膜肌肉瞬间变为黑色皮肤,坚胜钢,韧似金,带着质若黑铁的冷幽金属光泽。 这是《黑山功》第八层!黑浮屠! 惊变来得太快,晋安才刚催动完黑浮屠,立马就有一枚钢针凭空出现在他身后的阿合奇。 似乎是专挑五人里实力最弱的那个人。 但就在这时,阿合奇身上的一件萨满法器应声破裂,替他挡下了这一针。 那僧人也不看这一针是否成功,刺完一针又马上拿起第二针继续刺入手里那尊一切皆可反转挡灾辟邪反转布擦佛。 一息不到的功夫里,阿合奇身上的萨满法器又接连碎裂二件。 “在我面前耍这些狗彘不若的小把戏,找死!” 晋安厉喝,一步跨出,五指张开,如黑虎出笼的凶悍拍击向近在眼前的僧人,火毒内气与炽热血气在他五指间爆开红黑火焰,狠狠箍抓向僧人。 僧人无视如黑虎扑杀来的晋安,手指一次夹起三根钢针,对着手里的反转佛布擦佛头、脖子、心口果断刺入。 铛! 铛!铛! 连着三声的铿锵金铁碰撞,在晋安脑门、粗壮脖子、心口位置撞击出激烈火光,像是两块钢片剧烈撞击,撞出炽烈火星。 晋安完好无损。 反倒是三根钢针被他一身血气方刚崩断,当场化作乌有。 面对接连失利,那僧人依旧面不改色,这次是拿起钢针分别扎向反转佛布擦佛的眼珠子和脚底板。 这要真的扎实了,人非瞎不可,手段恶毒。 那些钢针很奇特。 每次都是凭空出现,无迹可寻,一根钢针恰好就出现在晋安即将要落地的左脚掌下,但晋安的一身横练功夫也不是吃醋的,把《十二极形意拳》练满,把《黑山功》练满第八层的他,此时此刻就像是铜皮铁骨的黑山老妖,亦正亦邪,不避也不闪,直接大步踏断脚下钢针。 身揣四次敕封六丁六甲符的他,有六甲阴神庇佑,看穿冥冥虚空里的真相,抬指一夹,在千钧一发之际夹住一根钢针,那根钢针距他眼珠子只有一毫之差。 是凭空出现眼珠子附近。 防不胜防。 拇指捏住钢针,轻描淡写一压,直接把手指夹住的钢针折成两段,断针上冒起兹兹阴气。 这次僧人再次抓起一把钢针,刺向反转佛布擦佛的裆部、会**、会阳穴、气冲穴、督脉、任脉、冲脉,这些穴道全在人最薄弱的裆部,也就是硬气功最不容易练到底罩门。 这僧人出手不仅恶毒,还很阴毒,见刺瞎眼睛不行,改刺晋安的下路罩门,这要换作硬气功没练遍全身的人,不死也要残废。 然而! 铛! 崩! 十几根凭空飞到晋安下路的尺长钢针,尽数崩断,无一个能突破晋安的黑浮屠防御。 嘶呼! 后方的艾伊买买提三人看得下意识夹起两腿,害怕那扎西上师也给他们来个十几根断子绝孙钢针,那玩意肯定很痛吧? 三人全都崇拜如神的看着如风火黑墙轰隆隆撞向扎西上师的晋安背影,这是所有男人都梦寐以求的铁裆功啊! 同时他们震撼看着大发神威的晋安背影,目露惊骇。 这就是晋安道长的真正实力吗? 那些钢针虽然在晋安道长面前看似并不强,甚至看起来很弱,无一能近身,但三人心里很清楚,那些钢针并不是普通的世俗钢针,那钢针上附着着大量怨气好阴气,就连他们身上的萨满法器都只能做到以伤换伤,一件萨满法器才只能低档一根钢针。 要是刚才一上来也像对付晋安道长一样对付他们,一上来就是十几根钢针同时袭击,他们身上可没那么多萨满熊掌、萨满项链、萨满小鼓用来抵挡那些来去无影的诡谲鬼针。 想到这,他们面面相觑一眼。 这还是道士吗? 一身武力高强到压迫得让人有种窒息感,全身从头到脚坚固到竟没有一处弱点。 他们应该庆幸晋安一上来就是直接杀向扎西上师,晋安的杀伐果断手段,分散了扎西上师的注意力,要不然扎西上师空出精力对付他们三人,他们早就变成太监了。 晋安很早前就练成了《十二极形意拳》的第十二极玄武台,那个时候起,他的横练功夫就已经没有缺点了,已经把全身筋肉皮骨膜练成铜墙铁壁一体,成了无漏无缺之体。 十二极玄武台把他最后一处罩门也补上。 真正是浑身上下都没有罩门。 晋安一路横推无阻的欺近,僧人被晋安的一番快攻打得空不出手对付其他人,眼看晋安下一步就要杀至,他已经感受到晋安身上炽热阳火气息,他不再迟疑,这次直接把托盘上的所有钢针拍飞向晋安。 那些钢针一飞出去便消失在空气里。 下一瞬息。 又全都瞬间出现在晋安身边,飞刺向晋安全身。 晋安冷哼一声,体内澎湃激荡的阳刚血气,猛的一收再猛的一胀,轰隆,血气在体外爆发出赤色轮霞,纯阳明耀,把屋子里照得亮如白昼,扫荡群魔。 那些钢针全都被他的爆炸血气给炸成齑粉,一点渣都不剩。 就连那对老夫妇、男子,也都被他的血气方刚给焚烧熔化,气化成阴气,再气化成虚无。 房间里只剩下了僧人捧着布擦佛抵挡下这场血气爆炸。 这个时候的晋安终于杀至,他五指扣在僧人肩头,想直接卸掉僧人的胳膊,让其拿不出反转佛布擦佛。 兹! 阴气之体与阳刚血气碰撞,手掌接触处升腾起滚滚黑烟,像是熔岩与极寒玄冰的水火无情碰撞,僧人身体纹丝不动。 晋安改虎爪拍肩为鹰爪锁骨,黑浮屠五指爆发起锋利气芒,再猛的一抓,想要当场捏爆了僧人一条肩膀,卸掉僧人一条手臂。 哪知。 噗! 晋安肩膀飘起五朵血花,他肩膀出现五个指洞伤口,往外汩汩冒着鲜血。 看到鲜血,僧人目光里流露出饥渴,那是对人的心肝脾肺肾,对人肉的贪婪。 但晋安的生命机能何其强大,住在五脏仙庙里的脏炁在五脏六腑间几个搬运,便诞生出浓郁生机,然后脏炁搬运这些生机至伤口处,肩膀上的五个血洞立马止住鲜血,伤口隐隐有自我愈合之势。 如果让晋安调养一些时日,甚至不需要金疮药,跌打伤药,他肩膀上的伤口甚至能自己就愈合了。 恰在此时,僧人刺青在双臂上的一切皆可反转挡灾辟邪反转佛纹身,爆发起阴冷幽光,那僧人全身肌体黑化,包括眼珠子也黑化成只有漆黑没有眼白的黑色眼珠子,这玩意不止能反转伤害,还能反转复刻对手能力。 他把晋安的黑浮屠反转到了自身。 那双只有黑瞳没有眼白的诡异眼珠子,冰冷无情看一眼晋安,呼,刹那间,他原地消失。 晋安猛的挥拳,砸向身侧一个方向。 轰隆! 黑浮屠铁拳与黑浮屠铁拳对撞,空气里爆炸起一圈白色爆炸气浪,一个鬼影被一拳打得现形,正是那个手里捧着反转佛布擦佛的扎西上师。 “嗯?” 晋安喉咙闷哼一声,他不仅承受僧人一击,还被自己反转回来的攻击伤害,僧人原地不动,他却被击退出六七步,指骨和手腕传来阵阵反震之力的疼痛。 僧人再次如诡魅原地消失,再出现时,他出现在晋安身后,但心有顾忌的晋安这次慢了一拍,同样是黑浮屠的僧人,爪子枯瘦如鸡爪,指甲乌黑剧毒,带着阴寒气息,像钢爪一样狠狠抓向晋安的后脖子。 镪! 一声铿锵爆鸣,黑浮屠钢爪像是抓在坚固钢锭上,晋安脖子上溅起赤色火星,多了五道几乎快要见到骨头的伤口,有鲜血流出。 但在他脏炁搬运生命精元之气下,后脖伤口很快止了血。 僧人一击得逞,再次原地消失,下一刻,他的身体再次如诡魅一般出现在晋安身前,带着剧毒的黑浮屠利爪,想要抓爆了晋安喉咙,给晋安来个一击必杀。 但晋安早有防备。 身揣五雷斩邪符的他,能敏锐捕捉任何恶念目光的窥视。 他及时抬掌挡在喉咙前,剧毒利爪没有偷袭到他喉咙,只是抓伤了他手背,镪。 手背上溅起两块钢铁切割的黄色火光。 这次晋安手背上多了五道深可见骨的抓痕。 能破了晋安的黑浮屠防御,这东西要抓在普通人身上,绝对一爪就能把人撕成稀巴烂肉泥。 看着晋安接连受伤,几人想要过来帮忙,但被晋安喝止住了:“你们不要过来,这反转佛很古怪,人多反而要坏事,嘿,我已经对这东西的弱点有点眉目。” 面对连续受伤,晋安脸上非但没有阴郁神色,反而眸光冰冷如冷电,人在险境里依旧保持冷静思考。 蓦然! 晋安体内磅礴气血一缩一涨,猛的爆炸,把再次隐秘起来的僧人炸了出来,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牙齿,目光冷冽:“果然,这鬼东西并不是反转所有伤害,只能反转物理伤害。” 他早在之前就注意到这个细节了,他攻击僧人时,只反转回来拳上的莽力,却没有反转火毒内气的灼伤。 就在僧人被他气血炸现形的那一刻,晋安朝僧人一闪,地面被脚掌踩踏得塌陷,瞬间出现在僧人身前。 《十二极形意拳》! 第二极! 虎崩拳! 他五指捏拳,气势如虎的凶恶扑击,因为出拳速度太快,甚至打得空气发出一声爆鸣。 看到晋安居然不知死活的还打算与自己以莽力对撞莽力,僧人那双漆黑眼珠子没有感情,同样以一拳轰向晋安。 然而! 第一极! 鹤云手! 一动一静间,晋安已经完成了招式的转变,鹤云手是关节擒拿技,一遍遍的熟练,让晋安的出手速度快若一片虚影,外人还没看清晋安是怎么擒拿关节的,僧人已经被晋安近身擒拿住双手关节,双腿关节,瞬间扭成一团球状。 “旁门左道,也在我面前班门弄斧!” 晋安不屑冷笑:“这反转佛看似厉害,实则弱点太多了,中看不中用!只能反转复刻形,反转复刻不了我一身血气、技击技巧、武道、脏炁…有太多东西根本无法反转复刻。” “旁门左道终归只是旁门左道,永远上不了台面,我随便一个五雷斩邪符就能灭杀了你!” 被擒拿住手脚关节的僧人,还想要在晋安手里挣扎,身上爆发起庞大阴气,霎时,屋子四周都变成了修罗鬼场,气温骤降,空气里结出冰霜。 那些寒气冰霜并非是普通冰霜,冰霜里似有一张张扭曲人脸在张嘴咆哮,这些都是融合了无数怨念的阴冷阴气所结出的冰霜,所以都带着极深的怨气。 僧人企图以阴气冰冻住晋安,从而脱困。 但晋安一身血气方刚何其惊人,更因为一直在修炼横练功夫,一身磅礴血气远超普通人,他气血沸腾,宛如一座烘炉镇压僧人,烘炉无时无刻不在熊熊燃烧着,驱邪辟易。 晋安反扭住僧人手脚关节,灼热炽烈的阳火与阴间阴气产生激烈碰撞,以阳火镇压阴气。 别看他现在的修为是第二境界中期,但他在道场阴坟时就敢跨境界搏杀第二境界后期的强者,除非是碰到第三境界,不然统统都要被他的雄浑庞大血气镇杀了。 体魄强壮,血气强, 则鬼神不近, 换过来反而是鬼神惧怕你! 晋安连黄符、昆吾刀、法袍都没有动用,僧人就被他的血气方刚给活活烧死,灰飞烟灭,但没有斩获到阴德。 砰。 僧人身上的一切皆可反转挡灾辟邪反转布擦佛掉落在地,当晋安同样以一身炽盛阳火炼化了这布擦佛后,终于再次感受到熟悉的大道感应! 大道感应! 阴德九千! 一看有九千阴德,晋安瞬间眉开眼笑,连身上的伤势疼痛都忘记了。 反正又没有生命危险,假如每次受伤都有这么多阴德,他再多受伤十几次也乐意啊。 一旁的艾伊买买提三人都有些反应不及的怔怔看着晋安,在他们眼里强到无解,既能反转伤害,又能反转复刻能力的布擦佛,就这么简单被晋安道长驱魔了? 呃。 到底是晋安道长太强? 还是布擦佛太弱了? 除了一开始有点险象环生外,后面杀起来也太轻松了吧! 战斗结束,就是搜刮战利品的时刻了,晋安像个小财迷一样跑到柜子边,一会摸摸这个擦擦佛,一会摸摸那个嘎巴拉人骨器皿,可他很快拉跨下脸,检查遍所有擦擦佛和嘎巴拉后,这些东西都是空的器皿,附灵在里面的东西早就死了或是不在了,要吗就是早就摔坏了,只有那件反转佛布擦佛附有邪祟,他白高兴了一场。 正文 第477章 送上门的嘎巴拉阴料 “你在做什么?” 倚云公子好奇看一眼对着擦擦佛、嘎巴拉摸来摸去的晋安。 晋安干咳一声,收起脸上的失望表情:“我这是以防万一,万一这些擦擦佛和嘎巴拉也住着不干净东西,好及时扼杀潜在危险。” 倚云公子:“那可有检查出来什么异常?” 晋安摇头叹气:“除了那尊反转佛布擦佛,其它的擦擦佛和嘎巴拉都没有异常。 倚云公子狐疑看着晋安,微微歪头:“没有危险,这不是好事吗,我怎么感觉晋安道长你反而脸上表情失落,并不高兴的样子?” 呃。 晋安脸上表情一收,一本正经道:“那肯定是倚云公子你看错了。” 但是旁边的艾伊买买提三人却异口同声道:“我们也觉得晋安道长一脸失望表情。” “……” 晋安顿时脸黑,还好他脸皮厚,轻车熟路的岔开话题:“既然我们被迫误闯阴间,这里肯定不只一个反转佛布擦佛在作怪,不知道屋子外头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岔开话题的手法越来越娴熟了,屡试不爽,果然,原本还在好奇看着他的几人目光,都转移到了屋外情势。 一行人来到窗后,悄悄推开一点角度,谨慎打量起外头的环境,阴间里没有太阳,外头是天黑景象,路上空荡荡的,连一个鬼影都没看到,很安静。 但这种安静透着阴森,阴冷感。 在乌漆嘛黑的街角或是安静破败的建筑里,似乎隐藏着许多未知危险,现在的安静,只是暂时的蛰伏,只要有猎物进入视野马上会成为被猎杀的目标。 看着这幽冷诡异的环境,晋安抬头看了眼头顶天空。 天上黑魆魆一片。 乌黑厚重的旋转云笼罩住整个大裂谷,不停的在他们头顶如漩涡旋转,任何光线都照射不进来。 阴间里的佛国,倒是少了许多胡乱丛生的棺木古藤,看着倒是整洁不少。 观察了一会,晋安悄悄重新关上窗户。 “还好我们找的这个地方隐蔽,到了晚上也没有燃起篝火引人瞩目,我们目前暂时还算安全。” 晋安轻声说道:“不过我们刚才驱魔反转佛布擦佛时闹的动静好像有点大,引起了附近一些邻居的好奇心,就在刚才,我注意到好几道窥视目光。” 对于晋安的说法,倚云公子也是点头表示赞同,她刚才也注意到了几道窥视目光。 艾伊买买提压低声音说道:“晋安道长的意思是,这附近还有别的擦擦佛吗?” 晋安:“不一定就是附灵在擦擦佛上的邪祟,也有可能是人死后的心有不甘执念、怨气。” 虽说这些都是大把阴德。 但晋安并不想出门节外生枝。 免得闹出的动静太大,太过招摇,招惹来太恐怖的怨念或怪异。 阴间里隐藏着无数未知秘密,从古至今横死枉死冤死惨死溺死之人的执念、怨念都在这阴间黄泉路浮浮沉沉,不肯投胎转世,许多怨念已在阴间里存在了千年,几千年。 有些东西,连名字都不能被提及。 否则会被感应到。 所以,只要附近邻居不来招惹他,他也不想主动去招惹那些邻居,倒不是他怕了这些邻居,而是担心会闹出太大动静,引来恐怖邪祟注意。 晋安打算不出门,安安静静待到白天。 然而。 这个世上就是这么奇怪。 有时候你越想发财,财运越是远离你;你越想祸事远离,偏偏天降无妄之灾。 格外安静,幽长的崖道上,在浓浓夜色里响起脚步声,脚步声走得很小心,起初还未引起晋安注意,可当脚步声离近,晋安猛的阖开二目,来到窗后悄悄推开一角。 他惊讶看到有几名佛国的普通百姓,顺着崖道,在朝他们这边小心靠近。 之所以一眼就认出这些人是佛国百姓,是因为逐渐靠近的这几人,服饰穿着方面跟之前那对老夫妇一家三口很像。 他们的衣服特色很统一,都是长袖、宽腰、大襟、肥大,男女宽袍都是以粗纺为料,融有红、蓝、绿、雪青等色布,形成视觉对比强烈的色彩,这点倒是跟西域诸国的衣服特色差别不大。 当然了,在只有单调黑白两色的阴间里,这些色彩都变成了深浅不一的黑白颜色,用来区别色彩的不同。 佛国百姓服饰除了色彩对比强烈外,袍子古朴浑厚,配合上沙漠子民的棱角分明五官,有种彪悍气质。 来的那些人似乎很顾忌一路上的黑暗建筑物,都是行色匆匆路过一座座看起来静谧无人的建筑,不敢贴着那些建筑的墙根走,仿佛也在害怕黑乎乎的建筑里会突然伸出一双苍白人手抓走他们。 有句老话叫你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晋安让那些人别朝自己这边走来,可那些人却径直朝他们所在屋子走来。 直到—— 叩叩叩。 门外响起轻轻敲门声,与此同时有人站在门外很小声的呼喊:“扎西上师请问在家吗?” “扎西上师?” “扎西上师?” 屋内无人回应,可门外的人还在锲而不舍喊着,仿佛认定了屋里有人。 “扎西上师如果您还没有休息,求求您救救我们,我们找过几位上师,都救不了我们,我们听说这里住着位修为高深的扎西上师,会制作擦擦佛和嘎巴拉法器,现在只有扎西上师您才能救我们了。”门外的人压低声音的着急喊道。 他们边喊还边看看空旷,安静的四下,不只是是人担心那些潜伏在暗处的怪异和危险,好像连这些阴间死人同样害怕潜伏在暗处的邪灵。 这些人不肯轻易离去,还在拍门喊着。 而这边的动静,逐渐吵醒附近一些邻居,附近开始有诡异的异响响起。 “我们知道请扎西上师您出手的酬劳很高,我们连酬劳都带来了,听说扎西上师会制作嘎巴拉,我们特地给扎西上师找来制作嘎巴拉的阴料,是付给您的酬劳。”门外的人拿出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小木箱,他们对着紧闭的大门小心打开小木箱,所谓的酬劳居然是一颗死人头。 那颗死人头扎着许多条小辫子,通过发型辨认,这人是来自北地草原的人,是进沙漠替可汗寻找长生不死药的那批草原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血腥味吸引,有一些目光注意向这边,开始有不详气息朝这边弥漫…… 正文 第478章 猪狗不如畜牲面具 咔嚓咔嚓—— 黑暗中,似有骨关节扭曲声,又像是身子僵硬的人,在艰难靠近。 咯咯—— 在另一个方向,传出牙齿打颤声,好像是有人冻得脸色铁青,双手抱住身体正不停的牙齿打颤,可仔细去听又好像不是冻的而是太饥饿的磨牙声。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人诡异嘀咕声,从看不见的黑暗角落里奸细响起,好像在商量着什么。 总之这阴间并不太平。 附近住着很多并不好友的恶邻。 这些恶邻都被死人头的血腥气味从沉睡里唤醒,一双双冰冷无情的目光盯向这边。 这诡秘夜色,吓得门口那几个人头皮发麻,他们拍打门的声音越来越急促,喉咙里发出的声音也不由拔高几个度,急切喊着让扎西上师先开门。 呼—— 夜里突然刮起一阵阴风,阴风呜呜的嘶吼,不知什么时候起,四周突然变得很安静,原本正在一个个苏醒的恶邻们,突然变安静了。 敲门的这几人刚生出迟疑神色,忽然,浓黑夜色下的某处,出现一个弯腰驼背的瘦削人影…此时周围变得一片死寂,死寂到隔着很远也能听到人影走近的脚步声。 那个弯腰驼背人影似乎很恐怖,分不清是男是女,其所过之处,黑暗中的所有诡异响声全都突然静止。 就像是所有怪异都被掐住喉咙悬在半空,不敢挣扎一下。 原本正在敲门的几个人,也注意到了空气中渐渐弥漫过来的不详气息,他们吓得身子一瘫,本就毫无血色的死人脸吓得一片煞白,背靠着门人抖如糠筛。 就在这几人被吓瘫倒地,忘了逃跑和收起箱子里的死人头时,他们背后的门快速打开,还不等这几人反应过来,人已被拖进屋子里,屋门又瞬间关上。 与此同时,他们手里的箱子也瞬间合上。 人影走到一个通着许多栈道的岔道口时,其可能是被空气中还未完全消散的血腥气味吸引,其在岔道口停住了。 站了一会,好像是找到了血腥味传来的方向,人影居然朝着晋安他们藏身处走来。 其距扎西上师住处越来越近。 随着接近,沿路的建筑,传出砰砰砰的用力开门声,好像那个人影正在一间间屋子搜寻过来。 在这期间还传出了来自几个恶邻的惨叫声,又马上戛然而止。 就是在这种带着十足压迫感,紧迫感的紧张氛围中,空荡荡周围的脚步声在逐渐接近扎西上师住处。 吱呀—— 扎西上师住处房门被打开,门外站着一个胸口融合着一对头颅的弯腰驼背无头老人,那对头颅呈上下排布, 男上女下, 脸上都戴着猪狗不如的畜牲面具, 猪狗不如面具下传出一对夫妻的相互咒骂指责声。 虽然听不懂,却能听出语气十分的恶毒。 而在无头老人手里还提着一只灯笼,但那灯笼并非是普通灯笼,而是由一对男女脸皮缝合成的人皮灯笼。 无头老人推开门后的不久,那对夫妻相互咒骂职责声渐渐远去,直到最后,彻底听不见了。 扎西上师住处的里屋,见外头已经彻底听不见声音,晋安又等了一会,见怪异没有狡猾的去而复返,他这才小心走出来,屋子的房门并未被带上,依旧半开着。 晋安先是来到半开着的门口,小心看了眼外面被毁成废墟的几栋建筑,他神色一沉的重新关上门。 “您,您就是扎西上师吗?” “刚才多谢扎西上师的出手救命之恩,要不然我们就要都死在无头老人手下了。” 之前一个劲敲门的那几个人,此时都跪在地上朝晋安还有倚云公子他们不断磕头,感谢救命之恩。 他们并未发现晋安他们都是身具阳气的活人。 因为此时此刻,晋安他们都是身披倚云公子临时炼制出来的死人皮,以坟茔死人的死气、阴气、尸气、坟土葬气,来暂时蒙蔽一身阳气,用来蒙骗厉魂。 倚云公子的手艺很不错,这么匆忙时间里,她就能描画出跟扎西上师一样的画皮。 这些画皮不是活人,说白了就是一个死物,所以倚云公子想怎么描绘五官就怎么描绘五官,想怎么易容就怎么易容,只要她愿意,男女老少,不管什么样子,都能画出画皮。 刚才,晋安还以为他们要暴露行踪了,少不了要与这阴间为敌,杀出一条血路,还好有倚云公子的画皮帮助他们瞒天过海。 晋安忍不住再次在心里感慨一句,倚云公子果然牛逼。 “那个无头老人是怎么回事?我怎么看它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倚云公子问还在地上磕头的几人。 那几人惊诧抬头看一眼面前倚云公子:“扎西上师这位是?” 这些佛国的人,来自吐蕃迁移一族,晋安根本不会吐蕃的话,所以他让倚云公子出面交涉。 此时面对几人的疑惑目光,晋安根本就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自然也无从回答了。 还好倚云公子并不见惊慌的冷静回答:“扎西上师最近在修炼一种厉害佛法,不能轻易开口说话,你们有什么话就直接跟我说,我会帮你们转达给扎西上师的。” 倚云公子所说的转达方式,其实就是纸条交流。 晋安接过倚云公子递来的纸条,他微微点动头颅,表示全权由倚云公子负责交流。 这几人还是有些疑惑的看看“扎西上师”和倚云公子几人:“无头老人不是什么太大秘密,扎西上师您和您的几位弟子怎么会连这点都不知道?” 面对质疑,还好倚云公子足够冷静,她面色一沉:“今晚有些不太平,刚才我们杀了几个外来者,你们说想请扎西上师救你们,但是无头老人又是你们主动引来的,这就让我们不得不怀疑你们是不是外来者伪装后故意引来的无头老人!无头老人的事只有佛国的人才知道,你们能说得上来无头老人的事就能证明你们不是外来者,扎西上师才能考虑是否出手救你们!” 听了倚云公子的话,几人连忙摇头摆手说他们绝对不是外来者,为了自证清白,他们着着急急的说出无头老人来历…… 正文 第479章 准备猎杀 在佛国有一个习俗。 因为沙漠物资匮乏,水源稀缺。 哪怕是在千年前此地绿洲还没消失时,物资匮乏的现象也已普遍存在。 所以为了保证族群后代的繁衍,为了保证佛国的发展壮大,佛国有一个习俗,但凡岁数超过五十岁或是生了疾病的人,都会被驱逐除佛国,以此节省粮食。 其实这种现象并非佛国独有。 在一些发展落后地方同样很普遍。 那个无头老人有一个儿子,儿子已成婚,但是那个儿媳对公公和婆婆并不好,再加上儿媳在家里强势,儿子也不敢出面反对,算是默许了媳妇虐待自己的阿塔阿帕,这让儿媳虐待老人的行为变得更加变本加厉了。 因为不堪遭受折磨,身体虚弱些的老伴先去世了,要说这儿媳妇也是真的恶妇,虐待死了老人不算,为了贪财,还把老人尸骨当作嘎巴拉阴料私下卖掉了。 老妇人生前遭到各种虐待不说,就连死后也无法安眠,被人切开头颅制作成嘎巴拉酒碗。 那儿媳妇在家里强势惯了,儿子虽然知道,但没有出声制止。 随着心爱老伴去世,老人思念成疾,再加上天天遭受儿媳妇各种虐待,也很快累倒了。 按照沙漠上的习俗,儿子和儿媳妇这时候会把老人赶出家门,让其自生自灭,但是捞偏财上瘾的儿媳妇,并没有这么做,而是乘着老人熟睡着后用枕头捂死了老人,第二天跟邻里说老人是生病走的。 等欺瞒过邻居,这个恶毒儿媳妇再次把老人尸体当作嘎巴拉阴物材料卖掉,或许是因为贪图便捷吧,前后两次都是卖给同一个人。 老人是被儿媳妇在熟睡里捂死的,再加上平时饱受虐待,本来就心有一口怨气,死后喉咙堵着一口殃气,难以咽气,迟迟不肯投胎转世。 但这时候还没发生什么意外,意外是在被砍掉头,即将被制作成嘎巴拉酒碗时发生的。 一开始,老人还不知道儿媳妇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实情,只以为是嫌自己病重,拖累家里,直到他的尸体被卖掉,儿媳妇得意的跟丈夫多嘴一句,他才知道自己被杀的真相,也知道了自己老伴死后还被人砍掉脑袋制作成嘎巴拉酒碗。 得知了真相的老人,自然怨气非常大。 老人的脑袋被砍下来,扔进烧开水的铁锅里炖烂,再用刀子刮掉脑袋上的烂肉、头发、眼耳口鼻,只剩下白骨,最后被人制作成嘎巴拉酒碗,这惨状过程再次刺激到老人怨气。 那天,被抛尸到乱葬岗里的无头尸体,吸了尸气好阴气,居然诈尸了,不仅杀了那个恶毒又贪财的儿媳妇,连自己的不孝儿子也一块怨恨上给杀了。 杀了儿子和儿媳妇还不止,他还扭断两人脖子,融入自己身躯,让这对猪狗不如的男女永生永世都入不了轮回,天天遭受他滔天恨意的折磨之苦。 在杀了儿子和儿媳妇,又融入了两颗人头后,无头老人的一身阴气煞气更厉害了,这无头老人又杀向法师住处,想找回自己的头和自己老伴的头,但是他老伴死了都有好些年头了,哪还能找得到头颅,就连他自己的头颅也已经被炖烂刮肉制作成白骨酒碗。 那一晚说来也是巧,法师并不在家,无头老人吸了法师家里的嘎巴拉和擦擦佛阴气,最终成为一害,到处寻找自己老伴的脑袋。 不过一直未找到。 反而成了恐怖怪谈,每到晚上就会在黑夜里徘徊。 晋安听完这一切后,目光思索,佛国已经灭亡千年,这么看来,那无头老人找老伴找了千年,倒也算是执念深重。 那个无头老人的怨念和执念很深,就连晋安都不敢小觑,刚才无头老人推开门时他心头生起悸动,手臂汗毛寒炸起来,那是一种非常恐怖的阴气。 连他都没有百分百把握能驱魔。 除非动用四次敕封的五雷斩邪符。 但那样动静就太大了。 恐怕会引来佛国更深处某些沉睡的老怪物们注视。 猪狗不如畜牲面具吗…… 身上套着张扎西上师画皮的晋安,低头看了眼跪在自己眼前的这几个人,赫然,这几人脸上都是戴着猪狗不如畜牲面具。 但他们好像浑然不知自己也是畜牲,反而还在骂着无头老人的儿子恶媳妇不是人,是丧心病狂,猪狗不如的畜牲。 这就好比是疯子永远不知道自己是疯子,反过来骂别人是疯子! 这个疯子的风格,还真是跟姑迟国、无耳氏、百足人相似。 这么多人在阴间里戴着猪狗不如畜牲面具,是不是有什么深层寓意?难道整个佛国的子民都是这样子吗?晋安突然对这个佛国更加好奇了。 这时候,倚云公子跟晋安对视一眼后,她继续审问起跪在地上的几个人:“暂时先算你们通过扎西上师的第一道考核,只要你们回答上第二道考核,我们姑且相信你们不是外来者伪装的。” 倚云公子:“我问你们,你们手里的外来者人头是从哪里来的?你们知道一共有几批外来者进来,知道他们分别藏身在哪里吗?扎西上师打算要炼制厉害的嘎巴拉法器,正好缺些人骨,那些外来者就是最好的阴物材料,扎西上师想要那些外来者的命。” 跪在地上的几人,并没有多想的直接回答:“这个外来者是独自一人迷路刚好被我们碰上的,他身边没看到有同伙,我们把他的头带给了扎西上师,身体的手脚、血液、新鲜的心肝脾部位都孝敬给别的上师,请他们出手救救我们,但,但是…所有上师都失败了……” “扎西上师是怀疑还有别的外来者进入佛国?” 一说到活人,跪在地上的几人都目露饥饿绿光和欲望:“如果扎西上师想要猎杀更多活人,我们可以给扎西上师带路到发现这个外来者的地方,正好我们发现外来者的地方就在我们住所附近,扎西上师正好可以顺路救救我们。” 闻言,晋安和倚云公子再次对视一眼,这次依旧由倚云公子开口说话:“从见面起,你们一直说救救你们,你们到底碰到了什么事,怎么连请几个上师都失败了?” 7017k 正文 第480章 欢喜佛擦擦佛怎么看都不像是用来驱魔用的吧?(5k大章) 这事还得从几个调皮捣蛋的小屁孩说起。 要说的这群小屁孩,大概有十来个人,成天光着腚子走到一起,今天不是捣蛋往谁家水缸里撒泡尿,明儿就是结伴趴墙偷看寡妇洗澡。 小孩子嘛。 总觉得自己胆子大,然后都想当孩子王。 于是。 这十来个小孩里年龄最大的人,说自己敢进凶宅过夜,证据就是挂在他脖子上的一枚指骨,那枚指骨就是他从凶宅里带出来的。然后问其他小孩子敢不敢在凶宅里住一夜并挖出一块人骨?如果他们不敢,那么年龄最大的这个小孩就是孩子王了。 其实事后证明,那枚指骨并不是从凶宅里带出来的,也不知道是从哪个乱葬岗或是路边捡来的。但其他小孩子哪能懂这些,都信以为真,虽然有些害怕,但为了争做孩子王,到了晚上都瞒着父母家人偷偷外出。 要说那凶宅并非是普通的凶宅,而是一座被大火烧光,破败废弃的佛堂。 佛堂的历史早就无从找起,自从被大火烧掉后就一直废弃至今,传闻当年还烧死过不少僧人,老有秃鹫在佛堂上空徘徊,住在沙漠里的人都知道,秃鹫喜腐肉,它们闻到了佛堂地下埋着不少尸骨所以不肯离去,居住在附近的人都不敢靠近佛堂。 那天,这十来个孩子顺着被大火灼烧漆黑,残破不堪的土墙,挨个翻墙爬入佛堂。 他们翻墙进入佛堂后,开始在空地上刨坑,没刨坑多久,还真被他们刨坑出死人骨头。 要说这些孩子里也不是谁都胆子大,敢去拿死人骨头,就更别提抱着死人骨头睡一夜了。 但是那个时候,几个胆子大的孩子从土坑里摸出死人骨头,得意在他们面前炫耀,各个都说自己才是孩子王,那些胆小的小孩眼馋得不行,于是牙齿一咬,也跟着下坑摸骨。 小孩子的天性就是转头就忘,每个人都摸到一块人骨,都高兴的相互攀比起来,谁还记得之前的害怕。 疯玩了一会后,困意上来,这些小孩逐渐睡着。 也不知睡了多久,外头传来热闹喧闹声,孩子们在迷迷糊糊中被吵醒,他们好奇的趴在墙头看到外头很热闹,大人们都在抬着牛羊马骆驼走向一个方向,这些孩子早把谁当孩子王的事忘在脑后,也都拍着手掌,蹦蹦跳跳的嬉笑追上去凑热闹。 他们跟着队伍,一阵弯弯绕绕后,来到一个偏僻地方的小佛堂前,大人们抬着绑着牛羊马骆驼的原木架子,陆续走进佛堂里,今天是佛堂的抬神日,是重要的祭祀日子,大人们抬了一路的牲口都是献祭给供奉在佛堂里的佛祖的。 小孩最喜欢凑热闹,这些小孩子在大人里艰难钻来钻去,终于挤到最前面的位置,他们年龄还小,并未留意到自己踩到大人脚背时,大人们并无痛觉,也没有呵斥骂他们的古怪细节。 他们看到一头头被五花大绑的牲口被抬到神像前,被人用尖刀熟练的扎穿脖子,鲜血哗啦啦接了几大桶。 等放血完所有祭品后,祭祀进入到最疯狂的环节,佛堂僧人把接满几大桶的鲜血,涂满神像一身,好端端的泥胎神像成了浴血神像,透着说不出的邪异。 虽然这些小孩从小见惯了屠宰现场,并不害怕看到牛羊屠宰画面,可看着这血腥场景都开始心里打起退堂鼓了,尤其是当涂满神像后还有献血剩下,要求在场每个人把桶里鲜血都喝光时,这些小孩再也不敢待在这里了,哇的一声掉头就跑。 他们跑回家后倒头就睡,一觉睡到大天亮,最后还是被家里阿帕怕他从被窝里喊醒的。 但这件事到了这里,还没就此结束! 噩梦才是刚刚开始! 隔壁邻居响起一声悲痛欲绝的哭喊,有人上吊自杀死了,那个上吊自杀死的就是提议去凶宅佛堂过夜的年龄最大小孩。 人死得太邪门了,脸上表情惊恐,狰狞,仿佛生前是被什么可怕东西给活活吓死的,而不是自己上吊死的。 有一就有二,没过几天,又有一个小孩死了。 也是同样的死法。 自己上吊死的,脸上表情惊恐。 不到半个月,第三个小孩也上吊自杀了,还是同样的死法。 上吊死的三个小孩,都是上次集体在凶宅佛堂过夜的那群小孩,这时候,有胆子小的小孩终于忍受不住恐惧和害怕,把什么事都告诉了大人,肯定是他们偷走死人骨头,佛堂里被烧死的那些怨魂找他们讨债来了。 几家大人得知了这事后都面色难看说,他们并不知道最近有什么抬神,半夜祭祀的活动,大人们的话把本就吓得不轻的这些熊孩子再次吓得不轻,一个个都陷入了高烧不退。 几家大人着急聚集一起一商量,打算把孩子们从凶宅佛堂里偷摸出来的尸骨,都物归原主的还回去,祈求得到原谅。 但还了尸骨后,孩子们依旧高烧不退,再这么下去,就算人不被烧死,早晚也要被烧成傻子。 家长们凑了点钱,打算去佛殿里请位上师给孩子们做场驱魔法事。 家长们请来的上师的确是有些真本事,他听完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说那晚孩子们看到的抬神队伍,其实是碰到了类似鬼打墙的幻觉,最后弯弯绕绕又重新绕回到凶宅佛堂里。 其实抬神队伍里抬着的不是牛羊马骆驼,实际上抬的是那些小孩,佛堂怨魂屠宰牲口,又用牲口鲜血涂满神像,这是打算不放过一个小孩,想杀死所有小孩。 上师一一检查过高烧不退的小孩后,说他们这是接连受到惊吓,惊了魂,喝下他用特殊材料调配的灵水就能恢复。 这上师也并非是吹牛,小孩喝下所谓的灵水后,果然很快就高烧退去。 一时间大家都把这上师奉为高人。 接着马不停蹄的去凶宅佛堂驱魔,那天上师带上不少的嘎巴拉法器前去驱魔,结果不仅驱魔失败,上师尸骨无存,还又上吊自杀死了一个小孩。 接下来,家长们接连找来几为上师,结果都是驱魔不成,反而上师连死好几个,当初的十来个小孩现在死得只剩下六个小孩,他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所以不惜冒着黑夜里的危险,专门找到了扎西上师这边,恳请扎西上师出手救救他们和他们的孩子。 听完事情的始末,晋安内心无波,这些人脸上都带着猪狗不如畜牲面具,他当然不会天真到会全信这些的话。 但仔细想想,他又觉得对方完全没必要来欺骗他,因为这里根本就没有扎西上师,只有一个假冒扎西上师的反转佛布擦佛。 而且,要是他杀死反转佛布擦佛的事已经败露,这里是阴间,黄泉路上怨魂厉魂邪尸怪尸多如牛毛,他早就被撕成碎片了,哪还能安安全全活到现在。 这些人即便话中有假,想必也是用来骗“原本的扎西上师”的,而不是用来诓骗他的。 只是他杀死反转佛布擦佛的时机比较巧合,刚好杀死,刚好就碰到这些人。 略一沉吟,晋安拿起纸笔,然后递给倚云公子一张纸条。 倚云公子看完后烧掉纸条,接着看向面前跪着的猪狗不如畜牲面具几人:“你们说你们发现外来者的地点,就在你们住所附近,这话可是真的?你们应该知道欺骗上师是什么罪吧?” 倚云公子气势逼人道。 几人慌忙点头,连忙称不敢有半点亵渎上师,发誓句句都是属实。 其实,晋安也考虑过,是否要把面前几人给杀了,管它什么凶宅还是驱魔,他都不去管,只要安心待到天亮就行。 但他又对这佛国藏着的诸多秘密有些好奇,想要从这些人口中,旁敲侧击一些有关佛国情报,或许能从这些佛国原住民口中找到些关于如何前往不死神国的线索? 当然了,最重要的一点是,如果没有倚云公子的这些画皮,他肯定不会这么托大,但现在有了这些改头换面的画皮,他在这阴间里就有了许多可回旋空间。 思及此,晋安再次抬眼看一眼身旁的倚云公子,倚云公子是真的牛逼。 稍微收拾了下,晋安让那些人原住民带路,他愿意走一趟。 这时候,晋安也知道了那些人的名字,不过这些人的名字都太长又拗口实在太难记,只有一个叫“安德”的名字最让他印象深刻,一开始他没听清口音,把安德错听成欧德。 就在临出门前,又发生一个小插曲,同样是戴着猪狗不如畜牲面具的安德看着晋安:“咦,扎西上师,您帮我们驱魔…就这么空着两手去吗?” 晋安:“?” 我不两手空空去驱魔,难道还要登门给你们送礼,倒贴不成? 就在晋安想着用什么样的表情来表达自己内心的不满时,安德又继续往下说道:“上师不带上嘎巴拉法器或擦擦佛吗?我听说扎西上师会制作嘎巴拉和擦擦佛,最厉害的也是用嘎巴拉和擦擦佛驱魔。” 呃。 原来是说这事。 现在假装在修炼闭口禅的晋安,差点有动手打这个说话大喘气,不能把话一次说完的“欧德”。 还是倚云公子反应快,她说这位扎西上师法力高强,佛法深厚,岂是那些普通平凡的法师可比的,越是高深莫测的高手越是不屑于借助这些外物。扎西上师本来并不打算带上驱魔法器,但既然你们这么信不过扎西上师的法力,扎西上师说他勉强带上几件法器用来安慰你们。 安德几人听完都一脸震惊看着晋安。 顿时肃然起敬。 他们前后请过几次僧人驱魔,每次都要带上法器驱魔,只有到了扎西上师这边反而不屑于带法器。 什么叫高手。 什么叫低手。 一下子就高下立判了。 驱魔不带法器的上师,眼前这位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果然不愧是扎西上师之名。 猪狗不如畜牲面具下的几人,目光露出喜色,看来这次驱魔救自家娃的事有希望了。 倚云公子在与晋安传纸条的同时,她另外偷偷写了张纸条给一直在旁边站着艾伊买买提三人看,看完后连同传给晋安看的纸条一起烧掉,然后倚云公子假装用吐蕃语对艾伊买买提三人下命令,早就看过纸条上内容的艾伊买买提三人假装进里屋取几件驱魔法器。 艾伊买买提奇取的是一只镶满黄金和宝石的佛牌。 本尼取的是腿骨笛子嘎巴拉和婴儿指骨打磨成串珠的嘎巴拉。 最不靠谱的阿合奇,居然抱来一尊擦擦佛,那是女人裸着后背与佛陀相互拥吻的欢喜佛擦擦佛。 晋安:“?” 倚云公子:“?” 安德几人:“?” 安德目光有些呆滞的大张:“这擦擦佛我看着怎么不像是用来驱魔的,给小孩子驱魔用这个擦擦佛真的会有用吗?” 然后转头看看披着扎西上师画皮的晋安,又看看倚云公子,那双若有所思的目光,仿佛读懂了什么。 其实大家都冤枉阿合奇的用心良苦了,倚云公子让他们挑几件法器假装用来驱魔用,阿合奇没有见过其它擦擦佛的威力,只见识过欢喜佛擦擦佛的厉害和霸道,能从人肚子、脖子、眼珠子里冒出钢针对他来说就是最厉害的法器了,所以他打算带上这尊欢喜佛擦擦佛驱魔,要万一真碰到点子硬的,兴许能助攻一波呢? 这叫有备无患嘛。 倚云公子让阿合奇重新去换一尊擦擦佛,然后队伍悄悄推开门上路。 这阴间里的佛国,很是安静,尤其是经过无头老人一番破坏后,晋安的左邻右舍恶邻们死的死,跑的跑。 据安德说,他们大概要在黑夜里谨慎走上半个时辰左右,才能到地方。 还好,他们绝大部分时间都是走在平整路面的崖道,并没有上到地形复杂的栈道建筑,所以前半段路还算太平。虽然黑暗里总会听到些异响,让人毛骨悚然,在一些漆黑建筑里时不时也能感受到偷偷窥视的目光,但总体来说是走得有惊无险。 就好比如,他们这次又听到了一个奇怪异响。 叮叮当当—— 像是倒豆子的声音,又像是石珠滚动的声音,从前方一个岔路口传来。 隐隐约约间似乎看到有一排黑影蹲在路边。 晋安和倚云公子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是身边的安德几人率先变了脸色:“怎么这么倒霉刚好在今晚碰到他们!” “有他们拦在前面岔路口,我们肯定是过不去了,如果要绕远路,我们就要往回走从别的栈道通向对岸,然后从对岸崖道通过,这一来一回要多耽搁不少时间,就怕无法及时赶在天亮前到达!”安德几人躲在暗处,语气着急的说道。 倚云公子问:“那些人是什么情况?” 安德还在望着岔道口方向,心不在焉的回答:“那些是饿死的人,据说饿疯了的时候,连人都吃,他们贪欲太大,肚子里的欲望永远得不到满足,见到什么就吃什么,吃人、吃蝎子、吃坟头土、吃棺材板、吃腐肉…最常出现的地方就是在十字路口摆一只空碗乞讨,如果不能满足他们的贪欲,就会遭到他们分食。” 这些人仿佛看不见自己脸上同样戴着猪狗不如畜牲面具,还有脸骂别人。 晋安恍然。 这不就是饿死鬼吗。 不过西域这边的饿死鬼跟中原文化的饿死鬼有些不一样。 安德:“奇怪,我们来的时候,明明没有碰见这些饿死鬼,现在怎么在这里碰见了,难道是从别的地方被无头老人赶来的?” “有这些饿死鬼拦在路中央,扎西上师,看来我们只能绕远路了。”安德沮丧说道。 但晋安并未马上给出答复。 他原地沉吟片刻后,摇了摇头,如果要绕远路,意味着天亮都未必能赶到目的地,那他今晚还出来干啥?就只为了瞎折腾?那还不如直接把眼前几人都杀光,然后老老实实在屋子里待一晚。 略微沉吟后,晋安起身,直接朝蹲在路口乞讨的饿死鬼走过去,随着有人靠近,黑夜里叮叮当当的异响越来越大,晋安走近了才看到,那所谓的异响,其实是这些饿死鬼拿空碗敲击地面乞讨死人饭的声音。 但更加诡异一幕的是,随着晋安靠近,这些蹲在路边的身体扭曲看不清虚实的饿死鬼,手里敲碗声音越来越急促,好像晋安在他们眼里成了很恐怖的东西。 咔嚓! 其中一个饿死鬼敲碗太仓惶,居然把面前的坟头碗给敲碎了。 这些饿死鬼仿佛是在借助敲碗来压抑内心的恐惧,内心越是恐惧敲碗声音就越响,咔嚓!咔嚓! 这次连续敲碎两只坟头碗。 当晋安终于走近,除了留下一地碎碗,鬼影早就跑光了。 一直躲藏在后方的安德几人,全都一脸不敢置信的跑过来,对晋安各种拍马屁,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到,原来这些贪婪喂不饱的饿死鬼也有害怕一个人的时候,这也恰恰证明他们今晚没有找错上师。 当晋安重新转回头时,他那双如冷电眸光已经回归平寂,朝猪狗不如畜牲面具的安德几人呵呵一笑。 7017k 正文 第481章 半个泥胎佛像!三具尸骨!(5k大章) 接下来队伍继续上路。 因为有了晋安展露一手,安德几人一路上对晋安明显尊敬,热情了不少。 他们都觉得自己这次肯定请对了上师。 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扎西上师一开始不愿意带驱魔法器了,这才叫高人风范。 对晋安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一路上虽然经历了不少奇诡的事,还好,最终安然到达目的地,而这一路上通过倚云公子的旁敲侧击,他们还真的打听到不少有用情报。 早已等候多时的其他家长们,看到安德几人成功请来上师,都急急忙忙出来接迎。 这些家长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都是戴着猪狗不如畜牲面具。 或许是因为戴着面具的关系把,不管他们再怎么热情笑迎,总感觉给人一种皮笑肉不笑的虚假笑容,就连藏在面具下的眼珠子看着都感觉带这几分阴霾之色。 经过简短的客套话后,晋安也见到了他这趟要驱魔的五个小孩,虽然给死人做法事驱魔,总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 当晋安见到那五个小孩时,眉头一皱,这五个小孩同样戴着猪狗不如畜牲面具,颜色比大人的更深,面具也更加的丑陋,似乎这个佛国是在用这种方式寓意着什么? 隐藏在面具下的人心才是最丑陋肮脏的吗? 晋安第一眼就看出来,这些小孩恐怕并不像安德所说的那么简单,只是因为无意冒犯亡魂,就一个接一个离奇死去? 晋安当然不会真的给这些人驱魔,再说了他也不懂给死人做法事驱魔是个什么流程,他这趟来的目的主要是通过这些佛国原住民打听一些情报,所以他看过五个小孩后,敷衍的说要想救人,必须从源头斩断,今晚他要带上这五个仅存的小孩去那座凶宅佛堂里过夜。 晋安这话是由倚云公子转达的。 几个家长听完,果然都露出为难神色,他们对那座凶宅佛堂唯恐避之不及,现在却让他们的小孩重新跳入火坑,哪个做爹娘的都不会点头同意的。 但晋安严重低估了安德几人对他的尊重和信心。 在安德几人的连番游说下,大家都知道了晋安用一个眼神就吓跑饿死鬼的事迹,最后这些家长竟都同意了让五个孩子跟着晋安在凶宅佛堂里住一夜。 因为时间仓促,天色快要进入后半夜,晚上还剩一半时间就要天亮了,这些家长唯恐夜长梦多,再有小孩上吊自杀,都展现出了非常高的效率,连揍带赶的把五个孩子都赶到了那座凶宅佛堂。 当晋安跟着安德他们来到佛堂时,有了一个惊人发现,这座佛堂里居然供奉着一尊泥胎佛祖像。 那佛祖虽然满身污秽,身躯也残破不缺只剩下半边身子,可那的的确确是佛像不假。 这还是他进佛国这么些天,第一次在佛堂里见到佛像。 一同跟随来的倚云公子脸上诧异表情,同样不弱于晋安,两人对视一眼,皆是从彼此目光里看出了惊讶和错愕。 此时,安德凑过来:“扎西上师,今晚就有劳您和您的几位弟子帮我们这些不争气的小子多多费心了。” “还有一件事,我们当初就是在这座佛堂附近发现那个鬼鬼祟祟的外来者,如果扎西上师想猎杀外来者,用他们的尸体当作嘎巴拉和擦擦佛的阴料,我觉得那个外来者如果真的还有其他同伙,肯定就藏身在这附近。” 如果在没见到这座佛堂前,晋安肯定要怀疑安德这句话的真假性。 毕竟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你们刚好有求于我驱魔,然后就告诉我我要找的人就在这附近? 可当第一次在佛国里见到佛像,晋安觉得严宽那批人,草原人那批人藏身在这附近,才是最合理的。 原本那些家长也想留下来陪孩子的。 倚云公子看向晋安,晋安摇头,家长们的请求被倚云公子随便找个理由给糊弄走了,说这里人太多怨魂轻易不敢现身,人越少越好。 其实,主要是晋安担心人多口杂。 人越多,他们暴露的风险越大。 毕竟他们都是活人走阴,落在这些怨魂厉魂眼里,就是心肝脾肺肾鲜美的人间美食。 当大人们离去,佛堂里只剩下晋安等人,还有那五个小孩时,晋安这才有点闲暇时间打量起眼前这座荒废佛堂。 的确就如安德他们所说,这佛堂是毁于一场大火,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还是能看出不少大火焚烧痕迹。 基本上能看得到的土墙,都被大火熏黑,很多土墙都已经开裂,一到晚上就有寒风冷嗖嗖吹进来,声音通过夹缝时变得异常尖锐,像是无数怨魂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啸。 此时那五个小孩,身子蜷缩的挤在大殿前,不敢踏入大殿直视佛像,问为什么不敢直视佛像,在比大人面具还要颜色更深更丑陋的猪狗不如畜牲面具下,露出怯生生的目光,说是害怕涂满鲜血的神像。 晋安点点头。 安德曾说起过,这些小孩住佛堂的第一晚,就碰到了抬神,屠宰牛羊马骆驼,用鲜血涂满神像的幻觉,可能是在那时候留下了心理阴影。 倚云公子:“你们当初是在哪个地方挖到的尸骨?” 随着小孩们胆小手指,不用等吩咐的艾伊买买提三人,离开朝手上呸呸呸吐了几口唾沫,然后挥舞起安德几人临走前留下的锄头和铁锹。 连小孩子都能挖到尸骨,说明这些尸骨埋得并不深。 果然。 没刨坑几下就有了发现。 随着艾伊买买提三人继续刨坑,陆陆续续一共挖出三具尸骨,一大二小。 晋安皱眉检查了下尸骨,背对着那五个小孩,刻意压低声音说道:“这大人的尸骨,应该是位岁数大概在六七十的老者,这三具尸骨的臂骨、腿骨、颅骨以及下颌骨都比较大而且粗糙,推测出来这三人都是男性。” 艾伊买买提三人都惊讶看一眼晋安,同样是压低声音的钦佩说道:“晋安道长,您不仅懂得驱魔,还懂得仵作本领?晋安道长果然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知。” “人随着年龄增大,会造成骨质疏松,骨头变轻变脆,这就是为什么人岁数一大就特别容易骨折的原因。比如说同样是腿骨,这两具小的腿骨比大人腿骨的份量还重,就是一个很好证明。”晋安边说边继续验尸,他以前也不懂得这些,这些尸体特征都是他接触死人多了,有些自己琢磨出来的,有些是他特地找相关书籍学习来的。 既然都来了,有些事情想躲也躲不开,他打算把事情做到最好,调查清楚这佛堂里到底藏着什么名堂。 这个时候,艾伊买买提转头看了眼还蜷缩抱在一起的五个小孩,声音更低的说道:“晋安道长,我觉得那五个小孩的问题很大……” 本尼和阿合奇也点点头。 连他们都看出来小孩脸上的猪狗不如畜牲面具比大人的面具颜色更深,更丑陋。 晋安一边摸骨验尸一边头也不抬,脸上没有半点意外表情的平淡说道:“哦?你都看出来什么。” “我觉得那些畜牲面具应该跟作恶、人心相关,只要做过恶的人,脸上都会有一张面具,越是作恶多端,越是人心丑陋的人,脸上的畜牲面具就越丑陋…我只是好奇,这些小鬼生前到底做了什么样的大恶,连死了这么多年还要被怨魂索命,安德那些人肯定不老实,有些话没有全部告诉我们。” 晋安这回终于抬头看一眼面前的艾伊买买提:“你说得很不错,基本都说对了。” “在我们汉人有一句话,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做事明着一套背地里一套,脸上戴着虚假面具。” “你们没发现吗,每当这些人说谎时,他们脸上的猪狗不如畜牲面具也会跟着变色,或变得更深或变得浅。”晋安提起一个小细节。 闻言,艾伊买买提激动的一拍脑门:“这个我怎么没发现!” 等喊完后他才知道自己激动过头了,赶紧闭嘴,一本正经的继续研究起地上三具尸骨。 那五个小孩自从进了佛堂后,就一直蜷缩一起,身体害怕发抖,面对艾伊买买提的突然激动大喊,也只是看了一眼,然后继续胆小打量大殿里的神像。 倚云公子:“你一直在研究这三具尸骨,可是看出了什么问题?” 晋安:“这三人不是死于火灾,而是死于人祸。” “这位老者,应该是佛堂里的僧人或住持,他的真正死因是头部重击、肩胛骨骨折、胸膛肋骨三处刀剑伤,根据伤口角度推演,应该是被极为信任的人,近身偷袭死的,偷袭的人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伙人……” “……当时的场景,应该是有人趁着老僧转身毫无防备的时候,拿起一件钝器,狠狠砸中老僧后脑勺;但这一下还不足以造成致命伤,老僧刚要叫出声,被一到二人从背后抱住并捂住嘴巴,不让他喊出话,然后剩下的几人拔出早就准备好的利器刺穿老僧心脏。这些人计划缜密,一击毙命,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老僧活,而且肯定是熟人作案,不是熟人无法取得老僧信任。” “就连这两具尸骨也不是大火烧死的,他们脊梁被人打断,丧失逃生能力,最后在惨叫声被大火活活烧死。” “这个佛堂,当年应该是发生了一起命案,有一伙人目的很明确的来到佛堂,先是杀掉老僧,然后打断另两个僧人的脊梁,最后用一把大火毁尸灭迹,掩盖掉所有真相。” “晋安道长您是怀疑当年杀人放火,犯下这么恶劣罪孽的人,是那几个看起来年纪并不大的小孩?”阿合奇瞟了眼害怕蜷缩一团的五个小孩,对面五个小孩也恰好和他对视上,五个小孩看他的目光怯生生,就像是被暴风雨淋湿了全身的发抖绵羊,弱小,无助,孤独。 阿合奇看着五个小孩脸上戴着的丑陋猪狗不如畜牲面具,不知为什么,心里很不舒服,他转回头。 呃。 他一转回头就发现大家像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艾伊买买提给阿合奇脑门来了个爆栗,低骂一句:“说话用点脑子,这三具尸骨不管哪一个都比那几个屁大小孩高,傻子都能看出来这三人不是那些小孩杀的。” “这三人的死,一看就是跟那些小鬼的阿帕阿塔有关。” 艾伊买买提就差明说这三个人是被几个小孩的大人们联手杀死的了。 阿合奇委屈解释:“刚才我只是嘴巴比脑子快了一步,你们说的这些我当然全都知道,我只是有些想不明白,那些小鬼生前到底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居然比杀人毁尸还更加人心丑陋?禽兽不如?” 他的这个问题,自然是无人能回答得上来。 “要想知道答案,过了今晚就能知道了。”晋安说话时,望向佛堂大殿里的残缺不全泥胎佛像。 他今天把五个小鬼带到佛堂。 如果这佛堂真有什么古怪。 今晚就是它的最好动手时机。 到时候恶人自有恶人磨。 说完这件事,他们又谈起另一件事,晋安:“就在刚才,我们刚进佛堂没多久,我察觉到一共两伙人,两个方向的窥视目光,一个在佛堂东南角的,一个在佛堂的西北角,刚好把佛堂夹在中间。” 倚云公子顺着晋安说的两个方向,眸光平淡瞥一眼,微微点头:“这么看来,这佛堂定然有古怪。” 晋安:“不管这佛堂里藏着什么秘密,都先安全熬过今晚再说。” 众人点点头。 虽然他们是最晚下入佛国的,但现在看起来,三方势力又处在了同一个起点。 甚至是。 他们有画皮暂时改头换面,蒙骗过群鬼,又提前一步占据佛堂,暂时领先了优势。 其实按照晋安的想法,大家一起待在最宽敞的大殿里是最安全的,但那五个小鬼打死不肯进大殿,最后只能找个还算完整,又留有窗户能随时观察外面情况的房间过夜。 今晚有些特殊,而且已经进入后半夜,再过不久就要天亮,大家都不睡觉,决定共同守夜到天亮。 那五个小孩虽然自从进入佛堂起,一路上都在担惊受怕,但折腾了这么久,都有些精疲力尽了,随着夜色静谧,人在安静环境中,一阵阵困意袭来,眼皮越来越沉,脑袋一点一点,然后再也无法抵挡浓浓睡意的睡着了。 没有点燃篝火照明的黑漆漆房间里,晋安阖开二目,看了眼五个小孩睡着的方向,他再次闭目打坐,放空六识,这个状态下的他是六识最敏锐,警觉最高的时候。 夜色沉沉。 困意更浓。 “这是几?” “这是几?” “这是几?” 罗布是仅存五个小孩里的其中一个小孩,他在迷迷糊糊中,反复听到一个稚嫩声音,一直在他耳边重复同一句话,好像有个黑眼窝的人几乎跟他面贴面站到一起,对方竖起几根手指让他报数。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正要去看清是谁站在自己面前时,却发现对方不见了。 他顿时惊醒,然后慌张去推醒其他人,却发现其他人睡得很死。 就连扎西上师也都熟睡过去,不管他怎么去推去喊,都喊不醒大家。 那张戴着猪狗不如畜牲面具的脸蛋,似乎害怕得瞳孔都在颤抖,他紧紧抓着挂在脖子上的一个护身符,然后顺着被大火烧没了木窗的破旧窗户跳出去,没命的往佛堂土墙外跑。 他就知道,来这里是最大的错误,这地方早对他们恨之入骨,但他们不来不行,因为迟早也是死!但他没想到这次请来的扎西上师这么不靠谱,居然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被迷住魂魄,一睡不起。 此时他没命的跑,手里紧紧抓着护身符,越抓越紧,脖子勒得剧疼也不管,当年的人已经先后死了五个,他不想死,就只能拼命抓紧护身符拼命的跑。 今天这墙也不知怎么了,平时很轻松翻越过去的土墙,今天怎么都翻不过去,急得他一遍遍蹦跳。 就在这时,一个完全陌生的男子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原来鬼也能掐死自己,这还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这句话是用汉语说的,罗布并不能听懂,但这句话就像是当头喝棒,一下把他从幻觉中惊醒过来。 他睁眼一看,发现他还在房子里,根本就没有跳窗逃出去,他之前的不停蹦跳翻墙实际上是他临死前的不停蹬腿,他双手死死掐住自己,因为手劲过大,脖子都被他掐断了,只剩下一点皮还连接着。 如果他醒来再晚一会,就要落个身首分离的结局了。 罗布扶正自己快要掉下来的脖子,脖子断口处有黑血流出,他疑惑看一眼扎西上师方向,刚才那个说汉话的人好像是离他最近的扎西上师? 但还不等他思考过多,扎西上师不带嘎巴拉法器,不带擦擦佛,居然带着一口赤焰红色刀鞘的长刀,气势汹汹的劈砍向窗台方向。 轰隆! 被大火熏黑,本就荒废破败的窗台,承受不住刀鞘一劈之力,爆成粉碎,窗台背后居然不知什么时候藏着个人,被这一刀措不及防的劈飞在地。 但这东西速度很快,才刚着地,就原地消失了,让从窗台后猛然撞出,紧追而至的晋安落了个空。 噗通噗通,几块土石从二楼掉落,砸在地上碎成粉末。 晋安眸光微眯,看着眼前大殿里的泥胎佛像,他冷哼一声追了进去。 他刚踏进大殿,就感觉眼前视野一花,眼前的残缺泥胎佛像在阴森森的阴间里居然诞生佛光,在佛光里,他仿佛看到了现在经,仿佛看到了过去经,看到了千年前发生在这座佛堂里的不为人知真相。 他看到了悲伤,看到了愤怒。 看到了痛苦, 看到了猪狗不如的畜牲。 假如佛也有怒火的话。 这佛国死了也就死了,不足为惜。 正文 第482章 乌图克(6k大章) 这佛堂的住持。 是位叫班典上师的三指老僧。 班典意为心地善良,心胸宽广的意思。 班典上师既是师承吐蕃密宗正统,也是一位苦行僧,他因为早年犯过错,虽已赎清罪孽,他甘愿终身苦行赎罪,他的足迹遍布过高原雪山、天山天池、牛马草原、干旱沙漠。 他的半只脚掌和七根手指头,就是在雪山和天山冻坏的。 班典上师一身都在苦行赎罪,四处宣扬佛法、精进布道,膝下无子,只有一名心甘情愿跟他一起苦行吃苦的小沙弥弟子。 这个小沙弥弟子名叫乌图克。 是班典上师苦行西域时收的弟子。 那年,班典上师苦行至西域,也便是在那个时候,他收留了一个可怜小孩,那个小孩就是小乌图克。 乌图克从小有眼疾,看不清东西,后来被父母带到大城邦狠心抛弃。 当时还年仅五岁,又有眼疾看不清东西的乌图克,就像是在黑暗里惶恐乱撞的脆弱绵羊,他哇哇大哭喊着阿帕阿塔,在黑暗里寻找回家的路,他掉进过旱厕粪坑,掉进过臭水沟,因为浑身狼狈,散发恶臭,大人们都厌恶远离这个爱哭的小孩。 没人关心这个满身恶臭污秽的五岁小孩。 直到他遇上了班典上师。 班典上师不顾他身上的恶臭和污秽,细心为他清洗,还给他找来干净整洁的衣服,乌图克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件衣服上的檀香,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穿到这么干净,这么好闻的衣服。 第一次闻到这么好闻的衣服,虽然一次未见过面,但班典上师带给他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安全感。 因为从小眼疾受尽冷眼和嘲笑,自卑懦弱的他,也是在那一天,第一次有人关心他,第一次有人小心翼翼给他泡软馕饼。 那天,是他第一次与班典上师相遇,也是他第一次穿到干净整洁的衣服,也是他第一次吃到羊奶泡馕原来如此甘甜。 后来他才知道,那天班典上师给他穿的,是他自己的袈裟,难怪会闻起来那么好闻。 小乌图克的到来,给苦行之路带来了不少生气,班典上师也有些喜欢这个说话奶声奶气好听的懂事小孩。 接下来,班典上师带着乌图克开始踏上寻家的路,但乌图克从小有眼疾,看不清东西,虽然不是瞎子实则与瞎子无异,所以他们在茫茫沙漠里寻找了两三个月始终无果。 一开始乌图克还会伤心,失落,可跟在班典上师身边久了,他发现自己渐渐喜欢上佛法,诵经。 因为只有在诵经时候才能让他的心灵得到安静,不再那么害怕黑暗和孤独。 但是班典上师一直未收小乌图克为弟子,班典上师声音和蔼慈祥的说:“每个人生来都是不凡,你是个聪慧的孩子,与佛有缘,但与你结下第一缘的是父母,佛缘只排在第二。” 半年后,班典上师终于找到小乌图克的家,乌图克家里家徒四壁,他父母都重病卧床,在物资匮乏的沙漠里生病,买不起药的普通人只能等死,他们当初遗弃乌图克也是无奈之举,把乌图克遗弃在大的城邦里兴许还有一线活命的机会,能碰到好心人收养,如果继续跟在他们身边只有死路一条。 乌图克父母临终前,把乌图克托付给班典上师,希望班典上师能收乌图克为徒弟,这次班典上师不再拒绝,征询过乌图克同意后,他收乌图克为自己的正式弟子。 了却了乌图克一桩心事后,班典上师带着新收的弟子,继续深入茫茫沙漠深处,他听说在沙漠最深处有一个佛国,他此行准备去佛国。 但一切的噩梦,也便是从这佛国开始。 班典上师来到佛国后,发现这里的百姓虽然人人尊崇佛法,但佛祖在这里已经名存实亡,百姓们只是表面上带着佛的仁慈,背地里都在干男盗女娼的勾当,这佛国实际上就是一个附佛外道,是人吃人的地狱。 如果地狱里的恶魔都空了,那肯定是都跑到这佛国里假冒佛祖慈悲,干着吃人的勾当! 在佛的眼里,万物都有善的一面,好人容易救度,恶人不容易救度则更要救度,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地狱中的众生痛不欲生,他们才更需要救度,人人都挑软的柿子去捏,那个硬的留给谁去呢?班典上师能用苦行一生来为自己年轻时候犯下的过错赎罪,就能看出他的心志何其坚定,所以他决定在这附佛外道的佛国里修建真正的佛堂,布道传经,想要救度一方人。 作为苦行僧,身上自然是并没有多少钱银,这佛堂里的每一砖每一跟木梁,都是班典上师和小乌图克亲手搭建起来的。 佛堂虽然小而简陋,但总算是给佛祖有了一处遮风挡雨的容身之所。 这座佛堂在小乌图克眼里不只是住着佛祖,还住着他和恩师,是护他保他的家。 起初,佛堂的香火并不多,甚至穷到差点饿死在佛国里。 但班典上师不管前路有多少险阻,他始终佛心坚定,从不放弃要度化这些佛国子民的决心,只剩三根手指头的他,打零工,给沙漠商人背货,赚钱给佛堂贴补香油和用度。入了冬春活少的时候就挨家挨户上门宣传佛法,这其中自然受到不少冷眼和白眼,但班典上师总会不厌其烦的一次次上门宣传佛法,那张布满皱纹深沟的和蔼面容,始终带着善意微笑,从未动过怒。 而这一住,就是三年,小乌图克长大到八岁。 这三年虽然过得十分艰苦,但有一处遮风挡雨的佛堂,一老一少在苦中作乐,倒也不觉得枯燥。 而在这三年里,班典上师还从奴隶贩子手中救下两个人,那两个人一个叫阿旺仁次,是农奴的儿子,一个叫嘎鲁,是北方游牧部落的孩子,他们两人都是被奴隶贩子通过商船运输到佛国的。 佛国修建在大裂谷间,每年需要大量奴隶凿壁、扩宽崖道、修建栈道、屋子、大石佛像所以佛国对奴隶的需求特别大。 阿旺仁次和嘎鲁是偷偷逃出来的奴隶,他们无意中被班典上师救下来,西域太大了,除了沙漠还是沙漠,二人自知逃出佛国无望,于是都决定在佛堂里暂住下来,顺便打些零工为佛堂减少开支,以报答班典上师的救命之恩。 自从多了阿旺仁次和嘎鲁两个人打零工补贴佛堂,再加上有两人帮忙扩建佛堂,佛堂也越办越有起色。 救度到阿旺仁次和嘎鲁,仿佛是一个好兆头,在班典上师的持之以恒恒心下,周围邻居不再对班典上师和新盖的佛堂那么提防了,偶尔也会来上柱香,献上点香火钱。 万事开头难。 他们持之以恒的善心似乎终于得到了回报 就连乌图克在班典上师的耐心劝导下,也逐渐放下内心自卑,怯生生走出佛堂,渴望能像正常同龄人一样有玩伴。 呼 佛光再次拨动过去经,晋安适应了一会才完全适应,他这次是站在乌漆嘛黑的山洞里。 滴答 滴答 幽暗深邃的山洞里,传出水珠滴落声。 忽然,山洞里传来一群小孩的声音,他驻足辨别了下声音方向,然后在漆黑山洞里迈步走向声源。 想不到这山洞还挺错综复杂的,一不小心肯定要在里面迷路。 他看到有一个岁的小沙弥,正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黑暗山洞里,在他身旁还有一群差不多年龄的小孩嘻嘻哈哈围着。 晋安并不会西域这边的话,但这次却能听懂这些小孩们在说什么,应该是跟精神方面有关。 “你们不是说阿布木掉进山洞里吗,我们进洞这么深还是没找到人,要不我们还是找大人帮忙一起寻找吧?”先说话的是小沙弥乌图克。 这群小孩里年龄最大的小孩冷哼说道:“如果我们去喊大人帮忙找人,阿布木和我们一起玩耍时掉进山洞里的事不就让大人们都知道了,你是想让我们回家被大人揍吗?” 小乌图克声音怯生生:“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是因为这里太暗了,我什么都看不见。” 一旁有孩子笑嘻嘻道:“眼睛看不见,还可以摸着山洞继续前进啊。” 小乌图克有些手足无措的在黑暗里摸索了一会,可这里太暗了,让他无法分清方向,有小孩子开始不耐烦骂乌图克你笨死了。 天生自卑的乌图克焦急道歉,这个地方太黑了,让本来就眼有顽疾的他变成完全看不见的瞎子,他有些害怕了,不由自主低下头,他想回家了,想回佛堂,想找大人一起帮忙找人。 “乌图克,你真的什么都看不见吗?” “这是几?” 面对乌图克的手足无措,这些小孩子全当作没看见,反而继续嘻嘻哈哈的说着话,其中一个小孩把手伸到乌图克面前,比划出几根手指头,让乌图克报数。 这个小孩赫然是那个差点自己把自己掐死的罗布。 啪! 山洞里响起脆响,是乌图克回答不上来,脸被人扇了一耳光。 这一巴掌把乌图克打蒙呆站原地。 “这是几?” 啪! “这是几?” 啪! 罗布连扇乌图克好几个耳光,然后嘻嘻哈哈跟其他人说道:“原来他真的看不见,没有骗我们。” 本来就因为太黑看不见的乌图克,被连扇几个耳光后大哭出来,哭着要回佛堂,这个山洞让他害怕了。 其他小孩拦住乌图克说刚才是跟他开玩笑的,因为他们不知道乌图克是不是故意在骗他们,现在他们得到证实,乌图克没有骗他们,是真心跟他们做朋友,从今天起他们也愿意跟乌图克做真正的朋友,以后不会再打乌图克了。 乌图克自卑低下头。 不敢吭声。 “乌图克我们都这么相信你了,你却一点都不相信我们,有你这么做朋友的吗?”那个年龄最大的小孩,见乌图克一直低头不说话,他语气不耐烦的说道。 其他小孩也纷纷起哄。 说乌图克不相信他们,不拿他们当真心朋友,还说小和尚喜欢说谎,爱说假话,佛堂里的老和尚肯定也爱说谎说假话,回去就告诉父母,说班典上师和乌图克都是骗子,给佛祖蒙羞。 班典上师是乌图克最敬重的师父,也是他视如父亲的唯一亲人,他慌忙摇头说他没有说谎,他愿意继续留下来。 那个年龄最大的小孩仍旧不满意的说道:“你明明是在哭,没有在笑,说明你是在撒谎,根本就不想留下来和我们继续做朋友。” 小乌图克慌忙摇头,用袖子狠狠抹掉眼泪,强行露出一个笑容,然后苦苦哀求大家不要回去说他和班典上师是骗子,他们没有骗人,不是骗子。 “乌图克你放心,你把我们当朋友,我们和阿布木也肯定拿你当朋友,现在阿布木掉进山洞里,你说我们要不要继续找他?”年龄最大小孩让乌图克放松,有他们在,要真的找不到阿布木他们再回去找大人帮忙。 可让乌图克没想到的是,他刚把信任的后背交给身后一群玩伴时,他后背就被人重重一推,他身体失重的掉进脚边垂直洞窟里。 那群小孩边跑边嘻嘻哈哈大笑。 “那乌图克还真是笨,这么容易就相信我们的话,我们赶紧出山洞去跟阿布木汇合。” “那个乌图克不是一直假清高,说想救度那些奴隶吗,他掉进那么深的洞窟里还能自救,我们就相信他是真的想救度那些奴隶。” “我看到他那张脸也烦死了,我们好心好意带他去玩好玩的,他却说拿石头砸人不对,还说那些奴隶是被人口贩子拐卖来的,本来身世就可怜,还反过来劝我们善待他人。我呸,奴隶就是奴隶,跟畜牲一样卑贱,根本不值得同情,居然还反过来对我们说教起来,他自己当好人,让我们当坏人,虚伪死了。” “对,上次也是这样,跟他一起去看死刑犯绞刑,他却坐下来念经,一脸慈悲的样子,太虚伪了,看到他那张慈悲脸我好几次都忍不住想捡起路边石头砸烂他的脸。” 这些小孩子很快跑出漆黑山洞,在跟外面的阿布木汇合后,他们看了眼头顶天色,天色已经不早,家里该要吃晚饭了,然后嘻嘻哈哈往家跑。 “我们把他推进那么深的洞,他会不会爬不出来,死在里面?”有人担忧说道。 “我们只是不小心撞了下他,就算人真的死在里面也赖不到我们头上,有人问起来就说不知道就行了。” 这群小孩统一好口径后,开始回家吃饭,把从小就怕黑的乌图克独自一人留在深洞里。 “这就是你的怨恨吗?” “你以善对人,却换来无尽的恶意。” “当身边都是地狱时,唯一的清流成了罪恶” 晋安站在乌图克掉下去的幽黑深邃洞口,喃喃自语,隐约间,他看到一个小沙弥孤独绝望的抱膝蜷缩成一团,嘴里害怕抽泣出声。 佛光再次拨动过去经,光影瞬变,这次晋安站在了佛堂所在的偏僻街道,此时外头的天色已经放黑,班典上师站在佛堂门口等了又等,见已经过了晚饭时间乌图克还没回来,他心里开始担心。 他开始去寻找平时跟乌图克经常玩的小孩,问有没有人看到乌图克,这些小孩早已经统一好口径,说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他们就散了,各自回家吃饭。 那些小鬼很狡猾,还关心反问怎么了,乌图克还没回佛堂吗? 一夜过去,乌图克还是没有回来,一夜未合眼的班典上师再次登门找上那些小孩询问细节,然后去这些小孩经常玩的地方寻找乌图克。 都说知子莫若父,这些小孩虽然统一好口径,但还是被家里大人发现了一些端倪,当知道自家孩子犯下这么大罪恶时,这些家长非但没有责怪,反而几家家长聚集一起,商量怎么善后。 班典上师作为上师,一旦把这事大闹开,对他们几家人都没有好结果。这些家长一商量,最后下了一个恶毒决定,趁现在班典上师还没怀疑到他们时,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人灭口。 那一晚,鲜血溅红了佛堂大殿。 也染红了大殿里的佛像。 这些孩子的大人们,假借人多力量大,一起帮忙寻找乌图克之名,登门寻找班典上师,班典上师对这些邻里没有起疑,反而露出感激之情,就在他转身之际,这些家长们当着大殿里的泥胎佛像,联手杀死班典上师。 这些家长杀红了眼,在偷袭杀死班典上师后,又一一骗来毫无防备的阿旺次仁和嘎鲁杀了,最后故意造成灯油摔倒引发的火灾,烧掉了佛堂。 这一切就如走马观花,在晋安面前重演当年的真相,晋安站在熊熊燃烧的大殿中,大殿中,一个浑身饿得皮包骨头,眼眶里黑洞洞什么都没有的漆黑小孩,每次想伸手去抱起倒在血泊里的班典上师尸体,但他怎么都抱不住,手班典上师尸体穿透而过。 一股庞大到如山洪倾泻的磅礴怨念,开始在佛堂上空絮绕,如乌云盖顶,久久不散。 他在佛前皈依我佛。 又在佛前堕入魔佛。 那股怨恨。 那股执念。 那股对班典上师视如父亲的思念。 让他思绪越来越紊乱,空气里阴气暴走,怨念暴涨,一团厚厚黑云在佛堂上空旋转,阴风森森。 晋安看着这场人间悲剧,心里堵得慌,一口不知该如何发泄出去的淤堵之气堵在心头,他想要狠狠发泄心头的不爽,可在这佛照过去经里又无处发泄。 蓦然! 他抓起一根燃烧的木头,冲出被大火吞噬的佛堂,他没有与正堕入魔佛的乌图克为敌,而是一路气势疯狂的疯跑向大裂谷的某处地方。 他虽然不知道那处洞窟群具体在大裂谷哪个方向,但是那些小孩跟家里人坦白实情时,曾说到过洞窟群的大概位置。 此时,佛堂那边的旋转乌云还在快速扩散,照见过去的佛光正在逐渐暗淡,这佛光彻底消散的那一刻,就是乌图克彻底弃佛入魔,到那时,他只能杀了乌图克才能离开这里。 晋安在大裂谷里焦急寻找,终于找到那处隐蔽在茂密草藤后的洞窟群,他不顾一切的手持火把冲进洞窟。 “乌图克!” “乌图克!” 晋安在如迷宫一样的洞窟群里疯狂找人,叫喊, 他知道,乌图克刚摔进洞窟的头几天并没有死,当年才只有八岁的小沙弥,只是需要有人拉他出来的勇气。 如果那个时候有人拉他一把,一切都还来得及,所有的悲剧都可以阻止。 “乌图克!” 晋安在洞窟群里焦急叫喊。 越走越深。 他现在已经顾不得外头的佛光还剩多少了,现在只想一心找到那个被独自抛弃在黑暗洞窟里的八岁小孩,拉他一把。 终于。 他看到了熟悉的岩壁和洞窟。 然后凭借着强大记忆力,在洞窟里又走出一段距离,他看到了推乌图克下去的垂直洞窟。 晋安欣喜趴在洞口,手举火把往下照:“乌图克!我来救你了!” 黑漆漆的洞窟下,毫无动静,如死水一般平静,晋安没有顾虑那么多,直接从洞口跃身跳下,他终于在洞底找到那个孤独害怕蜷缩着的小沙弥。 火焰,寓意希望。 人,寓意天地之性最贵者也。 这个被困在洞窟深处的八岁小沙弥,缓缓抬起深埋在膝盖里的头颅,他望着晋安关心投来的目光,怔怔出神。 他身上的黑色阴影,逐渐被火把的温暖火光驱散,有越来越多的火光照耀到小沙弥身上,那张被火光映照通红的脸庞,也逐渐从苍白恢复血色,小沙弥扑进晋安怀里嚎啕大哭。 这一刻的他不是千年不散的怨念。 只是一个独自一人被黑暗吓哭的八岁小沙弥。 推荐: stylereendafntsize15px;lr396dd4;padding010pxstyle 正文 第483章 杀!(6k大章) 当佛光退去, 晋安重新站在佛堂大殿里, 在他面前是那座残缺不全的泥胎佛像。 晋安扫看了眼大殿,豁然转身走出大殿。 大殿外站着艾伊买买提、本尼、阿合奇三人,他们正关心看着自从冲入大殿后一直站在佛像前一动不动的晋安。 倚云公子此时也站在殿外,看到晋安重新走出来,她眸光有点疑惑。 女孩子心思细腻。 她察觉到晋安身上气势发生了点变化。 还不等她开口询问,晋安主动出声:“我站在佛前多久了?” 倚云公子:“一个时辰。” 此刻艾伊买买提三人也都关心的围过来,佛堂大殿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追过来的时候,被一层佛光结界阻挡,怎么都冲不进去。 说到这,艾伊买买提满脸庆幸的说道:“刚才这佛光结界突然转变成魔气结界,眼看魔气结界即将要全部污染佛光时,结界又突然自己消失,还好晋安道长您平安无事。” 晋安沉重的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残缺佛像:“那是乌图克心中还留着的最后一丝人性善念,也是班典上师在他心里种下的佛性种子,他即便成为千年怨念也依旧保留最后一份人性,没有对无辜者滥杀。” 这个八岁小沙弥。 即便见证了人性的所有恶,被人从背后推入地狱,依旧还保留那份童真的善。 只想血债血偿。 不想滥杀无辜。 晋安很清楚,他所做的还远远不够,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必须想尽所有办法的继续把他从地狱里拉出来。 “乌图克?班典上师?”几人满头雾水看着晋安。 晋安并未马上回答,而是环顾一圈佛堂:“那五个小鬼呢?” 当说到这句话时,他眉宇间的冷冽气息明显加重许多。 “他们在一开始就吓跑出佛堂了,原本我想抓他们回来的,因为你一直被困在结界里,暂时无暇去管他们。”这次回答的是倚云公子。 “不过我派出去的几个画皮已经找到他们藏身地点,你若需要,我随时可以抓他们回来。” 倚云公子那双清澈眸子像是能说话,她关心看着晋安,似在询问晋安这是怎么了,自从从佛堂大殿出来后情绪一直低沉? 晋安转身看着佛堂大殿里的残缺佛像,他吐字清晰,一字一句铿锵如金:“我懂你的遗憾……” “我懂你的执念……” “我懂你的所有怨和所有恨……” “血债血偿!杀人偿命!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给我一天时间,让我补全你生前的遗憾,让我替你完成你生前未完成的执念,让我亲手把当年所有犯错的人都带来见你!” “请你再信一次人间!” “给我一天时间,让我弥补你所有的遗憾!” 晋安说完后,他向大家详细说起他在佛光照见过去经里看到的全部真相,当得知了一切真相,得知了在这座佛门清静佛堂里曾发生过的人性最丑恶惨案时,性情直爽的三个沙漠汉子气得怒骂出声,大骂那些小孩和家长们是猪狗不如的畜牲,那么好的小和尚和老和尚都敢下得了手。 虽然倚云公子未破口大骂,但她眸光中闪动的冷色,也证明了她此刻内心的愤怒。 破口大骂完后,沙漠汉子们也对着佛堂上空发誓:“小和尚你放心,有我们这么多人帮你报仇,肯定让你有仇报仇!” 小乌图克和班典上师的事很沉重,他们相信人有善的一面,想救度地狱里自甘堕落的人,却被地狱利用人性最大弱点的善良,把两人生吞活吃了,晋安本就淤堵在胸中的不平之气,在说完一遍两人身上所发生的苦难后,那口难平之气更加难以平静了。 他现在想狠狠发泄一通心头的不爽。 佛尚且有一怒, 要荡平这人间地狱, 他, 不是圣人, 又何尝没有怒火, 晋安眸光幽冷看向藏身在佛堂外的几方势力,在给小沙弥报仇前,他先要扫平了那些碍眼的蝇营狗苟东西,才能在天亮后全心全意去弥补小沙弥的遗憾。 …… …… 这是一栋二层楼的圆顶建筑,带着很典型的西域建筑风格。 圆顶建筑里弥漫着一股怪味,还有未完全消散的阴气,原本盘踞在这里的阴魂被杀死,一伙外来者鸠占鹊巢了这里。 这伙外来者或靠或坐或躺,正在闭目休息养神,屋里的怪位就是从这些人身上溢散出的,那是尸油的腥味。 以尸油压制身上阳火。 从而蒙骗过这满阴间的怨魂厉尸。 这些人,绝大部分都梳着北地草原人才有的鞭子,此时有几个负责守夜的人,站在缺了半扇窗的窗台阴影后,眼神冰冷打量着不远处的佛堂。 “我们白天没有找到的东西,想不到是被那几个小鬼给藏起来了,要不是那些小鬼主动拿出来,我们就算把这佛堂推平了都找不到要找到东西。”说话的这人,浑身笼罩在一件黑袍下,黑袍下不经意间露出的皮肤是灰白色的,像是一层层的石肤。 草原民族信奉的是黑巫教。 这人是这支队伍的领头者,巫的名讳,不得提及,这支队伍都尊称他一声大巫。 草原部落盛行黑巫教,大巫是草原的修行境界,分别是巫、巫公、大巫,依次对照练气士、元神出窍、日游御物。 大巫,这是有第三境界强者进沙漠给可汗寻找长生不死药,看来草原可汗的确太老,已经时日无多了,就连数量珍贵稀少的大巫都派出来给他寻找长生不死药。 “大巫,佛堂里那几个人明显人数不占优势,就算他们运气好,提前拿到了我们想要的东西,未必能守得住。你说他们到时候会不会和那些汉人联手,一起对付我们?”站在大巫身边的是名以斩马刀为兵器,蓄着花白胡子,骨架粗壮的老者。 大巫虽然罩在黑袍下,看不见脸上表情,但他黑袍下的脑袋明显做了个微微侧头动作,他看过去的方向,正是严宽那批人的藏身地方。 全身罩在黑袍下的大巫声音森然道:“那些汉人不足为惧,他们一路紧追我们,中了我们的埋伏,死了不少人,短时间不会再跟我们起冲突。” “我了解汉人,他们最喜欢‘坐看鹬蚌相争,最后渔翁得利’,他们被我们偷袭死了不少人手后不会轻易跟我们纠缠,如果还没找到不死神国就先把人死光了,等真的找到不死神国他拿什么跟我们拼?” 此时,屋内又响起一女子的嗤笑声,似是不屑:“那些汉人被我们偷袭后死伤惨重,活着逃出去的那点人能干什么,还不够我们夫妇二人杀的。” “你说是吧,额热。” 在草原部落,额热是丈夫的意思。 顺着目光看去,在墙角处,一身材饱满丰韵的美颜少妇,背靠墙而站,媚眼如丝的桃花眼,丰厚的两瓣嘴唇,每次说话都像是呵气如兰,简直是个磨人的妖精。 她手里拿着针线,正在对一件男人旧衣服做针线活。 她在对一件男人旧衣服说额热,眼里满是爱慕之情。 她眼里的丈夫是件男人衣服。 看着神智有点不清醒。 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在心底里暗骂一句疯女人,原本被美少妇丰腴身材勾起的腹部火焰顿时被浇灭。 大巫嗓音一沉:“妇人之见,汉人最狡猾,做事都喜欢藏着掖着底牌,不到最后关头,永远不要小看了汉人,免得轻敌,在阴沟里翻了船。” 大巫这句话,就像是激怒了母狮子,靠墙的美少妇当场就发飙了:“你看不起女人,说的好像你不是从女人裤裆里生出来一样,是自己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这个女疯子眼里全无对大巫的敬意,发起怒来连雄狮都要退避三舍。 大巫缩缩脖子,差点后悔得给自己一个耳光,暗骂自己愚蠢,没事去招惹这个疯子干什么,大巫和白须老者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出无奈,都对像泼妇骂街的女人没辙。 对方可不是一个人,夫妇二人联起手来连他们都觉得头疼。 大巫担心这边动静会招惹来阴间一些厉害东西窥觊,有些头疼的扯开话题:“也不知丧门去哪了,晚上雨停后突然一句话不说的离开,到现在还没回来,马上就要天亮了……” 此时。 外头的天际尽头出现一道青光,那是清气上升浊气下沉,日月更迭时的第一道黎明曙光。 “大巫,那个丧门真像你说得那么厉害吗,这一路上除了看他吃喝睡都跟几具尸体在一起外,一路上都没见他出手过。”美艳少妇语气质疑的说道。 大巫一直在盯着佛堂方向的动静,头也不回的皱眉道:“小可汗当初把丧门交到我手里的时候,曾警告过我,没事千万别招惹丧门,我也跟小可汗问过相同问题,小可汗说,见过丧门出手的只有一种人……” 大巫话还没说完,突然,空气尖啸,毫无征兆的,一道体魄坚冷如黑铁的冷冽男人,不知从哪里猛然飞跃而起,轰隆! 圆顶建筑的二楼土墙,被这道猛然出现的狂影撞出个巨大窟窿,朝内爆炸的土石在狭窄空间里相互碰撞成齑粉,大量尘土从墙体窟窿滚滚飘起。 “你……” 大巫和手持斩马刀的白须老者,面对这场意外突袭,目眦欲裂,心中惊怒才敢喊出一个字,烟尘里的霸道狂影根本懒得浪费口舌,昆吾刀出鞘,在屋里掀起赤色热浪,这个目光冷冽的男人,抬起硬如黑钢的左手,对着昆吾刀重重一拍。 轰! 昆吾刀中炸起赤色火焰,轰击出直击人心的恐怖气息,肉眼可见的火浪冲击波刹那横扫四周。 那是藏在昆吾刀中来自某种神秘修行法门的道韵律动。 凡人不可抵挡。 不入流武夫不可窥探。 即便是大能者硬撼也要四分五裂。 这一招,毫无保留,拳刀相击,这个地方如同惊天霹雳炸落,发生大爆炸。 晋安就像是头极需要发泄的洪荒凶兽,一上来就是没有多余废话的强势杀伐,昆吾刀上震荡出的神秘霸道道韵律动,把崖壁上的十丈内建筑物全都震坍塌。 在建筑内休息的一二十人,只要是体魄稍弱点的,全都被这一掌刀活活震死,五脏六腑当场被震碎。 只有不到五人从倒塌废墟里狼狈逃出来。 其中就有大巫、 白须老者、 手里抓着针线,男人衣服的美少妇、 还有两个体魄强壮的大汉。 晋安这一招太狠了,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他对昆吾刀激发得越狠,他自身所承受的反震之力就越猛,体内骨骼、血液、肌肉都在沸腾,剧疼,就连他发动黑浮屠后都无法全部扛下昆吾刀的霸道反震之力,身体微微颤抖。 但那张冷峻坚毅的面庞,根本不管自身这些,他现在心头堵得难受,只想发泄出心头的不爽。 “你他妈的是疯子吗!” “在阴间里弄出这么大动静,你就算把我们杀了,你自己也活不了这满阴间的怨魂厉尸围杀!” 就算是在部落里地位最高,平日里被子民奉为神明,高高在上,养尊处优惯了的大巫,此刻面对阴间里被搅动得剧烈翻滚阴气,感受着黑暗中有越来越多的恐怖气息被惊醒,他忍不住阴霾大骂。 因为太过恼怒。 他忘了对方能不能听懂他的话。 但迎接他的不是晋安的回答,而是晋安落地崖道后,脚下一蹬,脚掌下爆冲起白色气浪,还没看清人影,人已瞬间冲至。 轰! 烟尘爆炸,两刀相击,爆炸出一圈阳刚霸道的震荡波,一道人影如炮丸般被砸飞出去,最后后背重重撞上崖壁才止住倒飞之势。 噗! 哈达心脉被震伤,一口鲜血喷出,脸上气血出现不正常的潮红色,再看到自己手里由可汗赏赐的宝刀,居然被砍出一个豁口。 而对方的怪刀,似可以攻山,锋芒依旧。 哈达面色剧变。 看到白须老者被晋安一刀就劈飞,其余人也是面色大变。 草原上各部落很多,但能在草原上发展成万人的部落,都是不可小觑的大部落,若是把成年男子组建成骑兵冲杀进中原,可以横扫数城。 而草原人能征善战,各个身强力壮,能够在一个万人部落里脱颖而出的第一勇士,绝不是寻常的民间武夫。 说是天赋异禀,天生怪力也绝不夸张。 而哈达就是在其中一个万人部落里走出来的第一勇士,他因从小天生怪力出名,成年后甚至能徒手御牛,他还得到过可汗嘉许,亲自赏赐下一口无往不利的宝刀。 为了给可汗寻找长生不死药,再续几年国运,他们这趟可以说是精锐齐出了。 可就是这样一位草原勇士,居然连对方一招都挡不住,一招就受伤吐血,远处,看到这一幕的其余幸存者,眉角肌肉跳了跳,这得是多么强大的力量! 若是对方手里拿的不是刀,而是手持狼牙棒上了战场,绝对满地肉酱,无人可挡。 晋安的悍然出手,就像是一个信号,佛堂里的倚云公子、艾伊买买提几人瞬间出手了。 但他们冲去的方向,并不是晋安这边。 而是杀向严宽那批人。 他们今天不仅想留下这些来自北方草原部落的人,也想留下严宽那些人,打算主动出击,一网打尽,以便他们白天给佛堂处理后事时无后顾之忧,提前荡平障碍。 晋安在劈飞白须老者哈达后,他气势如狂,刀尖拖地的步步紧逼而来,身上气势在节节攀升,刀尖在地面拖曳出红色火星。 “小心他手里的刀,他的刀有古怪,千万不要与他的刀正面碰撞,会被震伤五脏六腑!”哈达灰头土脸的站起来,郑重提醒道。 “他摆明就是今天要杀定我们了,这阴间有越来越多死人被惊醒,不杀了他,我们谁也逃不出去!杀!” 那名大巫面色阴霾。 他摘下一直戴在头上的斗篷,露出一张苍老面孔,那是张异常苍白的面孔,仿佛是躺在棺材里十几年没有晒过太阳,没有头发、眉毛、胡须,只有鹰钩鼻下的阴霾神色。 他抽出匕首,一边念咒,一边狠狠划开双臂,伤口处并没有血液流出,这个时候,他又从腰间一口锦袋里摸出由三百年古尸炼化成的骨灰粉,涂抹在双臂伤口上。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骨灰粉全都被伤口吸收,在他皮肤下快速流转,所过之处,本就异常苍白的皮肉变得更加苍白了。 这种苍白,已不属于活人的无血色苍白,也不属于死人的灰白,而是比这两者还要更加苍白。 这一刻的大巫,仿佛变成了通灵之体,他念诵着疯狂而紊乱的咒语,与之同时,在他身后出现一片血色、癫狂的世界,一张张扭曲人脸在血色世界里疯狂拥挤,张嘴无声嘶吼。 这个时候,那个白须老者哈达和美艳少妇同时出手了,在给大巫争取祭祀请神的时间。 白须老者哈达从身上摸出一枚红色药丸,在药丸里可以看见有条血色蜈蚣正在缓缓蠕动,看着红色药丸里缓缓蠕动的血色蜈蚣,哈达脸上出现犹豫之色,但他最后还是神色决然的一口咬碎药丸吞下肚子。 刹那。 哈达身上汹涌起红煞血气,气机暴涨,眼珠子里似有一条血色蜈蚣爬过,他咚咚咚的提刀杀来。 美艳少妇也跟着出手了。 她咯咯痴笑,像是热恋中为了爱情盲目扑向火焰的飞蛾,手中针线在自己男人的衣服上,绣出自己对丈夫的所有爱慕、倾慕之情。 死!死!死!死!死! 死!死!死!死!死! 死!死!死!死!死! …… …… 明明就是一脸痴恋,表达爱慕、思念之情,红线绣出的却是无数个死字,随着死字越多,她眼里为情痴狂的疯狂之意更加浓了。 而这件受到诅咒的男人衣服,随着每一针落下,都在不停往外流血。 仿佛这些字并不是绣在衣服上,而是直接在女人丈夫身上刺绣出来的。 而此时朝晋安杀来的哈达,抬手一斩,一个上獠刀气,在岩石崖道上犁出长长豁口,重重劈中晋安,镪! 刀气劈中晋安的坚硬黑肤,溅射出如钢锭撞击的火星,晋安毫发无损,晋安依旧倒拖长刀,气势压迫的一步步逼近。 哈达面色一变。 两个男人没有退让,各自挥起狂刀重重一砍,轰,崖道上的草藤被强烈气流撕碎。 晋安脚下后退一步,哈达却是连退五六步,内腑受到震伤的再次一口大血吐出,斩马刀又多一个豁口。 “再来。”晋安吐出冰冷二字。 这冷峻二字,却似魔音灌耳般,哈达明明不想与晋安手中的怪刀发生正面冲突,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挥舞斩马刀与晋安正面硬碰硬。 轰隆! 哈达再次被震退六七步,口中再次喷出一口鲜血。 手中的斩马刀再次多了一个豁口。 “再来。” 又是冷峻二字,哈达再次不受控制的与晋安正面硬碰硬。 轰隆! “再来。” “再来。” “再来。” 哈达一次次被震退,一次次吐血,手中斩马刀的豁口也越来越多,几次硬碰硬后已经变成了锯齿刀。 哈达目光惊恐,他心底的勇气,都被晋安身上的古怪给磨灭,他甚至不敢看晋安一眼,只想疯狂逃开眼前这个疯子。 正文 第484章 凶秽消散,道炁长存!重回阳间!(8k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看到异尸抠眼挖耳的诡异出场, 晋安冷看一眼, 面色冷峻, “我说怎么把你挫骨扬灰了你都没有反应,原来是个藏在阴间的邪祟。” 随着他褪下“扎西上师”画皮,气息暴露,以红眼佛当作灵身的邪祟,立马在阴间里盯上了晋安。 五目四耳异尸没有说话,或者它根本就开不了口说话,那几只新镶到身上的人眼与人耳像是有着各自意识,在各自乱动。 那三只人眼似带着痛苦与惶恐不安,在上下左右乱转,给人复眼蜘蛛的阴暗感,直到三只人眼注意到晋安,五目在这一刻有了共同的敌人,齐齐盯着晋安。 此时的晋安被异尸和大巫夹在崖道中间,异尸他脚边跪着白须老者尸体,身前是还在低头痴痴绣着情话的美妇。 甚至,他在附近感应到了数缕阴魂气息。 但那些阴魂都太弱了。 都暗中蛰伏。 不敢靠太近。 晋安身前的美妇好像神智有点不正常,一直低头缝衣服,根本不管外界发生了什么,连白须老者哈达被晋安杀死了都好像是不知道。 “你绣够了吗?” 晋安眸光望向身前这个有些古怪的美妇。 面对近在咫尺的冰冷声音,那美妇就好像是刚从自我封闭的精神世界惊醒,身体一颤,她抬头看到毫发未损站在自己面前的晋安,嘴里尖叫:“为什么你没有死!” 她说的并非是汉语,晋安听不懂。 他也不需要听懂。 晋安眸光如电冷哼:“装疯卖傻。” 猛然,他张开五指,指尖上爆起赤血劲的阳刚血气,如鹰隼锋锐的撕抓向身前美妇。 哧! 晋安这一爪抓了个空,美妇原地消失,他只抓下来女人衣服,正是美妇身上的衣服。 衣服并没有体温,只有冰冷如握冰石,上面有剧毒阴气想要侵蚀晋安的肌体,但这些剧毒阴气连晋安的皮膜还没钻透,就被他一身阳刚血气焚为乌有了。 “额热,有人欺负你额和呢尔,把你额和呢尔的衣服都给扒光了,你不站出来吭一声还算什么男人!”漆黑夜幕中,传出美妇左右飘忽不定的泼妇骂街声,额和呢尔是妻子的意思。 “死。”这次是个沉厚男人声音,只有简短一个字。 “那就让我们夫妇二人联手杀了这个汉人道士!”这次是不男不女的声音,像是美妇与男人声音的搓揉在一起,带着阴森与尖细。 晋安似有所觉,猛然抬头看天。 身上穿着绣满死字的丈夫衣服的美妇,此刻头下脚上的倒抓向晋安。 她两眼翻白,只有眼白没有黑瞳,五官僵硬而惨白,一张脸居然住着一男一女双魂,变成一幅人不人鬼不鬼模样。 晋安猛的举起昆吾刀,对着天上的双魂美妇一斩。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双魂美妇被晋安一刀重重砸飞出去,掉入崖道旁的幽暗悬崖下。 正在祭祀请神的大巫,看着哈达和美妇都不是晋安敌手,尤其是崖道上还多了个异尸,他不在血色世界里继续搜魂了,他原本是想搜索最凶猛的厉魂对付晋安的,但现在的情况已不容不得他犹豫,他直接在可视范围里随便挑了个怨气看起来最重的扭曲人脸。 吼! 一声心有不甘的尸吼,从血色世界后响起。 就连近在咫尺的大巫都觉得心神失守了下,他突然生出心悸之感,血色世界后的东西想要吃他,他立刻从心神失守中警觉醒来。 他依旧平安无事的站在原地。 但是他很清楚。 刚才他若是修为差点,无法及时醒来,他就要被那个尸吼拖进血色世界后吃得连点骨头渣都不剩了。 想到自己刚才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大巫后背惊出一身冷汗,然后脸上带起冷笑,越是厉害越是不凡那当然是越好。 晋安在劈飞了男女双魂美妇后,他没有理会刚才一刀有没有劈死双魂美妇,砰,脚掌一踏,人原地消失,下一刻出现时,手中昆吾刀已劈斩向面前的大巫。 轰隆! 大巫身后的血色世界里,骤然伸出上百只青灰色的死人手臂,昆吾刀连续斩断数十只手臂后,最后被稳稳挡下。 晋安二目怒睁,他全力催动全身气血,一身血气方刚如火炉沸腾,因为催动到极限,旺盛阳气点燃肩头两把阳火,他直接燃烧血气,催动《血刀经》的绝学,元阳炁! “让我看看这一刀你还怎么挡!” 沸腾全身三分之一血气,换来的恐怖绝伦极阳爆发力,从昆吾刀上溢散出一圈圈灼烧热浪,把这片阴间搅动得不得安宁,此时晋安手中的昆吾就如一轮大日砸进阴间,锋利刀刃朝两边劈出恐怖飓风。 轰隆! 昆吾刀再次重重劈向大巫,大巫身后的血色世界里再次伸出上百只手臂抵挡,一声比刚才晋安荡平十丈内建筑还要更加骇然的爆炸响起,震耳欲聋。 咔嚓! 咔嚓!咔嚓! …… 上百只手臂齐齐折断,噗哧,大巫右臂被齐根斩落,人被重重劈飞出去,发出痛苦惨叫。 掉落在地的断臂并没有鲜血流出,因为断口处的血肉已被炽热刀刃烤得焦熟。 仿佛是受到大巫心中的怨恨刺激,血色世界后再次发出一声尸吼,这次不再被动防御,而是上百只手臂伸出十几丈长,带着剧毒尸毒的五指,一起爆抓向晋安。 也不知这大巫祭祀请神请来的哪路子尸魈邪神,怎么都劈不完,仿佛无穷无尽一样。 晋安吞服下一枚气血药丸,脏炁在体内快速搬运,消化药力,变为海量气血,补充他一身气血,他目无惧色的独自迎战向从血色世界后伸出来的上百只手臂。 可就在这时,之前被晋安劈落下悬崖的男女双魂美妇,又从悬崖下飞跃上来,她安然无恙,只是身上那件受到过诅咒的男人衣服上的阴气暗淡了一些。 是衣服上的阴气替她抵挡下昆吾刀。 “哈达果然没说错,这个汉人道士的刀的确有古怪。”双魂美妇一开口,有男女两个声音一起说话。 男女声音甫落,美妇已朝晋安身侧偷袭来。 一下陷入前后夹击险地。 但直到此刻,他都没有动用五雷斩邪符或六丁六甲符。 他今天既是想发泄堵在心中的一口难平之气,也是想试试看他越阶交手第二境界后期高手的情况下,他的极限是多少,能同时迎敌几个。 “滚!” 晋安舌抵上颚,吐字如雷,在男女双魂美妇耳畔猛的一炸,他这招动用了《十二极形意》里的狮吼又融合了《天魔圣功》里的第五劫伤神劫,瞬间惊了她的六魂十四魂,男女双魂差点离体飞走,美妇身体一僵后重重砸地,在古藤密集崖道里砸起落叶和灰尘。 人若惊魂,魂魄惊走。 魂魄若不全,轻则高烧昏迷不醒,痴傻一辈子,重则肉身阳气不足,七天水米不进,肉身气绝腐烂。 暂时解决掉双魂美妇的偷袭,晋安飞跃上崖道的峭壁,避开上百只手臂,他脚掌在崖壁上咚咚咚的踏出一个个脚印凹坑,声势有些惊人。 但那血色世界里的上百只手臂,不仅能正面迎敌,感知能力比人的肉眼还强,晋安刚飞跃上崖壁,上百只手臂也紧跟其后的抓向晋安。 那场景仿佛是上百根锋利蛛腿刺向晋安。 晋安被逼入绝境,他抬起手掌,再次掌刀重重相击,轰隆! 昆吾刀上爆发出恐怖的神秘律动,那律动如火焰焚天,爆发起刺目赤日,然后狠狠震荡向四周。 咔嚓!咔嚓!爆抓向晋安的那些手臂指头,在这股汹涌澎湃的震荡火浪下,指关节反方向折断,手臂皮肉被灼伤。 威猛! 霸道! 吼!血色世界后再次传出尸吼咆哮,晋安还没抓住机会展开反击,那些反方向折断的手指,在一阵咔嚓咔嚓的头皮发麻声音中,自行掰正,继续凶狠抓向晋安。 但有了这片刻时间空隙,晋安已经成功逃出那些上臂追杀。 成了独臂的大巫,此时是恨透了晋安,他用左手指甲在额头划开一道口子,以血为引,在额头画下几枚扭曲看不懂的符文,下一刻,他眼神邪异的看一眼晋安,脚下一蹬,砰,原地炸起碎石,人瞬间消失又瞬间出现在晋安身侧,左手掏向晋安心口,打算活挖出晋安心脏。 那些符文类似于请神上身,或是请灵上身,这大巫吸了骨灰粉把自己变成通灵体质后,似乎沟通灵体都特别容易,请什么就来什么。 轰隆! 晋安身躯一震,他被狠狠凿飞出十几丈外的废墟里。 身影一闪。 晋安又马上从废墟里飞跃而起,他并没有被大巫捏爆了心脏。 在黑山摧城状态下的他,身躯坚若金石,大巫靠着强行附灵提升的肉身强度并不能刺破他皮肉。 但这一击连晋安也不好受,好在他修炼的是《五脏秘传经》,五脏仙庙里的脏炁诞生源源不绝生机,瞬间便化解了内腑震伤。 突然,晋安做出一个惊人举动。 他突然收起昆吾刀。 但他没有逃,脸上也没有惧意,反而身上气势越挫越勇,体内气血飞快搬运,飞快消化之前吞服下去的气血大药。 随着他不断飞快搬运气血,血液在身躯内奔涌得越来越快,他身体开始炽热,口鼻随便呼出一口气都在空气里升腾起氤氲之气,宛如谪仙在朝阳下食气,气质如武仙。 “怎么?” “知道毫无胜算,打算收起刀不打算反抗,要洗颈就戮了?” 大巫这次说的是汉话。 他眼神戏虐,就像是在看着一头待宰羔羊,此刻并不急着杀晋安,而是神色阴霾的上下打量晋安,仿佛在思考等下该从腿还是手开始撕掉晋安。 “你们汉人很聪明,也很狡猾,知道现在马上要黎明,这阴间存在不了多久,你很会挑时间,刚刚好挑在黎明快要天亮前动手,这个时候哪怕弄出再大动静,阴间里一些沉睡在深处的古老存在不一定能及时赶到,这个时间的阴间是最危险的但也是最危险的……” 说到这,大巫声音一沉:“你们汉人很聪明,但也别把别人当成是傻子,看不出你的意图!” 身体血液奔腾炽热如滚滚熔岩,口鼻还在吞吐氤氲白气的晋安,眸光冰冷,无惧任何强者。 他面无表情开口:“我收起刀,只是因为那口刀太过锋利,伤人又伤己,有时候不一定用刀能杀人,用一双拳头照样能打死人!” 晋安无惧。 脚掌如两根蛮象腿,咚咚咚,每一步踏出崖道都好像在摇晃,地动山摇。 大巫脚下一蹬,周围落叶石子朝四周飞溅,人同样迅猛冲杀向晋安。 两人, 拳对拳, 展开正面硬撼, 轰! 拳拳对撞,伸出十几丈长的死人手臂与晋安狠狠对轰一起,就像是蝼蚁硬撼大象,这个地方发生大爆炸,但是,看似渺小的晋安却挡住了这一拳。 《十二极形意》之第二极!虎崩拳! 赤血劲融合寸劲爆发出的刚脆爆发力,将尸臂指骨凿击得发出清脆骨裂声,双方肉身坚固度相差无几,但晋安胜在拥有赤血劲和虎崩拳这种爆发力强的底牌。 以及,他还有能辟邪的圣血劫纯阳雷电,能够压制这些邪魔。 晋安虽然抵挡下一拳,但紧随其后的,是上百只手臂攻来,这一刻,晋安双臂出速如雷霆,他面色坚毅,全身血液沸腾,奔腾,激荡,在体内澎湃汹涌,越流越快,他双臂出拳也在加快。 轰!轰!轰! 轰!轰!轰!轰!轰! 虚空里,有肉眼看不清的拳芒光影在飞快对轰,晋安以一己之力,独撼对面上百只铜皮铁骨尸臂,就像是汪洋怒浪里的孤独磐石,虽孤独,却在一次次激流勇进中锤炼自身,以迎接下一次更大的风暴。 虽孤独, 却无憾。 面对铺天盖地轰来的拳影,晋安出拳速度还在加快,轰!轰! 阴间不断传荡出炸雷巨响。 声势浩大。 他脚下崖道龟裂,炸开,那是因为承受不住一次次卸力,当恐怖力量贯入地下多了,就连坚固山岩也承受不住这么多次的疯狂卸力,崩裂出一条条漆黑山缝。 此刻崖道撕裂,烟尘滔天,周围草木古藤都在爆炸,恐怖力量的疯狂对撞,在场中掀起锋利如刀的飓风,飓风所过之处,数不尽的灰烬尘埃卷上天,然后撞击成更细的粉尘。 此刻晋安的背影,如一道天地孤立的狂影,疯狂,徇烂,炽热,出拳越快,身体负荷越大,体内血液奔腾沸腾到无法及时散热,大量血雾从毛孔喷涌而出,借此散热。 此时此刻的他,就像是在阴间里正冉冉升起的一轮虹霞大日,如太阳般绽放出灿烂炽热,越来越灿烂。 他不仅扛下了所有,甚至身体在坚定无比的一步步前进。 每一步踏出。 都是深深脚印。 那是他通过脚掌卸到地下的外力。 这一幕在外人看来是如此的灿烂,徇烂,仿佛真的有一尊真武大仙降临阴间,荡平这魅魍魉魑魅阴间,但只有晋安才清楚,他此刻身体正承载着怎样的痛楚与负荷。 若非他体魄坚固,身体早就四分五裂炸开。 若非他有脏炁极限流转,疯狂搬运生机勉强维持五脏六腑的平衡,他心肝脾肺肾早就高负荷爆炸了。 但他面容坚毅,嫌自己速度还太慢,渴望还要更快! 大巫此刻面露惊容。 完全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这么疯狂的人!还有这么疯狂的体魄! 这还是人吗! 就算翻遍他所认识的横练功夫高手,草原勇士,都不及眼前这个年纪才二十出头的汉人! 他心神恍惚了下。 他依稀在这个汉人身上看到了纳兰大人年轻时候的风姿,纳兰大恩号称是草原最耀眼的太阳,是草原武道天赋最强的战神,是草原所有男儿最崇敬的男人。 也就是这一个心神恍惚,漫天拳影如雷鸣爆炸的崖道上,晋安又前进了一丈。 蓦然。 大巫眼神坚定。 为了草原各部族。 这个汉人绝对不能留。 不惜一切代价。 哪怕陨落在此也在所不惜。 大巫脚掌一踏地面,人冲天而起,如草原鹰隼猎图,身后血色世界里的上百只手臂张开,俯冲向地面的晋安,上百只手臂如上百只大锤,如狂风暴雨般密集、迅速捶落向晋安。 轰隆隆! 拳影如瀑,两人拳影对撞,可怕能量在空气里激荡,炸开一圈圈恐怖涟漪。 此时晋安所处的四周,一切都在爆炸!空气在爆炸!崖壁在爆炸!草木在爆炸!崖道在爆炸! 因为承受着来自头顶上方如暴雨倾泻的攻击,晋安脚下的崖道,一次次爆炸,一次次开裂,又一次次爆炸,他身影一节一节变矮,并不是他承受不住疯狂倾泻的拳瀑,而是他脚下的山体承受不住压力,被晋安卸力出一个大坑。 这是两大强者对决造成的惊人破坏力,周围山体一片狼藉,搅动得这个阴间不太平。 偏偏在这个关键时刻,那个五目四耳的异尸也杀来了,他掌心中那只不停流血的眼珠子,带着诡异赤红,滴溜溜盯着晋安。 五目四耳红眼佛擦擦佛的作用,是照见阴魂,定住人魂魄,妻子舍不得丈夫魂魄投胎转世,想把丈夫魂魄强留在身边,所以才特地找上师求来一尊五目四耳擦擦佛。 此刻这异尸就是想定住晋安神魂,然后把晋安魂魄抽出来吞噬掉,以壮大自身。 晋安狂怒一瞪,咬牙怒喝:“找死!” 他眸光如冷电。 异尸五目刚与他对视上,就像是被闪电劈中,痛苦闭眼,不敢再去照晋安的神魂。 晋安身怀四次敕封的五雷斩邪符,正气浩然,如五雷大帝视察人间,心怀不轨者和心中有鬼者根本不敢直视五雷大帝的视察。 但晋安不想就这么放过这异尸。 他拼着后背被轰中十几拳,体内血气鼓荡险些一口鲜血喷出的危险,冲近异尸身边,黑质皮肤的手臂箍住异尸脖子,一个倒扣狠狠砸在地上。 然后一个虎崩拳寸劲打断异尸第五目所在的手臂,然后把手臂扔进悬崖下。 然后拔出昆吾刀,一刀将此尸后脑勺深深钉进崖壁,让他短时间无法挣脱。 这一切动作如行云流水。 一气呵成。 这红眼佛擦擦佛本来有一身奇诡强绝的本领,结果因为它的能力刚好被晋安所克,连一半实力都没发挥出来,就直接被打残又被钉上了崖壁。 恰在这时,已经落地的大巫,其背后血色世界里的上百只手臂再次爆抓向晋安,想把晋安当场四分五裂。 大巫冰冷瞳孔中闪烁着无情幽光,想不到晋安还有余力在他手下对抗异尸,这仿佛是一种挑衅,让大巫想杀晋安的决心更加坚定了。 “我要把你五马分尸,然后再用你的人皮来点人皮灯笼,让你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大巫神色阴厉的一喝:“你们夫妇二人还在等什么,还不快一起联手杀了这个汉人!” 大巫为了要杀晋安,也不顾什么以多欺少了。 只要今日能斩杀晋安于此。 哪怕死光所有人都值得。 一直在抱头痛叫的男女双魂美妇,听了大巫的话,美妇强撑起被伤了神的身体,目光怨毒的看向晋安。 但晋安不按常理出牌,他居然在这满是死人怨魂的黄泉阴间,胆大包天的念诵起了道门八大神咒。 “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 配合精神武功伤神劫念出的咒语,刚正不阿,阳念如雷火,起到驱邪辟易神效,震得美妇脸上的男女双魂痛苦,晋安边口中念神咒边继续大步杀向大巫,胸膛战意沸腾,意志坚定。 看到晋安不仅在他面前空出手来镇压异尸,还有闲暇时间念神咒干扰夫妇二人神智,大巫知道那对夫妇已经靠不住了,今日要想杀晋安唯有靠他自己了。 “杀!” 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进身后血色世界,血色世界里的血海剧烈翻腾,其内再次传出尸吼,这次的尸吼更加摄人心魄,大巫差点又要被迷失心智吞噬掉。 没了外界干扰,接下就将是两人各自最强的碰撞! 崖道上,千重浪冲起,那是土石,地面崩坏,土石被两人的拳风对轰炸得如飓风过境一样狼藉。 两人身影交换,从崖道爆炸打到崖壁爆炸再打到悬崖底下,又从悬崖底下重新冲上崖道又打到栈道索桥,速度快到常人根本看不清他们是如何交手的。 这已经超出了寻常武道的认知。 一个是提升为通灵之体后的请神和阴灵附身; 一个是走的道武同修的真武大帝证道之路,已经无法用常理度量两人。 唯有虚空中的驱魔辟邪神咒,让人间正道不绝于耳。 “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 “乾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度鬼万千;” “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诵一遍,却病延年;” “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首,侍卫我轩;” “凶秽消散,道炁长存!” 配合伤神劫与浩然正气,八大神咒效果惊人,美妇脸上的男女双魂此时不停痛苦挣扎,咆哮,甚至相互撕咬埋怨起来,好几次都差点虚弱到魂魄惊飞,哪还顾得上晋安。 不止美妇不好受,就连大巫这边的战局也不理想,晋安一次次打入百臂里的纯阳雷电,虽然每次数量不多,但耐不住积少成多,他能感受到百臂应付起晋安有些吃力了。 一直久战拿不下晋安,终于还是被晋安找到了这百臂的弱点,只要这些手臂不死,就无法恢复,就能一直积累伤势。 寻常的皮肉伤自然是对死人毫无影响,死人没有痛觉,不会流血,关节折断还能自我恢复,可这雷电之力专克阴祟邪尸。 看着晋安击退越来越多拳风,快速朝自己逼近,大巫不再犹豫,他果断斩断血色世界里伸出的手臂,以便长出全新的完好手臂。 但数量这么多的上百手臂,在此刻反而成了拖累,他无法短时间快速斩断手臂,又因为独臂快不起来,反而因为顾此失彼,越战越勇的晋安更快接近他。 终于! 晋安杀近身! 拳芒带起电光、血光,那是圣血劫和赤血劲,指骨捏拳,虎崩拳如一记沉重铁锤,重重锤在大巫心口位置。 咚! 仿佛听到心脏重重跳动了下,然后静止。 就在大巫要被重拳砸飞出去时,晋安一个双风灌耳,大巫眼珠子瞬间充血,那是眼球里的细小血管都被打爆。 这是打爆心脏还不够,又补一刀震碎脑浆,确保彻底杀死。 大巫脸上还凝固着生前的不敢相信表情,仿佛不相信自己就这么败了,一开始明明是他占据优势…… 就在大巫死的瞬间,大巫身后的血色世界也开始崩塌,那些原本攻向晋安的百臂如潮水退回血色世界里,一声心有不甘的尸吼,百臂不甘心的从大巫尸体里勾出大巫的三魂七魄,还有附体的阴灵,最后都被撕成碎片拖进血色世界。 这是受到反噬,不仅人死了,还魂飞魄散,以后连投胎转世机会都没有了。 这大巫的通灵之体很诡异,也不知道他请来的是哪路邪神,一场艰难战斗下来,依旧未能杀死那尊古尸邪神。 幸好还留了异尸和那美妇。 当晋安走到异尸旁时,此时的异尸很惨,他想伸手勾到脑后去拔刀,可每一次用力拔刀,昆吾刀都会震荡一次,伤口里不断流出许多腥臭恶心脑液,已经虚弱得奄奄一息。 这异尸已经这么惨了,晋安也没再折磨它,直接痛快送走,居然有九千阴德。 只能怪它倒霉碰到了正好与它能力相克的晋安。 接着晋安走到美妇身旁,他对虐杀之类的没有兴趣,一刀刺穿心脏,然后用黑山内气焚烧掉美妇尸体和绣满死字被诅咒衣服,那美妇并未带来阴德,倒是衣服带来六千阴德。 美妇的实力在第二境界中期,穿上这件衣服,借助阴气,能短暂提升到第二境界后期。 这次的阴德斩获虽然不多,才一万五千阴德,但晋安对自己的实力也有了一个清晰认知。 他如今凭借自身修为,大概能做到一人越阶杀四到六人的第二境界后期,说是第二境界无敌也不为过。 如果算上符道之力,第二境界的高手来多少死多少。 只要他不缺阴德。 其实倚云公子那边的战斗结束得很快,开始没多久便结束了,但有他的事先叮嘱,他有心想试试看能力极限,所以让倚云公子他们不要插手。 当晋安回到佛堂与倚云公子汇合时,发现那三名想偷偷逃走的笑尸庄老兵,都被艾伊买买提他们擒拿了回来,正老老实实站着,不敢看一眼在他们眼里宛如杀神一样可怕的晋安。 艾伊买买提三人此时都无比尊崇看着晋安。 他们终于如愿第一次见到晋安出手,晋安一人独战三人一尸的惊天动地厮杀场面,看得他们心惊胆颤。 他们都很庆幸,自己没有一开始就得罪晋安道长,甚至还获得了晋安道长和倚云公子的救命之恩。 晋安与倚云公子汇合,两人互相默契的微微点头,表示自己并无大碍。 倚云公子:“跑了严宽和守山人,他们好像和草原那边来的人之前发生过一次火拼,人数死伤众多,严宽和守山人一见到我们还没交手就事先跑了,只留下吃了骆驼肉的死士和几个人作零星抵抗。” 其实倚云公子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留下的那点零星抵抗,艾伊买买提三人就解决了。 “跑掉两个人无伤大雅,关键是我们俘虏了这三个笑尸庄老兵就足够套问出许多情报了。”晋安抬手一指那三个老兵,吓得对方三人身体抖如糠筛,仿佛晋安现在在他们眼里跟会吃人的魔王没多大区别。 就在说话之时,周围原本躁动不安的气息,突然一下子变得不正常平静,在一片死寂中,远处出现一个弯腰驼背的无头身影。 随着无头身影走近,还能听到一对男女的互相指责谩骂声。 是那个身上融合儿子、儿媳妇脑袋的无头老人! 几人不敢再在院子里停留,赶紧都退回屋子里,黑夜里,响起砰砰砰的粗暴开门声,还有一些阴魂惨叫,当开门声逐渐靠近破败荒废的佛堂时,突然一下安静。 过了好一会,佛堂外响起离去的脚步声,和脚步声一起响起的还有男女尖酸刻薄的指责谩骂声。 这一夜很荒诞离奇。 有许多恐怖东西经过。 但无一例外的是,没有一个闯入进佛堂。 晋安是刻意算好动手的时机,所以等待天亮的时间并不漫长,随着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大裂谷,这个满是雄奇大石佛像的佛国,再次重回阳间…… / Ps:一章2个ps,这章是算昨天20号的,抱歉来晚叻,打算一气呵成码完这段剧情,0点后又多码叻4k字,一直码字到现在绝对木偷懒过鸭~ 正文 第485章 断天绝地四象局:太阳局镇物鬼母! 阴间这一战。 晋安自身也受到不小伤势。 既有昆吾刀带来的反震伤害,全身多处骨骼、肌肉、经脉受损,可以说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虽然他动用黑山摧城,抵消掉不少伤害,能让他连续多次动用昆吾刀,依旧给他带去很大伤害。 也有高负荷厮杀带来的脏腑沉重压力,如果没有五脏仙庙里的脏炁时时刻刻搬运生机,换作常人早已暴毙而死。 不过这次也有不少斩获。 一是对自身实力有一个清晰认知。 二是昆吾刀中蕴藏的神秘道韵律动对自身震荡越多,练体效果越佳,昆吾刀也并非是全都是自残。不过他动用黑山摧城也有利有弊,黑山摧城虽然抵挡下一半的道韵震伤练体奇效也大打折扣。 三自然是那一万五千阴德了。 晋安即便有五脏仙庙搬运源源不断生机,有疗伤奇效,依旧要半天左右才能恢复七八成。但有了倚云公子赠送的疗伤药,他打坐调息一个时辰,身上所有伤势彻底痊愈。 晋安偷偷瞥了一眼,这样的疗伤圣药倚云公子还有一瓶,这才是倚云公子仗剑游历天下的本钱。 这让他不得不感慨一句,钱虽然不能买到一切,但有钱人就是能为所欲为,倚云公子这一看就是家底很殷实,出身非富即贵啊。 当晋安疗完伤,从屋里走到佛堂院子里时,外头天色已经大亮,沙漠再次炎热高温,如行走在火焰山。 晋安:“倚云公子,你这疗伤丹药可有什么厉害的来头?” 倚云公子点头:“有,万年续命接骨生肌玉灵丹,用的都是千年灵芝千年雪莲千年人参等十种千年药材,才能彰显出它的弥足珍贵。” 晋安:“?” “噗。”倚云公子嫣然一笑。 笑得明眸皓齿有些晃眼睛,晃得晋安有些头晕眼花,他再次感慨倚云公子不穿海云水图留仙裙,胸前是宽片淡金色锦缎裹胸,露出粉腻如雪白的两条锁骨,眉梢眼角藏着诗菁与英气,青丝垂到腰际,五官精致清秀,腰不盈一握,玉腿轻分,最后再梳个聂小倩同人版的元宝鬓,实在太可惜了。 倚云公子说得那些当然都是假话,这一路上晋安没少气她,她也要偶尔扳回一局嘛。 难得找到个机会见晋安吃瘪,她笑得像个四百斤的大胖子:“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千年药材,这疗伤药并没有什么太大来头,只是用到了几味并不好找的珍贵药材。” …… 在晋安疗伤的这一个时辰里,倚云公子也没有闲着,她已经审问完那三个笑尸庄老兵,这趟还真的是有不少收获,晋安居然再次听到了断天绝地四象局的消息! 这事还得要从当年的黑雨国国主说起。 当年的黑雨国国主,国力鼎盛,在沙漠里灭过不少的小国,所以搜集到大量古籍文献,从中得知了沙漠守护一族的事,再顺着这条线追查,居然查到传说中的不死神国其实就是断天绝地四象局里的朱雀局。 断天绝地四象局分别是太阳局、少阳局、太阴局、少阴局。而每一局都有一个镇物,分别是太阳局的镇物南火朱雀,少阳局的镇物东木青龙,太阴局的镇物北水玄武,少阴局的镇物西金白虎,这里的镇物并非是器皿或青铜器件,而是用来打生桩的人,少阴局的生桩是一女子,太阳局的生桩是世间唯一能接近黑太阳的鬼母,比如少阴局生桩和太阳局生桩有着两个共同点,一是永生永世不见天日,二是必须自愿。这一段话是倚云公子综合诸多线索推演出来的,其实黑雨国在沙漠里得到的线索也不多,只大概知道断天绝地四象局有四个局,以及太阳局是不死神国,镇物是不死神国一扇石门后的鬼母小女孩。 不过,当年的黑雨国国主率领大军进沙漠盆地深处寻找不死神国,连百足遗址都没摸到,大军被困死在奇门遁甲阵法的六爻山林里。这些是从那三个笑尸庄老兵口中审问出的。 当年留守在笑尸庄的黑雨国士兵,通过一代代人一百年两百年的慢慢探索,都未能通过这奇门遁甲迷宫阵,反而找到了当年被困死在迷宫里的黑雨国大军。 虽然这迷宫阵里的山林因千年风化,残缺不全,但没有二三月份的那次惊天大爆炸和剧烈地震摧毁大部分山林,这才让这三个老兵带着大巫、哈达那些人侥幸通过这奇门遁甲局。 至于出现在沙漠之耳的葬有百足人尸体的棺材,则是这些老兵的先祖们,当年找到黑雨国大军尸体时一起找到的。 由此可知,当年的百足人必定有自己的方法,能顺利通过这奇门遁甲。 这迷宫阵,源自汉人里的八卦之六爻,应该是曾经得到过汉人里的风水高手指点。 倚云公子:“晋安道长看起来似乎对不死神国也是断天绝地四象局里的一部分,并不是很意外?” 晋安皱眉,似在沉吟思考着什么,心不在焉说道:“这一路上经历这么多,其实我心中早已经有了几分猜想,只是今天彻底得到了验证。而以倚云公子的聪慧过人,又怎能看不出来其中线索。” 倚云公子看一眼晋安:“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晋安这回抬起头,目光炯炯的直视倚云公子:“二三月的那次爆炸和剧烈地震,如果是鬼母脱困,是不是就意味着这朱雀局已被破?太阳、少阳、太阴、少阴,现在已被破掉少阴局和太阳局,只剩下少阳局和太阴局还未破,倚云公子可有想过,会是什么人这么想破掉断天绝地四象局,打开阳间枷锁,使得天地大势出现缺漏,想让已经旧去的,老去的,死去的,早被世人遗忘的山神再次重现阳间?” 听了晋安的话,倚云公子并未马上说话,而是抬头望了眼头顶的碧蓝苍穹。苍穹本应宽广无垠,可容纳星河,可是此时的他们站在大裂谷下抬头看天,却犹如井底之蛙,只窥一斑…随后,倚云公子低下头不再看天,似乎不愿做那坐井观天的井底之蛙。 这一刻的倚云公子,身上气质似乎发生了点微妙变化。 她:“这是一种可能,也许还有另一种可能呢?” “比如有人不甘心三是修行境界的极数,不甘心不管天赋再高,修行多努力,只要一抬头就看到早就注定好的修行尽头。” 说到这,她转头对晋安轻轻一笑:“晋安道长有没有好奇过,第三境界后会是什么境界?而修行的路究竟有没有尽头?” “……或者,还有第三个可能,池塘的鱼儿渴望想知道在池塘外是否有更广袤的大海,在阳间枷锁的外面,是否还有更广袤的大道?” “如果连阳间枷锁外有什么都不知道,又谈何星空彼岸到底有什么……” 晋安看一眼倚云公子,目光升起若有所思,他总觉得倚云公子知道的秘辛比他更多。 思及此,晋安拧起二眉说道:“如果这世上真有能连破少阴局、太阳局的人,这样的人必定修为极为高强,并且神通广大,手眼通天,能知晓许多秘辛,能接触到大量珍贵的先民古籍手札,这样才能从蛛丝马迹中寻找到断天绝地四象局的线索…而要想同时满足这么多条件的人,可以说是凤毛麟角,比如京城里的玉京金阙、镇国寺、天师府!” 善能法师曾告诉过晋安,山神秘闻早已淹没在历史沧桑中,世上能知道山神的人知之甚少。 所有的真相和笔札,早就在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天下大势更迭里化作飞灰,成了道佛两家至今未解之谜。 所以对于这断天绝地四象局的具体位置在哪,几乎没人能知道,所以晋安才会有以上猜想,这神秘高人会不会就是出自玉京金阙、镇国寺、天师府里的其中之一? “就是不知道这神秘高人连破两局后,是不是同样也清楚剩下两局在哪?不过……” 晋安此刻思绪飞快,许多记忆细节都纷纷涌上脑海:“不过,在少阴局打下生桩的那位大人物,曾逃出一缕生机,转世重修阳身已有十几年来看,第一次破局时间应该是在十几年前。而第二次破局是在十个月、十一个月前。中间相隔了这么长时间,看来对方也是没有把握找齐全部四局,而是一边寻找古扎线索,一边进行破局……” “或许下一次破局,又是一个跨越十几年,或者永远无望,又或者在明天就破局了。” 倚云公子惊诧看了眼晋安,似乎惊讶于晋安的心思缜密,通过一些零星线索就能思考如此深入。 想到这,她眸子弯弯一笑:“不要这么一副沉重表情,我们还是先想想怎么找到传说中的不死神国吧。” 原本沉重的气氛,被倚云公子轻描带写带过:“晋安道长可知严宽、大巫两方势力,为什么同时盯上这座小佛堂吗?” 不等晋安回答,倚云公子已经自说自答:“根据从那三个老兵口中审问到的情况,在这佛国的尽头,依旧是天火焚烧,阳光能杀死人的禁地,这并不是关键,他们在佛国尽头发现了新燃烧的火堆痕迹,还有草木踩踏痕迹,他们怀疑这些新留下的痕迹,正是那位寻找到不死神国,毁掉太阳局,解封放出鬼母的神秘高人。” 晋安有些听迷糊了:“既然佛国尽头还是能杀死人的灼热阳光,那位神秘高人是怎么进去的?这又跟严宽、大巫那些人重新返回,盯上这座佛堂有什么关联?” 倚云公子:“因为他们在火堆旁,发现了一张颗长得像是失去灵性的舍利子一样的石头,所以他们想盗取佛堂内的僧人尸骨,看能不能找到舍利子,帮助他们抵挡那些天火焚身。但是他们寻找尸骨并不顺利,翻遍佛堂都找不到尸骨,昨晚看到我们走进佛堂才知道,尸骨是被那些小鬼偷偷藏起来了。要不是当年的乌图克小沙弥怨念太深,寻仇上门,他们编故事骗我们救他们,那些小鬼也就不会主动拿出尸骨了。” 晋安恍然。 难怪这两方人马去而复返,不管是真假舍利子,是不是神秘高人所遗留,他们无法通过那些杀人阳光,都只能返回这座佛国里唯一有佛性的佛堂里寻找线索。 不过晋安觉得佛堂里应该不会有舍利子,要不然那些小鬼能跑进佛堂?还把班典上师几人的尸骨藏起来,为了不让人发现当年的凶杀真相? 艾伊买买提三人站在一旁,听着晋安和倚云公子的对话,三人只觉如听天书,什么山神、还有那拗口难懂的断天什么、少阳什么、白虎朱雀什么的…就跟天书一样听不懂。 不过他们还是听出了一个重点,有人想要搞事。 接下来,晋安又找到那三个笑尸庄老兵审问一些细节,然后他开始头疼起该怎么处理这三人。 还是倚云公子替他排忧解难,原来那些来自北方草原的人,为了防止这些老兵不老实,中途逃跑,或者故意使诈坑害他们,那擅长给人种诅咒的蛇蝎美妇,在这三人身上种下诅咒,没有她每天给一次特殊调制的解药,三人的命活不了多久。 得知这个情况的晋安,把三人牢牢捆绑丢到一边,让他们慢慢等死,反正这些老兵以人耳肉灵傀喂给活人吃,本身也不是什么善类,不值得救。 再说了,那美妇的尸体早被他烧成灰烬,解药什么的早就灰飞烟灭了。 还有一件事,在晋安《天魔圣功》的心魔劫下,不管这些老兵再怎么嘴硬,还是被他审问出了为什么一直在炼制尸油? 原来,他们当初走得匆忙,并未更加深入探索那个所谓的神明之耳天坑,实际上在那天坑里还藏着关乎无耳氏的不少秘密。 笑尸庄那些老兵一直在熬制尸油的真正目的,就是想下入神明之耳更深处,希望能在那里找到无耳氏一族的更多秘密,找到能够解除他们身上世世代代诅咒的办法,不然他们就要永远受到人耳肉灵傀的折磨,每隔段时间要从身上割除掉新长出的剧毒肉株。 疗完伤势,审问完情报,接下来,他们准备去找回小沙弥乌图克尸骨,带回佛堂和班典上师三人一起好生安葬。 正文 第486章 大道不孤,正道不孤,吾道不孤!不死神国出现! 因为之前有过佛光拨动过去经。 所以晋安找到小沙弥乌图克被推下去的那个洞窟并不难。 那是一个阴暗潮湿的洞窟,里面除了长了些喜欢阴气的苔藓外,并无其它绿色植被。 洞窟环环相连,宛如迷宫,若没有事先知道路线,外人进去很容易就会迷路。 晋安和倚云公子手举火把,走在潮湿的洞窟内,两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仿佛是不忍心打扰到亡魂的沉眠。 只有清脆脚步声在这个幽寂洞窟里响着,在这个空旷山洞里脚步声清晰传出很远。 这里幽暗。 密闭。 孤寂。 阴冷。 犹如被深海黑水吞噬的绝望与无助。 换作是一个有幽闭症的人陷入这个洞窟,恐怕早已绝望昏厥,无法想象,当初那个只是想有人陪他玩,患有眼疾视力不好并且还有点自卑的八岁小沙弥,是鼓起多大勇气,对人抱有多大信任,才会跟着那群邻居小孩一起进洞救人。 那种什么都看不见的绝望,肯定内心很害怕吧。 他那个时候只想救人。 只想要有人陪他一起玩。 然而在他转身把信任的后背交给身后的伙伴,却被来自背后的双手,无情推下深渊,他在黑暗和哭泣中蜷缩身子,经历绝望,等了一天有一天,始终无人过来拉他一把。 为什么大家要讨厌他?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这就是一个人吃人的地狱,人性在这里连畜牲都不如,就连班典上师那样的高僧,都被生吃火吞,何况一个八岁小沙弥,就更加难以全身而退。 哎。 手举火把走在前面的晋安,身影突然原地消失,倚云公子目光平静注视着身前多出来的一个垂直洞窟,他们找到小沙弥乌图克了。 火把的火光照亮漆黑狭窄的洞穴,小沙弥身上的小僧衣落满很厚一层灰尘,他蜷缩身体,在害怕与饥饿中,在惊恐与绝望死去,或许是这大裂谷下阴气重的关系,小沙弥尸身并未腐烂,饿成了黑色小干尸。 叹息一声,晋安从怀里拿出准备好的布块,小心翼翼将小沙弥尸体包括好,然后将小沙弥尸体抱在怀里几个蹬脚纵跃便已飞出了洞底。 倚云公子看了眼晋安小心抱在怀里被布块包裹之物:“找到小沙弥乌图克了?” 晋安:“嗯。” 倚云公子点点头:“那我们送他回家,和班典上师团聚,我们出来有段时间,艾伊买买提那边应该也差不多准备好了。” 两人没有耽搁,出了洞窟后直奔佛堂。 此时的佛堂外栈道上,一字摆开许多尸骨,那些尸骨在大裂谷阴气常年滋养下,即便千年过去依旧没烂光。 这些尸骨有数十具之多,有大有小。 晋安和倚云公子回到佛堂时,刚好碰到又从其它地方扛着几具尸骨回到佛堂的艾伊买买提三人。 “晋安道长一切顺利吗?”艾伊买买提三人迫不及待的关心问道。 当知道晋安怀里抱着的就是小沙弥尸骨时,三人可怜的看了眼小沙弥,然后让开路,让晋安先带小沙弥乌图克回佛堂,当年害死佛堂四个人的凶手有点多,他们还要再跑一趟才能带回所有凶手尸骨给小沙弥报仇。 要不是倚云公子昨晚派出画皮跟踪那些小鬼,这么多的凶手尸骨还真不好找,倚云公子才是这次出力最多的人。 晋安回到佛堂大殿里,小心摆列开四具尸骨,正是班典上师、小沙弥乌图克、阿旺仁次、嘎鲁四个人。 他朝那尊残缺泥胎佛像做了个道揖,然后盘腿坐下为四人念诵起《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拔罪妙经》。 中途的时候,艾伊买买提三人已经背完所有尸骨回来,但他们严肃站在一旁,并没有打扰到晋安超度班典上师四人。 等晋安念完经文站起身,艾伊买买提:“晋安道长,我们三人给班典上师他们准备好了担架,我们可以随时出发带班典上师他们离开这个假慈悲的地狱。” 哪知,晋安却摇头说:“我打算给班典上师四人立泥胎佛像,修缮翻新佛堂,继续让班典上师他们完成曾经来佛国救度恶人的初衷。这才是班典上师和小沙弥一直恪守没有迷失的本心。只要大道不孤,便正道不孤,吾道不孤!” 面对几人的惊讶表情,晋安继续说出他的想法:“这个佛堂是班典上师和乌图克一石一粱亲手修建起来的,这佛堂虽小虽枯燥,虽生活贫苦但在苦中作乐,一座佛堂、一根静禅檀香、一尊阿弥陀佛佛像、佛像前有老僧讲经,有小沙弥抱脸认真听讲,任凭外面狂风暴雨,我自守灵台宁静,只要有佛堂在,就是他们遮风挡雨的家。班典上师一直在等乌图克回家吃晚饭,而乌图克最想重新回到班典上师身边。” “这佛堂是佛国唯一尚存佛性的地方,佛祖没有放弃班典上师和小沙弥,班典上师没有放弃入地狱度人救人的初心,我们又有什么权利带班典上师抛弃佛堂?离开了佛堂,何处又是班典上师和小沙弥的家?既然这佛堂能成为佛国唯一有佛性的地方,自有他的道理。” 听完晋安的话,大家都觉得有道理,大道不孤,若有志同道合者一起救世,纵然身陷地狱又如何?大道最怕的不是前路遍布荆棘与黑暗,只怕一个人的坚持看不到同行者。 晋安说了,不仅要帮小沙弥报仇,完成执念,还要帮他弥补遗憾。 小沙弥的执念便是想重新回到佛堂继续陪伴在班典上师身边。 小沙弥的遗憾就是班典上师的遗憾,他们舍身进入地狱却无法度尽恶人。 接下来,晋安开始重新修缮佛堂,修缮残缺的佛像,为了给佛堂提供充足照明,他还把附近那些喜阴毒株都清扫一空,重新还佛堂一个朗朗乾坤。 同时他还在佛像旁立了两尊泥胎法身,老僧笑容和蔼慈祥,小僧笑容腼腆纯真,他们朝所有进门之人都是和善双手合十,与他们身前模样简直一模一样,栩栩如生。 在佛殿左右也立着两尊泥胎法身,分别是阿旺次仁和嘎鲁,他们也是佛堂的一份子,佛堂也是他们二人的家。 而班典上师几人的尸骨,晋安烧成骨灰,然后把骨灰盒安葬在这些泥胎法身里,希望这些泥胎法身能有朝一日成就大慈大悲功德无量金身。 这次还是倚云公子出了大力气,有倚云公子的丹青画道,佛像和泥胎法身才能塑得这么顺利,五官和表情描绘得栩栩如生。 这大裂谷阴气寒重,这些尸骨受到阴气滋养,成了千年不化骨,晋安原以为他要想把尸骨火化会非常不容易,却没想到过程十分顺利, 就连小沙弥的怨体干尸都很轻易火化。 这一烧,说明小沙弥已经放下心中怨恨,他高兴能再次回到师父身边听师父讲解经意。 如果心有怨气的人,寻常火把是很难彻底烧掉尸体的。 这一烧,说明晋安在佛堂里说得那些话,在冥冥之中,直达人心,千年不化骨都放下了执念。 火化这么顺利,自然是把艾伊买买提三人看得惊叹连连,说不知是晋安道长前面那番话起了作用?还是晋安道长《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拔罪妙经》成功超度亡魂? 不管如何,火化很顺利,塑泥胎法身也很顺利。 而当年参与佛堂灭门惨案的人,晋安并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这些人,既然他们在佛祖前犯下滔天罪恶,那就让他们永远跪在佛前忏悔,佛堂院子里满满当当摆满跪像,每个跪像里都封着一具尸骨,每个跪像脖子都挂着实心石锁,在这些沉重石锁上写满这些人的罪恶, 如果只是把这些人刨坟掘尸,挫骨扬灰,那就太便宜他们了,晋安哪会让这些人死得那么痛快,晋安要让这些猪狗不如的畜牲朝佛殿里的班典上师、小沙弥乌图克、阿旺次仁、嘎鲁下跪赎罪,不跪个千年,几千年,怎么能抵消他们所犯下的罪恶。 既然你们在佛前杀人,亵渎佛堂平静,那就让你们直面佛的怒火,用生生世世来赎清罪孽。 佛堂里跪满五十一个写满罪恶的人像,何其壮观,晋安甚至扩大佛堂才能容纳得下这么多跪像。 假如有人路过佛堂,肯定要被眼前这一幕惊愕到,无它,太壮观了。 夕阳斜照,日落月升,晋安成功兑现他的所有承诺,一天内给小沙弥报仇、完成执念、弥补遗憾,这一夜的佛国阴间,虽依旧风雨飘摇,佛堂里光明亮堂,不再阴森森。 善。 第二天天亮,一行人再次上路。 按理来说越是深入佛国,所遭遇怪异会更多并且更棘手才对。可接下来的路程,一路太平,晋安他们出奇顺利的来到佛国尽头。 古谚:“人为善,福虽未至,祸已远离。” 佛国的尽头,依旧还是大裂谷,但这里的大裂谷有沙漠侵袭进来,他们踩着沙子,地势越走越高,就在快要抵达地面时,再也无法前进。 因为当大裂谷里的沙子与沙漠快要持平时,有阳光照射了进来,阳光阻挡住了他们的前路。此时 外头的沙子在头顶太阳照耀下,就跟金沙一样闪耀刺眼,阳光照在沙子上反射出炽烈金灿光满,宛如真的照在一堆金沙上。 大裂谷一直朝前方继续开裂,仿佛被巨神在苍茫大地撕裂出一条天壑,一直裂向天边尽头的…一个璀璨徇烂神国! 晋安他们在视野的尽头,看到了一片如黄金打造的古老遗迹,就像是在沙漠升起了第二颗太阳,金光万重,绽放出如太阳一样的神性神光。 眼前这一幕,跟他们当初看到的海市蜃楼景象一模一样,艾伊买买提三人激动得头皮有电流蹿起,激动自语:“这,就是不死神国吗,这次会不会还是幻影?” 相比起艾伊买买提三人的激动,晋安和倚云公子稍显镇定许多,两人除了一开始内心浮起激动外,很快便镇定下来开始四处搜寻起来。 果然在附近发现了一堆新留下的火堆。 至于那颗长得像舍利子的石子,倒是没有在附近发现,估计是被哪一方势力给拿走了。 晋安再次把目光转向沙漠尽头的黄金神国,沙漠里反光刺眼,他要眯起眼睛才能勉强看得到远景。 想不到这大裂谷延伸如此之深,居然真的能直指不死神国,假如他们这次看到的不死神国不是海市蜃楼而是真的话…… 虽然不死神国就在眼前了,可又一个问题摆在眼前,他们该怎么通过这片沙漠抵达不死神国? 什么叫咫尺天涯,这就是了。 他们苦寻了大半年的不死神国就在眼前了,却只能看,不能走近,晋安和倚云公子皱起眉头,艾伊买买提三人也急得团团转。 三人不死心,随便丢出个东西,结果很快便被阳光焚烧为灰烬。 看着被沙漠侵袭的大裂谷,晋安若有所思:“这条大裂谷一直裂向不死神国,虽然在剩下的路段里,依旧有阳光照进来,但大裂谷与外面的沙漠存在落差,如果踩着大裂谷的沙堆通向不死神国,我们所承受的天火劫难应该会弱一些…如果等到晚上天黑再进入,天火劫难的伤害应该会再次减弱一些…白天我们养精蓄锐,等到晚上再说。” 倚云公子点头:“好。” …… 晚上。 随着黑夜降临,这里不再有雨也不再有雷光,因为这里没有那些荒诞古怪的大石佛像,唯有沙漠上空再次出现极光,也就是倚云公子口中说的触龙、蚩尤旗天地异象。 之前在大裂谷里他们对头顶极光的感官还不是那么明显,现在他们站在快要把大裂谷填满的沙堆上,再抬头望天时,极光把四周映照得跟亮如白昼。 按照惯例,再次扔东西进沙漠里试探,结果这次依旧被天火劫难焚为灰烬。 不过,这次烧成灰烬的速度明显比白天慢不少,许是因为大裂谷沙堆跟外面沙漠存在一些落差的缘故,导致极光无法全都倾泻进来。 看到这个结果,晋安眼神一亮。 虽然天火依旧。 但这个结果给了他们不少希望,在夜色下,视野尽头的黄金神国依旧辉煌璀璨,绽放神光,似永不日落,不死不灭,这才是真正的不死神国啊! 正文 第488章 不死神国!封印鬼母的石门! 绕过擎天的石碑。 两人继续前行。 无意中走到一处高地,两人意外发现,在天际尽头有连绵雪山。 尤其以几座高耸雪山最高。 虽然距离太过遥远,无法看清雪山,但通过连绵雪山的轮廓,依旧还是能看出那几座最高雪山的雄伟奇壮。 之前在佛国大裂谷时,因为距离远,再加上不死神国里的金顶塔耀眼,所以他们一时没有发现,直到现在才发现雪山。 倚云公子目露奇光:“那些连绵雄伟的雪山,想必就是西域人奉为神山的天山山脉了。” “传言说不死神国里有长生天和长生河,如果天山就是长生天,长生河应该就是指冰雪融化后奔涌而下,生生不息灌进沙漠里的雪水河流了,天山倒是见到了,雪水怎么没见到?”晋安惊讶说道。 “难道是因为沙漠规模扩大,雪水断流,从天上流下的雪水都转入地下河里了?” 晋安沉吟:“如果是这样,倒也能说得通,为什么沙漠盆地里曾经诞生过绿洲和璀璨文明,最后都湮灭消亡,曾经的商船繁茂古河只剩下被沙漠侵蚀掉的干涸河床。” 两人对着天际尽头的天山雪峰一阵感慨后,接下来继续上路。 但是没走出多远,轰隆隆,从不死神国深处传来像是江河汹涌奔腾的声音。 晋安惊讶:“哪来的江河奔涌声音?不死神国里该不会真的有长生河,长生天不?” 当他和倚云公子循着声音找到地方时,两人脸上都露出错愕表情,面前不是什么长生河,而是一条流沙河。 这是一条真正的流沙河。 一个宛如天塌地陷天坑一样的圆形巨大天坑,出现在他们眼前,附近的沙漠像是黄浊瀑布,轰隆隆的倾泻进天坑里,形成一个黄沙翻滚流沙河。 这是不死神国的断天绝地四象局封印已破,在地面爆炸出这么大一个流沙河。 流沙河的景象很壮观。 两人怔神一会才都反应过来。 担心这流沙河附近会有暗藏的流沙井,两人没有贸然靠近,而是围绕流沙河打量一圈。 经过简短商量后,晋安和倚云公子再次上路,暂时先放下这个流沙河,先探查遍整个不死神国情况。 其实不死神国并没有什么好探查的,什么异常线索都没有找到,因为大部分建筑都被黄沙吞噬,除非晋安化身黄风怪或是倚云公子化身为风婆婆,两人合力把这一城黄沙都搬空。 兜兜转转着一夜过去,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放亮,两人再次回到流沙河附近,看着周围沙子顺着低洼地势快速流动,那些黄沙不停倒灌进流沙河,仿佛永远都填不满的爆炸形成天坑,两人先是原地吃东西休整,养足了精神后,打算下入流沙河底下一探究竟。 既然这不死神国地上没有找到什么异常,或许线索是在这处被爆炸炸开的地底下?沙漠守护一族说的封印着鬼母的那扇石门,在地面没有找到,或许就在地下。 当坐在沙地上休息吃馕和肉干时,晋安也思考过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个不死神国到底怎么回事?大半年前那场惊天爆炸,连姑迟国的藏尸岭都受到影响,被地震震裂山峰,就连盆地外的沙盗都能感受到地震的余震,怎么爆炸中心的不死神国反而看起来很平静? 除了爆炸出一个天坑,绝大部分墓地塔林还保持着完整?百思不得其解的晋安,最后只能把其归咎于是因为这些塔林的存在。 吃饱喝足,养足精气神后,两人进流沙河,晋安拔出昆吾刀朝流沙河劈出几道炽盛刀气,炸得沙子飞溅,尘土飞扬,大概看了眼天坑下的情况,晋安心里逐渐有了数。 晋安:“等下我会用昆吾刀炸开这些流沙,暂时打开一个缺口,你紧跟我一起跳进流沙河里。虽然这些流沙河困不住我们,但是能少一点麻烦是少一点。” 倚云公子点头说好。 接下来,晋安重新收拾了下身上的行囊,把能固定的东西都牢牢固定好,避免等下在流沙河里被挤掉水和吃的东西,等一切都准备妥当后,他纵身飞跃,目光坚定的跳入流沙河的中心。 倚云公子也紧跟其后的跳下。 眼看即将要被流沙河吞噬的那一刻,镪,晋安拔出昆吾刀,然后以掌击刀,轰隆,昆吾刀上震响起神秘律动,炸出一圈火浪冲击波,炸飞四周的流沙,两人飞速下坠。 轰! 轰! 晋安一次次以掌击刀,昆吾刀炸出一圈又一圈火浪冲击波,两道身影在沙尘里飞快下坠。 这个沙子流动的流沙河很深,晋安连震五次昆吾刀,当感都眼前视野猛的一个空旷,两人已经穿过流沙,掉进一个巨大的地下世界沙堆上。 想不到在不死神国下,还有另一个洞天,这里是一个以岩石为主体的巨大地下洞穴,这里沉积了不少沙堆,一条地下河从沙堆中间潺潺流淌而过,每时每刻都在冲刷走大量沙子,所以形成了这地下空间沙堆怎么都填不满的奇观。 此时晋安和倚云公子都落在柔软的沙堆尖上,在点燃随身携带的火把后,两人开始眯眼打量这处深藏在不死神国地下的洞穴世界。 这个地下空间很大,再加上乌漆嘛黑一片,一时间无法完全看遍整个空间,两人神色凝重的互相对视一眼后,开始手举正在噼里啪啦燃烧的火把,踩着脚下的柔软沙子往深处走去。 这地下世界曾经发生过一次大爆炸,地下空间有许多地方坍塌,已经看不出原先景象,沿途可见许多人类建筑的残骸被掩埋在乱石堆下。 这么大破坏,只在洞口附近炸坍塌出个巨坑,不死神国别的地方没有形成塌缩式崩塌,倒也算是一个奇迹。 晋安还是把一路上所看到的这些的奇迹,都归于地面那些塔林。 静谧的地下世界,什么声音都没有,氛围安静又压抑,只有晋安和倚云公子两个人的脚步声,时不时有几颗石子滚落的脆声,两人在黑暗中手举火把的继续前进。 没有走出多远,忽然,晋安脚步一顿,在他们前方,出现了一些奇光,这让原本习惯了黑暗地下世界的两人,都下意识眯了眯眼睛,以此来适应前方的亮光。 当小心摸近后看清,那些奇光居然是来自一片石碑阵的。 那些石碑有一丈高,两三人宽,走近了看才发现,全部都是用的西域特有的珍贵金丝玉打造的。 这是大手笔啊。 金丝玉又叫戈壁玉、天山玉,是西域里才有的宝玉,号称玉中的王侯贵族。 这么多金丝玉出现在同一个地方,体积巨大,而且还被人拿来打磨成一块块石碑,这种极奢的大手笔,连帝王陵都不敢这么奢侈无度,价值比地面那些金顶塔还大。 倘若被外界知道有这么个地方,肯定要引起世人疯狂。 这不死神国虽然没有像传说那样夸张,遍地黄金,但是单凭这么多体积巨大的金丝玉,价值足以富可敌国了。 而能在大半年前那次惊天爆炸中完好保存下来,本身就说明了这些金丝玉绝不是单纯拿来观赏,点缀不死神国这个墓地那么简单。 金丝玉古碑上刻满了经文,那些经文苍古,字体沉凝苍劲如龙,带着苍茫岁月气息,这里的每个字拿出去都绝对是大师手笔,要被人裱起来好好珍藏,胜过当代所有书法大家,其上古意难以揣测,也不知已经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存在了多少年。 这些经文太古老,晋安并不认得这些字体,就在他还在仔细观摩时,一旁学富五车,儒生元神能够在黑夜里明耀夺目的倚云公子,看懂了这些金丝玉古碑上的经文。 倚云公子:“元始安镇,普告万灵,岳渎真官,土地祗灵;左社右稷,不得妄惊,回向正道,内外澄清;各安方位,备守坛庭,太上有命,搜捕邪精;护法神王,保卫诵经,皈依大道,元亨利贞…这是道教八大神咒里的《安土地神咒》,用的是最正统的古老经意。” 八大神咒《安土地神咒》晋安知道,主要用途就是用来安定一方山川厚土用,庇护一方。 穿过金丝玉古碑阵后,赫然,一扇巨大的石门出现在他们眼前。 那石门通古,留下许多沧桑痕迹,又浩大,像是一尊巨人双手合璧,像是在守卫着什么,禁止外人踏足。 但此时这古意石门不知被什么人推开一条仅能容纳一人通过的狭小门缝,门缝后一片漆黑,好像连火把火光都能吞噬,连火把的火光都照不进去。 人站在这座镶嵌在山体里的巨大石门前,宛如蚂蚁站在巨人般渺小。 两人也没想到,他们这一趟居然这么顺利,这么顺利就找到了封印着鬼母的石门。 顺利得让两人一时踌躇没有贸然顺着推开的狭窄门缝,进入门后的漆黑世界。 正文 第489章 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整整齐齐!进入石门后的世界! 就在晋安和倚云公子还在警觉四周时。 此时沙漠盆地的另一处地方, 大裂谷, 佛国, 佛堂附近。 这里的崖道和栈道破坏严重,乱石如天崩,甚至是原本坚硬岩石的崖道,被凿出一个恐怖大坑, 这是有强者在这里大战造成的恐怖破坏力,周围一片狼藉。 佛国平静。 除了头顶太阳,大裂谷里甚至连一丝微风都没有。 就在这时。 有一个人从远处朝佛国这边走来。 那是个二十几岁的青年,人很消瘦,脸颊微微朝内凹进,皮肤黝黑,面红如枣,带着很明显的草原人皮肤特色。 而在他的手里提着一个硬生生拧断的头颅,甚至头颅还连着撕烂的血肉和脊椎骨。 那头颅是个干尸老人。 长得面目可憎,有着张血盆大口,嘴里突出一对吸血大獠牙,异常的丑陋。 而在青年身后,沉默跟着六个被割去舌头的奴隶大汉,每个奴隶的背上都背着一个死人。 这些死人里有一对中年夫妇、 一对老头老妪、 一面相憨厚老实的男子、 还有一十几岁的黑皮肤女孩。 这些奴隶脸上都戴着厚重的半脸铁面具,并且在他们肩胛骨上插着两根空心钢针,在后背死人身上也同样插着两根空心钢针,两者之间用类似于羊肠一样的透明管子连着,只见有鲜红色泽的鲜血从奴隶身上流出,不断反哺给背上死人。 这个青年就是那个突然离开好几天的丧门。 而他手里提着的干尸老头头颅,似乎长得跟黑雨国四大魔鬼有些像? 沙漠上一直流传着黑雨国四大魔鬼的恐怖传说—— 一个认为吃年轻男女就能延缓衰老,青春永驻的疯女人; 一个把自己制作成干尸的老疯子,认为干尸是沙漠上永垂不朽,长生不老的肉身,但是干尸是被水神抛弃的死人,老疯子喝不了水,就用鲜血为饮; 一个自认为是神,认为人抛弃掉肉身就能永远不死的精神分裂魔鬼,; 还有一个就是最喜欢剥人皮炼制长生不死药的黑雨国国师,实际上就是黑雨国的国主。 丧门手里提着的这颗血盆大口丑陋老人头颅,就与跟随在黑雨国国主身边的喜欢饮人血干尸魔鬼很像。 看眼前这个场景,丧门之前夜里突然离开,好像是去猎杀黑雨国四大魔鬼去了?并且成功斩杀一个魔鬼,最后带着他的家人们安然归来。 丧门不管走到哪都会带着他的父母,爷爷奶奶,大哥和妹妹,他很爱他的家人们,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整整齐齐。 假如丧门真的是去猎杀黑雨国的四大魔鬼,这其中又透露出一个更加重要的线索!黑雨国国主,还有黑雨国另几个魔鬼,这次也全都进入沙漠盆地,这次黑雨国国主不仅找到了佛国,而且是离不死神国最近的一次! 猎杀归来的丧门先是走到大巫他们之前藏身休息的地方,那里的建筑早已变成废墟。 接着,丧门走到大巫死的地方。 就见他蹲下身子,伸出被大火烧掉指肚指纹,手背、手指布满了恐怖烧伤疤痕的手指头,脸上表情冷冰冰没有任何人性和感情波动的摸了下大巫死的地方。 随后,他又起身走向不远处的另一片空地,人再次蹲下伸手去摸地上的人形黑色灰烬。 又来到白须老者哈达死的地方,那里残留着不少血迹,以及残留着血色蜈蚣自爆留下的腥臭毒水痕迹。 他一路上沉默不语,脸上始终都是面无表情的冷冰冰,最后,他站起身,目光注视向远处的佛堂。 丧门目视极远,远处佛堂的所有变化都映入他眼底。 几天前的破败,荒废佛堂已经不见,此时是一座翻修后焕然一新,附近喜阴草藤被一扫而空,地势开阔明朗,被头顶太阳照得正大亮堂的光明佛堂。 当看到佛堂里跪着的五十一个跪像,顺着佛堂大殿敞开大门后的完好佛祖佛像、班典上师佛像、小沙弥乌图克佛像时,一直面无表情的他,眼里瞳孔骤然一缩,脸上表情终于有了第一次变化。 丧门站着不动,静静注视远处光明亮堂的佛堂,那六个把割掉舌头戴着半脸铁面具的奴隶大汉,背着死人的一字排开杵在丧门身后不动,就像是失去灵魂与思考的石头雕像。 只有那些空心钢针和皮管里反哺给背后死人的流动鲜血,才能证明他们生而为人。 丧门一动不动站着,默默注视半个时辰左右,他转身离开,朝佛国深处走去,朝不死神国方向继续进发。 并没有靠近那座有了佛性的光明正大佛堂。 这丧门看着身体消瘦,毫无威胁力,但他手里生生拧下的魔鬼头颅,还有那六个诡异奴隶,六个诡异死尸,却一次次提醒着世人,这丧门并不是真的弱不禁风,隐藏在消瘦皮囊下的是比魔鬼还更加凶狠残暴的的没有人性灵魂。 随着丧门离开,继续前往佛国深处,这周围再次回归平静。 …… …… 地下世界幽暗,死寂。 不死神国的地下世界里非常的暗,这里安静到除了地下河水的潺潺流水声,就只剩下晋安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人在黑暗中,最容易失去对时间的感知,不知过了多久,两人见黑暗里始终没有异动,也逐渐有些放低警惕心,开始重新打量起眼前石门。 实话实说,两人都有些好奇,这石门之后,到底有什么?难道真的藏着长生不老之秘吗? 晋安来沙漠是想寻找跟削剑有关的线索,而倚云公子是为九面佛而来,可两人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任何有关的线索,让他们就这么失败离开,肯定心有不甘。 而且…带着浓厚神秘色彩的石门就在眼前,他们都想看看这巨大若天庭石门后到底有什么。 如果削剑真的来过不死神国,是不是跟门后的秘密有关? 而且…这断天绝地四象局被破很久,鬼母在暗无天日的门后被封印这么长时间,一旦脱困,未必还会留在沙漠或门后。 黑暗中,晋安和倚云公子对视一眼,似有默契,读懂了对方眼里的想法,两人深呼吸一口气,顺着照不进一点亮光的幽暗如渊门缝,小心走入门后神秘世界。 正文 第490章 鬼母噩梦世界 这是一个血色的世界。 头顶没有太阳,没有月亮,所以这里没有白天黑夜之分,抬头只有永远单一色调的厚厚血色云层。 晋安小心躲在一家福寿店的门后打量外面已有小半个时辰了。 自从进入石门后,眼前居然不是漆黑世界,而是莫名其妙出现在一个天上没有太阳,没有月亮,天上只有厚厚血云的血色小镇里。 血色小镇四周全是黑幽幽看不清轮廓的深山丛林,好像在那些深山老林里似藏着大恐怖,时刻择人而噬误闯进去的人。 血色小镇的建筑风格不是西域的土墙、圆顶风格,而是青砖黑瓦片的汉人建筑风格。 此时的晋安思绪如闪电,无数念头在脑海里碰撞,他大概已经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了。 他好像被困在一个类似于梦境的世界里,在这个梦境里,他拥有另外一个身份,在梦里他就是一个普通人,他的修为、黄符、兵器全都没有带入梦境。 石门后最有可能出现的是什么? 当然是鬼母了。 如果这个血色世界真是梦境,也就是说他被困在了鬼母的血色梦境里!这哪是正常人做的梦,这分明就是跟地狱一样阴森森的噩梦啊!想到这,晋安悚然一惊,鬼母小女孩一直都在石门内,她从没有离开! 很有可能是他和倚云公子刚进入石门,就被鬼母拖入她的噩梦世界里,陪她一起经历梦境! 晋安越想越是眉头皱紧,想不到他和倚云公子在毫无知觉下就被鬼母拖入她的梦境里,就连身上的四次敕封五雷斩邪符和六丁六甲符都没有起到任何警示,这鬼母实力到底强到了何种地步? 不过从侧面来讲,这也算是一个好消息,鬼母没有一开始就杀了他们,说明鬼母并不是那种杀人狂魔或疯子,起码他这条命算是暂时保住了。 想到这,他又不得不面对另一个问题,鬼母到底想要干什么,为什么要把他们拉入她的私人噩梦世界? 是一个人被封印太久,单纯恶作剧拉其他人陪她一起经历地狱噩梦? 还是说鬼母有什么深层用意,想让他们在她的噩梦世界里发现些什么线索?类似于有求于人,向人求助?如果真是这样,这个血色小镇会不会就是鬼母小女孩从小出生成长的地方? 就在晋安还小心躲在门后打量外面的死寂血色小镇时,呵—— 一声极轻微的动静,像是有人站在他背后轻声呵气的声音,让他惊疑转身看向身后。 他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这个漆黑阴森森的福寿店,他在不到一年内经历了那么多荒诞怪异事,至今还能安然无恙活着,就是因为他生性谨慎,绝对不信什么幻觉或幻听,他很肯定,刚才在他身后的确听到了轻微动静。 福寿店里乌漆嘛黑一片,晋安想要找件兵器防身,最后只找到个用来打扫灰尘的鸡毛掸子。 虽然这玩意不一定真能防身,但是在鬼母噩梦世界里只是普通人的他,只能是聊胜于无了,要万一店里翻进来个小毛贼,手里有个鸡毛掸子总好过徒手肉搏小毛贼。 手里多了个鸡毛掸子的晋安,脚步轻轻落地,悄悄摸向刚才声音传出的地方。 这大半年来的经历,练就出了他的胆子大,现在在鬼母噩梦里变成普通人的他,也就只剩下熊心豹子胆是他最大的优势了。此时的他并不打算坐以待毙,而是打算主动出击。 他到现在还没摸透这血色噩梦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打算先把福寿店里的潜在危机给解决,再想办法慢慢弄明白鬼母噩梦,顺便找回走散的倚云公子。 福寿店一片安静,漆黑,时不时看到几只靠墙摆放的男女纸扎人,还能把人吓一跳,以为是见鬼了。 那些男女纸扎人脸上涂着浓妆艳抹,静悄悄靠墙,可不就是阴气森森吗。 走过大堂,掀开灰色陈旧布帘,后堂是一个类似于仓库的地方,摆放着几排货架,在后堂里还有一只木制楼梯,楼梯通往二楼。 这福寿店是两层建筑。 忽然,咕噜噜,晋安脚下踢到了什么东西,地上东西一直滚到货架边,在只有晋安一个人的诡异安静屋子里发出清脆响声。 晋安皱眉,原地不动的站立好一会,见福寿店里没有别的异常动静,他这才弯腰去找刚才不小心踢到的东西是什么。 原来是一支用来祭拜死人或是上坟用的红蜡烛。 “可惜没有火折子,现在就算给我一车的蜡烛也没用。”晋安心里嘀咕一句,拿起地上的红蜡烛轻轻放到货架上。 然后,他在这些货架上找起来,看能不能找到火折子之类的点火东西,虽然他知道这种概率很低。 实际上黑暗里的视线并不好,跟伸手不见五指也差不了多少吧,晋安几乎是靠着用手摸才能分辨货架上摆放的东西。 货架上摆着不少杂物,有黄纸、香烛、老人去世的寿衣等。 但最多的是一盏盏的灯笼。 那些灯笼里都有未燃烧完的蜡烛,灯笼连着一只小手提柄,晋安还在每盏灯笼上都摸到一张纸条。 可惜现在环境漆黑,他无法看清那些纸条上写的是什么。 不过晋安也能猜出来这些摆放在福寿店里的灯笼大概是什么用途,他在林叔的棺材铺里见过类似贴着纸条的灯笼,林叔说这是魂灯,这些魂灯里住着的都是无亲属认领,客死异乡的孤魂野鬼,那些纸条上写着的就是死者名字了。 其实这魂灯就跟摆放在寺庙里日日夜夜被佛经超度的鬼坛一个道理,被超度得差不多了,就能重入轮回。 寺庙香火钱贵,有些日子拮据的穷苦人家,也会把自己的枉死亲人寄放在福寿店里超度。 多亏了晋安胆子大,没被这几排货架的魂灯给吓到,要换了胆子小点的普通人估计早被这又是纸扎人,又是纸钱,又是魂灯的阴森森的福寿店给吓尿了。 正文 第491章 狸花猫!灰大仙!红布包!喊魂!肉包铺老板娘! 晋安猛的转身,手里紧紧握紧作为唯一防身武器的鸡毛掸子。 虽然拿着一个鸡毛掸子防身总感觉气氛有点怪。 他朝着声音方向谨慎接近,漆黑的后堂里,静悄悄摆放着一口棺材,棺材盖上弹满了镇邪的朱砂墨斗线,头尾两面各贴着一张黄符。 晋安瞳孔紧张一缩。 此时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一只饿得瘦骨嶙峋的灰毛大仙,正跳到棺材盖上啃着棺材板填饱肚子。 好家伙。 棺材盖上的朱砂墨斗线已经被那该死的耗子啃得残破不堪,它老娘肯定没教过它什么叫节约粮食,把棺材盖啃得东一个坑西一个坑。 这时候连傻子都知道,这棺材里肯定葬着可怕东西,绝对不能让棺材里的可怕东西脱困跑出来,晋安赶紧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棺材边,举起手里的鸡毛掸子就要去赶走老鼠。 但灰大仙比晋安还要警觉,它竖起耳朵警觉听了听,然后转身逃跑,一声凄惨的猫叫声响起,一只狸花猫跳到棺材盖上扑了个空,就在狸花猫想要继续追捕老鼠时,盖得死死的棺材板猛的掀开一角,一只青灰人手抓住狸花猫后肢拖进棺材里。 咚! 棺材板重重一盖,猫的惨叫声只响起一半就戛然而止了。 全城看到这一幕的晋安,身体肌肉绷紧,他没有在这个时候逞能,直接转身就逃,想要逃到前堂开门逃出这个福寿店。 身后传来尖啸破空声,像是有沉重东西砸过来,还好晋安心理素质过硬,虽然在鬼母的噩梦里变成了普通人,但他胆子大,遇事冷静,这时候的他没有惊恐转头去看身后,而是就地一个驴打滚躲过身后的破空声袭击。 砰! 一块足有几百斤重的沉重棺材板如一扇门板重重砸在门墙上,把唯一通往前堂的帘布通道给堵死住。 呵—— 一声鬼喘气从棺材里传出,正是之前几次的轻微喘气声。 晋安深知这鬼喘气吐出的是尸体肚子里的尸气,他赶紧憋住呼吸不让自己误吸入剧毒尸气,然后沉着冷静的麻利站起来顺着楼梯向福寿店二楼跑去,他打算从福寿店二楼跳窗逃出去。 楼梯才刚跑没几阶,后堂几排货架被撞得稀碎,棺材里葬着的死人出来了,追杀向准备上二楼的晋安。 咚!咚!咚! 楼梯口传来一次次撞击声,死人努力几次都跳不上楼梯,始终被挡在第一阶楼梯。 民间有把门槛修得很高的习俗,因为老人们认为这样能防止那些横死之人发生身变后暴起伤人,一来是防止外面的跳尸半夜进家里伤人,二是防止在守灵堂时棺材里的死人诈尸跑出去伤人。 棺材里葬着的死人虽然喝了猫血后得到阴气滋补,诈尸闹得凶,但是这时候它也照样被楼梯困住,无法跳上楼梯。 晋安虽然在黑暗中模糊看到跳尸上不来,但他不敢放松警惕,脚步蹬蹬蹬的匆忙跑上二楼,在黑暗里大概辨别了一个方向后,他砰的撞开挂着一把铁锁的木门。 来不及打量二楼房间里有什么,他直接朝房间窗台跑去,一个翻滚卸力,他成功逃到外头的街上。 “呼,呼,呼……” 晋安胸膛里拼命呼吸,好久没有过以普通人体质这么玩命的逃命了,虽然刚才的经历很短暂,但晋安全身肌肉和神经都紧绷了极致,他如果反应稍微慢点或跑的时候有一丝犹豫,他就要见棺升天了。 这世上要想杀死一个人,不一定非要拿刀捅破心脏或是拿砖头给脑袋开瓢,全身无任何伤口的脑死亡也是一种死法。 哪怕没有人告诉他在这个恐怖噩梦里死亡会有什么后果,晋安也能猜得到绝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晋安原地深呼吸了几口气,稍稍恢复了点体力后,他不敢在这个没有一个人的空旷安静街道上逗留,想重新找个地方暂时躲起来。 这个地方没有太阳没有月亮,只有血色厚云,就连街上的青石砖路面都映照上一层诡异血光。 晋安还没走出几步,还隔着在一个十字路口看到一个红布包,看着像是有人不小心掉那的。 但晋安早已经不是初哥。 他看到掉在十字路口的红布包,非但没有过去捡,反而像是看到了忌讳之物,人很果断的原路返回。 在很多农村,老人会向年轻人诉说关于晚上走夜路的几件忌讳: 比如晚上不要从坟岗走; 晚上出门不要穿大红的衣服或是红鞋子; 晚上听到身后有人喊自己名字,不要回头应声; 晚上不要一惊一乍或是剧烈运动出汗,这个时候的人容易阳气虚弱; 晚上不要脚后跟离地走路,诸如嬉笑打闹和乱跑; 以及,晚上不要随便在路边捡东西带进家门,尤其是不要捡那些被红布包着的东西,被红布包着的东西很有可能是被人丢弃的养小鬼,想要给小鬼重新找个倒霉下家…… 几代人,十几代人积累的经验,没有碰到的人都不信邪,万一不小心碰到的人都死了。 又是诡异血夜,又是空无一人的十字路口,又是红布包着,晋安可不会去赌那红布下是不是小鬼。 他才刚从尸口逃过一命,不想又被小鬼缠上。 晋安小心路过福寿店,自从他逃出福寿店后,店里就又恢复回安静,只有二楼推开的黑乎乎窗户,才会让人有种心悸感。 他走过福寿店,朝下一个路口的另一条街道走去,可他还没走到路口,就在路边看到一个穿着寿衣,脸色灰白的佝偻老头,正蹲在路边,往铜盆里烧着纸钱,铜盆边还摆着几碗夹生饭,夹生饭上盖着几片肥肉片、插着一根线香。 佝偻老头边烧纸钱,嘴里边感伤喊着几个人名字。 佝偻老头的方言口音很重,晋安无法全部听清对方的话,只零星听懂几句话,比如口里反复重复着“食饭啦食饭啦”…… 晋安表情诧异的一怔。 这方言口音有点像是壮语、白话啊? 如果这里真是鬼母从小成长的地方,岂不是说…这鬼母还是个广西表妹? 就在晋安怔住时,他看到火盆里的火势突然变旺盛,火盆里的纸钱燃烧速度开始加快,就连那几碗夹生饭、肥肉片也在快速发霉,覆盖上如松花一样的恶心霉斑,插在死人饭上的线香也在加速燃烧。 晋安早就看出来那老头是在喊魂,但他现在变成了普通人,没有开过天眼的普通人无法看到那些脏东西。 这个时候,那个佝偻老头忽然转头朝晋安招手一笑,露出一口黑黄不齐的牙齿,晋安身体绷紧,这老头绝对吃过人肉! 晋安看出了那佝偻老头有问题,他不想理会对方,可他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好像被人喊住了魂,无法动弹。 那佝偻老头脸上笑容越发虚假了,带着皮笑肉不笑的虚假,朝晋安招手重复着一遍遍话,晋安听了一会才听明白对方的方言,那老头一直在反复问他吃饭了没有。 晋安发现自己的目光不由自主转向地上那些夹生饭,一股渴望涌上心头,他想要跟死人抢饭吃。 他很清楚,这是那个老头在搞鬼,此时的他就像是被鬼压床一样身体无法动弹,他奋力反抗,拼命挣扎,想要重新找回对手脚的知觉。 晋安越是挣扎,那蹲在路边喊魂的佝偻老头脸上笑容就越是虚假,仿佛是已经吃定了晋安,露出满口黑黄不齐的牙齿。 晋安这时候有些后悔了,觉得之前去捡红布包未必就是最坏结果,起码小鬼不会一上来就害人,大部分小鬼都是先折磨人,比如抠眼割舌自残啥的,最后玩腻了才会杀人,不会像眼前这个局面,那老头一上来就想吃人肉。 这鬼母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这里的死人、小鬼、吃人怪癖老头,真的都是她的个人经历吗?如果真是这样,又为什么要让他们也经历一遍这些曾经的遭遇? 就在晋安还在拼命反抗,重新夺回身体控制权时,忽然,一直平静无人街道上,响起悠远的脚步声,脚步声在朝这边走来。 也不知这脚步声有什么奇特处,那佝偻老头听到后面色大变,心有不甘的看了眼晋安,赶紧带着火盆、死人饭,跑进身后的屋子里,砰的关上门。 随着佝偻老头消失,晋安身上的压力也瞬间解除,此时他被逼入绝境,无奈下只得再次返回跑。 身后的脚步声还在接近,之前听着还很远,可才转眼功夫似乎已经来到路口附近,就在晋安咬牙准备先随便闯入一间屋子躲避时,忽然,福寿店对门的一家肉包铺子,猛的打开一扇门,晋安被老板娘拉进屋里,然后重新关上门。 肉包铺子里黑咕隆咚,没有点灯,黑暗里弥漫着血腥气味,晋安还没来得及反抗,马上被肉包铺子老板娘捂住嘴巴。 老板娘的手很凉。 充满油腻冲鼻的肉腥味。 像是常年剁肉做肉包馅的人,在手上留下的那股怎么洗都洗不掉的肉腥味。 此时门外空旷街道,格外的安静,除了那个越走越近的脚步声,就当晋安和老板娘都紧张屏住呼吸时,那个脚步声在走到路口附近,又很快走远,并没有走入这条街道。 正文 第492章 杀猪刀!糯米!杀回福寿店! 眼前这位老板娘看着有些瘦弱。 跟晋安想象中的膀大腰圆,满脸横肉,跟张飞只差一圈络腮胡子的形象差别巨大。 “谢谢刚才的救命之恩,还不知老板娘你该怎么称呼?” 晋安小心朝对方道谢,实际上他的目光注意到了老板娘的大腿根内侧一直在流血,那些血液染红了老板娘的裤子,但老板娘好像并不知道自己受了伤,脸上表情跟死人脸一样平静,晋安一边说话一边左右脚错分,他随时做好了夺门而出逃跑的准备。 “阿全该食饭了。” 大腿根还在不停流血的老板娘,像是神智有点不正常,丢下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后,拿起桌上的灯油转身走向后屋方向。 包子铺的后屋有一个院子和几间房子,老板娘举着油灯走入一间屋子,不久后,屋子里传出很饥饿的咀嚼声。 不是晋安不想跟着进入,而是这屋子的阴气很重,只要一靠近屋子就感觉空气特别阴冷,给他一种不安感。 他只能站在门口往屋里张望,看到屋里挂着一张男人画像和一块灵牌外,其它地方都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 “阿全就是老板娘的丈夫吗?” “屋里挂遗像摆灵位,老板娘的丈夫已经死了?” 晋安心里沉吟的想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晋安错觉,他觉得老板娘丈夫的遗像好像在对他笑? 晋安皱了下眉头,当他重新仔细去看时,发现屋里遗像又变回很普通画像。 这个时候,肉包铺子老板娘从屋子里走出,她脸上表情看不出什么异常,但晋安注意到老板娘裤子上浸红的鲜血更多了,大腿根流血更多了。 老板娘从屋子里走出后一路走向厨房。 这还是晋安第一次见厨房。 发现厨房的房梁上挂着几条白花花的腿。 一开始因为视线昏暗,晋安心里一惊,还以为那些是人腿,他进了人肉叉烧包的鬼店,等眼睛适应了昏暗视线后,才看清那些白花花的腿实际上是猪蹄。 这时,老板娘走到灶台边开始烧热水。 在等水烧开的期间,砰,老板娘从房梁上取下一只白花花的腿,重重砸在案板上,然后开始拿起剔骨刀剔骨,接着拿起杀猪刀剁起肉馅来,看起来像是给在准备做肉馅包子? 很难想象,看起来很瘦弱的老板娘,挥砍起几斤重的厚背杀猪刀,一点都不吃力。 这老板娘自从救了晋安一命后,除了只说过一句话,期间再没说过任何的话,他至今还没弄明白这老板娘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要出手救他? 看了眼头顶房梁上还剩一只的白花花大猪蹄子,晋安不由眉头一皱:“我刚才从福寿店二楼逃出来的过程,老板娘你是不是全程都看到了?” “老板娘你出手救我,是不是有什么事相求?” 晋安在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死死盯着老板娘脸上表情变化,时不时还瞧一眼老板娘的大腿根,哪知,老板娘脸上表情根本就没有变化,还是那副死人脸表情,也没有回应晋安的话。 呃。 最后,老板娘和面、包馅,蒸出几笼大肉包,然后递到晋安面前:“吃。” 晋安:“?” 那些大肉包又白又香,还在冒着蒸腾热气,一看那皮薄肉馅白嫩,就知道咬一口肯定多汁,鲜美,老板娘的手艺很不错。 老板娘:“吃。” “吃。” “吃。” 她一遍遍重复同一个字,晋安抬头瞅了眼还挂在头顶房梁上的白花花大腿,看着老板娘一直坚持让他吃新鲜出笼的肉包,晋安最后拿起一个肉包轻轻咬了一口,确实是皮白,肉嫩,汁多,鲜美,除了因为刚出笼有点烫口外他发现还挺好吃的。 “你的谢礼我已经收下,现在可以说说,为什么要救我了吧,是不是要我为你们俩口子做什么?”这大半年来经历了这么多事,见过那么多人性恶的一面,什么人对他有恶意什么人对他没有恶意,晋安还是能看得清的。 “……道长是从福寿店出来的…不知九叔出远门回来了没…恳请道长求九叔帮我家阿全殓尸…让他有个全尸下葬……” 老板娘说话很僵硬,断断续续,像是许久没跟人说话,导致说话有些生硬,再加上对方那浓重的壮语口音参杂点白话口音,晋安靠蒙带猜才算是吃力听懂大半的话。 老板娘话里透露出几个重要线索—— 一,周围的街坊邻居们都管福寿店老板叫九叔。 二,这个九叔最近刚好出远门,福寿店暂时是无主之物。 三,老板娘丈夫似乎死的很惨,连个全尸都没有? 四,那个叫九叔的人,似乎懂得捞阴门行业里的连线师手艺,能给死人缝合尸体,民间有一种说法,尸体不全强行下葬容易诈尸。 五,老板娘看他穿着道袍,似乎是把他当成了福寿店老板的徒弟或同门,求他找九叔办事。 虽然明白了老板娘的用意,晋安也很感激老板娘刚才的出手相救,可关键是,他根本不认识福寿店九叔,他也不懂连线师的殓尸手艺,就算是想冒名顶替也没办法。 但是,晋安并没有马上否决老板娘,现在老板娘有求于他,看起来并无恶意,鬼知道他拒绝了老板娘,老板娘失去希望后会不会发疯? 再说了,他吃了一口肉包,也算是接下这份差事,不管成不成,总归要尝试下。 晋安先是看了眼老板娘还在流血不止的大腿根内侧,然后不再看老板娘大腿根,直视老板娘说道:“老板娘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可以帮老板娘尝试下,但不一定保证能完成,只能说我会尽最大努力帮老板娘试试看,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准备几样东西。” “老板娘可认识杀猪的屠夫?我需要老板娘帮我找一把屠夫用来杀猪,带了煞气的杀猪刀。” “老板娘的包子铺里应该有生糯米吧?我还需要糯米。” 杀猪刀是带煞镇器,糯米的辟邪谷物,都是目前所能找到的民间辟邪镇尸之物,晋安打算重新杀回福寿店! 正文 第493章 护身符 听完晋安的需求,老板娘一声不吭的转身离开。 大约半个时辰后,老板娘浑身伤痕累累的从外面带回来一把还沾着血的厚黑杀猪刀。 晋安只是问老板娘有没有认识杀猪的屠夫,他没叫老板娘去抢杀猪刀啊! 这老板娘也是人狠话不多的狠人。 看着老板娘受这么重伤,晋安有些愧疚,赶紧替老板娘包扎伤口、上药。 老板娘就像是木偶人一样,任凭晋安摆布,也不喊痛,也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避讳。 晋安对老板娘倒是没啥想法,他现在只想尽快找回走散了的倚云公子,他全程都在专心为老板娘疗伤。 至于另外一样东西生糯米,肉包铺里就有现成的,晋安想要多少随便拿,老板娘没有阻止晋安。于是晋安找来几只小布袋,每只都装满大半糯米,然后牢牢系在身上。 可很快他便无语发现,现在的他体力太弱鸡了,身上带了这么多东西,别说遇到紧急情况逃命了,就连正常活动都有点受限啊,估计还没跟福寿店里的那具跳尸干上,他自己先在路上消耗不少体力。 最后只能无奈的舍弃大部分东西,轻装上阵,只带了一把杀猪刀,两包生糯米。 晋安把杀猪刀拿在手里掂量了下份量,这杀猪刀还挺沉的,大概一斤多点。 可别小看了这一斤份量。 没有常年锻炼的体力一般的普通人,要想拿着一斤重的杀猪刀连续砍人并不轻松,首先你的肩膀就先受不了。 抡一斤铁锤都比拿一斤杀猪刀砍人轻松多了。 因为杀猪刀的重心太靠后了,对手腕、臂膀的力量消耗很大。 晋安在出发前,又特地花了小半天时间熟悉身体的各种发力技巧和杀猪刀的挥砍巧劲。 虽然在鬼母噩梦里他修为没了,在这里也没有足够时间让他慢慢修行,但寸劲、巧劲、刀法、各种发力经验和搏杀经验还在。现在的他虽然体力跟普通人差不多,但也并非是一无是处,一人打七八个普通人还是能行的。 当连吃八九个大肉包,填饱肚子,体力恢复到巅峰时期,一切都准备妥当后,晋安准备杀回福寿店去了。 还别说,老板娘亲手蒸的肉包,皮薄肉馅多还挺好吃的,所以晋安忍耐不住多吃了几个。 “老板娘你做的肉包味道很好,老板娘你再给我留一笼,等我回来后就想办法超度你丈夫。” 晋安临走前对老板娘说道。 或许是每个人都喜欢被人夸张厨艺好,一直都是摆着张死人脸的老板娘,居然难得的对晋安轻点头颅回应。 接下来,晋安悄悄推开门,他先是小心打量门外的空旷死寂街道。 老板娘一直安静站在他身后。 见外头暂时安全,并没有看到那个奇怪的喊魂老头,晋安扛起竹梯,一个人轻手轻脚走出包子铺。 晋安扛着竹梯轻手轻脚摸到包子铺对门的福寿店,再次警觉看看四周,这才架好竹梯,手脚敏捷的爬上福寿店二楼。 福寿店二楼窗户还依旧开着,屋子里黑魆魆的什么也看不见,晋安动作很轻的翻进房间里,然后从怀里摸出一根蜡烛并用火折子点燃,这还是他第一次打量起这间房间。 之前他手里没有照明的蜡烛,又因为急于逃命,所以没有仔细打量过眼前这间房间。 房间落了浅浅一层灰尘,说明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没人来过。 里面的陈设很普通简单,只有床、桌子等简单家具。 他没有急着马上冲到一楼去杀那具跳尸,而是趴着听了一会,见一楼没有动静,这才松了口气。 但他生性警觉,并没有马上就此完全放松,他又蹑手蹑脚走到门口,小心望了眼一楼方向,因为楼梯拐角关系,他无法完全看到一楼场景,只能看到楼梯干净,好像依旧保持着他离开前的样子,并没有其他人上来过的脚印。 晋安这才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然后,他走回到窗口边,朝对门的包子铺打了个手势,老板娘出来挪走竹梯。 免得等下他和跳尸打得正关键时刻,有人顺着竹梯摸进福寿店给他来个偷袭啥的,那样才是真的死得冤枉。 这趟他进福寿店只有三个结局,要么杀死跳尸从正门走出,要么杀跳尸失败继续跳窗逃命,要么就是被跳尸杀死在福寿店里,反正左右看这竹梯都是用不到了。 在看着老板娘搬走竹梯后,晋安这才重新走回房间,这回,他仔细翻找起房间,看看能不能找到些有用的东西帮助他斩尸。 当晋安搜到木床前,刚去翻动被子时,他和躲在被窝里的灰大仙都被对方吓得同时跳起来,尤其是那灰大仙弹跳力惊人,别看饿得都快皮包骨头了,依旧能蹦起半人多高。 然后,一人一耗子,隔着空气干瞪眼。 晋安是担心这灰大仙会惊惧乱叫,发出动静,惊醒一楼棺材里的跳尸。 而那灰大仙则是抱着一根纸扎人的手指头不肯松爪子。 纸扎人是靠浆糊粘连的,而浆糊的原材料之一就是米面,估计是被浆糊里的米面香气吸引,所以这饿得皮包骨头的灰大仙叼走纸扎人一根手指头躲在被窝里偷吃。 看着连狸花猫都死在一楼棺材死人之口,眼前这只灰大仙却能安然无恙的全身而退,晋安心里忍不住啧啧称奇,他倒是没有要杀灰大仙的意思,关键是不好逮到。 索性从怀里摸出一只大肉包子放到床上,并做了个禁声动作,也不管那只灰大仙能不能听得懂,他继续在房间里轻手轻脚翻找起来。 那只灰大仙虽然饿得瘦骨嶙峋的,但小家伙的警惕心很高,要不然咋能熬死掉一只狸花猫呢?它一开始并未马上吃晋安放在床上的肉包,见晋安一直在翻找房间,并没有搭理它,它试探了好几次,最后终于忍不住肉香味的诱惑,丢下爪子里的纸扎人手指头,捧起肉包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一边吃,灰大仙还一边好奇看几眼晋安,一点都没有贼眉鼠眼的奸猾样子,反倒跟人一样带着灵性。 晋安翻遍整个房间,最后只在枕头下找到一枚护身符。 当指尖一碰到护身符,好像连福寿店里的阴冷气息都减淡了许多,晋安眉梢一喜,这护身符能被人放在枕头下,看来是开过光的货真价实护身符。 接下来,晋安又把二楼的另几间房间也搜索一遍,但这次就没有那么大的运气了,并没有找到有用的黄符或别的宝贝。 晋安也不是太贪心的人,能找到一枚护身符已经算很不错了。 当重新回到房间,见灰大仙肉包吃得差不多了,肚子快撑成球,晋安无声失笑了下,在留下最后一只肉包让灰大仙等下别来打扰自己斩尸,他举着蜡烛,顺着楼梯,小心下到一楼。 7017k 正文 第494章 糯米镇跳尸 晋安把护身符戴在脖子上。 他发现。 随着他顺着楼梯下楼,胸前护身符开始发热。 离一楼越近,护身符越是发热。 发热的护身符驱散走空气中的阴气,四肢生起暖意,让人感觉不是太冷。 此时的晋安,是一手蜡烛一手厚背杀猪刀,人屏住呼吸当来到楼梯的拐角处时,小心朝门墙帘布方向望了一眼,发现堵住门墙的棺材板依旧死死贴在墙上。 他在黑暗里眯了眯眼,在格外安静的黑暗环境里,动作轻缓的朝棺材方向看一眼,发现棺材还在原地。 这福寿店后堂依旧跟他之前逃走时一样,那些货架被跳尸撞倒后倒得乱七八糟,货架上的东西散落了一地,显得非常凌乱。 躲在楼梯拐角处的晋安,忍不住眼睛再次眯了眯,地上那些杂物可不是个好消息,等下他万一不小心踢到,很容易提前暴露自己。 就在晋安还继续猫腰在楼梯拐角处时, 呵—— 棺材里发出人的轻微喘气声, 能明显看到一口阴寒白气从棺材里吐出。 晋安眼睛一亮,总算有一个好消息了,那具跳尸躺在棺材里,哪也没有乱跑。 本来这个时候,要是有个黑狗血绳网或是雄鸡血绳网是最好的了。 他先找机会把辟邪绳网往棺材上一抛,把跳尸困在棺材里; 然后把糯米往跳尸嘴里一塞,用阳气谷物的益气药效,破了跳尸堵在咽喉中的殃气,大大削弱跳尸实力; 最后,他再来个乱刀砍死,让那跳尸连出棺材的机会都没有。 但可惜事无十全十美。 他想要的黑狗血或雄鸡血,老板娘都没有找到,所以他现在只能选择强杀棺材里的跳尸。 晋安又摒弃静等了一会,见棺材里的跳尸一直没有动静,他目不转睛盯着棺材然后猫腰继续下楼。 别看楼梯距离棺材不远,晋安却整整走了一炷香左右才终于小心靠近棺材,他并没失去理智的马上去看棺材里的死人,而是先绕一圈棺材,把贴在棺材两头的镇尸符给揭下来贴身放好,说不定等下这两张镇尸符能起到大作用。 打造棺材有着严格规矩,棺材一头大一头小,寓意人上宽下窄的体形,方便下葬时候好区分头脚,因为人下葬时候的头尾朝向跟生辰八字、五行八卦有着一套非常严格要求的。 棺材一头的一头小也有阴阳之意。 晋安区分了下棺材外观,终于找到头的部位,就当他手举蜡烛准备伸脑袋去看棺材里的死人时,他突然一种后背被一双目光窥视的感觉。 正躲在棺材边的他,赶忙猫腰转头打量身后和其它角落,但福寿店后堂里很安静,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又或许是因为这里太暗了,让他错漏了许多细节。 “不管了!先赶紧解决掉棺材里的跳尸!”晋安寻找了好一会,都找不到那双窥视他的目光,他担心再拖延下去会错失最佳斩尸机会,心头一横,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晋安直起身子,小心探头往棺材里看去,一个全身血肉像是被指甲抓烂的中年男人躺在棺材里,他生前死得很惨,脸、手臂…很多地方的肉都被抓烂了,除了小部分伤口被黑线缝合,大多数伤口被抓烂得太恐怖根本无法缝合。 而且那些烂肉外翻,呈黑色,说明杀死他的人并不是活人,应该是被阴魂杀死的,阴气入体太深。 他总算明白了。 这棺材为什么又是弹满朱砂墨斗线,又是贴着两张镇尸符,棺材里这人死得这么惨,不起煞诈尸才是真的奇怪了。 晋安还注意到死人的嘴角、胸前残留着不少的血迹和狸花猫的毛发。 虽然晋安一直屏着呼吸,可他因为紧张从毛孔里泌出的汗珠,有阳气溢散出,阳气冲撞到死人,就在晋安还在打量棺材里死人寻思着该从哪里下手时,棺材里的死人猛的睁开眼睛。 那张被指甲抓烂出一道道大豁口的恶脸,张开血腥尖牙,就要飞扑向晋安,晋安挥刀重重一劈,咣! 这跳尸已经成煞,脑门贼硬,杀猪刀就像是砍在钢板上,震得晋安虎口发麻,手腕生疼。 但这一刀也并非全无用处。 这跳尸还没完全起来,就又被晋安一刀砍进棺材,跳尸刚张嘴又要重新坐起咬向晋安,晋安沉着冷静,眼疾手快的抓起一把糯米塞进跳尸嘴里。 与此同时右手杀猪刀再次狠狠劈在跳尸脸上,撕拉出一条兹兹冒黑气的伤口,跳尸被他一刀重新劈砍回棺材里。 紧跟着又左手拿出一张镇尸符,也不管有用没用,直接贴在跳尸额头,镇压其体内尸气。 这三个动作仿佛在他脑中已经模拟过许多次,如行云流水般迅捷完成,砰砰砰! 跳尸几大重要经脉节点接连爆起火星,炸得尸气和黑气溢出。 那是糯米的活血益气和镇尸符的镇压尸气,在跳尸体内同时起了作用。 对活人来说活血理气能打通全身筋骨,出完一身大汗后能壮大人阳气,祛病又长寿。 可对死人来说,活血理气就是要它们的命。 人死之后,一口殃气堵在喉咙,一身怨气淤堵,上下不通,假如在守灵的头七里不能化解怨气,怨气养尸,最后成煞起尸,先咬死近亲之人,然后以人为食,成为一方祸害。 晋安知道现在是到了关键时刻,绝对不能让这跳尸把嘴里的糯米吐出来,他左手死死捂住跳尸嘴巴,把它脑袋摁在棺材里,右手的杀猪刀带着巧劲挥砍,一遍遍砍在跳尸喉结位置,强行逼迫这跳尸把喉咙一口殃气给吞下去。 贴了镇尸符的跳尸无法动弹,身体在棺材里乱颤,全身经络砰砰砰爆起火星,那是阳气与尸气之争,终究还是因为糯米太少,随着贴在额头的黄符砰的炸成两段,几百斤的棺材四分五裂爆炸,晋安被棺材板狠狠砸飞出去。 砰! 他后背重重砸在墙上,哇,一口鲜血喷出,身体剧痛无比。 但此时根本没有时间给他去看身上的伤势,他跳尸发了狂,一声无比凶残的尸吼后,他举起手臂,咚咚咚跳来,发狂刺向痛苦倒在地上的晋安。 千钧一发之际,晋安咬牙险险避过跳尸的扑击。 跳尸手臂一横,就像是被坚硬又沉重的磨盘砸中,晋安再次吐血被砸飞。 他现在就是普通人,哪怕一开始破了跳尸体内的尸气,可在力气上依旧天生吃亏。 虽然接连几次被残暴跳尸打伤,但晋安依旧沉着冷静,没有陷入慌乱,他借着被横臂扫飞出去的机会,一个翻身敏捷爬上上二楼的木梯。 然后卡着位置,手中杀猪刀一刀刀劈砍跳尸刺过来的双臂。 他这把杀猪刀可不是普通的刀,而是屠夫手里经常屠宰牲口,沾了煞气与杀业的杀业之刃,虽然比不得他以前那口杀人无数的虎魄刀,但也是杀业之刃,普通砍刀根本砍不动的煞尸,去被他手里杀猪刀砍得跳尸手臂血肉横飞。 但这点皮肉伤对于跳尸来说,根本无关痛痒,跳尸没有痛觉,哪怕手断了都不影响他的行动力,反而被晋安激发了更凶的凶性! 那张被指甲抓烂的丑陋面孔,死死盯着晋安,它一个横臂重扫,轰隆! 直接把木梯扫得空中解体,掉落一地碎木片。 要不是晋安机灵,及时跳开,他就要一脚踩空被跳尸手臂刺穿了胸膛。 晋安落地后,趁跳尸还没转身,他抓起跳尸两脚,拼尽全力的狠狠掀翻。 砰! 跳尸下盘不稳,面朝下的重重砸地。 晋安趁此机会骑在跳尸身上,又是伸手摸出一把糯米,这次用力摁在跳尸的两只眼睛,那狠劲上来就差要把跳尸两只眼睛抠进去了。 吼! 没有痛觉的跳尸,受到糯米上的阳气刺激,这次发出痛苦尸吼。 它猛的站起,原地挥舞手臂挣扎,但晋安两腿死死盘在跳尸腰间,双手糯米死死摁住跳尸眼睛不放,让跳尸暂时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原地撞来撞去,撞得晋安浑身酸痛无比。 晋安原本还想留着最后一张镇尸符,留作以后用的,看来今天不全都用完,他今天是逃不出去了,晋安一只手箍住跳尸脖子,另一只手拿出最后一张镇尸符贴在跳尸额头。 跳尸站在原地剧烈颤抖,明显是在跟镇尸符作抵抗,晋安不顾全身酸痛,赶紧下地再次摸出一把糯米萨在地上,然后又摸出一把糯米塞进跳尸嘴里,砰砰砰,跳尸全身各大经络再次爆起火星。 正文 第495章 红衣伞女纸扎人!斩获丰厚! 就在晋安跟跳尸拼命搏杀时,二楼的灰大仙听到楼下动静,也小心趴在楼梯口朝下张望。 “吱!” 灰大仙忽然吱叫一声,似是在提醒晋安,晋安毫不犹豫朝旁边一滚。 那具被晋安封住七窍,又被杀猪刀深深劈进脑颅里的跳尸,伤成这样了居然都还没有死,它装死偷袭没杀死晋安,身体原地挺立站起,在福寿店后堂里胡乱挥舞起手臂。 它七窍被封,听觉视觉嗅觉全部丧失,只能在黑暗里疯狂破坏身边能碰到的一切。 晋安顾不得全身剧痛,想要尽快制服这具跳尸,结果一摸腰间才发现带来的糯米都用光了,就连从棺材上揭下来的两张镇尸符也都用完,而杀猪刀还依旧卡在跳尸脑袋上。 什么叫弹尽粮绝,现在的他就是最好的写照了。 现在他就只剩下一枚护身符了,要不是有这护身符帮他抵挡尸气入体和阴气入体,就他刚才在跳尸身上又摸又抱的,早就邪气入体了。 想到这,晋安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这跳尸的命怎么这么硬! 连他这种胆子奇大的人,倚仗这么多宝贝,杀起来都这么困难,普通人碰到这些邪怪别说奋起反抗了,不被吓软两条腿跑不动都算不错了。 猫属阴,这跳尸吃了狸花猫,得了阴血和阴气滋润一身尸体,比寻常跳尸还更加凶了。多亏了当初被吃的不是全身漆黑的玄猫,要是被吃的是玄猫,晋安都怀疑这跳尸会不会诈尸成猫脸老太那种凶尸? 晋安忍着全身剧痛,尽量屏气在角落里躲藏好,等待七窍被他封死的跳尸,慢慢被耗死。 可很快他便发现了一个更大的危机! 糯米还是太少了,堵住跳尸七窍的糯米已经全部变黑,这是因为糯米在拔尸毒。糯米全部变黑,说明尸毒太多,这么点糯米拔不尽所有尸毒。而且随着跳尸剧烈动作,那些堵住七窍的黑糯米正在扑索索往外掉。 晋安一边还要小心避开暴走的跳尸,一边还要暗中提防之前察觉到的背后窥视目光,这后堂里绝对不只有他和跳尸!还有别的东西存在! 就在晋安暗中提防着时,那暴走跳尸踩烂地上不少东西,走到一个女子纸扎人旁边,眼看跳尸就要一脚踩烂女子纸扎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一个红衣伞女纸扎人突然暴起。 她手里的红色油纸伞,就像精钢长枪一样,直接从正脸洞穿了跳尸,油纸伞伞尖从后脑勺洞穿而出。 油纸伞上瞬间爆发浓厚阴气,砰! 跳尸头颅被撑爆! 四周墙上、地上、房梁上洒满了恶臭恶心的脑液。 咣当! 卡在跳尸脑袋上的杀猪刀掉落在地上。 或许这爆发一击,耗费了红衣伞女纸扎人的所有阴气,在杀死跳尸后她重新倒地变成一具不会动的普通纸扎人。 这一幕惊变来得太快,晋安怔神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跳尸被红衣伞女杀死了! 接着又反应过来,原来刚才察觉到的目光,就是来自这红衣伞女纸扎人的! 说到纸扎人,晋安一点都不陌生,他第一个斩的邪异就是跟纸扎人有关,想不到有一天救了他一命的也是纸扎人,命运这种东西,还真是奇妙不可言说。 就好像冥冥中注定了他跟纸扎人会打不少交道。 危机暂时解除,晋安放松下来后,浑身剧痛难忍的瘫坐在地,后背靠墙,人精疲力尽的不停大口喘气。 休息了一会后,稍稍补充了点体力,晋安强行支撑身体的摇摇晃晃站起来,因为现在还不是完全放松的时候。 他拖着既疲惫又满身伤痕的身体,艰难走到无头跳尸身边,先是拾起掉在一边沾满黏糊糊脑液的杀猪刀,警惕检查了下跳尸,见跳尸这次是真的死了,他这才把目光重新注意向倒在一堆杂物里不动的红衣伞女纸扎人。 此时晋安手里拿着煞气杀猪刀,如果他这个时候去杀虚弱倒在地上的红衣伞女纸扎人,对方肯定没有反抗之力。 吱吱—— 趴在楼梯口朝下张望的灰大仙,看着一片混乱的后堂,嘴里吱吱叫着,虽然这灰大仙饿得皮包骨头,但那对布灵布灵眼睛倒是挺大挺可爱的,布灵布灵眨着好奇看着底下的一人、一无头尸、一纸扎人。 晋安好奇打量着倒在地上不动,仿佛失去所有阴气后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纸扎人的红衣伞女,他注意到红衣伞女的右手缺失了一根手指头,只有九指。 当他离开后再次回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根手指头,正是二楼房间被窝里差点让灰大仙吃进肚子里的纸扎手指头。 晋安从地上一堆打翻杂物里,找到用来制作纸扎人的浆糊,然后全身疼得龇牙咧嘴的在红衣伞女纸扎人身边蹲下来,细心替她重新粘好手指头,重新恢复成完美无缺的十指。 晋安:“刚才还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晋安,姑娘的这份人情我晋安记下了。” 他并没有杀死对方。 怎么说对方刚才也救了他一命,恩将仇报,忘恩负义的事,他不屑于去干。 接下来,晋安又从地上一堆打翻的杂物里,找到一盏还剩点灯油的灯座,拿出火折子点燃烛火,一直阴冷漆黑的福寿店总算多了点温暖亮光。 这时,那灰大仙也喜悦跑到一楼,围着温暖灯油欣喜绕来绕去,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晋安喂了它两个大肉包的关系,现在这灰大仙一点都不怕人,晋安从它身边走过去这次不躲也不避,它大眼睛布灵布灵眨着,好奇看着晋安找来一根撬棍,开始去撬堵住出口的沉重棺材板。 砰! 砰! 撬棍没砸几下,便成功撬开了棺材板,轰,一二百斤重的棺材板重重砸地,砸起不少灰尘。 咳咳,晋安在咳嗽中,走出后堂来到前堂,当再次来到前堂时,他居然生出一种再世为人的久别感觉。 毕竟这次只是对付一个普通跳尸,他差点就把命交代在了这里。 晋安第一时间去打开铺子门,结果他一开店铺门,就发现包子店老板娘一直站在福寿店门外。 他感到意外的一愣。 “老板娘你是在担心我安危,特地守在这里的吗?”晋安有些感动了。 虽然老板娘还是那副死气沉沉死人脸,没有回应晋安,但晋安还是被面冷心热的老板娘给感动到。 “老板娘你放心,事情进展一切都很顺利,你先回包子铺等我好消息,我试试看能不能在福寿店里找到超度你丈夫的办法,等我处理好手头的事就回包子铺找老板娘,顺便吃老板娘你为我留好的肉包。老板娘你做的肉包味道很好,不仅我喜欢,就连这铺子里的灰大仙都喜欢老板娘你的手艺。”晋安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老板娘这次终于点头了,算是回应了晋安,然后转身回包子铺开张做生意,这是家深夜包子铺,在深夜开门经营,肉香四溢。 这个时候,晋安安奈不住激动之情,开始打扫起战利品,这次他费了这么大力气,希望在继护身符和镇尸符后,能在福寿店里再找到更多好东西。 晋安找来几根蜡烛,把福寿店照得一片亮堂,这福寿店的一层的整个格局总算有了一次明朗观察。 福寿店前堂的门面,后堂是堆放不少货物和杂物的库房,福寿店里售卖的东西还挺全的,纸钱、金元宝、香烛、长明灯、寿衣、丧服、纸扎人等都有卖。 晋安拿着手里的杀猪刀,一一去试验福寿店里的能找到的各种东西,杀猪刀屠宰牲畜无数自带煞气,在条件简陋下,是目前拿来检验辟邪法器的最有效方法了。 这一试,还真让他找到不少好东西。 他在前堂分别找到了一口挂在墙上的辟邪桃木剑、插在香炉里的三根奇怪线香,具体效果未知。 这三根线香靠近杀猪刀时,比桃木剑的反应还激烈,说明这三根暂时不知用途的线香绝对是纯阳之物的好宝贝。 一枚用来的压纸钱镇阴气,防止贪财鬼跑来五鬼搬财的五帝铜钱。 看到前堂居然有这么多宝贝被他错过,晋安顿时就觉得他当初提前离开前堂太草率了,应该仔细搜寻一遍才对的,不然对付起后堂的跳尸也不至于那么拼命了。 这就好比是明明可以普通难度过关,结果来个最高难度的地狱难度挑战关卡! 不过晋安也就只是事后想想罢了,在当时那个什么都看不见,又危机暗藏的情况下,让他再来第二次,他还是会做出一样选择。 …… 接着他又在后堂找到九枚棺材钉。 这九枚棺材钉还是他从四分五裂的棺材板上一一挖出来的。 不过这些棺材钉比起他以前碰到过的天雷钉,差了不止几个级别,这些棺材钉用来钉普通阴魂邪煞倒是有点用处,碰到厉害的邪祟,用处并不大。 这个时候晋安才发现,原来在后堂还有一个小隔间,但那小隔间被粗铁链锁住。 晋安好奇靠近去看,结果他戴在脖子上的护身符,突然变得奇烫无比,晋安都要怀疑这护身符会不会着火燃烧起来。 吱吱吱,就连原本围着灯油兴奋绕来绕去的灰大仙也突然急促大叫,变得焦躁不安起来。 晋安若有所思的停下脚步:“你是想提醒我,这里面有很危险的东西?” 也不知灰大仙有没有听懂晋安的话,只是一个劲吱吱叫。 晋安站在门外沉吟了会,他并没有冲动开门,绕过了这间被粗铁链上锁的小房间。 其实这福寿店还有一个小院,小院普普通通,一间柴房、一间做饭的厨房、还有一间摆放着好几口正待售出的空寿棺的小砖瓦房。 在小砖瓦房上悬挂着一面太极八卦镜。 人一靠近这摆着空寿棺的小砖瓦房,能明显感到阴气比其它地方重许多,晋安看了眼挂在门梁上用来挡煞的太极八卦镜,想了想后作罢,没有贪心的去碰那面太极八卦镜。 棺材阴气重,容易招惹小鬼。 正文 第496章 《一千种死法》!《仵作科普集》!《洗冤录》!《鲁班书》…… 老话说的好,有恩报恩,再伸手不难。 晋安本着报恩的淳朴善良心思,他来到后堂,抱起因为失去阴气,变成普通纸扎人的红衣伞女纸扎人,大步来到用来摆放空寿材的小砖瓦房。 “至今还不知道姑娘的称呼,暂且就先称呼你红衣姑娘,红衣姑娘你阴气受损,这些寿材是阴宅,可以滋养阴气,你先躺寿材里好好睡一觉,补充损耗的阴气。我晋安是有恩报恩的人,红衣姑娘救了我一命,我理当要还上这份人情。” 晋安把红衣伞女小心安放在棺材里,然后盖上棺材盖,但没有封死棺材盖,方便对方恢复后能自己出来。 这一天的晋安很忙碌。 在安顿好红衣伞女后,接下来,他重新回到后堂,把无头跳尸搬到小院子里,然后放到事先对方好的荔枝树树枝堆上,一把火给烧了。 或许福寿店里偶尔也会接触到些怪尸和煞尸,这后院柴房里存放着不少荔枝树树枝,专门用来烧尸用的。 民间传闻里说,荔枝属于夏天水果,荔枝树阳火重,荔枝吃多了容易上火,而阳克阴,这荔枝树烧邪尸效果最佳。 晋安火化掉跳尸,顺便找来口骨灰坛装好骨灰,再把骨灰坛摆放进放空寿棺的小砖瓦房里,因为这里有太极八卦镜挡煞镇宅,所以晋安只放心把骨灰坛放这里。 这福寿店里真是什么东西都一应俱全,连骨灰坛都有,棺材、火化、骨灰坛、祭拜用的线香、蜡烛、纸钱、纸扎人、纸扎房子、法师超度,从殓尸到火化到祭拜一条龙服务全齐了。 这就叫深入民心的服务意识,让人花钱都花得心甘情愿。 用人话来说就是,让死者走得干干净净,让活人也走得干干净净,榨干你最后一个铜子儿才肯放你走。 连晋安都不得不由衷佩服福寿店老板的生意头脑。 一个字:绝! 处理完无头跳尸的事,已经是几个时辰之后了,接下来,晋安重新回到屋子,一番打扫整理,把被跳尸整乱的后堂重新归置整齐。 他从小院子找来些木料和木工工具箱,简单修理货架,然后把一地凌乱杂物重新摆放到货架上,尤其是那些贴着亡者名字纸条的魂灯,晋安不敢有怠慢,每盏灯笼都仔细擦拭干净。 当晋安擦干净,重新摆放好这些魂灯,神奇一幕发生了,后堂墙壁上出现一道道模糊人形的黑影,他们似朝晋安做了个集体鞠躬道谢的动作。 晋安:“以后这福寿店就是我们大家一致的家了,以后你们可以管我叫晋安,我管你们叫家人们,以后还要托各位家人们多多照顾,一起守护福寿店,和谐共处。” 既然是家人,晋安也不能太吝啬,他找来线香和纸钱,给每盏魂灯都点一根线香和放一沓纸钱,这些线香和纸钱都用魂灯压住。 这一通忙完后,晋安这才终于有时间拿出一本《收尸录》,就着油灯看起来。 因为后堂还残留着跳尸脑汁残液的怪味,晋安选择坐在前堂翻阅起《收尸录》。 这本《收尸录》是他在打扫整理福寿店时无意找到的,原本是藏得挺隐蔽,要不是他打扫整理还发现不了,晋安有预感,老板娘拜托他的事很有可能就记载在这本《收尸录》上。 《收尸录》的第一页只有简短几行字—— 为亡者超度,替活人守夜。 虽才简短几句话,可搭配上《收尸录》几字,咀嚼起来却另有一番意境。 接下来的几页,是目录,这收尸录上详细记载着福寿店老板几代人收到过的各种奇尸、怪尸。 虽然朝廷建立有严明律令,但各地宗祠的私刑,依旧屡见不鲜,有些村子小镇的宗族私刑甚至大过朝廷,有时候连官府都不太敢管穷山僻壤里的一些山民。 人心比鬼歹毒,地方宗祠滥用私刑所发明的各种极刑,充分表现了人性可以扭曲到怎样程度,很难留有全尸,这类人因为死得惨,碰到乱七八糟的怪事也多,为了平息死者怨气,就会找到一些高手过来殓尸。 《收尸录》上什么稀奇古怪死法的尸体都有,因人所为十之八九,意外所致才占一成,充分应验了那句话—— 鬼未伤我分毫,人却让我体无完肤。 比如车裂、五马分尸、剥皮、锯割、炮烙、虿(chài)盆、人彘(zhì))、腰斩、骑木驴…… 呃。 “这不就是古代版的《一千种死法》吗?”晋安神色带起一抹古怪。 他见过的各种死人有算够多的了,这本《收尸录》上记载的各种死法,光是目录就有好几页,他大致翻阅了下几个熟悉的死法,发现每种死法都有对应的殓尸、下葬手法。 比如这腰斩的人,人不会马上死,而是肠子流一地才会慢慢咽气,这人死得痛苦,自然就是怨气重。 能找齐两段尸还算好的,可以缝合尸体后再进行超度和下葬,最怕的就是那种死者家属只找回来半个尸体的。 这种尸体若一个处理不好,刚下葬就立马诈尸,怨恨家属为什么不给他找齐尸首就给他草草下葬,然后因怨生恨杀光一家老小。 这本《收尸录》上详细记载了找齐尸首和找不齐尸首的殓尸方法,今天不是说前者,只说后者,按照这其上记载,碰到这种情况,可以借用纸扎人充当另半个身体缝合,如果死者家属有点家财的话,可以尝试用布偶塞干草,做到一比一完美比例,如果出得起钱,还可以用木头打造一比一身体再进行缝合尸体,木是万物生长,能养魂聚精,年岁久点的上好木材都是上好的阴料。 不过这些难度一个比一个大,大多数情况都是选择纸扎人和布偶干草缝合尸体。 不仅两段尸可以用纸扎人、布偶干草缝合,哪怕是车裂这种尸体碎成肉糜、五马分尸这种只剩下光秃秃的躯干,也都能用纸扎人、布偶干草给你缝合上,哪怕是剥皮也能给你套上一比一纸扎人躯壳,而且你想要哪种俊男、美女形象,好的手艺人都能给你造出来。 《收尸录》上详细记载着什么样的死法,尸体会有哪些反应,以及不同年龄的人的尸体、骨骼、内脏比例,还有根据伤口不同判断人是怎么死的,从而来判断这人是枉死的还是自杀的还是意外死的,因为不同的死法,怨气不同,处理手法也不同…… 晋安越看越表情诧愕,他发现说《收尸录》是古代版《一千种死法》简直太狭隘了! 这分明就是《一千种死法》加《仵作科普集》加《洗冤录》加《鲁班书》加《入殓师职业需知》加《纸扎师带你捞阴门》的集中加强版。 古人智慧真是恐怖如斯呐! 以后他当道士混不下去了,有这些手艺傍身,跑去开福寿店也绝对不用担心会饿死。 正文 第497章 晋安、灰大仙、红衣伞女纸扎人 《收尸录》上记载的东西非常多,晋安不由自主的被上面内容吸引,看着看着就忘记了时间流逝。 虽然《收尸录》上讲述了许多种缝尸手艺,但这些手艺是别人几代人的积累,晋安就算悟性再好,也无法做到短时间里一夜学会。 当晋安伸个懒腰,因为脖子僵硬,终于从低头看书中回过神来时,发现桌上的灯油已经燃烧大半,那只灰大仙或许是因为吃太饱,圆滚滚肚皮朝天的四仰八叉睡在灯油旁取暖。 看起来这灰大仙很信任晋安。 吃了两个肉包,就把肚皮露给晋安。 看着四仰八叉仰躺着睡觉的灰大仙,晋安莞尔一笑,找来一块小布片当作毯子的轻轻盖在灰大仙肚皮上,小心着了凉。 好家伙! 在低头盖“毯子”的时候,晋安这才留意到这灰大仙居然有双排扣! 这四仰八叉毫无形象睡觉的灰大仙居然还是个母大仙! 晋安给灰大仙盖好“毯子”后,转身重新找来一根灯芯替代灯油里快燃尽的灯油。 这灯芯并不难找,福寿店里就有卖自制的长明灯,而这长明灯的原材料里就包含了灯油和灯芯,福寿店里就有现成的原材料。 毕竟是走一条龙服务的福寿店,啥东西都有,就连寿衣、寿鞋、寿被也有两三套。 晋安重新换好灯芯后,准备起来活动活动有些坐麻木的身体,他先是来到后堂看看这里有无异常,在经过那扇阴气深寒,被粗铁链上锁的小房间时,他只是看一眼便绕过去,然后走出后堂来到小院子里的那间装瓦房,查看红衣伞女的情况。 结果当晋安打开棺材盖时,棺材里是空的,红衣伞女并不在里面,晋安找遍整个砖瓦房都没找到红衣伞女,反倒是听到前堂传来灰大仙的急叫声。 晋安心头一惊,以为是有外人偷偷摸进福寿店,赶紧举着杀猪刀跑往前堂。 “呃!” 他刚从小院子跑进后堂,意外看到棺材里消失了的红衣伞女纸扎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静悄悄抱膝蹲坐在后堂角落不动,那把能刺穿铜皮铁骨跳尸的红油纸伞平静横放在腿上,她就像是守护者一样安安静静守在那间被上锁的小房间。 当看到晋安时,红衣伞女的眼珠子微微转动了下,看了眼晋安。 晋安脸上表情带起喜色:“红衣姑娘,你终于恢复阴气了,真是太好了。” 说着,他已经收起手里的杀猪刀。 这个时候,晋安也注意到了灰大仙不知什么时候醒来,正趴在房梁上,有点气氛紧张的盯着脚下的红衣伞女纸扎人。 当看到晋安进来后堂,灰大仙就像是一下子找到大靠山,从房梁上跳到晋安头上,狐假虎威鼠仗人势的朝红衣伞女纸扎人龇牙咧齿,大发雌威。 晋安也被这自来熟的灰大仙给逗乐。 他把灰大仙从头顶抓下来放到肩膀:“咳,男人头顶一片天,堂堂七尺男儿岂能忍受这种胯下之辱。” “?” 灰大仙有些懵逼看一眼晋安,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人话。 恰在这时,一人一鼠肚子都一起咕噜噜打起雷鸣,虽然这个血色世界没有白天黑夜之分,但晋安按照灯油的燃烧速度,估摸了下时间,他差不多有一天没进过食了,决定先去对门的包子铺垫垫肚子。 可这时晋安才想起来,他虽然找到《收尸录》,可还没学会这上面的殓尸超度手艺啊,他晋安岂是那种厚颜无耻的厚脸皮之人,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就这么两手空空跑去找老板,那样跟乞讨有什么区别? 他晋安岂是吃嗟来之食的人! “红衣姑娘,我能向你请教一件事吗?” 咳,晋安干咳一声,打算司马当活吗医了,晋安拿出《收尸录》,指着古籍说道:“红衣姑娘你是在看守这门后的什么危险东西吗?红衣姑娘你在福寿店肯定有一段时间了吧,不知道红衣姑娘可否认识这本《收尸录》?实不相瞒,我这次来福寿店实则是受人所托,想要寻找替尸首不全之人的殓尸超度的方法……” 晋安把对门包子铺老板娘的事,向面前蹲坐着的红衣伞女纸扎人详细述说。 在晋安的期盼目光下,红衣伞女纸扎人居然真的做出回应,朝晋安做了个点头动作。 晋安脸上表情惊喜。 “红衣姑娘是说你有办法帮到包子铺的可怜老板娘?” 或许是因为纸扎人不会说话的关系,红衣伞女纸扎人这次还是做了个轻轻点头动作。 晋安哈哈笑出声,在向对方抱拳道了声谢后,风风火火开门跑到对门包子铺向老板娘传达这个好消息。 这是家深夜包子铺,原本是两口子经营着一家肉包铺子,肉香四溢,生意繁忙。可自从老板娘的丈夫死了后,这包子铺的肉包味道也跟着变了,有人说肉包变咸了还带着血腥臭味,有人说是老板娘整天伤心欲绝,揉面团时有眼泪掉进去,也有人那是因为老板娘变心了,所以连肉包里的肉都吃起来是臭的。 只有晋安和灰大仙没有对老板娘带有偏见,一人一鼠都对老板娘的手艺赞不绝口,认为那是他们吃过最香的肉包。 此时。 深夜包子铺开门营业,但除了老板娘一个人的身影在默默忙碌外,店里空荡荡,冷冷清清的,一个客人都没有。 看着冷清的包子铺,晋安皱眉:“老板娘你手艺这么好,却没有客源,肯定是跟堵在街道两头路口的喊魂老头和养小鬼有关,估计是他们把客人都给吓跑了或吃掉了!老板娘你放心,等解决了你丈夫的事,我们接下来就想办法解决掉堵在路口的两个东西,让这条街重新恢复人气,你店里的生意也肯定能重新好起来!” “对了,有个事要通知老板娘,我终于找到帮你丈夫的方法了,老板娘你丈夫的尸体呢,事不宜迟,我们这就马上替你丈夫殓尸超度。”晋安想起来这次来包子铺有更重要的事,急促说道。 噗通。 老板娘直接朝晋安下跪报恩。 老板娘人狠话不多,晋安说需要屠夫的杀猪刀,她直接找屠夫抢来一把杀猪刀,晋安刚说找到办法能帮助他们夫妇二人,老板娘直接下跪报恩。 来自另一个高等教育世界的晋安,没有被人磕头下跪的怪癖,他赶紧伸手去扶起老板娘:“老板娘你不必如此,你已经事先付过酬劳,你并没有欠我什么。” “如果老板娘真要感谢我,多让我和灰大仙白蹭些肉包就行,老板娘你的手艺是真的非常好,你看我给老板娘你带来了新客人灰大仙。” 灰大仙:“吱吱吱。” 哈哈。 晋安被灰大仙摸摸肚皮的搞笑样子逗乐了。 实际上,老板娘早已经特地给晋安留了一笼热气腾腾的肉包子,因为心系殓尸超度,以及不想让红衣伞女纸扎人多等,一人一鼠来不及坐下慢慢吃,随手抓起几个肉包垫肚子,边吃边走的跟在老板娘身后,走到后院那座摆着遗像的屋子。 之前无法进入灵堂的晋安,这回得到了老板娘接纳,跟在老板娘身后终于能进入灵堂。 他也终于见到了老板娘丈夫的尸首模样…… 正文 第498章 人心难测,海水难量 要不是跟着老板娘来到挂在墙上的遗像前,晋安都没发现在遗像下方的桌子上,居然还有只跟香烛贡品放一起的骨灰盒。 当老板娘打开骨灰盒,晋安脸上出现一丝讶色,骨灰盒里并没有骨灰,只有一颗鲜红的人类心脏。 可这颗心脏有点特别,不像是已死之人的心脏,反倒像是还活着,还新鲜的鲜红色。 更惊讶的是,心脏里还会有鲜血流出。 果然,接下来包子铺老板娘说的话跟晋安猜想的一样:“我…只找到…阿平的心脏…他的心每天都在痛苦流血…求求…帮帮我,帮帮我家阿平……” 老板娘就像是很久没跟人说过话,说话磕磕碰碰,再加上老板娘夹带点本地口音,晋安每次要想听懂老板娘的话都要连蒙带猜,才能理解几分意思。 虽然只留下一颗心脏,好在还有幅生前所画的画像当作遗像挂在墙上,晋安觉得红衣伞女纸扎人应该能照样描摹出老板娘丈夫样子。 不过晋安也没敢马上打包票,而是向老板娘保证尽量试试,就连他也没想到,老板娘丈夫尸骨无存得这么彻底,只剩一颗心脏留下来,他只能保证尽量试试。 接着,他抱起装有心脏的骨灰盒,跑回福寿店里找红衣伞女纸扎人。 红衣伞女纸扎人就像是最孤独的守护者,日复一日的枯燥守在那间危险小房间门口,哪也不离开。 随后,晋安打开骨灰盒,把里面还在流血的鲜红心脏展现给红衣伞女纸扎人看,并说明来意,想要对方根据老板娘丈夫的样貌,扎一个纸扎人,给这颗心脏有个全尸入殓。 在晋安的满含期待目光下,红衣伞女纸扎人平静点头,晋安面露喜色,然后问对方需不需要他准备什么东西?比如开坛做法的黄符、香烛、招魂铃啥的? 但很显然红衣伞女纸扎人并不会说话,她只是沉默熟练的从福寿店不同地方找来竹编、纸、浆糊、画笔、颜料等材料,开始编织起纸扎人来。 别看红衣伞女只是一个纸扎人,可她跟店里的其它纸扎人都有着明显的不同,比如身材匀称,五官更精致,惟妙惟俏,不像别的纸扎人,苍白脸上涂着两坨大红腮,阴气森森。 晋安正好也借此机会,学习殓尸和纸扎的手艺,红衣伞女纸扎人或许也看出了晋安的心思,她手速下降,特地照顾晋安。 随着红衣伞女纸扎人逐渐扎出人形,再描摹上五官,一个跟遗像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渐渐清晰起来。 看着像是完全一个人的纸扎人,晋安不由惊叹起对方的手艺。 这手艺比那些老手艺人还厉害。 也不知对方究竟苦练了多少年才练出如此本事。 起码晋安很清楚一点,这种手艺不是简单苦练十年二十年就能练成的。 他又想到另一个问题,红衣伞女纸扎人究竟在福寿店里待了多久?看她手艺娴熟,应该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吧…晋安发现自己分心,赶紧晃晃脑袋,排除杂念,继续注视对方的手艺。 扎纸人的过程很顺利,红衣伞女纸扎人的手艺非常精湛,一切动作看起来是那么行云流水,赏心悦目,当她扎成纸人后,晋安惊咦一声,面前这具栩栩如生的纸扎人心口位置有一个空洞。 这还是个无心纸扎人! “这个预留出来的心口位置,红衣姑娘可是想放入包子铺老板娘丈夫的心脏?”晋安若有所思说道。 哪知,红衣伞女纸扎人先是点头,又摇头。 接着,就见她打开骨灰盒,并递到晋安面前,示意由晋安亲手拿出心脏。 晋安面露惊讶:“红衣姑娘是想让我自己拿起心脏,并放入纸扎人的心口位置?” 红衣伞女纸扎人再次点头。 晋安倒是没有太多矫情,他小心翼翼捧起还在流血的鲜红人心,哪知,他第一次差点没拿起来,这人心还挺沉重的,他这次使上力气才终于拿了起来。 人心难测。 有的人是十恶不赦的黑心。 有的人是心怀鬼胎。 有的人是包藏祸心。 也有的人是救世济民的赤子之心、精忠报国的忠心耿耿、嘴硬心软、宅心仁厚、大发善心…… 人心难测海水难量。 都说人心隔肚皮,但这个世上真的能直接挖出人心,以人心颜色来判定善恶吗?世上唯二样东西不可直视,一是太阳、二是人心。 晋安沉默看着手里鲜红跳动的沉重人心,这里是鬼母的噩梦世界,鬼母到底想要告诉他什么? 但起码…… 他手里捧着的这颗人心并不是黑心…… “人心唯哀伤与父母的爱最沉重,希望接下来你能告诉我,你所背负的沉重是什么,能让我了解这个噩梦背后的真相……”晋安陈呼吸一口气,把手里的沉重人心,郑重放入地上纸扎人的心口里。 噗通—— 噗通—— 随着人心放入无心纸扎人的心口位置,人心居然活了过来,开始一下一下缓慢跳动起来。 虽然跳动缓慢却铿锵有力。 此时晋安的手还没完全离开心脏,就在心脏跳动的瞬间,他脑海中看到了许多画面。 包子铺里有一对恩爱夫妇,这对夫妇都是老实人,因为用料实在,每天都是天还没亮就去屠夫那买来现杀的新鲜猪肉剁馅,所以他们做出来的肉包特别香特别有嚼劲,远近闻名。 但这一切都被他们好心救下来的三个小乞丐所打破。 夫妇二人经营的包子铺虽然不是赚不了什么大财,但因为二人手脚勤快,倒也衣食无忧了,那年闹饥荒,当地涌入不少难民,夫妇二人见不得这些难民流落街头,于是好心收留三个小乞丐。 咚! 当晋安看到那三个小乞丐的面孔时,手里的心脏突然重重跳动一下,啪,一只手掌紧紧抓住晋安的手腕,把晋安从记忆里惊醒。 居然是那个裸露出一颗跳动人心的纸扎人“活”了过来,他动作很小心的把晋安的手抽离心脏,并对晋安做了个摇摇头的动作。 看得出来,他对晋安并无恶意。 “你很恨?” “一口气无法下咽?” “那三个小乞丐后来到底对你们夫妇二人做了什么?你只是看一眼他们的脸就让你满心仇恨和不甘心?” 晋安很聪明,他一下想到问题关键:“是不是那三个害了你们夫妇二人的小乞丐至今还活着,你想要找他们报仇?” 7017k 正文 第499章 见脏东西的一百种方法!探索外面世界! 面对晋安的问话,人心纸扎人“阿平”想要开口说话,可突然他弯腰痛苦捂着心口说不出话来。 晋安看了,紧张问向身旁的红衣伞女纸扎人:“红衣姑娘他这是怎么回事,是人的心脏与纸扎人有冲突不相融吗?” 但还没红衣伞女纸扎人回答,纸扎人“阿平”突然举手握拳,砰砰砰像是铁锤重重凿击心口,每一下都是用尽全力,那颗因为太过沉重而跳动缓慢的心脏,开始在痛苦中用尽全力跳动。 咚! 咚! 咚! 心脏越跳越有力,一滴滴血液快速流遍纸扎人全身。 噗。 纸扎人“阿平”张嘴吐出一口淤堵之血。 那是因为心有不甘,淤堵在心脏里的一口淤血。 随着这口淤堵之血吐出后,纸扎人“阿平”的心口绞痛减轻了一些,他这才重新站起身子,朝晋安和红衣伞女纸扎人躬身,只是因为纸扎人的关系,虽然想表现出感恩表情,可脸上肌肉僵硬没有表情。 阿平:“谢…谢……” 对于普通人来说很简短的两字,他却用了好一会才说完,好像是被封闭在黑暗里人突然被放出来,有点丧失语言能力,还在慢慢熟悉中。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晋安对还没看完的记忆很好奇。 阿平摇摇头:“道长你…是好人…有些事我…阿平…一人承担就好…不想牵累太多人……” 他说话时低头看了眼自己那颗暴露在外的心脏,那颗人心,正在用尽全力的沉重跳动着。 晋安目光诚挚看着对方:“当年你们好心收留三个小乞丐,导致你们被害,可包子铺老板娘不仅没有加害于我,反而对我有恩,依旧好心收留一个外人进店,你们夫妇二人都是好人!而如果没有老板娘相助,我也不可能顺利制服这家福寿店里的跳尸,这么算起来,老板娘帮我好几次,我才帮老板娘一次,我还倒欠着老板娘人情,所以没有什么牵累不牵累的,恩嘛,总归要还清的,不然只会越欠越多。” 他说得都是肺腑之言。 他的确想帮助这对心地善良的夫妇。 当了解到发生在夫妇二人身上的噩运和苦难后,他才更能深刻体会到老板娘当初肯好心收留他,是需要多大勇气才能跨出那一步。 “淑芳!” 纸扎人阿平唯独在说起这个名字时,并没有困难,仿佛这个名字在他心里已经记了很久很久。 他归心似箭,可就在跑到福寿店门口时,他脚步又停住了,他动作很小心又带着不舍的趴在门后看向对门的包子铺。 包子铺依旧在深夜里营业,那跳动着火焰的炉火,像是守在黑夜里的一盏渺小微光,又像是守在家门口等待丈夫回家的望夫石,期盼着有朝一日丈夫能回家,此时老板娘一直安静守在包子铺门口望着大门紧闭的福寿店。 明明只有一门之隔,可阿平始终没有勇气开门跨出那一步,他脸上表情有思念、痛苦、不舍,假如纸扎人也能流下眼泪的话他此时或许早已眼泪夺眶而出。 “孩子……” “他们抢走了…我…和淑芳的孩子……” “等我找回孩子…我,才能问心无愧的站在淑芳面前……” 他最后不舍的看一眼老板娘,身体一步一步倒退,离门遥远,那颗暴露在外的心脏,装满了愧疚。 苦苦分别了许多年的两个人,本应喜悦重聚才对,却因一门之隔,成了两个世界的人,有种距离,叫咫尺天涯,你我虽然很近,你能听到我的心跳声,我能看到你的垂月斜影,但此生难以相见,就像最遥远的天边一样,因为我无法做到问心无愧的站在你面前。 阿平痛苦捂着心口弯下身子,他再次用拳头不停重锤心脏,在又吐出一口鲜血后,心口绞痛才有所减轻。 其实,早在听到阿平说到孩子被抢走时,晋安立刻有了很不好的预感,脸上表情一沉。 联想到阿平的话,再联想到老板娘腿上一直在流的鲜血,虽然对方没有说当初到底遭遇了什么,但晋安已经明白,这个孩子,可能还未见到人世,当着父母的面被从孕妇肚子里活剖出来。 当想到这个真相时,晋安心头沉重。 鬼母到底想要干什么! 为什么要让他经历这些! 这个噩梦世界的真相又到底是什么! 不知是因为包子铺夫妇二人的事,还是因为心头杂念太多,晋安感觉有些心烦意乱。 晋安:“其实,她一直在等你回去。” 阿平再次心绞痛的蹲下身子,心脏痉挛疼痛,那颗心脏就像是人的情绪,把什么都表现在外,能够让外人能直接看到他的人心变化,阿平再次重重锤击几次心口吐出一口血后,心脏痉挛才好了点。 他重新站起身子:“我知道。” 晋安:“那你为什么不去见她?” “她为了你,那么努力的活下来。” 阿平再次捂住心口,这次他强忍着心脏疼痛,就如他强忍着马上就能见到心中最记挂的人而选择后退一样无路可选:“所以,我才更要找回我们的孩子。” 随着跟晋安对话多起来,阿平说话越来越顺口。 晋安想了想:“可我还是觉得你这想法有点偏激,有点自私,亲人相逢并不耽误你们夫妇二人一起想办法找回孩子。” 阿平:“晋安道长,您有成家立业,有子女吗?” 晋安摇头。 阿平脸上露出凄厉、痛苦表情:“那种弄丢孩子的痛苦和自责,或许晋安道长您无法理解,我不想因为那三个恶魔再让淑芳回想起过去的记忆,这份沉重,我愿一个人独自去背负。” “还请晋安道长帮我转告一句,我现在心有愧疚还不能站在她面前,有些事,必须得有人去做,必须得有人去承担,必须得有人去挽回!” …… …… 随着福寿店门被从面打开,看到晋安走出来,包子铺老板娘马上望过来,她目光穿过晋安身体,看向晋安身后,可从福寿店里走出来的只有晋安一个人。 晋安神色复杂的看了眼如望夫石的老板娘,他先是说一切顺利,然后把阿平让他转告的话,原封不动的都转告给老板娘。 包子铺老板娘听完后,先是沉默,然后走回包子铺路,端出为晋安蒸好的肉包放在桌上。 “吃。” 晋安明白,老板娘不擅长说话,这是在向他道谢,表达感恩的一种方法,本就心里堵得有点难受的他,毫不犹豫抓起肉包大口大口狼吞虎咽,一边吃一边称赞老板娘手艺好。 吱吱吱,灰大仙也跳到桌子上吃得肚皮圆滚滚。 因为一天没进食的关系,虽然之前草草吃过几个肉包,但那几个肉包并不顶饿,一人一鼠这次吃了两笼肉包才终于吃不下。 当晋安和灰大仙重新回到福寿店里时,晋安还给红衣伞女纸扎人带回来几个肉包。 “红衣姑娘,这是对门包子铺老板娘让我带来向你道谢的。” 晋安找来几个盘子摆上热气腾腾的肉包,同时在肉包下压上几沓纸钱和金元宝,然后点燃三根线香插在肉包上。 随着线香燃烧,肉包在以肉眼可见速度霉变,干瘪下去。 老板娘丈夫阿平早已不在店里,对方一心想要想离开他怎么也拦不住。 等吃饱喝足后,晋安开始清点起现在的全部身家,因为他接下来打算要探索这条街外面的世界,想看看这个血色世界究竟有多大。 假如能碰到阿平,顺带帮他一起报仇,这对夫妇都是好人,他也是由衷希望他们能早日团聚,继续把包子铺经营下去。 护身符一枚、辟邪桃木剑一口、奇怪线香三根、五帝铜钱一枚、棺材钉九枚、《收尸录》一本…… 这一清点下来,晋安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这么暴富。 至于那把杀猪刀,因为砍跳尸颅骨太用力,砍卷刃了,已经没用了。 “吱。” 吃得肚皮圆滚滚,正躺在灯油旁烤火取暖的灰大仙,好奇看一眼像个小财迷一样摆开许多东西的晋安,懒洋洋的轻叫一声。 晋安转头看了眼灰大仙,莞尔一笑:“对,还要加上灰大仙和红衣姑娘。” 而这些还只是福寿店一家的斩获,其它地方肯定还有更多宝贝在等着他发现。 只是,光一个福寿店就这么危险了,也不知道这个血色世界到底有多大? 他觉得鬼母噩梦世界危险重重,肯定还有更多危险地方。 但他又不可能在这里慢悠悠修炼上三十年六十年,然后再去探索外界。 晋安觉得他必须寻找外援,唔,红衣姑娘,是一大助力。 晋安表情诚恳:“红衣姑娘,你有想过出福寿店,到外面世界看看吗?” 一直如雕塑般抱腿安静坐在上锁房间门口的红衣伞女纸扎人,抬起头看了眼晋安。 晋安打铁趁热的拍着胸脯说道:“我知道红衣姑娘是在担心这门后封印着的东西,红衣姑娘你放心,我来之前已经跟对门老板娘商量好了,大家都是邻里,俗话说得好远亲不如近邻,老板娘已经同意帮我们一起照看福寿店。在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福寿店绝不会是没人看守的。” 晋安继续说着:“而且我们也不是离开这里,只是在附近转一圈,随时都能回来。” …… 半个时辰后。 身着道士袍,手里提着口桃木剑的晋安,关上福寿店的门,并把钥匙交给包子铺老板娘保管,然后带着红衣伞女纸扎人和灰大仙上路,探索附近。 红衣伞女纸扎人经不住晋安的软磨硬泡,以及对外面花花世界的各种天花乱坠描述,她终于答应跟晋安走出福寿店。 至于灰大仙? 其实他并不打算带灰大仙的。 可也不知怎么的,对方非常信任晋安,一定要跟过来。 最后无奈下,他只得带上灰大仙一起上路。 这次因为有了保命的手段,晋安开始对这条街道展开仔细搜寻,但这条街道太安静了,除了福寿店和包子铺外,其它建筑里居然空无一人。 也不知道这些街坊邻居们,是不是被堵在两头的小鬼和喊魂老头给吃光了…… 晋安曾经答应过老板娘,要替她扫清堵在两口的两个吃人东西,给这条街招揽新客源,在离开前,他打算先肃清这条街道山的所有脏东西。 他觉得喊魂老头人多势众,有点不好搞。关键是现在的他在鬼母噩梦里就是个普通人体质,无法看到被老头喊来的那几个阴魂,所以柿子挑软的捏,他打算先解决掉那个小鬼。 然而当晋安走到路口时,发现之前掉在路口没人捡的红布包裹,居然消失不见了。 “这是被人捡走了?还是见这里的人都被吃光了,没人会来捡小鬼回家,那个小鬼主动离开了?” “或者是被之前那个神秘脚步声给吓跑了?”晋安想到那个喊魂老头一听到神秘脚步声,就马上吓得逃回屋子里,他觉得这个猜想的可能性最大。 既然小鬼没了,晋安折返回去杀喊魂老头。 当晋安带着红衣伞女纸扎人再次从包子铺前经过时,老板娘抬起头,平静注视着远去背影,然后继续低头和面、剁肉馅、蒸肉包,日复一日重复着相同动作,等待自己丈夫回家。 当他来到路口时,果然看到那个喊魂老头又堵在路口了,这老头还是老样子,身前摆着火盆、几碗夹生饭、夹生饭上盖着几片肥肉插着几根线香,嘴里一遍遍在喊魂:“食饭啦食饭啦……” 忽然,凭空卷起一阵阴风,接着,晋安看到火盆里的纸钱燃烧速度在加快,就连夹生饭上的线香燃烧速度也在加速。 这是有死人在吃死人饭。 但落在普通人眼里,那里除了一个好吃人肉的喊魂老头外,再无别人。 但晋安自有“见脏东西的一百种方法”,这还得多亏他跟老道士的半年里,学到不少走南闯北的技能,比如当初在“猫死挂树上,狗去随水流的沈家堡”里,老道士就教过一招,如何用五帝铜钱见鬼。 日月有阴阳,男女有阴阳,万物万事都有对错阴阳之分,宇宙就是一个大阴阳,比如铜钱也有阴阳之分,有字一面是阴,无字一面是阳。 如果把有字一面朝上,含在口中,压于舌尖之下,可暂时压住一身阳气,打开阴门,让人看到活人看不到的东西,起到类似开天眼差不多效果。这些都是老道士曾经传授他的。 如果是用普通铜钱肯定达不到这种效果,但他手里的可是得自福寿店里的五帝铜钱,自有非凡,此刻,晋安口含铜钱看向喊魂老头那边…… 正文 第500章 晋安烧香!!! 口含铜钱的晋安,喊魂老头身上看到了许多阴魂,每一个阴魂,就是被他吃掉的人。 难怪这喊魂老头一直佝偻着身子,这是因为阴魂怨气太重,压弯了老人身子。 而在死人饭后的墙上,被火光拉长出几道扭曲黑影,墙上的这几道黑影正在做着捧碗拿筷子的吃饭动作,一边吃还一边捡起撒落在地上的纸钱,不断往衣服、袖口里塞。 这些都是晋安暂时开了阴阳眼后才看到的情景。 落在普通人眼里,墙上并无什么扭曲人影,只是这里的风稍微有点大,风卷起地上纸钱乱飞,以及风吹着插在夹生米上的几根线香快速燃烧。 就在晋安盯着这些阴魂看时,那些阴魂也都警觉的抬起头看过来,还好晋安反应快,赶紧假装没发现这些阴魂而是惊讶看着喊魂老头:“咦,老人家你怎么还在这里烧纸钱,老人家你还没喊到家人的魂吗?” 晋安为了不让喊魂老头看出破绽,主动从藏身地方走出来,主动朝对方走去。 而且他的两只眼睛是一直看着喊魂老头说话的,并不乱看,让人误以为他看不见喊魂老头身上背着的密密麻麻阴魂,看不见墙上那几个已经放下饭碗站起身的扭曲黑影。 不过,走出来的只有晋安一个人,红衣姑娘、灰大仙并没有跟着出来,晋安把他们留在原地另有用处。 晋安的表演很自然,就连喊魂老头都狐疑看了眼晋安,这个时候,墙上那几道黑影不知是否得到了喊魂老头什么指示,一个沿着墙壁前进快速朝晋安扑来,另几个同样是沿着墙壁前进但它们去的方向是晋安刚才走出来的地方。 这喊魂老头很谨慎,既想要试探晋安,又想试探晋安是否还藏着同伙。 这就是一个老奸巨猾和一个全身都是戏的小狐狸,在智商上的交锋。 墙上黑影在冲到晋安身边的建筑时,墙上黑影无限拉长,延伸,一直从墙上延伸到地上,再在地上继续拉长,想要用脚踩住晋安倒映在地上的影子。 虽然危险在靠近,但晋安继续假装没看到,脸上表情很自然的向喊魂老头走近。 恰在这时,他一直挂在胸前的护身符,开始发烫,从墙上延伸下来的黑影正要踩中晋安影子时,它像是突然撞到一堵墙上被反挡回去。 “咦?”晋安惊咦一声。 然后直接当着喊魂老头的面,从衣领内掏出护身符,自言自语的说道:“刚才怎么回事,怎么我身上这枚护身符突然有了反应?” 看着晋安像是涉世未深的小愣头青,这么信任外人,居然连护身符都当众拿出来,此时就连喊魂老头都被晋安唬得一愣一愣的,一时间有些看不明白晋安的路数。 也便是在这时,之前去搜索晋安是否还藏有其他同伙的几道鬼影,也顺着墙壁游移重新回到喊魂老头身边,它们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那喊魂老头沉吟了下,随后语重心长的对晋安说道:“小道长你怎么大晚上一个人在街上走动,这里一到晚上就很不太平,你一个人独自出行太危险了,还是赶快回去吧。” 这叫欲拒还迎。 等鱼儿上钩。 喊魂老头觉得今天的晋安有点摸不透,打算再试探试探,尝试着把晋安骗进屋子里。 一旦进了屋里,就是插翅难飞了。 果然,晋安上钩主动问:“为什么说这里一到晚上就不太平?” 喊魂老头看一眼晋安:“小道长,你师父带你入门时,没教过你‘天黑,别出门’吗?” 见晋安摇头,喊魂老头先是紧张的左右看看,然后语重心长的说道:“这里的人都不正常,一到晚上会发生许多怪事,就在前不久,还刚死过一个人,死得那叫一个惨,听说全身没有一块好肉,尸体现在还在这条街的福寿店里封着呢。” “不是家属不下葬,而是每次出殡时棺材都死沉,七八个大汉都抬不动,说是人死得太惨,怨气太沉,所以抬不动棺材,如果强行下葬会诈尸杀死全家。” 晋安大感意外,想不到他为了防止这老头动用喊魂,一直跟对方不停说话,让对方没有时间喊魂,居然无心插柳柳成荫,这样都能打听到有关福寿店和跳尸的情报,这还真是意外之喜。 他强忍着不去看压弯了喊魂老头身体的重重阴魂,再次走近几步的好奇说道:“那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喊魂老头见晋安果然上钩,再次紧张的左右张望,好像深怕在黑夜里撞见什么可怕的东西:“在外面待得越久越危险,有富就是因为天黑还出门所以才会死得那么凄惨的。小道长你今天多亏碰到我这个肯拉你一把的好人,有什么事先进我家躲一躲,我会把有富的事详细跟小道长你说清楚,等你了解了事情真相,就会知道天黑出门有多危险了。” 接下来,晋安半推半就的跟着喊魂老头走向屋子。 喊魂老头心理窃喜,以为鱼饵真的上钩了,有句话叫老奸巨猾,晋安虽然是个道士,但年纪这么年轻,能见过多少市面,这就是一个涉世不深的愣头青,心思太单纯,太容易相信人了。 嘎吱—— 喊魂老头推开黑漆木门,木门上刷的厚厚黑色油漆,看着像极了黑棺上用到的黑漆,屋后的世界很普通,就像是普通人家的陈设,但落在暂时开了阴阳眼的晋安眼里,这屋子里家具陈旧,落满灰尘和蛛网,一看就是已经荒废无人很久,只有一口黑棺摆在大堂里。 此时黑棺开启,里面冒出腾腾黑烟,这些黑烟都是鬼气,能够鬼遮眼路过之人,哄骗别人进入棺材,成为棺材的血食。 不是喊魂老头吃人,而是这口棺材在不断吃人! 一旦真的踏入屋内,就是自动躺进棺材里,自己送上门,把棺材板一盖,就真的是插翅难飞了。 晋安抬起一只脚,眼看就要踏入屋子,踏进棺材里时,他抬起的脚掌又突然收回去,然后转头看向一旁还在燃烧的火盆、纸钱、夹生饭上的线香:“老人家,这些还在燃烧的火盆、线香你不管它们了?要万一你亲戚来了,真的找回来,看不到你在这里,会不会怪罪你?” 喊魂老头虽然脸上肌肉抽抽,但是还要继续装出皮笑肉不笑的虚假笑脸:“不会的,小道长不用担心,我今天这是在救人一命,他们能理解的。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这也算是在给家族积攒阴德。” 晋安感动了。 “老人家待我不薄,我这次来做客也不能太寒酸,我也给他们上炷香,让他们吃饱好上路。” 啪。 晋安就跟变戏法一样,从袖袍里抽出一根线香,动作熟练的用火折子点燃,然后插在死人饭上。 这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一点都不见外,把喊魂老头看得一下没反应过来。 要想对付这喊魂老头,必须得各个击破,晋安早在现身前就已经想好对策,他在福寿店里找到的那三根线香,比桃木剑的辟邪用途还厉害,等他靠近喊魂老头就找个机会烧香。 正文 第501章 《善恶四十八香》!恶事香!恶人自有恶事香磨! 此时,青烟袅袅,线香插在死人饭上正徐徐燃烧。 晋安嘴上说着上香孝敬的话,心里实际在说:“大家都是来自福寿店,那就都是同根生的一家人,福寿店是我家,保护靠大家,现在有人要吃我,这回要靠家人们了。” 晋安心里刚默念完,刚把手里的线香插上死人饭,咔嚓,原本插着的线香直接齐根折断。 这一幕来得太突然,连晋安都愣了愣。 这就好比是, “滚”, 一脚踢开。 多亏了晋安反应快:“老人家,你这线香哪里买的,你是不是被人给坑了?这也弱不禁风吧。” “幸亏老板你今天遇到我,提前替你发现这些香有问题,要是等你把亡魂喊回来才出问题,人家刚吃到一半突然被人掀了桌子,你说说谁心里会好受,肯定要跟你拼命。” 晋安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脸上表情看不出破绽,他始终看着喊魂老头说话,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墙上几道鬼影因为被人掀桌子正愤怒膨胀,想要生吞活剥了他。 看看什么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在鬼的眼皮底下说鬼话,净唬弄鬼呢。 喊魂老头这个时候也是满脸狐疑的看看晋安,再看看墙上几道愤怒咆哮鬼影,此时连他都有些看不明白晋安到底是真看不见鬼,还是假装看不见鬼。 但是墙上那几道鬼影,根本近不了晋安,每当它们想要把晋安倒映在地上的人影撕碎时,晋安挂在胸前的护身符就会把它们抵挡开。 晋安感受到护身符越来越烫,他假装拿起护身符打量,然后假装很惊讶的来回转头看四周:“我的护身符突然受到刺激,发出很大反应,该不会真被我说中了吧,老人家你买到劣质线香惹怒亡魂,你的先人或亲朋好友就在附近!” 晋安还给他一个你完了的眼神。 喊魂老头嘴角肌肉抽抽,你骗鬼呢! 要不是他亲眼看到墙上几个鬼影都是在朝晋安张牙咆哮,他还真差点被晋安的鬼话连篇给唬住。 “小道长我就说了,这里一到晚上就特别不太平,你赶紧快跟我进屋,我这是在救你,要是再晚了我们就要像有富一样不明不白的死在外头了。”喊魂老头再次站在门口催促道。 不管晋安打的是什么主意,他现在只想把晋安骗进屋里。 但晋安就是不进去,脸上露出为对方担忧的表情:“老人家,我们掀了桌子后就这样直接离开不好吧,你的家人肯定会把怒火撒在你身上。” 喊魂老头:“……” 喊魂老头:“小道长你放心,我明天就马上找卖我的小贩,拆了他家的招牌,然后再重新买十倍线香,十倍纸钱烧回给我儿子儿媳妇他们,他们生前都很孝顺我,肯定不会为这点小事斤斤计较的。” “小道长你倒是快点进来啊,我这是在救你一命,你怎么还站着不动…我今天是在救人,我那几个儿子儿媳妇肯定不会怪我们的……” 喊魂老头说话急切,仿佛真的是在为晋安好,在替晋安的人身安危考虑。 可晋安还是站在线香前不动。 喊魂老头急了,不是救人心切的急,而是看着新鲜会走动的心肝脾肺肾给馋急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解开晋安腰带,撕碎晋安衣服,然后把人切薄片,入口即化。 他快要憋不住! 人肉! 人肉! 腰子肉、里脊肉、心头肉、大腿腱子肉、后臀肉、护心肉、五花肉、后臀肉…… 可晋安还是在原地犹犹豫豫的没有进,各种找借口推脱,别看他表面稳如老狗实际上内心有多紧张只有他自己知道:“我被吃是小,关键福寿店不能无后是大!如果今天我、红衣姑娘、灰大仙都死在这里,那咱们福寿店一脉就真的绝户了!” “香兄,我也不知道你的神通是啥,但我知道香兄你肯定拥有天上地下唯吾独尊的神通,自从第一眼见到香兄你起,我就看出你与众不同的气质!福寿店是我们家,保护靠大家!” 此时喊魂老头也逐渐察觉出晋安有点反常,好像一直很抗拒进屋子里,那张脸色灰白的老人脸突然凑近过来:“你在嘀嘀咕咕说什么?” “一个破香有什么好看的,我明天送你是十捆一模一样的!外头太危险了,你先进我家躲躲!” 喊魂老头已经急不可耐的伸手要去抓晋安了,就连压在他身上,压弯了他身子的数量众多阴魂,也都阴测测盯着晋安,仿佛怨恨晋安为什么还活着,怨恨晋安为什么不一起来陪他们。 晋安下意识一避,就是这一避,喊魂老头脸色一变:“你果然有问题!” 喊魂老头这次是完全撕破脸了,他也不再伪装出虚假笑容,改为一脸恶狠狠的凶相:“你是不是一直都能看见我们所有人!” 晋安察觉到挂在胸前的护身符越来越烫,眼前的喊魂老头身上阴气爆发,四周气温越是寒冷,晋安胸前的护身符就越是滚烫,到了后来,晋安甚至觉得胸口处像是压了块炭火一样。 晋安没有犹豫,转身就逃,他不知道护身符的辟邪极限是多少,趁现在护身符还有效赶紧逃离路口。 但喊魂老头并不想那么轻易放过晋安,噗通,噗通,噗通,压在他身上的死人阴魂,开始如腐烂坠地一样,一个个往下掉,这些阴魂或是脑袋无力低垂,或是手脚关节反转,或是拖肠挂肚…这些就是它们死时的模样,然后这些阴魂四肢着地的阴森森扑追向晋安。 晋安自然也看到了身后的恐怖场景,现在的他只能没命往后跑。 胸口的护身符已经烫到即便隔着衣服还是把他皮肤烫伤,他咬牙坚持,不敢拿掉,他现在只要一拿掉护身符肯定要被那个喊魂老头给喊住魂魄,到时候就不是一点皮肉之上了,而是要吃他的腰子肉、五花肉、人头肉了。 可很快,晋安发现跑着跑着,身后动静逐渐没了,四周变得很安静,就当晋安有些惊疑停下身子时,突然,旁边散发着臭水沟馊臭味的小胡同里,贼头贼脑的小心探出一颗灰毛鼠头。 “灰大仙!” 晋安欣喜跑进小胡同里,然后他又看到了熟悉的红影:“红衣姑娘你也在这里!” “你们都没事真是太好了!” 晋安脸上的高兴,是发自肺腑。 灰大仙几个抓跳已经机灵爬上晋安肩头,然后蹲坐在晋安肩头不停的用爪子擦脸,擦爪子,就像是在一边洗脸一边抱怨这小胡同里环境脏乱差。 这还是个有洁癖爱干净的灰大仙。 晋安被灰大仙这模样逗乐,他跟喊魂老头在一起时只有勾心斗角,时时刻刻防备对方,只有跟灰大仙、红衣伞女纸扎人在一起时才会感到全身心的放松,不用想那么多人心与人心间的勾心斗角事。 世人都说鬼恐怖,鬼未伤我分毫,我信人,有时候人还不如一个畜牲重情重义。 人心。 最难叵测。 “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我还以为你们一直都还在那个棺材房那里,你们暴露行踪了?”晋安关心起灰大仙和红衣伞女纸扎人。 按照晋安一开始的计划,是他主动现身,吸引喊魂老头的注意力,并且找机会点燃线香,分而破之。然后让灰大仙躲远点等下别误伤到它。以及让红衣伞女纸扎人找机会偷袭喊魂老头或是制造混乱,给他创造更多机会。 红衣伞女纸扎人并不会说话,她做了个摇头动作,当晋安还想再问时,她突然伸手做了个禁声动作。 在这个平静世界里,传出喊魂老头的惊怒声,接着爆发剧烈战斗,轰隆,随着一声闷响爆炸,像是有建筑物倒塌作为落幕,喊魂老头的声音和打斗声全都戛然而止。 周围再次回归诡异平静。 时间一直在流逝,但灰大仙一直不让晋安现身,也不让晋安探出脑袋看外面情况。 动物天生五感灵敏,连福寿店那具跳尸都抓不住灰大仙,反而能熬死一只狸花猫,晋安很相信灰大仙,他安安静静待在胡同里。 大概又等了一刻左右,附近才响起一个轻微咳嗽声,然后声音彻底消失,仿佛是守在附近这么久都没人过来,最终放弃不再守候,真正离开了。 晋安躲在小胡同里又等了一刻,这才谨慎走出来,当他悄悄靠近喊魂老头的家时,看到那里已经倒塌成废墟,在倒塌的废墟上布满了一个个血手印,就连摆放在大堂里的黑棺也都被废墟砸烂了。 看着这破坏程度,晋安心中默默计算了下,喊魂老头和留下血手印的人,应该是无限接近第二境界,但还没到第二境界的样子。 “为什么好端端的会有人跟喊魂老头打起来?看这架势,连棺材都被砸烂了,这是血海深仇,被仇家找上门了吧。”晋安疑惑自言自语道。 红衣伞女纸扎人沉默不言的抬手指向那几碗夹生米,那些线香都已经燃光。 红衣伞女纸扎人从废墟里找来一根木棍,在地上写道:“是善恶四十八香里的恶事香,七天内会有仇家上门,或是七天内会有血光之灾。” 晋安先是欣喜,红衣姑娘终于肯跟他交流了。 接着是惊喜与惊吓参半,这不就是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吗!还好这香是被他得了,要是被敌人拿来对付自己…但仔细想想,他好像并没有什么仇家,因为跟他作对的都尘归尘土归土了。 脸上表情复杂了半天,晋安心中有万千言语只归结成四个字:“香兄!牛逼!” 既然明白了这香的来头,晋安更加宝贝的把剩余两根恶事香,咳,以后专门拿来阴难啃骨头的仇家用。 老道士曾经跟他简单科普过一些《善恶四十八香》、《敬神三十六香》和《地煞七十二香》。 上香最怕拜错鬼神,请鬼神容易送鬼神难,这《善恶四十八香》是专门烧给人的香,这四十八香谱就跟人一样也有善恶之念。善人烧功德香、长寿香用来祈福,对付恶人自有恶事香、疾病香去磨。 晋安不由再次想到刚才恶事香一上场就直接霸气掀翻桌子,让大家都吃不成死人饭的场景,果然恶人还需恶人磨,就是容易误伤友军,他差点被喊魂老头和那些恶鬼给活吞了。 “香兄啊香兄,我知道你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咱们下次掀桌子前能不能先通知下,让我先躲远点咱们再掀桌子?” 就在晋安小心捧着两根线香自言自语时,那边的红衣伞女纸扎人,却走到被砸烂的棺材旁,手掌轻贴在烂木板上,有丝丝黑色阴气从棺材板里抽离出来,被其吸收,壮大着自身阴气与实力。 晋安收起恶事香,惊喜走到红衣伞女纸扎人身边,高兴道:“红衣姑娘,你还能通过吸收阴气提升实力?”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呐。 瞬间,他脑海里就有了一个宏伟计划,尸体是死的,人是活的。 不过这些残缺棺材板上的残留阴气并不多,大多都被打散了,红衣伞女纸扎人实力提升并不明显。 即便如此,晋安还是不放过任何一块能拿来利用的棺材板,蚂蚁腿再小那也是肉不是,就在他清理完周围废墟,掀开棺材底板时,挂在胸前的护身符再次发热。 晋安微讶,这棺材板下有东西! 当一人一纸扎人小心抬走百来斤重的棺材底板时,发现这地下不知什么时候裂出一条缝隙,里面积攒了黑乎乎一层的腐败血肉。 这些都是棺材吃人时,从棺材里滴落出去的血水和肉沫,这里面融合了被吃之人的无尽怨恨之气,再加上日日夜夜受到棺材葬气滋养,变成了污秽血肉,阴气浓重。 当盯着污秽血肉凝视得久了,甚至能看到一张张人脸怨毒嘶吼,想要冲破污秽血肉束缚,把人抓下去。 但晋安胸前的护身符起了庇护作用,胸口一烫,他神智已经清醒过来。 “红衣姑娘你赶快吸光这里的阴气提升实力,我们耽误了这么久,估计再过不久就有别人循着之前的打斗动静找来了。” 正文 第502章 再见笑尸庄老兵 污秽血肉里的阴气很多,红衣伞女纸扎人不能一下马上吸收光这些阴气。 可平静的街角巷子里,逐渐有一些怪异声音在朝这边小心靠近,晋安能在安静氛围中清晰听到这些小动静。 最后红衣伞女纸扎人来不及最安全稳妥的慢慢吸收了,而是直接一下子吸光污秽血肉里的阴气,等不到慢慢吸收,跟晋安一起匆匆离开原地。 街角, 巷尾, 时不时能看见一些黑色暗影, 要不是有警惕性强的灰大仙在前带路,晋安和红衣伞女纸扎人绝对不可能离开得这么顺利。 最后在灰大仙的带领下,他们翻墙进入一户无人居住的空宅子,晋安紧张看着红衣伞女纸扎人,此时对方的精神状态并不好。 那些被她强行吸入体内来不及消化的阴气,带着对世间的恨意和怨气,正在她体内凶残冲撞。 一翻墙进宅子,她再也压制不住体内暴走的阴气,身体阴气寒重,几尺之内如坠冰窟般寒冷。 晋安想要关心靠近,红衣伞女纸扎人猛的抬起头,那双本应黑白分明的画眼,此时变成了全黑。 也就在这时,晋安胸前的护身符再次发烫,有阴气对他造成了威胁。 但红衣伞女纸扎人最终没有受阴气控制,失去理智的朝晋安出手,而是选择一个房间把自己封闭起来。 晋安虽然也担心对方情况,可这个时候,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以他普通人体质,如果摘掉护身符,连对方身边都靠不近。 红衣伞女纸扎人这一自我封闭,就是整整一天过去,在这个没有月亮没有太阳的噩梦世界里,不要问晋安怎么知道时间的,他随身带的包子刚好够三天吃的,他和灰大仙已经吃掉一天口粮。 就当晋安一边啃着干冷肉包一边钻研那本《收尸录》时,忽然,直立在屋顶上警戒四周的灰大仙,耳朵抖了抖,然后一个利索翻滚,下跳,啪,稳稳落在就坐在屋檐下的晋安肩膀上。 没多久,因废弃太久,那扇早就掉漆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破旧木门,从里面被人打开,那陈旧不堪的木门如同这个诡异世界般,发出凄惨的门轴转动声。 正是红衣伞女纸扎人走了出来。 此时的她,身上红衣更加鲜红,手里的红漆油布伞也更加鲜红,晋安鬼使神差的觉得红衣伞女纸扎人眼角开了眼线,也更加漂亮了。 神特么的眼角开眼线。 这可是纸扎人。 咳,晋安回过神来,然后大大方方的说道:“红衣姑娘你更美更好看了,恭喜红衣姑娘实力得到提升,红衣姑娘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或是觉得身体哪里不适?” 经过晋安一番详细身体检查,确认对方确实没有任何异样也没有后遗症后,接下来他谈起正经事。 在红衣伞女纸扎人消化吸收阴气的这一天里,晋安也没有闲着,他把他之前脑海中的宏大计划雏形,经过了进一步完善,他开始说出自己的计划。 晋安:“有句古谚叫‘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红衣姑娘这次实力得到很大提升,差不多是在第一境界中期,我觉得我们可以展开更大胆的计划,我们一起联手去偷袭那个血手印,然后让红衣姑娘吞噬对方吸收更多的阴气!” 红衣伞女纸扎人抬头看晋安,她虽然不会说话,可小嘴微张已经说明了她内心的惊诧和错愕。 晋安的这个计划,并非是他头脑发热临时想到的,而是做了周密思考后才下的决定,他详细说出自己的打算:“那个血手印跟棺材的实力,应该是差不多的,或许稍强一点,要不然不会战斗那么久才能杀死棺材。而且通过废墟里留下的那么多血手印,也可以从侧面看出来,两者之间的战斗并不轻松,血手印肯定是花了不少代价才成功杀死那口能吃人的棺材。” “还有一点,这个血手印生性太多疑,如果真是实力碾压级别,它根本没必要遮遮掩掩,还要故意躲起来看有没有人跟踪…但最重要的一点是,在它离开前,不知你们有没有留意到它的一声轻咳?” “综合它离开前的可疑表现,我怀疑这个血手印受了伤,所以才会在离开前确认有没有人跟踪它。” “如果对方真的受了伤,这就是我们的一次机会,它在明我们在暗,我和红衣姑娘你一起联手,趁机吞噬了它,给红衣姑娘提升实力。即便它没有受伤,我们也没太大损失,大不了我们再点一根恶事香逃命。” 晋安的这个计划很大胆。 但经过他这么一分析,的确有很大的可行性。 红衣伞女纸扎人呆呆看着晋安,许久没给出反应。 晋安:“红衣姑娘你觉得我这个计划可行吗?” 红衣伞女纸扎人点点头。 晋安:“那红衣姑娘你可有别的要补充?” 对方摇头。 晋安抿嘴一笑:“那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去狩猎那个血手印。” “这次又要靠你的鼻子了,帮我们找出那个血手印的藏身地。”晋安这话是对灰大仙说的。 “吱。”灰大仙理直气壮的在晋安肩膀直立站起,好像在说成竹在胸。 晋安也被灰大仙的滑稽样子逗乐。 有红衣伞女纸扎人陪他解闷,又有灰大仙时不时逗乐他,晋安觉得他被困在鬼母噩梦里也不全是坏处,起码这一路上的气氛都很轻松逗比。 先由红衣伞女纸扎人翻出墙外,四周并无危险后,晋安这才爬出墙,他好久没有这种被人照顾的弱鸡感了。 还好倚云公子不在身边。 咳咳。 …… 接下来,一人一纸扎人一鼠,开始在黑暗里小心潜行,这一路上晋安不放过任何一条蚂蚁腿,只要是路过商铺,比如药铺、饭馆、茶馆等商铺,他都会上红衣伞女纸扎人和灰大仙进去搜寻一番,看能不能找到些有用东西。 不过这些地方很多地方都已经没人,没什么收获。 即便有人居住的,在灰大仙的提前提醒下,晋安也没有主动进去寻衅滋事。 他们现在的主要目标,是狩猎受伤离开的血手印,而不是在这些地方做过多缠斗,以免提前惊动到血手印。 晋安觉得那个血手印住的地方,应该离棺材房并不远,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杀到,所以现在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就在即将接近下一个街口时,灰大仙突然紧张拉扯了下他鬓角发丝,早已配合默契的晋安,赶紧藏身进一旁的小胡同里。 他看到两名浑身血污的老人,冲进路口一家客栈里,关键是那两名老人身上的服饰,跟这里的人格格不入,是西域里的防风沙袍。 虽然因为隔着远,无法看太清,但根据身形判断,晋安觉得那两个人很像是笑尸庄的几个老兵? 想到这,他眉头皱起。 笑尸庄的老兵一共有十三人,死了三人后,还剩十人。 而这十人,就是当初在无耳氏逃走的那十人。 “这些家伙是怎么来到不死神国的?”晋安心里暗暗思忖。 很显然,现在是不止他和倚云公子进入石门后的鬼母噩梦世界里,还有别的外来者也进入了鬼母噩梦世界,他现在不只要应付这噩梦的种种恐怖,还要尽早找出其他外来者。 他必须得要跟时间赛跑了。 提前找到线索,提前找出鬼母把他们拉入她的噩梦里到底想干什么,或许这就是能否醒来的关键。 谁也不知道假如晚醒来一步会发生什么。 “灰大仙,你还能闻到血手印的气味,知道它躲藏在哪里疗伤吗?”晋安打算一个一个来,先解决了此刻最虚弱时候的血手印,再去揪出那些老兵套问情报。 哪知,灰大仙看的方向,居然就是那家开在路口边的客栈。 晋安再次确认道:“你是说,血手印也在那家客栈里?” 灰大仙吱的轻叫了下,算是应答了晋安的话。 晋安眸光泛起冷光:“这还真是蛇鼠一窝呢,正好一网打尽了。” 他的面容,那些老兵都认得,但他根本就没打算藏头露尾,而是打算来个引蛇出洞。 不管是在外面的沙漠,还是在噩梦里,他从没怕过那些笑尸庄老兵,这并不是狂妄自大,而是一些个蝇营狗苟的东西还不入他的眼。 倒是纸扎人有些太过扎眼了。 但他很快发现自己提前准备好的借口根本用不上,因为客栈掌柜对于一个男人带着一个纸扎人和一只老鼠来住店,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因为那对眼袋厚得像金鱼眼的眼眶内是空的,这叫有眼无珠,不识泰山。 “老板,住店,一间客房。” 一进客栈就闻到股很浓铁锈味,这家客栈很破旧,入目处不管是地板还是墙壁,都有大量卷起脱落的漆皮,那些漆皮颜色泛着暗红色,就像是被一条条撕裂开的肌肉,给人一种阴森、肮脏、藏污纳垢的阴暗感,空气里飘散着的气味绝对很不好闻。 “现在还有四间空房,二楼的秋字五号房、冬字七号房、藏字八号房…和三楼的余字十号房…你要哪间?”有眼无珠的客栈掌柜,表情麻木的死气沉沉说道。 掌柜身后的墙上,贴着一串竹牌,那些竹牌同样是色泽暗红,漆皮脱落、陈旧。 这家客栈的客房,是按照“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来排列的,二楼共十六间客房,三楼也有十六间客房。 晋安:“老板看来你这家客栈开在路口,往来人气很多,生意很好,都差不多住满人了。” 有眼无珠客栈掌柜:“现在还有四间空房,二楼的秋字五号房、冬字七号房、藏字八号房…和三楼的余字十号房…你要哪间?” 晋安皱眉:“刚才进来的两个老头,他们住的是二楼还是三楼?” “现在还有四间空房……”有眼无珠掌柜还是脸色麻木的重复同一句话。 晋安打断:“这四间客房都有什么区别吗?” 7017k 正文 第503章 三十二间客房,三十二个故事 有眼无珠掌柜虽然双眼已盲,看不见一切有形和无形的东西,但他对这家陈旧客栈的一切却能如数家珍般不假思索的说出。 “二楼的秋字五号房的上一任房客,是一个月前入住的,那是一名说话瓮声瓮气的江湖草莽,性格粗鄙,对人说话不知道客气点,他入住的第一个夜晚,就和隔壁房客发生争吵,他说隔壁房客大晚上不睡觉在拆墙呢,大锤一下接一下砸墙,没完没了,扰人清梦,他还差点跟隔壁房客打起来。但隔壁房客一直辩解称他入夜后就在安静熟睡,根本不可能发出什么动静,而且这里是客栈,他去哪里找来大锤砸墙。” “就这样来回争执,脾气暴躁的草莽大汉把左右房客都打跑了,可还是投诉说每到晚上总会传来大锤砸墙声。草莽大汉说一开始大锤砸墙声还是在门口,每天都在离床头更近,好像是有人在砸墙找什么,今晚就要砸到他床头位置的墙壁了,他态度很恶劣的逼问我这家客栈是不是黑店,墙里是不是埋了死人在喊冤,他说完转头就去客栈后院找来个大铁锤,把秋字五号房所有墙壁都砸开,但他什么都没有找到。” 晋安:“后来他退房了?” 眼眶黑洞洞没有眼珠子的掌柜,依旧麻木没有表情的摇头。 晋安:“他既没退房,那就是还继续住在秋字五号房里,那晚那个砸墙声音终于砸到他床头,他在睡梦中被砸爆了头颅,然后是客栈给他收尸?” 掌柜还是麻木没有表情的摇头。 “他失踪了。”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虽简短两句话,却是一个诡异结局。 晋安:“客栈没报官?” 掌柜麻木道:“报官做什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见他十天没来续房费,直接拿他留在客房里的行囊当作房费和砸墙补偿费,重新装修一新后继续出租二楼的秋字五号房。” 晋安皱眉。 还真是冷血麻木的回答。 晋安:“那冬字七号房呢?” 掌柜睁着空洞眼眶继续往下说道:“冬字七号房的上一任房客很特殊,是在客栈里住的最久的房客之一,那是对夫妇,后来妻子疯了吃掉自己丈夫,还又吃了隔壁好几个房客。” 呃。 这次简短明了,却让人背脊一凉。 晋安:“你们是怎么发现那妻子疯了,开始吃呃吃人的?” 掌柜:“刚开始的头两天都很正常,两人如胶似漆,恩爱非常,看不出任何的异常,大概是第三天开始的,夫妇俩突然全都关着门不出门,夫妇俩连着两天不出门,第五天的时候,冬字七号房终于开门,但走出来的只有妻子一人,那天,夫妇里的妻子突然找到我,说她丈夫身子虚弱,想要借后厨亲自炖碗肉汤带回客房给丈夫补补身子,我同意了,说来也是奇怪,我从没见她离开过客栈,她却每天都有新鲜的肉和内脏用来炖汤带回房间给她丈夫滋补,有时候还会改善伙食炖猪血块汤,就这样持续了大概有一个月吧……” 掌柜仿佛陷入沉思,没有往下说。 晋安:“一个女人,从没出过客栈,却能每天借后厨炖肉汤,这里面分明透着古怪和蹊跷,身为这家客栈的掌柜,你一开始就没有起疑去调查吗?” 掌柜依旧是麻木的回答:“管?为什么要管?她付钱,我借后厨,有买就有卖,我为什么要管?有句话叫有钱能叫鬼推磨。” 晋安皱眉:“钱在你眼里就比人命还重要吗?” 掌柜:“你花钱买牛肉,有可怜过屠夫刀下下跪朝你流眼泪的老牛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晋安没有辩解:“那后来你们又是怎么发现她…杀了自己丈夫,还杀了其他房客的?” 掌柜:“随着二楼消失的房客增多,有房客发现到那对夫妇里的妻子的异常,破门而入后发现了一地被剔干净的人骨,房间里很干净,连一点肉、内脏、血都没有。” 难怪连杀这么多人,都没有人闻到异味,这还真是毁尸灭迹的够彻底,听完发生在冬字七号房的故事后,不寒而栗。 晋安:“还剩下二楼藏字八号房和三楼余字十号房,该不会这两间客房也都死过人吧?” 掌柜还是那副麻木没有怜悯心的表情,尤其是在连听了两个一个比一个恐怖惊悚故事后,再注视着他那对没有眼珠子的漆黑眼眶时,仿佛临渊在凝视深渊。 掌柜:“藏字八号房上一任入住的是一名为情所困的女子,最喜欢唉声叹气,说些为情所困的糊涂话,自从住入藏字八号房,她容光焕发,精气神饱满,最后暴毙于精竭。” 晋安:“这又是个什么奇怪死法?” 掌柜:“藏字八号房只有女子一人,自从她入住后,夜夜笙歌,白天出门时,一次比一次容光焕发,脸上带着幸福…姑且先称之为幸福笑容吧,有人说这是久旱逢甘露,得到了男人的滋养,背地里骂她在里面偷野男人。” “可这事没过多久,藏字八号房不仅晚上传出动静,有时候会连着白天也传出动静,这个时候的她不再是容光焕发,而是面色苍白难看,精气神极其难看,一看就是精气神空亏严重。” 晋安:“你们这次还是见死不救?” 掌柜:“我提醒她该续房费了。” 晋安看了眼对方的空洞眼眶:“还真是见钱眼开。” 掌柜:“她续房费后又走回藏字八号房,几天后我再次提醒她该续房费了,这个时候的她精气神更加差了,人瘦弱,皮肤暗淡无光,并且身上已经没有盘缠续房费,她决定找典当行变卖掉身上所有首饰续房费,让我千万别退掉藏字八号房,一定要给她留着藏字八号房。” “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几天前本应是她与未婚夫的大婚之日,但未婚夫在挂囍字灯笼时,不幸从梯子上摔下来,后脑勺重重着地摔死了,她为情心死,却又在藏字八号房梦到了自己的未婚夫,她有太多太多话向未婚夫倾诉,本已死的心又为情而重新焕发生机,只要能再见到未婚夫,她不怕背负不贞不洁的骂名。” 掌柜:“我问她连死都不怕吗?她说‘生不能与相爱的人在一起,愿死后双双化蝶。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她为情心死而来到藏字八号房,又在藏字八号房焕发新机,为情重生,最后又在藏字八号房为情而终,也算是为人生画上一个圆满结局,我又为什么要救她?只要她肯付够房费就行。” 晋安不屑的嗤之以鼻:“不过是一些魑魅魍魉在乱人心志罢了,哪来的什么两情相悦,真心相待,梦幻泡影换来的心愿终归有梦幻泡影破灭的那一天。” 晋安:“那最后一个的三楼余字十号房呢?” 掌柜:“几任住过三楼余字十号房的客人,都说晚上听到楼上有脚步声还有东西掉在地板的声音吵到他们睡觉,可三楼已经是客栈最高一层,哪来的四层吵到他们?” 晋安:“这些人也都死了?” 掌柜摇头:“所有房客都和秋字五号房的上一任房客一样,突然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晋安眉头拧起。 这哪是客栈。 这摆明就是一个凶宅。 一个客房一个故事,这里有三十二间客房,如果每间客房都有一个故事,岂不是有三十二个灵异故事了? 此时已经讲完四个故事的掌柜,见晋安没有出声,他用那他对黑洞洞眼眶直视着晋安所站立的方向,重复道:“现在还有四间空房,二楼的秋字五号房、冬字七号房、藏字八号房…和三楼的余字十号房…你要哪间?” 晋安思考了下,最后决定挑在二楼,只要是离开客栈的人,都会经过二楼,他能时刻关注到动静。 “二楼哪间客房靠近下楼的楼梯?”晋安问掌柜。 掌柜不假思索道:“秋字五号房。” 是那间每晚都有铁锤砸墙声的房间。 晋安没有思考多久,就选定了这间客房:“好,就秋字五号房了,住一晚需要多少钱?” 掌柜起身去拿挂在身后墙壁上的铁钥。 明明没有眼睛。 却能精准摸到铁钥。 “房费你身边的姑娘已经付了。”掌柜的话让晋安惊讶看向身边一直没说话的红衣伞女纸扎人。 接下来,掌柜手举一盏油灯,领着他们上二楼。 二楼光线很昏暗,过道里仅有的几扇通光窗,都被木板死死钉上。 晋安一边打量着两边的客房一边好奇问道:“这些窗户怎么都钉死了,万一客栈着火,岂不是连逃生机会都没有?” 二楼的客房排序,是寒来暑往和秋收冬藏左右各对齐,闰余成岁和律吕调阳各对齐。 闰余成岁,律吕调阳都在走廊后段。 这客栈年久失修,门缝漏光有点大,通过门底下的光影,当他通过来字二号房时,发现有门缝下有光影闪动了下,好像是房间里的人听到走廊动静,正蹑手蹑脚的小心走到门口位置。 当他看向来字二号房对门的寒字一号房时,发现这间房门被木条封死,当他无意中稍微靠近点时,藏在衣领内的护身符出奇的烫。 晋安不动声色的问道:“这一号房是什么原因封起来了?” 掌柜依旧手举油灯在前领路,一副拿了钱就懒得搭理客人的态度,一点都没有服务,发展回头客的意思。 当经过暑字三号房时,门缝下的漏光被遮挡住一半,早已经有人躲在门后偷听。 经过往字四号房时,门口虽有烛光漏出,却并没有人躲在门后偷听,不过从房间里传出痛苦低吟声,像是嘴巴被堵住,正遭受着痛苦殴打。 终于来到秋字五号房,晋安好奇看一眼住在自己对门的收字六号房,发现门缝下并无烛光漏出,并且客房内十分的安静,一点声响都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吹灭烛光正躲在门后偷听。 这些客房都有一个特点,每当他靠近时,胸口护身符都会有所感应发热,但是都不如被封起来的寒字一号房反应激烈。 也不知他要找的血手印和那两个笑尸庄老兵是在这些客房的那一间房子里。 晋安若有所思的转回头,呃,差点吓得下意识出手一拳打在凑近过来的两个无眼珠黑洞上。 掌柜脸上倒是没有什么异样表情,麻木道:“你好像对每一间客房都很感兴趣?” 要不是晋安胆子大,就刚才那一吓,换作胆子小一点的普通人,直接被吓得三魂七魄至少离体一魂一魄了,不痴也要虚弱发烧上几天。 晋安如实回答:“我在想,客栈里共有三十二间客房,是不是每间客房都有一个各自故事?” 掌柜没有接话,而是说道:“我忘了,秋字五号房被上一任房客砸坏墙壁后还没修缮完毕,现在二楼只剩下七号房和八号房是空房。” 闻言,晋安皱眉看了眼面前的秋字五号房,此刻倒是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晋安:“掌柜你确定还没修缮完毕?” 掌柜点头。 正文 第504章 原来你藏在这里,找到你了 趁着掌柜下楼换铁钥, 晋安原本还想观察更多细节, 但恰在这时, 楼梯口处传来上楼的脚步声,是掌柜回来了。 “掌柜,你不是说我对门的藏字八号房是空房吗,我怎么觉得从对门门缝里有臭味飘出,比放了一个月的臭鸡蛋还臭,闻着像是尸体腐烂的尸臭味?”当掌柜来到身前,晋安皱眉问道。 掌柜只说可能是晋安闻错了,他并没有闻到什么异味。 晋安盯着眼前的掌柜:“掌柜,这尸体腐烂味该不会是死在藏字八号房的那名为情所困女子,尸体还在里面吧?” 掌柜还是那副麻木表情:“她死在里面三天,我一直等到她房费到期才打开门,然后报官找来她家人接走尸体。” 晋安这次有点刮目相看的多看一眼掌柜:“掌柜你这次倒是不抠门了,居然肯让一个死人在你的客栈里腐烂三天,你就不怕影响到你生意?” 掌柜:“有钱就好办事。” 这还真的是名副其实的见钱眼开呐,晋安心里这么想到。 这个时候,掌柜已经拿铁钥打开冬字七号房,这间客房收拾得很干净,并没有想象中的久久散不去的血腥味,在墙角和缝隙里也没有看到未处理干净的血点或肉沫,看着就是一间打扫得很干净的普通客房。 普通到能一览无余所有环境。 掌柜:“客观可还满意这间客房?” 晋安一语双关的回答:“这里确实是很干净……” 听到晋安满意这间客房,一直表情麻木的掌柜脸上,居然头一次浮现笑意:“那祝客观住得顺心。” 那抹笑意,总觉得还隐含着什么更深层次的意味。 在离开前,掌柜提醒一句:“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来一楼找我,在房间里尽量不要弄出太大动静,二楼三楼有些客人的脾气并不好,尤其是三楼的客人脾气最差。” 这话像是种警告。 听到这,晋安眉梢一动,然后不动声色的问道:“掌柜,为什么这第二层楼的大部分客房都被封死了?” “而且这些被封死的客房基本都是比较靠后的‘闰余成岁,律吕调阳’字,是不是数字越靠后寓意越危险?” 结果掌柜留下一句有些没头没脑的话:“那些房间跟人一样生病了。” 当送掌柜离开,重新关上房门的刹那,房间内温度开始急剧降低,晋安立刻感觉到有种被人窥视的感觉,然而他和红衣伞女纸扎人对客房展开地毯式搜索时,都没有找到那种窥视感来自哪里。 这么来回搜索几遍都没有结果后,晋安打算先暂时放下这事,去做另外一件事。按照掌柜讲的关于那对夫妇的故事,这房间应该有两天的安全时间,夫妇里的妻子是在第三天开始不正常的。 所以他必须得在这两天内解决完手头所有事,才能专心对付这恐怖的冬字七号房。 “灰大仙,你有在二楼闻到血手印的气味吗?” “吱。” “这里阴气太重,空气混浊,闻不出来吗?”晋安眉头拧起。 这就是那血手印来这里的原因,借助此地阴气,加快疗伤,恢复实力,这家客栈就好像是建立在墓地上,汇聚阴气,吸引过路人入住。 自从看到笑尸庄老兵的出现,晋安就有强烈的时间紧迫感,他不能为了稳扎稳打而浪费太多时间了,为了追赶时间,抢在其他人之前发现鬼母噩梦的真相,有时候采取些冒险激进方法也是一种必要。 接下来,晋安开始说出自己的想法。 他的办法很简单粗暴,并无任何花里胡哨,但很实用,那就是主动引蛇出洞,既然你们想安安静静龟缩着息事宁人,我偏偏要搅得这客栈里不得安宁。 红衣伞女纸扎人和灰大仙非常信任晋安,不管晋安提出什么办法,他们都会无条件信任并支持。 …… …… 随着晋安入住,掌柜下楼,刚刚还有些热闹的客栈,再次回归以往的平静。 好像每个客房里都没有人,但又好像每个客房里都住着人,每个人都有着自己要忙的事,大门紧闭,谢绝交流,谢绝见客。 偏偏有一个是异类。 灯油燃烧时的跳动火光,顺着打开的房门,忽明忽暗的摇曳着,在昏沉走廊投射出一大片亮光,并且有血腥味在空气里弥漫。 住着人的几间客房,通过门缝漏光看到先后有光影闪动了下,似乎正有人站在门后贴耳听着外面动静。 此时走廊里的血腥味还在继续扩散,就连没有住人的秋字五号客房和藏字八号客房里,都有些诡异异动悄然传出,在黑夜里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寒意。 吱呀—— 一声压得非常低的小心翼翼开门声,在平静走廊里响起,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对血的渴望,好奇打开小门缝,透过门缝朝外打量。 那是双布满血丝,只有癫狂没有半分人性冷静的眼珠子。 门后的人显然注意到了七号客房的房门大开,光亮照出,血腥味就是从七号房飘散出来的,仿佛闻到血腥味让其更加癫狂了,眼球上的血丝更加粗大,狰狞,宛如一条条暴起的青筋。 …… 此时的七号客房里,晋安为了来点刺激,尽快吸引来其他的住店房客,他是真的下了血本了,他给自己胳膊上划开一条口子,大量鲜血落入事先准备好的水盆里。 水盆里盛满了水,使血液扩散的更快,使血腥气味更容易挥发出去吸引来今晚的猎物。 他这是拿自己当饵,然后引蛇出洞。 晋安感觉差不多了,赶紧重新包扎好伤口,再流下去他就要失血过多了,等下就没力气帮上红衣姑娘的忙了。 又过了一会,照出门外的灯光,忽然在地上照出两个人影,两个贼头贼脑的人探出脑袋,向客房内张望。 这两个人脸颊狭长,眼睛特别大,布满了像青筋一样暴突的血丝,一看就是疯子类型,全身都是各种自残伤口,那些自残伤口太多看着有些骇人。 当看到倒在地上生死不知,手臂有伤的晋安时,这两个疯子差点就要冲进来。 但最后因为恐惧这间秋字七号房,两人又短暂理智的停住。 但是这两个就是彻头彻尾的疯子,要不是疯子怎么会把自残得遍体鳞伤,他们刚有点理智又重新恢复癫狂模样,一头冲进来想要带走倒在地上的晋安,带回到他们房间再慢慢折磨。 可就在两人刚冲到晋安身前,想要拖着晋安赶紧退出七号房时,假装昏迷倒在地上的晋安,从衣袖里拿出早就藏好的七寸长棺材钉,狠狠刺入两人脚掌,尖长棺材钉直接把这两个疯子钉在原地。 棺材钉又称镇钉,也是属于镇器的一种,能镇死人,有镇魂破煞的作用。 那两个自残疯子被棺材钉钉住,痛得仰头想要嘶喊出来,但是还没等他们喊出来,一招偷袭得手的晋安,马上又从袖袍里滑出两枚棺材钉,一个起身上托,棺材钉洞穿两人下巴,跟头颅钉到一起,喊不出声音。 晋安这一静一动,时机把握得都非常准,丝毫不拖泥带水,要没有颗胆大心细的心以及丰富的生死边缘搏杀经验,绝对不可能在两个疯子的眼皮底下做到这么沉着冷静。 恰在这时,红衣伞女纸扎人撑开手里愈发鲜红的油纸伞,把两个疯子收进油纸伞,消化为自身阴气。 晋安的搏杀经验丰富,再加上红衣伞女纸扎人的杀伐果决,两人虽然是第一次配合却是天衣无缝般完美。 晋安又等了一会,见这次再没鱼饵上钩,知道剩下那些房客肯定是起疑了,知道再耗下去也没用,索性也不再钓鱼了,他刚走到门口,就听到砰的关门声,走廊里再次恢复平静。 只有暑字三号房的房门虚掩打开,房内有烛光照出。 晋安若有所思。 看来刚才他们杀的那两个自残疯子都是来自暑字三号房。 就在晋安思考时,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又来了,他冷眼扫一眼这七号客房,能在这家客栈活着居住下来的人,没有谁是普通人,他未必会怕那些故事。 虽然其他人不肯上钩,但晋安可不想就这么坐以待毙,现在时间对他非常紧迫,必须找出那个血手印和笑尸庄两个老兵的位置。 突然,安静的走廊里传出大声喧哗声。 砰! 像是门重重砸在墙上的粗暴开门声。 接着,走廊里响起仓惶脚步声,就像是有人正在仓惶逃命,一边逃还一边喊着救命。 晋安开门走出去,发现一个浑身都是伤,头破血流,手上还绑着麻绳的瘦小男人正从“往”字四号房逃出来。 也不知道是这人慌不择路跑错方向,还是不敢跑下一楼离开客栈,居然是往走廊深处逃的。 这个双手被绑住的头破血流男人,看到开门出来的晋安,立刻满脸欣喜的朝晋安这边跑来:“道长!救命啊!” “我才是往字四号客房的原房客,我被人绑架了,有人要杀我!有人要杀我!我后面有个纸扎……” 欣喜喊声戛然而止,他目光恐惧看着跟着晋安一起走出来的红衣伞女纸扎人,瞳孔放大,脸上表情写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 四号客房里,一个眼神冰冷,面无表情的男人,不疾不徐的跟出来,如一个冷漠杀手,杀气腾腾,并不担心四号房原房客会逃出客栈。 但是这个男人并非是人类身躯。 而是一个纸扎人。 在他的心口位置,暴露出一颗沉重跳动的鲜红心脏。 只是制作他的人,手艺太精湛,五官描绘得栩栩如生,如果不是那颗裸露在外的沉重跳动心脏,在视线昏暗的走廊里晋安也不可能第一眼就认出对方身份。 正是离开福寿店,想找回丢失孩子的阿平。 阿平也想不到会在这里碰见晋安,他明显一愣,目光里的杀气退去,流露出意外神色与喜色。 “你,你们……”四号房原房客的瘦小男子,刚逃出生天的喜悦变成了如坠两层地狱的全身冰冷,小腿子打颤。 他不甘心就地等死,跑到四号房隔壁的六号房,是那个始终静谧无声,没有任何亮光从门缝里漏出的“收”字六号房,他身体不停的撞门:“救救我!救命!救命!” 结果被他这么一通乱撞,还真撞开了六号房的房门,好冷,门一开,就感受到一股阴冷寒气涌出,这里的阴气比其它客房还浓。 阿平突然面色一变,一个疾步冲到原四号房客前,用自己身体挡在对方身前,并不想让原四号房客被打死。 砰! 在看不见的空气里,一只血手印凭空印在阿平的右手臂上,刹那,纸扎与竹编扎成的手臂,当即兹兹兹冒黑烟,这血手印上带着很深的怨念,沾之都要被传染、同化。 阿平当机立断,咬牙,左手扯断右手,然后拉着原四号房客退向一边,防止他被杀死。 当看到血手印的那一刻,晋安毫不犹豫,再次以舌尖压铜钱,借助五帝铜钱开阴阳眼。 那是一个完全由怨念诞生出的无面人,并不是人也并不是尸,而是各种怨念的集合体。 因为怨恨太深。 所以他所过之处留下血手印。 以此发泄怨愤与发下恶毒诅咒。 不用晋安提醒,红衣伞女纸扎人已经持伞直刺出去。 砰! 无面人并未被撞飞出去,只是倒退了两步。 但这足够了,晋安一声喊:“一起动手宰了它!” 正文 第505章 镇魂挡煞的棺材钉 当看到阿平连续两次要去救原四号房房客, 晋安立刻明白, 这原四号房房客很重要, “红衣姑娘!”晋安朝红衣伞女纸扎人喊道。 其实不需要晋安出声,红衣伞女纸扎人已经在门开的第一时间,果断出手了。 她手中看似并不坚硬的油纸伞,如长枪刺击,因为速度太快,在空气中摩擦出嘶的尖啸声,伞尖重重凿击在披头散发的血衣书生上。 那套血衣,就像是书写怨恨的血书,写满了世间不平事,怨气滔滔,这股要杀光所有人的怨恨气息太深了,比红衣伞女纸扎人身上的阴气强出太多了。 砰! 正要踏步冲出门的血衣书生,被伞尖从门框位置冲击得倒退两步。 旁边的阿平也不是贪生怕死的人,他身体重重一撞,把还没站稳的血衣书生撞得又倒退一步。 “晋安道长,红衣姑娘你们快走!” “这个东西身上的阴气比我们加起来都厉害,我们不是他对手,我来拖住他!” 阿平想要拖住血衣书生,好给晋安和红衣伞女纸扎人制造逃生机会。 “说什么胡话!你孩子还没找到,我们把你留在里面然后自己苟且偷生,那我们还算是个人吗!” “再说了,我们未必就比这东西弱…因为!我们也在找它很久了!动手,一起宰了它!” 晋安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冷静的拿出身上棺材钉,分别钉在六号客房的门框上。 这叫封棺。 封棺分七枚棺材钉、九枚棺材钉、七七四十九枚棺材钉。 用到七枚棺材钉,代表子孙钉,寓意子孙兴旺发达。 用到九枚棺材钉,则是引九星之力,起到困尸镇煞作用,防止诈尸。 而能用到七七四十九枚棺材钉则的棺材,一般是用来镇压厉害煞尸的,比如生前作恶多端的王侯贵胄。这类人死后更容易作恶,一旦尸变不是普通的诈尸,很容易成为尸王级别。 砰!砰!砰! …… 晋安脚踩九宫,对着门框连打出九枚棺材钉,其余八枚棺材钉全都用桃木剑的剑柄砸到底,钉得死死的,唯独留门厅中央一枚棺材钉只钉到一半,然后人提着桃木剑,杀入六号客房去帮红衣伞女纸扎人和阿平。 棺材钉总有一颗只钉一半,这是有专门讲究的。 如果是棺材下葬,这叫留一层后路,免得钉死子孙后路,遭遇横祸。 如果是在镇邪驱魔一行里,这叫给自己留一线生机,进退自如,不要封死所有后路。 这些棺材钉就是镇器,虽然对血衣书生的压制不是太大,但能起到一点作用是一点。 钉完棺材钉后,晋安舌抵铜钱阴面,一个劲步冲进六号房并砰的关上门。 这招就叫关门打狗。 原本他还有点担心单凭他和红衣伞女纸扎人,强杀血手印主人会有些困难,想不到能在这里相遇阿平,三个打一个,让他信心大增。 而随着房门关上,一下失去所有光线,房间内变得乌漆嘛黑一片,好在晋安此时暂时开了阴阳眼,看到的东西比常人多。 他一冲进六号房就看到阿平遇到危机,想都没想的刺出桃木剑,原本抓向阿平的一只血掌,被桃木剑拍开,如冷水碰上炽热滚烫的红铁牢,血掌上冒起兹兹黑焰,带起一种恶臭。 此时晋安挂在胸前的护身符一直在持续滚烫,说明这房间里的阴气和怨气很重,普通人误入此地,恐怕早就阴气入体冻晕过去了。 都说柿子挑软的捏,披头散发,一张脸都被披散长发遮挡住的血衣书生,看到晋安是在场人里实力最弱的那个,人原地消失,瞬间,出现在晋安身侧。 呼! 一股恶风袭来! 一只血掌拍来,想要把晋安脑袋拍爆! 红衣伞女纸扎人挡在晋安身前,她手中的红伞打开,硬接血衣书生一掌,红伞上当了一只血手印。 红伞一个旋转,附着在上面的阴气很快化解掉血手印上带来的怨气侵染,再趁着血衣书生视野被伞面遮挡的空隙,她把红伞一收,又一个冲刺,血衣书生被击飞。 但这时候,不知什么时候绕到血衣书生身后的晋安,手里桃木剑用力拍在血衣书生的后背。 血衣书生就像是触电,身体一震,又朝红衣伞女纸扎人那边震飞过去。 红衣伞女纸扎人手里红伞打开,伞里仿佛另有乾坤,一下把血衣书生收进伞里,然后收拢起红伞。 但是她的实力差距还是有点大,即便对方受了伤,可两者的阴气与怨气数量不在一个层次,红伞还没炼化掉血衣书生就又被它撑开红伞逃了出来。 血衣书生一脱困,就直扑向红衣伞女纸扎人,红衣伞女纸扎人脚下一蹬,人轻灵如一张纸的飞起,逃过这一个直扑。 就在晋安和红衣伞女纸扎人跟血衣书生缠斗时,阿平用仅剩下的左手臂,不断砰砰砰的击打自己裸露在外的心脏。 那颗鲜红心脏一次次受创,一次次喷发鲜血,阿平那张苍白纸脸上居然升起一抹不同寻常的潮红色,就像是回光返照,爆发出最后潜力的人,瞬间,他力气、速度、阴气大涨的加入搏杀。 咚!咚!咚! 阿平大踏步杀来,就如他心脏那颗不停跳动的心脏,此时跳动得更加沉重和猩红,他一个背撞,把血衣书生砸到墙上,然后伸出唯一的独臂想要去抓血衣书生。 但是血衣书生原地消失,当再次出现时,已经是倒立在头顶天花板上,血手抓向他天灵盖,打算把他的头给拧下来。 但阿平挥手一拳砸出,轰! 两人在爆炸冲击波中,都倒飞了出去。 这次因为有了阴气暴涨护体,这次与血衣书生对拼时,阿平并没有断臂自保。 与此同时,红衣伞女纸扎人出现在血衣书生身后。 她手里红伞阴气聚集,想用伞尖刺爆血衣书生后脑勺。 但是血衣书生身上怨气爆发,压制她身上阴气,导致出招速度慢了一步,这全力爆发的刺击只是擦上一点血衣书生的手臂,在空中彪出一串血线。 这次受伤仿佛是激怒了血衣书生,披散头发下的人脸,升起怨恨无比的血目,他从伤口处狠狠扣下一大块不住滴血的血肉,往地上一砸。 刹那,那块血肉变作了血海滔天,汹涌冲向对面三人,最先首当其冲的就是红衣伞女纸扎人。 她拿伞尖拄地,劈开血海冲击。 红伞上的阴气在快速消耗,那些血海就是血衣书生心中的无尽怨气,怨气摩擦红伞表面的阴气,爆发出剧烈摩擦的黄色火星。 红伞上的阴气正在以肉眼可见速度减少。 血海越过红衣伞女纸扎人,接下来是冲击向阿平,阿平勇敢挡在晋安身前,想要为晋安分担风险。 不过晋安并没有坐以待毙,他脚踩九宫,勾动门框上的九枚棺材钉煞气,棺材钉有镇魂挡煞之用,然后用手里桃木剑往即将淹没他们的血海用力一刺。 “破邪!” 轰隆! 血海爆炸,蒸发,棺材钉和桃木剑合力把血海打散成怨气。 看着大显身手的晋安,阿平先是一愣,但现在不是分心时候,他再次冲上去拖住血衣书生。 砰!砰! 砰! 两人在黑暗里的交手速度很快,只看到墙上、地板、天花板,留下一只只血手印,却始终看不见两人是如何交手的。 但随着阿平身上的血手印越来越多,他短暂爆发的阴气,也快要支撑到极限了。 不管是独臂,还是实力,他都处在下风。 就在血衣书生要占据上风时,咔嚓,像是骨骼挤压声,从地板缝隙里猛的伸出一只纸扎的手,抓住血衣书生脚踝,身体失衡的重重一摔。 在一阵瘆人的骨骼扭曲挤压声中,从地板缝隙里钻出一个身体干瘪纸扎人,正是红衣伞女纸扎人。 也不知道她的身体是怎么把自己挤成干瘪,然后从地板缝隙里钻出,给血衣书生杀了个措不及防。 此时身体还是扁平没恢复过来的红衣伞女纸扎人,抬起同样是干瘪如薄纸的手臂,对着摔在地上的血衣书生就是一个竖劈,动作快准狠,毫不拖泥带水。 噗哧。 血衣书生从脑袋到尾椎骨,身体被一劈为二。 但是这血衣书生并非是正常人,即便被劈成两半了还没死,只是让它伤上加伤,身上怨气比之前减弱不少。 血衣书生两半身体突然直立站起,他留下半个身子用来阻挡晋安他们的追杀,另半个身子独脚一跳一跳的跳到门口位置,居然打算舍弃一半身体逃走。 可它还没没碰到门,门框上陡然亮起九颗赤芒,如上古神话里的十颗太阳悬空,半个血衣书生被挡了回去。 他不甘心。 想要重新找回另半个身体。 结果刚好看到他那另半个身体,被红衣伞女纸扎人一伞收走,半个身体在红伞里拼命挣扎,红伞一会鼓胀一会塌缩,一会左冲一会右突,可这次的半个身体怨气不够,无法再次脱困。 站在门口处的半个血衣书生,看到这一幕,它勃然大怒。 身上怨气疯狂升腾。 最后, 它目光恶狠狠的盯上一切始作俑者的晋安。 它记得是晋安关的门。 血衣书生这次直接放弃了另两人,直接扑杀向晋安,打算先解决掉实力最弱的晋安。 它拿晋安是软柿子,晋安要让它明白,它这是在老虎嘴里拔牙。 晋安脸上表情冷峻,心里发了狠,今天就算拼个两败俱伤,也要把这个阴祟留下给红衣姑娘增长实力。 就在这时,一声声凄惨叫声从门外传来,饿啊饿啊饿啊…声音是从走廊深处走来的,正在朝这边走近。 走廊深处有通往三楼的楼梯。 听到门外的凄惨叫声,晋安神色一变,他们闹出这么大动静,终究还是把脾气更差的三楼房客给吸引下来了。 这时候他们陷入了两难境地,是继续杀血衣书生的另半个身体,还是放这半个身体离开? 如果继续强杀,势必会闹出动静。 他没有犹豫多久,便已经有了抉择:“速战速决!不惜一切代价!” 晋安沉声低喝,居然疯了一样主动杀向血衣书生。 血衣书生原地消失,当下次出现时,已是在晋安身后,它刚要踏出一步,用尖长指甲洞穿了晋安头颅,结果,脚下兹的冒起黑烟,一把糯米在地上撒了一圈。 正是晋安撒的糯米。 自从在福寿店用糯米降尸达到出奇好的效果,晋安就随身备了些糯米以作不时之需。 想不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这点糯米并不能对血衣书生造成太大伤害,但晋安本来就不是用它对付血衣书生的,而是用来辨位,用来对付它那诡异速度的。 此时的晋安全神贯注,一听到身后动静,想也不想的用桃木剑朝身后一拍,血衣书生如触电般被拍退出几尺。 客房的空间本就狭窄,血衣书生的速度再怎么诡异,在有限空间里也很难发挥出全部优势,它刚被桃木剑拍退,阿平一拳重重砸在其后背,血衣书生还没来得及惨叫,就被一柄红伞的伞尖洞穿了嘴巴。 阿平赶到,唯一独臂狠狠抓进血衣书生半个身躯的内脏里,以自身阴气破坏血衣书生体内的煞气。 正文 第506章 实力提升的红衣伞女纸扎人 此时血衣书生的模样很凄惨。 它就像肉串一样被三人刺在半空,然后红衣伞女纸扎人在疯狂汲取它身上怨气、阴气、煞气。 此消彼长。 红衣丧女纸扎人身上的阴气在快速飙升。 一身红衣越发鲜红,似猩红欲滴的鲜血,手中红伞也在变得猩红,并且出现诅咒血书。 这些诅咒血书,跟血衣书生血袍上的血书一样。 看到这一幕的晋安,心头惊诧,意外红衣姑娘居然还能同化对手的能力。 血衣书生身上的阴煞怨气都是来自于它那件写满血书的血衣,随着它越来越虚弱,血衣上的鲜血和血书也在淡化,这些阴煞怨气都被红衣伞女纸扎人给吸走了。 而随着红衣伞女纸扎人蜕变。 这六号客房里的阴气也在加重。 气温低到桌椅家具上结了一层薄霜。 换作普通人绝对扛不住,早就阴气入体的被冻死了。 好在晋安胸前的护身符一直替他抵挡阴气入体。 因为境界相差大,红衣伞女纸扎人整整消化了大半天才彻底消化完血衣书生。 噗通。 随着红伞从嘴里抽出,悬空的血衣书生尸体掉落在地。 红衣伞女纸扎人打开红伞,噗通,又有半个尸体重重掉落在地板上。 此时的红衣伞女纸扎人完成了惊人蜕变,红衣猩红如血,红伞表面写满了血书,诉说着对世间的恨意、怨意,似无时无刻都溢散出血腥味。 她成功提升到第一境界后期的实力。 也不知道是不是晋安单身久了,觉得红衣姑娘皮肤也白皙了,五官带着冷艳的美,就连眼角也割得更好看了,眉如翠羽,眼如丹凤。 见鬼的觉得纸扎人美! 晋安也是被自己的想法无语了! 气质更加冷艳的红衣伞女纸扎人,看了眼沉默站在一旁的独臂阿平,接下来的一幕,令晋安大吃一惊。 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只是指尖一勾,血衣书生尸体上彪起一道血线,整条左臂被齐根切下。 然后给阿平缝合续接上。 晋安惊讶,缝尸还有这种操作? 不过,想到《收尸录》上对各种尸体所描述的缝合奇术,他又很快释然了,然后脸上浮起欣喜的笑容。 “一家人就应该相亲相爱,互助互爱,我仿佛已经看到我们福寿店的未来充满爱。”晋安目露老父亲般的欣慰,笑说道。 对于自己重新“长回”手臂,阿平同样露出高兴笑容,这是个长着一颗人心,一条人左臂的奇怪纸扎人。 “多谢红衣姑娘的成全。” 阿平先是朝红衣伞女纸扎人道谢,然后细细体会了下左臂的变化,脸上笑容更浓的说道:“晋安道长,我在新长出的左臂上,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感,而且手臂里还藏着另一种特殊能力!我还需要仔细磨练,体会几天,才能完全掌握这种特殊能力!” 这还真是喜事一件接一件,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晋安乐了:“这客栈里还住着不少房客,正好阿平你的实力也需要得到提升。” 阿平目露幽寒杀意:“正好那三个人也藏在这家客栈里!” 随着阿平心底升起恨意,他新续接的左臂,仿佛与主人心意相通般的也跟着升起血字,手臂毛孔泌出一颗颗血珠,那些血珠带着恨意与杀意。 这是继承了血衣书生的血手能力。 “那三个小乞丐果然也藏在这里……”晋安对于这个结果一点都不意外,他好奇的是,这家客栈究竟藏着什么秘密,怎么有这么多人住在这家凶宅客栈。 晋安看着阿平:“这家客栈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三个乞丐会藏在这里,为什么有那么多跟血衣书生一样的人都藏在这里?” “那个原四号房客我看着并不是三个小乞丐里的其中一个,阿平你又为什么绑起他一直毒打?是不是他知道你们孩子的下落,所以你几次出手救他?” 之前的场面有点混乱,为了把血衣书生逼退回房间里,三人暂时没法顾及到原四号房客,被他趁机给逃了。 阿平摇头:“他并不知我们孩子的下落,这些人之所以都聚集在这家客栈,是在找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 晋安先是一怔,下一刻,脑里立马跳出鬼母二字。 接下来,阿平开始详细述说起他离开福寿店后的经历。 在离开福寿店后,阿平循着一些线索,得知了那三个小乞丐并未离开,而是一直藏身在城内的一家客栈。 于是他来到这家客栈。 然后他盯上了原四号房客。 这原四号房客也不是个好东西,是个人贩子,在本地臭名昭著,只是这人生性狡猾,并无固定居所,想不到会在客栈里意外碰到这人,然后就被阿平跟踪绑走。 对这种人渣,不需要任何同情心,阿平每天都对原四号房客进行毒打,审问有关于客栈的一切情报,大家都在寻找一个小女孩的情报,就是从这个人渣口中问出来的。 阿平咬牙切齿:“那三个杀害我们夫妇二人,抢走我们孩子的畜牲,就住在客栈的三楼,但是三楼住着很多恐怖家伙,我一直在想办法怎么去三楼找到那三个畜牲!” 他心中恨意越重,心跳声就越发沉重,就连手臂毛孔泌出的细小血珠也越多,杀气滔天。 晋安:“原四号房客有说到那个小女孩长什么样子吗?” 阿平:“那个人渣也不知道那个小女孩的长相,只知道大家都在找那个小女孩,对大家非常重要,至于为什么重要,就连那个人渣也说不清楚,只知道来这里的人都是奔着那个小女孩来的。” 晋安沉吟思考。 既然大家都在寻找,说明还没人找到这个小女孩。 晋安一直低头思索,接下来他要在客栈里要完成三件事,分别是帮助红衣姑娘和阿平吸收阴气提升实力,帮助阿平报仇雪恨并替他找回孩子,以及找到疑似是鬼母的小女孩和那两个躲藏起来的笑尸庄老兵。 三人详细讨论完计划细节后,开始准备付诸于行动。 随着六号房客的门从里面悄然打开,外头走廊很安静,几间客房的房门依旧打开,七号客房、三号客房、四号客房灯油都已经熄灭。 晋安带着另二人,先是悄悄来到他所下榻的七号客房,发现左右门框上沾着厚厚血污。 晋安惊讶:“这些血污,像是硬挤进门时残留下的体表粘液,什么东西这么大,连门都进不了?” 客房里的东西倒是没有少。 只有房间里的灯油和蜡烛,都覆盖着很厚一层血污,房间里的烛光是被人为熄灭的,蜡烛还没燃烧完。 好像是进入房间里的东西并不喜欢亮光? 见灯油和蜡烛都不能再用,晋安皱了皱眉头,然后拆掉长凳,拿来凳子腿缠上布条制作成两支简易火把,他和阿平一人点亮一支,然后手举火把朝四号客房和三号客房走去。 就在晋安离开七号房前,他再次感受到那种被窥视的感觉。 要换了稍微胆小点的人,这种几次三番的窥视,还真能把人逼成神经衰弱。 七号房的秘密晋安暂时没功夫去管,他带着红衣伞女纸扎人和阿平走入四号客房。 同样是蜡烛被人为熄灭,没有什么发现。 倒是在房梁上发现一根吊绳,吊绳上还带着不少血迹,看来那个原四号房客就是被阿平双手捆绑吊在房梁上不停毒打的。 接下来他们又来到三号客房,这间客房就是那对自残疯子下榻的地方,随着那对疯子被晋安他们杀了,这里空无一人。 他们一走入三号客房,就闻到恶臭,这房间里居然藏着好几个死人,这些死人浑身伤痕累累,死前遭受残忍折磨,尸体已经出现腐烂,看起来已经死了有四五天到十天左右。 三号客房里很凌乱,看起来像是在他们到来前,刚被人一通翻找过。 晋安目光若有所思的看向三号客房斜对门的“来”字二号客房,此时二号客房漆黑,并无灯火,无法通过门缝漏光观察到是否正有人躲在门后偷听。 接下来,晋安带着两人,开始走向楼梯口,打算先看看一楼是个什么情况,之前他们躲在六号客房时听到那些凄惨叫声下了一楼。 他顺着楼梯,悄悄趴在栏杆后朝一楼大堂张望。 结果发现那个有眼无珠的掌柜不不在一楼,一楼大堂空荡荡无一人,倒是地上有一大滩血迹拖痕,从楼梯这边一直延伸到掌柜柜台。 一楼视线有点昏暗,其它烛火都熄灭,循着地上血迹拖痕望去,只有柜台一盏灯油依旧在微弱燃烧。 晋安微蹙眉梢:“奇怪,这掌柜去哪了?” 阿平:“会不会被吃了?” 晋安也答不上来,想了想后说道:“正好趁这个时机,我们下去找找看有没有其它房间的备用铁钥!” 阿平惊讶看一眼晋安,并没有异议,然后紧跟晋安下楼寻找钥匙,因为他同样也渴望尽快找到自己丢失的孩子。 正文 第507章 从善如登,从恶如崩,寻找?母善的一面 寻找备用钥匙并不顺利。 在掌柜柜台一番寻找,只找到一些账簿,没有找到钥匙。 这些账簿全是空的,纸张发黄,说明已经许久没人碰过。 阿平的纸扎人脸上虽然没有表情,但语气失落的说道:“备用钥匙应该不在这里,而是一直被掌柜随身带着。” 晋安并没有马上回答阿平的话,而是仔细盯着柜台山的一盏灯油在打量。 阿平问怎么了,晋安还在盯着灯油,在思考了会后,他回答:“你有没有感觉,这一楼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阿平不知道晋安话中用意,想了想后摇摇头,晋安抬手指着眼前的灯油:“我们在二楼时,所有烛火都被人为熄灭,我们猜测从三楼下来的那个人并不喜欢亮光对吧?所以一楼大堂的蜡烛和灯笼被人为熄灭,有合乎情理。但是,一楼灯烛都被熄灭,唯独只有这盏灯油没有被熄灭,你不觉得它摆在一楼太显眼了吗?” 晋安认得这盏灯油,之前掌柜带他们上二楼看房间时,就是带着这盏灯油用来照路的。 就当晋安触碰到灯座时,蓦然,脑中似嗡的一炸,他看到了一家灯火通明,有许多人入住的客栈。 在这家客栈里,大家都彼此和睦相处,客栈的掌柜并非是那名有眼无珠掌柜,而是一位笑起来很和蔼的老人家,这位和蔼掌柜对每一位住店的客人,都会和善微笑,甚至还会好心的拿每天吃不完的剩菜剩饭送给路边乞丐。但凡入住过这家客栈的人,无不对掌柜的人品赞颂有加。 那天。 是一个隆冬。 天上飘着白雪。 一个因为饥饿,有些营养不良的衣着单薄小女孩,饥肠辘辘站在一个卖早点的摊贩前。 在寒冷的冬季,她脚上穿着一双既破烂又简陋难看的草鞋。 那双草鞋像是小孩子笨拙编织的,一点都不美观,甚至很难看,也不防风,冻得小女孩脚掌通红。 她又冷又饿。 瘦小身子在寒风里冻得发抖,是那么孤独和无助。 她可怜巴巴望一眼早点摊上的热气腾腾包子、油条、豆浆,然后双手捂着饿扁的肚子在寒风呼呼里转身离开,因为她付不起钱。 结果她刚转身就被一个大人撞倒在地,瘦小单薄的她,就像是受到惊吓的小羊羔,明明不是她的错,她怯懦低着脑袋不停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但是大人却一点都没有因为她是个小女孩而心生怜悯,反而更加变本加厉的骂小女孩,骂小女孩弄脏了他衣服。 小女孩被大人凶得身体发抖,在寒风里冻得通红淤肿的小指头委屈抹泪,不停低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刚才我太饿了,没,没有站稳,对不起,对不起……” 大人看着眼前这个小乞丐也不像是能赔得起钱的样子,骂了句晦气,最后骂骂咧咧离开了。 小女孩怯懦的抹了下眼角泪珠,然后小心掀起单薄的裤脚,刚才摔倒恰好磕在路边台阶,膝盖磕红一块,她眼眶红通通,朝膝盖呼出几口热气。 天上的白雪依旧还在下着。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可这个世界的人都在苛责她,店铺嫌一个乞丐在门口妨碍做生意,对她进行驱赶。 “对不起对不起…我…饿得没有力气走路…我,我马上就走,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小女孩从地上一瘸一拐的站起来,因为害怕再次受到责骂,稚嫩又怯怯的声音不停的道歉,她的脑袋低得更低了,不敢看一眼大人的世界,也不敢用羡慕的目光抬头看一眼刚从她身边幸福美满路过的一家三口。 就在她要离开时,笨拙编织的草鞋在脚下雪地里踩到一样东西,那是一只钱袋,是刚才撞倒她的大人掉在地上的,小女孩没有起贪念,没有用钱袋里的钱去旁边的早点摊购买热气腾腾的早点,心地善良干净的她,捧着钱袋,十根手指头在冬天里冻得红肿,迈着一瘸一拐的小短腿,在寒风与飘雪里想去追失主。 她还没跑出几步,就欣喜看到失主原路返回找钱袋,她刚准备欣喜递出钱袋,结果被对方一把夺过钱袋并狠狠推倒在地上:“好啊!果然是你偷了我的钱袋!我刚才还觉得你可怜,你个臭乞丐,好的不学,学人偷东西,我今天就送你这个乞丐去衙门里坐牢!” 像一根路边杂草一样无助的小女孩,用稚嫩的声音慌乱解释:“我,我没有偷东西,我…这钱袋是我捡到的,我想还给叔叔你的……” “求求叔叔不要带我去衙门,我真的不是小偷……” 她怯怯低头,眼中有泪光闪烁,害怕,发抖,一副很可怜的样子。 但是那大人根本不听她解释,抓着她不放,坚持要抓她送衙门坐牢。 这时,有更多人围过来看热闹,有冷漠的人心,有事不关己的冷漠人心,也有好心人看不过去主动站出来为小女孩说好话,但抓着小女孩那个人始终不肯放手,坚持要送小女孩去衙门坐牢。 这个时候,客栈掌柜走了出来,主动替小女孩做担保,说他刚才看得很清楚,是那个人自己撞倒的小女孩,自己掉了钱袋,小女孩拾金不昧想去找他,还给他,反倒是他不分青红皂白的一上来就污蔑人家一个小女孩。 大家很信赖掌柜平日里的为人,然后连客栈里的住客们也都主动站出来为掌柜说话,都称自己看到是对方撞到小女孩,小女孩是拾金不昧,那个人见声讨自己的声音越来越多,面子也有点挂不住了,在随便骂了几句小女孩后扭头匆匆离开了。 掌柜蹲下身子,如一位慈祥长者,疼惜的摸了摸小女孩头,一点也不嫌小女孩身上脏,声音和蔼温柔的说道:“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刚才的事我都看见了,我晚来几步,让你受到委屈了。” 小女孩还没从刚才惊吓的心理阴影中走出来,她怯生生的低着头:“谢谢爷爷。” 咕噜噜,小女孩刚说完,她肚子发出饥饿的声音,掌柜再次疼惜的摸摸她的头:“饿了吧,爷爷带你吃碗热汤粉。” 这次小女孩终于抬起脑袋,感激看着眼前的和蔼慈祥老人,眼神希冀可又很亏熄灭下去:“好啊…可是,我没有钱。” 掌柜被小女孩的可怜与懂事触动到,声音柔和的说:“不要钱,爷爷请你吃的。” “谢谢爷爷。”小女孩乖巧点头。 “我已经好几天没乞讨到吃的了。” 掌柜把小女孩带回客栈,也不嫌小女孩脏,让她在大堂饭桌旁坐下,然后让后厨给小女孩做些热食,在此期间,掌柜还主动脱下自己的外袍给小女孩披上。 坐在客栈大堂的其他食客们对小女孩也都抱以宽容,并没有因为她是乞丐而露出厌恶表情,恰恰相反,他们刚才还集体站出来替小女孩和掌柜一起说话。 小女孩看来的确是饿急了,小小身子,连吃几碗热汤粉,才终于吃饱,她放下大人的碗,拿手去抹嘴角油渍不小心弄脏了掌柜外袍,连忙低头道歉:“对不起爷爷,我把您衣服弄脏了,我,我会给您洗干净的,爷爷您这边哪里有井水,我马上就去洗干净爷爷的衣服。” 掌柜怜惜看着十根手指都冻得红肿的小女孩,和蔼笑说道:“不用你洗。” 然后他打听起小女孩的身世,问她怎么只有一个人,老家是在哪里? 小女孩情绪低落的垂下脑袋:“我也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有记忆起,我就一直沿着路走。” 掌柜:“这一路上你都是一个人吗?” 小女孩小手捧着大碗的伤心摇头:“以前也有几位跟爷爷您一样的好心人带我一路乞讨,但是每年的冬天,很多人睡着后再也醒不过来,只剩我一个人。” 哎。 掌柜叹口气:“你应该跟我的孙女年龄差不多大,想不到已经经历这么多苦难。” 小女孩睁着大大眼睛,好奇看看四周:“爷爷您的孙女呢?” 掌柜笑说道:“她和爹娘住在府城里,并没有跟我住一起。” 掌柜见小女孩身世实在太可怜,于是起了收养她的心:“如果你无家可归,不如就在我这里住下吧,以后不用再漂泊流浪了。” 小女孩睁大眼睛,善良清澈的眼眸里,蒙上水汽,然后有大颗大颗泪珠掉下来。 她跳下凳子,朝掌柜感激鞠躬:“谢谢爷爷。” 然后抬起头乖巧的说道:“爷爷放心,我会洗衣服,我会扫地,我还会擦地,我不会偷懒不会白吃白住的。” 多了一个小孙女,掌柜高兴得哈哈大笑:“你喊我爷爷,那就是我孙女了,这些事交给大人们做就好,小孩子就该天真无邪,每天活得开开心心就好。” 就这样,小女孩在客栈里住下来,成为掌柜孙女。 小女孩很善良,也很懂事,她并没有把别人的好心当作理所当然,每天都早早起床扫地、擦地,把客栈打扫得很干净,不管掌柜怎么劝说,她都一遍遍坚持干活,以此来报恩。 就连住店的房客们,也都喜欢上这个手脚轻快的懂事小女孩,无不夸赞掌柜有一个好孙女,掌柜每天都乐得笑不拢嘴,逢人必夸小女孩懂事,善良。 漂泊流浪的小女孩,仿佛真的有了一个安定幸福的家,这个充满大爱的客栈代表的是人间善念,博爱宽容的客栈房客们代表的是人的善念,小女孩代表的是鬼母善的一面,直到一场大火,烧毁了这一切善念。 那场大火是有人故意放的,在浓烟滚滚中,小女孩是最先醒来的人,她在惊慌中叫醒掌柜,然后又跑去叫醒其他房客。 但那场大火太大了,无一人能逃出来,就连小女孩也因为救人而错失了最好的逃生机会。 眼看逃生无路,在生死关头,大家依旧心存最后一点善念,想要救下小女孩,送小女孩出去,不希望心地善良的小女孩跟他们一起白白死在这里。 于是。 在分不清方向的浓烟里,大家把小女孩藏进一个衣柜里,想利用衣柜阻隔大火,把小女孩送出去。 最后。 除小女孩外,客栈里的所有人都被烧死在一场大火里,几十人全被烧死在大火里。 因为这场大火烧死的人太多,官府害怕担责,并没有仔细调查,便把这场大火定性为用火不当,并非人为纵火。 可实际上,这场大火是人为纵火的,人间有善念便有恶念,有人盯上了这个充满善念的客栈,于是想亲手打破人间善念,由善堕入恶,才是最大的绝望,才能引导出滔天恶念与怨气,炼制出十恶不赦的十恶尸油。 从善如登,从恶如崩。 从善很难,可老实人一旦堕入恶鬼道,将入天崩地裂般迅猛。 只是,幕后纵火者收集的尸油,还差一个人,只要那个人还活着,尸油里的死者亡魂,就无法全部堕入恶念,那个人的善念成了客栈其余人一直在苦苦支撑的信念。 而这个最关键的善念,就是被藏起来的小女孩。 为了找到这个小女孩,幕后纵火者,特地买下这座烧死了几十人的凶宅客栈,假借重开客栈之名,实际上每天都在寻找那个被藏起来的小女孩,以此完善十恶不赦尸油。 也正是因为此,这家客栈才会吸引来那么多恶人聚集。 当身处都是罪恶的地狱,唯一仅剩的善念便成了最大的恶。 人人都想找到那个小女孩,认为只要吞噬了那个小女孩就能实力大进。 而当年那个纵火者,想要炼制十恶尸油的幕后主使之人,便是那个有眼无珠的掌柜,他那对眼珠子是成为掌柜后才没了的。 …… …… “晋安道长您怎么了?”阿平见晋安突然发愣不动,此时见到晋安终于松开一直拿着不放的灯座,赶忙关心问道。 晋安神色复杂的看了眼眼前火苗摇曳,一直在持续燃烧人性善念的灯油,心底轻叹口气。 他把他刚才看到的画面,俱细告知两人,当听完真相后,最见不得小孩受苦的阿平,目露杀气大骂:“畜生不如的东西。” 然后,阿平目露不忍的说道:“晋安道长您说这些灯油是当年遇难者的尸油,那岂不是说那年的遇难者们,即便人死了,依旧是每天都在遭受烈焰焚身之苦?他们太可怜了,我们把这盏灯油灭了,给他们一个解脱吧。” 不过,晋安摇摇头阻止了阿平要灭灯的莽撞举动。 面对疑惑看来的几双目光,晋安解释道:“这盏灯油既是燃烧的人三魂七魄,也是在燃烧人的善念,一旦我们灭了这盏灯油,等同于熄灭了这家客栈仅存的最后一丝善念,恐怕这些日日夜夜遭受炼魂之苦的遇难者们再无回头是岸的希望。” “这盏灯油很是恶毒,既给了人希望,又每天一点点磨灭人的希望,而让这些人一直坚守着的希望和信念,便是当年被他们安全藏起来的小女孩。一旦我们熄灭了这盏灯油,等于熄灭他们一直在坚守的信念,那样的结果,不仅是把客栈推入永无光明的绝望深渊,从此不再有善念,只剩下了最纯粹的恶,并且别人将永远找不到藏在客栈里,代表人性善良一面的小女孩。” 其实晋安的心里,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 如果那个代表人性善良一面的小女孩就是鬼母,或许这就是鬼母把他们带进噩梦的原因,希望他们找到小女孩并救出被困在客栈里的小女孩。 他已经有些明白过来,那两名笑尸庄老兵来此的目的了,恐怕都是奔着找出小女孩来的。 此时,阿平也试着去碰那盏灯油,结果他什么都没看到,不管换左手还是右手,都无任何异样发生。 就连红衣伞女纸扎人触碰后也无异样发生。 “这盏灯油由人性善恶而生,它能直达人心,择善而从。红衣姑娘没有人的心脏,而阿平你心中装满仇恨,不再轻易相信人,或许这便是你们看不到人性还有善一面的原因。”晋安思考后猜想道。 阿平没有反驳,他的一颗心除了报仇与找回丢失的孩子,已经无法分心装不下别的事了:“那晋安道长,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晋安:“带上这盏灯油,完成曾经掌柜与房客们生前未完成的遗愿,找到小女孩,一起带她逃出客栈。” “好。”没有多余的语言。 接下来三人一鼠一灯油,打算走回二楼,可晋安刚到楼梯口,正要迈上台阶,就看到在二楼的楼梯栏杆后趴着一个人影,正鬼鬼祟祟的朝一楼张望。 此刻,几双目光恰好对上。 对方身影一闪,逃回房间,晋安没有犹豫,直接一个劲步冲上去。 但红衣伞女纸扎人的速度比晋安更快。 二楼“来”字二号客房的房客刚逃回客房,还没来得及关门,砰! 红伞撞破木门,红伞上仿佛带进千斤巨力,把木门撞成漫天碎木渣的同时连带着门后之人也被砸飞出去,后背重重砸在墙上,直接瘫了。 实力大进后的红衣伞女纸扎人,已经今非昔比,在这二楼已经没什么人能阻挡得了她。 此时晋安才刚跑上二楼。 7017k 正文 第508章 三楼“秋”字五号房客 二号客房的房客是个看似普通的小老头。 实际这小老头一点都不普通,他客房里摆着几个用来养小鬼的骨灰罐。 这些小鬼还想反抗,最后这些阴气都让阿平吸收了。 因为这些小鬼的阴气已经无法满足红衣伞女纸扎人。 现在二楼的所有房客,都已经被晋安三人清理干净,至于走廊深处的“闰余成岁,律吕调阳”八个客房,则都被木条钉死封死着。 “二楼有十六间客房,但有一半被钉死封死的,晋安道长,您在过去房客的记忆里有看到这些客房为什么会被封上吗?”吸了几个小鬼阴气的阿平,左臂上的阴煞怨气更深了,就连心口颗跳动心脏也带了些血腥气味。 严格来说这并不叫欺负小孩。 因为有可能这些小鬼的年龄比阿平还大,只不过死后一直长不大。 面对阿平的提问,晋安声音有些低沉的说道:“炼魂的痛苦,并非每个人都能扛下来,尤其还是日复一日的每日遭受烈火焚身之苦,在看不到希望的黑暗里,更是一种永无尽头的痛苦……” “……在这么些年的反复炼魂折磨里,并不是每一个房客都还保持心底一点善念和清明,即便有人没有扛住痛苦而沦丧神智,坠落进黑暗深渊,我也不会觉得他们是懦夫,从而轻视或看不起他们,因为就连我也不敢肯定能扛下这么多年的炼魂之苦……” 哎,当说到这,晋安轻口气:“这里的房客,分为善念与恶念。还保留着一点善念和清明的房客,都被封印进看不见希望的黑暗里,永远看不到光明,在看不见尽头的痛苦里不知何时会丧失勇气;而用来招待房客,带着怪诞故事的房客,则是恶念,原来的房客没有扛住炼魂之苦,便成了这座凶宅的恶念。” 听了晋安的解释,阿平眼里露出同情与不忍神色,他虽然沉默不言,可那双握紧的拳头,表明了他此刻的心情起伏。 似乎因为晋安的话,引起灵魂共鸣,晋安手里那盏灯油里的火苗,剧烈摇晃了下。 放心吧,我会尽全力带你们一起逃离出折磨了你们这么多年的噩梦的,晋安看着手里灯座,在心里默默发誓一句。 当把二楼彻底搜查一遍,的确没有漏网之鱼后,三人这才朝着三楼出发。 通往三楼的楼梯,在走廊深处,楼梯阴气森森的,很昏暗,三楼没有一点亮光照到楼梯这边,仿佛是三楼就是沉沦的黑暗,住在三楼的房客们都不喜欢有光亮? 才刚靠近楼梯,晋安就发现胸口的护身符开始在发热,预示着三楼有着更大危险。 看着这条透着阴冷的楼梯,原以为这条楼梯会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恰恰相反,他们很顺利就来到三楼。 只是上到三楼后,胸口的护身符更加发烫了。 三楼很昏暗,很安静,也格外的压抑,有种被黑暗冰冷潮水包围的窒息压迫感,只有手里那盏以人善念与尸油为染料的灯油火苗,带给晋安些许温暖。 三楼客房名跟二楼一样,也是按照“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排序的,共有十六间客房,但是三楼靠近楼梯口的客房并非是“调”字七号客房和“阳”字八号客房,而是又从“寒来暑往,秋收冬藏”开始的。 吱呀—— 脚掌轻轻迈出一步,脚下走廊地板发出一声不堪负重的撬动异响。 好冷。 晋安感觉自己手臂、后脖颈上的汗毛都竖立起来。 他皱眉打量起眼前的走廊,这三楼比二楼、一楼还要更显破旧,墙上、天花板上、脚下地板上有许多暗红色漆皮开裂翘起。 起皮得比一楼和二楼还更严重。 这些暗红色漆皮就好像是一条条被撕开的皮肤、肌肉,充斥着荒诞,阴冷,血腥气息,让人很不舒服。 有种像是走在人体血管里的恶心感。 只有晋安才清楚,当年那场大火是从一楼开始烧起的,大家见一楼火势太旺,于是都朝三楼上跑,但最终,大部分人被烧死在了三楼。 所以这三楼的怨气更重。 “一、二、三、四…站在楼梯口我起码嗅到了四种特殊气息。”都说同类对同类最敏感,阿平默默数道,低声提醒晋安。 晋安眼睛眯了眯,没有说话,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随后,他抬脚开始朝三楼深处走去。 吱呀。 吱呀。 即便他们再怎么小心,可每一步迈出,脚下地板都会发出木板撬动的轻响,似是不堪重负,又似是当年被烧死在三楼里的亡魂在痛苦哀嚎和求救声音,连带着耳朵里都像是真的听到一些人的求救声。 三楼只有一间空房,其余客房不是有住着房客就是被钉死封死。 一号客房被封死着。 二号客房被封死着。 三号客房、四号客房也被封死着。 五号客房没有被封死,房门居然是虚掩开着的,门后的房间黑魆魆一片,什么亮光都没有。 看着“秋”字五号房客虚掩开着的房门,晋安和阿平都是惊讶对视一眼,晋安心想他们该不会运气这么好,一来三楼就找到了之前下楼那人的客房? 或者这是猎人故意用来引诱猎物进套的陷阱? 走廊里的气氛很安静,阿平没有说话,而是目光带着询问的看向晋安,像是在问晋安怎么办,进不进去? 晋安读懂了阿平的眼神,他并没有思考多久,便决定进去看看,既然想要找到有可能是鬼母的小女孩,不管是福是祸,他们都躲不掉,反正进入五号客房搜寻是迟早的事。 虽说迟早也进五号客房,但晋安也不是鲁莽的人,他一手举灯,以善念驱散黑暗,一手拿出一根恶事香,只要一发现情况不对,就马上点燃恶事香帮忙。 7017k 正文 第509章 晋安和影子 就在晋安几人进入五号客房时, 静谧阴暗的三楼走廊, 悄然传出一声轻响, 像是有人听到走廊动静,悄悄开门的声音, 但接下来又是一段很长时间的安静, 空荡荡的走廊上,除了黑暗阴影,并没有人走出来。 而这个时候,晋安已经进入五号客房,客房里的陈设很简单,空间并不大,一目了然。 木桌、木床、衣柜、梳妆台、被木条钉死的窗户。 客房里很安静,并没有人,只有晋安手里正在持续不断燃烧人善念与魂魄的灯油在静静燃烧着,在黑暗环境里提供有限照明。 这看起来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客房。 只是胸口的护身符更加滚烫了。 可说来也是怪事了,这客房里除了特别冷和特别漆黑外,几人什么危险都没碰到。 这并不正常。 可晋安又一时找不出问题出在哪里。 见一直没有结果,也不能一直干耗在这里,虽然总觉得这间客房很可疑,但晋安还是打算先退出再说,继续搜寻别的地方。 但是就在三人要退出客房时,阿平突兀一句话,让晋安一愣。 阿平吃惊道:“晋安道长您脚下的影子怎么不见了?” 晋安一愣,下意识朝脚下一看,果然,在暗黄色的灯火范围里,他脚下空空如也,没有影子。油灯只照明出红衣伞女纸扎人和阿平的影子,唯独没有照出他的影子。 “这个房间果然有问题!” 三人立刻警觉。 就在这时,晋安胸口护身符突然滚烫到隔着衣物都烫得他受不了,把护身符拿了出来,看到此时的护身符赤红发烫,就跟受到刺激的烙铁一样通红。 有阴祟在靠近并且盯上了他!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站在房间的阴影角落里,平静注视着他,只是这个“自己”被黑暗衬托得皮肤异常苍白,有异于常人。 “嗯?” “嗯?” 晋安身体肌肉紧绷的发出惊咦声,结果对面的那个“皮肤苍白晋安”,也模仿他发出惊咦声,连肢体动作都一模一样。 此刻,红衣伞女纸扎人和阿平都没有贸然出手,阿平吃惊看着两个晋安道长。 黑暗里的气氛突然变得有点诡静。 最终还是晋安打破平静,他眼睛眯了眯,思考说道:“看来我跑掉的影子已经找到了。” 对面的“皮肤苍白晋安”,也学着眯起眼睛,思考说道:“看来我跑掉的影子已经找到了。” 晋安皱眉。 对面的影子也皱眉。 想了想晋安前进一步,对面也模仿前进一步。 “有点意思。” “有点意思。” 按理来说,正常碰到这个场景,早就吓得转身跑出这个有些诡异的房间,但是晋安艺高人胆大,反而没有急着逃,而是又尝试了几个动作,企图寻找出对方破绽,但是他不管做出什么高难度动作,对方有都能模仿出来。 晋安倒退着走。 对方也倒退着走。 晋安来到门口停住。 对方也停住。 可就在晋安即将要走出客房时,砰,一声粗暴大响,客房房门被一股阴风重重带上,三人都被困在客房里了。 纸扎人的阿平,脸上表情僵硬刻板,只有通过一对眼睛才能看出他的情绪变化,阿平目光疑惑和惊诧的打量着站在黑暗角落里的人:“晋安道长您这影子为什么一直在模仿你动作,它到底想干什么?” 很快。 对方给出了答案。 随着房门被阴风关上,客房里阴气骤然加剧,站在阴暗角落里的影子晋安动了。 它做了个举手动作。 晋安身体不受控制,居然也想跟着做出举手动作,但这时他胸口的护身符起了作用,炽热发烫的护身符替他重新夺回身体控制权。 但是对面的影子没打算就这么放过晋安,它抬起右手手掌往身前一放,晋安的右手也不受控制的想要抬起往前方移动,那个位置,恰好就是举着油灯的左手。 这是想要控制晋安把右手放在火上烤熟了。 晋安胸口的护身符一直在发热,想要替晋安摆脱来自影子的操控,可这次不管用了,随着房里阴气加剧,晋安的右手还是在一点点抬动。 就连胸前护身符也有青烟冒起。 就像是随时都要扛不住阴气侵蚀,随时都要着火燃烧起来一样。 即便晋安努力想要反抗,可他的右手手掌还是在一点点接近灯油火焰,一种烧心的剧痛从掌心传来,甚至还能闻到手掌上散发出的焦臭味。 钻心的剧痛,痛得晋安额头汗如雨下,表情有点扭曲。 见晋安受到威胁,红衣伞女纸扎人和阿平也顾不得眼前这个影子诡异不诡异的了,直接冲上去想要杀了影子。 冲得最快的是红衣伞女纸扎人。 没看清她是怎么动的,几乎瞬息飘至影子面前,她一出手就想把影子的胳膊卸下来,阻止影子继续操控晋安自残。 面对近在咫尺的攻击,影子不躲不避,反而脸上露出诡魅表情,朝红衣伞女纸扎人诡异一笑。 红衣伞女纸扎人才攻击到一半,就听到身后晋安发出一声痛苦闷哼,晋安咬牙坚忍着手臂上的疼痛。 影子不仅能模仿肢体动作,还能让晋安有承受同等伤害。 晋安和影子,本就是一体的,不分彼此。 “红衣姑娘,晋安道长有危险!我们不能对晋安道长的影子出手!”阿平面色大变的阻止红衣伞女纸扎人继续出手。 但影子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晋安,这鬼东西居然想让晋安喝下灯油和火! 先不说人吞火会不会烧伤食管或是闭上嘴巴后缺少了空气自己熄灭,那灯油可是几十人被烧死后炼成的十恶尸油,人喝进肚子里铁定要中尸毒搁屁。 这房间里的鬼东西心肠恶毒,借此慢慢折磨死晋安,而其他人因为心有顾忌,肯定不敢对它下死手,等折磨死晋安后就会依法炮制的杀死其他人! 晋安眸光一沉。 此时他胸前护身符越来越烫,冒起的青烟也越来越多了! 正文 第510章 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放下,若经他人苦未必有他人善,晋安的决心! 看着对面影子脸上越来越得意的笑容, 晋安脸上非但没有惧色, 反而目光越来越冰冷, 这大半年里经历过这么多事,如果他真的贪生怕死,也就不可能有出现的他了。 勇气, 是最遥远也最唾手可得的成功。 见对面影子要针对死自己,晋安心头也是发了狠:“阿平,拿我身上的铜钱,以无字阳面压在我舌头下。” “然后你再拿出棺材钉,钉死我双手。” 阿平闻言,面色微变,就在他犹豫时,有人比他更加关心晋安的安危,红衣伞女纸扎人冲到晋安身前,拿出铜钱压在晋安舌头下。 铜钱一面为阴,一面为阳,阴面压在舌头下,则阴盛阳衰,暂时压制住人体阳气,打开阴门。 阳面压在舌头下,则助涨阳气,驱邪辟易,防止邪气入体害了病。 但这样还不够,晋安很清楚,如果真的就这么简单杀死影子,他身上的护身符也就不可能逐渐失灵了。 棺材钉能镇魂挡煞,老人们常说人的影子就是灵魂,既然眼前这个鬼物能操控人的影子,索性连人带影子一起钉住,进一步削弱了它。 可这还远远不够! 砰! “嗯!” 砰! “嗯!” 红衣伞女纸扎人从晋安身上摸出两枚棺材钉,把晋安双掌钉在墙上,痛得晋安汗如雨下,额头青筋突突剧烈跳动,他死死咬紧牙关,没有痛苦叫出声,嘴里只发出一声闷哼。 阿平嘴巴张了张,看到晋安的痛苦模样,他本来想阻止红衣伞女纸扎人的,但最后他还是没有发声阻止前者,因为他很清楚,在这里没人能比红衣伞女纸扎人更关心晋安,对方这是救人心切,再不阻止的话晋安就真的要喝下灯油和火焰了。 面对一点点慢慢遭受折磨,那还不如来个长痛不如短痛,反而痛苦还少点!这并不是红衣伞女纸扎人冷血,而是目前最有效的救人办法,她比阿平更加冷静,更加想要救人。 看着晋安被钉子穿透的鲜血淋漓双手,还有脸上的痛苦表情,阿平不忍再看下去,而是转身更加凶恶盯着后背贴在墙上的影子。 影子与晋安本就是一体,影子既能控制晋安,也能被晋安反操控,此时影子后背贴在墙上无法动弹。 晋安面色有些发白,强忍着手掌上的钻心剧痛,牙齿紧咬的朝红衣伞女纸扎人一字一句说道:“把灯油浇到影子身上!烧了它!” 阿平闻言惊呼道:“晋安道长那样你会死的!” 然后朝红衣伞女纸扎人紧张喊道:“红衣姑娘你千万不要听晋安道长的,肯定还有其它办法,肯定还有其它办法的。” 纵然红衣伞女纸扎人再怎么想救晋安,这个时候,晋安从她眼里看到了犹豫。 棺材钉钉住手掌并不会死人,但引火烧身是会死人的! 要说反应最大的,还是那个双手被“钉死”在墙上的影子,它听了晋安的话,瞳孔骤然缩紧,眼里的得意退去,升起惊恐惧色。 居然能让一个恶鬼对一个活人产生惧意。 晋安的狠劲,连恶鬼都心惊胆颤。 恐怕晋安在它眼里已经成为比它还疯狂的大疯子了。 它开始挣扎,可双手被“钉死”在墙上的它,此刻想挣脱已经晚了,口中含着铜钱的晋安,死死抵抗身体的不受控制,这也变相压制住影子无法做出太大幅度的动作。 晋安冷冷看了眼想要挣扎的影子,因为手被钉子穿透的剧痛,使得他大口呼吸来化解疼痛,他呼吸艰难的说道:“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放下…若经他人苦,未必有他人善……” “要想找到小女孩,这是我们必须要承受的苦难!” 晋安抱着前所未有之大勇气和无畏,对两人沉声说道:“要想救人,不能只站在岸上喊喊口号,不经历一次当年的灾难,不经历一次他们被大火活活烧死的绝望和痛苦,都是虚伪…而我这点痛苦跟他们比起来,连百分之一都不如,我愿意走他们曾经走过的路,在最绝望最痛苦中也不曾放弃救出那个善良小女孩……” “放心,我有分寸,相信我,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这盏灯以人的善念为染料,控制我影子的厉魂只有恶,没有善,我肯定坚持得比它久,它先死…我也未必会死……” “动手吧!就让我经历他们人苦!然后带着所有人脱离这人间地狱!” “可是……”阿平还想张口劝阻,可他看着晋安脸上无比坚毅的线条,眼神坚定,他几次张口欲言,最终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放下…… 是啊,就如他一直以来所承受的内心痛苦与他所背负的沉重,过去也有人让他学会放下怨恨与执念,只有放下,才能下黄泉,过奈何桥,入轮回,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放下,若经他人苦,未必有他人善。 嘶! 啊! 无法承受的灼烧痛苦,撕裂遍晋安全身,前所未有的剧痛,痛得他下意识痛叫出声,但是下一刻,他死死咬紧牙关,不再发出痛苦叫声,可巨大的疼痛,使他身体痉挛抽搐。 这是比刚才烛火烧掌心还痛苦十倍!百倍的剧痛! 那种身上每一个毛孔都在灼烧,皮肉融化,肌肉黏连又撕裂,仿佛皮肉被烧穿骨头被烧断的巨大痛楚,从头到脚的每一寸皮肤传来,但这还不是最大的痛苦,那种无法呼吸的窒息,每吸一口空气都是灼烧感,那种烧穿口鼻、气管、心肺的火辣辣刺疼感,想呼吸又不能呼吸的肉体与精神双重折磨,才是最大折磨。 正常人到了这个时候,早已经痛得晕厥过去。 可恰恰相反,晋安越焚身越清醒,明明是烈火焚身的痛苦,可身体却痛得发冷,这是体温失衡的症状。 此时,房间里烈火汹汹燃烧,那个后背贴在墙上的“影子晋安”,全身被大火吞噬,人化为火炬,嘴里发出凄惨无比的痛苦喊叫。 它想挣扎。 它想扑灭身上的大火。 可它两手被“钉死”在墙上。 身体贴在墙上剧烈厮扭,挣扎。 在烈火焚身的痛苦中,晋安的精神开始出现恍惚,他感觉自己的精神逐渐脱离肉身,眼前仿佛重现当年的火灾,他跟着刚从睡梦惊醒的众人一起逃到客栈一楼,却发现这里早已被大火包围。他们被大火逼退回二楼,打算从二楼跳窗脱困,但是外面早已经化为火海,他们刚推开窗户就又被火焰和滚烫火浪逼退回去。客栈火势烧得很快,大火已经从一楼蔓延到二楼,大家只得往上跑,跑到三楼,可呛鼻的浓烟,熊熊燃烧的大火,以非常快的速度蔓延到二楼,再蔓延到三楼耳,耳边全是人的惨叫声,火灾遇难者们带着晋安一起经历他们曾经经历过的痛苦与绝望。 在惨叫声中,有一位老人,把一名小女孩藏在一直实木衣柜里,在衣柜合上的刹那,房间被大火吞噬,只留下老人温柔和蔼与不舍的笑容。 …… 正如晋安所说的,这影子只有恶,没有善,晋安只要肯坚守心中一份善念不放弃,最先承受不住烈焰焚身之苦的人,不是他,而是这房子里的恶鬼。 轰隆! 五号客房猛的一震,仿佛是房间活了过来,下一刻,墙壁、地板、桌椅、木床、衣柜…一切可见之物,像是被大火烧融化蜕皮一样,脱落下来一条条暗红色漆皮,变成大火过后的焦黑房间,陈旧,破败,凌乱。 原本堵上的木门,有消失了,变成一扇倒在地上的焦炭木门,被大火烧得不剩五分之一。 这“秋”字五号客房的怨念,并没有具体形状,因为这里的怨念,其实就是整个房间。 只要进入房间,就会遭到怨念缠身。 “晋安道长您成功了,您真的杀死了这个房间的怨念,您的影子也成功回来了!”阿平目光欣喜的大叫跑到晋安身边。 然而此时的晋安垂着脑袋,并没有回应阿平,生死未知。 “晋安道长!晋安道长!”阿平急切看着晋安,想要去拔钉住晋安手掌的棺材钉,可又担心会造成第二次伤害。 还是红衣伞女纸扎人动作干脆利落,她刚拔出棺材钉,晋安被痛得虚弱倒吸口凉气。 “我…没…事,只是疼得…有点…虚脱了……”晋安脸色很苍白,语气非常虚弱的说道,声音嘶哑。 仿佛是肌肉记忆还尚在,虽然身体不再承受烈焰焚身的痛苦,可全身肌肉、骨头、内脏还是能感受到灼烧的痛感,这让他每说一句话,心脏和双肺都带起刺疼感。 就连声音都嘶哑了,就仿佛是声带受到损伤一样。 “不用太紧张…我的身体状况…让我坐下休息一会就能恢复,你们…先不用管我…这房间里的阴气很浓…你们赶紧趁机吸收掉这些阴气…我们接下来还要应付好几位房客,接下来你们才是…主力……”晋安声音嘶哑的艰难说道,好像说这么几句话就用尽他所有力气,累得气喘吁吁。 “晋安道长您真的没事吗?”阿平还是有些不放心,与此同时,他和红衣伞女纸扎人为晋安包扎两手伤口。 晋安已经累得没力气说话,气色苍白的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让二人不用管他,别错过了这里的阴气,尽快增涨实力。 正文 第511章 又见五雷斩邪符 五号房的阴气很重,对于红衣伞女纸扎人和阿平来说都是大补之物。 因为红衣伞女纸扎人的修为高出许多,所以吸收阴气的速度也很快,她身上正发生着肉眼可见的蜕变。 红衣更加腥红了。 红伞上也更加油亮,鲜艳欲泣血了,尤其是伞面上的血书咒怨更加刺目,阴气森寒。 她整个人都散发出拒人千里之外的逼迫寒意,唯独只对晋安例外。 她的实力正在迅速提升。 虽然吸收了这里阴气还不足以到达第二境界实力,但也无限接近了。 虽然晋安此刻全身肌肉还在作痛,可这依旧不妨碍他欣赏美的事物,美好的事物总能赏心悦目,能减轻痛苦,加快疗伤,他觉得面前的红衣姑娘越来越好看,美丽了,那冷艳气质越是冷冰冰越是眉清目秀啥的。 晋安:“……” 他觉得自己受得伤还不够重,都这个时候了还有精力对一个纸扎人胡思乱想?果然男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不可能会老实吗! …… 虽然这次很凶险,晋安这条命差点就要交代这,但是风险与利益并存,这次的斩获同样很丰厚。 除了阴气浓厚外,他们还在房间被烧成焦黑的床底下,发现堆叠着不少尸骨,看起来像是历届误闯入五号客房的人都被这被怨气编织的房间给杀死并吃掉了,然后把骨头都藏在了阴暗角落床底下。 已经吸收完阴气的红衣伞女纸扎人和阿平,一阵掏挖,才终于把这些尸骨都从床底下掏出来。 粗略一数,这里藏着多达十几具尸骨。 如果晋安这次不是抱着前所未有的大勇气,在激流中发狠反抗,恐怕他也要成为这累累白骨里的一缕冤魂了。 这里不单单只有尸骨,还有这些尸骨的生前遗物,其中有养小鬼的陶罐、有阴钱、有人的双目、有画满诅咒符文的木偶娃娃、有像是飞头降的一颗死人头、有一口怨气冲天的凌迟小刀…… 这些东西阴气太重,不适合活人用,晋安全都给红衣伞女纸扎人吸收,助她早点突破到第二境界。 晋安一开始也以为这些尸骨,全是对客栈居心不良的恶人,变态杀人犯,怪物,厉魂,直到,他发现了一具道士尸骨。 那道士尸骨有点骨质疏松,应该是名岁数很大的老道长,一身道袍早已破烂不堪,他的死因是活吞长剑,死于内脏大出血和血水倒灌进肺的窒息。 这是位为降妖驱魔而牺牲在此的正道道长。 可惜了。 晋安目露惋惜的朝老道长尸骨行了个道揖。 老道长的随身法器和黄符大多数都在阴气腐蚀下,灵性被毁,无法再使用了,剩下还能用的也是灵性暗淡。 其中分别有半葫芦的雄黄酒、写着天地人三字的三才阵阵旗、五雷斩邪符六张、救苦往生符三张、镇坛木一只、五行阴阳镜一只。 雄黄酒非常刺鼻,一打开葫芦嘴就能闻到那股浓浓呛鼻的雄黄味。 说起这雄黄酒,晋安并不陌生,在驱邪除魔方面既有三阳酒,也有雄黄酒。 三阳酒有行血、发汗、开郁、驱寒的药效,可以补气壮阳。体虚多病的人,容易被脏东西缠身,喝一口三阳酒,烧旺一身阳火,出一身热汗,自然药到病除。 而这雄黄酒,虽然也有驱邪除魔药效,但它并没有补气壮阳的药效,而是在解毒驱虫,专解邪毒寒毒方面有奇效。 雄黄酒的炼制并不容易,需在太阳下暴晒,从五月初一晒到初五,吸足阳气。 当再次看到熟悉的五雷斩邪符时,晋安眼睛猛的一亮,他不顾身上疼痛,爱不释手的来回翻看起来。 最后轻吐出一口气。 这六张五雷斩邪符本身品级并不高,再加上被阴气腐蚀得灵性大消,晋安估摸了下,威力大概勉强能劈死第一境界后期的水准。 不过即便如此,这也已经是很意外之喜了,晋安并非是那种难以满足的人,他乐呵呵的贴身收好五雷斩邪符和救苦往生符。 救苦往生符,则是超度厉魂用的,反倒是对尸煞类的作用并不大。 镇坛木和阴阳镜都是道士专用的法器,有驱魔奇效。 …… 晋安这边爱不释手的翻看着新斩获的几件法器、黄符,觉得这趟冒险非常值得,而另一边,红衣伞女纸扎人和阿平也在努力吸收其它的邪器阴气,忽然,门外传来一声轻响,这个声音很轻,像是正有一个人蹑手蹑脚的朝这边接近,那是脚掌落在年久失修木板上的异响。 虽然对方的动作已经做到足够轻,可在本就安静压抑的三楼走廊,任何一点轻微动静都会异常清晰。 应该是五号房安静太久,有见五号客房房门消失,所以就有好奇心强的三楼房客鬼鬼祟祟过来查看情况? 晋安眸光瞬间变得冰冷,目光从红衣伞女纸扎人身上转回来,警觉看向门口位置。 就连红衣伞女纸扎人和阿平也暂时放弃吸收阴气,齐齐冰冷看向门口。 并没有等多久,一颗蓬头垢面的小乞丐脑袋,从门外的黑暗空间里鬼鬼祟祟伸出来。 那小乞丐大概十四岁左右,眼神很吓人,看着有点精神失常,比二楼那对喜欢自残的疯子的眼神还要吓人,就像是面对上一个无恶不作的变态杀人狂,眼神凶残,狡猾,冰冷麻木,一点没有十四岁小孩所该有的天真纯真。 当对视上这双冰冷狡猾凶残的目光时,晋安眉头一挑,这个十四岁小乞丐的眼里没有半分善良和人性,反倒更像是逃过一次次通缉的成年人才会有的沉着凶残眼神。 当与晋安目光对视上,这个十四岁小乞丐眼神依旧沉着冰冷得可怕,一点没有躲闪的意思,就那么探出颗脑袋与晋安阴森森对视着…直到,他注意到阿平的五官面孔时,他才缩回了脑袋想要逃。 就在那颗脑袋刚缩回去的刹那,一道人影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带起狂风,是仇人相见的阿平! 晋安喊道:“红衣姑娘你去帮阿平抓回那个小乞丐!” 正文 第512章 因为,我们还是个孩子啊 阿平左手臂膀上涌起血气和阴气,手臂上浮现一枚枚泣血的血书。 那些血书带着面对天地不公的怨恨戾气和疯狂杀念。 他这条左手臂并非是纸扎,而是血肉之躯,是从血衣书生身上剥离下来的手臂。 阿平追出门,眼看那个十四岁小乞丐即将要逃回一间客房,他左手猛的按在墙壁上,就见一只只血手印从墙上飞快延伸出去。 每只血手印里都伸出一只没有皮肤的肌肉狰狞尸手,就像是密密麻麻蛛网封锁了整个走廊,挡住了那个小乞丐的前路。 “刘广你个小畜牲,你还认得我吗!我说过我做了厉魂也不会放过你们这三个小畜牲的!”阿平压抑不住胸膛怒火,大声怒喝。 愤怒的声音在三楼回荡。 嘿嘿—— 桀桀—— 咕噜咕噜咕噜—— 藏在三楼的变态杀人狂、怪物、怨魂、尸魅们开始逐渐从沉睡里醒来,整个三楼开始传出一些古怪动静,像是变态杀人狂疯狂剁尸体的声音,像是怪物躲在黑暗里的怪笑声音,像是墙壁开裂有手臂艰难挣扎出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头顶四楼的走动声音…… 日日夜夜都无法忘记的面孔,每天都强行逼自己强行记住每一张仇人的面孔,日复一日累积的仇恨,在这一刻一下子都爆发出来,孩子,爹给你报仇了,此刻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阿平,忽略掉了外界的这些诡异动静,两只眼睛只死死盯着前方朝他阴冷冷笑的十四岁小乞丐。 咚! 咚! 咚! 胸口裸露出来的那颗人心,每一次跳动都背负着沉重与自责,此时此刻,它跳动得越来越沉重,大股大股心血喷涌而出。 他每天都在心头流血。 在为他那还未出世的孩子悲痛哭泣。 …… …… “啊!畜牲畜牲!你们为什么要骗我,我已经把钱都给你们了,为什么你们还要杀死我媳妇和孩子!恩将仇报的畜牲!我诅咒你们不得好死!才十四岁的你们为什么心肠这么恶毒!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没用,我没能救下你们,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夫妇二人一心向善老天爷你要待我们这么不公!” 阿平手脚被人捆住,他目眦欲裂看着倒在血泊里,被菜刀剖开肚子惨死的妻子,鲜血浸红了妻子的裙子、腿,他眼里只剩下血红颜色,哭得撕心裂肺,悲伤欲绝。 手脚被绑住的他拼命挣扎,身体一拱一拱的来到妻子身边,悲伤欲绝。 倒在血泊里的女人,两眼大睁,因为痛苦而肌肉撕裂的眼角,流下血泪,即便惨死倒在血泊里,她满眼里依旧带着浓浓不舍的看着自己孩子。 她眼睛看去的方向,正是被从她肚子里活剖出去的胎儿,胎儿还被凶手拿在手里,鲜血淋漓,全身都是鲜血,既有胎儿自己的鲜血,也有母亲的鲜血。 胎儿才四五个月大,身体蜷缩还没完全长全,但是离开母体后没多久就死了。 滴答—— 滴答—— 大量鲜血顺着凶手的手,从胎儿身上滴落。 那是三个十三四岁的小乞丐。 “川,剁掉他一根手指头。”三个小乞丐里,一名十四岁小乞丐一边咬着嘴里的馒头,一边数着桌上的铜子儿,听着耳边的聒噪声音,语气不耐烦的说道。 嘶! 啊! 但是断指之痛不及妻儿被杀的百分之一。 悲伤欲绝的阿平还在不停破口大骂,眼泪夺眶而出,那并不是因为来自身体的断指之痛,而是看着倒在血泊里死不瞑目的妻子,悔恨,自责,无助,淹没了他,他的心在流血在绞痛。 “又被吵得忘记数到哪了!川,他每骂一句,就剁掉他一根手指,手指剁完就剁掉他的脚指头!如果他还骂,每骂一句就继续剁掉他一只手掌一只脚掌一只耳朵、鼻子、拔掉牙齿,我看是他嘴巴硬还是刀子硬!”在数钱的小乞丐破口大骂道。 用来储藏腌菜、腊肉、米面的视线昏暗地窖中,不停传出痛苦惨叫,凌迟极刑也不过如此了,男人的身体被一点点肢解,可身上的皮肉之痛远不及他的家破人亡仇恨和愤怒,即便牙齿被拔光,满嘴是血,可他还在张嘴骂着,每次张嘴地上都滴落血水。 有一种伤痛,叫作哀莫大于心死。 当家破人亡的那一刻起,他的心早已经死了,早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唯剩下仇恨和不甘心的愤怒。 “我们收留你们三个小畜牲的事,街坊邻居们都看到了,官府不会放过你们的,一定会有人替我们夫妇二人报仇的!啊!啊!啊!”阿平发出一声声悲伤、绝望咆哮。 阿平的话,引来这三个小乞丐的哈哈大笑。 “你觉得官府,还有大人们会相信是我们杀的人吗?” “因为,我们还是个孩子啊,小孩子怎么可能会杀人呢,杀你们的人,是那些涌进城里的难民,他们饿昏了头,偷偷翻墙进入包子铺找吃的,结果被你们发现,然后杀了你们,这就是一桩很普通的入室抢劫案。” 阿平瞳孔一缩。 从这三个小乞丐的口中听出来,他们早就见惯了死人和杀人,他们夫妇二人的遇难,不是死在三个小乞丐手里的第一批人。 这三个小乞丐一路逃难,为了吃的,无恶不作,杀了不少平民,才能平安逃难至此。 “你们这群恩将仇报的畜牲!恶魔!我就算死,也要化作厉魂找你们报仇!你们不得好死!啊!”地上男人啊啊悲伤咆哮,身体疯狂挣扎,可失血过多的他,越是挣扎越是流血过多,人倒在血泊里奄奄一息。 他痛苦看着妻子尸体,痛苦看着还没足月就被从娘胎里活剖出去的女儿尸体,本来失血虚弱的他,像是回光返照般的怒吼一声:“苍天你不公啊!” 砰。 凳子带倒的声音。 一直坐在桌前数钱的小乞丐,从位置上站起来,眼神凶恶可怕的来到血泊边站定:“嘴倒是挺硬的,看来你跟我们逃难路上那些饿得卖女吃儿的父母的确有些不一样,不过……” 小乞丐蹲下身子,戏虐打量一眼手脚不全的阿平,最后目光停留在阿平心口位置:“不过,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伪装,故意装可怜,想要让我们饶你一命呢。” “不如,把你的心借我们看一下,你的心到底是红的还是黑的,是真的疼爱你妻子女儿还是假关心他们来骗我们的。” “川,把你手里的菜刀递给我。” “好嘞池宽哥。” …… …… 阿平带着血海深仇,右手狠狠插入脚下地板。 他的右手是纸扎的手臂,这只手臂在地板下如蟒蛇般飞快延长。 轰隆! 缠绕着阴气的纸扎手掌,从地板下莽力冲撞出,暴力抓向那个叫刘广的十四岁小乞丐。 哪知。 这个小乞丐的身手很敏捷,躲过了从地下爆抓而出的纸扎手掌,然后朝阿平做了个挑衅的剖腹动作,最后表情得意的准备逃回房间里,眼看他即将逃回客房里时,蓦然,一道黑沉阴气封住门口,他身体被阴气撞飞出去。 砰! 小乞丐后背重重砸在走廊天花板上。 但是他身体并没有掉下来。 他的身体被阴气缠绕,那些阴气如蛟龙峥嵘,越缠越紧,小乞丐终于忍不住痛苦的惨叫出声。 不知道何时,红衣伞女纸扎人站在他身下的走廊过道里,随着红衣伞女纸扎人朝五号客房移动,头顶天花板上的十四岁小乞丐也被带着向五号客房移动。 这便是实力大进后的红衣伞女纸扎人。 一招制服在客栈三楼躲藏多年的房客。 听到刘广小乞丐的惨叫声音,三楼另一间客房的房门打开,又有一名年纪看着像是十三岁的小乞丐从客房里冲出来。 那小乞丐一看到飘在天花板上不停挣扎的同伴时,面色大变,他狰狞大吼一声,撕烂自己身上的人皮伪装,居然露出一个东拼西凑起来缝合的身体,就像是拿乱葬岗尸体拼凑起来的大小不一尸块,丑陋恶心至极。 尸块怪物张嘴尸吼,尸气滚滚的扑杀过来,想要救自己的同伴。 狭窄走廊里,尸气和阴气翻滚。 两大怪异对碰。 并不见红衣伞女纸扎人有多余动作,走廊里升起浓浓血腥气息,就看到她身上冲起磅礴阴气和血气,轰隆隆,那些血气化作滔滔血水,如赤色洪水过境,把尸块怪物狠狠拍在走廊墙壁上。 突然! 吼! 三楼走廊深处,传出毛骨悚然的嘶吼。 昏暗的走廊里,有一股阴森森寒意蔓延。 就在走廊深处客房里的怪物出现前,滔天血海带着小乞丐和尸块怪物,还有被愤怒冲昏头脑的阿平,暂时退回三楼的“秋”字五号客房。 而就在他们刚退回五号客房,三楼走廊的深处,似有一大坨臃肿肥胖的肉山出现,这坨肥胖肉山隐约可见有点像人,身材臃肿肥胖到塞满走廊,在走廊里臃肿艰难的行走。 他在黑暗里的目光,带着贪婪,浑身散发着腐败恶臭。 正文 第513章 血债血偿 砰! 砰! 砰! 门外,有庞然大物经过,脚步声沉重的走来走去,似在寻找猎物,每次经过房门时都有会令人毛骨悚然的森然寒气顺着门缝传进来。 那庞然大物每次转身时都会撞得三楼摇晃,地板抖动,很少恐怖。 还好门外的庞然大物每次都是路过五号客房,反倒是走廊几间大门开着的客房,传出地震般的震动还有房门破碎声,头顶天花板震落下不少灰尘,吵得左邻右舍都发出不满的嘶吼声。 如此来回折腾三四遍后,门外动静才逐渐消失在走廊深处,似乎是搜寻不到猎物,那个庞然大物又返回回客房去了。 被红衣伞女纸扎人控制着的小乞丐和尸块怪物,一直都很不老实的剧烈挣扎,想要把门外的庞然大物吸引来五号客房。但红衣伞女纸扎人一直把两人死死控制住,红伞表面的咒怨血字涌出大股大股鲜血,刺穿进两人身体、骨骼、五官,悬吊在半空,折磨得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直到门外庞然大物返回房间后才砰砰的摔落在地。 晋安因为肌肉疼痛还没完全恢复,一直靠墙半坐着在恢复身体,这个时候,他关心看向阿平:“阿平,恢复理智些了吗?” “你放心,他们的命都是你的,等我们问完一些情报,我会把他们都交给你,因为血海深仇必须由你亲手去报。” “咱们有仇报仇,以命抵命,不讲那些以德报怨的伪君子话。” 晋安给了阿平一个承诺。 阿平很敬重晋安,若没有晋安出现在福寿店,就没有现在的他,若没有晋安,他也不可能抓到当年那三个小畜牲,所以晋安在他心里的份量非常重,听到晋安的声音,阿平眼里的血色渐渐退去,人逐渐从毁灭,暴走边缘,慢慢拉回一点理智,慢慢恢复了点冷静。 虽然恢复了一点冷静,但是阿平两眼依旧死死盯着小乞丐和尸块怪物,眼神吓人,好像要吃人一样,要不是有晋安拦着,估计阿平真的要把两人给吃掉了。 见阿平有些冷静下来,晋安这才看向被红衣伞女纸扎人抓回来的小乞丐和尸块怪物:“你们是池宽、文、刘广的哪两个?” 当初晋安复活阿平时,记忆还没看完就被阿平打断,所以他只知道那三个小乞丐的名字,但是并不能分清三人长相。 小乞丐和尸块怪物一直看着目光要吃人的阿平,并没有回答晋安的话。 晋安再问:“当年被你们偷走的孩子,现在在哪里?是被藏在你们房间里还是藏在另一个人那里?” 小乞丐和尸块怪物还是没有说话,两人的目光还是一直看着阿平。 “我知道你们一直藏在客栈里没有离开,是因为你们跟其他人一样,都在寻找一个小女孩,你们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有知道什么线索吗?” “昨天三楼来了两个一身血的老头,告诉我,那两个老头藏在哪个房间?” 不管晋安怎么问,两人始终都不说话,也不知道是在这客栈里一个人待久了,失去了说话能力还是其它什么原因,晋安也懒得去想其中原因了,既然不肯说话,就直接交给阿平处理了。 “阿平,他们交给你了,随便你怎么处理他们。” 晋安话音刚落,一心报仇的阿平,再也压抑不住吃人的目光,在小乞丐和尸块怪物的剧烈挣扎中,被他抓住脑门。 两人身体一震。 身边的场景一变。 还是在那个视线昏暗的地窖里。 一直坐在桌前数钱的池宽,有些肚子饿了,他头也不回的朝身后说道:“刘广,我肚子有些饿了,你去厨房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吃的或是还有剩下的包子就拿来给我垫垫肚子。” 刘广虽然有些不满被使唤,但还是顺着木梯爬出地窖去找吃的,看得出来他很害怕这个叫池宽的人,池宽就是他们中的带头人。 刘广很快骂骂咧咧回来,说什么吃的都没找到。 池宽依旧在数钱,头也不回的说道:“那就带上那个男人,去给我们做些现成包子。” 就在刘广带阿平去地面的时候,池宽突然喊住他们:“等等,文,你和刘广一起带人上去,免得刘广一人照看不住,我留下来看着他媳妇,以免他不老实想着一个人逃跑。” 等两人来到厨房,刘广负责看着面无表情站着的阿平,文去找来做包子的一些佐料,比如香菇、青菜、面粉、水,他们让阿平做香菇青菜肉馅包子,但是阿平夫妇俩每日做的包子都是用到活杀的新鲜猪肉,厨房里并没有肉,没了肉就做不成肉馅包。 “我记得地窖里藏着一些腊肉,文,你去地窖拿些腊肉来,反正都是肉,都能做肉包子。” 阿平还是面无表情的站着,嘴里说出最恐怖的话:“我从不拿隔夜肉做黑心肉包,肉包子,就必须选用新鲜的肉,新鲜的肉必须现杀现割才能保持原汁原味的鲜嫩。” 刘广和文看着阿平的精神状态,都察觉到不对,惊恐大喊一声:“你,你想干什么!你难道忘了你媳妇还在地窖里吗,你不想让你媳妇和孩子活下来吗!” “我从不拿隔夜肉做黑心肉包。”阿平脸上表情麻木冰冷,嘴里一直重复着同一句话。 “不对!他手里什么时候多了把刀!”年龄最小,才十三岁的文,突然瞳孔猛的一缩,他和刘广都后背发寒看着阿平手里的锋利菜刀。 啊! 啊! 两人像活猪一样被挂在房梁的铁钩上,那些原本是用来钩猪肉的弯钩穿过他们肩膀,鲜血流了一地。 …… …… 小乞丐和文的最终下场,是被阿平吸光阴气,被榨干成了干尸。 他们这也算是死得有价值了,阿平吸收了他们的阴气后,实力一举踏入了第一境界的后期,就算是死了还要资敌。 虽然少了两个人阴气,本就只差临门最后一脚的红衣伞女纸扎人,在吸收了五号客房里找到的所有邪器阴气后,还是成功晋升入第二境界! 现在晋安有了两大臂力,一个第二境界,一个第一境界后期,他推掉三楼房客的成功率大增。 正文 第514章 找到笑尸庄老兵 晋安一恢复体力,没有耽误,立刻对三楼继续展开搜索。 他还有二楼“冬”字七号客房的危机没有解决,必须尽快解决手头的事,才能专心去对付二楼七号客房的危机。 晋安小心走出门,门外走廊依旧是个漆黑世界,阴森,怪静,并且还了股浓浓恶臭异味,久久不散。 他眼角一瞥,注意到走廊墙壁多了许多撞击痕迹与裂缝,看起来是被庞然大物横冲直撞留下的痕迹。 不知道是不是忌惮于先前那个巨大怪物,三楼的房客们大门紧闭,没有房客因为好奇走出来查看情况。 晋安临时决定先去小乞丐刘广和文的客房找找看有没有别的线索。 实际上是因为三楼唯二房门开着的客房,就是已经被他们杀死的刘广和文客房。 晋安早已经通过阿平之口,得知了那个小乞丐的名字叫刘广,那个尸块怪物叫文,也不知道因为什么,这三个小乞丐并未住到一起,都是各自分开住的,现在还有一名叫池宽的人藏在三楼。 根据阿平所说,这个叫池宽的人才是三人里的带头者,也是三人里最狡猾最危险的那一个。 他们先是搜索的刘广房间,这房间很凌乱,扔满了各种垃圾,食物残渣,最引起晋安注意的是房间里一张画卷、一本染血账簿、一个埋着人骨的墓坛,这三件都是邪器,阴气很重。 但最惹人目光的,还是房间一角被粗暴蛮力打碎的一个类似血色琥珀一样的东西,大约一个人。 这个血色琥珀看着像是用来温养某种东西的培养皿,只不过,现在这东西被打破,里面的东西已经不见。 哪怕这血色琥珀被打破了,但其上依旧有阴寒阴气弥留,看得出来,这血色琥珀必定是个厉害大家伙。 除此之外,客房里找不到别的线索,晋安把这些东西都交给阿平,让阿平吸收其上阴气。 让阿平也尽快突破到第二境界。 那样他就能拥有两大第二境界高手了。 晋安之所以这么努力帮助红衣伞女纸扎人和阿平提升修为,他是在跟时间赛跑,他做了一个最坏打算,这次找到不死神国的人不止笑尸庄老兵,可能还有严宽、守山人、一直未见面的丧门一家七口人。 但是最让他忌惮的还是黑雨国四大魔鬼,说不定已经活了几百年的黑雨国国主也找到不死神国了。 还有一个一直未现身的九面佛和九面佛的那些徒子徒孙。 他要想早点离开这个鬼母噩梦,势必躲不开要与这么多人爆发正面冲突,迟早要有一场生死交战。 所以他要尽一切可能的尽快提升己方这边的战斗力。 接下来,三人又来到小乞丐文的客房,这间客房同样很凌乱,这三个小乞丐看起来根本没有打扫卫生的概念,什么垃圾都往房间里堆。 文的客房里同样有一个被打碎的血色琥珀。 晋安目露有些惋惜。 要是没惊动住在三楼深处的房客,这两个血琥珀里的阴气,说不定能让阿平也一举晋升入第二境界。 按照阿平的介绍,这文别看才十三岁,却是比刘广还更加心狠手辣,果然,晋安在这里找到的邪器比刘广房间里找到的邪器数量还多。 晋安继续让阿平尽数吸收。 除此之外,他在衣柜里找到几样被藏得很深的道士法器,一只长颈瓷瓶子、一只赶尸铜铃、一张驱邪祭神词,剩下的一些小物件都是普通俗物。 这文的确是有些实力,居然连修行道士都栽在了他手里。 晋安拿起那只长颈瓷瓶晃了晃,里面传出液体摇晃声,好奇打开一看,那些液体透明,看不出来作用。 还是红衣伞女纸扎人比他见识多,认出了此物是牛眼泪。 民间有传闻,把牛眼泪涂抹在眼睛上,就可以暂时开启阴阳眼,能看见寻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看来这位罹难道兄的道行并不高,连阴阳眼都没有修炼出来,需要借助些外物见脏东西。 但是比起晋安来说,已经是世外高人了,毕竟现在的晋安,还是个普通之躯,所以能在这里再次获得几件宝贝,晋安全都收了下来。 “果然杀人越货永远是来钱最快的捷径。”晋安乐滋滋感慨。 在刘广和文的房间里没有找到孩子,阿平脾气逐渐有些暴躁起来,几乎要把文的房间拆光找被偷走的孩子。 晋安也看出了阿平寻女心切,安慰道:“我们连刘广和文都找到了,还剩下的最后一个池宽,我们也肯定能找到。放心,我们大家会帮你找回孩子的,灰大仙的鼻子很灵,让它闻闻刘广和文衣服上的气味,肯定能找出来池宽躲藏在哪个房间里。” 虽说这三个小乞丐不知什么原因分开住,但晋安认为,这三人平日里肯定有碰头见面的机会,不可能真的一次往来都没有。只要这三人彼此有过往来,灰大仙肯定能找出那个池宽。 “灰大仙,接下来又要麻烦你了,送我们肉包子吃的好心老板娘孩子丢了,我们为了报答老板娘,打算帮她找回被恶人偷走的孩子。” 晋安拿出衣服碎片递到肩头灰大仙面前:“灰大仙你闻闻这些衣服上的气味,帮我们找到这些人的同伙藏在三楼哪件客房。” 灰大仙吱吱叫的捧起衣服碎片闻了闻,然后吱的叫了一声,接下来,晋安开始带着灰大仙走出客房,在走廊其余房间一间间找起来。 灰大仙的鼻子确实很灵,很快便找到了池宽躲藏的房间,那是闰余成岁中的“闰”字九号客房。 通过门缝去看,客房里一片漆黑,并无亮光透出,似乎客房里并没有人? 但灰大仙既然说人在这里,那么就绝对不可能有错。 叩叩。 晋安敲响房门。 九号客房里始终安静,没有人回应,也没有脚步声。 叩叩。 晋安再次敲门。 但还是无人回应和给他开门。 反倒是隔壁秋收冬藏的“藏”字八号客房门后传出有人小心踩着木质地板,轻手轻脚躲在门后偷听的脚步声。 晋安听到了隔壁八号客房的脚步声,但是他暂时没去管,而是继续锲而不舍的敲门。 “池宽我知道你在九号客房里,我数到三,你不开门,我就直接踹门了!”晋安站在门外,语气很冰冷的说道。 十几息过去,九号客房还是没有动静。 “阿平,直接踹门。”晋安也不废话,直接让开身子,交给阿平踹门。 寻女心切的阿平,目光阴沉得可怕,他根本不管会不会吵到三楼其他的怪物房客们,直接毫不犹豫的暴力撞门。 砰! 砰! 才刚安静下来没多久的三楼,再次传出巨大动静,这里的动静再次把三楼一些房客惊醒,黑暗里开始有一些诡秘声音响起。 正文 第515章 活着的黑雨国国主 “怎么会是你!” 躲在门后的帕沙老头,看着堵在门外的那张熟悉人脸,心里开始在骂娘了,怎么会在这里碰到这个神经病道士! 难怪能在客栈三楼闹出这么大动静,在看到晋安的那一刻起,他心里竟觉得这很理所当然。 假如不是晋安反而才是最不正常。 毕竟晋安的脑子在笑尸庄时就有好几次不正常。 虽然在鬼母梦境里见到了老熟人,可是帕沙老头一点都不想见到晋安,鬼才知道晋安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面对晋安的热情打招呼,帕沙老头拼命想关门,可晋安手脚并用的堵在门外,他始终无法关上门,恰在这时,走廊深处几个房客的动静越来越大,他脸上出现着急神色,假如诅咒能把晋安诅咒死他恨不得晋安早点死。 “快撒手!” “你想害死我吗!” 帕沙老头强忍着心头怒意,让晋安别堵着他关门。 但是晋安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带着人畜无害的无辜表情说道:“帕沙老头,别急着关门啊,在神明之耳你们不声不响失踪,我们一直以为你们是否遇到了什么不测,一直在担心找你们,现在老朋友见了面,你就这么急着把我们拒之门外?你这就有点忘恩负义了啊。” 帕沙老头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杀死晋安:“你到底想干什么!” 晋安继续用手和脚抵住门,露出灿烂的笑容,露齿一笑:“看你这话说的,什么叫我想干什么,说得我们好像很生疏,很陌生似的。” 晋安一直不急不慢的扯皮,把帕沙老头气得太阳穴突突狂跳,真想给晋安来一刀,但怒归怒,他脸上还是不得不露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虚假笑容:“不管晋安道长你想干什么,你能不能先让你朋友停止撞门,他再这么撞下去,整个三楼房客都要再次被他吵醒了。” 帕沙老头心惊肉颤的说道,门缝后的目光绕过晋安,看向隔壁还在不停撞门的人,可惜因为视角问题看不太清楚。 晋安露出为难表情:“我这朋友被仇家害得家破人亡,他的仇家现在就住在隔壁,就连我也劝不住他,要不你帮我们一块喊出隔壁‘闰’字九号客房的人,我的朋友马上停止撞门。” 帕沙老头深呼吸口气,急促的说道:“你别找了,原先住在九号房客的人现在不在房间里,你就算撞破门也找不到他。” 他脸上表情越来越急促了,因为走廊深处,已经传出了开门声。 “好了,你要的答案我已经告诉你,你快撒手,住在走廊深处的怪异马上要出来了,等他出来,我们谁也活不了!” 帕沙老头急着关门,可他几次用力,还是无法关上门,他急得忍不住低声吼道:“快撒手啊!你有病吧!” 他急得连虚伪假笑都不装了,甚至急得开始骂人了,他觉得晋安绝对是故意在拖延时间的。 晋安:“我和我的朋友无处可去,要不让我们也进你们房间躲躲吧。” 帕沙老头闻言面色一变,想都没想的一口否决:“不行!” 晋安似笑非笑看着帕沙老头,没有挪开身子,依旧继续堵在门外。 砰!砰! 那边的阿平还在不停撞门,仿佛失去了理智,听不见外界声音。 疯子! 疯子! 这他妈的全是疯子! 帕沙老头心里气得大骂,他忍不住跟藏在门后的扎扎木对视一眼,两人眼神对视的瞬间,就看懂了彼此眼神里的意思,帕沙老头让扎扎木继续藏好别现身。晋安只见过他一个人,肯定认为他是独居,没有其他同伴,等下他放晋安几人进来的瞬间,扎扎木立刻趁其不备的发动偷袭,先砍断晋安脑袋杀了晋安。 他们有些忌惮晋安,觉得晋安在身边迟早要坏他们的大事。 毕竟晋安那不正常的脑子谁也不知道会干出什么破事来,能教姑迟国人面鸟学绕口令,能把姑迟国人面鸟逼疯,这本身就不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 在外面他们或许还会有点忌惮晋安实力,但现在他们都在鬼母的噩梦里,大家都是普通人体质,这就是他们敢杀晋安的胆气。 听到走廊深处的门已经打开,正有惊悚阴气在走廊里快速弥漫,帕沙老头不敢再拖延下去,他把身子一侧,稍微开大点门缝,对晋安说道:“那…你快点进来吧。” 晋安朝帕沙老头意味深长一笑,他早就注意到了帕沙老头的眼神细节,他也早就知道共有两名笑尸庄老兵进入客栈,他没有急着进入客房,而是让红衣伞女纸扎人走在前面,他紧跟其后进入。 “红衣姑娘,你先进。”晋安对红衣伞女纸扎人说道。 帕沙老头闻言一愣:“什么红衣姑娘?走廊外还有第三个人?” 因为门缝开得小,再加上走廊视野昏暗以及角度问题、红衣伞女纸扎人不会说话一直保持沉默的关系,帕沙老头一直没有注意到一旁的红衣伞女纸扎人,他脸色微变,情况有变。 可不等他反应过来,当看到一个一身红衣,并不是活人的纸扎人走进客房里时,帕沙老头和扎扎木老头都看得目光直了。 接下来,是晋安走入房间。 晋安就像是早已经知道门后躲着一个人,他一进门就朝门后的笑尸庄老兵语气惊讶的打招呼:“咦,扎扎木老头你也在这啊。” 语气惊讶,脸上表情却是一点都不惊讶,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晋安是装出的惊讶。 扎扎木老头腿脚有点残疾,长着只夺笋鹰钩鼻,身份很好辨认,晋安一眼就认出来他在笑尸庄见过对方。 扎扎木老头有些心虚的不敢与晋安目光对视,他总觉得对方眼神里藏着一股令他很畏惧的气质,他悄悄收起背后的匕首,讪讪一笑:“见过晋安道长,想不到晋安道长在鬼母噩梦里依旧变化不大。” 这次晋安并没有说话,而是朝对方意味深长一笑。 笑得扎扎木老头心头越发发虚,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他总觉得晋安已经识破他和帕沙老头的阴谋…… 随着晋安进入房间,原本像头失去理智野兽一样疯狂撞门的阿平,突然神色平静的放弃撞门,也紧跟着进入房间,帕沙老头心头一紧,他这时才发觉,他被人给演了。 阿平哪有发疯! 刚才分明是在故意骗他们的! 想明白这一切的帕沙老头,自知被人耍了,他很想破口大骂,可当看到阿平也不是活人,而是有着一条人臂和一颗裸露在外心脏的纸扎人时,脸上肌肉抽动了下。 这脑子不正常的晋安道长身边,怎么连随行同伴也全都是不正常人类! 呃…这时他又注意到,晋安肩头还蹲着只灰毛耗子。 这怪异的组合,让他眼皮直跳,这晋安道长在鬼母噩梦里到底都经历了什么!他怎么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这晋安道长好像不管到哪都并不平凡的样子! 帕沙老头并没有过多的思考时间,赶在走廊深处怪异走出来前,他硬着头皮关上门。 呼—— 随着房门关上,帕沙老头和扎扎木老头同时松了一口气,但他们没有放下所有警惕,而是继续趴在门后听了一会,确信门外没有危险后,这才对视一眼的转身看向身后的晋安三人一鼠。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重,沉默。 还是晋安最先打破平静:“帕沙老头、扎扎木老头,当初在神明之耳你们怎么突然不告而别?后来又去了哪里?你们又是怎么找到不死神国的,其他笑尸庄老兵呢怎么不见他们在客栈里?” 其实前面几个问题的答案,晋安早在佛国三名笑尸庄老兵身上得到答案,他只是在用前面几个问题引出后面的几个问题。 这些沙漠老兵如何来到不死神国,其他人又在哪里,以及这些人出现在客栈里的真正目的,才是他最想知道的。 帕沙老头和扎扎木老头对视一眼,这次还是由帕沙老头开口回答,他两手搓了搓,借此掩饰内心的虚心和紧张,然后回答道:“晋安道长这话可说错了,当初并不是我们不告而别,而是你们对神明不敬,被神明之耳听了你们对祂的不敬,所以神明降下惩罚,让人发疯跳崖自杀,我们那个时候很害怕,都怕受到牵累,所以才不得不赶紧撤离保命。” 晋安呵呵一笑,明显不信这种用来诓骗三岁小儿的话,但他也没有点破谎言,而是重复问一遍另几个问题。 “说出来晋安道长您可能不信,黑雨国国主果然没有放弃我们这些落在沙漠深处的黑雨国遗民,是国主带人进沙漠找到我们,并被我们一直坚守笑尸庄的忠心耿耿打动,非但没有觉得我们几个老家伙是拖累,累赘,反而还带上我们一起进不死神国,一起寻找那长生不老的秘密。黑雨国国主一直不曾忘记我们,他带人也来不死神国了,现在就在鬼母的噩梦里。”帕沙朝晋安笑说道,看似语气平平,不疾不徐的说到,但晋安却从中听出了威胁的意味。 正文 第516章 “岁”字十二号客房 “哦,黑雨国国主也来了?” 晋安假装吃惊的说道。 对于黑雨国国主还活着,并且来到不死神国的消息,他一点都不意外。 他还没找到不死神国前,就是一路听着黑雨国国主和四大魔鬼传说走来的。 此时他目光里升起些兴趣。 虽然黑雨国国主和另几个魔鬼活了几百年,但晋安丝毫不怵这些人,都是些藏头露尾的一窝蛇鼠罢了。 别说在鬼母噩梦里大家都是体质普通,开始于同一起跑线,就算是在外面,他也丝毫不惧怕这些人,这些蛇鼠有他们的蝇营狗苟之道,他也有他的五雷大帝、六丁六甲真武之道。 他的修行之路从来都是在逆流中勇猛前进,还没真正怕过谁,连道场阴坟都囫囵闯过来,连山神一口殃气都被他给重新镇压进道场阴坟里,他还不会因为几个沙漠小国的邪修就失了心态。 帕沙老头似乎有些满意晋安的吃惊表情,昂首笑说道:“正是。” 他原以为晋安会因为太过震惊,迫不及待的继续追问有关黑雨国国主消息,他也好乘此机会好好敲打下晋安,省得晋安又蹦出个刘奶奶刘爷爷的绕口令来。 可哪知。 晋安却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无视过黑雨国国主,打听起另一件对他来说是很无关紧要的事:“帕沙老头,你刚才说隔壁九号客房的人,不在客房里,是怎么回事?” 晋安没忘了这趟来的正事,虽然打听黑雨国国主的情报同样很重要,但他看出了阿平眼里的隐隐急色,知道阿平报仇心切,反正早打听黑雨国国主消息和晚打听没啥区别,所以他先替阿平打听池宽的消息。 “我们黑雨国国主…呃…晋安道长您刚才问什么来着?”帕沙老头说顺嘴,一时没反应过来,差点被自己话到一半的口水噎住。 晋安又把之前问题重复一遍,帕沙老头古怪看一眼晋安。 “怎么?”晋安看着对方。 帕沙老头摇摇头说没什么,然后说起了池宽的去向:“之前二楼闹出的很大动静,看来也是跟晋安道长与您的几位朋友有关吧?” “那个时候,有一个手被绳子捆着,全身都是血像是遭人囚禁殴打的瘦小男人,从二楼跑到三楼,他一来就去敲隔壁九号客房的房门,嘴里还喊着九号房客的名字,看起来像是认识的样子。” 听到这个消息,晋安脸上浮现讶色。 这次并不是假装的。 而是真的有些吃惊到了。 帕沙老头说的那个手背捆着的人,应该就是二楼原四号客房的房客,想不到这人还跟三个小乞丐认识。 想到这,晋安又想到另一个小细节,难怪对方从阿平手里逃出来后,非但不往外跑,向外面的人求救,反而往走廊深处跑,原来这是在三楼还有同伙啊。 “那后来呢?”晋安皱眉思忖道。 帕沙老头也很好奇二楼房客和三楼房客是怎么搅合到一起的,也好奇这两人有什么秘密,所以知无不言的继续往下说着:“二楼房客敲门没多久,九号客房的门就打开了,对了,住在九号房客的人好像是叫池宽,那个二楼房客的名字好像叫段山,这两人关门在房间里不知道商量着什么,等二楼动静平息后,这两人一起离开了房间,轻手轻脚走向‘岁’字号十二号客房。自从他们进入十二号客房到现在,已经过去小半天,也不知道他们在鼓捣什么秘密,我把这么多事告诉晋安道长您,如果晋安道长您知道些什么秘密也不要藏私,告诉我们兄弟二人知道。” 说到这,帕沙老头像是刚想起来什么事,又临加一句:“他们不是像晋安道长您这位朋友那样粗暴砸开门进入十二号客房的,他们有铁钥,是开锁进入十二号客房的。” 听到这个细节,晋安手掌摩挲下巴,有点意思,看起来原四号房客和池宽的关系还不简单,不知道这十二号客房藏着什么秘密? 联想到阿平曾说起过,原四号房客是人贩子的身份,而池宽也不是什么善茬,这两人凑合一起干着偷偷摸摸的事,莫不是他们已经找到了那个小女孩? 思及此,晋安眼神淡漠扫一眼帕沙老头和扎扎木老头,没有说出自己的心中猜想,而是话锋一转:“黑雨国国主,还有几大高手,以及其他笑尸庄老兵现在在哪里?你们二人又是为了什么出现在这家客栈的?” 帕沙老头这次没有回答晋安的问话,反而是搓搓手掌,与晋安对视的嘿嘿一笑:“晋安道长,这好像对我们有点不公平吧?” “您一来就连问几个问题,行,看在我们是老朋友的份上,我没有怨言,全都回答了,可这对我们就有点不公平了,我们也是很多问题想问晋安道长您,您总该也回答我们几个问题吧。” 晋安看一眼帕沙老头,目光又瞥一眼一旁的扎扎木老头,几个小喽啰也敢与他直视,跟他提条件,看来这俩老头仗着这里是鬼母噩梦,大家都是普通人体质,胆气涨了不少呐。 或许除此之外,这俩老头还有别的什么倚仗,才敢让他们这么有自信,胆子肥到敢跟他平起平坐谈条件。 晋安点点头,说道:“帕沙老头你说得有道理,在我们汉人里有句话,‘礼尚往来,有来有往才能情谊久’,说说吧,你想问什么问题。” “汉人的文化的确很令人羡慕,总能用简单的二字四字就概括我们要讲的长篇话。”帕沙老头羡慕说道。 晋安看一眼帕沙老头:“你是想说‘言简意赅’吧。” 帕沙老头再次羡慕看着晋安:“好一个言简意赅,我对汉人文化更加钦佩了,这次能离开沙漠,我们老兄弟几个肯定去一趟康定国,学习下汉人的文化。” 扯了几句题外话后,帕沙老头脸上神色一肃,开始说起正事:“晋安道长您这次是几个人来到不死神国的?应该不止您一个人吧,我怎么不见其他人?还有晋安道长为什么也会来到这家只开在深夜的客栈,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隐秘事情?” “这个隐秘事情是不是跟二楼房客和九号房客有关,晋安道长不如说说‘岁’字十二号客房里有什么吧?” 正文 第517章 言简意赅和长话短说 “我的确不是一个人来到不死神国的。” “阿平的仇家在这家客栈。” “十二号楼的秘密我也不知道,我们只是来找住在客栈三楼的三个小乞丐的。” 帕沙老头连问五个问题,晋安回答了三个问题,只字不提最重要的另二个问题,没有回答他们来的是几个人,其他人在哪里。 帕沙老头等了好一会,见晋安始终不再往下说,他满脑子疑惑:“?” “没了?” 晋安认真点头:“没了。” 帕沙老头:“就这?” 晋安再次认真点头:“就这。” “……”帕沙老头脸黑看着晋安。 “您这也太言简意赅了吧,我怎么感觉晋安道长您回答得跟没有回答一样。”帕沙老头活学活用成语。 晋安眼角一横:“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要这么说的话,你是在觉得我故意诓骗你?” 帕沙老头一脸蛋疼表情,嘴角肌肉抽抽,他很想破口大骂道士算哪门子的出家人不打诳语,这句话不是和尚的口头禅吗!你是道士,不是和尚啊! 还有,去掉觉得两个字,你明摆着就是在诓骗我们啊! “晋安道长您这样有点不厚道吧,我们真心回答您问题,您就这么随口敷衍我们。”帕沙老头虽然已经在心里把晋安骂得狗血淋头,但他脸上还要装出虚伪的假笑,现在还不是跟晋安闹僵的时候,他必须要从晋安口中套问出更多有关于鬼母噩梦的情报。 话虽是这么说! 但是! 他内心还是好想抓狂啊! 啊啊啊! 看着帕沙老头想发怒又拼命隐忍的表情,晋安呵呵一笑:“是你说记错了吧,你就回答了我两个问题,一是回答了你们当初为什么逃走,二是回答了有关九号房客的去向。” “而我却一下回答了你们三个问题。”晋安竖起三根手指。 “明明是我老实吃亏,你们白捡了一个大便宜,却反过来倒打一耙,这个道理,走遍天,都是站在我们这边。” 帕沙老头:“?” 扎扎木老头:“?” 此时就连红衣伞女纸扎人和阿平也都齐齐转头看向晋安:“?” 要不是纸扎人没有面容表情,两人的脸上表情肯定是震惊吧,晋安道长这张嘴真是绝了…… 帕沙老头:“……” 见鬼的言简意赅! 是哪个汉人发明的这个成语! 他现在痛恨死这个该死的成语了! 晋安的三个问题,回答得跟没回答一样,这种感觉就像是你巴拉巴拉的跟人热情讲一大堆,对方只回复两个字,呵呵,伤害不高,却侮辱性极强,能把人憋出内伤来。 不仅如此,对方还反过来倒打一耙说你倒打他一耙。 晋安仿佛没有看到脸黑得跟锅底似的帕沙老头和扎扎木老头,继续笑呵呵说道:“既然我多回答了你们一个问题,接下来你们也要再回答我一个问题,这样大家互换情报才公平。” 他根本不等帕沙老头反驳,已经问出自己的问题:“黑雨国国主,还有几大高手,以及其他笑尸庄老兵现在在哪里?你们二人又是为了什么出现在这家客栈的?” 帕沙老头强忍住胸中憋屈和怒火,皱眉说道:“晋安道长您这是两个问题吧?” 晋安一本正经的说道:“对啊,没错,就是两个问题啊,一个问题是你们还我的,还有一个问题是你们先回答我问题我再还你们一个问题,这叫对等互换情报,大家谁也不吃亏,很公平。” 帕沙老头总觉得晋安这句话哪里不对劲,隐隐觉得他好像吃了大亏,可又说不上来哪句话不对劲,为了能从晋安口中套问出更多情报,他只能强颜欢笑的憋屈回答:“国主他们的下落,我们兄弟二人也不知道,我们是逃难无意来到这家客栈的。” “现在变成晋安道长您欠我一个问题了,这次你们共有几个人来到不死神国?” 帕沙老头学得很快,很快就把晋安那套长话短说给学会了,说完后还洋洋得意的看一眼晋安。 晋安倒也没有恼怒,也没有去揭穿对方的谎言,脸上笑容依旧的呵呵笑说着回答道:“两个人。” 帕沙老头:“是谁?” 晋安:“这是另一个问题了吧。” 呃。 帕沙老头差点没被噎住,他眼珠子一转,很快便笑着试探道:“晋安道长不说我也已经猜到这个人是谁,肯定是那位与晋安道长您形影不离,在笑尸庄同睡过一间屋子的那位倚云公子吧?” 晋安脸上依旧笑呵呵,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让人有点看不出虚实。 接下来,双方互相试探,试图从对方身上问出些情报,但两人都对对方抱有很大戒心,再也无法从对方口中问出什么有用情报,见此,双方也不再浪费时间了,最后一致决定先搞明白十二号客房里有什么。 这算是共同利益,所以一拍即合,打算暂时联手共同探索十二号客房的秘密。 这三楼住着不少怪物房客,变态杀人狂房客,尸魅房客,还有很多秘密没探索,他要想探索遍三楼,找到小女孩,单靠他们三人有点势单力薄,所以需要找几个人用来分散三楼其他房客们的注意力,并且继续旁敲侧击情报。晋安打着让人分担压力的主意,而帕沙老头和扎扎木老头又何尝不是存着一样的心思。 这是小狐狸与老狐狸的较量,就看是老狐狸老谋深算技高一筹,还是小狐狸少拳先打死老狐狸了。 不过看起来这两头老狐狸并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论脑瓜子还是小狐狸转得快。 “其实要想进十二号客房也并不难,我朋友红衣姑娘倒是有个办法不需要铁钥开门也能直接进入十二号客房,她一进客房就马上给我们开门,然后我们一起杀进去最快制服住池宽和段山两人……”晋安说到一半突然停住。 帕沙老头急声问:“是什么办法?” 呵呵,晋安做了个通用的搓拇指食指动作:“我朋友红衣姑娘孤身一人进十二号客房,就如孤身一人闯进龙潭虎穴,肯定要冒很大危险,既然我们出力了,你们是不是也出点有用的东西,暂时借给红衣姑娘,让红衣姑娘有足够的保命手段……” “在十二号客房秘密与红衣姑娘安危里任选一个,我肯定选我朋友在人身安全有保障下去试探十二号客房,没有足够的保命手段,我是绝对不会让我朋友冒险的。她信任我,我就不能让她置身险地。” 晋安在赌。 赌眼前这两人来客栈肯定另有目的,说不定这目的就跟找到小女孩,跟离开鬼母噩梦的线索有关。 赌对方比他更加渴望知道十二号客房里的秘密。 帕沙老头:“……” 扎扎木老头:“……” 两人迟疑了对视一眼,这次还是由帕沙老头负责交流,帕沙老头面露难色的说道:“晋安道长您也知道,我们现在是身在鬼母噩梦里,外界什么东西也带不进来…而且这个噩梦世界里也是危机重重,到处都是各种怪物和死人,我们也是一路逃难才好不容易找到个暂时安全地方…我们身上实在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宝贝给红衣姑娘。” 晋安:“我纠正下,不是给我们,是暂时借给我们,等我们进入十二号客房并安全离开十二号客房后就还给你们。” 帕沙老头忍不住翻一个白眼,信你个鬼的有借有还。 他敢肯定。 东西真要借出去肯定再也拿不回来了。 “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 晋安把目光看向客房唯一的床上:“我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床上被子下好像藏着什么东西,不介意我看看吧。” 介意! 但是还没等两人反对,阿平在晋安目光示意下已经来到床前,两人还想要阻止,红衣伞女纸扎人浑身阴气、血气翻滚的挡在两人身前,房间里的气温骤然下降,两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阿平一把掀开床上被子。 嗯? 咦? 阿平和晋安先后惊咦了一声。 床上被子下藏着一个死人,但是那死人暂时被一张镇尸符给镇压住,晋安一眼就看出来这张镇尸符比他在福寿店找到的那两张镇尸符还要高级出许多。 这镇尸符镇压着的尸体,并不是普通尸体,而是第二境界的煞尸。 “小心!不要揭开那张镇尸符!”帕沙老头和扎扎木老头同时紧张喊道。 晋安看向两人:“你们认识这张镇尸符?这黄符你们哪来的?” 两人闭嘴,只字不答。 晋安:“你们不肯说这镇尸符来历,那总该说说这死人哪来的吧?” 两人对视一眼,帕沙老头点点头:“这事倒是没有什么可隐瞒的,晋安道长您应该清楚,这家客栈的每间客房都有一个故事,每间客房都有一个怪异吧。” “这床上的死人就是这间客房的怪异,这间客房的故事叫‘血腥盛宴’。” “客房每到半夜就会半夜喧嚣,有许多人聚众喧闹,房客每晚都会梦到有人设宴招待自己,宴席上有好酒好肉,有普通人一辈子都吃不到的山珍野味。实际上这宴席是鬼宴,房客们吃的酒宴都是拿自己的心肝脾肺肾和筋肉跟死人互换,喝的美酒是拿自己的鲜血跟死人互换,最后亏空鲜血和五脏六腑,只剩一具骸骨。” “这‘血腥盛宴’,就是床上暂时被镇尸符镇压住的死人在吃人肉饮人血,还好我们兄弟二人命大,恰好有一张镇尸符保命。” 晋安没有多余废话,手指着床上的死人,直接朝红衣伞女纸扎人说道:“红衣姑娘,别浪费了这些阴气,正好让你提升实力。” “等等……”帕沙老头想要出声阻止。 但他们迎来的是晋安横身挡在前方,目光冷漠:“怎么,你们不想知道十二号客房里的秘密了?” 7017k 正文 第518章 我晋安岂是那种太斤斤计较利益的人 或许是因为实力提升的关系。 红衣伞女纸扎人这次吸收阴气,消化阴气的速度很快。 蓬! 随着床上的“藏”字八号客房怪异炸作齑粉,才花了小半天功夫,红衣伞女纸扎人便消化完了阴气。 此时的她,一身血衣、红伞,愈发的鲜红欲泣血,气质冷艳绝美,尤其是五官轮廓愈发绝美,让晋安觉得有种似曾相识感觉? 这种感觉就像是走在街头,与一名路人擦肩而过,突然有种已经认识很久的熟悉感,但又说不上来具体在哪里见过,感觉上辈子就已经认识。 不过,吸了八号客房怪异的阴气,她还是没能突破到第二境界中期,但已经无限接近,假如这次探索“闰”字九号客房顺利,相信应该能突破到第二境界中期了。 晋安这么想着,动作很自然的收起那张飘落在床的镇尸符,揣进怀里。 “唉!” 帕沙老头和扎扎木老头一脸震惊看着表情自然的晋安,张口喊道:“那是我们的……” 落入了晋安口袋里怎么可能还回去,晋安直接打断:“多谢你们贡献的阴气和镇尸符,虽然红衣姑娘实力没有突破,虽这张镇尸符对红衣姑娘帮助也不大,但你们的这份心意我们收下了。” “虽然我们出人又出工,你们仅出物,你们占了很大便宜,但谁叫我们是老朋友,我晋安岂是那种太斤斤计较利益的人。” 晋安说得义正言辞,怀里揣镇尸符的动作丝毫没停顿,这一套行云流水动作,把帕沙老头和扎扎木老头看得是目瞪口呆。 两人原本还想反抗,想重新拿回镇尸符,可当注意到晋安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不停打量,两人不由自主打个冷颤,乖乖闭嘴。 那种上下巡视的目光,仿佛是在找他们身上是否还藏着别的宝贝。 “晋安道长现在总该可以出发了吧!”帕沙老头打断晋安目光继续在他们身上巡视,强忍心中憋屈的咬牙切齿说道。 自从在客栈里遇到晋安起,他们就没有一件事顺心过,就跟在笑尸庄第一天碰到晋安就莫名其妙被人烧了笑尸庄一样倒霉! 他咬咬牙暂时让晋安先保管他们的镇尸符。 他相信过不多久这镇尸符又会重新回来的。 …… …… 其实晋安说的红衣伞女纸扎人进入九号客房的办法很简单。 他还记得。 红衣伞女纸扎人在二楼杀死血衣书生时,曾化作干瘪纸片人偷袭了血衣书生。 所以晋安打算用这种办法潜入九号客房,从里面打开门。 不过这个计划能不能行,还得再找红衣伞女纸扎人确认下,听完晋安的计划,红衣伞女纸扎人低头像是思索了会,然后重新抬起头,朝晋安做了个轻轻点头的动作。 看着对方脸上愈发栩栩如生的五官,得到了确认,晋安喜色道:“好,那我们就按照这个计划行事!” 帕沙老头、扎扎木老头虽然有点将信将疑红衣伞女纸扎人的能力,但目前没别的好办法,决定让红衣伞女纸扎人一试。 随着八号客房的房门轻轻打开,关注了会走廊动静,见走廊里没有异常,一行人贴着墙,悄然摸到隔壁的九号客房。 红衣伞女纸扎人看了眼晋安,晋安点头,示意她自由行动,不用顾忌自己,红衣伞女纸扎人开始抬起手掌贴向房门。 她那纤细泛白,带着不似人肤色的手掌,以肉眼可见的塌缩,干瘪下去,犹如放了气的皮囊,快速干瘪下去,然后插入门缝里,一点一点硬挤进去。 先是手掌干瘪, 然后是手腕, 手臂, 接着是穿着红鞋的小脚掌, 小腿, 肩, 半个身子…… 咔咔咔—— 像是骨头的碎裂挤压声音,又像是扎纸人用的竹篾硬生生挤压声音,在幽静漆黑走廊里静悄悄传开,声音瘆人,透着毛骨悚然的诡异气氛。 晋安一手五雷斩邪符,一手桃木剑,紧张得手心捏汗,准备随时支援红衣伞女纸扎人。 就连阿平的左手肉臂也是青筋血管暴凸,有血书字符闪动,他跟晋安一样紧张,准备着随时支援。 帕沙老头和扎扎木老头屏住呼吸,不可思议看着眼前这一幕,他们祖祖辈辈都被困在沙漠深处出不去,这种诡异场景何时经历过,脸上表情吃惊,都是感觉非常的不可思议。 两人偷偷对视一眼,眼里带起凝重,还有几分贪婪,如果他们能杀了晋安,并且逼问出如何控制纸扎人的办法,这绝对是大功一件,能助他们在这个鬼母噩梦里横着走,国主定当对他们刮目相看。 只是这两人又怎会知道,晋安并没有什么操控之法,红衣伞女纸扎人有自己的个人意识,谁也左右不了她的思想,谁也操控不了她的身体,她完全是自愿与晋安走到一起。 晋安信任她,她也信任晋安。 是彼此信任,让这一人,一鼠,一纸扎人,一半个纸扎人走到一起,这是唯有信任才有的友谊与羁绊。 就在晋安和阿平紧张心系红衣伞女纸扎人安危,一旁的帕沙老头和扎扎木老头心怀鬼胎时,蓦然,九号客房里发出一声怒吼,红衣伞女纸扎人暴露了! 但是她的身体才刚潜入一半,还有另半边身体在门外! “阿平!准备强闯救红衣姑娘!”晋安全身肌肉紧绷,手掌青筋突起的握紧五雷斩邪符和桃木剑,皱眉冷喝道。 咚! 咚! 阿平裸露在外的心脏,一声声沉重跳动,心头流血,迅速传遍全身,几乎在瞬息,左臂便充血膨胀一圈,手臂喷出血雾,闪动起血书字符,瞬间进入了战斗状态。 就当两人准备强闯砸开房门时,咔哒一声轻响…… 随后,吱呀…… 九号房门从内部打开,红衣伞女纸扎人的半边身子快速退回来,她另一只手还握着门闩。 晋安是紧张过头了,忘了不用全部身体潜入,只用潜入半边身子,只要有一只手在房内就能打开房门。 随着房门被推开,房间内传出两个人的惊怒声音! 正文 第519章 人面兽心 随着房门后的冰冷气息吹出。 晋安看清了房间里的情况。 一地的小孩碎衣服,每片小孩碎衣服上都似有一个残缺不全的小孩子残魂在蜷缩身子哭泣。 只是匆匆一瞥,就看到不下五六个小孩残魂。 晋安目光一沉,目光冰冷瞪向房间里两张惊怒交加的面孔。 这两张面孔都是熟悉的老面孔了,一个是最后一个小乞丐的池宽,另一个是二楼的原四号房客段山。 “是你!” “怎么又是你们!” 池宽认出了阿平,原四号房客认出了晋安和两个纸扎人,可以说双方都有大仇,一照面直接开杀。 “宽,就是他们,坏我的好事,我被囚禁殴打的那几天害得我没办法再给你找来新小孩,他们也在找那个小女孩,我们杀了他们阻止他们先找到小女孩!”原四号房客阴霾瞪一眼阿平,两人已经率先杀了过来。 那个叫池宽的小乞丐,年纪十四岁,脸上有几道刀疤显得狰狞丑陋,据阿平说他池宽曾经提到过脸上刀疤的事,那是在逃难路上有几个人大人看他们是小孩,想抢夺他们口粮留下的刀疤。 三个小孩在逃难路上不知经历了什么,导致三人心理扭曲成人面兽心,池宽的心口位置撕裂开一个大豁口,露出的并非是心脏,而是眼神阴毒吓人的兽人面孔。 这个十四岁少年朝门口跑来,心脏位置的兽人面孔张嘴血盆大口,吐出一只黄泉令。 那黄泉令一面色泽为黑一面色泽为黄,正面刻着身体痛苦扭曲的鸟、鱼、狗、兔子、猫,背面刻着一个小女孩,似乎是几只小动物在陪小女孩玩捉迷藏。 “有新人来陪你玩捉迷藏了,鬼抓到人就能变成人,你们是鬼,他是人,去,撕碎那些活人!” 池宽眼神吓人,像是个变态杀人狂,他抬手一指门口的晋安他们,朝黄泉令冷喝道。 “十,九,八,七……一,你们要藏好哦,我来抓人了哦。”一个小女孩声音从幽暗冰冷的十二号客房里响起。 就见从黄泉令里跳出来一个双手捂脸的哭泣小女孩,小女孩皮肤青白,不是活人的肤色,捂脸哭泣的眼眶里一直在流血泪,黄泉令上的五只痛苦扭曲动物也都诡异的转动脑袋,幸灾乐祸看向站在门口的晋安几人。 然后这五只动物里钻出五个被虐待得不成人形的阴魂,化作伥鬼,跟在捂脸哭泣小女孩身后想要拉晋安他们下水,替换他们上岸解脱。 池宽心口那张兽心再次张开血盆大口,吐出一只会自己蹦跶的寿鞋,也不知道是从哪个阴坟棺材板里挖出的阴料。 池宽朝晋安他们目光狠毒一笑,他抓起在地上蹦来蹦去的寿鞋,又从兽心里吐出笔墨,写下阿平的名字,然后拿起寿鞋打纸条上的人名。 在一些地方的农村,依旧还留存着打小人的习俗。 大概步骤就是如果想要让谁倒霉或是让谁死,想办法弄到对方的生辰八字,然后把生辰八字写在纸条上,每天都拿鞋子打纸条,就能让人天天倒霉,霉运缠身,全家不宁,甚至还会危机生命。 像打小人的法子,晋安并不陌生,他第一次碰到钟前辈时,对方就是拿着鞋子在打小人帮他赶跑了一个小人的。 但这个池宽不简单,不需要生辰八字,只需知道名字,也能打人,随着池宽举起寿鞋重重打在写有阿平名字的纸条上,阿平胸口心脏重重一震,阿平捂住心口痛苦弯着身子。 咚!咚! 随着池宽每一次重重打纸条,阿平心口心脏都会狠狠震动一下。 另一边的原四号房客段山也没有闲着,他看着痛苦弯着身子的阿平,脸上露出大仇得报的阴笑,居然捧起地上的小孩衣服碎片,然后割破自己的手掌,以血为引,在这些小孩衣服碎片上穿针走线。 原本的小孩衣服碎片被他缝合成一个手脚丑陋的巨大人形布袋怪物。 就连人形布袋怪物的脑袋也是用布料缝成的。 用鲜血画上眼耳口鼻五官。 随着段山对着人形布袋怪物吹一口活人阳气,人形布袋怪物借阳复生,人形布袋怪物站了起来,身体沉重,体表黑气翻滚,那些用来缝合怪物的每一块碎步片上都附着有一缕被段山拐卖妇孺青年的怨念残魂。 这些人的残魂全都已经失去理智,这么多怨念残魂被编织成一个完整怪物后,十二号客房里瞬间阴气浓烈,温度再次大降,仿佛坠入冰窟里般寒冷。 人形布袋怪物虽然已经没有了理智与记忆,但还是带着生前的怨念和恨意,它一站起来转身看向段山,想要杀死这个让把他们推进深渊的人贩子。 但是它是以段山鲜血为引编织出来的怪物,无法噬主,只能张口愤怒咆哮,布袋脑袋撕裂开一张丝线缝着的血盆巨口,它把仇恨转移向门外晋安他们,双脚轰隆隆踩踏地板,横冲直撞杀去。 这才是段山的实力。 这些衣服碎片上的残魂,被他利用了仇恨,用仇恨编织出来一个杀人怪物。 “红衣姑娘,你杀了那个怪物,再来救援我们!” “帕沙老头,扎扎木老头,现在不是藏私的时候了,你们二人想尽办法拖住那个小女孩和那些伥鬼!” “池宽交给我!”晋安语气急促的发号施令,打算亲自去救阿平。 砰!砰!砰! 正文 第520章 血海深仇 “天堂有路你们不走,地狱无门非要闯!” “来得好!” 人贩子段山见到晋安不退反进的闯进房间里,他得意大喝一声,顿时房间里阴气爆发。 但红衣伞女纸扎人速度更快一步。 她脚下有血色长影直冲人形布袋怪物。 那血色长影上带着阴煞怨气与诅咒,是纸扎人的阴气与血衣书生的怨念诅咒融为一体的特殊能力,一沾到人形布袋怪物就开始侵吞,消化后者身上的怨气与阴魂之力。 人形布袋怪物被激怒,发出暴戾咆哮,改换目标,张着被丝线缝着的血盆大口朝红衣伞女纸扎人杀去。 这一切说来话长,其实变化都在一瞬间。 晋安也不去管帕沙老头和扎扎木老头是否有答应去拖住捂脸哭泣小女孩,他已经口含腥辣刺鼻的雄黄酒,提着桃木剑杀向池宽。 看到拿着桃木剑杀来的晋安,池宽脸上表情非但没有惊怒,反而目光更加疯狂吓人了,那是泯灭人性的阴毒与疯狂。 他心口的人面兽心,再次张嘴一吐,朝晋安吐出一口恶臭浓黑的血污,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在哧哧灼烧冒烟,那是因为此血污带着剧毒腐蚀伤害,此刻客房里聚集了太多死人与阴物,阴气浓重,空气里的阴气被腐蚀化作了白烟。 晋安目无惧色,心藏勇气与锐气,勇猛无匹,继续有进无退的朝前狂冲。 噗! 含在口中的雄黄酒朝飞来的血污喷去,晋安肺活量惊人,色泽黄浊的雄黄酒如离弦而去的玄黄之箭,吐出几尺之远,蓬! 两者相撞。 一阴。 一阳。 如热油泼向冷水,在空中剧烈炸开,蒸汽升腾。 而在蒸汽背后,晋安脚步没有停顿的继续大步流星杀来,人影在蒸汽里扭曲,朦胧,模糊,如自虚空杀来的神秘神影,气势如虹,勇猛直前。 哪怕现在变成了普通人。 但晋安依旧有别于普通人。 他身上那股勇猛无敌,无惧魑魅魍魉的气势,即便面对鬼道人物,依旧是杀伐果决,激流勇进。 如那汪洋里的千年磐石,虽不起眼,却能在风暴中激流勇进,连天地都无法摧毁他的意志。 面对身上气势节节攀升,越杀越勇杀来的晋安,池宽脸上神色阴沉,他心口那个人面兽心再次张嘴一吐,这次吐出无数的尸臭蛆虫。 “统统都是藏头露尾的小道,看我今天强行驱邪了你们!”晋安心存浩然正气,无视这些旁门小道,他再次喝下一口雄黄酒吐出。 蓬! 漫天蛆虫扑索索掉落在地,化作一地的恶臭黑水。 雄黄酒,本来就是专克这些蛇虫鼠蚁的毒物。 连续两次被克,池宽这次终于面色微变,头一回正眼看向在他眼里明明只是个普通人的晋安。 他拿着寿鞋一直在打纸条的那只手一顿,目光变得麻木不仁,冷漠看了眼晋安,他心口的人面兽心这次倾泻吐出一地的毒虫,蜈蚣、蜘蛛、虫蛆,然后如黑色洪水奔涌向晋安,数量密密麻麻,看得人头皮发麻。 此时就连晋安挂在胸前的护身符,都滚烫得好似要着火烧起来,隐隐开始冒烟,隔着衣服都觉得胸口皮肤烫得疼痛难忍。 这是护身符受到了磅礴阴气刺激,那些毒虫黑潮各个都是阴物,数量多到一定浓度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猛兽。 晋安咬牙不去管胸口的疼痛,眼睛里寒光闪烁:“旁门左道,看我今天如何破了你的邪法!” 晋安一口一口雄黄酒喷出,这些雄黄酒本就是吸足了五月初一到初五的最炽盛阳气,地上毒虫大片大片死亡化作恶臭黑水。 但是黑色虫潮太多了,有更多的毒虫绕到左右与后方,数量密密麻麻的拥挤推动,四面包抄的吞噬向晋安。 即便面对这种困境,晋安依旧面色冷静,没有惧色,葫芦里的雄黄酒在地上泼洒一圈,兹兹兹,蜈蚣蜘蛛都痛苦扭曲身体,顷刻间就化作恶臭黑水。 雄黄酒在《本草纲目》里本就有驱虫解毒之效,尤其是腥辣刺鼻的雄黄气味,毒虫天生厌恶退避,晋安泼洒在地上的雄黄酒就如危险雷池,四面包抄来的毒虫都不敢越雷池一步。 “旁门小道!何惧!杀!”晋安吐声如雷,气势勇猛精进,两眼明亮,炯炯有神的再次杀向池宽。 池宽这次面色大变,终于无法再淡定轻视晋安这个普通人的存在了。 然而! 他忘了一个人对他的仇恨,如滔天血海,不共戴天! 为了苦寻为自己的孩子,为了亲手血刃导致他家破人亡的仇人,那个男人,不惜一切代价! 阿平要亲手杀死他的怨恨念头,如踏平山岳般沉重。 那是血海深仇! 那是家破人亡! 那是沉重自责! 那是对家人的悲伤对未出世孩子的歉意对妻子的一日日思念! 这种失去家人的撕心裂肺剧痛,甚至超过了任何的肉体疼痛与极刑! 阿平一直在努力抵抗被寿鞋拍打的心口剧痛,他用心中的仇恨来抵挡身体剧痛,用更加剧烈的哀伤压过肉体疼痛。 只要一想到妻子惨死在自己面前,他心中的仇恨与怒火便会加深一分。 只要一想到自己的骨肉被一帮忘恩负义小畜牲从妻子肚子里血腥剖出来,还未看一眼人间阳光就被人残忍杀死…他心中的仇恨,终于无法压制,现在仇恨就在眼前,他要亲手血刃了当年的仇人! “啊!” 阿平仰头发出不甘心的怒吼,此时池宽暂时被晋安吸引去注意力,对阿平稍有松懈,终于让阿平找到机会挣脱束缚,阿平心中的滔天仇恨,化作滔天血海。 他狠狠撕裂开裸露在外的心脏,在胸口位置留下触目惊心的抓痕,有种疼痛,叫撕心裂肺! 被撕裂开的心脏里,倒灌出血海,拍打起惊涛骇浪,淹没客房,淹没向捂脸哭泣的小女孩,淹没向人形布袋怪物,淹没向池宽,就连帕沙老头和扎扎木老头也都无一幸免。 阿平这是融合了血衣书生的血海能力,这些血海带着血海深仇的仇恨与滔天怨气,所过之处吞噬一切,唯独避开晋安、红衣伞女纸扎人、以及晋安肩头的灰大仙。 即便杀红了眼,被仇恨冲昏理智,阿平依旧没有去伤害无辜与身边至亲之人。 砰! 阿平重重关上房门,这招叫关门打狗,他从晋安身上学来的,让仇恨血海淹没这房里的一切! 仇恨能使一个人有多可怕? 它会让一个善良的人变得冷漠,也会让温柔的嗓音变得刺耳,甚至有时候会把人磨成最锋利的杀人利剑。 仇恨也会把人推向永不见天日的深渊,要么毁灭别人,要么毁灭自己。 假如那天没有晋安拉他一把, 或许, 他已经毁灭了自己, 也就等不到复仇的这一天, 已经杀红眼,表情冷漠的阿平, 目光转到晋安与红衣伞女纸扎人身上时, 眼里的仇恨才会散去, 带着一份感激与郑重。 7017k 正文 第521章 有仇报仇,不要信什么以德报怨的狗屁话 阿平撕心裂肺开的心口里还在不停往外流血。 撕心裂肺的仇恨。 化作更加汹涌的血海深仇。 这份仇恨有多痛! 这十二号客房里的血海便有多深! 轰隆! 十二号客房里的一切都在被摧毁,桌椅床衣柜,全都被血海汹涌席卷来的血海拍作碎片。 仇恨能让人的负面情绪极端放大。 极具摧毁力与毁灭力量。 房间里的这些普通家具在阿平的血海深仇前,统统被碾压成齑粉,接下来是围绕在捂脸哭泣小女孩身边的五个伥鬼,连一招都没挡下,就被血海吞噬撕碎。 哇! 哇! 房间里响起小女孩的哇哇大哭声音,捂脸哭泣小女孩瞬间出现在阿平身后,此时她松开手掌,露出黑洞洞的眼眶,有人挖掉她的眼,让她一直当鬼跟人玩捉迷藏,可她却一辈子都看不见认,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她不停的哭泣,心中的怨恨越来越重,小女孩伸出手掌想要拍向阿平后背,结果被一个血海浪涛卷走。 轰! 小女孩手脚摊开的重重砸在墙上。 她不停哇哇大哭,身上怨气与阴气爆发,借此抵挡血海对她的消磨。 仇恨能令一个人多可怕? 此时血海里的仇恨杀意,如万箭穿心之痛,死死压制住小女孩身上能力,一点点撕开小女孩体表的黑气。 “啊!” 小女孩朝阿平方向愤怒张嘴尖叫,有一圈肉眼可见的音浪在血海里爆炸,飞撞向阿平。 可又马上被一个血色浪花拍散。 阿平没有看一眼被血海死死拍打在墙上的小女孩,他复仇的目光里,只剩下池宽这个十四岁少年。 他从地狱来, 踏着血海深仇, 一步步走向那个人面兽心的十四岁少年。 轰隆! 巨大人形布袋怪物被血海冲走,扫清前路障碍,阿平带着复仇的杀意,继续一步步逼近池宽。 看着自残撕开心脏后突然阴煞怨气暴涨,正逼近走来的阿平,池宽面色大变,但是血海席卷得太快了,他还没来得及准备,深仇血海便已经冲到眼前,带着他连同背后的人贩子段山一起狠狠拍在墙上。 那些血海带着诅咒,怨念,仇恨,绝望,冰冷杀机,一瞬间就把池宽和人贩子段山皮肤和毛发消融干净,露出皮肤下的猩红肌肉,这堪比剥皮极刑的痛苦。 “怎么可……” 段山惨叫还没喊完,人就已被融得连点骨头渣子都不剩,当场被血海刷烂了全身血肉内脏骨头。 反而是池宽咬牙硬扛下来,没有发出一声痛哼,只有两眼里的冷意更加吓人了。 这就是一个泯灭了人性的小畜牲。 他人格缺失,能对别人狠,杀人手段残忍,对自己也是一样的狠。 他心口的那个人面兽心再次张嘴一吐,吐出阴气抵挡血海冲刷,然后又张嘴一吐,但是这次吐出的是一个墓地尸骨坛子。 砰! 池宽目光恶狠狠的拍碎墓地坛子,一个抱膝蜷缩的死胎掉出来,甚至还能看到一条死胎的肚子上还连着一条脐带,在血海里漂浮。 或许是因为死得太久关系。 死胎干枯萎缩,脱水厉害,萎缩得只有拳头般大小。 “还记得她吗?” “你没看错,这就是你那还未出世的骨肉。” 池宽目光阴毒的轻蔑一笑,配合上他那被融光皮肤后的血淋淋身体,这个十四岁少年真的就像是从地狱里逃出来的魔鬼,毛骨悚然。 “你不是有血海深仇,要找我报仇吗,今天就让我看看,你的血海能不能再次救你的孩子一命!” “还记得你老婆肚子是怎么被我剖开的吗?对,你肯定记得,要不然你怎么会一见到我就有这么大的血海深仇,那天你求我放过你家人,你老婆求我放过你,可我还是当着你的面,剖开你老婆肚子,挖出你骨肉,听着你老婆的痛苦惨叫声,看着你仇恨的眼神,你那个时候不是问我为什么吗?因为你们的虚伪,都死到临头了,还在为对方求情,你们越是为对方着想在我们兄弟眼里就越是觉得虚伪,虚假!我们一路逃难路上见过太多卖女求活,易子而食的场面,什么人之初性本善都是骗人的鬼话,人之初性本恶才是真的!” 池宽早就知道刘广和文已经死了,他就是一个泯灭所有人性的疯子,知道今天败局已定,所以根本就没打算活着离开,想要在临死前多拉几个垫背。 啊! 阿平目眦欲裂咆哮! 血海旋转如飓风,撕裂房间里的所有。 两眼赤红,逐渐失去理智要大暴走,但是他还有最后一丝理智尚存,眼里痛苦挣扎,痛苦看着自己的孩子,不敢真的放开手脚杀死池宽。 这才是池宽的目的,让阿平畏手畏脚,先给阿平希望再亲手再次捏碎希望,彻底把阿平推入深渊,变成丧失理智的怪物,杀光房间里的所有人,变成跟人形布袋怪物一样的杀戮工具。 “晋…安…道…长…你们…快走…我…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阿平痛苦捂着心脏,他的心绞痛一次比一次剧烈,那是家破人亡的撕心裂肺痛苦。 “阿平,不要信什么以德报怨的狗屁话!今天就让我们助你报仇!我说过,我们要一起帮你找到这三个小畜牲报仇的!”晋安没有离开,他直接选择出手。 就见他拿出一面五行阴阳镜,那是他杀死三楼五号客房里的影子怪异后,搜到的几件老道长遗物之一。 晋安甫一拿出镜子照向池宽,镜子里打出一道灵光,池宽立刻被定住三魂七魄,身子无法动弹, 他把镜子插在木质地板缝隙里,然后人手提桃木剑刺向池宽。 红衣伞女纸扎人也没有袖手旁观,人形布袋怪物还在血海里挣扎,庞大沉重体型在血海底站稳住后,它朝阿平伸手拍去,想要拍死了阿平。 7017k 正文 第522章 镇坛木,震坛木,三十六雷、四十八卦 咔嚓! 蓬! 晋安插在地上的五行阴阳镜崩溃,炸裂。 而随着镜子炸成碎片。 被定在镜子里的池宽三魂七魄也随之逃了出来。 这面五行阴阳镜本就是被三楼五号客房的阴气侵袭多年,其上灵性大不如全盛时期,才定住池宽一息,就马上被池宽挣脱出去。 此时晋安的手才刚碰到阿平孩子,池宽的身子就已经恢复行动力。 看着近在眼前的晋安,池宽眼底闪过恶毒与阴霾,朝晋安露出一个轻蔑笑容,这个少年此刻全身没有皮,从头到脚都露出血淋淋肌肉与青筋,脸上的笑容就像是恶魔笑容,他抬起没有皮肤的手掌打算抓爆了晋安心脏。 晋安早知道这池宽狡猾,不好对付,他根本没有对这个十四岁少年轻敌,就在池宽出手的瞬间,他手中的桃木剑已经直刺而出。 噗哧! 连血海都暂时刷不掉的池宽体表阴气,结果被桃木剑一剑刺穿手掌,鲜血汩汩流出。 在桃木剑剑身上赫然贴着张镇尸符。 这镇尸符连八号客房的怪异都能镇封住,此刻对付被血海围困住的池宽,直接一击立功。 受到阴气刺激,镇尸符上爆起灵光,强行驱散池宽手上阴气,少了阴气的保护,池宽手掌直接被血海腐蚀成白骨。 最后连白骨也烂没了。 趁着池宽露出惊愕的空档,晋安终于抱住阿平小孩,晋安心有猛虎,眼里神采飞扬,没有退缩,他抢到小孩后居然没有急着后退,而是不退反进的踏前一步,朝池宽拍出一剑。 原本想重新抢夺回死胎的池宽,有点顾忌的后退一步,就这一步退缩,这个变态杀人狂的十四岁小恶魔已经在气势上弱了晋安。 晋安佯攻得逞,并没有恋战的继续与池宽纠缠,而是选择了在激流中及时全身而退。 池宽并不想这么放过晋安,他也发现自己居然被晋安吓唬住,眼里闪过恼恨和怨毒,眼神变得更加可怕了,他想要重新追杀晋安,那眼神就跟吃人一样,想要生吃火吞了晋安。 晋安眸中有冷冽寒光一闪,池宽的每一步都早已在他预料中。 就见他张口一吐,吐气如箭,一口雄黄酒在翻腾血海里如玄黄之箭飞出。 或许是因为此前雄黄酒连续挫败他几次,让池宽下意识的抬手一挡,就是这一挡,让池宽原本要生吃火吞晋安的气势一弱。 尤其是那些雄黄酒根本没打中池宽,就被剧烈翻腾的血海给冲散,池宽又被晋安给戏耍了。 正所谓一鼓作气,一而衰,再而竭,现在谁都能看出来,池宽这个小恶魔不如一个普通人的晋安。 连续在晋安手里吃了两次小亏,气得池宽恨欲狂,这个十四岁小恶魔再也无法保持先前的淡定和轻蔑了,晋安成功吸引了池宽全部仇恨。 连续两次攻击失利,这个时候的他再想追杀晋安已经迟了,两人已经拉开有一段距离,池宽才刚追杀出一步,阿平的累累血债报复已经如火山炽烈喷发般接连而来了! 一个血浪把池宽重重拍飞出去! 下一刻,两股血海漩涡猛的一合,狠狠撞上池宽,把他拍得晕头转向。 还不等池宽在翻搅的血海里站稳身子,一个道士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手里提着贴有镇尸符的桃木剑,面色刚毅冷峻。 在这一刻的池宽,突然心生强烈警兆,那是对于死亡的本能恐惧,他既惊又怒,在血海里失控的身体才刚做出闪躲动作,噗! 池宽身体吃痛,他不可置信看着穿胸而过的桃木剑。 那桃木剑离他的人面兽心只差一寸之隔,要不是他突然心生警兆,这桃木剑已经刺爆他的要害了。 “你找死……”池宽回头怒不可遏看着身后的晋安,但他一句话还没喊完,迎面一只镇物拍来,咚! 狠狠拍上他脑门,拍得他眼冒金星,头痛如裂,三魂七魄险些被拍飞出身体,把他气得身体发抖。 晋安目光沉着冷静,他手拿一只漆黑镇坛木,像拍板砖一样又给池宽脑门狠狠来了一下,咚! 池宽脑门红肿,肿起两个小包,头角峥嵘。 池宽气得身体发抖,咚! 晋安又给池宽脑门拍了记板砖,池宽三魂七魄又一次险些离体。 这只镇坛木通体朱红色,类似朱砂颜色,是至阳法器,也是正一道道士专用的法器,又名震坛木。 其正面刻有“万神咸听”四字,两端分别刻有三十六雷、四十八卦,背面刻着“敕令”意为奉天地谕旨在进行降妖除魔的法事,所以具备驱魔奇效。 道士开坛做法时把镇坛木被置于桌上,能够起到威吓恶鬼邪魔作用,假如猛然拍击在法坛上,犹如三十六雷公发威,雷公震怒,天威浩荡。 所以在民间,这镇坛木又叫惊堂木,衙门审问犯人时一拍惊堂木,明堂正道,能够震慑犯人、妖邪。 可惜了,这镇坛木同样被阴气侵蚀多年,灵性大不如前,不然这池宽连着被拍三个脑门,也不会只是头角峥嵘。 “够了!” 池宽眼神凶恶瞪一眼晋安,惊怒大喝一声,虽然这镇坛木伤不了他,但这镇坛木拍散他体表阴气,能够直击他身体,也够他头痛的了。 咚! 池宽脑门再次一疼,他三魂七魄再次离体一半,差点全被拍飞出去,而这个时候的他已经变成了四个头角峥嵘。 啊! 他气得全身黑气剧烈翻腾,与血海发生剧烈碰撞,成了风暴的中心,不断卷起一个又一个惊涛骇浪,整个十二号客房都发出似不堪重负的木板吱嘎声,好像这十二号客房随时都会被两人的争斗给撕碎一样。 那些鬼气森森的阴气,最后在身后化出一个野兽脑袋的巨大怪物,兽人张嘴咆哮,血盆大口张得比人形布袋怪物还大。 突然! 池宽身上气息一滞,房间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无数的刺眼血手印,脚下地板,头顶天花板,墙壁,全是那些刺眼血手印。 有阴煞怨气从血手印里滚滚喷薄而出。 下一刻。 血手印里伸出许多手臂,把池宽身体撕成了碎片。 正文 第523章 我为你织一件百家衣,此生, 愿你得百家福气,少病少灾,辟邪挡煞 晋安接过阿平递来的桃木剑,然后将衣服里小心保护着的小孩,小心递给阿平。 因为脱水变成干尸的原因,胎儿很小,萎缩得只有拳头大小。 阿平眼眶瞬间通红,这位一直背负血海深仇的中年男人,小心捧着自己的亲生骨头,想要哭,那张纸扎的人脸却无泪可流。 有种悲伤, 叫流干了眼泪, 只剩下遍体鳞伤的一颗心脏在不停流血,疼得窒息。 “谢谢晋安道长……” “谢谢红衣姑娘……” “谢谢灰大仙的成全。” 阿平双手捧着骨肉,再次朝眼前二人一鼠躬身道谢,这次他是带着孩子一起躬身的,是父女一起道谢。 若没有灰大仙的灵敏六识帮助,他们在三楼也不可能这么快找到池宽藏身地。 所以阿平才会感谢灰大仙。 吱。 一直蹲在晋安肩头的灰大仙,从晋安随身行囊里掏出一只包子,重新爬回晋安肩头,一对小小爪子捧着包子递给阿平。 晋安抚了抚灰大仙柔顺毛发,朝阿平笑说道:“灰大仙说初次见面仓促,没有准备什么礼物,这是它舍不得吃的包子,包子铺老板娘的手艺很好,送给小侄女当作见面礼。一家人不管身处何地,只要心系彼此,天途也能变咫尺,这就是家人的羁绊,就比如老板娘每天都坚持深夜开包子铺就是在等待一家人重新团聚。” 吱? 一对爪子里还捧着包子灰大仙,有些发懵的看着晋安,两只小眼睛里升起疑惑? 一个吱能解释出这么多字来? 强行解释最为致命。 灰大仙继续向阿平递了递包子。 “阿平你就收下吧,这是灰大仙的一点心意。”晋安也劝阿平收下。 阿平感动,再次躬身道谢,然后手下包子放在孩子怀里,语气无比温柔的轻声说道:“很快…我们一家就能团聚,这一天,我和你娘已经等了太久太久,我们一家终于能团圆了。” 这个时候,晋安才发现,帕沙老头和扎扎木老头居然在刚才的血海滔滔中活了下来。 两人注意到晋安看过来的目光,手里的东西慌忙往身后一藏,一副有宝贝,深怕再被晋安惦记上的满脸警惕表情。 虽然两人藏得快,但还是被晋安注意到那好像是两块死人灵位? “咦,你们怎么还活着?”晋安故意装作惊讶语气。 帕沙老头:“?” 扎扎木老头:“?” 俩老头差点没被晋安一句话憋出内伤,这叫人话吗,大家刚刚才是共同战友,结果一见面就说他们怎么还活着,这分明就是在诅咒他们怎么还没死,但凡心肠有点温度的人也说不出这么冷血的话。 但一看晋安这边人多势众,他们两人势单力薄,也只能忍气吞声的忍下这口气。 两人终于明白为啥连姑迟国不死鸟都能被人活活逼疯,见人就灰化肥,你嘴巴有毒吧,碰到晋安这张毒舌,他们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自打碰到晋安起,他们就没顺心过,汉人道士都是长这样的吗? 两人恼怒,都在心里发誓,只要一有机会,就毫不留情的坑杀晋安! 但现在还得继续与晋安虚与委蛇,套问更多关于鬼母噩梦的情报才行,帕沙老头强忍怒意的勉强笑说道:“晋安道长你看真爱讲笑话。” 晋安一脸的很严肃表情:“有多好笑。” 唉? 两人都被晋安这脑回路整得有些懵逼了。 泥垢了啊喂! 你神经病吧,见鬼的有多好笑! 这晋安道长不仅毒舌还脑子不正常! 两人都闷闷不乐的不再搭理晋安了,而是看向正被人形布袋怪物吞噬的捂脸哭泣小女孩。 不止笑尸庄两个老兵活下来,就连那名捂脸哭泣小女孩也活了下来,随着血海退去,这小女孩想要夺门而逃,但十二号客房的房门早被晋安的九枚棺材钉“封棺”钉上,小女孩身子被反弹回来。但是还不等她哭泣,一个人形布袋怪物已经抱住她,双臂如蟒蛇勒紧,勒得全身骨头咔嘣咔嘣稀碎,最后,小女孩彻底融入人形布袋怪物体内,化作阴气补品。 两个老兵此时恰好看到阴祟被吞噬消化吸收的最后一幕。 接下来,人形布袋怪物开始发生变化,随着人贩子段山身死,随着此时红衣伞女纸扎人退出附身状态,人形布袋怪物瞬间分解成无数碎布片。 这个时候红衣伞女纸扎人出手了,她撑开手里的红伞,红伞表面的血书字符,飘飞而出,绚烂夺目,最后一一附着于那些漫天碎布片上。 最后,这些碎布片齐齐飞向晋安,贴在晋安身上道袍上,亲手给晋安织成一件百家衣。 吃百家饭,穿百家衣,得百家之福,少病少灾,辟邪挡煞。 晋安惊讶看着红衣姑娘送他的这件百家衣。 这百家衣其实是他的造化。 只有福德丰厚的人,才能穿得上这件百家衣,不是随便什么杀人犯或穷凶极恶的人都能穿得了百家衣的,从古至今有谁见过杀人犯穿过百家衣?倒是道士、和尚、苦行僧、修行高手里有不少人穿过百家衣。 因为晋安替这些布衣碎片里的残魂们报了仇,深仇大恨得报,这叫因果,结善缘得善果,所以他才能穿上这件百家衣。 当然了,其中也有红衣伞女纸扎人出手的关系,如果没有她出手帮助炼化,也就没有这件百家衣的什么事了。 在晋安惊讶目光中,身上百家衣隐入身上道袍,但他有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只要他有需要,就能随时唤出百家衣为他辟邪挡煞。 晋安欣喜。 这是继护身符后,他又得到一件护身法器。 这趟,晋安他们的斩获很大,不仅晋安获得一件百家衣,就连红衣姑娘在吸了阴气后,实力也小涨了些,收获最大的还是阿平。 不仅血海得报,找回丢失的孩子,而且吞噬了池宽这个小恶魔后,身上阴气在飞速拔升。 7017k 正文 第524章 五雷纯阳!天地正法!五雷斩邪符,开!诛邪! 不管帕沙老头如何想要要回镇尸符。 晋安都假装没听到,开始搜寻起十二号客房,看能不能找到些阴料宝贝继续让红衣伞女纸扎人和阿平吸收阴气,尽快提升实力。 同时也是想找找看这十二号客房里有没有关于善念鬼母的线索。 阴料倒是又找到几件,但都是些普通小物件,阴气有限。 但再小的蚂蚁腿那也是肉。 晋安统统留给红衣伞女纸扎人吸收,助其早日积累够阴气,再次突破实力。 阿平刚吞噬了池宽,还未完全消化光阴气,所以阿平暂时需要不到这些阴料,阿平现在最首要的目标是尽快炼化消化了池宽所有阴气。 “晋安道长,你们是不是已经提前知道了什么?我看你们好像对这间客房很紧张的样子,你们到底在搜寻什么?”帕沙老头看着晋安三人快要把十二号客房拆光,一寸一寸仔细寻找,他眯起眼睛,直勾勾注视晋安。 他怀疑晋安一直有事情瞒着他们。 但是晋安并没有回答帕沙老头的话,而是转而说道:“这个十二号客房并不安全,既然这里再也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我们先离开这里重回帕沙老头你们住的八号客房,这三楼也只有你们那里安全些了。” 晋安脸上表情很自然,一点都没有寄人篱下的思想觉悟。 帕沙老头慢脑门问号看着晋安,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脸皮这么厚,把蹭吃蹭喝蹭住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人! 关键是你还蹭拿! 帕沙老头脸黑得跟锅底似的无语看着晋安。 可转念一想,他觉得这是一个很好下手的机会,既可以拿回镇尸符还能抢夺其它宝贝。 如果晋安警惕心高,一直对他们保持距离,他们兄弟二人反而没了下手机会。 至于该怎么下手,晋安这边人多势众,该怎么一一突破,他们兄弟二人还得找机会仔细探讨下。 帕沙老头和扎扎木老头暗中对视一眼,两人已经看懂了彼此眼底的一抹寒意。 只是帕沙老头心里隐隐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像一切都太顺利了,警惕心这么低的晋安好像不是晋安的风格? 还不等他仔细思考其中问题,晋安已经催促大家快离开这十二号客房。 因为晋安一直都在担心走廊深处的那个巨大怪异,这边刚才打斗闹出这么大动静,不知道是否有阴气那个巨大怪异的注意,毕竟这间十二号客房离走廊深处太近了。 吱呀—— 房门悄悄推开一条门缝,晋安刚要检查门外走廊是否安全,结果门刚打开,就看到一个硕大肥胖的人脸贴在门上偷听,刹那,大家的目光跟门外邪恶眼珠子对视上。 这是个身体臃肿肥胖,塞满整个走廊的庞然大物,体表飞满苍蝇蚊虫,身体散发恶臭的巨大肮脏怪物。 手持一把沾满恶臭血污的铁斧,铁斧锈迹斑斑,配合那双狰狞可怖的邪恶赤红眼睛,让人心悸,一股疯狂寒意从肥胖怪物身上溢散,充斥了整个走廊,连走廊光线都好像发生了扭曲,各个角落里都有扭曲阴影在挣扎。 是住在走廊深处的房客被这边动静吸引来了! “吼!” 轰隆! 臃肿怪物一斧头重重劈在房门上,房间连同走廊墙壁都重重震荡了下,但是有门框上的九枚棺材钉挡煞,房门并未被一斧头劈碎。 这臃肿怪物就像是疯了,瞬间连砸出二斧头,九枚棺材钉直接被震飞,轰! 房门爆炸成漫天木屑,近距离的几人都受到不同程度伤害,只有那臃肿肥胖怪物占着皮糙肉厚一点事都没有。 这场意外惊变来得太快了,从开门到攻破砸飞棺材钉和房门只在一息间,臃肿怪物睁着狰狞邪恶目光,肥胖身体撞开半边门框,粗暴伸手进客房抓起一人直接生吞了。 咔嚓! 咔嚓! 腿脚不便的瘸腿扎扎木,因为躲避不及,直接被肥胖怪物咬断下半身,下半身没几下就被咀嚼吞下肚。 鲜血和肠子洒落一地,场面血腥。 扎扎木老头惨叫,在肥胖恶臭的手掌里痛苦挣扎,求大家救救他,他还不想死,但下一息,他被臃肿怪物咬下脑袋,鲜血从断颈处彪射出丈远。 接着肥胖怪物提起无头尸体,嘴巴对着腰部伤口猛的一吸,把肠子、内脏和温热鲜血都嘬吸进嘴里,最后才是把扎扎木老头上半身三口两口咀嚼吃光,手掌和地板、脚掌滴落大量鲜血。 如果说池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 那么这肥胖贪婪怪物就是血腥怪物!只知恐怖杀戮! 怪物生吞扎扎木老头的速度很快,全程不超过五六息,帕沙老头还没反应过来,亲眼看着自己兄弟被撕碎吃掉。 “老十!” “不!” 帕沙老头愤怒,这次说的不是汉语,用西域语朝怪物愤怒咆哮。 怪物根本不会怜悯,它继续展开血腥杀戮,轰隆! 轰隆! 两斧头劈烂门框,庞大臃肿身体又硬生生挤进来一半,彻底把门堵死,然后伸手去抓晋安。 可能是他觉得老家伙的肉太干巴巴不好吃,没有多少精血和生命精元之气吧,这次目光狰狞盯上晋安。 它那庞大恶臭身躯,从一出场,就带给房间所有人巨大压迫感,冰冷寒意混杂着浓烈血腥气息冲得人手脚发寒。 几乎就在怪物盯上晋安的一瞬间,晋安胸口护身符便炽热冒烟,着火燃烧起来。 随着怪物张嘴咆哮,声音如打雷,震得人耳膜生疼,面色发白,有滚滚阴气与毒瘴恶臭化作苍蝇蚊虫,从怪物深喉里飞出,铺天盖地灌进客房里。 这些并不是真的苍蝇蚊虫,都是毒瘴与被怪物吃进肚子里的活人怨念所化的,这怪物一出场便带给众人巨大压迫和巨大危机。 要不是红衣伞女纸扎人刚给晋安织了件百家衣,百家衣受到外界阴气刺激,主动应激护身,有百家之福替他辟邪挡灾,现在是普通人的晋安,恐怕一开头就被阴气入体冻僵三魂七魄了。 但晋安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现在到了拼命时刻,他强忍身体如坠冰窟的不适,两眼怒睁,炯炯有神直视门外怪物:“五雷纯阳!天地正法!东方轰天震门雷帝、南方赤天火光震煞雷帝、西方大暗坤伏雷帝、北方倒天翻海雷帝、中央黄天崩烈雷帝!五雷斩邪符,开!诛邪!” 吐字如雷! 铮铮正气! 咔嚓!轰!天打雷劈! 正文 第525章 贪,欲壑难填,贪得无厌的贪心 咔嚓! 咔嚓! …… 连续天打五雷轰,房顶炸裂,炸出五个焦黑窟窿,房梁与瓦片碎片横飞。 那些由阴气与怨念所化的苍蝇蚊虫,直接在雷霆震霄下灰飞烟灭,五道闪电都劈在堵住门口的怪物身上,劈得它皮开肉绽,皮肉焦臭。 五雷震云霄,宵小退避。 这边闹出的动静很大,整个客栈都能听到,但是此时却没有一名房客敢出来查看情况,他们都惧于五雷天威之下。 虽然在鬼母噩梦里,晋安成了普通人,但这些天来他也没闲着,一有空闲就试着重新修炼五行脏炁。 虽然这点行炁的威力有限,但催动几张黄符上的灵光还是绰绰有余的。 随着天打雷劈,焦臭黑烟淹没了怪物,但晋安面色微变,他看到黑烟里的庞大身躯依旧站立未倒下,一张五雷斩邪符伤不了那怪物,他果断又连祭四张五雷斩邪符。 “五雷纯阳!天地正法…五雷斩邪符,开!诛邪!” “给我破邪!” “破邪!” “破邪!” “破邪!” 连祭出五张五雷斩邪符,立刻引动这方天地磁场紊乱,天地风云变化,客栈上方有厚厚乌云盘旋,如同末日破灭场景。 轰隆! 轰隆隆! 一张五雷斩邪符能激发五次天打雷劈,祭出五张五雷斩邪符,那就是二十五道闪电劈下。 二十五道闪电同时劈下,在空中相撞,爆炸出更加炽烈刺眼神光,最后变成大道合一,变成水桶粗的云霄雷霆,狠狠劈砸向苍茫大地上的渺小客栈。 这一刻,天地变色。 狂风呼啸。 这是一副极其震撼的画面。 九天狂雷镇压邪魔。 咣当!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一条握着血污铁斧的丑陋右臂,被闪电劈断砸落在地。 就连五张五雷斩邪符都不能劈死这怪物!晋安神色微沉! 不过这个结果在他的意料中。 这些五雷斩邪符被三楼五号客房里的阴气磨损厉害,灵性大不如从前,而且其威力本身也有上限,当初拥有它们的老道长修为也有限,要不然也不会陨落在这家客栈里了。 吼! 怪物仰天咆哮,凶威慑世,附近几条街道都能听到这声怒吼声,震耳欲聋,险些把近在咫尺的几个活人给震得昏死过去。 目光赤红失去理智,眼前怪物嘴巴张大到极致,一道血肉裂缝从下巴一直开裂到大腹便便的腹部,露出肥厚脂肪。 而在肚子里是一颗异于常人巨大的心脏,几乎占满了整个腹腔。 但最为诡异的是,那心脏表面长满人的磨齿,就好像是由被它吃掉的人类牙齿组成的心脏。 没齿难忘的近义词是刻骨铭心和刊心刻骨,意思是一辈子不会忘记。 看着这颗由被吃掉活人组成的磨齿心脏,晋安头一回彻底感悟磨齿难忘这个成语的意思,真是令人印象深刻,难以忘记。 这个鬼母噩梦世界好像一直在描述人心复杂,他一路上碰到过阿平的红心、三个小恶魔的人面兽心、眼前怪物的刻骨铭心的磨齿心脏,鬼母把他们这些外人拖进她的噩梦里,莫非是想让他们看透人心?让他们经历人心隔肚皮下的人道复杂诡变? 人的念头,能在瞬息间碰撞出千百颗剧烈火花,上面这些念头都是发生于一瞬间的事,现在是生死危机时刻,晋安暂时按压下其它的杂念,全力应付眼前危机。 随着怪物肚皮裂开,那颗由人牙齿组成的心脏,从中裂开一张饕餮巨口,房间里产生巨大吸扯之力,因为吸力过的,心脏饕餮巨口形成漩涡吸力,吸尽房间里的一切。 之前战斗打破的家具碎片,屋顶倒塌砸落下来的房梁、瓦砾碎片,统统被吸入心脏饕餮巨口里。 那又磨齿组成的恶心心脏,就如一个磨盘,碾碎一切被吸入之物。 房间里狂风大作,晋安他们身边东西,一件件被吸入那漩涡磨盘里,尽数都被吞掉,不管是木屑还是砖石,都是来者不拒。 晋安心头一沉,他知道眼前这怪物是什么心了,不是刻骨铭心,也不是没齿难忘,而是贪心,欲壑难填,贪得无厌的贪心。 阿平将骨肉藏好怀里,一手刺穿地板,防止身体被吸走,一手紧紧拉扯住晋安。 而晋安抓住阿平的同时,也紧紧护住趴在他后脑勺头发上的灰大仙,防止灰大仙被吸走吞吃。 帕沙老头从腰间拿出一柄匕首,刺入地板,抵抗来自门口的漩涡磨盘吸力,随着吸力加强,他身体悬空飘起,但他双手死死抓着匕首不敢松手,谁都知道真要被吸入那颗欲壑难填的贪心里,就真的是尸骨无存,被磨灭得粉身碎骨了。 堵住门口的怪物,这个时候也在疯狂撞门框,门框没几下就被震裂倒塌,随之倒塌得还有连着走廊一段墙体。 怪物终于挤进房间里,它瞪着嗜血杀戮目光,死死盯着有断臂之仇,带给它疼痛的晋安,抬起左臂想要第一个吞吃了晋安。 砰!砰! 怪物所过之处,地面震荡,它那臃肿肥胖身躯每踏出一步都如地动山摇,所过之处的脚下都会留下黄色黏稠尸液,令人恶臭欲呕。 随着怪物靠近,吸力在增大。 晋安身体悬空飘飞起,阿平苦苦支撑抓着晋安,无法空出手去对付正在靠近的怪物。 突然! 房间里有红影一闪,变成一张薄纸的红衣伞女纸扎人从地板缝隙下钻出,无声无息潜伏至怪物背后,手中红伞如红枪一扫,切下一大块怪物脚后跟血肉。 是红衣伞女纸扎人救晋安来了! 但是这怪物太皮糙肉厚了,即便被削掉一大块血肉,都没有伤到它的跟腱,趁着怪物身体肥胖臃肿转身慢半拍,身体娇小敏捷的红衣伞女纸扎人又连出两次红枪,这才终于削到怪物跟腱。 噗通! 怪物失去平衡,单膝跪地。 然而,此时高兴还太早了,怪物的恢复能力很恐怖,它的跟腱伤口居然在以肉眼可见速度恢复。 反倒是被五雷纯阳劈伤的断臂缺口一直无法愈合,纯阳雷法一直在不停破坏伤口处的焦黑血肉,阻止愈合。 红衣伞女纸扎人并没有坐看怪物恢复,此时已经从薄纸片重新恢复回纸扎人的她,撑开红伞,红伞表面那些血书符文居然吸扯起怪物脚后跟伤口里的尸血。 汩汩流血! 几股细线尸血飞出,吸入红伞和红衣伞女纸扎人体内,飞快提升自身阴气和红伞血书符文能力。 眼看怪物快要愈合,她占着敏捷,再次削开伤口,继续如附骨之疽吸血。 这就叫见招拆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怪物发出嘶吼。 左臂狠狠拍向身后,巨大手掌直接在木质地板砸出一个窟窿,身上喷出浓浓黑雾,震开如附骨之疽吸它血的红衣伞女纸扎人。 接着它转过身,想把近在咫尺的对方吸入它的欲壑难填的贪心里。 也便是在怪物转身的刹那,晋安他们身上的吸力一轻,晋安、阿平、帕沙老头身体都重重砸在地上。 晋安顾不得身体疼痛,大喊一声:“阿平!” 下一刻,阿平甩手一扔,晋安被甩飞出去,身影快速,突破吸力束缚,手举桃木剑的主动朝怪物杀去,替红衣伞女纸扎人解围。 他没有贪生怕死。 反而在这种生死关头还想着去救身边朋友。 人占大义。 则铁骨铮铮,心无鬼神,不惧邪魔心魔。 听到身后破空声,怪物刚转身,晋安手里桃木剑已经刺中它那颗磨齿心脏,磨齿心脏太坚硬了,桃木剑咔嚓刺断。 晋安冲势不减,咔嚓,桃木剑又断一截。 此刻的桃木剑只剩下了小半截,而这小半截桃木剑剑身正好贴着张镇尸符。 当桃木剑后半段剑身上的镇尸符接触到磨齿心脏时,镇尸符爆起金光符咒,怪物身体猛的一震,身体一僵,但镇尸符瞬间燃烧。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这怪物的滚滚尸气阴气太浓烈了,连镇尸符都被毁了。 即便如此也足够了! 怪物身体一僵的刹那,心脏表面的无数磨齿被金光符咒震散一圈,半截桃木剑整个没柄刺入,然后横向用力一划,划出个豁达伤口。 晋安这次是真的重创到怪物了,哪怕付出桃木剑和镇尸符为代价,也都值得了。 “再给你半壶雄黄酒!给你驱驱寒气!你湿气太重了!” “顺便再送你几张救苦往生符!让我强行送你超度!省得你这尸不尸人不人的东西再出来吃人!” 晋安铮铮有声,趁着怪物暂时被镇尸符镇住不能动弹的机会,他揭开葫芦嘴,把还剩半壶的雄黄酒,还有三楼五号客房老道长遗物里的三张救苦往生符,全都扔进被桃木剑割裂开的巨大伤口里。 太阳暴晒,吸足了阳气的雄黄酒,对这些尸怪阴祟就是穿肠毒药,而救苦往生符是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都可超度,虽然不能真的超度了这个森森阴气可怕的怪物,但也够它难受得了。 这一切看似话长,实际上都是在一瞬间完成,此时断剑上的镇尸符才刚燃烧完,挣脱出镇封的怪物,发出凄厉可怕嘶吼,一股更加比先前更为可怕的森森寒意从此物身上喷薄而出,那些阴气磨得百家衣闪灭不断,令晋安身体忽冷忽热得难受。 但眼前这肥胖臃肿怪物同样也不好受,肠子烂掉,大量污秽恶臭液体流出,心脏忽红忽青,血管也忽红忽青,不少血管出现腐烂,隐约可见有火焰顺着尸血流遍全身血管。 到了最后,怪物身体被烧穿出数个窟窿,散发出混杂着尸臭与烤肉的一股说不出恶臭,熏人欲呕,气息弱了几分。 连续遭到重创的怪物,再也不敢张开肚皮,再次重新闭合上,然后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怪物此刻也不再管顾其他人,抛弃了继续追杀红衣伞女纸扎人,它那双狰狞猩红目光死死盯着晋安,今天它无论如何也要杀死晋安。 但它还没嘶吼完,救人心切的阿平,再次在心口伤疤上狠狠撕裂开伤口,在剧痛中,心口流血,化作怒浪血海,在怪物还没嘶吼完,那肥大身体被血海冲飞出房间。 轰! 肥胖身体重重砸在房门上,最后砸入对门的“成”字十一号客房里,血海淹没整个走廊,又顺着楼梯流淌向一楼。 三人围杀这位住在三楼深处的房客! 正文 第526章 击杀 “成”字十一号客房里也住着房客。 随着肥胖怪物撞进房间里,十一号客房的房客立刻对其发动袭击。 那是一对阴气沉沉的老夫妇。 房间一角堆叠着不少尸骨,这对老夫妇也不是什么善类。 但是这对老夫妇就像是羊入虎口,三两下就被怪物撕咬吞噬,成了它疗伤的补品。 吼! 怪物睁着凶狞目光,想要继续杀出去,它就像是头受伤发了狂的野兽,越是伤势沉重越是激发嗜血凶性。 但下一刻! 砰! 又有血海冲入房间,这次有了防备,怪物屹立原地不倒,一直无往不利的血海,在皮糙肉厚的三楼最深处房客身上也失去了大杀威。 怪物嘶吼一声,然后在血海里咚咚迈步冲杀向门口。 轰隆!又有一道血海怒浪拍来,怪物占着皮糙肉厚,直接硬抗。 可这次的血海与以往不同。 砰!砰!砰! …… 血海里连续爆出九道血花,腥臭尸液和尸学大量涌出,血海卷起掉在走廊上的九枚棺材钉,全都没柄刺入怪物体内,深深穿刺入骨骼缝隙里,封锁怪物全身重要关节。 怪物再次疼得发出一声嘶吼。 这些棺材钉本应对它构不成威胁,可是它接连遭到重创,再加上血海深仇让人背负沉重,导致它一时间无法最快挣脱棺材钉。 血海里,红衣伞女纸扎人迅速游近怪物身后,那张栩栩如生的面孔上带起绝美冷艳气质。 此时,她手里红伞闪动起血书符文,只有极大的仇恨冤屈或决心才能泣血而书下这血书,所以这些血书符文带着极大怨念,这些怨念化作能杀人诛心的锋利锐气与腐蚀能力,瞬间,红伞出枪上百次,怪物背后爆起上百朵恶臭血花。 虽然爆起的血花很多,但是这些红伞最终都是刺在十九处伤口上,哪怕怪物再如何皮糙肉厚,皮肤下都是肥厚脂肪,但也顶不住如此反复创伤,十九处伤口越开越大,深入皮肉,每个伤口都被挖出两个拳头大的血洞,大量尸血如泉涌喷出,浑浊了血海。 兹兹兹,就连红衣伞女纸扎人表面阴气也有些扛不住这些尸血腐蚀,出现几处灼伤。 但她不闪不避,依旧出枪迅猛。 一副不死不休的气势,英姿飒爽。 人后背的脊椎骨,除了七节颈椎外,共有胸椎十二节,腰椎五节,骶椎一节,尾骨一节,红衣伞女纸扎人刺出的十九个血洞,正好就是这十九节脊椎骨上。 随着红衣伞女纸扎人击碎这十九节脊椎骨,怪物吃痛怒吼,可它身体瘫痪,肥大身体在血海里无法动弹。 噗哧! 因为体表肥厚脂肪太过沉重,随着后背十九处伤口不断扩大,厚厚脂肪层顺着伤口,朝两边剥开,外翻出一掌多宽的恶臭脂肪层与一排脊柱。 那脊椎还连着血丝与神经。 吼! 一声震耳欲聋嘶吼,从未受过这么严重伤势的怪物,彻底陷入前所未有的狂暴之中,失去所有理智,巨大声波震开了血海、红衣伞女纸扎人、还把深深打进它体内的九枚棺材钉也给镇出体外。 这怪物的自愈能力惊人。 它遭到重创的身体开始自愈。 但它嫌弃自愈速度还远远不够。 它后背撕裂开的厚厚皮肉下,长出几十根猩红血管,飞快朝四周蔓延,顺着地板、墙壁、缝隙…飞快蔓延,通往三楼二楼其余客房。 在看不见的黑暗世界里,这些血刺狠狠扎入其他房客体内,快速吸干房客反哺自身,加快自身伤势愈合速度。 这怪物还在嘶吼,浑身黑光大盛,尸气翻滚,此物真的发怒暴走了,一圈圈肉眼可见冲击波震开血海,阻挡外物靠近,声势大得让人心惊胆颤。 大家没有坐以待毙,都在尽最大努力阻止这怪物恢复,他们好不容易才把这三楼房客打伤成重伤,如果错过这次机会,让对方喘过气来,他们要么只剩逃命,要么就要点燃一根恶事香自保了。 自从见识过恶事香的厉害后,这恶事香就成了晋安最后的保命手段,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把恶事香浪费在这里。 因为他还要防备黑雨国国王和几大高手,丧门,严宽和守山人,甚至还要防备九面佛和他的徒子徒孙们…这些人都是鬼母噩梦里阻挡他前路的大敌,没有和解可能。 晋安冲回十一号客房,想要捡起怪物掉在地上的铁斧去对付怪物,这玩意能成为那丑陋怪物的武器,威力不可能差。 当他双手一碰上沾满血污的铁斧,立马有无数怨魂冲向他,眼前全是黑气与鬼哭狼嚎的凄厉声音,也不知道那怪物到底杀了多少人。 这些阴气冲击,最后都被百家衣和护身符给挡在外,晋安继续去抓地上铁斧,结果这铁斧太沉重,他尝试几次都拿不起来。 这铁斧很大很厚重,普通人无法拿起。 “阿平,用斧头砍它!”晋安朝阿平喊道。 心口还在不断流血的阿平,冲过来轻易拿起铁斧,然后开始疯狂斩断那些遍布墙壁与地板的血管。 阻止怪物恢复。 看到自己的武器,落在敌人手里,然后反过来对付自己,臃肿丑陋的怪物愤怒咆哮,它咚咚踏步杀来,想要重新夺回自己的武器。 看到怪物重新恢复行动能力,晋安目光一沉,这怪物的身体自愈速度还是远超出他想象,想不到这么快就从瘫痪中恢复过来。 还好它还没完全恢复,背后皮肉依旧外翻,露出脊柱骨,他们还有击杀的机会! 红衣伞女纸扎人仿佛是与晋安心意相通,晋安刚思及此,前者撑开红伞,一身阴气暴涨,血书符文冲天飞起,血光骇人,似与天地不公抗衡,与空气里的音浪冲击波碰撞出恐怖动静。 怪物腹背受敌,面对阿平和红衣伞女纸扎人的联合围杀,一心二用,终究还是让红衣伞女纸扎人近身,红衣伞女纸扎人顺着其后背豁达伤口,钻入其体内,打算附身。 想要如法炮制杀人形布袋怪物的办法,从内部瓦解生机。 怪物奋力挣扎。 但阿平不断劈砍满地延伸的血管,令它无法专心对付红衣伞女纸扎人。 不管它先对付哪一个,都必定付出大代价。 最后,这怪物再次裂开肚皮,从下巴到脖子一直开裂至腹部,再次露出磨齿心脏,张开流着糜烂浓水的饕餮巨口,刹那,狂风大作,满耳都是鬼哭狼嚎声音,房间里再次传出吸力。 不过这次的吸力,跟之前在十一号客房时无法相比。 这一切根源,都是那些糜烂流浓水的伤口。 晋安之前又是桃木剑刺伤一颗贪心,又是镇尸符损伤到根基,又是强行塞入雄黄酒和救苦往生符,给怪物造成的伤势非常严重,即便过去这么久,都无法愈合。 反倒是残留的阳火气息,像文火炖烂肉,由内向外的慢慢烧穿肚肠,阻止身体自愈。 “阿平好机会!” 阿平放弃对抗吸力,任由自己被吸过去,然后他双手持斧,重重劈向那颗千疮百孔的贪心。 这颗贪心就是眼前这怪物的致命弱点。 看到阿平动作,怪物眼里浮现戾气赤芒,沉重肉掌带起呼啸风压,一巴掌拍向近在咫尺的阿平。 然而! 它身体突然一僵! 脸上浮现挣扎表情! 是附身在它体内的红衣伞女纸扎人,在试图操控它身体。 轰隆! 斧头重重劈砍在贪心上,阿平两脚支撑在怪物大腿上,防止身体被吸入饕餮巨口里。 心脏再次受创,剧烈的疼痛,让怪物胸膛剧烈起伏,痛得它短暂窒息,连痛苦嘶吼都喊不出来。 空气中的音浪冲击波终于消失。 怒浪血海裹挟惊涛大浪,如洪流,从四面八方狠狠拍向中央的怪物。 轰! 巨浪拍在铁斧上,铁斧几乎没柄劈入磨齿心脏内,心脏喷射出尸血和尸液,近距离的阿平身体被腐蚀出许多伤口。 但他不管自身伤势,咬牙怒吼着继续一寸寸压入铁斧。 气息再次虚弱的肥胖怪物,想要重新闭合肚皮,可此时的阿平依旧紧紧压着铁斧不放,击毙怪物就在这一刻了,他不想前功尽弃。 他无论如何也要带着晋安道长平安离开这家客栈。 哪怕死在这。 他今天也无怨无悔。 若没有晋安道长,就没有今天大仇得报,家人重逢的他。 为了报恩。 他拿出了拼命的架势。 7017k 正文 第527章 灵牌 随着怪物脑袋低垂死亡,一身阴气被尸血腐蚀严重的阿平,再也坚持不住的噗通倒地。 房间里的血海也跟着退去。 “阿平!” “阿平你要不要紧!” 晋安紧张接住阿平身子,看着身体被尸血腐蚀得千疮百孔的阿平,目光焦急关切的看着阿平。 这就是家人的感觉吗…… 这就是来自家人的羁绊…… 被人牵挂的感觉吗…… 阿平看着目光关切的晋安,羞愧低头:“晋安道长对不起,我不仅没能帮到你和红衣姑娘,还让你又救了我一次……” 晋安打断阿平的话:“阿平你刚才是不是想牺牲自己?” “以后别再有这种念头,记住,活下去,才有机会,这次不能杀死这怪物还有下次机会。” “如果你为了救我,牺牲在了这里,是想让我愧疚一辈子吗!” “记住,你谁也不欠,也没有欠我们,你一定要活着回包子铺,老板娘还等着一家人团圆呢!”晋安让阿平以后别再做这种傻事,人活着,与家人团聚,比什么都重要。 如果真的有什么事需要有人去背负,那就让他这个无牵无挂的人去负重前行吧…这句话晋安是在心底对自己说的。 阿平听着晋安的责备声,他非但没有恼怒,反而眼眶通红:“晋安道长我……” “先别说这些了,你先疗伤要紧。”晋安先让阿平疗伤,然后主动替阿平和红衣伞女纸扎人警戒。 自从红衣伞女纸扎人附身了怪物肉身,她一直没有出来,晋安猜测对方应该是正在全力吸收怪物身上的阴气与尸气。 这肥胖丑陋怪物这么凶戾,他们这次付出这么大代价,才险险杀死对方,等红衣伞女纸扎人炼化完阴气、尸气,必定要实力大涨。 他今后对付黑雨国国主、丧门这些外来者的胜率将大增。 接下来,晋安开始清点损失,最后统计下来,桃木剑损毁、雄黄酒用尽、五雷斩邪符全部用完、救苦往生符全部用完、五行阴阳镜损毁。 他一路走来好不容易收集到的法器,如今只剩下护身符一枚、恶事香二根、五帝铜钱一枚、棺材钉九枚、《收尸录》一本、镇坛木一只、灵性大失的三才阵阵旗一套。 这三才阵阵旗他至今还没弄明白该怎么用。 因为这需要到特殊祭炼手法。 这家客栈还藏着许多秘密,晋安并没有到处乱跑,而是守在门后附近,防止有人闯入打搅阿平和红衣伞女纸扎人。 只是,当晋安来到门口时,目光一冷,意外看到帕沙老头身体贴在走廊墙壁上,人骨瘦如柴,气息虚弱,如血色树根一样的血刺扎入帕沙老头体内,他的血差点被怪物吸干。 如果不是晋安他们及时杀死了怪物,这帕沙老头早被吸成干尸,死得不能再死了,哪还能苟延残喘到现在。 帕沙老头大量失血导致身体无力,只剩下眼珠子可以转动,他眼珠艰涩的看向晋安,几次张嘴想要求救,可大量失血导致他喉咙干渴,连说话力气都没有。 晋安眼神冰冷看一眼生不如死挂在墙上的帕沙老头,并没有出手相救的意思。 他现在并不想节外生枝,只想等阿平和红衣伞女纸扎人尽快恢复,在这期间他绝不允许看到其它的意外。 至于其它的事,等身处安全环境再说。 …… …… 因为心脏里还封印着十四岁小恶魔池宽,阿平火力全开吸收池宽阴气,所以身上伤势恢复得很快。 只是他身上那些被腐蚀出来的纸片窟窿,无法恢复,依旧还是千疮百孔的凄惨模样。尤其是两条手臂的伤势最重,左臂血肉之躯还好,有阴气滋养正在慢慢愈合伤口,反倒是右手纸下的许多竹条,被尸血腐蚀熔断,右手无力低垂。 “晋安道长,红衣姑娘她还没醒来吗?”阿平站起身,转身看向一直矗立不动的怪物。 晋安摇头,同时关心的看了眼阿平右手伤势。 阿平倒是看得开,他举起嫁接自血衣书生的左臂,神态轻松的说道:“晋安道长你忘了,十二号客房里还留着这怪物一条右臂,只要有红衣姑娘在,我这右手马上就能恢复,说不定我还能因祸得福再次实力大增。” 晋安听后乐了。 血衣书生的血手印能力与血海能力,都被阿平继承下来,眼前这肥胖臃肿怪物力气惊人,力大无穷,兴许阿平这次真的又能继承新能力。 随后,阿平开始打扫八号客房、九号客房、十二号客房的战利品,以及找回掉落在十二号客房的右臂。 九号客房是池宽的房间,阿平吞噬了池宽,自然也得到了这九号客房的铁钥。 当走出十一号客房,阿平也看到了半死不活挂在墙上的帕沙老头,他一脸平静的从帕沙老头身上搜刮出八号客房的铁钥。 关键是他是纸扎人。 本来就没有表情。 假若你想求救那就眨眨眼,不管帕沙老头如何眨眼,都眨出干眼症了,阿平当作没看到,不管帕沙老头死活。 因为只剩一条胳膊,搬运东西终归有些不便,所以阿平连跑二趟才带回全部有用东西,都是一些阴料或邪器,晋安最后都让阿平吸收阴气提升实力了,只有帕沙老头的随身物品被他留了下来。 帕沙老头的随身之物,其实也并不多,除掉一些杂七杂八的小物件外,剩下的东西里,只有三样东西引起晋安关注。 分别是一块死人灵牌。 这灵牌晋安见过,在他们对付池宽时,帕沙老头和扎扎木老头曾用此物保命。 这块灵牌里寄居着一个怨气很重的枉死厉魂。 正文 第528章 新地图 晋安刚拿到灵牌,就察觉到这东西有着很大怨气。 好在他有护身符和百家衣,才没让躲藏在灵牌里的怨魂偷袭成功,上了他的身。 说到这个护身符也挺为难它的。 自从跟了晋安,一路上就没安稳过,边边角角被阴气灼烧过好几次。 而帕沙老头的另外二样东西,则是一张地图。 “嗯?” 晋安惊奇看着手里的地图。 这地图画得很粗糙,甚至还残留着墨香味,墨水气味还未完全散透,指尖轻搓纸张,坚韧清脆,这地图是最近几天刚画的。 随着晋安仔细观察地图,他发现一个有意思的事,这地图上画着附近几条街道,他们入住的这家只在深夜开张的客栈,恰好就在地图上,并且还被着重标注出来。 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有人指点,帕沙老头和扎扎木老头才能找到这里。 果然! 这两个笑尸庄老兵就是奔着藏在客栈里的小女孩而来! 是黑雨国国主画的这张地图吗? 但晋安马上否决掉这个可能。 黑雨国国主如果知道这家客栈的秘密,肯定会亲自过来寻找小女孩,以确保万无一失。 而不会是只派来两个老弱残兵。 这看起来…更像是一种试探或确认? 确认别人给的消息是否为真,确认这家深夜客栈里是否真有关于鬼母的线索? 由此又延伸出另一个问题,那个熟悉鬼母噩梦世界,跟黑雨国国主搅合到一起的另一方势力会是谁? 只剩一家七口人的丧门? 还是严宽和守山人? 或者是九面佛? 晋安眉梢轻皱。 敌人联手,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晋安之所以一开始就否决掉这张地图是黑雨国国主画的,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黑雨国国主比他们晚找到不死神国,他一路上都没有太多耽搁,也才只探索到一点,不可能黑雨国国主后来先到,比他还探索出更多街道地图,比他还掌握到鬼母噩梦更多秘密。 就当黑雨国国主一开始就很幸运,直接被鬼母噩梦拖入这家客栈,先不说活命概率,既然一早就知道了客栈秘密,黑雨国国主又为什么多此一举的选择离开,不继续留下探索客栈秘密? 这一切都说不通。 所以晋安才会一开始就很肯定,这张地图并非出自黑雨国国主之手。 等等! 晋安脑中突然有灵光一闪,可这道思维灵光一闪而逝,他没来得及抓住,他皱眉思索了良久,才终于恍然大悟那道一闪而逝的灵光是什么! 他是最早找到不死神国的人,为什么有人能比他探索地图速度还更快?而且这个进展不是快一点半点,看着手里的地图规模,虽然绝大部分都是空白没有建筑,但是帕沙老头他们来到客栈的路线图,一路上需要穿过七八条街道,跨度遥远。 连穿七八条街道,这要放在一个不大的小县城里,差不多已是横跨出小县城了。 想到这背后的含义,晋安面色顿时凝重。 跟黑雨国国主搅合到一起的人,绝不是丧门和严宽、守山人! 若严格说起来,他算不上第一个找到不死神国的人,在他之前,还那位破断天绝地四象局的高人! 会是这位神秘高手吗?对方虽然找到了不死神国,也成功破掉四局之一的朱雀局,但是也跟他们一样一直被困在鬼母噩梦里出不去? 如果不是这位神秘高人,会不会是九面佛?外界早有传言说九面佛太老,寿元将尽,一直藏身在不死神国里修第十面。 原本因为击毙客栈三楼深处怪物的那点喜悦,全部被冲散,晋安一直低头皱眉沉思,连查看第三样东西的心思也没了。 “晋安道长怎么了,是不是这张地图有什么问题?”阿平疑惑看向晋安,然后也凑近脑袋去看晋安手里的地图。 “咦,这不是陈家宗祠吗。”阿平惊咦一声,他目光死死盯着地图上的一座五层木楼。 “阿平你认识这个地方?”晋安递出手里地图,让阿平再三确认。 阿平郑重点头:“没错,这里的确是陈家宗祠,这陈家宗祠与别的宗祠不同,在陈家宗祠里平地建起一座五层木楼在我们当地都很有名。虽然地图上没有明确画出陈家宗祠模样,但是这五层木楼我绝对不会认错,肯定就是陈家宗祠,我们当地人都称它是阴楼。” 闻言,晋安脸上表情开始认真,让阿平继续往下说。 阿平神色似乎有些忌惮:“这陈家宗祠阴楼在我们这太出名了,因为阴楼里有鬼,有很多很多人一去不回,所以大家有把这阴楼叫作鬼楼。” 看着阿平一本正经说陈家宗祠阴楼闹鬼,晋安神色古怪的看一眼阿平,又眼角看一眼庞大矗立在他们身后的腐臭尸体。 阿平似乎对陈家宗祠阴楼有很大忌惮,一直盯着地图皱眉头,并没有注意晋安脸上的神色变化,他一边回忆一边继续娓娓道出这陈家宗祠阴楼的具体来头。 “这陈家宗祠阴楼,其实并不叫阴楼,是中途倒塌过一次,再后来一直不停有人失踪,在恐惧中,大伙一致默契的喊它阴楼,意思是不详禁地,不要靠近。” 晋安没有出声打断,一直安静听着。 阿平皱着眉头回忆:“我听说,一开始,这陈家宗祠是参考八卦修建的,打算平地起八楼,但后来出了一场事故,八卦楼还没封顶就倒塌了,听说那次还死了不少人,也就是从这开始,八卦楼后续修建一直不顺利,一直在不停死人。” “不管怎么修建,一直不能超过五楼,一过五楼就必定倒塌,发生事故。” “后来就有流言蜚语说陈家人缺德事干太多压不住八卦,强行修建八卦楼就会遭到报应。” “因为人死太多,没有瓦匠木工再肯给陈家宗祠建楼,陈家人从外地找来些血气方刚胆子大的年轻瓦匠木工进行草草封顶,最后八楼只建到五楼就了事了。” “听说因为当年封顶匆忙,这阴楼的屋顶” 说完陈家宗祠阴楼的来历,阿平看着晋安,迟疑道:“晋安道长…你是在怀疑,那两个老头就是来自这陈家宗祠的阴楼?” 正文 第529章 晋安的审美观 晋安果然没猜错,人贩子段山跟池宽搅合在一起,也是奔着客栈小女孩而来的。 阿平并不想让池宽、刘广、文三个小孩死得太轻松,他现在每天都在对三人实施炼魂极刑之苦,在那种无须顾忌肉体损伤的各种极刑折磨中,没有一个人的精神意志能扛得住,所以池宽三人把所能知道的事全都告诉了阿平。 在阿平和晋安这里,没有什么以德报怨。 只有以直报怨。 “池宽那三个小畜牲,就是因为看中段山的人贩子身份,所以才与段山一起联手寻找躲藏起来的小女孩,因为这段山在寻人方面有些独到本事。” “三楼的‘岁’字十二号客房,原房客并不是池宽和段山,是被这二人联合杀死才霸占了十二号客房,因为段山在十二号客房闻到了小孩子的气味。” 晋安眸子一亮:“阿平你是说小女孩就藏在十二号客房?” 阿平:“原来是,但后来不是。” 晋安:“?” 阿平解释道:“段山和池宽二人虽然没有在十二号客房找到小女孩,但是他们在十二号客房找到了些关于‘阳’字十六号客房房客的线索……” “他们怀疑,这小女孩是被十六号客房的房客先一步找到,小女孩应该就在‘阳’字十六号客房。” 晋安眉露讶色,然后微皱起眉头。 他早已经确认过,他们费尽力气,付出那么多代价杀死的怪物,是来自“吕”字十五号客房的。 如果小女孩真的是被十六号房客抓走,岂不是说还有一个虎穴在等着他们? 想到这,晋安抬头看向阿平:“这事有几分可信度,会不会是池宽故意给我们假情报,骗我们与十六号房客为敌?” 阿平摇头:“晋安道长可能不知道炼魂之苦,你可以把人世间所有极刑都用在他们身上,痛入灵魂,却不用担心他们的肉身受不受得了。” “没有几个人能承受得住这种痛入灵魂的上百种极刑在自己身上轮番使用一遍。” 在晋安思考期间,阿平继续说道:“还有一个细节,这个线索也是池宽几个人冒着差点惊动到十六号房客,冒险得到的。” “晋安道长绝对想不到,二楼的‘寒’字一号客房居然跟三楼的‘阳’字十六号客房上下相通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被十六号客房的房客给打通的。” 晋安一愣。 这还真是一个出乎意料的情报。 客栈二楼是客房排序是按照“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来的,因为上到三楼的楼梯在二楼走廊尽头,所以三楼的排序恰好是反着来的,“寒”字靠楼梯,“阳”字靠走廊深处。 所以三楼的十六号客房恰好就在二楼一号客房头上。 在皱眉思索间,晋安低头看向从帕沙老头身上搜刮来的第三样东西,那是一枚道门敕召的令旗。 做工精良的木杆上有一幡三角旗帜,旗帜上画有一尊道门的神,并写有敕召二字。 见惯了这么多缺德阴料,总算又看到件正道法器,指尖轻触三角旗帜上的神像与敕召字符,有温热道炁通过指尖蹿进指尖,壮大他刚修炼出的微弱脏炁。 令旗是道教的传统几大法器之一,旗为三角形,旗面为黄色,镶以齿状红边,旗子上书一个大大的令字与敕召神灵的名讳。 晋安心底诧异,这黑雨国国主是抄了某家道观吗?怎么这么多跟道教有关的宝贝,这又是镇尸符,又是敕召令旗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晋安一边养精蓄锐,尽快恢复体力,一边不停揣摩令旗上的道炁,以此来修炼,好尽快多修炼出些五脏仙庙之炁,接下来的十六号客房还有另一场恶战要继续。 而在这期间,晋安留意到一个小细节,他心中默默计算了下,他们来到客栈已快两天,二楼五号客房的灵异事件一直没有找上他们,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十五号客房怪物最后一招给吸死了?还是说要重新回到二楼五号客房才能触发灵异事件? 还是说…晋安偷偷看了眼矗立在他身后的肥胖巨大怪物,二楼房客打不过三楼房客,被他们的凶残给吓跑了? 这事只是段小插曲,晋安压根就没把二楼那些东西放在眼里,他继续揣摩令旗修炼脏炁。 呃。 也不知道是不是许久没见到倚云公子,有些担心倚云公子安危,晋安摩挲下巴思考,他咋觉得这直挺挺矗着的怪物看久了,也不是那么的面目可憎和油腻了,反而感觉有些眉清目秀,五官轮廓隐约看出既有点像红衣姑娘又有点像是倚云公子? 见鬼的眉清目秀! 晋安打了个冷颤,赶紧转回头去。 他绝不承认是他的审美观出了问题,也绝不承认是自己出现单相思,看啥都觉得像红衣姑娘和倚云公子。 肯定是刚才有阴气入体影响到神智,所以才会出现幻觉。 “晋安道长你怎么了?”一直用手掌温柔贴着怀里骨肉,目光带着父亲的慈爱,正有着一肚子说不完的话的阿平,注意到晋安异常,抬头看一眼晋安。 而在他唯一还能活动的左手里,还拿着个冷硬包子,正是灰大仙送给他孩子的那个包子。 阿平见晋安没有开口说话,他也好奇的抬头看一眼矗立在房间里的庞然大物怪物,然后惊讶出声:“是我的错觉吗,晋安道长我怎么觉得这怪物越来越像红衣姑娘?” 就在阿平和晋安、灰大仙都在仔细打量怪物五官,确认那是不是红衣伞女纸扎人时,怪物那张满是层层脂肪的丑陋大盘脸,荡起一圈波纹涟漪,一张人脸如从水面下浮出,正是红衣伞女纸扎人终于吸收炼化完阴气出来了。 晋安还没来得及看清红衣伞女纸扎人这次有多少突破,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呆愣住。 在红衣伞女纸扎人的操控下,怪物复活,缓缓抬起头颅,那庞大身躯投射下巨大黑影,再次带来巨大压迫感。 正文 第530章 我为你织一件百家衣,又为你招安一个新扈从打手,只愿,你平安 第530章我为你织一件百家衣,又为你招安一个新扈从打手,只愿你,无痛无灾,平平安安(这才是完整章节名,说我超过35个字符?)。 / 怪物的变化还远不止如此。 随着怪物得到进补,它断臂处被纯阳雷力烧焦的血肉,兹兹冒烟脱落,再次长出新的肉瘤。 这怪物的自愈能力的确很强。 随着后背那些血色树根一样的血管快速蠕动,肉瘤的生长速度很快。 在以肉眼可见速度生长。 当肉瘤生长到正常手臂时,啵,肉瘤被撑破,一条完整全新的粗壮手臂破壳而出,表面还黏连着不少尸液尸水,但很快干燥。 尸气滚滚。 气息压迫。 在红衣伞女纸扎人的示意下,阿平惊诧看着面前的肥胖臃肿怪物,然后把手里的铁斧递给怪物。 对于这柄铁斧,不管是晋安还是阿平,倒是都没有太多想法,这玩意太沉太大,并不适合正常体格的人拿来战斗,反而更加适合肉多血厚的巨人。 那怪物很安静。 默默接过失而复得的武器。 并没有发狂或攻击阿平。 看来红衣伞女纸扎人这次的实力突破很大,肥胖臃肿怪物身上的异变还没停止,接下来,她用红伞,在怪物身上书写起血书符文。 那些血书符文与她手里红伞上的血书符文一模一样。 随着红衣伞女纸扎人实力得到大突破,连带她手里的红伞也变得怨气更深沉,怨气变得更加锋利了,在怪物一身坚韧粗糙的肥肉上轻松刻画起来。 手脚、 身躯、 后背、 都被刻满了血书符文。 与送伞上的血书符文交相辉映,爆发血芒。 看得晋安和阿平大吃一惊。 红衣伞女纸扎人这是在改造十五号房客,让眼前这怪物拥有原先能力的基础上,又融入血衣书生的能力,让十五号房客拥有血衣书生的能力,这是改造身体,为其提升能力。 这一系列的改造身体,把晋安和阿平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晋安道长,红衣姑娘好像比以前更加可怕了……”阿平是直肠子,压低声音对晋安悄悄说道。 晋安:“自信点,去掉‘好像’两字。” 阿平:“唉?” 或许是两人在背后低声讨论的话,被红衣伞女纸扎人听到,正在忙着给十五号房客刻血书符文的红衣伞女纸扎人,回眸平淡看一眼晋安和阿平。 那一眸,简直跟人一样灵动,充分把寒霜、高冷表现得淋漓尽致,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冰冷纸扎人,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大活人。 红衣伞女纸扎人手里的动作依旧不停,过了好一会,她这次终于刻满血书符文。 当血书符文一成的刹那,客栈里无风自起狂风,一直沉淀在客栈里的怨气,开始被十五号房客疯狂吸收,体表那些血书符文齐齐闪耀,带起猩红血光。 那些血书都是怒斥天道不公,蒙受冤屈之词。 因为不公。 所以怨恨。 因为字字诛心。 所以杀人锋锐。 当这一切异变都停止后,红衣伞女纸扎人抬掌一收,十五号房客体表那些血书符文再次闪耀血光,下一刻,红衣伞女纸扎人走到晋安身前,不由分说的抓起晋安手臂。 即便她想说话吗,但身为纸扎人的她也无法开口说话。 然后,她用红伞扎破晋安指肚取出一滴指尖血。 人有三滴血阳气最重,分别是指尖血、舌尖血、心尖血。 红衣伞女纸扎人取到晋安指尖血后,把这滴指尖血一抛,融入十五号房客的体表血书符文里。 接着,更为神奇一幕发生了,十五号房客身体融入从帕沙老头身上搜刮来的祭奠死人用的灵牌里。 那灵牌内有一片阴气空间,其内一直藏着只阴灵,随着十五号房客入住,直接羊落虎口,当场就被十五号撕碎吞噬。 鸠占鹊巢成功。 灵牌成了十五号房客的新家。 注意到这一切的晋安,瞬间看乐了。 有个性,随他,很喜欢。 当十五号房客封印进死人灵牌后,红衣伞女纸扎人把灵牌递进晋安怀里,意思是十五号房客已经认住晋安的气息,以后不会伤害晋安。 我为你织一件百家衣。 又为你招安一个新扈从。 只愿。 你。 无痛无灾。 平平安安。 晋安心头温暖:“多谢红衣姑娘的这份大礼。” 虽说是他一路带着红衣伞女纸扎人吸阴气,努力提升实力,但他还是有一种自己是在吃软饭的错觉? 这还是自实力再次突破后,他第一次正面看到红衣伞女纸扎人的面孔,红衣伞女纸扎人更加像个人了,眸光灵动,神色冷冽,逐渐透露出一股不凡气质。 通过了解。 红衣伞女纸扎人实力大进的事,得到了确认,她的确境界进步非常大,一举从初入第二境界,晋升到了第二境界中后期,再猎杀一个像十五号房客一样的怪异,就能跨入第二境界后期。 晋安是由衷为对方感到高兴。 他们这一路经历这么多生死,每个人的实力都在飞快进步,唔,就连灰大仙的肚皮都比以前更能吃了。 接下来,为阿平恢复右手的事,也提上了进程。 好在他们捡了条手臂回来。 有现成的嫁接人手。 只是十五号房客掉落的右臂太大,太过臃肿累赘,阿平无法适应身体平衡,红衣伞女纸扎人以血光为炉火,开始炼化掉手臂里的多余油脂,用来温养筋肉皮膜骨,使手臂皮膜更为坚韧,手臂肌肉更加充满爆发力,手臂骨骼更加坚固。 虽然她已努力去掉手臂里的糟粕,可右臂还是强壮过常人,当成功续接上手臂时,右臂比左臂粗壮上一圈,肌肉棱角分明,暗藏着更为恐怖的爆发力。 现在就差给阿平找把趁手武器了。 十五号房客的铁斧肯定不行,尺寸太大太过笨重,破坏力是有了,但却牺牲掉灵敏,不利于阿平发挥出最大战斗力。 休养生息完毕,三人没有耽搁太多时间,又马上朝走廊最深处的“阳”字十六号客房出发。 晋安一直没有忘记他此趟的目的是什么,他一直有着时间紧迫感,在跟时间赛跑,所以根本不敢偷懒。 只有先人一步,才能步步都领先,才能有更大机会活着走出鬼母噩梦。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正文 第531章 “阳”字十六号客房,最意想不到的人 当走出十一号客房时,晋安眼角冰冷的看了眼帕沙老头。 此时的帕沙老头无力摔落在走廊地板上,生机全无。 他一身的生命精元之气,在刚才都被十五号房客吸光,用来治愈自身伤势了。 虽然感到有些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套问出更多情报,不过那张引导他们去陈家祠堂阴楼的地图,已经是最大的斩获。 人生哪能事事如意。 对于他来说,牺牲一个帕沙老头,既获得了地图,又能让十五恢复伤势,就是最大收获了。 人嘛。 要随时保持一颗冷静头脑,不能事事都贪。 老祖宗不是有句话叫知足常乐吗,患得患失的人难成大事。 十五,便是晋安给十五号房客取的名字。 手里拿着块灵牌,犹如给人送丧的晋安,出现在幽暗走廊便果断放出十五,让皮糙肉厚的十五顶在最前面,然后,一行四人开始朝走廊最深处的最后一间客房走去。 十五的庞大肥腻身躯,硬生生挤满整个走廊。 这支队伍规模又扩编,从一开始的三人一鼠队伍,扩编成了四人一鼠。 “成”字十一号客房与“岁”字十二号客房相邻的隔壁,便是“律”字十三号客房与“吕”字十四号客房后,这两间客房全被封死。 后来重建客栈的人,把客栈所有客房分成两种客房。 一种是对外开放的恶念客房。 另一种则是依旧还在坚守心底良知,虽被大火烧死,但还没有堕落的善念客房,但是这些善念客房在新来客栈眼里却是生了病的客房,必须封死,禁止闲杂人等踏足。 当周围都是黑暗与浑浊,光明与清流反而成了罪恶。 这便是鬼母让他们看到的另一层人心。 “我问心无愧,无惧鬼神住进我的心窍,也不怕夜半鬼敲门!十五,劈开这些被封死的客房,他们坚持了这么久,今天就让我们带上他们的执念,连同他们一起,去找回当年那个心地善良的小女孩!” 晋安话落,身材臃肿庞大,皮糙肉厚的十五,直接一斧头砸破十三号客房和十四号客房。 意外的是,客房里很平静,并没有看到一个阴魂,房间幽暗凄冷,一片漆黑。 接着,晋安问心无愧的走入客房。 他手里持着由房客尸油炼制而成的灯油,照亮房间。 因为客栈被重新装修过,所以已经看不出大火焚烧痕迹,只是落满了很厚一层灰尘,显然这里被封死很久。 手持灯油的晋安,环顾一圈幽暗凄冷的空荡荡客房,下一刻,他来到桌前,点燃一根落满灰尘的蜡烛,让烛光重照这一方光明与希望,驱散凄冷,重新带去人间温度。 “我经历过你们的苦,也深知你们的苦,如果相信我,今天,就跟着我们一起离开。”晋安说完走出客房,然后走向另一间客房同样点亮一根烛光,为这些饱受苦难的遇难者们带去光明,让他们不再永不见天日,并且告诉他们,他们并没有被人间正义抛弃。 或许是因为心有感触,在走出客房后,晋安对一直无条件跟着他的阿平和红衣伞女纸扎人,郑重的说道:“我们去把其他被关着人都放出来吧,哪怕接下来有场恶战,我们拼不过十六号客房的房客,现在能多救一个是一个。” 阿平重重点头。 红衣伞女纸扎人看着晋安,轻点螓首。 “十五你既没点头也没有出声,那我就当你默认同意了,走,让我们先去把其他人都放出来,然后让我们心无旁骛的与这十六号房客做最后一次了结!”虽然真正的十五号房客已被杀死,现在的十五并没有意识,但晋安还是尊重的问一声十五。 接着,他大手一挥,队伍士气高涨的一一破开那些被封印起来的客房。 轰! 轰! 轰! 客栈里,爆破声不断,轰隆隆不绝于耳。 像这种爆破体力活,自然都交给怪力惊人,不知疲惫的十五来最合适不过了。 只是这些客房里,都是一个样子,空荡陈旧,荒废,没有一名房客现身。 晋安并没有在意这些,十五每破开一间被封死的客房,都会在房间里点亮一根蜡烛,带去人间温暖,让当年在客栈里的遇难者们还相信人间有真情与温暖在,告诉他们并没有被永远抛弃在黑暗角落,还有四人一鼠关心他们。 当他们拆开二楼所有封印的客房,依旧没有一名当年的房客出来见他们。 看着被十五拆得凌乱,墙壁上撞出一个个大窟窿的走廊,走廊上空荡荡,没有一人,阿平皱眉说道:“晋安道长,我们好像没有取得他们信任,没有一个人出来见我们?” 晋安微微摇头:“阿平,就连你也一直对外人抱有警惕与怨气,不再轻易相信外人,这些房客们身上同样遭受了许多苦难折磨,所以我们不要强求太多,只要问心无愧,做到力所能及就行。” 阿平感激看着晋安:“我们一家人如果没有幸运遇到晋安道长,如果没有晋安道长在我们最绝望的时候伸出援手拉我们一把,或许我们一家人将要永远活在绝望里无法自拔…同样要感谢红衣姑娘,灰大仙拉我们一把。” 阿平感激看向红衣伞女纸扎人和蹲在晋安肩头的灰大仙。 灰大仙小傲娇的吱吱一声,逗得晋安嘴角微翘。 晋安:“人生一世,皆在自渡;万般皆苦,唯有自渡。人这一辈子要走的路很长,必须经历生老病死,悲欢离合,有些坎和心结,别人永远帮不了你,唯有学会自渡,渡自己脱离苦海,渡自己摆脱枷锁,渡自己走出桎梏,才能一直向前看。我们能帮到你的并不多,你之所以能这么快走出来,主要还是因为你自渡,你自己结开了那道最难结的心结。” …… …… 客栈三楼。 “阳”字十六号客房。 晋安四人一鼠再次回到这里时,心境已发生些略微改变,那是再无后顾之忧的轻松。 他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不必救起所有落水者,只要问心无愧就好。 “十五,给我砸开房门,就让我看看这十六号客房里有什么龙潭虎穴在等着我们!” 吼!晋安话落,三楼走廊传出凶烈尸吼,一铁斧砸开房门,木屑乱飞,门框与砖石爆炸。 没有想象中的阴风刮出。 也没有想象中的尸臭飘出。 更没有想象中的阴气森森与黑暗画面。 房间中,烛光温暖明亮,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家,正在房间里忙碌往桌上摆放碗筷,四方桌上摆放着好几副碗筷,似乎今天会有客人到来,做了一大桌的丰盛饭菜,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这一幕,把破门而入,正打算杀气腾腾驱魔的四人一鼠都看得僵在门口,原本站在门外酝酿了许久的昂扬战意一滞,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晋安已经认出那位老人,赫然就是这家客栈的真正掌柜,那位在腊月寒冬里好心收留下单薄小女孩的掌柜。 这番场景太大出意料了,令他愣住,好一会没反应过来。 老人朝门外慈祥热情的打招呼道:“孩子们来啦,怎么一直站在门外这么见外,快进来食饭,等下饭菜就要凉啦。” 老人能看到晋安他们,这一桌丰盛饭菜正是老人特地做给晋安他们的。 老人家要等的客人,并不是别人,正是晋安他们。 晋安几人面面相觑。 “孩子们来尝尝今天这饭菜合不合口味,这么多年没下厨也不知道小老儿我这手艺有没有倒退。”老人家很和蔼,还有点腼腆难为情,两手有些不好意思的擦擦灰布围裙,这是个生前没有多少心机的老实老汉,他再次热情招呼晋安他几人屋吃饭。 在这家客栈,见惯了食人者,杀人犯,疯疯癫癫疯子,厉魂,煞尸,各种死人,突然的温暖与友善,形成鲜明反差,以至于晋安他们在门口怔神好一会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与晋安之前站在门外事先预想一遍所有有可能发生的危险场景,全都不一样。 在老人家的再三热情好客邀请下,晋安与红衣伞女纸扎人、阿平对视一眼,最终,三人一鼠还是步入了这间与众不同的十六号客房。 反正他们要想找到小女孩下落,迟早也是要进来的,索性倒不如大大方方进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更何况,晋安并未在老人家身上察觉到任何危险或歹念。 这大半年里他什么大风大浪与凶险没经历过,毫不夸张的说,见过的恶人和死人跟活人一样多,这点识人目光还是有的。 谁若对他心怀歹念,逃不过他那双眼睛。 即便没有五雷斩邪符在身,但他的体魄与神魂时时刻刻都受到五雷大帝阳法滋养,早已蜕变得与常人不同。 进入客房后,晋安三人一一落座,只不过十五身材肥胖臃肿,怎么挤都挤不进门框,晋安把十五收进灵牌,然后把灵牌放在桌前一副碗筷前,给十五占了个座位。 虽说十五没有意识。 但跟了他,自然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吃饭要整整齐齐。 在这家客栈里,活人与死人灵牌共坐一桌,居然出奇的和谐,没有一点违和感。 晋安一坐下,便开始打量这间客房,客房里陈设很简单,衣柜、梳妆台、衣架等家具一应俱全,因为经常有人打扫,房间里很干净,一尘不染,在他身旁还摆放着一直屏风,屏风后是一张床,透过屏风隐约看见床上似乎躺着一个人? 就当晋安还想要看仔细时,一直在忙活着摆碗筷的老人家,终于忙活完,然后也跟着在饭桌后坐下,刚好挡住晋安目光。 正文 第532章 谢恩宴与托付 老人家坐下后,分别给晋安、红衣伞女纸扎人、阿平、十五的灵牌,续一杯黄酒。 然后他目光诚挚的举杯说道:“你们现在的心里肯定有很多疑问,在你们提问问题前,先让我代表全客栈上下,敬你们一杯酒。” “你们都是好孩子,你们为客栈所做的一切,我们都看在眼里,也谢谢你们再次带一张张熟悉面孔的老伙计来与我重聚,我们感激不尽,先干为敬。” 老人说完,抬头一口闷杯中黄酒。 明明只有老人一个人的座位。 在晋安放在桌上的灯油照明下,却照出老人身后站着很多的人,这些面色和善,目光感激,与老人家动作同步的做出敬酒喝酒动作。 影影绰绰。 站满了大半个客房。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善良笑容。 对晋安、红衣伞女纸扎人、阿平、十五的灵牌、灰大仙露出感恩目光。 这些人都是当年被大火烧死的房客,他们之所以没有现身,并非是不信任晋安他们,而是都在十六号客房里为晋安他们准备这一桌谢恩宴。 他们并没有因为苦难,而怨恨这个世界。 没有被仇恨蒙蔽双眼,只剩下满心戾气与怨气,不再信任他人。 恰恰相反。 他们坚守住了心中那一份善念,那个躺在床上睡着的小女孩,就是他们一直坚持住善念的执念。 实际上早在一开始,晋安就已经看出来躺在床上睡着的人,是一名小女孩。而至于这小女孩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晋安被这一幕感动到了,他是真的被感动到了,原本他还以为这房间挺空荡的,没想到在看不见的地方挤满了这么多人,房间里这么热闹,他能不感动吗。 最感同身受的就要属阿平了,他被这些房客们的善良执念触动到,感动得不敢乱动。 就当晋安和阿平都不敢乱动时,只有一个人无动于衷,反而大口大口吃喝起来。 就见摆在十五灵牌前的酒杯内黄酒,快速变为清水。 并且摆在十五灵牌前的烤香猪、酿菜,热气都往灵牌里飘,然后以肉眼可见速度发霉,坏掉。 “?” 还举着酒杯没喝酒的晋安、阿平,怔怔看着旁若无人般大吃大喝的十五。 十五的进食速度还远不止于此呢,他在快速“吃”完烤香猪、酿菜后,又吸起了酸笋炒肉、酸笋炒鸡蛋,又有两盘热菜快速腐烂,长出绿色霉斑。 这夺笋呐! 别人还没动一下筷子夹菜,十五就已经扒拉光四盘菜。 晋安先是眉头挑挑,然后无奈朝老人家抱拳说道:“我这位朋友饭量大,让老人家见笑了。” 其实晋安也明白,十五并非是故意吃独食,十五并没有意识,他只是依靠原始本能的在下意识进食。 既然是无心之错,晋安代替十五向老人家道歉。 谁叫是他主动把十五灵牌放在饭桌上的呢。 造孽,真是造孽呐。 晋安虽然在心里嘀咕,但道歉的速度丝毫没有落下。 哈哈哈,老人家开怀大笑:“能吃是福,看来小老儿我这么多年没下厨,手艺并没有倒退,喜欢吃就好,喜欢吃就好呐。” 有一种错觉叫老人觉得你很饿,你很冷,尤其是自己的厨艺能得到认可,把老人家高兴得笑不拢嘴,然后一个劲给十五灵牌夹菜。 给死人灵牌夹菜,还对死人灵牌自言自语,这种场景要说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十五带着原始的进食本能,来者不拒,大口大口食气。 晋安一开始还有些拘束,在这个热闹房间里,不敢放开手脚,但随着深入了解,他也逐渐放开手脚,主动拿起筷子夹菜,给老人家敬酒,四个大老爷们酒来杯往,喝得很尽兴。 男人的情谊,其实很简单,靠喝酒就能喝出一二十年的友谊。 这四个大老爷们里也算一个十五。 反倒是红衣伞女纸扎人身为女儿身,并不喜欢黄酒的呛鼻气味,时不时文静夹一口菜给自己和灰大仙,静静听着四个男人喝酒吹牛。 这一顿酒,喝得宾主尽欢,许是因为太久没有这么痛痛快快跟人喝酒,当快到尾声时,老人家像是喝醉酒,突然失态的哭起来。 “晋安道长,谢谢你肯陪我这么个糟老头子枯燥唠嗑,我心中憋着太多太多话想找人说,可一直找不到可以倾诉的人,我憋了一肚子话想要说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我这辈子做得最值得的事,就是收留了曦儿,我这辈子最放心不下的也是曦儿,晋安道长,曦儿就是我们唯一的记挂,这个地方有太多的罪与恶,曦儿就像是一张宣纸般干净,我一直保护着她,一直不敢让她看到人世间太多的恶,只想她继续无忧无虑的健健康康长大…我们一直想带她逃出这里,但是我们一直逃不出去,而每年从外面来的新房客也越来越难对付,我们这么多人应付起来越来越困难,不停的给曦儿转换地方,但我们知道,这样终归不是个办法,我们逐渐无法再保护住曦儿…她必须离开这里,才有活路,她再留在这里,终有一天会被那些外来者找到……” 老人家借着醉意的哭声,一直哭了很久,说了许多假借醉意的醉话,说出了许多关于这家客栈的秘辛。 正文 第533章 找到?母善念 哎。 一声轻叹。 晋安举着油灯,拿起十五的灵牌,绕过屏风走到床边。 床上躺着名正在熟睡的小女孩,那小女孩脸蛋干净,可爱,脸蛋像羊脂玉雕般梦幻可爱,虽然在熟睡中却依旧透出股安静灵气。 看得出来,这家客栈老掌柜和老房客们都很疼爱小女孩,对小女孩很好,小女孩才能睡得这么踏实,这个时候,小女孩也不知梦到了什么,脸上露出奶凶奶凶表情,发出几声梦语,仔细凑近一听,居然是在梦里跟小奶狗一起学狗叫吓退大黄狗。 看着在梦里奶凶奶凶学小狗叫的小女孩,晋安不由自主的莞尔一笑。 “晋安道长,她就是我们要找的那名小女孩吧?长得真可爱,就跟老人们常说的金童玉女一样有仙气。” 阿平说着说着,触景生情的低头看一眼怀里骨肉:“我和淑芳的孩子要是还活着,到她这么大的时候,肯定也有这么可爱吧。” 在每一个父母眼里,自己的子女都是独一无二,父母眼里的子女永远是最好看的。 阿平心脏再次沉重跳动,自从报仇后再没发作过的心绞痛,又一次发作了,那是思念之苦。 晋安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阿平,只能抬掌拍了拍阿平肩膀。 “晋安道长我没事。”阿平很快控制好情绪,重新抬起头朝晋安露出感激眼神。 “其实她很幸福。”阿平羡慕看着床上盖着被子熟睡的灵气小女孩。 “在她身边有那么多人疼爱她,保护她,自从客栈发生火灾后永远沉入睡梦中,依旧保持童真善良,不用直面地狱,不用面对那么多的人心叵测,可以一直天真无邪的无忧无虑活着。” “晋安道长你说人在小的时候为什么善良可爱,长大后反而变得人心难测海水难量,开始有了是否善恶之分?难道人之初真的性本恶吗?” 阿平突然有些迷茫了。 他也是个有孩子的父亲,此刻有些多愁善感起来。 晋安摇摇头,有些疼惜看着床上小女孩:“她并不是无忧无虑,她也有自己的烦恼,甚至她见过的人心比我们还多。” 阿平看过来。 看着小女孩,晋安叹息一声:“她从小就开始了流浪乞讨,在冰天雪地里的冬天挨过冻,饿过肚子,在炎炎酷暑里被城门守兵恶言驱赶,不让难民入城,可她并没有对这个世界心生怨气,反而始终怀揣善念,如同受到惊吓的小羊羔小心翼翼行走,深怕惹来大人世界的不高兴。” “不管是人之初性本善还是人之初性本恶,从来都是我们大人所强加的定义,人心复杂的不是小孩,而是我们大人。” “但也许,在她身上已经给了我们答案。” 晋安的话让气氛一时有些沉默,就在这个时候,小女孩在睡梦里再次学小奶狗汪汪叫,一起奶凶奶凶驱赶大黄狗,把晋安和阿平都逗得失声笑出,把房间里的沉闷气氛一扫而空,只剩下心态放松的笑声。 小孩总是能轻易带给大人最大的幸福感。 或许这就是每个人心底最简单的善良吧。 接下来,晋安背起小女孩,一手油灯,一手护着小女孩,一行人准备离开十六号客房。 就在即将踏出十六号客房时,背后送来一阵暖风,如太阳照见地狱,直抵人心,让人在黑暗中更加坚定自己,摸着黑向前。 晋安知道,这是客栈老掌柜和老房客们,在为他们最后一次送行,他一旦离开客栈,今后估计不会再回来了。 但是这样的结果并不是晋安想要的。 他一开始就答应过这些人。 要带他们脱离地狱,离开这个如吃人地狱的客栈。 “红衣姑娘,我们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带其他人一起离开?既然吃了他们一顿饭,就是结下一场因果,我们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晋安背着小女孩,目光希冀看着红衣伞女纸扎人。 红衣伞女纸扎人看了看晋安,再看了看晋安背后的小女孩,最后再看一眼此时被阿平拿在手里的十五灵牌,或许连她都觉得刚才就十五吃最多,她要不做点什么,也确实是有些说不过去,毕竟十五是她收下的尸傀,她总要给十五还清这份人情…红衣伞女纸扎人朝轻轻点头,意思是她有办法。 虽然红衣伞女纸扎人无法开口说法,但好在客栈里有笔墨,按照她的说法,人死如灯灭,晋安手里这盏由尸油炼制的灯盏,不能熄灭,一旦熄灭,等于是亲手把那些老房客推入黑暗深渊,再没有回头路。但是不熄灭这盏每日以烈火灼烧人三魂七魄的灯油,就无法带走这里的老掌柜和老房客们,永生永世成为客栈里的地缚灵,每日继续饱受烈火焚身之苦,每天都在重蹈覆辙经历当年那场大火。 这就像是一个死结。 本来是无解的,但是晋安身上的百家衣成了破局关键。 穿百家衣,得百家之福。 只有福德丰厚的人,才能穿得上百家衣,这些百家衣本就是取自那些被拐之人灵魂的衣服碎片,有寄居阴魂的效果,再加上有厚报福德的庇佑,滋养阴魂,完全可以护住人的三魂七魄不灭,心智不灭。 7017k 正文 第534章 苏醒的?母善念 小女孩趴在晋安后背睡得很安稳。 经过晋安这些人这么一闹,再加上十五号的吸血反哺疗伤,客栈里的房客们早就死得死,逃得逃,非常安静。 当晋安背着小女孩来到二楼,快要下楼梯下一楼时,他在靠近楼梯口的“寒”字一号房微微驻足了下。 之前晋安他们那么大动静,拆掉所有被钉死封起来的客房时,唯独没有拆开这一号客房。 据阿平从池宽那里拷问来的情报,这二楼的“寒”字一号客房与三楼的“阳”字十六号客房实际上是相连的,早已经被打通。 其实这一寒,一阳,恰恰是对应了人的恶善之分。 就如这家客栈的客房,也分善念客房与灵异故事的恶念客房一样。 当心怀恶念,人心险恶之人,不管是推开二楼的“寒”字一号客房还是三楼的“阳”字十六号客房,都只会坠入冰窟的二楼“寒”字一号客房。 而只有心怀善念,不曾被黑暗吞噬心智的人,不管推开二者里的哪一间客房,都能抵达真正的“阳”字十六号客房。 大功德者,自有厚报。 这是老掌柜给他们摆谢恩宴时,晋安见十六号客房并未与二楼的一号客房相通,好奇问老掌柜,老掌柜给出的答案。 心有阳光一切向阳,心若黑暗,所见之处皆黑暗! “走吧。” 晋安最后看一眼“寒”字一号客房,背着小女孩,头也不回的走下楼梯。 一楼一片昏暗,唯一的照明光源,也早就被晋安拿走,所以现在一楼乌漆嘛黑一片,只有那股藏污纳垢的怪味始终弥漫不散,带给住店者不详之感。 “晋安道长你说那名冒名顶替的有眼无珠掌柜,会跑哪里去了,连客栈都丢下不要了,真跟前面下来的三楼房客同归于尽了?”手里拿着十五灵牌的阿平,警觉跟在晋安身后,此时的客栈大堂黑暗死寂,他每一步落脚都会在木制楼梯上发出嘎吱嘎吱的腐朽声音。 黑暗环境对阿平和红衣伞女纸扎人造成的视觉影响并不大,实力最强的红衣伞女纸扎人走在最前,随时应付突发危险状况。 但是,直到一行人走出客栈,都没有碰到什么意外,一路出奇的太平。 就在晋安背着小女孩双脚刚踏出客栈时,晋安明显察觉到身后矗立在黑暗里的客栈震动了下。 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在发出不甘心怒吼。 可惜晋安现在没有口含阴面铜钱,无法看到更多情况,他只是眼角瞥一眼身后如张着黑幽幽鬼口的客栈,最后不再管那客栈,背着小女孩脚步匆匆离开。 “尘归尘,土归土,你们也该放下过去的执念了。”离开前,晋安留下一句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话,黑暗虚空中,似有人发出一声叹息。 这次的客栈之行,把晋安累得不行,身心俱疲,之前在客栈里一直精神紧绷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神经一放松下来,就感觉到全身酸痛,同时人感觉又困又饿又渴,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真正让晋安这么身心俱疲的,还是因为数次生死危机,有好几次他们都险些陷入绝境,这让他在客栈里即便有休息时间也不敢真的完全放松警惕,那根弦一脸紧绷好几天,给他带去常人难以负荷的心理压力。 当一行人暂时找到个安全地方休息时,晋安一头倒地,这一睡就是整整一天,毕竟他现在只是个普通人体质。 晋安是被小女孩的咯咯清脆笑声惊醒的,迷迷糊糊中他猛的惊坐而起,队伍里哪来的小女孩? “呀。” 小女孩吓得一头钻到晋安道袍下,紧张抱住怀里的灰大仙,灰大仙被勒得口吐舌头,四肢虚空乱蹬。 小女孩看到灰大仙痛苦样子,赶忙放开灰大仙,不停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终于得到喘气机会的灰大仙,四仰八叉的平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那张粉白小肚皮随着心肺一鼓一鼓的,一点没有女孩子该有的矜持形象。 晋安有些哭笑不得的抬手提起灰大仙,别让它到处给人看双排扣,别整性格大大咧咧的。 原本躲到晋安身后的小女孩,这个时候也小心探出脑袋,那张纯净无暇带着灵气的清秀脸蛋上,睁着干净两眼,好奇打量着“活过来”的晋安。 晋安对这个受到惊吓就往他道袍里钻的小女孩给逗乐了。 他自然很清楚,对方为什么对他这么亲近,因为他的百家衣里住着老掌柜老房客,有着那些人的气息。 所以小女孩对他亲昵,这点不难理解。 正文 第535章 温馨 自从晋安给小女孩变过一次小魔术。 鬼母善念的小女孩,对晋安可崇拜了,两只灵气可爱的眼珠子,仰望晋安时总是带着崇拜的光芒。 她仿佛在晋安身上看到了一束光。 又也许是因为晋安身上有爷爷和房客叔叔大婶们的气息,这个代表鬼母善念的小女孩,很是黏人,看这样子,已然是把晋安当作唯一的亲人,寸步不离。 晋安了解过鬼母身世,知道其的可怜与漂泊无依,就像无根的浮萍,无父无母的孤零零小野草,也更知道在这种环境下依旧保持一颗纯净无暇的善心是多么心酸与不容易,所以他对面前小女孩也同样是十分疼爱,主动问她冷不冷,饿不饿,期间又变几个小魔术把小孩子哄得开心得不行,两只布灵布灵大眼睛更加崇拜看着晋安。 阿平在旁看得羡慕:“晋安道长你以后若娶妻生子,定然是个好父亲。” 唉? 晋安差点没被阿平这句很突然的话吓死,他正在表演的小魔术也差点失败。 天不怕地不怕,连各路牛鬼蛇神,山神殃气都不惧的晋安,唯独到这个话题时,显得有点手忙脚乱,不会接话了。 他在二十出头的年纪。 神马谈婚论嫁,还太早了啊喂。 于是,他再次成功转移开话题,问起他睡觉期间发生的事。 原来,在他睡着后的半天,或许是因为离开了客栈,小女孩就已经醒来,大家都对鬼母身世有了事先了解,所以都很怜惜疼爱小女孩。 人的善良是会传染的。 小女孩感觉到了大家身上的善心,她很快和大家熟悉成一片,就连灰大仙也和小女孩玩成一片,就像两个童心未泯的小孩子,在屋子里一阵疯玩,灰大仙还得了个小灰灰的称号。 而大家也都对长得可爱灵秀的小女孩一眼就喜欢上,阿平成了阿平叔叔,红衣伞女纸扎人成了漂亮的红衣大姐姐。 在晋安醒来后,也有了他的称呼,道长大哥哥。 这个时候,晋安也问起小女孩名字。 小女孩抱着怀里的灰大仙,用力点动小脑袋:“莜莜。” 配合上那张瓷器般纯真灵秀的脸蛋,不出的可爱。 一到自己的名字,她就很开心的趴在地上,也不顾地上脏,一脸很认真的工整写起自己名字。 “这个字是爷爷教我的,爷爷我就像小草一样坚强,又像竹子一样向往阳光,光明。” 晋安看着地上的字,不断点头赞道:“莜莜小竹,莜读音与幽相近,既有取意小竹幽静之意,又有取意郁思的意思,叫你不要忘了故乡在哪里,同时还有积极向上,乐光向阳成长,永远无忧无虑成长的意思,这个字好。” 虽然老掌柜在收留鬼母前,并不知道鬼母的名字具体指向哪个,汉字里同音不同字很多,但是晋安觉得这莜莜二字就非常好,其中寓含着老掌柜对这个身世可怜小女孩的所有祝福,把所有的最美好都赐给了小女孩。 可惜…… 一开始起自己名字时,小女孩开心得不得了,可当到爷爷时,她眼里的光芒一暗,眼里噙着泪珠:“不知道为什么爷爷不要莜莜,丢下莜莜不管了,阿平叔叔爷爷没有丢弃莜莜,爷爷一直都在并且爷爷一直都很疼爱莜莜,只是爷爷有大人们需要做的事,只有等莜莜长大了才能帮助到爷爷,道长大哥哥,是不是只要我吃很多很多碗饭,个子长快点,就能很快又见到爷爷了?” 小女孩的单纯眼神,让晋安不忍心告诉她事实真相,看来老掌柜和老房客们封印了小女孩记忆,并未让她记起那段人间最黑暗最悲惨的回忆,只希望她一直快快乐乐成长下去。 就如他们忍受日复一日的烈火灼烧之苦,也要每天护在小女孩身边,让她在没有噩梦的睡梦里不要醒来面对人性的最阴暗面。 此时晋安察觉到附在道袍上的百家衣气息出现一缕波动,他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是老掌柜他们在恳请晋安不要告诉小女孩真相,他们并不希望一个小小身躯背负太多,只愿她,平安快乐一辈子。 但是晋安此时却想到的更多。 或许这是鬼母继人心叵测,人心有鲜红的心,也有黑心,人面兽心,贪婪之心外,想要让他们看到的另一层用意,鬼母之所以不愿从梦里醒来,没有离开不死神国,是因为她封闭了内心,把自己所有最美好的记忆都封闭在梦里,她只能通过这场噩梦才能看见自己过去也曾拥有过世间最美好的记忆,最单纯的善? 再联想到鬼母很小时候就被人封印在离故土千里之外的荒芜沙漠深处,与一颗灭世黑太阳一同成为断天绝地四象局之一太阳局的镇物,被人打了生桩,永世封印在不死神国里不得超生,永世见不到外面光明,在黑暗里被孤独封印千年,几千年的凄惨身世,然后与此时的纯真明秀,快乐善良的小女孩比较,他升起心酸,越发觉得这个世道欠鬼母的太多。 晋安蹲下身子,怜惜看着面前懵懵懂懂的小女孩:“嗯,只要莜莜长大了,就能见到爷爷了。” 正文 第536章 重回包子铺,一家人团聚 晋安想从小女孩身上找到跟鬼母噩梦,如何离开噩梦的更多线索。 但是小女孩沉睡太久。 记得的事情并不多。 “果然还是要从陈家宗祠入手吗?”晋安在心里暗忖道。 看来他与丧门、严宽、黑雨国国主那些人的正面冲突,是不可避免了。 “道长大哥哥,是不是我没有帮到你?”小女孩像是做错事,沮丧看着晋安。 “没有。”晋安揉了揉小女孩脑袋,温和宽笑道。 “那道长大哥哥你的眉毛怎么会是这样……”小女孩模仿晋安皱眉的模样,那可爱样子,成功把大伙都逗笑,气氛其乐融融。 接下来,经过短暂商讨,大家决定先回包子铺,补给下物资,比如淡水和食物,然后继续朝陈家祠堂进发。 他们已经在这里耽搁一天时间,大家立刻收拾上路。 他们现在藏身的地方,是一处普通民宅,民宅里没有屋主,只有被荒废后的破败,也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灾难,导致许多民房都空着。 晋安他们来时,没有惊动躲在路两边建筑物里的阴魂邪怪,而回去时,同样也没有惊动这些阴魂邪怪,节外生枝。 因为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时间。 这些小喽啰提供不了多少阴气,他也就不想在这方面浪费时间。 还是那条老街,大门紧闭的福寿店对门,开着一家深夜包子铺,一到晚上就传出肉糜香气,还隔着很远就让人肚子饿了。 几天前离开时,这条街被一个养小鬼和一个招魂老人堵死,导致这里人气萧条,所有靠近的人都被这一老一少吃光。 但这次晋安回来时,明显察觉到街道发生了些变化,姑且暂时称之为多了些人气吧,他在街口附近看到了几个徘徊人影,似乎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入。 看他们这副小心模样,看来那小鬼和招魂老人平日里没少鱼肉百姓,吃人。 那几个徘徊人影,注意到走近的晋安,都躲进了附近的空置建筑里,然后悄悄打量晋安这一行人。 一道士、 一纸扎女人、 一半人半纸扎人、 一小女孩、 一老鼠、 还真是古怪的组合。 尤其是道士手里还捧着块死人灵牌,要是脱掉道袍,换成披麻戴孝,这妥妥就是去坟头送终奔丧的队伍啊。 这个组合太古怪了。 阿平现在也是今非昔比了,他隔着很远就留意到几道窥视的阴气,对晋安附耳说了句,晋安朝阿平手指的方向看了眼,他并没有去理会那些鬼鬼祟祟的人影,一行人继续走入街道。 虽然他们离开包子铺才三四天,可当再次踏上这块地时,晋安居然有种阔别已久的感觉。 毕竟他被鬼母拖入噩梦里第一次出现的地方,第一次斩尸,第一次捡到法器,第一次结识红衣伞女纸扎人和灰大仙就都是在这里。 何止是晋安,其他人同样是触景生情,只有小女孩睁着好奇又害怕的眼睛,躲在晋安身后好奇打量路上的一切。 其实,晋安之所以抽出时间回一趟包子铺,还有另一层用意,那就是想让阿平回家,一家三口团圆。 一直都是冷冷清清的包子铺,今天居然难得的坐着两名食客。 这两名食客一个骨瘦如柴,脖子纤细如针眼,偏偏肚子鼓胀得很大;一个是坐在长条凳上身体不停淌水,面色泡得浮肿发白。 这一看就是饿死鬼和溺死鬼。 对于饿死鬼来说,天大地大吃饱饭最大,除非天要塌下来,晋安一行人刚靠近包子铺,原本正在狼吞虎咽的饿死鬼和溺死鬼都感受到了来自红衣伞女纸扎人与阿平身上的凶气与怨气,吓得肩膀打颤。 尤其是当红衣伞女纸扎人走到包子铺门前时,那种境界差距太大的森冷气场,仿佛两只小绵羊碰上猛兽老虎,居然吓得连包子都不吃了,丢下死人钱后,原地消失了。 看到自己等人一来就吓走客人,晋安一拍额头:“咳,红衣姑娘,咱们现在到家了,你可以把阴气暂时先收起来了,这里没有窥视我们的恶人,只有光顾包子铺的客人。” 但是现在没人能听到晋安在说什么,这是阿平第一次主动站在包子铺老板娘面前,这对被人害得家破人亡的夫妻,隔空对视。 阿平目光温柔,那是男人回到家后的柔情,藏着说不尽的思念。 老板娘同样眼神温柔与她这辈子最爱的男人默默相望。 “淑,淑芳……” “我……” 阿平以前因为自责,愧疚,更因为背负沉重,想要寻回丢失的孩子,所以一直觉得无颜面对自己最爱的女人。 现在他终于找到孩子,不仅找到孩子,还杀了当年的三个凶手,报了血海深仇。 他终于能再次面对妻子,面对自己的心。 喉咙间有万千言语,在这一刻却都哽咽堵在喉咙:“咱们的孩子,我找回来了!” 喉咙的哽咽,最后化作最沉重的一句。 曾经的家破人亡,如今再次团聚,阿平再也忍不住,眼眶里有泪水涌出,因为纸扎人没有眼泪只有一颗鲜红跳动的心脏,所以他流出的是血泪。 …… …… “吃。” 老板娘话不多,她唯一表达感激的方式,就是蒸出几笼大肉包子,让晋安他们放开肚皮尽情吃。 连啃了几天冷硬包子,终于吃上一口热乎,晋安、小女孩、灰大仙立刻都敞开肚皮吃起来。 或许是因为今天的包子是用爱做出来的,吃起来比以前都更香,把莜莜吃得咯咯笑不停,即便烫手也不舍得放下包子,喜悦得像只小喜鹊,雪白小脸蛋被白色雾气蒸得红扑扑,一脸的快乐与满足。 相比起莜莜坐在凳子上,无忧无虑的悬空摆腿,晋安看着一家三口团圆的阿平一家,他眼里已经有了决定。 在父母眼里,有子女的地方就有家。在子女眼里,有父母的地方就是根。 阿平一家难得团聚,他没必要再要求阿平为他继续冒险去陈家祠堂,那个地方藏着许多凶险,就连他也没有十足把握能全身而退。 趁着支开阿平一家的空当,晋安带上新的干粮和水,然后喊上大家准备悄悄离开,可还没走到路口,早已经有一道身影站在路口等他们。 “淑芳说做人要知恩图报,晋安道长和红衣姑娘对我们一家不只是有恩,而是大恩,这份大恩不报,我们一家三口都会良心不安。陈家宗祠那个地方我比较熟,晋安道长继续带上我吧,像读书人那套好听的大道理我们不会讲,只求给我阿平一个报答恩情的机会。” 等在路口的人正是阿平。 晋安:“阿平你们一家人才刚团聚,你怎么不多陪陪老板娘和孩子,我有去陈家宗祠的地图,阿平你有家有室,还是快回去多陪陪家人吧,不要跟着我们冒风险了。” 阿平感激看着晋安:“孩子有她娘在家里照顾着。” 正文 第537章 阴阳相冲,龙虎争斗,陈氏宗祠 宗祠。 按照地方不同,又称祠堂、宗庙、祖庙、祖祠。 是供奉或祭祀先贤的地方。 也是一个村或一个地方的族权与神权地位最高的地方,但凡有什么隆重节日或庆典都会在这里举办。 所以这宗祠也起到了聚拢人心的作用,宗民团结,甚至在一些宗祠势力大的地方,宗祠的规矩大过地方朝廷,滥用私刑者比比皆是。 这宗祠里权利最大的就是宗主,宗老了。 有关于宗祠的事,晋安多少有些了解,而这陈家祠堂自是不必多说,是陈氏一族供奉先人的地方。 后人供奉先人,都是求个风调雨顺,粮食丰收,祛病挡灾,所以老话里才总说站在先人树下好乘凉。只是这陈氏宗祠不仅没有保佑陈氏一族,反而在修建过程中多次发生垮塌,本应是勾动乾坤八象的八卦楼最后落得个只有五层的五行楼。 就连这金木水火土的五行楼,都因为当年怪事连连,封顶匆忙,只坚持了一年,就在第二年的夏季里,被来自海上的一场暴风给刮倒了。 至此以后,本地陈氏一族一蹶不振,宗民们死的死,家业败光的败光,闹得大家人心惶惶,就连胆子最大的泥工瓦匠都不敢接这修缮陈氏宗祠的活,都怕有钱拿没命花。 这陈氏祠堂这么一倒,就又是一年过去,在这一年里,宗民们就跟这破落的祠堂一样落魄,落寞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真是应了那句话,大厦倾覆与一夕。 能逃的都逃了,不能逃的也都是留下混吃等死。 后来听说这陈氏宗主不甘心陈氏一族就这么倒在他手里,无脸下酒泉见祖先,然后不知从哪里请来一位风水大师给宗祠看看风水。 结果那风水大师刚看到倒塌的祠堂,人吓得面色唰的一白,说这陈氏宗祠里怨气冲天,阴阳相冲,在原本的龙虎之地上捅了个大窟窿出来,把一块福地变成了阴阳相冲,龙虎争斗的大凶之地。 这地势越高,阴阳相冲,龙虎争斗得闹得越厉害,地基不稳自然是摇摇欲坠,怎么都建不起高楼。即便勉强起到五楼,在阴阳相冲,龙虎争斗下,垮塌是迟早的事。 龙虎相争下,必定会殃及池鱼,而这池鱼,就是供奉着陈氏宗祠的宗民们。 那风水大师立刻问宗主,他们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人,或是招惹过什么野神邪神,要不然这怨气不可能这么大,居然能直接闯入陈氏宗祠里搅动风雨。 谁也不知道那天后来发生了什么,只是第二天天亮,那位风水大师的尸体在出城几里外的河水里被人发现,尸体都泡得发肿了。 大家都猜测,这风水大师有可能是名江湖骗子,拿了陈家的钱不办事,想要连夜逃走,结果被陈家的人逮到给活活打死,然后抛尸河道,要不然说不通这风水大师怎么会好端端淹死在几里之外的河道里。 虽然陈氏一族的宗主站出来矢口否认,昨天风水大师看完宗祠风水后,说能力不足,无能为力,然后连口水都没喝就连夜离开了,出城后去了哪里他们一概不知…但是这风水大师死得蹊跷,自然没人会相信,都觉得宗主在说谎。 而这次宗主请来风水大师给宗祠看风水,就像是人死之前的回光返照,气数已尽,不到一个月,还留在本地的宗民,加宗主、宗老,全都相继死去,至今也没人能说得清楚这些人是怎么死的。 至此,苟延残喘了一年的陈氏一族,彻底死绝,无一活口。 后来陆陆续续有人说,即便逃到外地的那些人,也都没能逃过噩运,不过在这个交通不便利的年代,是谣言还是事实,没人能得到验证。 也正是因为在陈氏宗祠里发生过这么多邪门事,所以自那以后,就再没本地百姓靠近过陈氏宗祠,人人都避而远之,唯恐招惹上晦气也赴了陈氏一族的后尘。 就连更夫、倒夜香的人,都不敢在晚上时候从那条街路过,再后来,因为怪事越来越多,闹得挺凶的,人人自危,整条街都变得萧条,十室十空,大家都搬走了。 而那一切噩运的源头,陈氏宗祠里倒塌的八卦楼,被恐惧的人们,称之为“阴楼”,听说每逢初一和十五,阴楼里都会站着一个模糊人影。 …… …… 一行人一边往陈氏宗祠赶路,一边听着阿平对于那边情况的介绍,听完了阿平讲解,晋安面色一正,这陈氏宗祠还真的是一个龙潭虎穴。 不过,他跟阿平的这些对话,都是有意避开小女孩莜莜交流的,有些事,是大人的事,有些黑暗,只需大人背负就行,小孩子就应该有小孩子的童真,快乐。 阿平态度坚决,最终晋安还是同意让阿平跟来。 晋安回头看了眼正跟灰大仙像两个小孩子一样无忧无虑玩闹的莜莜,重新转回头看向阿平:“阿平,你有见过陈氏宗祠吗?” 阿平摇摇头:“我们住的地方,离陈氏宗祠太远,走过去还花不少时间,而且路上有暗藏着很多凶险,所以我们不曾去过那里。” 《白骨大圣》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白骨大圣请大家收藏:()白骨大圣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正文 第538章 晋安道长和红衣姑娘对我有再造之恩,如同再生父母 晋安此时登高而望的地方,是一家酒楼三楼。 生性谨慎的他,特地找的离路口远点的地方登高而望,从高处俯瞰远处的漆黑景。 他虽然从未怕过丧门,黑雨国国主那些人,现在大家都是在鬼母噩梦里的普通人,起点一致,谁坑死谁还真不一定呢,但无所畏惧是无所畏惧,跟没头没脑自投罗网的蠢材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一个是有勇有谋。 一个是有勇无谋死得快的炮灰。 丧门,黑雨国国主那些人,没有一个是易于之辈,就怕他们早就猜到会有人到制高点观察陈氏宗祠,然后早早就设好埋伏,守株待兔,就等着哪个冒冒失失家伙自投罗网了。 晋安特地离远些观察陈氏宗祠,那些人就算已经事先猜到这样的结果,也绝对没有这么多人手在每栋建筑物里都提前埋伏好自己人。 这酒楼里也并不平静,躲藏着几缕以人为食的阴魂,直接被红衣伞女纸扎人一个照面打成残魂,速战速决,尽量减少动静惊动他人,然后把这几个残魂交给阿平吞噬,其中就包括了一个第二境界的厉魂。 阿平在客栈的时候,就已经连吞了三个小乞丐,但是在杀十五号房客时,不止晋安付出巨大代价,就连阿平连续爆发也付出了不少代价,一直卡在第一境界后期,迟迟无法突破。 这次吞噬了一个第二境界的厉魂后,厚积薄发的阿平,终于引来实力突破,心脏蓬勃跳动,大股大股血雾扩散,把人包覆成血茧,正在吸收阴气冲击全新境界。 晋安心情大好,等阿平破茧而出,他一人就能拥有三个打手了,还全都是第二境界的高级打手。 现在是红衣伞女纸扎人实力最强,在第二境界中后期,再猎杀几个厉魂或僵尸,随时都能再次突破。 其次是十五,实力在第二境界中期。 然后是阿平。 最后才是他最弱,咳咳,这不是重点…… 晋安没有打扰阿平,让阿平专心突破,他和红衣伞女纸扎人都来到窗前,抬头望了眼夜空,然后开始眺望陈氏宗祠所在的街坊。 谨慎过头也有一个坏处,那就是街坊里太暗了,他只能看到一部分昏暗建筑,无法看到陈氏宗祠。 晋安皱眉。 他本来想转头问问身旁的红衣伞女纸扎人,结果发现对方正目不转睛盯着街坊方向眺望。 晋安目光一都能,惊讶轻声问:“红衣姑娘能看到陈氏宗祠?” 红衣伞女纸扎人无法开口说话,轻轻点头。 哦?晋安好奇问:“红衣姑娘说说看陈氏宗祠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呃。 刚说完,他才发现自己话中有语病,对方怎么开口说话? 红衣伞女纸扎人显然也在第一时间注意到这个语病,她回眸瞥一眼晋安,晋安被看得尴尬低下头,心里却在想着,红衣姑娘真是越来越像个人了,那眼神简直神了,太惟妙惟俏了,好像带着满满的嘲讽? 还好晋安反应快,他从酒楼里找来记账用的纸笔,主动为红衣伞女纸扎人研磨,好一幅郎才女貌…女才郎貌,粉面软饭小书生给才情女子研磨的和谐画面。 许是因为技承自纸扎人手艺,红衣伞女纸扎人的绘画天赋丝毫不输那些自诩是国画大师,再加上她记忆力惊人,下笔如行云流水,陈氏宗祠的情况在白墙上快速成型。 应该是嫌纸张太小,她直接在墙上作画。 “咦?” 晋安惊咦,连手里的研磨动作都忘了,目不转睛盯着墙上的陈氏宗祠。 “这陈氏宗祠外怎么被一圈棺材给包圆了?”晋安吃惊道。 白墙上,陈氏宗祠占地规模很大,因为年久失修,破败不堪,许多房屋都倒塌了,而在宗祠内,孤零零矗立着一座阴楼,但是这阴楼很特殊,通体都被墨水画成黑魆魆,看不出具体情况。 晋安所说的那些棺材,就像一块块鬼气森森的墓碑,笔直矗立在陈氏宗祠外,这些棺材看着既像是给陈氏一族的人送棺,竖墓碑,又像是封死陈氏宗祠,防止有人逃出来? 晋安琢磨着,这陈氏一族得罪的人看来来头很大啊,这么大张旗鼓打上门,也不知道是什么仇什么怨,招惹来这么个凶物。 就在晋安好奇时,红衣伞女纸扎人的作画还没结束,她抬起纤白指尖,在红伞的血书符文上轻触,沾染几滴鲜血,然后一一涂抹在那一圈棺材上,杀那,普通的棺材变成了怨气冲天的血棺,光是看着就瘆人。 看着这一圈血棺,晋安愣了愣。 大概半个时辰后,阿平破茧而出,他果然实力大涨,现在不需要刻意自残心脏激发潜能,两条血肉手臂上时刻浮现血书符文,那些以血为书的字符,写着滔天冤屈怨愤,怨气惊人。 阿平的变化还不止如此,他那嫁接自十五的粗壮手臂,通体赤红,像是血铸造的,有厉魂虚影时隐时现,在张嘴咆哮,凶戾异常。 如果说以前像麒麟臂。 现在就是像麒麟臂了。 刚刚实力得到突破的阿平,虽然内心很喜悦,但他还是记得附近有小女孩莜莜在,他怕吓到小女孩,来不及细细观察自己的变化,收起了一身的异象,他还是那个他,对晋安目露感激的阿平,在莜莜眼里不会笑,很严肃,但对她很好的阿平叔叔。 看到阿平实力终于突破到第二境界,晋安也走过来向阿平道喜。 “多亏了晋安道长和红衣姑娘帮助,才有今天涅槃重生的我,晋安道长和红衣姑娘对我阿平有再造之恩,再生父母。”阿平没有因为一点进步就忘乎所以,他很明白这一切都得自于谁所赐,目光感激的说道。 晋安:“?” 正文 第539章 最先等不住的人,笑尸庄与黑雨国国主!狩猎到来! 夜幕下的陈氏宗祠,阴气森森,就跟红衣伞女纸扎人勾画的一样,宗祠外围摆着一圈血棺。 那些血棺如同给人送终的墓碑,在诅咒人去死。 晋安还想要仔细打量残破不堪的陈氏宗祠,目光刚转到宗祠内的那座风水凶地阴楼时,蓦然,黑气冲天的阴楼门后,有一双青光眼睛与晋安对视上。 那双青光眼睛平静,麻木,空洞没有焦点。 却给晋安带来世间最大的恶。 他脸上气血一涌,舌头下压着阳面铜钱猛的一跳,险些震碎牙齿吐出去。 他身子藏到墙体后,避开那对空洞麻木的青光眼睛,这才感觉体内翻涌气血平静了许多,立刻把含在嘴巴里的铜钱吐出来,铜钱上黏连着几丝血丝,那是口腔里的牙龈被铜钱划伤在出血。 吐出铜钱后,晋安心有余悸的揉了揉酸痛下颚骨,还好刚才没被铜钱震碎崩飞一口牙齿,不然他以后真的就是吃不了硬饭只能吃软饭了。 “晋安道长怎么了,你的嘴里怎么流血了,你不要紧吧!” “刚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阿平注意到晋安受伤,目光关心的询问晋安,慌张的给晋安检查起全身,晋安连忙说自己没事。 “道长大哥哥,爷爷说受伤了不哭,吹口气,揉揉,就不会疼了哦,道长大哥哥你蹲下来让我吹吹脸,帮你揉揉脸就不疼了……”小女孩莜莜小小年纪,就懂得体贴人,关心人,轻轻拽了拽晋安道袍。 晋安不好推辞对方好意,微笑蹲下身子,让小女孩对着腮帮子轻吹几口气,莜莜边给晋安揉脸边认真说道:“不痛,不痛,把病痛都吹走后就不痛了哦。” 此时的场景,就像是晋安厚着脸皮对一个小女孩撒娇,帮他揉脸,把阿平看得两眼藏笑。 小手贴在脸上,冰冰凉凉,有种沁入脾肺的凉爽,还真有点镇痛消肿效果。 “谢谢,爷爷教的这个方法确实很有效果,我现在的确一点都不疼了,这还多亏了莜莜的善良呢。”晋安脸上表情温柔,宠溺,对眼前这个鬼母善念是藏不住的喜爱。 心里感慨着要是鬼母永远长不大,永远像这么小,无忧无虑,那该多好,起码,人不长大就不用有那么多烦恼和痛苦了。 果然不管什么都是小时候最可爱,除了苍蝇蚊子蟑螂的幼崽。 这个时候,阿平关心问晋安刚才到底怎么了,晋安好奇反问:“你们刚才都没有看到吗,在宗祠阴楼里,有一双直勾勾看向我们这边的眼睛?” 阿平闻言面色一变,再次去看陈家宗祠方向,然后摇摇头,说他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没有看到什么眼睛,陈家宗祠那边一直很安静,什么异常都没有。 当红衣伞女纸扎人也摇头,表示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时,晋安这才发觉,那双盯着他看的青光眼睛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他再次小心来到窗台后,谨慎看向陈家宗祠方向,但是这次因为没有舌压铜钱,反倒什么都看不清。 晋安有心想再次舌压铜钱试验下,但是还有点酸痛的牙齿与下颚骨都在提醒他,千万不要作死,小心这次不再那么幸运,被崩飞满口牙齿。 最后他思忖再三,终究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这并不意味着晋安是个轻易放弃的人,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开始带着其他人,不断换方向,通过各个方向观察街坊、陈氏宗祠里的情况。 就像晋安所猜的一样,他要想找出丧门、严宽、黑雨国国主那些人的下落,并不容易,这些人一个比一个狡猾,绝不会轻易暴露自己行踪。 之前未赶到陈氏宗祠时,晋安总有种时间压迫感,一刻都不耽误的赶来,当真的赶到陈氏宗祠后,他反倒不着急了,没有胡乱贪功冒进,反而如同一名沉得住气的猎人,专心守候猎物上门。 因为之前他并不知道这里的情况,担心会被其他人捷足先登。 但现在看来,陈氏宗祠这边这么平静,其他人应该还没有得手。 既然其他人还没拿下陈氏宗祠,而他已经找到鬼母善念,现在是他领先一步,理应是别人着急才对。 所以晋安现在才能这么沉得住气。 越是到这种最紧要关头,就越是要沉得住气,最率先沉不住气主动冒头就成了大家的猎物。 这是一场耐心的比拼。 晋安找了个不远不近的地方,每天监视陈氏宗祠那边方向,而红衣伞女纸扎人和阿平也不闲着,每天轮流外出狩猎别的厉魂煞尸,尽可能多的吞噬阴气,尽早突破境界。 红衣伞女纸扎人实力最强,是独自一人外出狩猎。 阿平则是带着十五灵牌一起外出狩猎,万一碰到阿平摆不平的脏东西,就让十五出手。 只要谨慎些的,别主动去碰一些禁地,以红衣伞女纸扎人和阿平的实力,碰不到什么生命危险,而晋安也相信即便没有他跟着,两人也足够谨慎。 就在这种耐心比拼中,又是数天过去,这天,终于有人耐不住性子,开始行动了,最先发现情况的是不受晚上视线影响的红衣伞女纸扎人。 此时晋安也顾不得他会不会再次被陈氏宗祠阴楼里的那对恐怖青光眼睛盯上了,只要他不主动看阴楼,不主动与对方四目对视,对方应该发现不到他,他打算赌这一把…无字一面朝上,舌压铜钱,点旺阳火,晋安再次在夜下黑里看到了街坊里的夜景。 “呵,果然是他们最先等不住了。”晋安呵呵,目光露出嘲讽。 那些人的人数可不少,都是老面孔了,胖老头的西开尔提、刀法精湛的独眼老头帕勒塔洪…正是笑尸庄的那些老兵。 这些老兵分成两队人马,分别接近陈氏祠堂的前门和后门。 一、 二、 三、 …… 七、 八! 晋安在心里默数,除掉在佛国死掉的三人,再加上之前在客栈里被他杀死的帕沙老头和扎扎木老头,笑尸庄十三名老兵里的另外八人,全部都出现了。 藏身暗处,守株待兔的晋安,眼睛微眯,他没有马上现身而是继续藏匿在黑夜里不停扫视四周,寻找黑雨国国主还有黑雨国另外三大恶魔。 既然这些笑尸庄老兵已经按耐不住浮出水面,黑雨国国主应该也就在附近了。 这些人最先等不住出现,晋安一点都不感到意外,派去客栈的两个人被他杀死,一直迟迟不归,肯定是已被察觉出不对劲,所以他才敢料定这些人是最先按耐不住。 终于到了最关键时候,晋安不仅没有紧张,反而内心隐隐有些兴奋与热血沸腾,同时目光不停搜寻附近,还有没有其他人藏匿在附近。 正文 第540章 镇宅犯四凶符 分成两拨人的笑尸庄老兵, 一队由胖老头西开尔提带队,朝陈氏宗祠前门悄然摸去, 另一队则是由一名脸被大火毁容掉的老头带队,朝陈氏宗祠后门摸去,这毁容老头晋安认得,名字叫阿布德。 藏身暗处的晋安,专注盯着这些人的行动,好奇这陈氏宗祠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这么多人盯上?当然了,他在好奇观看时,并未放松警惕,继续留意着其它方向的动静,防备还未现身的黑雨国国主几人。 “希望出去猎杀阴魂的阿平和十五,能及早注意到这边的异常,尽快赶回来跟我们汇合。”晋安低声道,有些担心起阿平和十五。 这个时候,笑尸庄老兵那边也到了关键时候。 那些笑尸庄老兵应该是之前就已经试探过陈氏宗祠,这次他们再次摸近陈氏宗祠时,显得轻车熟路,有备而来。 胖老头西开尔提带队去前门的那批人是最先到地方的,就见他们在距血棺还有十步左右时停下脚步,然后每人拿出二张黄符,黄符上灵性闪闪,不是普通凡物,绝对是经过高人开过光的灵符。 虽然隔着很远,无法看清那些黄符具体是什么符,晋安觉得其中一张黄符应该是镇尸符,是用来镇压那些血棺用的,但是另外一张黄符又是干什么用的? 晋安很快搞明白了另一张黄符是什么用了! 只见西开尔提这些老兵把镇尸符外的另一张黄符往身上一贴,然后才敢手捏镇尸符的往那一圈血棺靠近。原来那些贴在身上的黄符,类似于敛息符,能暂时蒙蔽活人阳火与气息,骗过血棺里的不干净东西。 当靠近血棺后,这些老兵开始把手里的镇尸符镇封在血棺盖板上,然后又从怀里摸出长钉把血棺钉死住。 “咦?是棺材钉吗?这么多棺材钉,这些人是从哪里找来的,这是扒了不少人的祖坟吧。”全程看着这些人的鬼鬼祟祟动作,晋安发出一声惊诧。 这些血棺一看就是有大来头,普通的棺材钉肯定镇不住尸气,只有那些长埋于地下,吸足了葬气与煞气的有年份棺材钉,才能镇得住血棺里的东西。 晋安恍然说道:“难怪这些天来一直平静,原来去找这么多棺材钉去了。” 接着,他又皱眉沉吟:“相对于这么多的棺材钉,我更加好奇的是,这些人的这么多黄符到底从哪里来的,究竟是谁在暗中帮助黑雨国国主和笑尸庄老兵?” 就在晋安拧起眉头,到处寻找黑雨国国主和几大黑雨国魔鬼的踪迹时,这个时候,分开两拨人的笑尸庄老兵们,已经用镇尸符与棺材钉迅速镇封好血棺。 忽然,空旷夜下,传出哒哒脚步声。 一名双手敛衽于胸前,头戴道冠,身着黑水道袍,身高不足五尺的小老头道士,垫着脚尖走路,穿过街坊入口处的牌坊楼,进入街坊,走向陈氏宗祠。 晋安微露讶色。 他一直在留意四周动静,却至始至终没发现这矮老头道士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就像是突然从地下冒出来的? 垫着脚尖走路,这是被附身了?如果不是被附身,那就是不是人了? 而且因为背身关系,无法看清正脸到底长什么样子。 这突然冒出来的矮老头道士,全身上下充满太多神秘。 那些笑尸庄老兵的反应更加奇怪,面对突然冒出来的矮老头道士,两方人像是认识,那些笑尸庄老兵一点都不意外,反而是对其非常恭敬。 只可惜隔着遥远。 晋安无法听到两方人碰头后说了什么,就看到那矮老头道士围着陈氏宗祠布施符道,随着雷声一震,陈氏宗祠的东南西北四角卷起四大神将,那四大神将一人掌宝剑,一人掌伞,一人掌瑟琶,一人掌赤龙。 轰隆! 夜下,陈氏宗祠一震! 那矮老头道士终于要对陈氏宗祠出手了! 远处看到这一切的晋安,目光思索:“这是镇宅犯四凶符?” 顾名思义。 这镇宅犯四凶符,就是用来安宅驱邪,挡煞除妖魔用的。 那矮老头道士有些本领,打算用此符强攻,破了陈氏宗祠阴楼里的滔天阴气,然后再进入陈氏宗祠找他想要的东西。 这镇宅犯四凶符真不愧是安宅挡煞的神符,陈氏宗祠阴楼里的东西,果然被暂时镇压住,包括宗祠加街坊在内的阴气都暂时消散,不再是夜下黑的两眼抓瞎,晋安即便没有舌压铜钱也能看清街坊里大半情景了。 接下来,矮老头道士,还有其他的笑尸庄老兵,开始进入陈氏宗祠找他们要找的东西。 但是晋安还是没有贸然行动。 他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好像这一切都太顺利了,顺利得让人觉得这陈氏宗祠也不过如此。 一点都不像是阿平所说的阴阳相冲,龙潭虎穴的凶地。 要不是晋安认识本地原住民的阿平,事先得知了有关于陈氏宗祠的过往,说不定他还真会相信这陈氏宗祠不过如此。 带给他不安的,并不只是因为一切都太顺利,还因为黑雨国国主和另几个黑雨国恶魔,始终都未现身。 晋安继续藏匿在暗处,观察着矮老头道士和笑尸庄老兵们进入陈氏宗祠后的情况。 这些人进入陈氏宗祠后,并未马上直奔阴楼,而是开始在陈氏宗祠的一些破旧建筑里一间间搜查起来,逐渐往深处的阴楼靠近。 要换了其他人,此时估计已经按耐不住急躁的心,怕落后吃不到肉,已经悄悄向陈氏宗祠潜伏了。 但是晋安并没有心急。 他还在耐心观察。 越是到关键时刻,越是要保持冷静,不能贪功冒进,这世上从不缺乏在最后关头阴沟翻船的例子。 忽然! 夜下又多出两道身影,借助着巷子的黑暗与隐蔽性,在朝陈氏宗祠快速接近。 果然,这附近一点都不平静,还有其他蛰伏势力终于等不住,也开始逐渐浮出水面了。 正文 第541章 遇袭!危机! “是阿平和十五那边出事了!” 听到十五怒吼打破黑夜平静,晋安想都没想,直接背起小女孩朝烟尘爆炸方向赶去。 吼! 吼! 黑夜下,十五的尸吼声连连,也不知道十五陷入了什么样的危机,远处天边掀起不断爆炸的烟尘 那些烟尘巨大,如土龙扬天,随之响起的,还有一排排房屋被十五撞塌的轰轰轰爆炸声音。 啪嗒—— 啪嗒—— 晋安一边背着背上小女孩朝阿平和十五方向狂奔,一边抬头看着天上的巨大烟尘方向,两人离得地方有点远,去到另一个街坊猎杀厉魂、尸怪。 因为附近能猎杀的厉魂和尸怪,在这几天都被杀得差不多了,所以阿平带着十五越走越远。 晋安内心焦急,但他速度快不起来,无法第一时间赶过去支援,此时的他目光冰冷,他敢肯定,阿平和十五遇袭绝非是偶然。 一切都太巧合了。 那些笑尸庄老兵刚有所行动,阿平马上就遇袭,说不定就是黑雨国国主出手了,在清理陈氏宗祠附近所有窥视者。 “红衣姑娘,要来不及了,我们从天上赶路!”晋安目光冰冷,升起冷冽寒光,朝红衣伞女纸扎人喊道。 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暴不暴露,是否会引起城里其它方向更厉害阴物的注意了,十五那边闹出这么大动静,估计大半个城池都早被惊动到。 现在已经不是暴露不暴露了,而是赶在其它危机到来前,早点速战速决,提前脱离危机。 吼! 十五再次发出一声愤怒咆哮,这次的十五好像是受了伤,咆哮声中带着愤怒。 阿平那边到底遭遇到了什么危险,连十五都被阿平放出来应付危险,现在更是连皮糙肉厚的十五都受了伤! 随着晋安话落,红衣伞女纸扎人身上爆开阴气锁链,如虚空触须,在虚无空气中击打出一圈圈波纹涟漪,飞天而起,那些阴气锁链砸爆一座座屋顶,带着晋安从屋顶赶往十五咆哮方向。 …… …… “吼!” 十五大暴走,那臃肿肥胖似肉瘤山的庞大身躯,睁着猩红目光,右手铁斧狂劈周围建筑。 街坊里到处都在爆炸。 一座座青砖瓦顶的民房,被它那庞大肉山撞塌,推平,它就像是一头被激怒的丈高獠牙野猪,像是一头能摧城拔寨的暴躁黑熊,所过之处,皆是青砖、梁木、屋顶碎片,满目疮痍。 它已经失去理智。 眼里只有破坏!破坏!破坏! 视野之内皆是无差别攻击! 阿平现在的情况很糟糕。 他和十五此时都是伤痕累累,他们连敌人的影子都没有看到,莫名遭到偷袭,受了重伤。 十五占着皮糙肉厚倒还好,身上伤口虽然看着很多,都是些皮肉伤,除了激怒它并没有带给它太大实质伤害。 但是阿平,一开始就被偷袭重伤,一颗裸露在外的心脏,险些被打爆,此刻的他,心脏裂开巨大伤口,正在流血不止。 人正在快速虚弱下去。 要不是他一受袭就毫不犹豫的放出十五,躲过了后面的连续袭杀,他恐怕早在一开始就死在那场有预谋的袭杀中了。 十五此刻的大暴走,无差别摧毁身边所看到一切,就是在保护阿平不再受到二次致命伤害。 噗哧! 噗哧! 建筑倒塌的烟尘中,十五身上不停的彪射起一道道血箭,身上撕裂开一道又一道的新伤口。 但是它除了更加暴怒攻击身边一切,却一点都不能阻止身上多出越来越多的伤口。 它身边明明什么都没有,身体却在不断增添新伤口。 吼!吼!吼! 十五像是身体不断彪起血线的受伤野兽,嘴里尸吼不停,双眼越来越猩红。 蓦然。 正在发狂暴走的十五,像是察觉到什么,它那庞大臃肿身躯猛然抬头望天,吼! 这次的尸吼不再是愤怒,而是带着欣喜,还有一种幼崽在外受到欺负终于见到家长赶到的那种满腹委屈。 噗哧!噗哧! 就在十五站住朝天尸吼的功夫,它那身厚厚脂肪的后背,又新增了六七道伤口。 至始至终都看不见敌人。 晋安刚一赶到,就看到十五后背不断彪起血线,正在遭受攻击,可四周连一个敌人都没看到。 “晋安道长小心,这里有我们看不见的敌人!”见到援兵赶到,阿平脸上同样先是一喜,然后担忧喊道,提醒晋安和红衣伞女纸扎人。 只是,阿平的提醒已经迟了。 刚一赶到,晋安就察觉到几双带着残忍恶念的目光,同一时间盯上他和他背上背着的小女孩。 这一刻,晋安目光爆起幽冷。 他已经肯定! 这次袭击阿平和十五的,并不是四处游荡的怪异,而是跟他一样陷在鬼母噩梦里的外来者!十有八九就是一直未见面的黑雨国国主那些人! 一直懂事,安静趴在他背上不吵不闹的小女孩,吓得把脑袋埋在晋安身后,身体不停发抖:“道长大哥哥,莜莜冷,有坏人在看莜莜……” 小女孩的声音带着恐惧,哀求和无助。 吓得把脑袋紧紧贴在晋安的温暖后背上。 晋安目光陡然锐利,直视邪恶目光望来的方向:“莜莜害怕吗?” 小女孩吓得身体发抖,可过去在大人世界夹缝乞讨求生存的她,并不是长在温室的花朵,她坚强说道:“不怕,只要有道长大哥哥和漂亮的红衣大姐姐在,小莜莜就不害怕!” 晋安怕等下会照顾不到小女孩,他把小女孩换到身前,用布条紧紧绑在胸前:“如果害怕,等下闭上眼睛抱紧我,不要松手。” 这名代表鬼母善念的小女孩,懂事的把脑袋枕在晋安胸膛上,很听话的乖乖闭上眼睛:“莜莜不怕。” “……道长大哥哥,你的心跳声跟别人的不一样……” “……你的心,好好听哦……” 什么? 晋安刚想低头细听,但危机已经来袭,他感觉到邪恶目光在飞快靠近,袭杀阿平和十五的未知敌人,自从见到鬼母善念后,未知存在放弃阿平和十五,改杀向晋安和红衣伞女纸扎人。 晋安暂时放下心头疑惑,表情坚毅的注视前方:“来得好!就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藏头露尾!今天我倒看看这黑雨国国主到底长什么样子!” 正文 第542章 两张皮影人 晋安话落, 一口含住阴面铜钱, 开启阴门, 结果, 在他的阴阳眼里,什么都没看到, 他目光一沉,难怪连阿平和十五都看不见那几个敌人,原来并不只是普通的死人,是活人死人都看不见的特殊存在。 晋安很快有了对付这些东西的办法。 “阿平!” “这次别放血海,改下血雨!给我把这附近几条街都覆盖进去!” 晋安让红衣伞女纸扎人把他放到地上,然后朝阿平大声喊道。 阿平虽然不知道晋安要他下血雨的用意是什么,但是他还是照做了,他从心脏撕裂开的伤口处,扯下一块鲜血滴答的血肉,投掷高空。 砰! 血肉在高空爆炸,刹那,扑索索,天上斜飘起腥风血雨。 然后几座房屋的外墙、屋顶上,有两道透明身影被从天而降的血雨淋湿,染上刺目血红色。 这回大家终于看清那些是什么东西,居然是几个会根据周围环境不断变色的皮影人。 那两个皮影人能与黑暗环境融为一体,所以才能欺骗过活人与死人的眼睛。 虽然晋安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被拖入鬼母噩梦里是个大活人,黑雨国国主那些人被拖入鬼母噩梦里却变成了不是人的皮影人?为什么对方只出现两个人,而不是四个人一起出现?但是在这个危急关头根本不给他过多的思考机会了,那几个皮影人也发现了自己行踪暴露,此时不再躲躲藏藏,全都迅速围杀过来,想要抢夺代表着鬼母善念的小女孩。 “好机会!红衣姑娘,用血书诅咒,给它们打上怨气标记!别让它们再有机会隐匿!” “十五!尽情宣泄你的怒火吧,它们刚才怎么欺负你的,你接下来就怎么生吞活吃了它们!我现在允许你放开手脚吃人,恶魔就该需要恶魔磨!” 晋安跑动身子,吸引开那两个皮影人的注意力,制造拖延时间的机会,然后急声喊道。 十五仰天怒吼,这一刻,它压抑了太久,它要从脑髓到肠子到鲜血和骨髓,吸光了这些肮脏卑微的蝼蚁。 随着十五张嘴怒吼,它下巴骨肉开裂,一直开裂至肚子,撕裂开巨大豁口,露出身体内那颗长满磨齿的贪婪心脏。 随着磨齿心脏张开饕餮大口,十五的身前空气,形成了一团巨大漩涡,漩涡飞快旋转,吸扯附近一切可见之物,砖石瓦砾,木梁石狮子,倒塌的房屋碎片,血雨,阴气,全都难填十五那颗欲壑难填的心脏。 这些碎片杂物被吸入十五的巨大磨齿心脏后,都被那些坚固磨齿如磨盘一般瞬间磨灭成齑粉,成了十五的食物。 那是颗欲壑难填的贪婪之心。 欲望永远填不满。 趴在屋顶、外墙山的皮影人还在反抗,它们薄如纸片的身体,想要顺着窗户缝和瓦片缝隙躲进建筑物里,从而避开血雨与十五的磨齿吸力。 这个时候,红衣伞女纸扎人撑开手中的红伞,红伞表面那些书写着不公,蒙冤怨念的血书符文,化作血色虫豸,铺天盖地朝头顶上方的两张皮影人飞去。 轰! 轰! 轰!轰!轰! 那些带着怒斥天地不公,泣血而书的血书字符,飞撞上两张皮影人身上,炸出一朵又一朵血花。 那些血花如夏天栀子花般盛开艳丽,可从花苞里渗出一股股鲜血,带着毒刺与怨恨诅咒。 炸得那两张皮影人身上阴气不稳,目光怨毒盯着晋安。 它们没有把施加在自己身上的痛苦,归罪于十五和红衣伞女纸扎人,齐齐都怨恨上晋安。 自从它们进入鬼母噩梦以来,占着皮影人先天能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能力,一路无往不利,杀戮剥皮无数,从未栽过一次跟头,它们甚至觉得现在这个躯壳也不错,起码还没有什么怪异能威胁到它们,反而它们能通过不停的吞噬,快速成长,强大自身。 或许,它们在外界实现不了的愿望,在鬼母噩梦里能够得到实现。 既能永生不死。 又能突破入第三境界,一窥第三境界的奥秘,得偿所愿多年的期望。 毕竟。 他们本身就不是人。 为了永生不死,甚至连自己肉身都能抛弃,把自己折磨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所以就算当个皮影子,也能很轻易进入状态。 结果!现在被一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小道士一眼就识破弱点,这还是它们第一次在鬼母噩梦里失利和受伤!这个小道士一来就破灭了他们的所有幻想! 他们又怎能不怨恨上晋安! 他们估计抓破脑袋都想不到,在晋安那个世界,有种操作流叫控人拉怪,打野和法爷必备的意识流,这些都是不用想早就深刻进灵魂里的东西。 所以晋安才能不假思索的一眼就找到破解之法。 轰!轰!轰! 一朵朵血花持续在两张皮影人身上爆炸,灵魂撕裂般剧痛,两张皮影人借着血书爆炸的冲势,顺利躲进建筑物里,打算伺机而动,找机会绕到别的方向,偷袭杀掉晋安。 除掉这个在鬼母噩梦里的唯一最大威胁。 可它们惊愕发现,那些在身上爆炸的血花,没有消散,反而扎根在它们身上,如能榨干人精气神的蒲公英,不停吞噬它们体内阴气。 因为这些如蒲公英的血花太多,它们身上血光如炬,不管躲到哪里都没用,就如两枝巨大火炬,在黑夜里异常扎眼。 不管它们怎么扑灭,都无法短时间内尽数扑灭光。 这一刻,它们有了不好预感,都有了先退走,远远避开晋安一行人的念头,然后再找机会袭杀晋安,抢走那个小女孩! 正文 第543章 两张皮影人怎么都想不到。 为什么在晋安身边会有这么多高手。 从头到尾都打压得它们毫无招架之力。 这一切罪魁祸首还是因为晋安的突然搅局! 两人再次怨恨上晋安,可红衣伞女纸扎人的实力不是它们能对抗的,这是一场皮影人对战纸扎人的战斗。 最终红衣伞女纸扎人附身一张皮影人,又用手中怨念锋利的红伞把另一张皮影人钉到墙上,快速终止了这场战斗。 这两张皮影人胜在神出鬼没的诡异出手方式,一旦彻底暴露行踪后,正面交战能力远低于同境界的怪异。 一看到皮影人被抓住,十五睁着猩红怒目,想要吞掉皮影人。 “十五,我们暂时先留着它们套问些情报,等下再交给你吃报仇。”晋安好安抚暴走的十五。 吼…唧……十五本来还想张嘴尸吼的,面对上红衣伞女纸扎人的冰冷目光,尸吼变成了低声哼唧,犹如绵羊面对上母凶兽,白瞎了那么大一个块头,像是做错事的小绵羊老老实实站在红衣伞女纸扎人面前不敢反抗。 呃。 晋安乐了。 虽然十五的灵魂已经被红衣伞女纸扎人摧毁,并没有意识,但是十五惧怕对方已经深刻进每一块血肉里。 这就是所谓的血脉压制吧。 这时,正在抽回红伞,封印皮影人的红衣伞女纸扎人,回眸看了眼正在偷乐呵的晋安,那眸子平淡,晋安马上收起笑容,脸上表情马上变回一本正经,秒从心 看着眉来眼去的晋安和红衣姑娘,阿平看看晋安,再看看红衣伞女纸扎人,眼里恍然,原来晋安道长也有害怕之物,女人怕蛇虫鼠蚁,蛇虫鼠蚁怕男人,男人怕女人,这就是一物降一物吧。 他觉得晋安道长跟红衣姑娘还挺般配的,都是郎才女貌,善心乐于助人,虽然红衣姑娘是纸扎人,晋安道长是大活人,可在民间志怪故事里能够人鬼情未了,白蛇千年报恩,狐狸嫁给书生报恩,谁说纸扎人就不能跟人修成正果了? 此事若从长计议,大有可为。 阿平点头想道。 人要八卦起来,连身上的致命伤都忘了疼。 红衣伞女纸扎人封印两张皮影人的方法很简单,直接收进红伞内,用血书符文上的怨气镇压,然后晋安收起十五,带着十五的灵牌,背上背着受伤阿平,胸前绑着小女孩莜莜,一行人快速离开原地。 这边战斗动静这么大。 几乎半个城的人都被惊动到。 这城里肯定还存在着更恐怖的大家伙,要想不被这些恐怖存在包围,他们必须速战速走。 …… 阿平身上阴气重,异常冰冷。 尤其是受了重伤后,身上阴气不受控制的泄露,人趴在背上,让人如坠冰窖般手脚冰冷。 好在晋安有护身符和百家衣庇佑,倒是不惧这些阴气入体。 之前待的那个酒楼不能再待了,不管他们有没有暴露藏身地点,阿平的这次遇袭是否早有预谋,出于安全考虑,他们都不能再回老地方了,最后,晋安随便找了个宅子藏进去。 只有连自己都猜不到的随便找个地方藏身,才能不被敌人猜中。 审问皮影人的事,晋安全权交给红衣伞女纸扎人,红衣伞女纸扎人才情聪慧,晋安相信对方肯定能交给他一个满意答案的。 而他则带着小女孩、灰大仙,为大家守夜。 阿平身负重伤,暂时无法守夜,正在全力疗伤中,所以晋安暂时承担起守夜警戒的事。 晋安原以为红衣伞女纸扎人审问情报会需要不少时间,结果还不到半个时辰就审问好了。 其实红衣伞女纸扎人审问情报的方法,很简单粗暴,直接附身,吞噬三魂七魄,吸取了近期记忆。 然后把有用的情报,整理成几张纸,交到晋安手里。 当看到纸上的内容时,晋安眉头越拧越紧,想不到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这两张皮影人,的确就是跟在黑雨国国主身边的两大恶魔,分别是认为喝年轻男女鲜血能延缓衰老的女魔鬼,和抛弃肉身只剩灵魂渴求以此达到永生长存目的的那个精神分裂魔鬼。 他还得知了,有关于丧门的消息。 果然连丧门也找到不死神国了,丧门比黑雨国国主他们先一步进入不死神国的。 说到丧门,他还得知了丧门偷袭过黑雨国国主他们,三大魔鬼里的另一个好吸人血的干尸魔鬼,在佛国里就被丧门给杀了。 这丧门也的确是胆大妄为,非常人思维能理解,居然单身匹马就找黑雨国国主这些人麻烦,由此也可知这丧门恐怕是他们这些外来者里最难缠的对手。 严格说起来,不能说是单身匹马,应该是丧门的一家七口都得罪了黑雨国国主。 看到黑雨国国主和丧门都被鬼母拖进她的噩梦里,一直悬在晋安心头的另一个事,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他一直担心自己被困在鬼母噩梦里,会不会有人也进入不死神国,然后发现了他和倚云公子,趁机毁了他们肉身和皮囊。 从此要再鬼母噩梦里做一辈子野蝴蝶了? 红衣伞女纸扎人这次审问出的情报的确很多,晋安继续翻阅纸张往下看,然后他得知了一个惊人消息。 根据黑雨国国主他们的推测…这次找到不死神国,被拖入鬼母噩梦里的人,并非所有人在鬼母噩梦里的身份都是人! 比如黑雨国国主三人,因为本就不是活人,所以在鬼母噩梦里的身份也全都不是活人,三人都成了走阴门手艺人手里的皮影人。 正文 第544章 发现有人格分裂症的?母 “倚云公子?” 咳咳,晋安看着面前的红衣伞女纸扎人,小声询问。 想不到他一直在努力寻找的倚云公子,就一直在他身边,晋安已经开始努力回想,他这一路上有没有说过倚云公子什么坏话,或是做出过什么出格的事? 他把一路上的事都回想一遍,还好,他这一路都很老实,人设没崩。 面对晋安的小心询问,红衣伞女纸扎人没有回应。 因为纸扎人说不了话。 “是了,我早该想到的,倚云公子你不是人,进入鬼母噩梦里自然也不是个人……” 晋安再次试探,同时仔细观察对方脸上的神态变化,但是红衣伞女纸扎人依旧面无表情,表情平淡。 呃。 好吧。 晋安忘了,对方不仅不会说话,纸扎人也没有肌肉做出丰富的面部表情。 他现在有点捉摸不透,眼前这位一开始就在福寿店认识的红衣伞女纸扎人,究竟是不是倚云公子? 晋安目光沉吟,心里已经逐渐有了点数,他不再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怎么解决掉眼下危机,搞明白黑雨国国主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进早离开鬼母噩梦才对。 不过他心里也已经打定主意,以后不要在红衣伞女纸扎人面前议论倚云公子。 接下来,他继续翻阅手里的纸。 红衣伞女纸扎人这次套问出的情报的确不少,这次终于有了重大发现,这越看他脸上表情越惊讶。 也终于明白黑雨国国主为什么派人去客栈找小女孩莜莜了。 黑雨国国主这些人虽然比他晚找到不死神国,但是他们占着身份的便利性,在鬼母噩梦里的探索速度,比晋安快出许多。 果然如他所猜想的一样,鬼母把她童年时最美好的记忆,藏在大脑深处的梦境里,不受尘世是非与痛苦污染,但是他只猜对一半,小女孩莜莜的确是鬼母善良一面,可鬼母分裂出的记忆不止一个,在这个噩梦里一共藏着三个童年鬼母,分别是善良、幸福、快乐。 黑雨国国主他们占着身份便利,在这个满是怪异的世界里如鱼得水,在鬼母梦境里快速定位到鬼母三个记忆的藏身之地线索。 当初被黑雨国国主派往客栈的帕沙老头和扎扎木老头,就是为了试探其中一条线索是否为真。 如果是真,就回到陈氏宗祠向他们汇报,他们在陈氏宗祠找出被藏起来的代表鬼母幸福记忆的小女孩,再去客栈找出被藏起来的鬼母善良一面。 结果帕沙老头和扎扎木老头也是够倒霉的,才刚到客栈,就碰上晋安在客栈里闹出大动静,惊动了客栈里的其他房客们,导致二人一直被困在客栈三楼逃不出去。 再后来甚至是连小命都不保,被晋安先一步找到鬼母善良一面。 至于最后一个的鬼母快乐一面,黑雨国国主也有了线索,被藏在一座道观里。 其实,他们一开始也是先去的这座道观,因为那座道观太显眼了,那个时候的他们并不知道鬼母快乐一面就被藏在道观里,只是想进道观里看看能否找到几件宝贝护身。可哪知道,正是因为道观太扎眼,严宽、守山人和丧门也都同时盯上了这个地方。 那个时候的黑雨国国主还没找齐笑尸庄的几个老兵,他们无法进入道观,只能含恨离开道观,打算找齐几个老兵再做打算。 当翻阅到这里,晋安愣了下,分裂出善良?幸福?快乐?藏在记忆深处的梦境里? 他在心里揣摩,怎么感觉这像是人格分裂症啊? 平时看着很正常,有一个主人格压着其他分人格,如果受到什么刺激,分人格才会体现出来。 对于人格分裂,晋安了解得并不多,大概知道主人格必须要足够狠,才能压得住其他的分人格,平时主人格都是占据主导地位的,能与人正常沟通,交流,相处,只要不发疯,外人都看不出来任何异常。 一旦主人格过于软弱,就会被几个分人格趁虚而入,几个人格会癫狂厮杀,谁都想要吞噬掉主人格,喧宾夺主当那个主人格,也因此,大多数的人格分裂症者,经常会自言自语,有精神错乱,暴力倾向,简而言之就是疯子。 说起人格分裂,晋安倒是好奇起来,这鬼母的主人格是什么性格? 好杀?嗜血?易怒?暴力?凶残? 仔细想想,又觉得这些阴暗面的人格都不是鬼母主人格。 要不然在他们踏足不死神国的那一刻起,早已经被鬼母撕成碎片了,哪还能让他们安然存活这么长时间。 但这主人格也绝对不是可爱、清纯、可怜、爱哭、胆小,因为这些人格明显太软弱了。 也可以排除掉悲伤、哀苦、痛苦这些多愁善感,意志不坚定的人格。 断天绝地四象局的四大镇物,都是以人打生桩,给阳间套上枷锁,不管是白棺里的那位凶尸前辈,还是鬼母,都是自愿成为打生桩,自愿被封印在世界一角不见天日,这种甘愿牺牲,奉献的情怀,绝不会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晋安皱起眉头,他觉得鬼母的主人格,应该没有鲜明的善,也不是鲜明的恶,类似亦正亦邪那种? 等等! 晋安后脖子寒毛立起,他突然想到一个细思极恐的细节,这鬼母到底有多少种人格? 他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人格分裂的最高纪录,是一个人拥有二十四种人格。 被封印在地下深处黑暗长达上千年不见天日,不管换作谁都铁定要变成疯子,鬼母也会有二十四种人格吗?或者…打破世界纪录,拥有更多种人格? 或许。 一个人被孤寂封印在此,也只有分裂出足够多的人格陪伴“自己”,足够“热闹”,才不至于成为丧失心智的“疯子”吧。 …… 晋安继续往下翻阅,这已经是最后一张纸。 这张纸上提到的是那名矮小老道士的身份来历。 / ps:抱歉这章更新晚叻,因为太累,码着码着不小心睡着叻(?﹏?) 正文 第545章 按照审问到的情报,那矮小老道士就是在那座道观附近碰到的。 那个时候,黑雨国国主他们无法进入道观,正要离开时,被矮小老道士主动找上,对方自称是乌鸦道人。 他找上黑雨国国主目的很简单,他想进入道观,但是他跟黑雨国国主那些人一样,死人或邪道无法进入道观,道观是鬼母噩梦里仅有的受到庇佑之地,专克他们这些阴魂邪修。 乌鸦道人偷听到黑雨国国主几人的对话,知道还有几个活人进入鬼母噩梦,他协助黑雨国国主取到想要之物,而黑雨国国主则协助他取到道观里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 不过,当得知到鬼母噩梦的真相时,这名乌鸦道人还提出了另一个贪婪要求,让出一名笑尸庄老兵的躯壳,让他还阳,他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是否真有那么多活人能让他随心所欲修炼邪法。 而作为条件,他说出了另一个秘密,他在这个地方待了很多年,所以了解到许多辛秘,他曾经看到有人把三个小女孩分别藏在三个最深的地方,那三个小女孩跟黑雨国国主描述的鬼母长相有几分相似。 这事是瞒着笑尸庄老兵暗地里达成的,所以连那几个笑尸庄老兵都不知道这件事,不知道自己祖辈一直效忠的黑雨国国主,为了一己私利,连续出卖他们一次。 一次是出卖他们祖先,一个人苟且偷生逃出沙漠深处,逃回了黑雨国。 一次就是与乌鸦道人的合作,出卖他们的性命。 这个黑雨国国主生性阴险,毒辣,残忍,为了追求虚无缥缈的永生不死能把自己治下子民剥皮用来炼药,更何况只是牺牲区区几个的老弱病残。对这位黑雨国国主而言,没有什么任何人能阻挡他的永生不死之路。 就这样,两方势力一拍即合,黑雨国国主带着乌鸦道人,满城寻找分散的几个笑尸庄老兵。 在找齐人后,城府很深的黑雨国国主,并未马上杀回道观寻找被鬼母藏起来的快乐人格,而是打算找齐另外两个鬼母人格后,最后一站才去道观。 免得乌鸦道人欺骗他们,或是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就消极怠工,不再帮助他们。 而那些个笑尸庄老兵,祖祖辈辈被困在沙漠深处,守着一庄子先人遗体,尽忠尽责的等来黑雨国国主,却万万想不到,转头就被出卖。 也不知道这些笑尸庄老兵得知真相和黑雨国国主的真实嘴脸后,还会不会为黑雨国国主这么卖命,还会不会继续这么愚忠。 当看到乌鸦道人并非如他所猜想的那样,并不是那位接连破了太阴局、太阳局的神秘高人被困在鬼母噩梦里出去,晋安有点吃惊。 他一边拧眉思索,一边反复翻阅几遍手里的纸张…这么说来,这位乌鸦道人是鬼母噩梦里的原住民,并不是外来者。 晋安还得知了另一件事,这次阿平之所以遇袭,并不是他们行踪暴露,而是恰好碰见了跟随在黑雨国国主身边的那两大魔鬼。 原本按照黑雨国国主与乌鸦道人的计划,是由笑尸庄老兵和乌鸦道人,弄出大动静,吸引来丧门、严宽、守山人,以及其他外来者,然后他这边再派出两大魔鬼,借助皮影人的来无影去无踪能力,巡视四周,清理所有外来者,结果晋安这个外来者还没暴露位置,反倒是到处清理阴魂僵尸吸收阴气修炼的阿平,先引起了他们注意力,才有了后面发生的事。 两张皮影人这么轻而易举就被晋安识破弱点,这是黑雨国国主和乌鸦道人所没有想到的,在他们的计划中,只有手段狠毒的丧门才值得他们警觉,其他人在皮影人的能力前,都不足为惧。 而一旦碰到丧门,哪怕杀不死丧门,两人也能逃回陈氏宗祠,把丧门引诱进黑雨国国主早设置在陈氏宗祠的陷阱里。 结果谁能想到,那两张皮影人不仅连逃走机会都没有,还被晋安几人俘虏,审问出所有知道的情报,把己方底牌暴露得彻彻底底。 既然得知了陈氏宗祠里藏着鬼母人格之一,晋安决定将计就计,前往陈氏宗祠寻找鬼母的幸福人格,同时趁着黑雨国国主那些人还不知道计划已经暴露,将计就计的快速奔杀过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不让黑雨国国主有反应的时间。 这是一场反猎杀,也是一场决战。 能一网打尽黑雨国势力。 甚至还能顺势解决掉其他有威胁的人,晋安始终没有忘记,在赶来救援阿平前,他曾经看到有人杀入陈氏宗祠…… 晋安把自己的计划说出,马上就得到了红衣伞女纸扎人和阿平的同意。 可现在又有一个难题摆在眼前。 阿平身负重伤,行动不便。 这个时候,红衣伞女纸扎人提议把两张皮影人交给阿平,让阿平全力吸收皮影人上的阴气,一张皮影人阴气用来治愈伤势,另一张皮影人阴气则用来突破实力,增加队伍战斗力。 红衣伞女纸扎人只是吞噬了两个魔鬼的灵魂,吸收记忆力,并未吞噬掉那两张皮影人,皮影人目前只是失去灵魂的躯壳,并未阴气消亡。 实际上,阿平经过这么些天的勤奋狩猎,不断吞噬阴气,本来就是实力突破在即。 “十五,看来这次要先亏欠你了,不能让你生吞活吃两个仇家,只能等下次机会了。”晋安拿着十五的灵牌,语气歉意的说道。 虽然十五没有意识,但晋安并未因此就忽视掉十五的存在感。 “但是你放心,这次去陈氏宗祠决战在即,到时候肯定有你大发尸威,让你杀个够快的时候!我向你保证!” 晋安语气铿锵,坚定,向十五的灵牌保证道。 正文 第546章 阴阳相冲,阴阳颠倒,出殡的与迎亲的 阿平吞噬皮影人阴气的过程很顺利。 随着两张皮影人都被他吞噬。 他不仅伤势痊愈,并且实力再次突破,晋安现在一共有三大第二境界中期的打手了。 看着队伍实力大进,晋安大手一挥,众人开始奔杀向陈氏宗祠。 “莜莜,等下我们一起去抓坏蛋,接下来可能会碰到危险……”晋安在小女孩面前蹲下,声音温柔的摸着小女孩脑袋。 还没等晋安说完,小女孩眼里已经有泪珠在打转,她扑进晋安怀里,紧紧抱住晋安,虽才认识不到几天,可她对晋安、红衣伞女纸扎人、灰大仙、阿平、十五已经产生了浓浓依恋,尤其是晋安身上有着熟悉的爷爷气息,让她对晋安的依恋更甚:“道长大哥哥不要丢下莜莜一个人,莜莜害怕再次变成一个人,莜莜不想再成为没有家,到处流浪的一根小野草了。” 小女孩哭泣出声。 哭声里带着可怜与对未来的惶恐不安。 晋安抬起手掌,怜惜的轻揉小脑袋,鬼母从小就是无父无母的四处流浪,长大了心甘情愿当作太阳局镇物,甘愿牺牲,再次面对童年时候的黑暗与一个人,被封印在地下一个人孤独面对黑暗,永不见天日,这又是何等的牺牲与可怜?当年为了布下断天绝地四象局,给阳间套上枷锁,人为进入灵气枯竭的末法时代,为了不让山神复苏重现阳间,究竟付出了怎样的悲壮与惨烈代价! 随着越发深入了解鬼母的成长经历与心路历程,他就越发同情起发生在鬼母身上的遭遇。 鬼母一生坎坷,仿佛在她身上总会有接踵而来的倒霉事,从童年到长大从未拥有过多少快乐,甚至就连与她相关的人最后都没有好下场。 晋安温柔揉着扑在她怀里伤心哭泣的小女孩脑袋,声音温柔的说道:“莜莜这么可爱,我们又怎么会舍得放下莜莜一个人不管呢,莜莜还记得之前我们在抓欺负阿平叔叔和十五叔叔时是怎么做的吗?等下我还会把莜莜绑在身上,莜莜如果害怕,可以闭上眼睛。” “真的吗道长大哥哥?”小女孩抬起小脑袋,脸上泪痕还没干的睁着干净透彻大眼睛,可怜巴巴仰望着晋安下巴。 “道长大哥哥真的不会再丢下我一个人吗?”小女孩满眼期盼看着晋安,刚哭过的两眼还带着通红,让人看着就怜惜。 “不离不弃。”晋安微笑伸出小拇指。 伤心的小女孩终于破涕为笑,也伸出小拇指跟晋安拉钩钩:“不离不弃。” “道长大哥哥你放心,莜莜会很听话很安静,做个懂事听话的乖孩子,绝不会吵到道长大哥哥和红衣大姐姐,不会吵到阿平叔叔、十五叔叔的。” 晋安哈哈笑道:“我们的莜莜又长大了呢,越来越像小大人一样坚强了。” 一旁的阿平羡慕看着受到晋安宠溺的小女孩莜莜,他的孩子若还活着,也肯定会这么可爱,天天躲在他怀里撒娇吧。 想到这,他目光转到晋安后背,眼神更加坚定了。 若不是有晋安道长一直无私帮他们夫妇二人,他们也就不可能顺利报仇雪恨,更不可能这么顺利就找回失散的骨肉。 不管接下来将要面对怎样的凶险,哪怕陈氏宗祠真如本地人说得那么恐怖危险,是有去无回的龙潭虎穴,他也一定要帮晋安道长顺利进入陈氏宗祠阴楼,帮晋安道长找到想要之物。 阿平目光坚定的在心里默默发誓。 接下来晋安幸运在宅子里找到一只竹筐,他在竹筐里铺上柔软干草,然后把小女孩放在竹筐里并放了不少吃的跟喝的,这比绑在他胸前,一路颠簸强多了。 准备好一切,晋安背上竹筐,休整完毕的队伍再次动身,直接奔杀向陈氏宗祠方向。 …… …… 而此时的陈氏宗祠同样并不平静。 也不知在晋安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这边发生了什么,此时,陈氏宗祠所在的街坊里,传出唢呐、二胡、铜锣声。 一支披麻戴孝,抬着棺材出殡的队伍,不在白天出殡,非挑在阴气最寒重的晚上出殡,一个个面目表情,麻木抛洒着黄纸与纸钱。 这支深夜出殡队伍一路敲敲打打的朝陈氏宗祠方向走去。 就在这支出殡队伍刚出现不久,在街坊的另一头,也有一支迎亲队伍,从远处向陈氏宗祠方向走来,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哪有人结婚接亲是在阴气寒重的大晚上举行的,可穿着大红囍袍,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的新郎官,面目表情的带领迎亲队伍继续往前走,跟在新郎官身后的,是几名腰系大红缎子的轿夫,正九浅一深,九进一退的喜庆蹦跶着。 只是,不管是身穿大红囍袍的新郎官,还是那些喜庆蹦跶的轿夫,脸上肤色都是铁青,犹如刚从冰窖里挖出来的死人肤色,看着就不是活人。 再看这支迎亲队伍所去的方向,如果一直走下去,不多久就要在陈氏宗祠门口与抬棺出殡的队伍刚好撞上。 出殡不在阴阳混沌,清浊未分之时的清晨,迎亲不挑良辰吉日的午时,本来都是白天要办的事,偏偏都挑在阴气最重,最不适宜操办丧事和婚事的大晚上,这在问事倌行当里叫阴阳颠倒,阴阳相冲。 可不就是正好暗合了陈氏宗祠的阴阳相冲,龙虎争斗的凶险之兆吗。 就是不知道进入陈氏宗祠的乌鸦道人和那些笑尸庄老兵最后都干了什么,居然引来这么一个凶杀之局。 然而! 晋安他们在陈氏宗祠所在的街坊外时,看到的一切都很正常,并没有听到什么唢呐、二胡声,也没有看到那两支不久后就要在陈氏宗祠门口撞上的出殡队伍与迎亲队伍。 在外人眼里看来一切都很平静。 如深山老潭般平静。 直到他们踏入街坊,发现到不对劲时已经晚了,街坊里阴风森森,街道两边门窗被狂风吹得啪啪剧烈拍打,似乎整条街的房屋里都藏满了青目厉魂,鬼气涛涛,天上卷飞着尘土与大量原本给死人的纸钱。 正文 第547章 人皮阴宅,人皮大蜈蚣,截杀黑雨国国主现! 根据审问到的情报, 黑雨国国主就藏身于离陈氏宗祠不远的地方, 正好能够前后接应街坊外的几人, 和进入陈氏宗祠内当作诱饵的乌鸦道人几人。 路上,一边借助昏暗小巷子隐藏身形,悄悄奔杀向黑雨国国主藏身地点,晋安一边忍不住感慨,幸好队伍里有能够附身于人的红衣姑娘,才能这么轻松就审问出具体情报。 忽然,走在最前的红衣伞女纸扎人停住纤细窈窕的身子,背着竹筐的晋安,走在最后负责警戒的阿平也跟着一块停下脚步。 “红衣姑娘怎么了?”晋安低声问。 红衣伞女纸扎人一直凝视前方,并没有做出回应。 晋安和阿平都好奇的谨慎看向前方,起初晋安还没发现有什么异样,直到舌压阴面铜钱,打开阴门,开了阴阳眼后,吃惊看到不远处的一座民房变成了一张由许多张人皮编织成的吃人人皮屋。 那张由许多张血淋淋人皮编织成的人皮阴宅,在阴风呼啸中猎猎作响,就像是有许多惨死怨魂围着人皮阴宅在鬼哭狼嚎。 那些人皮是从活人身上活扒下来的,鲜血淋漓,时不时还往地上滴滴答答的不断滴血。 因为是在活着时候被活剥皮的,所以每个人脸上表情都带着痛苦扭曲与怨恨哀嚎,单单只是看一眼,就仿佛听到耳边有一群怨魂在痛苦哀嚎,令人下意识皱眉。 那人皮鬼屋一楼二楼的门窗都紧闭,附近环境都是黑魆魆的,看不清里面状况是什么,要不是有红衣伞女纸扎人警示,晋安独自行动的话,说不定还真落入这个吃人的人皮阴宅圈套里。 这人皮大网编织成的屋子,与街坊两边的建筑物融为一体,就是浓黑夜色下的最好伪装,最具欺骗性。犹如最擅于伪装的阴毒蜘蛛、毒蛇,只要有猎物落入陷阱,择人而噬,一击毙命。 人皮阴宅门口还竖着杆旗幡,因为视线太远的关系,只看到旗幡上的“客栈”两字,但在晋安的阴阳眼眼里,那旗幡是人头堆上挂着一张开膛破肚的鲜血人皮,迎风招展。 那人皮赫然就是原本跟严宽在一起的那名守山人! 晋安眉目思索,原来之前看到的潜伏向陈氏宗祠的人,是严宽和守山人,很显然,在毫无防备下,这两人主动入瓮,守山人死在了黑雨国国主手里,还被扒了皮竖在吃人阴宅前继续为黑雨国国主招揽“生意”,引诱更多的活人落入鬼口。 不过,观察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严宽,不知道是死在人皮阴宅,落进黑雨国国主肚子里了,还是逃走了? 当你在凝视魔鬼时,魔鬼也必定会回望向你!忽然,人皮阴宅表面的一张张人皮,毫无征兆的猛的转头看过来,目光恶狠狠,带着吃人的疯狂! 红衣伞女纸扎人身上阴气大涨,在身前形成一道黑雾鬼瘴,类似鬼遮眼。 鬼神好猜忌,总是疑神疑鬼,那些人皮狐疑的凝视了好一会,有几张人皮数次伸出长长脖子,如几个鬼探头,在小巷子鬼瘴前来回凝视。 晋安屏住呼吸,一动不动,防止泄露出一丝阳气,被这些疑神疑鬼的人皮嗅到,三人身体都是紧绷,随时做好一旦暴露行踪,就马上剁掉这几个鬼探头,然后杀向人皮阴宅。 三人之所以没有一开始就暴起厮杀,主要是还有些不确定黑雨国国主是否就藏身在人皮阴宅里。 那几个伸出长长脖子的鬼探头,疑神疑鬼的来回试探数次后,这才缩回脖子,然后跟其它人皮一起凝望街坊两边,一脸的凝重与紧张。 因为此时的敲锣打鼓声已经离这边很近,已经能够看到出殡队伍与迎亲队伍正在朝陈氏宗祠这边走来。 这里阴风大作,天上飘飞满了给死人用的黄纸与纸钱。 阴阳相冲。 日月混沌。 随着抬着黑棺的出殡队伍与抬着大红轿子的迎亲队伍走近,这片天地正在快速被黑暗吞噬,成了最黑暗的世界。 砰! 人皮阴宅的一楼大门从屋内猛的打开,一条大蜈蚣从人皮阴宅内钻出,快速攀爬上门前的人头堆旗幡,三角眼阴毒凝望向正越来越近的出殡队伍与迎亲队伍。 这条大蜈蚣足足有几丈长,但它并不是什么真的蜈蚣,而是由人皮融合起来的人皮蜈蚣。 人皮大蜈蚣所过之处,黑气滚滚,从一张张开膛破肚的肚皮里喷吐出怨恨死气,吞噬所能看到的一切活人和死人。 在人皮蜈蚣的第一个人,是个赤裸上半身的皮影人,那张皮影人虽然一点都不像黑雨国国主的生前面容,而是汉人面容,但晋安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东西就是最喜欢剥人皮,以人皮囚禁灵魂,然后以此炼制长生不死药的黑雨国国主。 这黑雨国国主为了永生不死早就不是人了。 所以连他被鬼母拖入噩梦里,也成了一个邪恶邪祟。 随着黑雨国国主抬手一招,身后的人皮阴宅平地飞起,由大变小,眼看就要落在它身上,变成穿在它上半身百皮衣,眼看那人头堆旗幡就要落入它手里成为一杆鬼气森然的聚魂幡,眼看人皮大蜈蚣就要穿过血棺阵进入陈氏宗祠…… “动手!” 一声大喝! 随着晋安话落,三人从藏身处突然杀出,晋安手中灵牌伸出一双肥胖大手,如一座肉瘤大山的十五,带着尸吼钻出灵牌,轰隆! 手里沉重铁斧,一斧重重劈中人皮大蜈蚣,因为力道过大,地面石砖路爆开,烟尘与石转爆炸,碎石飞溅。 7017k 正文 第548章 阿平嫁接自血衣书生的左臂,狠狠按压在地面。 下一刻,只见一只只阴气森森的血手印凭空出现在地上。 那些血手印从地上飞快延伸向周围建筑物,外墙、门窗,门楣、屋檐、屋顶黑瓦,蔓延开大量血手印。 蓦然! 这些血手印里爆发出黑色污血,织成一张天罗地网,从半空拦截住正要飞向人皮大蜈蚣的由守山人人皮制成的聚魂幡。 挂在聚魂幡上的守山人人皮,空洞洞眼窝里流出血泪,想要强闯这张黑色污血的天罗地网。 但是这些污血带着深寒怨气。 不仅是能污秽,毁掉道士法器和尚佛珠,也能污染死物。 聚魂幡一撞上这些黑色污血,立刻兹兹冒黑烟,空气里闻到死猪皮被灼烧的恶臭气味,熏人作呕。 聚魂幡口吐黑气,那些黑气里漂浮着一只只眼窝里燃着幽绿鬼火的人头骨,这些人头骨围着聚魂幡再次冲向困住它们的天罗地网。 但是! 阿平绝不会让这些东西跑去威胁到晋安! 在他眼里。 没有什么比晋安安全活着更重要的了。 阿平的血肉左臂是嫁接自血衣书生,左臂能力是继承了血衣书生的血手印,那只赤红右臂则是嫁接自十五的右臂,继承了十五的怪力惊人。 镪! 阿平右手拔出腰间一把剔骨刀。 那是老板娘厨房里的黑背菜刀,这把菜刀上缠绕着老板娘对那三个小畜牲的所有仇恨。 菜刀黑背,带着弧度,比寻常菜刀还大出一轮,一看便知在剁肉酱做包子时还兼顾着剔骨碎骨作用。 菜刀上还沾染着的污血,阴气深寒,正是当年杀害了他们夫妇二人的那把菜刀。 这把菜刀上的浓烈怨气与煞气,只有落在这对夫妇二人手里才能发挥出最大杀气与锐利。 阿平踩着虚空中那些大网,右臂怪力加上怨气锋锐的菜刀,从空中竖斩向以守山人人皮炼成的那杆聚魂幡。 围绕在聚魂幡附近的那些人头骨,放弃了撕咬大网,齐齐调转头骨,冰冷撕咬向身子还在半空的阿平。 守山人被开膛破肚的空壳,也直勾勾盯上了阿平,虽然眼窝空洞,却依旧给人怨毒仇恨的头皮发麻感。 阿平那张纸扎的面庞上,没有表情,也没有惧意,更没有要闪躲的意思,赤红右臂继续稳重的劈砍向眼前的聚魂幡。 两者正面碰撞! 轰隆! 右臂继承十五怪力能力的阿平,一刀劈得那些人头骨爆发起火光,甚至在半空炸开一圈冲击波,扫飞了十五恶狠狠砸中地面爆炸起的烟尘与碎石,那些碎石混杂着从屋顶震落下来的瓦片,在空中撞击成粉末。 那些人头骨差点就被阿平一刀劈散,但还是咬住阿平手臂与黑背菜刀,勉强抵挡住阿平一击。 不过,咬住黑背菜刀的几颗人头骨,又立马被菜刀上的怨气与血污黑光崩碎。 那些人头骨不再去咬刀,口喷绿火的咬向阿平持刀手臂和身体其他部位。 那些绿火带着九幽黑光,似来自黄泉的磷火,能把活人与死人都烧死。 眼看阿平即将被漫天幽冷绿火烧到,喝! 阿平一声怒喝。 右臂皮肉绽开,一直从右臂绽开至右边半个身子,由磅礴惊人的阴气从皮开肉绽处涌出,一道血影怪物从他的如血铸造手臂里钻出。 那血影怪物没有丝毫理智,只有无尽的愤怒与怨恨,一张人脸却有三张面孔,分别是由阿平、血衣书生、十五融合成的庞大怪物。 阿平大仇得报后为了不让自己继续被仇恨蒙蔽两眼,最后失去心智,成为只知杀戮的怪物,于是在从第一境界突破至第二境界时,他特地分离出代表仇恨与怨气情绪的一魂一魄,并与血衣书生和十五残留在他身上的残存暴戾气息融合,所以才有了这只血影厉魂。 这血影怪物等于就是阿平、血衣书生、十五所有负面情绪融合成的巨大怪物。 随着阿平解开身上封印,放出血影怪物,两道身影在虚空中动作同步的朝前一压,轰隆! 血光爆炸! 震耳欲聋! 阿平手中的黑铁刀,终于劈爆挡住的百颗人头骨,噗哧! 刀上黑光血污与怨气化作锋利寒光,从头顶到肚子,一路下劈,直接把守山人人皮聚魂幡劈成两半。 但这时候的守山人人皮还没彻底消亡,被劈成两半的空荡荡人皮,一左一右从两边掐向阿平脖子。 结果还没掐到阿平,才刚近身,直接就被阿平身后的血影融合怪物,一口吃掉,血影怪物面部血肉蠕动,多了第四张面孔,赫然就是守山人的怨毒面孔。 那怨毒,令人视之有些发寒,仿佛在怨恨大家为什么不救他,他不想死。 从这点能看出来阿平虽实力大进,但与红衣伞女纸扎人相比,实力还是差了一截。 红衣伞女纸扎人一出手便直接毁了黑雨国国主的百皮衣,而阿平一共花了三招才杀死守山人人皮聚魂幡。 三招便是三息,人皮大蜈蚣那边的战斗已经升级至白热化。 被偷袭了的黑雨国国主痛苦嘶吼,那几丈长的人皮蜈蚣身躯在空中丑陋扭动,然后扑咬向正打算砍出第二斧,宛如一座肉山一样的十五。 这个时候,红衣伞女纸扎人也再次出手了,两张跟黑雨国国主一样的皮影人,从她身上分裂出去。 就像是当初附身操控十五一样,红衣伞女纸扎人也一样操控了两张皮影人。 阿平只是吸收了阴气,并没有毁掉皮影人。 正文 第549章 渡人亦是渡己,百家衣再显威,如有神助 铛! 一声宛若铁杵撼地的动静,街道上空冲天而起一道血光。 是红衣伞女纸扎人出手了。 那冲天而起的血光,正是来自她手里的那柄红伞。 就在人皮大蜈蚣要咬到晋安时,红伞狠狠扎穿人皮大蜈蚣身体,深深钉入地下。 嘶吼! 串联成人皮大蜈蚣的一张张人皮发出痛叫,红伞不偏不倚,恰好就钉在十五之前砍中的霍大伤口位置。 伤上加伤。 红伞上冲升起的粗壮血光,更是再次给人皮大蜈蚣来记暴击,那些血光可不是普通的血污煞光,而是红伞表面那些以怨气而书的血书符文,只一击,就差点把人皮大蜈蚣拦腰撕断。 遭此重创,人皮大蜈蚣愤怒咆哮不止,被连番激怒的它,出奇愤怒。 它把所有施加于身的痛苦与重伤。 都归罪于晋安。 晋安在它眼里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它带着黑风,几十张人口齐齐张嘴,露出漆黑鬼口,继续愤怒撕咬向就近在咫尺的晋安。 但它的巨大身体绷直到极限,依旧离晋安还有十步远,人皮大蜈蚣最前的黑雨国国主发出无能狂怒咆哮。 该死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直到现在都还想不明白,为什么自从见这几个汉人出现,他就诸事不顺,又是被偷袭重创,又是百皮衣和聚魂幡被毁,又是见到手下被杀只剩两具空壳…现在就连吃个最羸弱凡人都这般不顺心。 他什么时候弱到连一个凡人都对付不了了? 而这一切! 都是源自眼前这个叫晋安的嘴毛都还没硬的小道士! 他早已经从那些笑尸庄老兵口中得知了几批进沙漠寻找不死神国的势力的情报,其中,眼前这个叫晋安的汉人道士,是唯一一个被那些笑尸庄遗民反复提起,要让他们多加小心。 他们自从碰到对方起,第一晚,笑尸庄就被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焚为灰烬。 尤其是接下来的时间里,没有一件事顺利,倒霉不断,一路上死的死,伤的伤,失踪的失踪。 说这汉人道士不仅脑子有些不正常,嘴巴特别毒外,人也跟姑迟国那些瘟丧鸟一样是个灾星,走到哪就会带来瘟丧。 起初他还不以为意,一个二十来岁的小道士,能有多大能耐。 可现在,他对晋安的印象彻底改观! 这人的确是跟姑迟国那些瘟丧鸟一样晦气!能给人带来不详! 黑雨国国主的三角眼冰冷恶毒盯向晋安,对方越是难对付,他今天要扒皮吃肉了晋安的决心就越重。 这种会带来太多未知变数的祸害绝对不能留。 就在黑雨国国主被红伞钉住时,晋安依旧站在原地打量眼前正在挣扎作无能怒吼的人皮大蜈蚣。 他脸上并无惧色。 甚至目光很冷静的近距离观察着眼前这条由许多张被开膛破肚人皮串联起来的人皮大蜈蚣细节。 烟尘中,身上道袍被阴风吹刮得猎猎作响,道士身子站着不动,并没有被吓退一步,而是冷静看着面前这条大魔物。 这并非是晋安狂妄自大,不躲不闪。 而是一种信任。 对红衣伞女纸扎人的信任。 信任对方肯定不会让人皮大蜈蚣伤到自己。 隔着十步远,闻着几十张人皮嘴巴里呼出的腥臭空气,身上有护身符和百家衣庇佑的晋安,看着这条被钉住身子作无能咆哮的人皮大蜈蚣,目光里升起一抹惋惜神色。 可惜了。 他的桃木剑早已经毁在客栈,要不然这么近距离,趁对方不能移动之际,或许还能再给黑雨国国主来记重创。 晋安目露惋惜神色,落在黑雨国国主眼里,却成了一个凡人对他露出不屑目光,这对黑雨国国主的自尊心是一种莫大刺激,他更为狂怒了,誓要喝光晋安血肉,拿晋安人皮重新炼一张聚魂幡,聚集天下阴气,永世不得超生。 一点都没有自知之明的晋安,惊诧看着突然更加发怒的黑雨国国主,不明白是什么事让黑雨国国主更加勃然大怒。 吼! 自认为受到脚下蝼蚁挑衅的黑雨国国主,更为狂怒了,他居然做出毒蛇断尾,强行撕裂伤口处连接着的最后一点皮肉,带着黑气鬼风,猛的扑咬向近在咫尺的晋安。 这黑雨国国主不仅对他人狠毒,性格自私自利,对自己狠起来同样也不遑多让。 这自残的一幕,是谁都没有想到的,谁能想到这黑雨国国主狠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 即便红衣伞女纸扎人几人的反应已经足够快,及时出手想要拦住黑雨国国主,终究还是慢了半拍。 然而! 下一幕所发生的事,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 晋安身上的百家衣,感应到晋安有危险,居然冲起上百道精神意念强大的念头,这上百颗念头精神意识纯净,无暇,没有恶,没有仇,没有恨,只有善与报恩。 报答晋安把他们从绝望地狱里拉出来的恩情。 上百颗纯净念头,如日日夜夜温养的香火大道,犹如宏大愿力,为晋安祈祷平安,无病无灾,挡劫化煞,为晋安许下宏愿,这便是百家衣的真谛,这上百颗宏愿念头冲进晋安体内,在身体宇宙里剧烈碰撞,每一颗念头都碰撞出炽盛火光,那是无量功德圣人光普照进阴间。 刹那,晋安全身每一颗毛孔内都有金光冲出,将他渲染成一尊小圣人。 渡人彼岸。 功德无量。 渡人亦是渡己。 阴间显圣。 正文 第550章 大道不孤,德必有神 此时受到福德庇佑, 如同请神上身的晋安, 感觉体内充满龙虎力量, 那种澎湃, 激荡, 那是旺盛的生命精元之气! 是力量在暴涨! 直想找个人发泄一身用不完的龙虎精力! 隐约间,看到一道金色身影冲出,很模糊,那是因为速度太快,肉眼已经跟不上。 轰! 晋安一拳砸出。 武道娴熟后是了然于胸,信手拈来。 掌握发力技巧的晋安,一个虎崩拳带着刚猛寸劲,爆发砸向面前的人皮大蜈蚣。 扑咬向晋安的黑雨国国主,来不及躲闪,轰隆! 虎崩拳不偏不倚,直接当面轰砸在扑咬来的黑雨国国主面门上,硕大一条人皮大蜈蚣直接被轰得倒飞出去。 人皮大蜈蚣表面那些能害人性命的剧毒阴气和能害人心智迷乱的鬼云,都被百家衣金光震散。 无法侵染晋安,鬼遮眼了肉眼凡胎。 人皮大蜈蚣的体型很长,还没倒飞出多远,《十二极形意拳》之第一式!鹤云手! 手上劲道刚柔并济,先是卸力,而后借势以力御力,如果说虎崩拳是短距离爆发的刚猛寸劲,鹤云手就是借用四两拨千斤的巧力杀人。 硕大一条人皮大蜈蚣,居然被一个体型与之相比渺小羸弱的人类,凶狠倒拽回来。 接着他五指张开,曲指成爪,砰!砰!砰! 这是《十二极形意拳》第六式的鹰爪手,鹰爪每一下都暴击在人皮相接的节点,在人皮大蜈蚣身上爆抓出一个又一个的窟窿指洞,有黑色毒血喷洒而出。 但这人皮大蜈蚣也不是普通之辈,身体表面只是多了看着恐怖的密集指洞,实则并没有被撕断身体,人皮大蜈蚣依旧相连着。 此时的晋安,真有真武大帝伏龙象之威,一出手就是连续击伤人皮大蜈蚣,打得这条人皮大蜈蚣没法还手。 黑雨国国主勃然大怒,他猛的甩甩头,从被晋安近距离暴袭的打懵中清醒了些,有些不敢相信,为什么之前还是队伍里最弱那一个的晋安,突然间变成能崩坏他身躯的伏魔者,让他受了伤。 这个结果实在让他难以接受。 “吼!” 黑雨国国主大吼,一瞬间,人皮大蜈蚣的百来张嘴也同一时间张开黑洞洞幽口大吼,其声尖锐,刺耳,声音悚然,飞沙走石,附近一圈建筑门窗都被一圈音波尖锐音波震碎。 只是此刻如请神上身,被福德庇佑,身躯内住着上百道善念宏愿的晋安,又怎会弱了气势?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 愿人人如龙。 愿这个世间再没妖魔随意吃人,人命不再如草芥。 体内上百道善念宏愿,与晋安一同发下天地大同的宏愿,宛若看到晋安身后地面、虚空,站着一道道金光身影。 大道不孤。 德必有神。 有人说良心是每个人心中的神。 有德者,必能请神住在心窍,胆魄过人,沉着稳重,可目直视鬼神,而不惧鬼神害人。 “叱咤!” 一声刚正不阿叱喝,声势骇人,但凡心中有鬼的人,都发出惨叫,捂着耳朵,躲在周围一栋栋建筑物或黑暗巷子里的阴祟邪物,全被这声天地大同宏愿震得向后倒飞。 《十二极形意拳》能练遍人全身,而第九极是狮式,这是名副其实的狮吼功,是音波功。 以自身宏愿,再融以上百人善念宏愿,最后以狮吼功叱喝,威力几次叠加,简直强得惊世骇俗,街道石板路寸裂,爆炸,在这片鬼气森森的鬼街里如炸雷般激荡,最后这些宏愿、音波、爆炸碎片、烟尘、福德金光都融合成一头威猛高大形似黄金狻猊的狮子,震爆街道两边建筑,与人皮大蜈蚣吼出的百鬼音波正面撞上。 轰隆! 这是音波硬碰硬音波! 人道宏愿硬碰硬百鬼凶恶! 一声巨大爆炸,黑气与金光朝四周冲击,撕裂房屋与地面,千重土浪冲起,飞沙走石。 一人一人皮大蜈蚣都同时倒飞,晋安身体摇晃,面色微白,但马上被金光笼罩,生命精元之气依旧澎湃。 许是因为本就有重伤在身,人皮大蜈蚣身上这次没有占到好处,身上撕裂开一道巨大豁口,像是被太古神兽狻猊咬掉一大块血肉,正有汩汩污血流出。 而在伤口处,有金色光焰在燃烧,那些是福德,是善念,是宏愿,这人皮大蜈蚣本就是阴祟之物,就如冷水里浇上热油,一旦沾上这些再想要灭掉可就不是那么轻易的了。 哪怕不死也要脱成皮。 只要心怀仁义与浩然正气,问心无愧,自有神助。 自古就有羸弱书生念浩然正气歌在古庙辟邪,小沙弥在佛祖像前虔诚念诵佛经百邪不侵等民间故事,便是这种道理。 道家常说,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仁义者必然得天时地利人和! 这黑雨国国主作恶多端,戮人无数,自是不被天地所容,而这里的天地是什么? 他们身处鬼母噩梦。 这里的天地自然便是鬼母了。 而鬼母既然把自己三种最重要的人格,善良、幸福、快乐藏在梦里,眼前这个噩梦肯定并不是鬼母本意。 正文 第551章 老狗刨坑、死人上梁、乌鸦报丧 随着晋安带人躲进陈氏宗祠,不多久,门外走近的抬棺出殡队伍与抬轿迎亲队伍终于在陈氏宗祠门口碰面。 但是这两支队伍就像是并未看到对面,直至在门口撞上。 出殡的死人本是归阴间管。 迎亲的活人本是归阳间管。 当阴阳相撞的刹那。 阴阳紊乱。 日夜颠倒。 下一刻,晋安诧异看到自己头顶升起太阳,眼前的破败陈氏宗祠消失,倒塌阴楼消失,这里是一处治人医人的医馆。 医馆里摆放满一排排药柜,按照伤寒杂病,分类好药材排序,墙上挂着一副对联—— “但愿世间人无病”, “宁可架上药生尘”, 横批是“天下太平”。 晋安目光略一思索,便很快想明白这医馆的来头,看来陈氏宗祠就是建在这座医馆的原址上的。 在陈氏宗祠拔地而起之前,这里原本是一座治世医人的医馆。 再联想到在农耕年代,一些地方宗祠势力大过地方官律法,所以他脑中已经有了一个清晰思路。 有可能是这陈氏宗祠看中了一块风水宝地,想要在风水宝地上大兴土木,造陈氏宗祠,结果人家不肯,就巧取豪夺,因此惹怒了医馆里的原本主人,估计当时还爆发过冲突死过人,要不然这医馆主人也不会有那么的怨气,牵拉到整个陈氏,上到老少下到鸡鸭牛畜都不放过。 而这也就能解释得通每次陈氏屡次建八卦楼屡次倒塌,兴建不起来。 手拿着十五灵牌的晋安,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红衣伞女纸扎人和阿平都是若有所思点点头,认为这个说法的可信度非常高。 “果然不愧是晋安道长,我还没有头绪,晋安道长就已经抽丝剥茧,从一个小细节分析出这么多,剥离出事情的前因后果。”阿平适时对晋安拍了个小马屁。 他这并非是刻意阿谀奉承。 而是真心佩服晋安的头脑与聪明,由衷而发道:“就算拧下十颗阿平的脑袋都换不来晋安道长一颗脑袋。” 呃。 这马屁拍着拍着突然就变味了。 变成满满阴间风格。 说到阴间风格,晋安这才留意到,在医馆的竹藤床上放着一具盖着白布的死人,这人死在医馆里,是被治死在医馆里的人吗? 本着死者为大,晋安暂时没有贸然去碰竹藤床上的死人,打算再找找看是否有别的线索。 这医馆是座幽静的四合院,把正门围墙拆倒扩建出几间屋子,就是医馆了。这里地方大,环境清幽,确实很适合静养。 也是,也只有这么大一个宅子,把它拆了,才够建一座宗祠的。 三人警觉搜索完大宅子,发现了一个细节,这座宅子居然是空荡荡的,除了他们外,看不到其他人。 先他们进来的乌鸦道人、黑雨国国主、还有那些个笑尸庄老兵,严宽,这么多人居然连一个都没碰到? 就在三人还在纳闷时,四合院正门处的医馆里忽然传来哭声,像是一个老头子在悲恸哭丧。 三人目露讶色。 脚步匆匆又不失沉稳与谨慎的快步赶到正门处医馆,却意外看到地上掉落一块白布,原本放在竹藤床上的尸体不见了,而在医馆门口,一条老黑狗正在刨坑悲恸哭泣,嘴里还叼着块血肉,呜呜咽咽的悲伤哭泣着。 他们之前听到的像是老头的哭丧声,居然就是从这条老黑狗嘴里发出的。 “这邪门了,尸体不见了,该不会是被这条突然冒出来老黑狗给吃了吧?”阿平惊讶说道。 晋安目不转睛看着在医馆门口刨坑的黑狗,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我们离开才一会功夫,那么大一个人,不可能吃得这么快。” “最关键是,不可能吃得这么干净,医馆里连点血迹,碎肉沫都没有。” 就在这个时候,三人似有所感应,猛的抬头朝上一看,唰! 房梁上有东西猛的一落,两只左右晃动的人脚差点砸到底下三人,一个死人当着他们的面,吊死在他们头顶房梁。 在老话里有一种说法,梁压人,煞压床。 房子有阳角和阴角两个角,阳角尖锐,有煞气,阴角阴暗,藏浊气,梁在风水玄说里一直都是很不招人待见的东西,而人睡在大梁下,晚上犹如被一个黑魆魆的庞然大物压着,仿佛被鬼压床,睡觉就会感觉特别不踏实,久而久之,身体开始感觉不舒服,人浑浑噩噩,精神不集中,而精气神虚弱则容易招来邪气入体。 他们头顶压着一根房梁也就算了,偏偏这房梁上还吊死着一个死人,刚才的死人脚就差点撞到他们三人,这种种迹象都表明,这屋子很不干净。 “这人一看就是已经死了很久,不像是刚吊死的人,这是死人又上吊死一次?这死人该不会就是滕竹床上失踪的那具尸体吧?”阿平微皱的眉头,还带着几分心有余悸,刚才要不是反应快,还真的差点就被突然垂挂下来的死人脚给碰到。 晋安并没有一开始马上回答问题,而是神色凝重的抬头看看就吊死在他们头顶房梁上的尸体,再看向还在一边在医馆门口刨坑一边学老人悲恸哭泣的老黑狗。 “我们眼前这个阵仗,有一种专门的说法,叫老狗刨坑、死人上梁、乌鸦报丧,现在前面二种全都出现,只差最后一个乌鸦报丧还没出现。” 听到晋安口吻凝重,并不精通这些风水玄说的阿平,忍不住好奇问:“晋安道长,这三种有什么说法吗?” 正文 第552章 呱! 晋安刚话落,医馆外传来一声寒鸦聒噪声。 一只乌鸦脑袋从屋檐上突然低下来看向医馆内,形如鬼,鬼头鬼脑的。 尤其是那冰冷眼神,无情盯着医馆内的晋安三人。 三人中红衣伞女纸扎人实力最强,最先感应到窥视目光,当她抬头看向那只犹如鬼探头的乌鸦时,乌鸦呱的叫了一声 《白骨无极》第552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白骨无极》笔下文学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bequmo.com 正文 第553章 看着自从来到医馆后,一路分析各种细节的晋安,阿平不由目露羡慕。 “还是晋安道长的脑子比我们这种乡野民夫好使,读过书的脑子就是不一样。” 晋安一本正经的看着阿平:“阿平,我觉得你这些话里暗藏着破案线索,你再多说几句好话,或许能激发我更多的破案灵感。” 唉? 阿平有些懵啊。 红衣伞女纸扎人眸光轻瞥一眼晋安,那一眸,自有风华清丽,似是对晋安的嘴贫和厚脸皮也感到很无语。 阿平一顿搜肠刮肚也说不出多少句好话,关键是他也没有肠子和肚子啊,腹无水墨、诗华,倒是浆糊不少。 “我看晋安道长你神色轻松,胸有成竹,以晋安道长的聪明,肯定是已经找到破案线索了吧。”阿平讪讪笑说道,以此化解尴尬。 阿平只是随口一说,却哪里知道,晋安还真找到了重要线索,还真的被他说中了。 晋安成竹在胸的自信含笑道:“你们可还记得刚才我们在搜索厨房时,看到厨房灶台上一些做好了但还没蒸熟的梅饼吗?” 阿平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晋安道长这是饿了,让我拿几张梅饼蒸熟,人吃饱了肚子才好思考。” 吱。 一听到吃的,原本一直在背篓里陪着小女孩的灰大仙,也耳尖的跑出来蹲在晋安肩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里阴气重的关系,自从他们进入陈氏宗祠后,小女孩便陷入了沉睡。 一开始晋安还以为是阴气侵体,三魂七魄被阴风冻住,后来一通检查才放下心来,小女孩身体并无异样,的确只是睡着了。 于是他留下灰大仙给小女孩做个伴,同时也是有保护灰大仙和小女孩的意思,这一人一鼠就像两个长不大的小孩子,在一起的时候话最多,有灰大仙陪伴小女孩解闷,晋安也能放心。 晋安见灰大仙突然钻出来背篓,还以为是小女孩醒了,连忙放下背篓的关心查看,小女孩依旧捧着几个肉包子睡得很香,肉嘟嘟的雪肤小脸蛋上挂着笑容,也不知道这小家伙在做着什么美梦,但肯定是一个没有坏人,没有梦魇的噩梦。 晋安再次检查一遍小女孩,确认身体无恙后,他重新小心背起背篓,然后温笑抬掌揉了揉小吃货的灰大仙:“这梅饼可不是用来吃的,而是另有大用处。” 吱? …… 不久后,阿平已经取来几张梅饼,还从厨房找来小火炉,蒸笼,还从柴房找来已经劈好的干柴,这架势,大有要把厨房都搬过来。 晋安找来这些梅饼,当然不是用来吃的,他一开始还不明白,厨房为什么有做好但还没蒸熟的梅饼,直到刚才他才想明白,这些梅饼并不是给活人吃的,而是拿来给死人用的。 接下来的流程就很简单了,阿平本身就是开包子店的,对于蒸饼可以说是熟门熟路,脱去死者衣服,隔着薄纸贴上一张张梅饼,静等一会,当解开梅饼后,死者身上果然出现许多生前遭人殴打的淤青。 阿平发出惊呼:“晋安道长你怎么知道用这些梅饼可以验尸?真是神奇。” 晋安:“一开始我也没想到厨房里那些未做完的梅饼的真正用途,直到刚才我才终于想通,这些梅饼并不是给活人吃的,而是医馆里有高人看出这人死得蹊跷,估计是也跟我一样懂得梅饼验尸之法,所以想作几张梅饼验尸。如果身前遭到殴打致死又找不到明显伤势,可以用这梅饼验尸法重现皮下淤青。” 晋安眸光冰冷的推测起整个事件真相:“事情的真相应该是陈氏一族看上这医馆,想推倒医馆,原地兴建陈氏宗祠。但是医馆不从,为了一己私欲的陈氏一族,于是准备了许多肮脏手段,打算巧取豪夺,其中一计就是先把一个活人殴打成重伤,又看不出淤青,那人因为身负重伤送到医馆没多久就咽了气。要知道医馆是救死扶伤的地方,好端端一个大活人平白无故死在医馆里,这事可不小,对医馆声誉影响很大,如果再用钱财上下打点,几乎就是绝了医馆继续治世救人的机会。” “但是医馆里有高人,懂得仵作的梅饼验尸之法,他坚信自己是被人污蔑,不甘心坐以待毙,于是就想到梅饼为死者验尸,然而,幕后真凶必定不会如他所愿,真相一旦暴露他和不少牵连此案的人都要遭到牵连……” 说到这,晋安微顿了下,眸光冰冷的继续往下说:“所以,一计不成,再生第二计!” “那就请来会些旁门左道邪术的人,给医馆来个死人上梁、老狗刨坟、乌鸦报丧,民间最忌讳这种,见此都会误认为死者是被医馆害死的,绝不会多想其它,有时候真相不真相对于老百姓和上位者们已经不重要,止住民意沸腾,防止恐慌与舆论扩大,影响到自己仕途才是首要。于是,厨房那些梅饼才做到一半,还没验尸,甚至都没给仵作验尸的机会,此案就草草盖棺定论,随便找几个替罪羊下大牢,及时止住民怨。” 晋安深呼吸一口气,声音越说越冷静,那并非是见惯了生死的冷漠,而是愤怒到极致的平静:“我之所以肯定这人是先死在三大不详征兆之前,是因为我们一开始出现在医馆时,是白天先看到死人,天黑回来才看到死人上梁、老狗刨坟、乌鸦报丧。” 因为见过恶魔,所以更加痛恨恶魔,嫉恶如仇的阿平已经忍不住一顿破口大骂:“陈氏宗祠八卦楼倒塌得好,人死绝得好,这帮王八蛋真是恶事做绝。” 就在晋安说出真相时,平静的医馆外,陡然响起敲锣打鼓声音,是那支出殡队伍和迎亲队伍的唢呐、锣鼓声音。 7017k 正文 第554章 善恶在我,毁誉由人,今日盖棺,既已定论!盖棺定论! 想不到死在医馆里的人,就是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新郎官,这还真是有点出乎意料。 之前因为隔着远,无法看清新郎官具体相貌,所以初见尸体时一时没有认出来。 “我们现在和他尸体站在一起,他该不会把我们当作仇人,是冲我们来的吧?”看着外头的阵仗,阿平担心说道。 这算不算是叫殃及池鱼? 吱,就连蹲在晋安肩头的灰大仙也轻叫一声,似乎在应和。 晋安担心灰大仙受不了这里的阴阳相冲,又把它重新返回身后竹篓里,然后才说道:“我们并不是当年杀害他的人,恰恰相反,还还了他一份公道和真相,为什么怕,既然心中无鬼,又怕什么鬼敲门?” “并不是所有的孤魂野鬼都不讲道理,人有好人恶人,鬼也有好鬼恶鬼,他们没有马上冲进来把我们大卸八块,只是把我们赶紧陈氏宗祠里,说明这位堵在门外的新郎官还是有道理可讲的。” 他想到了多次帮过他的凶尸大漂亮,水神娘娘,还有身边的红衣伞女纸扎人和阿平,深有感触的说道。 “或许他并不是要对我们不利,而是想带走尸首安葬,入土为安,好重新投胎转世,所以才会一直盯着自己尸首看,你没看他连棺材都带来了吗,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咱们老祖宗讲一个落叶归根,有始有终,最忌曝尸荒野,客死他乡无亲人凭吊。” 一听晋安打算抱起尸体,走出医馆还尸,阿平吃惊,想要去拦晋安,说这么危险的事由他来做。 但执拗不过晋安,最终还是由晋安抱着尸首走出医馆。 晋安觉得这位新郎官也是可怜人,原本是喜庆的大婚之日,转眼成了白事红事同一天,换作谁都要心有不甘,怨气难填。 “哎,施主你也是一个苦命人,但尘归尘,土归土,人终有一死,既然阴阳已隔,事已成定局,还望施主咽下心中一口殃气,就此散去,日日夜夜诵经好争取早日解去身上怨气,重新转世投胎做人。念施主也是一个苦命人,今日我赠予施主一篇《太上洞玄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消灾度难,化解煞气,超度亡魂。” “如若还有什么未了心愿,可说出来,力所能及,能帮定然会帮。” 晋安将尸体平放于地上,然后解下身上道袍,开始对着道袍上的经文,念诵起《度人经》。 “昔于始青天中,碧落空歌,大浮黎土。受元始度人,无量上品,元始天尊,当说是经。周回十过,以召十方,始当诣座。天真大神,上圣高尊,妙行真人,无鞅数众,乘空而来……” 果然如晋安所说,眼前这两支人马并未伤害他,一直矗立不动,静静听他念诵完《度人经》后,一道阴风卷起地上尸体放入棺材,咚,棺材盖一放,这就叫盖棺定论。 善恶在我,毁誉由人,今日盖棺,既已定论。 老祖宗还说过,善有善报,晋安铺在地上的道袍,忽有功德金光大绽,当金光退去时,眼前的两支人马和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新郎官,都已经不见。 “善。” 晋安并没有深究丧葬队伍与迎亲队伍的最终去向,而是重新穿上五脏道袍。 就在他打算拿起道袍重新穿上时,突然,异变骤起! 医馆一堵墙壁后,猛的蹿出一名矮小老道士,目光贪婪的盯着晋安手里的五脏道袍,想要争夺这件法袍。 若非晋安经历过一场场生死,反应快,时刻保持警惕,说不定这件五脏道袍还真要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给抢走。 这矮小老道士赫然就是与黑雨国国主狼狈为奸的乌鸦道人! 乌鸦道人见偷袭不成,改明抢,他一出手便是十分的恶毒,因为身高原因,身高不足五尺的他无法拍到晋安面门,旋即一掌拍向晋安腰间。 那一掌虎虎生风,一看就是懂得些练家子招数,真要被这一巴掌拍重即便不死也要被拍断腰,瘫倒在地。 “大胆!你敢!” 阿平怒喝,但红衣伞女纸扎人出手速度比他更快。 只觉眼前有模糊红影一闪而过,根本看不清具体身影,一柄红伞已经挡在晋安身前。 咣! 乌鸦道人拍中红桑,被红光震飞,重新倒飞进医馆墙壁里。 那红光是红伞表面那些血书符文爆起的阴煞怨气。 “别放过这老阴逼!追!”晋安穿好五脏道袍,重新背起竹楼,然后拿出十五的灵牌,也跟着一头撞向墙壁。 民间有个典故,叫不撞南墙不回头。 晋安不知道这乌鸦道人是否懂得穿墙术,一直躲进墙体里,然后伺机偷袭,但今天既然被他给撞见,他今天还真就不撞南墙不回头了! 尸液滴答的肥大双臂抓住灵牌,十五的庞大肉身身躯钻出灵牌,最先撞上雪白墙体。 结果,十五就跟穿墙术一样,直接撞进墙壁里。 紧跟着撞进墙里的是晋安。 红衣伞女纸扎人和阿平也后脚跟着前脚的冲进墙壁里。 晋安一冲进墙壁里,就发现这里面另有乾坤,这次变成了陈氏宗祠,但是这里的陈氏宗祠跟前面所见的陈氏宗祠不同,这里的陈氏宗祠是血肉堆砌而成的宗祠。 7017k 正文 第555章 斗乌鸦道人,黑雨国国主 晋安还没惊喜多久,就发现十五抡砸乌鸦道人的动静太大,惊醒了血肉墙壁上的那一张张人脸。 原本闭目的人脸,此刻痛苦张嘴的睁开眼睛,肉墙后一缕缕厉魂在血肉墙壁上撑出一个个肉壁影人,目光恶毒,怨毒,想要撕烂了晋安这些外来者,宣泄心中恨意。 他们把自己被陈氏宗祠吃掉的怨气,都撒在了晋安这些外来者身上。 这里的人脸太多了,只是一瞬间,肉壁后就有几十个肉壁影人朝晋安他们抓来。 刹那。 此地阴风呼啸,鬼哭狼嚎之声不绝于耳,乱人心智。 在场的人里,也只有没有心智的十五,不受这些厉魂声音影响,还在不管不顾的抡砸手里的乌鸦道人。 而体型庞大的十五,成了最明显的目标。 有大半的肉壁影人撕抓向十五。 这时,心系晋安安危的红衣伞女纸扎人爆发了,她扔出两张皮影人,抵挡在最前,然后身上冲起百道锁链,有阴煞所化的黑气锁链,也有血书怨气所化的血光锁链,这些锁链如锋利镰刀,飞速旋转切割向四面八方扑来的肉壁影人。 但是这些肉壁影人跟陈氏宗祠融为一体,怎么都杀死,除非杀死整个阴化的陈氏宗祠才行。 因为久战不下,反而越杀越多,此时,连挡在最前的那两张皮影人,都快到极限,一个被撕断条手,一个差点被拦腰撕断。 都说屋漏偏逢连夜雨。 猛虎一旦露出虚弱,什么牛鬼蛇神,豺狼猢狲都敢纷纷冒头。 一条由人皮串联成,令人头皮发麻的巨大人皮蜈蚣,带着冰冷怨恨目光与一身鬼气,趁着晋安几人都被那些杀不死的肉壁影人拖出,黑气翻滚的扑击而来。 只不过这人皮大蜈蚣的少了一截尾巴。 赫然是黑雨国国主逃进陈氏宗祠后与乌鸦道人混合,现在是想冲过来救乌鸦道人。 只是! 他想不到都这个时候了,红衣伞女纸扎人还能空出手展开反击! 红衣伞女纸扎人手里红伞一举,看似轻描淡写,伞面那些血书符文却爆发起炽盛血光,冲击出十丈长的阴煞血光。 想不到红衣伞女纸扎人陷入围攻后还能抽出手反抗,冲得太猛的人皮大蜈蚣来不及闪避,巨大身体被阴煞血光击中。 轰隆! 血肉混杂人皮爆炸,本来就少了一截尾巴的人皮大蜈蚣,又少了一截身体。 红衣伞女纸扎人一分神,那些肉壁影人趁虚又接近几分,红衣伞女纸扎人身上气息冰冷,随着她撑开手里红伞,身上阴气爆发! 即便胸前戴着护身符身上穿着百家衣,离得最近的晋安,都觉得手脚带起点寒意,口鼻呼出的热气变成寒气可见! 红伞开! 血书符文化飞出! 如烙印! 一枚枚烙印在那些肉壁影人的额头上! 轰! 轰! 轰!轰!轰! 耳边全是爆炸巨浪,那些肉壁影人全被炸回去,炸得脚下一堆肉糜,这场爆炸威力很大,直接在血肉墙壁上炸出了如蜂窝煤一样的大大小小血窟窿。 而透过那些像蜂窝煤一样的血窟窿,重新看到了墙后的医馆,正是他们来时的医馆。 晋安刚要惊喜,耳畔突然听到十五怒吼,扭头一看,原来是刚才的爆炸太剧烈,十五稍稍分神,手里抡砸的动作慢一步,让乌鸦道人终于找到机会脱身,一张闪动着灵光的黄纸镇尸符贴在十五抓着他的手臂上,十五手臂僵硬,让乌鸦道人脱了身。 怀恨在心的乌鸦道人,刚一脱身,便对十五动了杀心,手里多了一张画着符剑的狭长黄符,那黄符坚硬如薄刀,勾动寒芒,四边锋锐,晋安丝毫不怀疑这张符剑可以吹毛断发,削铁如泥。 情急之下的晋安,想也不想,掷出一物,咚! 一只正面刻有“万神咸听”,两端分别刻有三十六雷、四十八卦,背面刻着“敕令”的道士震坛木,被晋安扔了出去,不偏不倚,正正拍中乌鸦道人脑门。 砸得乌鸦道人脑门后仰,肿起一块青紫大包,脚步趔趄差点向后跌倒,足可见晋安在情急之下是使出了所有吃奶力气扔出的一板砖。 这一耽搁,晋安和阿平都已经有反应时间,冲过去救十五,乌鸦道人还想要动手杀死十五,但是已经错失最佳良机的他,红衣伞女纸扎人出手挡住了他。 但是! 之前被巨大爆炸冲击波冲飞出去的人皮大蜈蚣,此时无数手臂狂舞,鬼气森森的再次杀来了。 与乌鸦道人沆瀣一气的黑雨国国主,一同参战,想要来报不久前的断尾之仇了。 原本朝乌鸦道人出手的阿平,改向人皮大蜈蚣出手。 阿平深知人皮大蜈蚣实力强劲,所以一上来就直接解开右臂封印,从他体内钻出一道庞大的血影怪物。 那血影怪物的一张脸庞上,长着五张面孔。 五张面孔拥挤在一堆,是融合了阿平、血衣书生、十五、黑雨国两大魔鬼的所有负面情绪,所化成的巨大怪物。 血影怪物与阿平动作同步,挥起黑铁刀,重重劈斩向人皮大蜈蚣。 正文 第556章 天地昭昭,鬼妖丧胆,精怪亡形,谁敢拿我? 晋安眼神冷冽如刀锋,盯上乌鸦道人。 他不再管顾阿平、十五与人皮大蜈蚣那边的战斗,瞬间,他与乌鸦道人的大战爆发了。 一二百道纯净无暇宏愿念头上身,此时的晋安就如同一尊神祇般,浑身充值着光明正大,璀璨夺目金光,那些金光弥漫出如涟漪般的恐怖波动。 乌鸦道人是个狠角色,没有多余废话,手持两张四角锋利,如神兵利剑的剑符,脚踩迷踪八卦步,双手削切的急速杀来。 此时此刻,上百颗许下宏愿的纯净念头在体内剧烈碰撞,有若陨石撞击,碰撞出剧烈火光,晋安六识全开,敏锐到极致。 他先是以擒拿技的鹤云手,握住乌鸦道人手腕,想要卸去剑符上的力道。 不过这乌鸦道人的实战经验丰富,临危不乱的手腕一抖,以一种四两拨千斤的柔劲,反冲掉擒拿技,手里两张寒光闪闪的剑符继续削砍向晋安两只手掌。 这乌鸦道人也是个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懂得与人肉身搏杀的技击术。 但是晋安也非是菜鸡,他早就观察到,乌鸦道人之前被十五抓着一顿抡砸,并非是毫发未伤,腿鞭!《十二级形意拳》之第四极!牛魔碎骨斧! 下盘有伤的乌鸦道人,躲无可躲,只得收回重心,全力防守,结果晋安这是虚晃一枪,曲线鞭腿隐隐打爆空气,在空气中抽出音啸声,刺耳尖锐。 晋安这曲线腿鞭攻杀得措不及防,乌鸦道人根本躲无可躲,脑袋挨了一记狠踢,巨大的力道,如被一枚实铁炮丸狠狠击中,脑袋炸起一圈空气冲击波,人倒飞出去。 砰! 乌鸦道人的身体,重重摔砸在那些血肉模糊的血肉墙壁上,飞溅起大块大块血肉。 整个人都被鲜血浸染。 看着鲜血淋淋。 很是恐怖。 也不知道这些血是他自己所流,还是周围那些血肉墙壁所流的。 乌鸦道人虽然技击术不俗,但是晋安的炼体术,在一次次生死搏杀中练出的外门武功实战经验,也绝对不是不弱于那些自称宗师,潜行钻研大半辈子的外门高手。 好久没有这么肆意宣泄过了,晋安身上战意越来越激昂,身上金光越来越炽盛,宛若真的像是从天庭里杀出的真武大帝,象魔腿咚咚咚贯地,血肉横飞的气势汹汹杀来。 那些血肉横飞,都是他脚下被象魔腿巨力踏碎的宗祠血肉。 晋安冲杀到近前,一个无头身体,冲天飞起,乌鸦道人的脑袋如西瓜一样被牛魔碎骨斧踢爆,但这里本就不是阳间,所以没了头颅,也照样能活动。 无头乌鸦道人再次躲过晋安攻杀,手里取出一张黄符念咒。 那黄符似是卫灵符,能够召唤阴曹地府里的勾魂使者侍卫身形,几个手持斩魂剑,打魂鞭,哀杖,罗刹的面色苍白勾魂使者,杀向晋安。 想要拘晋安的魂下入地狱。 面对来拘他魂的阴曹地府几大勾魂使者,晋安丝毫不惧,眸光一怒:“身有光明,天地昭昭,鬼妖丧胆,谁敢拿我?” 那些勾魂使者被他一拳一个,一脚一个,尽数镇杀。 连阴曹地府的勾魂使者也敢打杀,不怕得罪了酆都里的十殿阎王,这真是杀红眼,也可以说是一身光明磊落,不怕夜半阴差来敲门。 只有心有凛然正气者,才可直视鬼神,无惧那判官手里的生死簿和判官笔削人功德。 看着晋安无惧勾魂使者,三两下就打爆勾魂使者,无头乌鸦道人两手掐诀,突然,一声惨叫,一颗血淋淋头颅从远处飞来,最后张冠李戴的戴在乌鸦道人脖子上。 脖子处还在汩汩冒血,但很快便止住了鲜血。 此情此景,都像极了飞头蛮。 这乌鸦道人不仅修炼道教法术,还修炼了极损阴德的黑巫术,手段残忍。 看着重新戴上颗新头颅的乌鸦道人,晋安眼睛微眯,那头颅的五官都被大火烧毁,布满触目惊心的伤疤。 这张脸晋安认得,是笑尸庄老兵里一个叫阿布德的毁容老头。 随着脖子处鲜血止住,“阿布德”两眼睁开,阴测测盯着晋安,虽然换了颗新人头,但是这眼神改不了,正是移花接木的乌鸦道人。 换头的乌鸦道人,再次拿出几张黄符,这次是掌心雷,这乌鸦道人就像是有无穷无尽黄符一样,一拿就是十几张掌心雷,这是怨恨上晋安,誓要击毙晋安于此地。 轰! 一声霹雳,血肉爆炸,在宗祠里炸出一个巨大肉坑。 轰!轰!轰! 这个地方爆发恐怖雷霆,一道道闪电刺破黑幕,空气里有恐怖涟漪激荡,一座又一座肉山炸开,燃烧,头顶那些血肉生长的屋顶房梁也都被闪电撕裂开。 而这里的巨大动静,终于惊动了宗祠深处的那座恐怖血肉阴楼,地动山摇,腥臭血雾如火山喷薄,从血肉阴楼里大股大股喷薄而出,朝这边极速弥漫而来。 原本还在激烈厮杀的两方人马,看着快速扩散来的诡异血雾,都是面色一变。 晋安暂时放弃追杀乌鸦道人,改而杀向一旁的黑雨国国主。 “走!” “阴楼里有东西要复苏了,先离开这里,重新回到外面再说!” 轰隆! 晋安一拳轰在人皮大蜈蚣的身上,拳芒爆炸,炸开一圈涟漪,爆发出慑人的恐怖杀威,体型庞大的人皮大蜈蚣被炸得身躯微微后仰,身上有金色光焰在燃烧。 这些金色光焰是善念金焰,是福德金焰,对活人无伤,却是专克这些阴魂邪祟。 有了晋安拖住黑雨国国主,后者对晋安有顾虑,没有贸然追杀,晋安赶在血雾吞噬这边前,收起身形臃肿不便行动的十五,拿着灵牌,带着阿平和红衣伞女纸扎人,冲向早已破开的缺口处。 晋安一脱困,并没有马上放松警惕,他守在墙壁缺口位置,果然,没多久就看到一颗脑袋从墙后钻出来,是乌鸦道人想要紧跟着他们一起逃出来。 早就防备着的他,手起砖落,震坛木正中乌鸦道人脑门。 辟邪震坛木直接把乌鸦道人脖子上的脑袋砸落,像滚葫芦一样滚远,从墙后世界传出数个人的惊怒咆哮,下一瞬,墙壁自动弥合,乌鸦道人、黑雨国国主这些人一个都没逃出来。 正文 第557章 民间搭大台,唱大戏,驱邪避凶 “不对!” “我们来时是出现在医馆里,现在怎么出现在没有倒塌的全新陈氏宗祠里?” “这个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会是破败宗祠,一会是医馆,一会是血肉横长的宗祠,一会又变成全新还没倒塌的陈氏宗祠?” 阿平的惊诧声音,把晋安的目光,从墙上吸引过来。 晋安表情平静,冷静思考道:“这里本就是阴阳相冲的风水局,即便出现阴阳紊乱,阴阳颠倒,并不意外。” 阿平露出若有所思表情。 而众人出现在陈氏宗祠里,说明在这个时间线的医馆旧址已被推平,医馆已经不复存在,他们之前是在医馆冲进墙后世界,但从墙后世界重新走出来后,医馆不见,他们是站在一座门房的外墙前。 这门房,正是陈氏宗祠正门处的门房,是给门卫、看门人住的地方。 三人走到修建得气派庄严,足有丈多高的大门前,此时大门紧闭,无论怎么尝试,都打不开大门。 这大门宛如铁汁浇灌的百来吨铁闸门,彻底焊死住了,无法打开。 阿平曲身贴在门后,透过门缝朝外看去:“咦?晋安道长你快来看。” 晋安闻言也照着做,看到门外立着一圈血棺,正好把陈氏宗祠一圈围住。 不过这些血棺并没有贴着镇尸符。 也没有钉上棺材钉。 现在的时间线,应该是发生陈氏一族还没遭逢灭族灾难前。 这个时候,见从正门走不出去,阿平尝试翻墙,但是阿平刚要翻墙,原本漆黑平寂的们房,猛的点亮一盏油灯,然后一张老头脸孔从窗后探出来,大喝道:“你们在干什么,不听族长和族老的话好好待在祖宗大殿里,到处乱跑!” “你们是哪一脉出来的,再不回去老实待着,我就抓着你们去找族长、族老,按族规处罚你们!还不快走!” 晋安惊讶。 这还是他们进陈氏宗祠后,第一个碰到的陈氏一族“活人”,而且刚才门房里明明没人,面前这位牙齿都不剩几颗的看门老头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和阿平面面相视一眼,一时有些看不透眼下局势,所以暂时没有轻举妄动,打算先试探试探对方,结果话到嘴边才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对方的称谓,晋安只得模糊说道:“我们并不是故意乱跑,我们发现宗祠外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放了许多口正朝外冒血的血棺,想为族里排忧解难,所以想着翻墙出去看看究竟是谁恶作剧放了这么多血棺,给宗祠带来不吉利。” 听到晋安说门外多了许多血棺,门卫老头脸色大变,那双老眼昏花的浑浊眼睛里生起慌张神色,赶忙找来张竹梯扒在墙上朝外一看,蹬蹬蹬,噗通,门卫老头吓得脸色苍白,人从梯子上滑下来,失去重心的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血棺…真的是血棺……” “想不到我们都躲到宗祠里了,还是被脏东西找上门,难道连宗祠里的列祖列宗们都保不住我们吗?” 门房老头吓得跌坐在地一顿语无伦次,紧跟着,急急忙忙跑向宗祠深处,跑到一半,他又原路返回,带着晋安三人朝宗祠深处走去,嘴唇发白打颤的念叨着是晋安他们最先发现的血棺,要带晋安他们去见族长和几位族老。 他并未察觉出纸扎人的红衣伞女、以及半人半纸扎人的阿平,有什么不妥,似乎在他眼里,都是正常的人? 穿过影壁,再穿过花园与假山,终于见到了供奉着祖宗灵位的祖堂。由此也足可见这陈氏宗祠占地规模之大。 并且一路走来到处可见雕梁画柱,石狮子,两三人合抱的红漆木柱子,庄严肃穆气派,这陈氏一族看来在当地财力不小,哪怕不是最大的姓氏,也相差无几。 在祖堂前,还有一块开阔空地,应该是平时用作重大祭典、聚会,清明节祭拜祖先用的地方,不过此时搭建了一座戏台,戏台上正演着天师钟馗驱魔的故事。 而在戏台前摆满一张张长凳,却没有一个人,唯一的几个人就是戏台上唱戏的戏班子了。 在民间有一种习俗,叫搭大台,唱大戏,就跟元宵节放烟火爆竹一个道理,驱邪避凶用的。 眼前这阵仗,很明显陈氏一族知道自己招惹到了脏东西,所以都躲在宗祠里,祈求祖堂里的列祖列宗们能庇佑他们这些子孙平安。 戏台上的人还在孤零零唱着天师钟馗驱魔的故事,门房老头带着晋安三人特地远远绕过戏台,并没有从戏台的观众席里穿过去,然后进入戏台后的祖堂里。 祖堂里灯火通明,大门敞开,晋安终于见到了陈氏一族的族长和几位族老,这几人一看面相就不是善茬,不是性格毒辣的三角眼,就是眼袋下垂嘴角下垂极有城府的人。 自从身边没了老道士跟人看相,他最近这半年来一直都在钻研那本讲义命理的《神峰通考》,这半年来的仔细研读,让他在给人相面方面颇有些心得。虽然还说不上精通,比不上老道士那张铁嘴判官,但给普通人看看面相绰绰有余了门,他看出陈氏一族族长田宅宫犯七杀,说明此人会碰到凶兆,家破人亡。 而且田宅宫发黑,快要盖到眉头并且有向疾厄宫蔓延的趋势,鼻子明显见到发青发黑,这在相术上叫火烧眉毛难顾眼前,顾头顾不到尾,这是郁积已久,已经威胁到性命,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而这把邪火是从田宅宫烧起的,说明祸起宅邸,刚好一切都跟眼前的陈氏宗祠对应上了。 当初义先生不止给他讲义命理的《神峰通考》,还给了他讲义风水的《阴阳青囊经》,后者是看风水的,晋安发现陈氏族长危在旦夕,邪火是从田宅宫烧起的,他留了个心眼,开始参照《阴阳青囊经》上面的讲义,结合相术与风水,看起了眼前的祖堂。 正文 第558章 其实。 这五层木质结构建筑物的祖堂就是阴楼所在位置。 不过此时的陈氏宗祠还未遭逢大变,陈氏一族还没被灭族,所以现在还不能称之为阴楼,现在还是供奉着陈氏列祖列宗的祖堂。 陈氏族长一听宗祠外多了许多血棺,当即面色巨变,连晋安三人都来不及审问,带着族老脸色匆匆的出了祖堂去查看那些血棺的情况了。 反倒原本心中制定了许多预备计划的晋安三人,一时间有些发懵的站在祖堂里,不知道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最后还是那位门房老头让晋安三人先去厢房睡觉,然后他满脸忧心忡忡的也跟着族长族老背影离开。 祖堂里还留守着一名族老和几名孔武有力,腰别尖刀的陈氏年轻人,虽然不知道厢房位置在哪,晋安担心问多了会露陷,只得先向留守的族老行礼告辞,带着红衣伞女纸扎人和阿平离开祖堂慢慢去找厢房。 说来也是奇怪,不管是门房老头,还是戏台上唱戏的戏班,还是眼前这些陈氏一族的人,都对红衣伞女纸扎人和阿平目光平静,似乎把二人都当作了普通人。 出了祖堂,又要经过只有戏班子唱戏没有观众的大戏台,此时戏台上已经到了钟馗驱魔的关键时刻,豹头环眼,铁面虬鬓,身着官袍,手持宝剑的钟馗已经与大鬼斗上。 这里的钟馗驱魔故事,大概是讲一个地方连年瘟疫,民不聊生,天师钟馗恰好路经此地,最后查出是溺死之人曝尸荒野,没有亲朋好友帮忙殓尸,由怨生恨,化作一只瘟疫鬼,污染水源,造成连年瘟疫。 戏台上的瘟疫鬼,长得异常丑陋,青面阔口,蓬头垢面,丑化恶鬼,美化当地百姓。 不用想也知道,这戏台上的钟馗、瘟疫鬼、无辜惨死百姓,就是比喻得当下场景,钟馗就是宗祠里的列祖列宗,无辜惨死百姓就是害怕躲进宗祠里的陈氏一族,瘟疫鬼就是陈氏一族强取豪夺医馆时害死的无辜者。 原本打算绕过戏台的晋安,见钟馗驱魔到了关键时刻,他顿下脚步,想要看最后的解决,但就在这时,留守在祖堂里的族老如鬼魅般无声无息出现在祖堂门口,两眼直勾勾看着晋安。 族老身后还站着几名陈氏年轻子弟,都是目光不善的恶狠狠盯着晋安三人。 仿佛是活人驻足观看大戏,触犯到了什么寄回。 晋安不想节外生枝,离去前与祖堂几人平静对视一眼,然后绕过戏台,走向厢房方向。 这几天藏在街坊外,通过从高处眺望,他们早已经把陈氏宗祠内的地形环境烂熟于心,虽然不知道具体哪座建筑是厢房,但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这陈氏宗祠真是处处都透着古怪,除了门房、戏台、祖堂,其它地方都是静谧,除了零星几盏灯笼非但没有起到照明作用反而让宗祠更加阴暗,阴气森森外,一路上再没碰到别的人,或听到人的说话声音。 “晋安道长,刚才在阴楼的时候,我看你神色有些不对,是不是在阴楼里看出了什么?”路上,阿平见周围平静,没有风吹草动,一边继续偶组路一边悄悄问向晋安。 晋安正想着事,一开始没有听到,阿平第二次喊晋安,晋安才这才回过神来:“确实,我在陈氏祖堂有了点发现……” 当说出自己结合《神峰通考》和《阴阳青囊经》后的发现,阿平再次敬仰看着晋安,晋安在他眼里已经成了无所不能,那表情,已经把晋安敬若神明。 就连一旁不会说话,气质冷艳的红衣伞女纸扎人,也都频频侧目看过来。 眼角留意到细节的晋安,下意识挺了挺腰杆,抬头挺胸。 红衣伞女纸扎人转过头去不再看晋安。 反倒是阿平看着背脊如枪,道袍背影在朦胧黑夜里,气质挺拔如巍峨山岳的晋安,更加觉得晋安仙风道骨,仙气缥缈,有着有容乃大的仙人风度。 或许是因为祖堂太高,五层建筑遮挡住光芒,本就有些昏暗的宗祠,绕到祖堂背后视野更加昏暗了。 回头看一眼祖堂背面,黑暗,朦胧,似藏在黑雾里的巨大猛兽,不像正面那么灯火通明,有了几分阴楼感觉。 祖堂后有不少的房屋,一个个阴森森的,看着不像是给人住的,除了走廊亮着几盏起不到什么照明用的灯笼外,每间房屋都是乌漆嘛黑一片。 所以晋安才说这些房屋看着不像是给人住的。 其实宗祠本就是请鬼神的地方,本就不是给活人居住的地方。 见这些房屋都差不多,晋安随意挑选一间住下,总不能一间间敲门过去请问有人吗?我可以住进来吗? 晋安嫌麻烦。 直接挑一间就住下。 结果也不知是倒霉还是运气好,这随意一挑,房屋里干净得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只有他们三人一鼠住进来。 阿平两眼崇拜:“晋安道长你越来越神了,你是怎么知道这间房里没有人,适合我们潜伏观察陈氏宗祠的?” 这里虽然离祖堂有段距离,但因为夜色静谧,祖堂那边戏台子的唱戏声依旧能听见。 在这个诡异,静谧,供奉着死人和鬼神的宗祠里,大晚上听着唱戏声,还是别有一番压抑沉闷气氛。 胆子稍微小点的人,怕是已经吓到鸡皮疙瘩都立起了。 三人住下后,并没有偷懒休息,而是开始商议对策,商议接下来该如何面对陈氏宗祠,把所有有可能发生的情况都推演一遍。 他们身陷陈氏宗祠这个阴阳相冲的凶局里,不得不提前作些防备。 伴着夜下唱大戏的尖锐嗓音,就在三人正商讨时,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还有抱怨声,声音听着好像是门房老头的声音,好像是又有人黑夜乱跑被门房老头逮到? “咦?” 晋安好奇来到门口,推开房门看向外面,阿平也好奇跟过来,只有红衣伞女纸扎人坐着不动。 : 正文 第559章 你脖子不舒服有痹症吗? 晋安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场景下与严宽再次相遇。 他看向严宽时,死得只剩下孤家寡人一个的严宽,也听到声响转头看来。 这位汉子城府很深,面色平静,脸上没有露出表情破绽。 “这次你好好待在房间里,别在晚上到处乱跑了,免得冲撞了祖先。只要平安过了今晚,我陈氏一族就能挺过这场劫难了。” 门房老头边走边语气严肃的对严宽叮嘱道。 这些陈氏一族的人,把他们这些外来者都当成了本族子弟,反复叮咛今晚别到处乱跑。 最终严宽住的房间,被安排在不远处的另一间房间里,然后门房老头在回去时,在晋安门口稍稍顿足,语气很不满的皱眉说道:“怎么又是你们不守规矩。” “说了多少次了,宗祠里不许点灯,后院阳火太旺如后院起火,寓意大不吉利,赶紧把灯熄了。” “这里就属你们仨最刺头。” 原来宗祠里这么暗都不舍得多点些灯笼,原因出在这。 晋安倒是没有反驳,依言熄了灯,门房老头这才三步一回头的神神叨叨着离开,仿佛深怕晋安他们会再次点亮油灯。 “晋安道长,刚才住下的男子,你认识?”见门房老头走远,阿平看了眼严宽住的地方,那里黑灯瞎火,门窗紧闭,看不到情况。 估计严宽也是得到门房老头的叮嘱,没在房间里点亮油灯。 “算是冤家路窄吧。”晋安说这话时,对了几分唏嘘。 想当初严宽带领的人,是进沙漠几批人里人数最多的,如今却只剩他孤家寡人一个,所以说,人生无常,世事难料。 严宽要是能听到晋安这句感慨,肯定要破口大骂晋安假惺惺,呸他一脸唾沫星子了。 当初也不知道是谁元神出窍附身到九峰老人,大开杀戒,又一把火烧掉笑尸庄,粗暴掀翻桌子。 不只是是那些笑尸庄老兵,就连严宽也是自碰到晋安起,就连连倒霉,诸事不顺。 他的人伤亡惨重,可以说有一大半都归咎于晋安。 阿平倒是没在严宽身上过多停留,相较于严宽,他更在意的是这个连本地人都不愿意靠近的宗祠:“这宗祠越看越不对劲了,没有观众的唱大戏,难道是唱给鬼看的?还不让点灯,说是后院起火寓意不好,宁肯灯下黑看不见,也不让人点灯,有点莫名其妙。” 因为严宽所住房间一片漆黑,也无法看到严宽是否躲在窗后正在偷偷关注他妈恩,晋安驻足观察一会后重新返回房间,他并没有去找严宽麻烦。 这陈氏宗祠看着并不简单,人越多,浑水搅得越浑浊,他才能站在岸边越能看清藏在水底下的真相本质。 而就在晋安刚关上房门,静谧夜下,严宽房间的窗后传来有东西被碰倒声响,像是因为光线太暗脚边踢到东西,随后继续回归平寂。 只是让晋安没想到的是,刚离开不久的门房老头,很快又重新返回后院,门房老头又抓到趁夜乱跑的“族中子弟”,而且这次带回来的人还不少。 当看到门房老头身后的六人时,晋安眸中闪过寒光,是乌鸦道人、黑雨国国主没有死,正带着残存的笑尸庄老兵出现在这里。 也不知道这些人最后是怎么逃出那个血肉横长的恐怖宗祠的。 不过即便逃出来,也付出了不少代价,他发现笑尸庄老兵的数量不对,少了一半,现在就只剩下四个笑尸庄老兵了。 分别是带着虚假笑容的胖老头西开尔提,擅长玩刀的独眼老头帕勒塔洪,和一高一矮两老兵。 当时那乌鸦道人被晋安用镇坛木拍掉脑袋,现在又重新接回脑袋,不过这次换了新脑袋,换成脸上皮肤干枯缺水,皱纹如同树皮一样的老人。 看来晋安最后那一板砖还是有效的,多多少少给这乌鸦道人带去点麻烦。 门房老头边带着身后六人,嘴里一直很不满的絮絮叨叨着:“今晚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有那么多族人到处乱跑,看来是太久没动用家法宗规,让你们这些人忘了什么叫守规矩。” “等安全度过今晚,我要跟族长好好提一提重振宗规的事。” 乌鸦道人可能是还有点不习惯新换的脑袋,干巴巴如老树的脸皮,咔咔的生硬转动脖子,打量起四周:“哦,这里还住着跟我们一样在宗祠里乱跑的人?” 门房老头喏了一声,先是抬手指了指门窗紧闭的严宽房间,又抬手指了指晋安三人所在房间。 “尤其是住在这间房间里的人,最不懂守规矩,在老头子我眼里就是最大的刺头,你们离他们远一些,别跟着被带偏了。” 此时晋安和阿平趴在门后,随着门房老头抬手指来,阿平默默站开,他看着晋安的眼神,仿佛是在说:“晋安道长,门房老头好像是在说你,那个最大刺头并不包括我阿平在内。” 看着阿平的反应和投过来的眼神,晋安脸黑。 咔咔,乌鸦道人依旧在活动脖子:“可以大概讲下对方长什么样子吗?兴许我和他们还认识。” 门房老头:“二男一女,都长得很普通。” 当听到二男一女时,乌鸦道人已经认出是晋安一行三人,咔咔,他转动脖子,紧紧盯着晋安三人所在房间。 这是新仇旧恨全来了。 两眼带着阴冷气息。 “你脖子不舒服有痹症吗?从第一面开始就见你脖子一直不老实。”门房老头的一句话,让乌鸦道人身上酝酿的杀意瞬间一窒。 乌鸦道人:“……” 门后偷听的晋安,差点没被门房老头这句话逗笑出声。 在古中医里,把颈椎病和腰椎病统称为痹症,是风寒湿热邪气入侵,气血不正所致。 随后,乌鸦道人、黑雨国国主六人被安排在另一间房住下,也不知是否是巧合,口字型的后院房间,三方势力正好各住一个方向。 7017k 正文 第560章 不详的感觉 一直目送乌鸦道人六人进了房间, 关上门, 门房老头离开, 晋安这才重新走回到桌子前坐下, 黑咕隆咚的房间里,惊悚坐着两张脸色惨白惨白的纸人面孔,的确是很瘆人。 但看在晋安眼里却是无比是亲切和温暖。 那可是来自家人的羁绊。 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怎么能嫌家里人丑呢,除非是真的丑。 晋安回来一坐下还不等阿平开口,率先面色凝重开口:“阿平说得对。” 阿平:“?” “可是…晋安道长…我什么都还没说啊?晋安道长你是怎么知道我心里正在想现在就过去杀了乌鸦道人那帮人的?” 纸扎人虽然没有表情,阿平目光既懵逼又震惊的看向晋安。 呃。 晋安呃了声:“我不是说这件事,我是说这个陈氏宗祠的确是如你所说,越看越不对劲了。” “你们没发现吗,祖堂那边的唱大戏,明明很早前在我们刚离开时就已经到了最后关键的斗大鬼时刻,结果这大戏唱到现在还没结束,反而这喉音越来越尖长,凄厉了,像是被人拔出长长舌头在痛苦唱戏…该不会是天师钟馗没斗过大鬼,这大鬼来势太凶猛,最后反而被大鬼反杀了吧?” “算了,先不去管这些了,趁着难得的空闲时间,红衣姑娘和阿平你们先全力吸收人皮大蜈蚣的身体部位和百皮衣、聚魂幡,尽快吸收阴气,争取能够再次突破实力,等下估计有接连不停的战斗,没有休息的时间了。” 本着浪费可耻,红衣伞女纸扎人这点就跟晋安很像,都是懂得节衣缩食很会过日子,在两次打断人皮大蜈蚣的身子时,都被红衣伞女纸扎人手里的红伞收走身体部位,并且百皮衣碎片和聚魂幡碎片也都被红伞收走。 但是由于被出殡队伍和迎亲队伍逼入陈氏宗祠后,一路上都没有歇息时间,导致一路上都没有时间吸收这些东西上的阴气。 …… …… 晋安以前总说老道士是属第十三生肖的乌鸦的嘴,他的生肖也是属乌鸦嘴,他刚话落,夜晚院子里风的变大,吹得萧瑟树叶沙沙响,就好像躲在窗外的鬼招手。 在场三人都并非菜鸡,立刻察觉到气氛不对,晋安和阿平全都警觉起身来到窗口,悄悄听着窗外庭院里的动静。 晋安低声道:“阿平你怎么也跟来了,你继续和红衣姑娘吸收阴气,争取尽快突破实力。” 阿平先是回头羡慕看一眼还在吸收阴气的红衣伞女纸扎人,然后同样低声回答道:“我不像红衣姑娘,本来就是快要突破,现在是最关键时刻,这些阴气给我也是浪费,还不如全留给红衣姑娘用来突破。现在红衣姑娘已经到了再次突破的关键时刻,现在更加不能有任何意外打扰到红衣姑娘的突破,就让我和晋安道长一起守在红衣姑娘身边。” 晋安点头,没有多言,继续观察外头动静。 阿平压低声音:“乌鸦道人那伙人刚来没多久,这后院气氛就变得不对劲,该不会是他们比我们先出手了?” “嘘……”晋安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然后轻声说:“你听。” 阿平听了一会,夜色静谧,什么都没听到,不由都看向晋安。 晋安又竖耳听了一会,神色变得格外凝重:“祖堂那边的唱大戏声消失了!” 直到这时,阿平才反应过来晋安让他们听什么,然后也变得目光凝重,他也察觉到唱大戏声音消失了。 当说到这,晋安身上气势发生变化,目光坚毅,锋锐:“那个乌鸦道人是这个城里的原住民,他对这里的了解肯定比我们多,我们先等等看,等他们怎么破局,再谋定后动。我们能不能顺利找到被藏在陈氏宗祠里的鬼母另一个人格,或许还得靠这个乌鸦道人。” “我们也趁着这段时间,尽量给红衣姑娘争取更多时间突破。” 刚才还有唱大戏的声音,虽然阴森瘆人了点,但还不觉得有什么,起码还有声音,挺热闹的,现在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死寂,压抑,窒息,步步紧逼的压迫感立刻涌上心头,就像是正有一双青手从背后黑影处缓缓伸向后脖颈。 晋安脖子寒毛炸起,警觉的侧身看身后。 他之所是侧身看身后,而不是回头看身后,就是防止在情绪大惊大怒下容易吹灭肩头一盏灯。 人不管是大惊大喜还是大怒大悲,都是最伤神的,这个时候最容易招来邪气趁虚而入。而当人孤身一人行走在黑夜时,最容易回头看到吓人东西,一惊一乍。 所以老祖宗定下的一些规矩,未必全是无用之物,有很多都是有道理可循的。 还好晋安侧身看身后时,身后并没有一张腐烂发臭的人脸跟他亲上,但是那种不详感觉,依旧徘徊在心头,挥之不去。 这次的压迫感觉是来自头顶。 晋安自问问心无愧,所以他勇于直视民间鬼神,猛的抬头看向头顶上方,但是头顶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这个时候的他也不顾什么后院起火啥的忌讳了,反正这陈氏宗祠早晚都要覆灭,他最讨厌这种像捉迷藏一样的无头苍蝇感觉,因为很容易被带得团团乱撞,还不如直接直面大恐怖。 晋安点亮桌上油灯,昏暗的灯火,照洒在地面与墙壁,勉强照亮整间屋子。他果断把油灯举过头顶去看上方,结果那里又是什么都没有。 然而,不详的压迫感,依旧在心头挥之不去。 “晋安道长这次是来自屋外!” 不只是晋安感觉到那种压迫感,阿平对黑暗的感知力比晋安更为敏锐。 两人几乎同一时间推开门,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装神弄鬼,结果还没看清门外院子的环境,手里灯油就被大风给吹熄灭了。 再次点起灯油,再次熄灭。 正文 第561章 道教八大神咒净身神咒 晋安本就不是什么老老实实的人, 他重返屋内后, 也不管什么禁忌不禁忌的了, 继续在屋内点亮灯油用以照明。 他知道宗祠异变已经开始,现在巴不得用黑夜光源吸引来魃魈魁魅,然后一网打尽。 这一夜还真是不平静呐。 如风雨欲来摧城之势。 不多久,就听到庭院里传来开门声,然后门外响起几声悉悉索索脚步声,仔细辨认脚步声,一共有两个人。 这些脚步声并未在他们门外停留,而是径直出了庭院,听脚步声的离开方向,好像是去了祖堂戏台那边? “好几个人的脚步声,看来是乌鸦道人、黑雨国国主那些人开始行动了。”晋安微微沉吟道,继续好阿平守在红衣伞女纸扎人身边,哪也没有乱跑。 可话才刚落,庭院里又听到了数人的脚步声,还有刻意压低嗓音的喊声,那个喊声晋安很熟悉,是笑尸庄老兵之一的独眼耍刀老头帕勒塔洪的。 “听起来像是他们中有人失踪了?”人在屋内听着外头动静,晋安微讶道。 阿平下意识转头看向门外方向,门外世界犹如深陷幽暗诡雾的黑暗,除了原本就存在的几盏稀疏昏暗灯笼外,什么亮光都没有。 阿平思考:“他们在找的人会不会就是刚才前去祖堂戏台那边的两个人?” “我一直以为刚才那两个人,是被人派去祖堂戏台那边查看为什么唱戏声音消失了,现在看来是我猜错了。” 晋安同样看向门外正靠近的脚步声:“果然,这宗祠的异变已经开始了……” “等下如果发生冲突,他们误以为是我们掳走了他们的人,发生冲突,阿平你不用犹豫,直接出手照死了杀,只要在乌鸦道人或黑雨国国主里留下一个活口就行用来审问鬼母人格下落就行。” 阿平已经抽出随身的黑背铁刀。 那刀。 是当年那三个小畜牲杀害他们一家三口的凶气,刀身黑沉,沾染着洗刷不进的黑色血污,有交缠一起的阴气、怨气、杀气冲起,在夜里寒光闪闪,锋利无比。 晋安也是身体肌肉绷紧,做好了应战准备。 然而。 门外的几人脚步声,越走越远,居然也是径直朝祖堂戏台那边走去,就跟之前一样,没有在他们门外停留。 原本准备好要迎战的两人,都惊讶对视一眼。 自己这边亮着灯火,对方又不是瞎子,怎么会视而不见? “这宗祠的古怪地方,更多了。”晋安喃喃自语一声,声音很低,阿平也只是勉强听清,也不知晋安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大伙听的。 这一夜的宗祠,注定不会平静。 就在那伙人刚离开庭院不久,黑夜下,又传来一声很轻的开门声,然后又有一个人的脚步声悄悄跟了上去,同样是径直离开后院,并没有片刻停留。 这人独自一人行动,应该就是严宽了。 …… 接下来,后院重新恢复了平静。 夜色静谧。 越发深沉,幽静如地狱。 晋安和阿平一直守在屋内没有轻举妄动,一直等着红衣伞女纸扎人突破后再出去寻找鬼母藏在宗祠里的另一个人格。 其实在刚来不久的时候,晋安心里就已经有了一个猜想,鬼母藏在这里的记忆是属于幸福人格,他觉得就凭陈氏一族强取豪夺的心狠手辣劲,就算小时候的鬼母被陈氏人收留,也不会有什么幸福记忆可言。 就如向日葵唯有生长在太阳下才不会枯萎,雪山莲花唯有生长在万丈雪山才不会茎叶腐烂。 所以这鬼母的幸福人格,应该还是跟医馆有关,药到病除,百病不侵,身体健健康康无病无痛,于世人而言,可不就是最的大的幸事吗? 在这个物资匮乏,生产力落后的年代,普通人看不起几次病,医馆那句“但愿世间人无病,宁可架上药生尘”的对联就是对普罗大众最大的幸事。 也唯有这样心胸开阔的医馆,才能让鬼母的幸福记忆值得留念吧。 就当晋安思绪快要飘远时,扑索索,屋外又有动静将他注意力拉了回来,听那声音,像是有人在空地挖坑,而且还是东刨一坑,西刨一坑,仿佛是在找什么东西。 找东西? 晋安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 他无声无息走到窗后墙体边,避开火光将影子倒映在窗户纸上,然后将木窗悄悄推开一条小缝隙,眯眼打量起外面情况。 但是外面动静瞬间消失。 晋安又静等了一会,见声音再没出现,刚将木窗放回原位,人刚要转身走回座位,蓦然,晋安背后的窗外多了一个人影站着不动。 这个时候也传来阿平的惊呼声:“晋安道长千万别回头看身后!” 阿平暴露在外的心跳在加速跳动,这次是碰到厉害家伙了,连阿平都开始紧张。 此时连晋安也察觉到来自背后的悚然压力,后背寒毛都寒立了起来,头皮发麻,有冰冷阴气从窗户缝隙涌入屋内,冰冻住他的手脚。 一直戴在胸前的护身符在迅速发烫,就如顷刻间就把冷水加沸到滚烫热水,这阴气来得凶猛。 “阿平,你看到了什么?”晋安平静看向眼神无比紧张的阿平。 阿平此时已经抓紧刀柄,随时都要出手解救晋安,迟疑了下然后小心谨慎的说道:“一个身体残缺不全的惨死女人,正…不动的站在窗外,她…死得很惨,身上的怨气很重,她,她是陈氏一族的人,晋安道长你千万别回头,她正在找替身躯壳。” 晋安倒是心境平静,什么风浪没有经历过,他自问光明磊落,心中没鬼又怕什么半夜鬼敲门,他面色平静的继续问阿平:“还有什么细节吗?” 虽然隔着窗户,但黑暗与黑暗相互吸引,阿平详细描述出更多的细节:“这名惨死陈氏女人身上的怨气很重,很古老,看着不像是今晚刚死的,像是死了有很长一段时间了…晋安道长你千万别回头,我想办法去救你!” 阿平说完再次紧张告诉晋安别回头。 “祖堂门槛出现裂缝,邪火从田宅宫开始烧起,田宅宫犯七杀,祸起萧墙,后院起火,原来如此…我终于想明白这座宗祠是怎么回事了!”到了此时此刻,晋安还能保持冷静头脑思考,他突然目露恍然神色的说道。 阿平更加钦佩起晋安了,能在这种事关性命安危的紧要关头,晋安还能保持冷静,在他眼里是越发玄乎,气质飘渺如神仙,忍不住在心里默默钦佩一句“晋安道长真不愧是老天爷派来的救苦救难神人也”! “晋安道长你可是想到了什么吗?”阿平惊讶问。 晋安眸光平静的点头道:“确实想到了些头绪,在一些地方,宗祠权利大过地方律令,动用私刑者屡见不鲜,这陈氏一族现在是内忧外患,积郁已久,且看我今晚如何破了这陈氏宗祠!” 话毕,晋安口齿清晰,舌绽如闷雷的念起咒语:“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身形!阴阳有序,今天就让我看看是什么东西躲在我背后装神弄鬼!” 这正是道教八大神咒之一的净身神咒,可以让身体四神归于正位,消除身业,拥护身形,保卫道体。 两眼光芒灼灼,神采耀耀,猛的回头看向身后,一身浩然正气,无惧鬼神。 刹那,他看到了一团庞大阴影袭来,但还没近身,就被他身上道袍的功德金光惊走。 就在这时,晋安背后有血光铁链飞出,如地府阴神手里的勾魂锁链,想要勾走飘走的怨体。 那怨体连躲过几道勾魂锁链,但最终还是被无尽的勾魂锁链给绞杀。 仿佛是在给晋安出气。 一出手就是下死手。 “红衣姑娘你终于醒了。” “祝贺红衣姑娘实力再次突破,离第三境界只差一步了。” 晋安转身抱拳向已经醒来站起身的红衣伞女纸扎人祝贺道。 在刚才,他就已经察觉到对方身上有气息波动,本来想与对方配合,先是由他拖延住怨体,再由红衣伞女纸扎人困住怨体,然后三人一起镇压了这个厉害怨体。 想不到红衣姑娘实力大增这么多,一出手就把能让阿平那么紧张的怨体给绞杀了。 阿平倒是没有啥想法,只觉得晋安和红衣姑娘的实力增长太快了,他这辈子想要报答两人如再生父母的恩情,估计是无望了,这让他的良心更加无处安放了。 阿平羡慕晋安和红衣姑娘实力增涨太快的时候,晋安又何尝不是也羡慕阿平和红衣姑娘实力猛涨,只需要不断吸收阴气就能一路飞快提升实力,这算是最轻松的修行了,没有瓶颈,没有桎梏,没有根基不稳的担忧,只要有足够阴气就行。 刚杀死企图对晋安图谋不轨的怨体的红衣伞女纸扎人,此时指尖轻沾灯油,开始在平整桌子上写下几行字。 红衣伞女纸扎人的最厉害之处,并非是恐怖的杀伐手段,而是各种新奇的辅助能力,诸如附身,操控,炼魂拷取记忆…… 她此时在桌上写下的几行字,正是刚才绞杀死怨体时吸取到的一部分记忆,那怨体是由枉死之人怨气形成的怨体,早就丧失了理智,记忆里绝大部分都是支离破碎的怨气,只有少部分的凌乱记忆。 就连这少部分的凌乱记忆,也是跟自身怨气根源有关才被保留下来。 正是因为有用的记忆不多,所以红衣伞女纸扎人才能在如此短时间里拷取到记忆。 按照其所述,原来这陈氏宗族枝繁叶茂,经常动用私刑擅自修剪枝叶,别看这陈氏宗祠才建起没多久,却已经动用私刑害死不少人。尤其是因为陈氏宗族在当地家大业大,就越发目无王法,别说不把王法放在眼里了,对于外姓媳妇迫害同样是惨无人道,外姓媳妇稍有不对的地方经常会被动用私刑,如果没有熬过去死了就会对女方家谎称是染病死了。因为陈氏一族人丁兴旺,在当地势力庞大,即便女方家人有所怀疑也闹腾不起来多大风浪,最后这人命案都会不了了之,然后继续有其她妇女遭都迫害。 而为了不走漏风声,死了的那些人,都葬在宗祠祖堂地下,尸体并未被带出去。 这也是为什么刚才听到外头有刨坑声,祖堂有陈氏列祖列宗庇佑,曾经被害死的冤魂冲不进祖堂,就像无头鬼一样在宗祠里到处挖土。而也因为尸骨被埋在宗祠里,所以这些无头鬼哪也去不了,永生永世被困在宗祠里。 这陈氏一族过去也没少动用私刑杀死人,但是过去都没有闹出过这么的风波,从没怨体跑出来害人,这次之所以与以前不同,正是与他们脚下所处的新搬迁宗祠有关! 这里本是风水宝地,适合修建宗祠阳宅,能庇佑人一生,遮风挡雨,驱邪挡煞。但风水宝地见了血,一朝间变成阴阳相冲的龙潭虎穴,阴阳紊乱,阳间秩序不守,本是固若金汤的祖堂出现漏洞,祖堂门槛开裂出一道细小缝隙,这些被埋葬在祖堂地下的亡者怨气就顺着这条细小缝隙破封而出。 这陈氏一族现在是风雨飘摇,内忧外患重重,早就漏成了筛子。 结合风水来说,就是祖宗在新的宗祠里睡不安宁,所以降祸给子子孙孙,不仅诸事不顺,还因为凶地反噬,家破人亡。 但晋安有一点想不通的是,这陈氏一组应该早就知道问题根结所在,为什么不重新搬迁宗祠呢? 看来一切真相只得待他拆开祖堂才能得知了。 了解到事情的大概始末,阿平更加崇拜看着晋安了,这么多隐秘真相,晋安全靠在祖堂时的几眼风水相术就提前猜中了七七八八。 说是料事如神都莫过于此了。 既然红衣伞女纸扎人已经突破实力醒来,一行三人也不再耽搁,接下来直接推门而出,准备前往祖堂那边挖掘真相。 这次果然还是跟前几次一样,灯油一带出门,马上就被一阵风吹灭,晋安索性丢下灯油,摸黑前往祖堂。而庭院里黑暗依旧,他望了眼其他几人住的房间,依旧是黑灯瞎火什么都看不见。 正文 第562章 无上太乙救苦天尊,今日不以德报怨,只以直报怨 陈氏宗祠是很典型的三进宅邸式布局。 第一进是正门,第二进是供奉祖宗灵牌和商议重大事情的祖堂,第三进则是供些族人仆人休息用的后院。 晋安三人一路平静的穿过刻着福禄二字的门墙,安全抵挡祖堂这边,结果发现之前还在这里唱大戏的戏班子人不见了。 何止是戏班子不见了,就连原本灯火通明的祖堂里,现在也是乌漆嘛黑,黑魆魆的一片,所有灯烛全都熄灭了。 这一开场就给大家带来很不详的感觉。 “红衣姑娘、阿平,你们有在这附近感应到什么吗?”但是晋安得到的是两人都是摇摇头。 三人小心摸近祖堂,灯火全都熄灭的祖堂里不再光明正大,反而黑魆魆,连半点人声都听不到,之前留守在祖堂里族老和几名陈氏年轻子弟全都消失不见了。 就当阿平打算当开路先锋,第一个迈入祖堂,主动为晋安探查是否有危险时,晋安却抬手拦住了阿平。 阿平不解回头看向晋安。 却发现对方正低头看着脚下。 他也跟着下意识低头看向脚下。 在他们脚边,就是祖堂的门槛,此时的祖堂门槛又多了几道裂缝,有几条缝隙因为过大,甚至还崩出大豁口。 若说他们第一次来时见到的祖堂门槛是隐见隐患,那么现在就是岌岌可危了。 一前一后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环境了。 “晋安道长这是……”阿平目光一凝。 这个时候,晋安蹲下身子,抬指去触台阶,哪知,哧! 活人身上的阳气,一触到门槛,如沸油浇进冷水里,指尖爆发起凶煞阴气,如触电般被猛的弹开手指,这是身上的护身符起了反应。 “好凶的阴气!”晋安惊讶。 阿平这才留意到,晋安关注的并不是门槛多了几道新裂缝,而是门槛外侧的几道浅痕灰尘,刚才他就是指尖轻碰到这几个浅痕印记结果就直接引动护身符护体了。 “在民间有一种说法,一般人家把门槛修得高有三种用处,一是在雨水充沛的江南地区用来防洪涝倒灌;二是用来防止灵堂死人诈尸,跑出灵堂害人;三则是用来防备深山老林里乱葬岗里有跳尸出来行凶伤人,吸人精血修行。”晋安抬手又尝试一次,依旧传来如触电般感觉,阴气很凶。 “这些印记看着像是有跳尸想要进入祖堂,但是被门槛挡住了……” “看来这就是门槛突然多出这么多裂痕,崩出缺口的原因了……” 晋安猜测门槛上的那些浅痕印记,应该就是跳尸鞋尖反复撞击门槛时所留下的血箭痕迹,光凭鞋尖痕迹依旧残留下这么凶戾阴气,这让本就不详的感觉又加重了几分。 听完晋安的分析,红衣伞女纸扎人跃上附近一处高墙,很快带回来一个坏消息,陈氏宗祠原本固若铁汁封死的正门不知被谁从内打开了,如果外面有什么东西,现在都可以直驱而入进来。 虽然围死在宗祠外的那些血棺依旧保持原样未动,可这并不能保证血棺里的东西是否已经进入宗祠。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知道这宗祠已经发生异变,可这一连串的坏消息,还真是步步紧逼得让人有些心头沉重呢。 “算了,事到临头,再退已经不可能,而且如今我们也是退无可退了,眼下我们只能兵来将敌水来土堰,继续按照原计划行事,让我们拆开祖堂看看,这祖堂地下到底埋藏着什么样的真相!” 晋安不是那种优柔寡断,遇事就犹豫不决的人,关键时刻他狠起来连山神一口殃气都敢正面硬干,他什么场面没经历过,又岂会怕了这种场面?再说了,他身上还有压箱底保命的两根恶事香呢,他点燃了恶事香,到时候还不一定是谁怕谁呢! 接下来,晋安拿出十五灵牌,直接唤出莽力大,适合干苦力活的十五,让十五不用顾忌什么,给他拆开祖堂地面,他今天说什么也要看看这祖堂地下藏着什么秘密。 吼! 十五最喜欢的就是暴力破坏了,它举起手里的沉重铁斧,双手持斧一通乱砸,地动山摇,乱石爆炸,祖堂里土石飞溅,陈氏先祖令牌凌乱摔倒,墙壁、石柱、房梁受不住震动,纷纷开裂,头顶震落大量灰尘和瓦片。 轰! 轰! 轰隆隆! 原本被青色砖石封死的地面,在天生怪力的十五一通猛力乱砸下,爆炸土坑在飞快扩大,巨大的震荡力传导入地下,伤到祖堂根基,柱子、墙壁都在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要倒塌,变成他们几天前在外面看到的阴楼倒塌废墟。 但是得了晋安命令的十五,可不管外界如何,它只想暴力发泄,双手抡斧不停的破坏。 轰隆! 随着地面猛的一沉,向下塌陷出一个黑洞,晋安赶紧喊出还想要再破坏的十五。 满脑子都是暴力的十五,还没发泄过瘾,手里举斧过头朝晋安不满尸吼一声,可当对视上站在晋安身旁的红衣伞女纸扎人平静目光时,十五才咆哮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吼…唧。” 瞬间从气势汹汹大猫变成孱弱小猫的哼唧声。 看着瞬间变乖巧的十五,晋安和阿平都有些哭笑不得,晋安抬手拍了拍十五满是脂肪肉瘤的臃肿巨大手臂:“谢了十五。” 他并没有因为十五长得丑陋,而疏远或嫌弃十五。 十五温顺的点头。 谁能想到,现在这么温顺可爱的十五,前不久在客栈时候,晋安还差点死在它的铁斧下。 接下来,几人围着十五砸出来的窟窿,开始清理一些碎石乱砖,等扬尘散尽,大伙这才看清祖堂地下果然另有乾坤,有一个地窖一样的地下世界,并且地下灯火闪闪,并非是乌黑的。 “晋安道长料事如有神,又一次被晋安道长你猜中了…不对,是又一次被晋安道长你说中了才是!”在晋安身上震惊多了,阿平已经习以为常,很冷静的说道。 这地窖里并不适合十五舒展身形,晋安留下十五在地面负责警戒后,三人顺着窟窿跳入地下。 这个时候连灰大仙都从背篓里出来,跃上晋安肩头看热闹,一双明亮眼睛好奇打量四周。 可是当三人一鼠看清地窖里的环境后,全都面色一变,这里布置着一个巨大法坛,围绕着法坛的四面墙壁上,挂着一盏又一盏人骨灯笼。 以人骨为灯笼骨架。 以人尸为熬炼尸油。 以尸油为蜡,把人点了天灯,这是一种极其残忍的手法,就算是人死后也永不超生,永世堕落绝望。 一盏人骨灯笼。 二盏人骨灯笼。 …… 光是粗略一看,这里就不下十盏人骨灯笼了。 “禽兽不如的东西!” “这些披着人皮的恶魔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阿平心跳沉重,这一刻的他,因为太过愤怒,心绞痛又犯了,一只手紧紧捂住露在外面的心脏,却依旧不能减轻心绞痛带来的痛苦。 在他身上发生了太多不幸事,所以他最能感同身受,也最是嫉恶如仇,见不得人间丑陋与罪恶。 每当看到这些发生在世人身上的惨绝遭遇时,他总会再次清洗回想起那一夜让他最痛苦的遭遇。 就连晋安的脸色,同样也并不好看,咬牙切齿骂道:“这里的法坛应该是用来作法用的,把人制作成人骨灯笼,尸体熬炼成尸油用来点天灯,这应该是一场血献,看来这陈氏一族这帮王八蛋连续几代人发家致富,家大业大,并不是取之有道,而是经过高人指点,通过血祭他人,夺他人运势,换来一时的时运顺利,走阴门捞横财。” “这帮王八蛋,为了一己私欲,这些年肯定害死了不少人,也难怪明知道这新建宗祠闹得厉害,祖宗灵位不得安宁,也不肯搬迁,原来在这地下藏着如此之深的秘密!随着陈氏一族家道衰落,一天不如一天,疲于奔命的他们再没有足够心力重新选址新的宗祠地址。所以才会继续留下,也不愿意搬走。” 阿平弯腰紧紧捂着心口,目光既痛苦又愤怒的看着挂在墙上的一盏盏惨绝人寰的人骨灯笼:“晋安道长,这个世上真的有这种谋害人命,为了一些黄白俗物就抢夺他人运势改,给自己改命的邪恶法术吗?” 这人间到底是怎样的黑暗。 才会让世人生活在如此厄难地狱里,绝望到看不到一点光。 晋安深呼吸口气,痛恨道:“有,而且还不止一种。” 有养小鬼,死得越惨的小鬼法术越高强。 有种猫,往棺材里种下活猫,可以源源不绝的招财进宝,猫在棺材里挣扎得越久,死得越慢越痛苦,法术越高强。 有改头换面,偷人命格袁先生的那帮人…… 这些话晋安没有说出来,他担心会更加刺激到好不容易向善的阿平,会把阿平重新推入万劫不复的仇恨世界。 此时此刻,在他的眼里,这陈氏一族跟袁先生带领的古董商人都是一样的恶,或许这陈氏一族手里的人命案不如那帮一个村一个村屠灭的古董商人多,但一个人的作恶从不以人命论轻重,只要害得别人家破人亡,就都是罪大恶极。 “晋安道长,我们帮帮他们吧……”阿平眼神带点哀求的看向晋安。 “好。”没有犹豫的回答。 接下来,三人开始小心取下人骨灯笼,小心控制力道,不让尸油蜡烛打翻,免得这些惨死苦主魂飞魄散。 地下的人骨灯笼共有十七盏,阿平难抑愤怒的破口大骂起来。 “不管是养小鬼还是偷人命格改变运势,都是有伤天和的邪术,不为天道所容。这些走阴门捞偏财得来的家业,最终都会向逝水东流一样留不住。并且因为太伤天害理,连子子孙孙也都会受到牵连,轻则家破人亡,重则全家死绝。天道有轮回,天地玄黄自有一本功德簿,哪怕是子子孙孙也逃不过功德簿拘拿,子孙蒙受了祖先福荫等同于一起参与谋财害命,阴德勾尽,不是生出来没屁眼,脚底流脓头顶长疮,未满月就夭折,就是病痨鬼附身先天有缺陷残疾,饿死鬼附身吃光家业,欲色鬼附身败坏道德沦丧,好赌鬼附身败坏祖业,总之后世子孙在黄赌毒上必定沾上其中一种,哪怕你修善桥,修善路,三灾时放粮救济难民也于事无补。”晋安这话,既是说给这方世界听的,也是说给阿平听的,让阿平不要轻易动摇善念。 “陈氏一族最后满门灭族,惨死得一个不剩,就是最后的验应。” “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 晋安现在终于有些明白医馆原主为什么对这些陈氏子弟怨恨如此深,不死不灭,哪怕逃到外地也要杀到灭族。 这些陈氏一族的人连对自家外姓妾室都如此惨绝人寰,痛下杀手,扒肉剥骨炼制人骨灯笼和尸油蜡烛,对付起别的外人,手段肯定更加残忍,无所不用其极。为了冤枉医馆杀人,能想到残害一名毫不相识的新郎官,只为嫁祸给医馆,当年在这间医馆里发生的惨案,怕是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加严重。 “无上太乙救苦天尊,诸位苦主,今天我愿为你们念诵《太上洞玄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化解你们身上业火,煞气,超度你们解脱,望你们放下执念,好好修行,能有个转世投胎还有个来生。”晋安这话则是对已经取出来的一地人骨灯笼说的。 在道教中,向人施礼时,一般是唱诵“福生无量天尊”。 如果是遇到有善信遭遇不幸,则是唱“无上太乙度厄天尊”,或是“无上太乙救苦天尊”。 人骨灯笼里的尸油依旧在缓缓燃烧,没有做出回应。 这些尸油蜡烛,仿佛如古墓里的长明灯,永不会熄灭,永不会燃尽般。 因为这些点天灯是把人的尸肉和三魂七魄当作了燃料,与普通蜡烛并不相同。 接下来,晋安解下身上道袍,背面经文朝上的铺展在地上,以百家衣功德超度起这些人骨灯笼上的亡魂。 然而。 晋安连念诵几遍《度人经》,这些人骨灯笼上依旧没有反应,怨气依旧难平,并不像之前超度新郎官时那帮顺利。 “我明白诸位苦主的意了。” “今日,不以德报怨,只以直报怨。” 晋安重披道袍,站起身,面色庄严肃穆,目光坦荡磊落,自带不怒自威气势,他不会劝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也不会劝人冤冤相报何时了,阿平是怎么放下仇恨重拾善念,他今天便让这些苦主也学会怎么放下仇恨重拾善念。 “诸位苦主若信得过我,给我一夜时间,善恶因果,今晚会有一个圆满结果。”晋安已经有了大决心。 正文 第563章 八经卦图人骨镜 晋安目光烁烁,带着红衣伞女纸扎人和阿平再次跃入祖堂里的地窖。 早在之前他就已经发现,这地下四通八达,或许消失了的陈氏一族正是藏进了这些地道里。 地下通道狭窄,并不利于十五的身躯展开灵活活动,晋安把十五继续留在地面,负责保护十七盏人骨灯笼安全。 地窖下共有四条通道,各处于东南西北四角,这时候鼻子很灵的灰大仙再次派上了大用场。 心里正憋着一股火气的大伙,路上没有半分耽搁,三人一鼠走入其中一条通道。 这地下通道就跟地面一样,无法带进来照明物,几人一路摸着黑前进。 地道里比地面环境还更加黑暗,阴沉,还带着常年燃烧尸油聚而不散的古怪尸臭味以及地下空气不流通的憋闷缺氧感觉,总之体验并不好受。 这点黑暗对于红衣伞女纸扎人和阿平,倒是没有多少影响,晋安在舌压五帝铜钱的阴面,打开阴阳眼后,视力也稍稍能适应幽暗环境,就是稀薄的空气让晋安不得不降低呼吸频率,以此保持足够体力。 只是,这样的后果就是,人在缺氧环境下,十分容易困乏,昏昏欲睡。 晋安感觉自己越走脑袋越沉,眼皮也跟着如灌铅般沉重,数次强打起精神,不久后又会犯困,也不知道是因为地下空间狭窄空气稀薄,还是因为这地道本身就不同寻常。 就在晋安眼皮变重,昏昏欲睡之际,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哭声,晋安警觉,人猛的清醒。 “这哭声好像是从前面拐角后传来的?”舌下压着五帝铜钱的晋安,说话不方便,口齿有点模糊的说道。 结果他这一转头,发现一直与他走在一起的红衣伞女纸扎人和阿平,都不在身边。 身边空荡荡,一个人影都么有。 他连喊几声,都无人回应,只有来自地道前方女子哭泣声一直还在哭着。 晋安小心靠近,转过拐角,看到是受了伤的红衣伞女纸扎人正倚墙哭泣,地上还掉落着阿平的黑背铁刀。 “晋安道长救我,阿平突然发疯,想要杀死我,掉落在地上的就是他伤我的凶器……” 噗! 红衣伞女纸扎人求救的话还没说完,晋安拾起地上的黑背铁刀,带着血污的锋利寒刀,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一毫犹豫的用力一削,刀光劈开空气。 快。 准。 狠。 宽厚的菜刀,在红衣伞女纸扎人脖子上抹出一道细密红线,这道红线逐渐扩大,一颗美人首向后仰倒,砰的掉落在地。 “就这点障眼法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要装红衣姑娘也要装得像一点。”晋安扔掉手里的铁刀,不屑冷哼。 眼前幻觉消失,地上多了具无头尸体和一口铁刀,那无头尸体靠墙而坐,背后墙壁上染满鲜血,有它生前的鲜血也有死后被削掉人头喷出的黑色尸血。 在墙上铺开黑黑红红一大片,好不恶心与恶臭。 不过这无头尸体可不是纸扎人,而是穿着陈氏一族服饰的陈家年轻子弟,并且掉落在旁的头颅晋安很眼熟,是不久前留守在祖堂里的年轻子弟里的其中一人。这人的致命伤是胸口的穿透伤,心脏丢失,失血过多而亡。 实际上红衣伞女纸扎人和阿平此时依旧跟晋安站在一起,并未走丢,刚才都是幻觉。 这个时候,阿平奇怪的看了眼晋安:“晋安道长你刚才中鬼遮眼看到的幻觉是看到了红衣姑娘吗?” 说完,阿平目光古怪的又看了眼晋安:“晋安道长你这手起刀落的一刀,快、准、狠,一点都不拖泥带水,说砍就砍红衣姑娘,是真的不带半点犹豫,还好晋安道长你没砍错人,不然现在就要变成红衣姑娘无头躺下了…晋安道长你并没动用百家衣请神上身,是怎么这么快看穿幻觉的?” 阿平这不说还好,原本一直在观察地上陈家人尸体的红衣伞女纸扎人,一双美眸转过来,直直看着晋安,看得晋安怎么觉得后勃颈凉飕飕的,晋安打了个哈哈,然后说起刚才的经历。 但很显然,红衣伞女纸扎人与一般女子不一样,灵秀聪慧的她并不好唬弄,一双眸光依旧平静看着晋安。 晋安干咳一声,看似朝阿平一本正经解释,实则是暗说给身边某位听的:“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但这个世上神秀内蕴,弃尘脱俗似昆仑仙子,才情双绝的红衣姑娘只有一个!别说了男人见了惊艳无比,三月不知肉味,哪怕神女见了都要自叹不如,小小障眼法又岂能幻化出红衣姑娘的世间唯一气质,简直是对红衣姑娘的羞辱!我又岂能容忍这等宵小魃魈魁魅玷污了红衣姑娘在我心中的昆仑仙子般形象,我与此斯不同戴天,誓要毙之!” 吱! 这么露骨肉麻的话,连灰大仙这头小小畜牲都听得起鸡皮疙瘩,一溜烟跑进背篓里继续陪小女孩莜莜去了,人类太复杂,还是她们两小只最简单单纯。 阿平则是一脸震惊看着晋安。 他要有这口才。 能把死人都说活。 何愁他们夫妇二人经营的包子铺会没生意! 接下来,晋安错开话题,开始问起自己刚才是怎么回事。其实,整件事并不复杂。三人一鼠下入地道后的不久就发现了眼前这具陈家人尸体,当然了,那个时候的尸体还没被晋安削掉头颅,就当两人正在观察尸体寻找线索时,跟中邪了似的晋安突然手起刀落砍掉尸体头颅,最后还语气不屑的提到了红衣姑娘…… 咳咳。 晋安借验尸之名蹲下身子,就此揭过这个话题。 “这人的致命伤,是胸口的贯穿伤,看伤口痕迹,是被人手以巨大力量穿透胸口。” “甚至因为两者力量相差悬殊,他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因为过道里没有任何打斗痕迹。” “刚才我一进地道不久,就感到昏昏欲睡,精神疲乏,再到后来出现幻觉,应该就是在封闭狭窄空间里,吸入过多尸体腐败挥发出的尸毒有关。因为红衣姑娘和阿平不需要呼吸空气,对尸气免疫,所以才能不受影响。” 见从此尸身上找不出什么实质有用线索,三人继续往前进。 经过刚才一事,接下来的路程,晋安倒是一路清醒,再没有困意,又走了一段路,他们走进了死胡同里。 晋安很信任灰大仙的鼻子,认为灰大仙不会闻错,既然指引他们来这边肯定是表示这边有情况。 最终还是晋安发现了异常,他在地道里隐隐闻到腌酸笋的独特气味,虽然气味很轻微但的确是闻到了,随着他让阿平拿刀劈开眼前一座土墙,果然发现墙后有夹层。 土墙后是一个放置着许多瓜果蔬菜烟熏肉的地窖,不过这些储备食物都已经腐坏,表面落满厚厚灰尘,说明这些东西许久都没人碰过了,而此前闻到的酸笋气味便是从其中一坛陶土罐里泄露出的。 地窖里有一只木梯一直通往头顶地面,就当三人刚要抬步走向梯子时,咦?一声惊咦,他们发现地下有一些刚留不久的脚印,一直通往梯子方向。 晋安一喜:“灰大仙又立一大功。” 当三人重新来到地面时,发现这里是一间并无月光与烛光的漆黑房间,甫一出来,三人便不约而同的都闻到了血腥味。 地上有两个人倒在血泊里不动,走近一看才发现正是一开始就离开后院的两名笑尸庄老兵,这两人都已经流血而亡,身体还带着余温,表明才刚死不久。 其中一具尸体晋安还很熟悉,是在笑尸庄时脸上总挂着笑容,一直逼迫他们吃骆驼肉的那个胖老头西开尔提。 看着花费几代人心血,历经千险万难才好不容易找到不死神国,结果最后就这么悄悄惨死在不为人所知的一角,晋安忽然有些唏嘘,倒并不是可怜这些笑尸庄老兵,而是有些唏嘘生死无常。 蓦然! 晋安戴在胸前的护身符隐隐发烫! 恰在这时,阿平警觉开口:“这里还有别的人!小心!” 阴气并不是从地上的两具死人尸体,而是来自这间房间。 最后还是红衣伞女纸扎人对阴气敏感,找到了阴气源头,阴气是来自房间内室挂在墙上的一面天圆地方的人骨镜。 人骨镜伸出是只人的臂骨,分别抓住镜子四角,而在上下左右四边则分别趴着老弱妇孺四颗骷髅头,这四颗骷髅的姿势很奇怪,以一种奇怪角度扭曲,半边骷髅映照在镜子里另半边骷髅则像是在恶意注视外界。 而在天圆地方人骨镜上还刻着?、?、?、?、?、?、?、?八经卦图。 而在天圆地方人骨镜前,跪倒着一大片人影,这些人一动不动,就如十分虔诚的信徒。虽然只能看到背影,看不到正脸,但通过服饰和身影,三人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些人正是失踪了的陈氏宗长、宗老、门房老头等陈氏族人。 明明听到身后动静,可这些人依旧对着天圆地方人骨镜跪拜不起,仿佛没有听到,又仿佛死过去了?一直保持纳头磕拜姿势不变,在这个让人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房间里,气氛说不出的诡异,幽静 看到人骨境的那一刻,晋安眉头皱起,人骨镜,人骨灯笼,就算是再愚笨的人,此刻也都能联想到两者间的关联。 看来陈氏一族的几代人发迹,都与偶然得到的这面人骨镜有关,并且这陈氏一族起初想修建八卦楼,也是给这面刻着八经卦图的人骨境修建的,想用风水宝地孕育此镜,炼化出更厉害的神通。 只不过这面人骨镜有违天和,连老天都看不下去,风水宝地成了阴阳相冲,龙争虎斗的凶穴,建一次倒塌一次。 在看到这面人骨镜的那一刻起,晋安想到了许多,甚至猜想…找风水宝地,建八卦楼,吸周围天地灵气,集先天后天灵秀于一身,借此一跃成阴神,道行精进,或许并非是陈氏一族的主意,而是这面邪道法器已经有了自主意识!懂得了自我修行! 因为他想起在广平散人所著的《广平右说通感录》里,广平散人曾在民间碰到了一起离奇怪案,一名贪官,为了追求仕途高升,为了追求升官发财,弃朝廷纲要不顾,请一尊野神住进自家。 那尊野神一开始并无所求,只求每天几炷香火情便可满足贪官的愿望,接下来一段时间,这位贪官发现自己事事顺利,诸事顺心,连破几件人命案,得到上头赏识,官途一片前途光明。 可就当同僚们都觉得此人仕途光明时,这名贪官突然离奇暴毙在衙门里,连仵作都查不出其死因。无法查明死因,就无法出具文书,尸体一直摆在灵堂无法下葬。 眼看头七已过,尸体日渐腐烂,散发恶臭,这名官员家里乌烟瘴气,宾客亲属逃散,尸体烂在棺材里却无人为其守灵堂,死后落得个凄凉下场。 这事衙门自然不能坐看不理,接连调派几地仵作,依旧查不出具体死因…直到那天,广平散人路径此地,听闻了这件离奇命案,于是好奇去此官员家里一探,原来是官员请进家里的那尊邪神在作祟。 那邪神一开始的确是无所求,可随着它满足贪官要求越来越多,眼见贪官欲望一日比一日膨胀,它开始不满于只求香火情,开始了 正文 第564章 神器仿品秦王照骨镜 晋安三人审视人骨镜时。 墙上的一人来高人骨镜同样也映照出了外来者三人。 仿佛是真的在镜子里养出了一方邪神。 孕育出了自己的意识。 也在审视着突然闯入的外来者。 “晋安道长这人骨镜怎么除了照人,还能照出人的肠胃五脏和人心?在镜子里的你,人心和五脏六腑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我只能照出人心,红衣姑娘反倒什么都照不出来。”看着墙上人骨镜的阿平,惊诧说道。 的确如阿平所说的那样,在一人高的人骨镜里,除了倒映出他们三人的影子外,还照出了人的脏腑和人心,端得是很神奇。 不过,除此之外,这人骨镜看起来倒是再无其它特异处,当然了,三人肯定不会因此就放松了戒备心。 既然能出现在这房间里的,哪怕是再小的物件和细节,都不会是普通小摆设。 阿平:“晋安道长,看来我们只有想办法打破了这面人骨镜了,这才真正超度祖堂地窖里的那些人骨灯笼。” 就连阿平都一眼看出了人骨镜与人骨灯笼两者间的联系。 只是,两人都没注意到,就在他们转头对话之时,镜子里倒映出的他们影子始终保持着平视审视他们的姿势。 阿平似有所觉,转头看向人骨镜,此时人骨镜里倒映出的三个人影又恢复正常,阿平并没有发现到人骨镜的异常。 随后他继续转头与晋安商讨起接下来怎么打碎人骨镜。 就在两人正讨论之时,一旁实力最强,感知最敏锐的红衣伞女纸扎人身上阴气与血光同时爆发,人警觉盯着面前墙上挂着的人骨镜。 “红衣姑娘怎么了?” 然而,红衣伞女纸扎人依旧保持全身警备姿势不动,身后浮起如镰刀般锋利的阴气勾魂锁链和血光勾魂锁链,身体紧绷的依旧紧盯着墙上人骨镜。 她身体一直保持着一动不动姿势,没有轻易去击碎对她来说只是近在咫尺的人面镜…甚至在她的眸光里,看到正有凝重神色在慢慢凝聚。 在这种紧张,压抑的氛围下,仿佛从房间两具尸体身上溢散出的血腥气味都浓郁,腥臭了许多。 通过鼻子吸进双肺里呛人血腥气味,就像是在时时刻刻提醒着所有擅自闯入者,这房间绝对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平静,深山古潭越是幽静平静代表着越是凶险。 这次换成有心的观察,晋安和阿平脑后头皮都是微寒了下,他们终于注意到一个细节! 每当他们移开目光时,镜子里倒映的自己人影都会邪魅转过头来平视他们;他们猛的转回头,镜子里的自己人影又恢复正常。 阿平:“这人骨镜好像在学人?” 晋安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向身旁:“红衣姑娘,你是否在此镜上看出点门道?” 红衣伞女纸扎人没有多余动作,她一边目光盯着人骨镜里倒映出的三个人影,防止镜子里的人影脱离出自己视线范围,一边用勾魂锁链在地上写了起来。 此时镜子里的人影也跟着做出模仿动作。 ——秦王照骨镜。 这是红衣伞女纸扎人在地上写下的五个字。 阿平未遇害前,只是偏安一隅的乡野民夫,对野史,历史,天象地相,人文古说这类专业度很高的知识,知悉并不多,在看了地上五个字后,好奇问这是什么意思? 他刻意压低声音,唯恐被住在人骨镜里的邪神听到。 其实晋安觉得这大可不必,既然人骨镜能模仿他们的言行举止,红衣伞女纸扎人在地上写了什么,这面妖异人骨镜肯定也已经知道。 既然怎么都躲不过去,晋安索性大大方方解释道:“秦王照骨镜是一面丈有余的巨大铜镜,自古以来关于它的传说很多,但无一例外都说它是先秦三大神器之一,最后都是下落不明,不知去向,就跟诸侯乱战时期的山国神器聚阴盆一样来历神秘去向也神秘。在这么多的秦王照骨镜传说里,又以两种民间传说流传得最广。” “一个说法是秦王得到三件神器,分别为照骨宝、磁石门、太阿剑,相传汉高祖攻入秦王咸阳宫的第一件事,便是追寻秦王生前最爱的照骨镜,秦王把照骨镜挂于宫中,用来明察秋毫,审视人心,防备有文武大臣背叛他。在《西京杂记》中就有着关于秦王照骨镜的详细记载,‘有方镜,广四尺,高五尺九寸,表里有明,人直来照之,影则倒见。以手扪心而来,则见肠胃五脏,历然无碍’,大致意思就是说当有人正面走来照镜子,影子也会迎面走来,能照见人心,能照见人的五脏六腑,人有疾病可照出隐疾,如果有女子有邪心,就会胆张心动,所以秦王常用此镜来照宫人,凡是发现有二心者一律格杀。也正是因为此镜有如此非凡特异能力,所以汉高祖攻破咸阳宫的第一件事就是追查这面秦王照骨镜下落,不过历史滚滚,后世之人对这面能照见人心忠奸的秦王照骨镜描述甚少,与那号称能够让人死而复生的山国神器聚阴盆一样,一直下落不明。” “另一个民间流传最广的说法,则是《酉阳杂俎》记载秦王南巡时,偶得一具海中仙人遗蜕,后命三万刑徒凿穿一座荒山埋尸,铸了一尊铜兽镇山,并将秦王照骨镜嵌于兽头,最后封山而归。不过这个传说跟上面的传说一样,最后都是没有具体提及秦王照骨镜的具体下落。” 听着这么多历史秘闻,阿平专注入迷,想不到外面的天地这么广,还有如此多的上古秘辛。 说完秦王照骨镜的来历,晋安看着面前的八经卦图人骨镜,话题一转道:“我们眼前的这面人骨镜与秦王照骨镜的用途,有着异曲同工之效,都能照见人心、五脏六腑,这面八经卦图人骨镜应该是有人间过秦王照骨镜,然后仿造出来的仿品。” 阿平听得心脏咚咚跳,惊讶道:“神器都能有仿品?” 晋安盯着墙上的人骨镜,理所当然的说道:“古董字画瓷器都有人仿造赝品,有李逵就有李鬼,有人见过神器然后仿造出一件赝品,也不是什么太稀奇的事。” 阿平:“见过神器秦王照骨镜的人?是秦王后人吗?” 晋安摇头:“这些秘辛都太过久远,我们现在太早下结论未免太过武断。” “或许是秦王身边的方士仿造,或许是当年咸阳宫城破不久此镜就流落到外界被人偶然见到,又或许是古海仙人遗蜕从山里震出去被人意外得到铜兽和秦王照骨镜,千年太久,足以沧海桑田,桑田又化沧海,千年前的事谁能说得清呢?我们作为后世之人应对先人保持一颗敬畏之心,不要武断下结论。” 阿平再次敬仰看着晋安:“晋安道长一开口便知是心胸宽广,宰相肚子里能撑船的人。” 这段话结束后,三人开始商量起该怎么对付眼前这面人骨镜,倘若真是上古神器的秦王照骨镜仿品,意味着这人骨镜可不好对付。 哪怕只是一件仿品。 那也是神器仿品。 本身就与那些普通的邪道法器高明出了不知凡几,藏着许多秘密。 而房间里那两具体温还没凉透的尸体就是最好证明。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当三人正在研究怎么对付这件神器仿品时,他们在镜子里又发现了另一个细节。 镜子里不止映照出他们三人影子,还映照出小半个房间,其中就包括了头顶房梁,在头顶房梁的黑暗处,似隐约看见有几个人藏身在房梁上。 那几个人藏身房梁,似在刻意避开人骨镜映照,知道人骨镜的厉害,但是朝地面窥视晋安三人时,不可避免的露出一点脑袋,结果恰好被人骨镜照到。 虽然因为房间里光线太昏暗,没有一点光源,但本就不是普通肉体凡胎的三人还是从人骨镜里注意到背后房梁上有人。 阿平下意识的警惕回头。 可就是这么一回头,异变突起,红衣伞女纸扎人想要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 回头背对镜子的阿平,终于让人骨镜找到机会,就见阿平暴露在外的心脏猛的一跳,阿平手捂心口,像是心绞痛发作。 通过阿平眼里的痛苦神色,这次的心绞痛,前所未有,痛过以前,甚至他右手臂上的封印不由自主打开,放出了融合三张扭曲人脸的血影怪物。 这血影怪物集合了三张负面情绪面孔,这次血影怪物失控,想要用负面情绪吞噬阿平,阿平的那颗代表良心的鲜红心脏,正在逐渐黑化。 随着血影怪物吞噬加快,阿平眼里的理智也在迷茫,涣散,良心黑化也跟在加快。 但阿平仿佛不知道这些,手捂着绞痛的逐渐黑化心脏,嘴里只一遍遍自责愧疚的说着:“……淑芳我对不起你……” “……孩子是爹没用没有保护好你和你娘……” “……啊!畜牲畜牲!你们为什么要骗我,我已经把钱都给你们了,为什么你们还要杀死我媳妇和孩子……” 阿平这是沉沦在内心自责里不可自拔,被重重负面情绪围困,看不清现实与虚幻,真实与虚假。 这人骨镜本就是秦王照骨镜的仿品,与后者一样都能够照见人心。 但是秦王照骨镜是照见人心忠奸,善恶曲直,能照见人五脏六腑是否有暗疾疾病从而提前挽救人命。 人这面仿品的人骨镜,则是照见人心的柔弱面,从而利用人性的弱点,比如贪嗔痴怨恨怒,只要长了颗人心都会有人性的弱点,良心、黑心、贪心、人面兽心、狼心狗肺、没有心肝,统统都在人性弱点里,一旦被人骨镜照见弱点将会无限放大人的负面情绪,从而沉沦在幻境里不可自拔,直至躲入深渊,自我毁灭。 杀人不过头点地,但最可怕的是诛心! 拿捏人性弱点,以善为饵,此杀人诛心,比恶还更恶! 此时人骨镜里也跟着出现变化,人骨镜倒映出的阿平身影,脱离了控制,能够在镜子里自由活动,嘴角邪异笑看着阿平,它做出一个动作,抬手欲戳爆自己双眼。 正自责内疚,两眼涣散失去焦点的阿平,也跟着做出一样动作。 唰—— 若非几条如镰刀般锋利的勾魂锁链及时切下阿平两条血肉臂膀,在人骨镜的控制下,阿平还不知道会做出怎样的自残行为来。 噗哧! 噗哧! 血液喷溅,在地上、墙上、帘布上喷洒上猩红血液,两条血肉臂膀失去重心的砰砰掉落在地,齐肩而断,血流不止。 虽然红衣伞女纸扎人出手重了些,但这是唯一能救人的办法了,稍微迟疑片刻,阿平两眼就要被手指戳爆。 阿平运气好,有人及时出手相救,藏身在房梁上的几人,就没那么好运了,人骨镜里倒映出的人影,被照到的那人,眼神里出现惶恐,因为他在人骨镜里看到了自己的身体,还有自己的五脏六腑。 他的五脏六腑病变已久,各器官都出现了不同衰竭,全身多处血脉淤堵,邪气入侵,气血衰退,按照人骨镜照出来的五脏六腑疾病程度,寿命已不足五年可活。 这些都是人老了后都会出现的年老体衰症状,属于正常,天道轮回,生老病死,本就是正常。 可这人骨镜有着颠倒五行八卦之力,乾为首、坤为腹、震为足、巽为股、坎为耳、离为目、艮为手、兑为口,随着八卦倒转,人体五脏六腑加速衰老,精气加速消亡,噗通! 器官加速衰竭而亡的老者,从房梁藏身处,一头栽落,脑袋重重磕在坚硬地面,摔得脑浆迸裂,颅骨开裂,恰好摔死在胖老头西开尔提尸体旁。 这从房梁上摔死的人赫然便是笑尸庄仅余的老兵之一。 躲在房梁上的另几人就是先晋安他们离开的后院的黑雨国国主、乌鸦道人那伙人。 而随着人死,三魂七魄被人骨镜吸走,成了它道行修为的一部分。 这人骨镜又展现出另一种能力,不止能照人心,还能照人五脏六腑,但它与秦王照骨镜不同,它照人肠胃五脏不是祛病,而是为了更有效率的杀人!吞人精魄! 正文 第565章 玩弄人心,以善为饵,比恶还更恶 随着人骨镜用照五脏肠胃之术,众目睽睽下再杀一人,大家都是心头一沉。 脑浆迸裂摔死的尸体,死不瞑目的睁大眼睛,逐渐被鲜血侵红的尸体仿佛是在对在场每个人发出无声嘲讽,嘲讽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会跟他一样下场凄惨。 此时人人自危。 都担心自己会成为人骨镜的下一个目标。 黑雨国国主、乌鸦道人这些人本就是临时组队的蝇营狗苟之辈,在他们眼里只有关乎自己的切身利益,哪会管他人死活,哪怕这个人死的是自己人,在他们眼里那也都是可以丢弃的弃子,在场的人里只有晋安关心自己同伴。 “阿平!你快清醒过来,摆脱人骨镜对人心的控制!”晋安朝阿平关心大喊。 但是一直沉沦在无尽自责里的阿平,却像是封闭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无法走出自己的内心世界,听不到外界声音,看不到外界动静。 晋安心急如焚。 当年那三个小畜牲利用人的善念为饵,不只一次又一次欺骗阿平,还当着阿平的面残忍杀害其妻子,活生生挖出未出世的胎儿,那种精神崩溃,不是谁都能那么轻易走出那种打击。 阿平被人骨镜拿捏住人心弱点,现在沉沦得有多深,越是表明他内心的煎熬有多痛苦,他始终都没有走出对自己的自责,只是平时在大家面前用坚强伪装起自己内心的柔弱。 而红衣伞女纸扎人则一直死死盯着面前的人骨镜,担心自己稍一失神,会让队伍同时落入人骨镜的陷阱。 她视线从未离开人骨镜并非对阿平漠不关心,恰恰相反,她正是把阿平与晋安一样看重,才会一开始就毫不犹豫的出手去救阿平。 要不然阿平已经跟地上的笑尸庄老兵一样成为死人了。 “晋安道…长……”在晋安的不懈努力的呼喊下,阿平暂时恢复了点理智,他单膝无力跪地,眼神痛苦的看着晋安。 “阿平太好了,你终于恢复过来了……”可还不等晋安说完,阿平神色痛苦的打断晋安话。 阿平:“晋安道长…红,红衣姑娘,你们快走,我尽量…帮你们…拖延…时间…啊……” 在时清醒时失去理智的混乱状态中,阿平发出痛苦的嘶吼声,咬牙艰难踏出一步,想要穿过跪倒一片的陈氏族人,希望由自己转移人骨镜的注意力,为两人争取逃脱时间。 果然,阿平这招有用。 刚杀死一人的人骨镜,此时注意力被阿平引走,看着艰难挣扎朝自己走来的阿平,镜子里倒映出的阿平人影露出诡魅笑容,眼里带起残忍。 它背后血影怪物脸上的三张面孔,忽然一变,变成了让阿平最恨之入骨的三张面孔,是那三个小畜牲池宽、文、刘广,阿平从未杀死这三个小畜牲,而是抽取他们阴魂,日复一日反复经历扒皮抽筋做成人肉包子然后自己吃下自己人肉包子的场景,人骨镜能照见人心,直窥人心弱点,它把阿平藏在内心最深处的三个小恶魔全给放出来了。 而受到人心操控的阿平,目光失去焦点,也跟着做出同一个举止,放出封闭在自己内心最深处的三个小恶魔,他身后血影怪物的三张糅合面孔全都变成了三张小乞丐面孔。 再次见到仇人。 才朝人骨镜踏出一步的阿平,这下彻底失去理智,彻彻底底沉沦在人性弱点里无法自拔了。 这三个小恶魔一朝脱困,复仇得看向阿平,纷纷噬咬向阿平心脏,阿平一颗鲜红心脏的黑化速度猛然加快好几倍,顷刻间就已经完成了一半黑化。 人骨镜在解决了阿平后,镜子里的阿平倒影一边痛苦挣扎一边目光阴毒戏虐的盯着房间里的几个人。 只要在场的人稍不小心露出破绽,它就会毫不犹豫出手。 镜子里人影目光关注最多的人,其实一直都是红衣伞女纸扎人,但后者的灵觉太强,一早就发现人骨镜的问题,从始至终都保持不动姿势,高度防备着人骨镜,目光从不离开人骨镜镜子,这让人骨镜一直找不到下杀手的机会。 早在红衣伞女纸扎人几次出手干扰它,它就已经盯上对方。 藏身在房梁暗处的黑雨国国主、乌鸦道人、笑尸庄仅剩最后一人老兵帕勒塔洪,看到人骨镜这次盯上红衣伞女纸扎人,从一开始就一直紧绷如弓的身体,都是松了一口气,然后眼神阴郁的看着晋安三人背影。 可以说他们三人都对晋安有仇恨,恨不得让晋安死,只是就这么死在人骨镜手里,三人都觉得让晋安死得太便宜了。 不过现在人骨镜把注意力都放在晋安三人身上,这让他们终于觉得机会来了,房梁上的三人几乎同一时间,身体如上弦已久的弓箭,瞬间迅疾冲出,都是冲向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正是地道入口。 这个房间太昏暗了,他们一时间找不到别的出口,唯一知道的出口就是这个地道口了。 在即将要逃出房间前,独眼老头帕勒塔洪目光不舍的看了眼倒在地上的三名老友尸体。 朝夕相伴一生的兄弟,想不到竟落得这个下场,都死在了鬼母噩梦里。 笑尸庄出来的十三个兄弟,到了此刻,只活下了他一个人。 他们都太衰老了,没几年看活,这么多兄弟依旧追寻着当年的黑雨国国主,就是想在不死神国里找到不死神药,长生不死,结果药没找到,人却全都惨死在了异地。 这可以说是莫大的打击与讽刺。 现在他只能奢望,在鬼母噩梦里的死亡,并不是真的死亡,当一切梦醒时,自己几个兄弟还能在不死神国重聚。 就当独眼老头帕勒塔洪心头沉重时,谁都没想到的意外发生了! 谁能想到住在人骨镜里的邪神灵智居然如此之高! 它分神在红衣伞女纸扎人实际上是一个圈套,其实它一直盯着的,是躲在最远处的黑雨国国主三人! 离它最近的晋安三人,在它眼里反而是到嘴的血肉,不怕晋安他们逃走! 就在黑雨国国主、乌鸦道人、独眼老头帕勒塔洪刚冲出房梁阴暗处,狡猾的人骨镜邪神,几乎就是在同一时间扭头看向没有遮挡物的三人,目光戏谑,诡笑。 刹那,人骨镜里照见了三人的心脏、五脏六腑,如透视,无所遁形。 这一刻,黑雨国国主、乌鸦道人、独眼老头帕勒塔洪三人也都意识到他们上当了,如猎物自己跑进老猎人布下的陷阱,这一瞬间的变故,三人反应各不一样。 乌鸦道人放慢半步,尽量把自己全身藏在黑雨国国主背后,把黑雨国国主推了出去。都到这个时候了,乌鸦道人还不忘了惦记还阳躯壳,伸出手想拉一把独眼老头帕勒塔洪。 他当然不会那么好心想救人。 而是想借壳回阳。 他在这个世界待够了,恨不得马上就能看到外面的阳间,见一见那个根据黑雨国国主描述生活着大量血肉凡人,随便就能抓来活人炼制法器的最完美世界。 黑雨国国主感觉到背后推力,他这个时候已经没有精力破口大骂,他知道自己绝不能被人骨镜盯上,否则他今天必死无疑。 乌鸦道人太奸诈了,躲在他身后,让他无法在瞬间做出迅速反抗,他目光一沉,这位黑雨国国主直接抓住黑雨国仅剩最后一名遗民的帕勒塔洪,挡在身前。 噗哧! 因为力道过大,独眼老头帕勒塔洪另一条被乌鸦道人抓住的手臂,直接被拉扯断裂。 “啊!” 独眼老头帕勒塔洪发出痛苦惨叫。 其实也不怪他反应慢,他刚才的目光,悲伤看向老友尸体,因为分神,所以反应迟钝了一拍。 勾心斗角的三人,在生死面前,暂时的联盟分崩离析,为了自己活命,不惜踩着同伴尸体逃命。 狠劲上来的黑雨国国主,抓住独眼老头帕勒塔洪身体猛烈一撕。 噗哧! 身体从中间被撕裂成几片,爆成一团血雾,挡住人骨镜照耀,然后他和乌鸦道人抓准时机,冲向地道入口处,抬手欲打开地道。 结果第一下没打开,地道下仿佛有阴风吸住暗格,砰! 刚开启一半的暗格,又被重重吸附关上! “不好!” 两人知道这肯定又是住在人骨镜里的邪神在搞鬼,两人不约而同的左右分散,各自找了个藏身地方。 “国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杀了我唯一的还阳躯壳,你果然不想让我还阳,摆明是想利用我!” 藏在暗处的乌鸦道人声音阴沉的骂道。 黑雨国国主脸上没有悲痛,一点内疚与怜悯之心都没有,仿佛只是死了一只小蚂蚱,同样是藏身暗处的他,声音不带感情的回答:“放心,这宗祠里还有一个汉人活口,那个汉人的命比我们沙漠上的蝎子和梭梭一样硬,就算我手下死光了,还有那个汉人躯壳可以让你还阳成人。而且那个汉人更加年轻,更加身体健康强壮,听说那个汉人在汉人国度里还是位小将军,足够你还阳后荣华富贵一生的了。” 乌鸦道人脸上一阵阴一阵晴,最后放下狠话:“那你现在最好开始祈求那个汉人小将军还活着没有死吧!” 黑雨国国主对乌鸦道人没有太多的顾忌,冷哼道:“你还是先担心我们两人怎么从这该死的地方逃出去吧,现在就死在这里,就算给你一百个一千个活人你也……” “该死的!这是……”黑雨国国主的话音戛然而止,声音里透着无比恐惧与寒意。 他脖子僵硬,保持一动不敢动的姿势,紧张看着立在梳妆台上的一面梳妆镜子。 他紧张的眼神深处,藏着一抹挥之不去的惧意,身体僵硬看着镜子里倒映出的自己。 “小心!这屋子里不止一面镜子!”黑雨国国主向乌鸦道人提醒。 乌鸦道人闻言变色,他果然也在角落里发现一面镜子,他们努力了这么久,想不到还是被逼入绝境中。 之前他们躲在房梁上,空间有限,又不敢乱动,再加上房间里视线昏暗,一时没有观遍房间全貌,没有发现到这房里居然摆放着许多镜子。 现在回想起细节,他们前面藏身那么隐蔽,还是能被人骨镜照见,或许在房梁的某个不显眼角落也同样布置了许多镜子。 两人一时间身子僵硬,不敢赌这镜子是不是人骨镜邪神的分身之一,不敢赌自己转头移开视线时镜子里的“自己”会不会正冷笑平视自己。 这一切说来话长。 其实生死之间只在一瞬。 从跃下房梁,再到最后一名笑尸庄老兵被黑雨国国主撕裂成血雾,再到逃跑失败发现房间里摆放着许多镜子,这一切都是发生在几息之内。 此时此刻,阿平也已经到了最危急时刻,自从放出心底三个小恶魔后,被仇恨与内疚吞噬的阿平,良心沉沦的速度非常快,就这几息的片刻,心脏已经黑化到三分之二。 这次不管晋安怎么呼喊,阿平再也醒不过来,两眼失去焦点,丧失理智。 恰在这个时候,暂时把想要逃走的黑雨国国主和乌鸦道人重新逼入绝境里的人骨镜,再次把注意力转移到晋安这边三人身上。 这面能照见人心,最喜欢玩弄人性弱点的人骨镜,镜内影子满目戏虐,冷笑的看着晋安三人。 以善为饵,比恶还更恶,这正是它最擅长的手段。 它以阿平为饵,想要引动晋安和红衣伞女纸扎人露出破绽,从而让它有机会下杀手。 除非晋安两人不想救同伴。 而一旦救同伴那就会必死无疑。 玩弄人心,玩弄善良,是它的最爱。 正文 第566章 晋安的第三种选择! 晋安想要重新唤醒阿平的时候,也没放松对照骨镜的防备,他同样注意到了镜里影子的戏虐诡笑。 就在这个时候,身旁的红衣伞女纸扎人动了,她无法坐视不管,无法做到不理会阿平死活,但这也恰恰掉进人骨镜静心布下的圈套里。 红衣伞女纸扎人眸光寒冷看着人骨镜,身后一条条的阴气勾魂锁链和血光勾 《白骨无极》第566章 晋安的第三种选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白骨无极》笔下文学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bequmo.com 正文 第567章 三十六字雷神名讳!心无亏者无畏! 而就在晋安身躯挺拔,一步一步逼近墙上人骨镜时,在镜子里,他看到身后的阿平终于完成黑化,失去理智的脸上出现三张小畜牲的咆哮面孔,仇恨瞪向红衣伞女纸扎人,然后手提黑铁刀的砍向红衣伞女纸扎人。 这三个小畜牲想要让当年的惨案再现,用手里同一把菜刀,活剖开红衣伞女纸扎人的肚子。 若说这三个小畜牲最恨的人,莫过于晋安和红衣伞女纸扎人两人了,甚至还远在对阿平的仇恨上,若非这两人,他们也不至于下场这么惨,每天都经历着被扒皮抽筋并吃下自己肉的极刑。 正是因为如此,这三个小畜牲又怎能不怨恨上眼前两人。 所以一有机会就癫狂杀向红衣伞女纸扎人。 那既疯狂又仇恨的目光里,藏着最麻木无情的冷血,他们要用这世上最残忍的方法,折磨眼前这对狗男女。 虽然明知道这很有可能是人骨镜又一次以善为饵所布下的陷阱,但是他无法做到漠不关心红衣姑娘和阿平的安危,他做出了同红衣伞女纸扎人一样的选择,眸光凌厉的转头看向身后二人。 因为。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善念。 他的良心与道德谴责无法做到完全漠视生命。 当看到身后二人都还安全,二人都还在艰难支撑时,凌厉的眸光稍稍变得温和,此时恰好是红衣伞女纸扎人的目光恢复了短暂清明,她看到晋安转头关心看向自己二人时,便什么都明白了。 没有痛苦表情,没有撕心裂肺喊叫,唯有眼里的乌光越来越甚,如乌云盖住黑月,爆发出让人颤栗的杀气。 咔咔! 咔咔! 她背后那些锋利勾魂锁链在空中舞动,在虚空中击打出一圈圈阴气涟漪或血光涟漪,如一条条慑人夺魄的大蟒,不停突破身体极限,一点点朝人骨镜逼近刺去。 只是这次强行挣脱囚困的攻击,依旧落了空,没有攻击到人骨镜本体。 在这个遍布大大小小镜子的特殊房间里,这人骨镜的位置虚实不定,就是无敌的存在。 而这么片刻时间挣脱囚困,对红衣伞女纸扎人的心力耗费极大,下一刻,她陷入更深的精神混乱中,再也无法帮到晋安。 看着再次陷入困境的红衣姑娘,再看一眼良心黑化已经快要接近四分之三的阿平,晋安眸光森寒,没有再在这些儿女情感上浪费多余时间,继续转头坚定不移的向人骨镜逼近。 此时,镜子里映照出的晋安三人,全都诡笑看向还在不知死活走来的晋安,眼睛里露出阴谋得逞的阴险邪笑。 镜子里的晋安影子,照出了肠胃五脏,照出了一颗跳动的心脏,它开始在身上笔画,戏虐看着晋安,仿佛是在嘲讽晋安的不自量力,不管晋安是独自一人逃跑还是留下救人,都逃不过一死,三魂七魄成为它道行精进的血祭祭品。 最后,它决定先从晋安心脏开始。 玩弄人心,戏虐人性弱点,才是它的最爱,五脏六腑阴阳颠倒,毙命太快,太没有慢慢玩弄的乐趣了。 晋安自然明白刚才回头看身后意味着什么,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的心脏和五脏六腑,脸上表情庄严肃穆:“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意诚而后心正,树浩然正气之风。就凭你们这些装神弄鬼,连头都不敢冒的蝇营狗苟之辈,也敢妄图学天机窥探人心,我看你是不知道天诛地灭四个字怎么写!” 晋安怒目喝声,声如雷霆铿锵交击,在如此身陷绝境的关头下,身上气势不降反升,他自问这辈子光明磊落,嫉恶如仇,从未愧对过良心,又何来良心难安,晚上睡不着怕夜班鬼敲门? 被晋安一口一个装神弄鬼,蝇营狗苟骂,人骨镜里的影子勃然大怒,目光冰冷阴森。 这个时候的晋安还在步步紧逼,他面无惧色,气势还在节节攀升,这是养浩然正气,坦荡于世,心若无鬼神,又何惧鬼神住进心神? 他当着人骨镜面,堂堂正正的念起了道教八大神咒之一的《金光咒》——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受持万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内有霹雳,啼口发哽喐,口夔口顺噒嗗,哞啵咭唎,嘘哼口径哔,口轩口兴哆啹,口垒口霆唏咈,唌噂口逆吺,嚋呼口隆吸,喥啰口释口离,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这次的《金光咒》与他过去所念的《金光咒》有些不同,这次是含有三十六雷神名讳的完整金光咒。 实际上,民间最常见到的简略版《金光咒》,是不会提及到三十六字雷声名讳的,咒语会以“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结束。 因为心性修为不够,强行召唤三十六雷神,轻则反噬,重则勾动心魔,雷火焚心,因为不是人人都能做到问心无愧,可以接受雷神视察。 雷神是天地纯阳,最嫉恶如仇,以雷炁开道,专劈邪祟僵尸与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所以《金光咒》分为两种。 一个是民间最常见到、修为尚浅修士最常用到的简略版《金光咒》,刻意隐藏起三十六字雷神名讳。 另一个则是完整写出三十六字雷神名讳的完整《金光咒》,而这才是其作为道教八大神咒之一的原因,可以敕令到道教三十六部雷神。 晋安自知现在修为不够,若不念出三十六字雷神名讳,恐怕不足以震慑眼前这个神器秦王照骨镜仿品的八经卦图人骨镜,所以在念咒到“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时,他不再隐藏雷神名讳,而是果断念出了三十六雷神名讳“啼口发哽喐…喥啰口释口离”! 今天已经到了拼命时刻,他没有托大,而是拿出了眼下的全部实力,全力以赴镇压人骨镜。 他今日不为私心,而是除魔救人,他坚信德可以养神,所以不惧三十六部雷神将军视察他的人心。 同样都是视察人心,他就不信了躲在人骨镜藏头露尾,装神弄鬼的的邪神,胆敢在三十六雷神面前放肆作乱? 当晋安念到三十六字雷神名讳时,字字如雷,铿锵正气,两眼炯炯有神,他身上有神光澎湃,绚烂汹涌,那是身上的百家衣感应到他的一颗赤诚之心,自发生出感应,以人道功德刷鬼道邪神。 尤其是当念到最后收尾八字的“金光速现,覆护真人”时,由功德编织而成的百家衣,炸起如太阳般的光芒,徇烂之极,轰隆,这个地方发出如炸雷般的闷响,一身浩然正气如雷火遮天。 在这一刻,晋安似在昭昭虚空中感应到三十六双目光对己身视察,那三十六双目光如炫目雷霆刺破黑幕,在漆黑夜空撕裂出如银河雷光,横渡过万里荒漠戈壁,可以无视鬼母噩梦,人间千年天上一瞬,瞬间到达,审视晋安心脏,看是何人冒大不讳胆敢直呼三十六部雷神名讳,无惧雷火焚心? 人间千年天上一瞬,这一切都发生于瞬息,一身功德金光的晋安,无惧雷神视察,在雷火焚心下人心如镜,平静无波,内心没有害怕没有恐惧没有退避而是抱着大无畏的救人除魔诚意。 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 真者,精诚之至也;不精不诚,不能动人。 真金不怕雷火历炼。 随着昭昭虚空外的三十六部雷神收回目光,直呼雷神名讳的晋安,并没有被雷火焚为灰烬,恰恰相反,真金经过雷火历炼后心比金坚,他继续脚下坚定的走向人骨镜,不管人骨镜如何愚弄人心,再也无法影响到晋安。 此刻一身功德金光,眸光如雷火刺目的晋安,坦荡荡行走世间,身上气势飞快攀升,宛如一尊行走人间的雷神,身体金光越发炫目了。 就连藏身在远处角落里的乌鸦道人和黑雨国国主心神,都不由自主受到影响,他们都产生了一种错觉,好似现在整个房间都在颤抖。 实在是因为雷法气息太过压迫人,让人颤栗,不由心生惧意,有那么一瞬间竟生出不敢直视晋安身影的荒唐错觉。 雷法本就是刚正不阿,世间最纯阳霸道之物。 只会藏头露尾的蛇虫鼠蚁又岂能承受得住一次惊雷! 连藏身远处的人都受到影响,正面与晋安直视的人骨镜邪神所受到的影响更大,它目光骇然,恐惧,几次想要控制晋安人心,杀死晋安,却第一次发现,这个世上竟真的有人心比金坚,固若金汤,它目光闪躲,竟头一回不敢直视人心。 世上唯人心与太阳不可直视,现在是唯人心与雷火不可直视! 在这一场斗法中,《金光咒》镇压人骨镜邪神,人骨镜邪神已经失了直视雷法的胆魄! 这便是完整道教八大神咒的浩荡神威,三十六部雷神视察天地人心,群魔辟易。可在此之前,念咒者首先经得起三十六部雷神视察人心,否则必将引火自焚!因为雷炁最是嫉恶如仇,刚正不阿! “今日三十六部雷神显真身!一切不敢直视我者,都是有违天地正法的邪魔外道!杀!一切惧我雷法纯阳者,都是心术不正之辈!杀!” 此刻得到三十六部雷神庇佑的晋安,带着让人心惊胆战的强势气势,大步奔杀而来,而本应是最擅长玩弄人心的人骨镜邪神,却被雷法一路镇压,变成了不敢直视人心。 而不敢直视人心的人骨镜,与自取灭亡何异? 这一刻,人骨镜心惊胆颤,面现惧色,镜子里不管如何幻化幻象,都被一颗心比金坚的晋安一眼看穿真相本质,不被鬼神入住心神,污染道心。 人骨镜怎么也没想到,它以善为饵,无往不利,不知借此诛心了多少人,今日却在晋安身上第一次失利!在晋安身上看到原来还有第三种选择!心无亏者无畏! 心若向善,无畏人心,心若向阳,无畏地狱!是谓心无亏者无畏! 人骨镜里的邪神不甘心,它这次在晋安身上,真切感受到了性命威胁。 晋安身上有令它最恐惧的东西。 既有心比金坚。 也有不可直视的无畏之心。 也有让它心惊胆颤的雷法气息。 …… 此时此刻,已经到了生死存亡危机关头的人骨镜邪神,再也顾不上红衣伞女纸扎人和阿平了,它收回精力,打算全力对付晋安一人。 打算先解决掉晋安再抽出手解决其他人。 这一刻,它从猎人身份变成了垂死挣扎的野兽。 人骨镜的能力不止是照见人心,仿秦王照骨镜打造的它,除了照见人心,还能照见五脏六腑,既然晋安心比金坚,它打算直接摧毁了晋安体内的五脏六腑,斩断晋安生机之源。 五脏是生机之源,肝是木,心是火,脾是土,肺是金,肾是水,五行循环,生生不息,这是人体生机根本,肝生心,木生火,肝藏血以济心,只要它摧毁人体肝或肾器官,就能熄灭心火,看眼前这个该死的人类还怎么继续生存! 就像是杀死笑尸庄老兵一样杀死晋安! 此刻,刻在人骨镜表面的八经卦图开始了旋转,八卦颠覆,生机颠覆,镜内晋安的影子,身体五脏六腑生机开始出现紊乱,衰退迹象。 镜子里的晋安影子嘴角带起讥笑与报仇的快感,虽然无法直视晋安,可并不妨碍它已经幻想着晋安机体衰老,皮肤干巴巴老皱如树皮,最后生机枯竭跪死在它面前的…… 影子脸上笑容突然一僵! 它不敢置信发生的这一幕! 这个该死的人类的五脏生机又重新焕发勃勃生机,正在与它对抗! 它惊恐发现,在晋安的身上,居然身怀有五行修行法门,阴阳相冲化万物,世间万物,皆有阴阳之道,五行既能相克也能相生,因为心火旺盛,所以心阳以温脾, 脾气散精,上归于肺, 肺金清肃下行以助肾水, 肾藏精以滋养肝, 肝藏血以济心, 生生不息, 谓之《五脏秘传经》! 在心胆俱裂中,无法影响到晋安心智的人骨镜,咔嚓,砰! 一块正面刻着“万神咸听”四字,两端刻着三十六雷、四十八卦的震坛木,直接拍碎了人骨镜。 刻有三十六雷的道教法器震坛木,正好与此刻三十六部雷神附体的晋安,结成天时地利人和三才之道,以雷光伏魔,镇杀邪神。 正文 第568章 三十六部雷神震坛木发神威! 什么叫如神行走人间? 此刻身上腾起金色光焰,雷火神光汹涌澎湃,昂首阔步杀出的晋安便是如此了! 咚! 咚! 晋安踩着地上碎木片,大踏步冲出房间,迫人的气息,仿佛连空气中的尘埃都在颤栗。 他借助手中震坛木上的三十六雷部符文,不断观想三十六部雷神的神道意志,养孕自身精魄与雷法修为,眸光灿灿,雷法感悟在飞快精进。 就连浑身气势也跟雷法一样愈发霸道和强势了。 这是修为飞速精进的征兆。 晋安以前本就日日夜夜揣摩五雷大帝真意,今日参悟起三十六部雷神将军的真法旨意,就像是如有神助,五雷大帝与三十六部雷神将军一起参悟,相辅相成,相得益彰。 晋安踏着地上碎屑走出房间,这才看清房间的真面目,原来这房间是藏在后院假山里的隐藏建筑,外界光线都被假山挡住,难怪人在里面时感到特别昏暗,一点光线都没有。 同时他也注意到,随着人骨镜被他打碎,这一方世界再次变回破败不堪的宗祠废墟。 好像他们终于回到正常的世界? 他只是匆匆扫视一眼周围环境,便继续追杀向乌鸦道人和黑雨国国主。 这两人一逃出房间,狡猾的分为二路逃走,尤其是那黑雨国国主化作了人皮大蜈蚣,身躯盘绕如腾云驾雾的黑蟒,借助阴风升空,企图从空中逃走。 此时二人都听到了身后追击脚步声,转头一看见是金光万重的晋安亲自追杀来,眼睛刺痛,有些不敢直视,心中忍不住大骂一句“这牛鼻子小道士是他妈的杀疯了吗!” 心中骂归骂,两人奔逃的动作不仅没有慢,反而逃得更加急促了,都不想跟现在风头正盛,请神上身的晋安正面硬碰。 “哪里走!” “今天你们这些邪魔外道,一个也走不了!” “雷部神将三十六雷!着!” 晋安沉声如雷,大声一喝,原地似阴天霹雳炸落,炸得在逃的两人耳膜生疼,邪魔最惧雷法纯阳,那是他们的天生克星。 乌鸦道人抬头看了眼朝天上飘升的黑雨国国主,目光阴霾,正好由这个蠢货给他引雷,给他当引雷针。 只要晋安分神向黑雨国国主,就不可能再有分神之力追杀他,他才有机会逃走。 反正是死贫僧不死道友。 念头甫落,他突然发觉到不对,身后正有破空声急速飞来,如同雷火见风就涨,带着轰隆隆奔雷之势。 他吓得心头骇然,千钧一发之际,连骂晋安的功夫都没有了,刚想匆忙躲开,结果被震坛木结结实实拍中后脑勺。 轰隆! 原地爆闪起雷光,乌鸦道人才接上去不久的新头,再次被震坛木拍碎,在爆炸的蓝色电弧炫目光芒中,身体遭到重创的狠狠砸飞出去。 砰! 一堵围墙被他撞塌,土龙扬天,人被埋在砖块废墟下。 这乌鸦道人也真是够倒霉的,天生跟晋安手里的震坛木八字相冲,见一次就被砸一次,已经被拍碎三次脑袋。 看到乌鸦道人的惨状,已经升到半空上的只剩下半截残破身子的人皮大蜈蚣,吓得加紧逃跑,不敢再做那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白日梦了,它知道晋安修为再次精进,目前势头正猛,不可正面撄锋。 可它的这个念头还没想完,地上突然飞蹿起一人,手中一柄锈迹斑驳的道士金钱剑被他当成短矛掷出。 这一记偷袭来得太突然,打了个措手不及,就像是隐忍很久的猎人终于等到猎物进入圈套,一下子猛的爆发猎杀,瞬间造成致命伤害。 漆黑夜空响起一声痛苦嘶吼,人皮大蜈蚣痛苦扭曲身体,身体重重摔砸在地面,虽然借此撞散了插在身上的金钱剑,可在身上留下一个有两个拳头大的巨大伤口,伤口焦黑,体内阴气止不住的往外倾泻,如同漏气皮球。 金钱剑是道教的法坛法器,在农历五月五日午时或农历午月午日午时炼制而成,再用朱砂浸泡过的红绳串联一起,镇煞斩煞,辟邪驱魔效果奇佳。 哪怕是因为年头太久,铜钱长满绿色铜锈,依旧是一击就给人皮大蜈蚣造成重创。 这耐心隐忍的人,正是一直消失不见的严宽! 他隐忍这么久,一出手就重创了黑雨国国主,这一看便是奔着个人恩怨而来的,想替守山人报仇。 当初他和守山人误入黑雨国国主设下的圈套,差点两人都陨落,此时新仇旧恨全都上来,一出手就是毫不留情。 看着被毁掉的金钱剑,严宽目露惋惜,可惜了,这件法器年头太久,他得到的时候就已经灵性不全,虽然重创了黑雨国国主,但并没有造成致命伤。 他的这些 就在所有人目光都注意向摔砸在地上的人皮大蜈蚣时,另一边的围墙倒塌废墟下,突然有人挣脱而起,想要趁机逃走。 那是穿着道袍的无头背影。 是无头乌鸦道人。 晋安把目光从人皮大蜈蚣和严宽身上收回,眸光淡扫向逃走的无头乌鸦道人。 如一只无头苍蝇般逃在前面的乌鸦道人,再次听到来自身后的熟悉雷火破空声,他这次边逃边祭出几道黄符攻伐向身后。 明明没了脑袋,这乌鸦道人却还能听到身后动静,说来也是怪异,据说有一种邪道功法,人即便断头也能照常进食存活,乳生两眼,腋诞两耳,肚脐为口。 这种邪法晋安以前只是听说过,一直没有见过实物,不知道这无头乌鸦道人是不是就是修炼的这种邪法。 乌鸦道人朝身后祭炼出一堆黄符,以为能借此拖延片刻,结果是低估了道教八大神咒之一《金光咒》威力和三十六部雷神威力,震坛木在三十六部雷神神力加持下,不再是凡间俗物,而是如番天印般见风就涨,雷火引燃震坛木,变成金光灿灿的金砖,大若磨盘。 砰!砰! 砰!砰!砰! 蕴含三十六部雷神之力的道教法器震坛木,仿佛雷火熊熊燃烧的小山峰,一路撞碎黄符,势如破竹,最后擦到点乌鸦道人身体,直接震碎他一条手臂,变成了无头独臂的乌鸦道人。 看着命硬,两次都没击毙的乌鸦道人,晋安眼里升起点可惜神色,如果没有最后那些黄符拖延,他这一金砖已经把乌鸦道人拍在金砖下。 这边的晋安眼里有点可惜,那边的乌鸦道人却吓得差点亡魂大冒,想不到这么多黄符都不能拖住晋安,险些被拍死在金砖下,他顾不得断臂之痛,再次夺路而逃。 晋安重新捡回静静躺在地上的震坛木,看着重新逃走的乌鸦道人,再次追杀而上,这次必定不会再失手。 乌鸦道人一路朝祠堂外逃,一路洒下大量黄符、剪纸人、阵旗,但都被晋安手里的震坛木一一拍碎。 就算是碰到迷踪阵旗,在他的心比金坚面前,也都是一眼看穿真相。 此时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的晋安,就是大势所趋,大势如洪流,等闲凡人在洪流前就如螳臂挡车般渺小,脆弱。 天时便是感召到三十六部雷神。 地利便是雷火纯阳是天地诸邪克星。 人和便是他身上的百家衣功德金身。 在这股天时地利人和加持下,就连他手里刻着三十六雷部的震坛木,也跟着威力大增,是当下最趁手的法器了。 至于化作人皮大蜈蚣的黑雨国国主和严宽,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正眼看过一眼。 想比起这两人,乌鸦道人才是最棘手的,而且乌鸦道人身上有他想要的鬼母幸福人格线索。 黑雨国国主有严宽拖着,用不了多久等红衣姑娘空出手来,这两人谁都逃不掉。 而随着乌鸦道人身上的黄符飞快消耗,晋安与他的距离越拉越近。 “狼奔豕突胆小之辈,在我三十六部雷神震坛木前,你那点旁门左道修行,统统都要被我的大势镇压!” 晋安舌绽春雷,暗含狮吼功与雷法真意,如一道晴天霹雳在正狼狈逃窜的乌鸦道人耳边炸响,炸得他头晕目眩,胸闷气短,三魂七魄被惊到神。 乌鸦道人脚下速度不由慢了一拍。 恰在这时,一身功德金光加持的晋安,如神踏来,眸光烁烁,面容威严,一拳镇杀向前者。 乌鸦道人听到身后的破空声,心头惊惧大骇,如此近距离下,再逃已经来不及,晋安这一拳包含虎奔拳的刚猛霸道寸劲与雷法真意,毫不保留的出手,这样的一拳,别说是凡人了,哪怕是体魄强于常人的外功高手撞上,也要四分五裂。 轰! 匆忙间抬手反抗的乌鸦道人,又岂能抵挡下这一拳上的杀至阳刚猛杀威,咔嚓! 蓬! 血雾爆炸。 乌鸦道人仅剩的唯一手臂,在空中爆成血雾,被炸断的手臂露出焦黑断骨,伤口处的皮肉和骨头都被极端高温的雷火焚焦,没有鲜血流出。 这一拳上的雷火威力太大,甚至连乌鸦道人身边空气都爆出恐怖涟漪,而后炸出一圈雷火火浪。 周围建筑,草叶,都在这股可怕的雷火拳风中焚为灰烬,滴下兹兹黑油,这条街坊受到怨煞阴气污染太久,草木早已变成剧毒阴料。 五毒巢穴附近的草木也必定带着剧毒。 被打成无头无手人干的乌鸦道人,发出凄惨怒咆,这凄厉惨叫并不是从嘴里发出的,而是腹语,从乌鸦道人的肚子里喊出的,在怒吼中还夹带着几分面对死亡威胁的恐惧。 没有人能在生死前还能保持平静。 即便是恶人也会畏惧死亡。 “我说过,你这点旁门左道,在我的三十六部雷神真法前,统统不堪一击!给我镇压!” 晋安两腿往前一踏,乌鸦道人仓惶迎战,但直接被他的牛魔碎骨斧腿鞭炸断两腿,从无头无手人干变成了只剩一个光秃秃躯干的人彘。 对这些邪魔,晋安从不会手下留情,只有斩断他们四肢,才能不被反噬扑击,然后抓起光秃秃躯干,重新赶回祠堂找红衣伞女纸扎人,让其帮他审问情报。 他与乌鸦道人追逃间,顺着倒塌的墙体窟窿,已经离开祠堂一段距离,所以他现在是重新赶回祠堂里。 就在他即将赶回祠堂时,蓦然,祠堂阴楼那边一声巨响爆炸,还听到了十五的愤怒尸咆声音。 “吼!” 十五再次愤怒尸咆,但这次的尸咆声里除了愤怒还有压抑不住的恐惧。 听到从宗祠那边传出的大动静,晋安面色大变,再次加快速度往宗祠赶。 就在他刚赶到宗祠时,宗祠阴楼那边再次传出一声巨大爆炸,爆炸火光照亮半空,晋安看到了一道熟悉身影。 他想不到会在鬼母噩梦里遇见奇伯! 当初他们在下入佛国大裂谷前与奇伯分别,让奇伯和其他人帮忙照看骆驼队与傻羊,最后只有他和倚云公子进入不死神国。 怎么都想不到会在这里再次见到奇伯! 晋安来不及思考奇伯为什么也会出现在鬼母噩梦里,看起来奇伯好像正与什么大敌发生大战,就连十五也受到波及! 宗祠里藏着鬼母的幸福人格记忆,很显然,奇伯的突然出现,也是与追寻鬼母线索有关。 正文 第569章 找到?母第三个人格记忆 晋安还没赶到就已经听到冲天的喊杀声,仿佛两军攻城的疯狂声势。 当他赶至阴楼时,看到消失了的大家都在这里,大家正都陷入被围攻的危机中。 因为人骨镜破碎,导致这条街坊的封印消失,重新对外开放,从街坊外涌入了许多人。 这些人都是疯子、杀人犯、恶人、厉魂煞尸,也不知道是谁统领着这么多恶人,现在这些家伙全都表情嗜血癫狂,围攻以阴楼为依托,守在阴楼里的阿平和十五。 场中属十五的情况最危急。 它的身体被炸得血肉模糊,就连肚子张开露出来的磨齿心脏都被炸得只剩下半颗心脏,差点就死在这了。 阴楼里很血腥,残留着十五身上的大量鲜血碎肉,晋安一直让十五待在陈氏宗祠祖堂里保护十七盏人骨灯笼,十五一直有守在祖堂里保护人骨灯笼,结果遇到袭击,当场重伤。 这些杀人犯、邪灵、怪物太多了,就像是把几条街的人都聚集到了一起围攻陈氏宗祠,阿平、重伤之躯的十五都陷入了苦战中。 并且在宗祠外还有更多恶人和怪物正源源不断的疯狂涌来。 但屋顶上的激战最引人注目,奇伯和红衣伞女纸扎人联手,正跟一名二十几岁的青年爆发激战,那青年皮肤黝黑,面红如枣,带着很显著的草原人皮肤特征。 丧门! 晋安两眼微眯,第一眼就认出了对方身份! 那青年手中兵器是一条漆黑长鞭,仔细一看,赫然是黑雨国国主所化的人皮大蜈蚣。 不过黑雨国国主已死。 而且死得非常凄惨。 排在人皮大蜈蚣首位的黑雨国国主被丧门抓爆胸膛,胸膛不断往外淌血,丧门手臂挥舞间,如粗长黑鞭抽打长空,但凡被长鞭拍到的房屋,都会瞬间瓦解,朝四周爆炸。 算上在佛国里猎杀的一个黑雨国魔鬼,这已经是丧门猎杀的第二个黑雨国魔鬼了。 如果没有眼前这场交战,换作一般人,还会以为这丧门是友非敌,是在帮人间扬善除恶。 但只有了解过丧门身世的人,才能知道,这世上真有一种人是人之初性本恶,打娘胎里出来就带着十恶不赦的罪恶。 晋安曾从姑迟国不死鸟嘴里听到过关于丧门的身世,这丧门从小就没有亲人观念,一直觉得所谓的父母、大哥、妹妹、爷爷奶奶等亲情关系都是虚假的,都是他自己幻想出来的并不存在人物。随着年龄增长,精神反常的症状越重,然后在七岁时毒死全家人,并且因为担心家人假死还放火把自己家人都烧成焦尸才确认自己终于逃出虚假亲情世界回到真实世界里…… 原本正以人皮大蜈蚣为鞭的丧门,看到浑身功德金光,赶来支援的晋安时,他麻木消瘦的脸上,第一次出现别的情绪。 这是晋安第一次与丧门见面,也是第一次正面碰撞。 这两人都是凶狠的主。 一个抓爆黑雨国国主身体,以恐怖惊悚的人皮大蜈蚣为长鞭,一个则是手里抓着个打断四肢和脑袋的光秃秃躯干,都是让人心神颤栗的凶残人物。 看到陷入围攻中的大家,晋安一来,直接动用大杀招,三十六部雷神杀威还在的他,果断祭出手里的震坛木。 轰隆! 宗祠上空炸起一声晴天霹雳,一块有若磨盘大的金光灿烂金砖,轰的拍落,原地爆闪起纯阳雷光,留下一个大土坑,一下子拍死数人,成了粘在坑底的肉泥,抠都抠不下来,就连土坑周边的十来人,也被雷火神力震死震伤飞出。 看到赶来支援的晋安,在阴楼陷入被围困苦战的阿平和十五,都忍不住目露欣喜。 “晋安道长小心,那个人叫丧门,他是冲着小莜莜和藏在宗祠里的鬼母幸福人格来的!”阿平一见到晋安,来不及诉说再次相逢的喜悦,语速飞快的说了下当前状况。 晋安连连祭出手里的震坛木,一片又一片人被雷火拍成血泥,他终于杀到阿平和十五面前,但他刚清理出来的路又很快被数十上百人堵得水泄不通。 “你们还能撑得住吗?”看了眼两人,在冲天喊杀声里,晋安没有过多的寒暄,平淡几个字却已经带着关心。 阿平回头看了眼血肉模糊,连心脏都炸没了一半的十五,一身是血的他,咬咬牙:“还能撑得住!几天前我遇袭是十五死战不退保护我,今天十五遇袭该轮到我死战不退也要带着十五杀出去。” “吼!” “吼…唧……” 十五先是怒吼,发泄满腔怒火,它在回答晋安自己也能撑得住,然后又换成委屈哼唧,愤怒充血的眼睛看向一旁全部被毁的人骨灯笼,委屈自己没能完成晋安交代的任务,让困在人骨灯笼里的苦主们全都灯灭人死了。 其实晋安一开始便已经注意到十七盏人骨灯笼都被人打成碎片,他眼底深处同样有怒火在燃烧。 这些苦主是因为信任他,才甘愿等在这里,他曾承诺过,给他一晚上时间,给这些苦主一个满意结果,谁能想到最后会杀出个丧门,这些人骨灯笼全被打得魂飞魄散。 虽说他已经击毙真凶,已经击碎八经卦图人骨镜,但是,本来应该有更完美的结果的…… 这些苦主生前被人折磨致死,成了血祭祭品,死后还落得个魂飞魄散惨淡结局,晋安心里如何不愤怒。 “十五你已经做得很好,这不是你的错。”看着血肉模糊,伤势凄惨的十五,晋安抬手轻轻拍了拍十五,给予安慰。 “阿平,十五,你们守好阴楼,别让这些人杀进阴楼来,这些人一直想冲进阴楼肯定是因为鬼母线索就藏在阴楼里!只要你们守好这里,我们就还没有输!” “十五看我们怎么帮你把仇给杀回来!” 晋安留下一句话后,怒目圆瞪,直视眼前源源不断冲进来的人群,舌抵上颚,吐字如雷:“如果这里是魔窟,今天就让我荡平人间魔窟!如果这里是鬼窟,今天就让我打得你们鬼妖丧胆,精怪亡形!”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三界内外,惟道独尊!” “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杀! 天上的丧门一对二在激战,地上同样也不安宁,晋安语落,似感应到他的凌厉杀气与恶鬼挤满人间,他身上的雷火神辉如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绚烂神光汹涌澎湃,仿佛江河决堤,身前成片成片死人被他体表的功德金光和雷火神光爆碎,就连宗祠里的几块废墟巨石都被雷火冲击得四分五裂,又炸伤一大片人。 晋安这回是真的动了怒火。 不管是功德金光还是雷火神光,都是如烘炉阳火炙热,没有哪个邪祟怪物能平安贴着烘炉。 晋安一步踏出,便震飞一片人。 再一步踏出,又震飞一片人。 他每一步踏出,脚掌下都会震出一圈神曦涟漪,把冲进宗祠里的邪灵怪物一步步往外推,这是以一搏百,担山赶日,一夫当关之神勇。 越来越多的邪灵和怪物被推出去,而宗祠外的人不知道里面情况,还在目光疯狂嗜血的往里挤,这一前一后拥挤在一起,顿时推搡拥挤成一团。 被丧门召集过来的这些人,本来就都是杀人犯、疯子、嗜血怪物、怨魂邪尸,各个生性残暴,没有纪律可言,在推搡拥挤中居然发生了自相残杀,顿时血腥弥漫,断肢横飞。 受到血腥刺激的这些人,更加疯狂了,简直像失去理智一样的疯狂朝前面拥挤,疯狂涌向宗祠。 唯有最前排的人,眼里没有疯狂,只有如坠冰窖的冰冷,他们全都不敢直视晋安,心底冰冷,心生惧意,就像是世间见不得光明的阴秽之物见了辟邪正神,不敢正眼去看晋安。 晋安在他们眼里就跟如神降临一样,全身都是纯阳阳神之力,天生就是镇压他们的存在,伟岸得可怖。 他们一靠近晋安就觉得全身刺疼,就像是被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刺入皮肉,痛苦不堪。 这世上太阳与神明不可直视。 他们想要逃离,可后面的人还在疯狂往里拥挤。 在恐惧和绝望中,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晋安踏来,他们身上着火,那是被纯阳功德雷火点燃的,嘴里发出痛苦惨叫,最后变成了落在地上的灰烬。 晋安如阳神踏来,一路横推,这么多人居然真的被他硬生生推出宗祠门外,下一刻,他手里掷出一道金光。 被他以新感悟出的更多三十六部雷神真意灌输入的震坛木,在天上化作有屋子大小的巨大金光,朝地面沉重一砸。 轰! 宗祠大门外地动山摇,巨大的冲击波与尘浪,把附近几座房屋的屋顶瓦片全都掀飞,如飓风横扫过的场景。 疯狂拥挤在门外的人群,一下子少了数十人,只在原地留下一个巨大的土坑。只见巨大土坑中间,静静躺着一枚长六寸,阔五寸,厚二寸又八的震坛木,形成鲜明反差。 而因为声势太大,几个正打算翻墙冲入宗祠的人,也都从墙上震落下来。 随着暂时清空一圈人,晋安看到在宗祠外,平静站着六人。 那六个人却都不是正常人,而是用人体组碎块拼接起来的尸块怪物,脸上、身上全是缝线。 这些人的手掌、脚掌、身高、鼻子、眼睛、嘴巴、耳朵…全都是取之不同人拼接而成的。 就像是按照记忆里的样子,割下不同人的鼻子,挖出不同人的眼睛,切下不同人的下半身,拼接成自己的亲人模样…甚至是为了追求手臂尺寸一样,还丧心病狂的打断一个人前臂再打断另一个人后臂,然后拼接成一条完整手臂。 说是丧心病狂都不足以形容这种疯狂行径! 只有没有道德伦理的彻头彻尾疯子才能干得出这么疯狂事! 这六个满身缝合线条的人里, 有一对中年夫妇, 一对老头老妪, 一面相憨厚老实的男子, 还有一个皮肤很黑的十几岁女孩。 正好就是丧门这次带进沙漠的一家人。 这丧门还真是大孝子,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把一家人都带进不死神国来了,而且还用无数尸块拼成生前样貌。 活人在鬼母噩梦里是以人的身份出现,死人或不是人在鬼母噩梦里是以非人模样出现,比如皮影人、纸扎人,就是不知大孝子丧门的六个亲人初始是什么模样?但肯定不是眼前这种尸块拼接怪物。 晋安还注意到,在丧门父母脚边还有一只盖着黑布的铁笼子,只是暂时无法看清这铁笼子里究竟关着什么? 晋安刚打量六个拼接怪物,宗祠门外两边街道又有人群涌来,挡住视线,他就如漆黑汪洋中的一块神石,在一片电光游蛇中,照亮漆黑汪洋,力挽狂澜,击退一次又一次的狂风暴雨拍袭,始终屹立不倒,气势如虹。 偶有一些漏网之鱼翻墙而入,也都被留守在阴楼的阿平和十五清理掉。 随着晋安第三次清空宗祠门前的人群,一直站在街上不动的六个拼接怪物,这次终于有行动了。 他们…或者应该是它们的体表缝线齐齐崩开,一块又一块原本缝合一起的血肉如巨吻般张开,鲜血淋淋,那些崩开的缝线、伤口,再一次重新拼接一起,六人拼接成一个巨大丑陋的怪物。 咔嚓!咔嚓! 刺耳难听的骨头摩擦声,听得人头皮发麻,这是它们体内的断骨撕裂声,被丧门依照家人模样拼接起来的六个尸怪,不止是表面皮肉伤口崩开,居然连打断连在一起的骨头也再次断开,再次拼接一起。 最后变成一个由零碎尸块缝合成,长着六颗脑袋的巨大丑陋人形尸怪,胸前两颗人头是父母,左右手掌心各长着一颗人头,后背和肩膀也各长着一颗人头,丑陋无比。 这个时候,完成拼接的丑陋尸怪,抓起地上盖着黑布的铁笼,丑陋手掌从铁笼里抓出一名昏睡不醒的清秀脸蛋小道童,吞入体内。 晋安一眼便认出那稚嫩小道童长得与小女孩莜莜相似,是鬼母藏在梦境里的第三种人格记忆被丧门找到了! 他想出手阻止,却来不及,隔着人群,只能眼睁睁看着远处的尸怪裂开胸腔把稚嫩小道童吞入体内! 正文 第570章 今天就让我教教你们镇尸符和掌心雷的真正用法! “给我滚!” 眼睁睁看着小道童被吞,晋安心底一沉,身上气机暴涨,一路横推,但凡挡在他身前之人尽皆像是被烘炉撞上,无火自焚起来。 这是真人一怒,动了真火,直接在人间撒下三昧真火,大开杀戒了。 杀到后来,这些人终于被杀破胆,明白过来晋安就是阳神降临凡间,天生就是克制他们这些妖鬼尸怪,纷纷惊惧避开。 即便已经在大开杀戒,但晋安还是觉得他这种除魔效率太低下。 恶鬼满人间,如果都是一个个杀,那要杀到猴年马月才能荡尽人间恶魔? “今天就让我教教你们掌心雷,镇尸符的真正用法!”晋安如一尊怒目的道教荡魔大帝,杀杀杀! 雷部三十六神将最是嫉恶如仇,扬善惩恶,最见不得阴阳失序,有邪祟扰乱人间,刚直不阿的晋安就如雷部神将发怒,他这一怒,怒发冲冠,令群鬼胆颤心惊。 “吾此剑非凡剑,斗星灿烂指天罡,指天天清,指地地灵,指人人长生,指鬼鬼灭亡,神兵火急如律令!镇尸符,开!” 晋安一边朝前横推,一边朝四面连打出几张镇尸符,镇尸符沾染上雷火纯阳,杀威再增,但凡死人尸怪,触之即亡。 一路破邪过去,打爆一具又一具的尸首,炸得满地焦肉,焦臭恶臭难闻。 而朝身后飞去的那张镇尸符,最后不偏不倚,堂堂正正贴在门楣正中心,震慑群邪,诸邪不得不请自来,擅闯他人田宅。 这陈氏宗祠从今往后就归正一教庇佑了,若没主人家首肯或是晋安解咒,如今的陈氏宗祠哪还有后人,所以这宗祠只有晋安才能进入,除非有人想以强破强,强闯田宅。 但这还没有完! “五百雷神掌中存,推开地裂天也崩,精邪鬼怪若逢此,顷刻之间化灰尘!五雷掌心咒,开!” 晋安口中念咒不停,掌心又多了两张黄符,他以五脏仙庙里的五行脏炁牵动符纸里的雷令与敕令二符,刹那,轰隆! 这个地方天打雷劈! 从镇尸符下逃过一劫的人,怨魂邪灵恶人再次被雷劫洗练一遍。 这些镇尸符和五雷掌心咒,全是搜刮自乌鸦道人的东西,晋安知道接下来会有一场大战,所以把乌鸦道人身上能拿的黄符都拿走。 在人间有句话叫明珠蒙尘。 雷法本是至阳纯阳之物,刚正不阿,存天地正气,经常代天庭视察人间,专劈那些阴气重的乱葬岗,山林精木,这雷法落入邪道之人手中,就如明珠蒙尘,雷法威力大减。 现在这些雷符重新落入晋安手中,尤其现在的晋安请神上身,正是一身雷火真意鼎盛如天地烘炉燃烧之时,气势如虹,本是民间一般的雷符,此刻落入他手中,就是猛虎得翼,雷火威力大涨。 掌心雷与五雷斩邪符还是有些区别的,威力稍弱,但胜在方便,画在掌心也可以发动。 估计那乌鸦道人资质有限,连在掌心画个掌心雷都办不到,所以只能通过黄符作为媒介施展掌心雷。 不过这样也好,全便宜了晋安。 轰隆! 轰隆! 轰隆! 晋安拳掌所过之处,皆是五雷轰顶,劈得那些邪魂阴灵魂飞魄散,荡尽这人间妖魔邪祟,身躯凛然霸道,浑身金灿,大发杀威。 真的是像极了真武荡魔在此地大发神通,荡魔驱邪,以一人之力镇压群邪。 有了镇尸符和掌心雷,晋安前进速度大增,每一步跨出如丈量日月,威风凛凛,一步跨出就是丈远,青砖地面留下一个个龟裂脚印,才几步,就已经杀至吞噬了小道童的尸怪前。 一路上的群邪都被他霸道杀伐屠戮光,没有沾到的也都吓破了胆,瑟瑟发抖躲在远处,如避讳神明般的不敢直视现在锋芒正盛的晋安背影。 “镇尸符,给我开!开!开!” 晋安一上来,就把从乌鸦道人那搜刮来的所有镇尸符,全都一股脑敕令出去。 紧跟其后的,是一块腾起雷火金焰的金光闪闪金砖,迎风便涨,金光大若磨盘,轰! 原地炸起一道雷声! 震坛木从上而下,猛的砸中身体一丈多高的拼接尸怪脑门,砸得脑门缝线崩断,绿色剧毒尸血彪出。 咔嚓! 尸怪脑门额骨凹陷下去一大块! 被镇尸符镇压住的怪尸,身体直挺挺砸飞出去,晋安收回震坛木,再次拍出,如一座沉重小山峰砸出,带着轰隆隆破空声,再一次狠狠拍中尸怪脑袋。 轰隆! 震坛木拍中尸怪的刹那,如同一道刺目雷光劈中尸怪,空气里爆炸起灼热炽浪。 尸怪巨人如倒栽葱,头下脚上的狠狠砸进地面,在地面炸出个深坑,脑袋砸进深坑,巨大的力量贯入地下甚至把街道青砖都爆得层层叠浪隆起。 晋安一出手就是雷霆手段,奔雷不及掩耳之势,根本不给这尸怪巨人反应机会,再次瞬息杀至。 就当他打算用震坛木把这个由六具尸体拼凑成的丑陋尸怪巨人从中间活劈成两截,救出胸腔里的小道童女孩时,长在尸怪巨人背后的脑袋,突然睁开眼睛,身上所有镇尸符齐齐焚为灰烬,被尸怪身上爆发的冲天尸气冲毁。 这么多镇尸符,都压不住尸怪上的邪气,可想而知这尸怪的可怖程度,尸气惊人。 那是颗面相憨厚老实的男子。 是丧门同父同母的亲大哥。 那一晚。 他连同一家人,辛苦放牧完回到帐篷,本是一家欢聚一堂的幸福时光,但一家人的记忆永远停留在倒在火塘旁和无止境的黑暗。 丧门大哥的眼里没有其他疯子那样的嗜血与疯狂,只是一眼不眨的怨毒冰冷看着晋安,似是把晋安当成了那个毒害他们一家的丧门,无声质问丧门为什么要杀害家人?杀害妹妹,杀害额祈葛和额赫! 这个执念得不到回应,最终化作堕落进地狱里的怨毒,啊! 尸怪背后的人头发出咆哮,从嘴里吐出大量尸瘴,待看清后才发现,这所谓的尸瘴是无数尸虫飞出形成的黑虫云。 这些尸虫个头很小,形似蠓虫,一铺开,有若遮天蔽日,黑云噬城,景象悚然。 晋安无惧这些这些蠓虫毒豸,这些虫云还没近身,就跟那些怨魂邪灵一样无火自焚,烧成一地厚厚灰烬。 当他冲破虫云,终于杀至尸怪巨人身前时,恰好看到那冲毁了镇尸符的尸怪身体,再一次发生剧变。 全身缝线再一次崩开,手脚完成变化,头下脚上栽进深坑里的它,双臂变成两腿,两腿变成双臂,手脚躯干片刻功夫就已经完成倒换,重新站立起来。 就连脑袋也重新长回脖子上。 第一次看见如此奇尸的晋安,并无惧色,反而面露寒光,不等尸怪巨人转过身来追杀他,他再次砸出震坛木,想要如法炮制拍倒尸怪巨人。 虽然尸怪巨人还未转身,但背后有眼的它,早有防备的抬掌借住砸来的金光。 可当巨大手掌摊开一看,长在背后的丧门大哥发出愤怒咆哮。 手掌里并没有震坛木,只是一块普普通通青砖,此时地面炸出一个深坑,街道上散落最多的杂物,就是这些用来铺路的不值钱青砖了。 “蠢笨。” 回应咆哮的,只有晋安嘴里吐出的冰冷两个字。 骗过一招防守,导致空门大开,这个时候,晋安终于杀到石怪巨人身后,此刻如有神助的他,身子一跃就是丈高,两脚势大力沉似蛮象镇狱,重重砸在尸怪巨人后背。 砰! 似两枚实心炮丸高速击中厚实的铁闸门,尸怪巨人后背爆炸起惊天动地的巨大动静,就像是凶兽兽角野蛮对撞,又像是钢铁巨锤与钢铁巨锤的正面对撞。 这两股力量的对决,十分刚猛霸烈,猛烈得连钢铁巨锤都要不堪负重的撕裂开,那种像是钢铁的咔咔撕裂声,像是骨头的咔咔撕裂声,听得人头皮发麻,全身鸡皮疙瘩炸起。 即便以尸怪的巨大体型与力量,都承受不住晋安这两脚象魔腿,只见它后背皮肉朝周围震荡出一圈很深波纹,脚下咚咚咚的朝前趔趄冲出几步,每一步都在青砖地面砸出一个很深脚印,地板如蛛纹爆裂开。 但接下来,才是最迅猛的狂风暴雨,手持震坛木的晋安,每一下砸出,都炸下一道雷光,炸得缝线封开,血肉开裂,尸体焦黑发臭,不停流出恶臭浓水。 噼里啪啦! 雷光不断炸在尸怪巨人后背,炸得它皮膜筋肉焦黑翻开。 晋安手里的震坛木,把长在尸怪巨人背部的丧门大哥砸得鼻歪嘴巴斜,血肉模糊一片,几乎砸平了,这一串打击,打得它连痛苦咆哮的机会都没有。 都到这个危急关头了,天上的丧门依旧没有赶来支援由他家人们组成的丑恶尸怪,他在屋顶上与奇伯、红衣伞女纸扎人激战不断,全程都看到了地面情况,但他全程目光冰冷,没有感情。 蓦然! 尸怪巨人再次发生惊变! 它全身骨头爆起咔嚓咔嚓的毛骨悚然刺耳声,手脚关节反转,无需转身,关节反转的双手带着呼啸黑风,如两道黑旋风拍向晋安。 晋安面色发冷,激流而上,毫无惧怕的挥拳迎战上去。 轰隆! 拳掌交击,这个地方传出霹雳爆炸巨响,空气朝四周狠狠震荡,吹散附近几栋建筑的屋顶瓦片,门窗都被拳风撕碎。 晋安身影虚晃一步,退开,在力量对决上,他终归还是吃了一个小亏。 这时,手脚关节反转的尸怪巨人,随手抓起几个邪灵撕咬吞噬后,长在背后的那颗脑袋,再次恢复回五六分。 这尸怪巨人不仅皮糙肉厚,神力惊人,而且就连恢复力也同样非人。 “再来!” 晋安大踏步而上,身上笼罩功德金光与雷火真意的他,如神曦撞上去,战意沸腾。 神明不许自身蒙尘。 唯有大勇气者,大毅力者,大坚强者,才能在一路劈荆斩棘,乘风破浪中,感应神力,越战越勇。 如神相助。 正文 第571章 今天三十六部雷神天将到此一游 “再来!” 晋安战意高昂。 如撕裂黑幕的雷霆。 激流勇进的继续大踏步奔杀向尸怪巨人。 轰! 这次又是谁都无法奈何谁的强硬对决,双拳对撞的刹那,爆发出如实质音浪,迸发出恐怖吓人的雷火金光和吞天邪气。 巨大力道贯入地下,两人脚掌都踩裂青砖,深深刺入地下,然后在地下犁出两排沟壑,犁出高高土堆。 “再来!” 晋安越战越勇,如凡人挑战凶兽巨人,又似如神踏来,一身功德雷火金光,气质非凡。 轰! 晋安脚下土壤再次爆炸起高高土堆,将他下半身都包裹进去,一人一尸怪各自震退,这次依旧是奈何不了彼此。 但晋安就像是全身有使不完的力气,胸有无敌战意,越战越勇,气势如火的大喊一声再来,再次大踏步杀上去,一点都不给尸怪巨人有转身或吃路人恢复伤势的机会。 晋安接连几次都没有再动用震坛木,鬼神好猜忌,尸怪巨人几次防备都落了空,这让它很是愤怒,看着晋安再次冲杀来,他抬起双掌,掌心里的两颗人头齐齐怨恨看向晋安。 漆黑如墨的两对眼睛里,勾动着怨恨和邪魅气息,乌黑得发亮,摄心夺魄,能勾人三魂七魄。 顿时,晋安看到自己坠入一个血肉为泥,骷髅为林,遍地烽火,熔岩横溢的人间炼狱世界,一颗颗熊熊燃烧的天外陨石裹挟着大量域外天魔冲破天地屏障,朝他立身之地击杀而来。 那场景宛如末日场景。 天崩地裂。 陨石如瀑。 在这一刻,他成了天地所弃,孤身奋战,那种孤独,绝望,崩溃…种种情绪涌上心头。 “歪门邪道,不入大道之流,也敢在我雷部三十六神将前班门弄斧,看我今天用《金光神咒》镇压了你这肉泥骨林的邪魔世界!”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内有霹雳,啼口发哽喐,口夔口顺噒嗗,哞啵咭唎,嘘哼口径哔,口轩口兴哆啹,口垒口霆唏咈,唌噂口逆吺,嚋呼口隆吸,喥啰口释口离,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三十六部雷神天将到此一游,什么魃魈魁魅魍魉魑鬾鬽魒魓魖魊魐魀鬿也敢直视上神真身,统统给我破!破!破!” 晋安口念咒语,身发金光,举头三尺有神明,心无亏的他,第二次喊出雷部三十六雷神名讳,一颗颗念头都沾上雷霆阳火,迸裂出炽热火星。 这些沾染上雷霆真意的念头,晶莹剔透,似照到了昭昭虚空外的三十六部雷神但又似三十六部雷神主动横渡昭昭虚空照到这些念头,视察每颗念头是否参杂有杂念或私欲。 这些念头颗颗都是晶莹剔透没有杂质,最终每颗都接到绚烂神光,如接到神明法旨,代神行罚,每颗念头都照见了宏大无边的太古苍穹,宛如照见了神话还未消亡的太古时代,在那个时代,天穹无限高远,天穹高远,大地苍莽,壮阔无边,而在上古苍穹的尽头,氤氲缭绕,虚无缥缈中,似真似幻的高高迄立着三十六座雄伟高大雷城神殿。 这熟悉的场景,与晋安半年前下阴邑江龙王墓,召唤五雷大帝,乾坤借法时所看到的五雷大帝背后飘渺世界一模一样。 晋安心神震撼,难道在这个世界,真有神明居住的一方世界?那个世界宏大无边,天不知多高,地不知多厚,住着亿万生灵,十万神祇仙尊? 那么这个天庭在哪? 可是在这方世界吗? 晋安努力看清每一座雷城,每一座雷城都带着太古浩大意境,每一道霹雳都如祖龙般巨大,看不到头与尾,每一座雷城里都端坐着一尊雷神,神明不可直视,神明不可揣度,晋安才刚看到模糊的雷神虚影,还未看清雷部三十六雷神长相,咔嚓,轰隆! 一声晴天霹雳。 如当头喝棒。 惊醒梦中人。 晋安冷汗涔涔发现自己刚才太专注,一不小心就灵魂出窍,神游太虚,差点就迷失在万古岁月的磨杀中,若非一声晴天霹雳把他及时惊醒,他已经被岁月长河磨灭了。 一念之间,转过三百六十五个念头。 说来话长。 其实这一切连一息功夫都不到。 随着晋安重新抱守心神,他照见三十六部雷神宏大法旨的一颗颗念头,如电光火石碰撞,每一颗念头碰撞就是迸射出一道雷光,成千上百颗念头碰撞那就是迸射出一片雷霆。 刹那! 这个由神魂斗法幻化出的肉泥骨林,天火地狱世界,被万钧雷霆撕碎,眼前再次出现街坊世界,那些还未消散的雷霆如有灵智,感知到有妖魔邪祟在窥视神明,立刻追着目光劈了过去。 咔嚓! 咔嚓! 两道炽热刺目的闪电,如雷蛇蹿出,刺进尸怪巨人手掌心里的两颗人头眼睛。 “啊!” “啊!” 街坊上空响起一老头一老妪的凄厉惨叫声,两颗人头的眼睛都被雷霆刺瞎,霸道的雷光甚至劈得尸怪巨人手掌爆炸,在掌心里炸出一个洞,炸穿了两只手掌。 空气里还散发出难闻的腐尸烤熟焦臭味。 都说趁你病要你命。 晋安拳风一沉。 抬头昂胸的再次杀近。 这一刻,屋顶上的丧门,脸上表情出现了细微变化,他看到晋安打出的两道赤阳雷光,眉梢微皱。 但他继续与奇伯和红衣伞女纸扎人激战,并没有赶去支援,似乎在他眼里,很有自信尸怪巨人能击杀晋安,所以不急着支援自己的家人。 看到丧门在应战自己二人时,还有时间关注地面情况,并不把自己二人放在眼里,奇伯与红衣伞女纸扎人眸中升起寒光,出手速度加快的再次与丧门厮杀一起。 …… 地面。 动用神魂勾魂手段非但没勾魂到还让自己受伤陷入危机中的尸怪巨人,一步失去先机,接下来步步都错失先机,等待它的,是晋安的狂风暴雨般迅雷打击。 轰隆隆! 轰! 轰! 气势正盛的晋安,拳意宏大,每一拳轰砸在尸怪巨人身上都犹如巨锤攻城,打出一次次空气音浪。 他每一拳击中怪尸巨人身体,拳芒上都爆发出慑人的可怕雷光涟漪,然后爆炸,炸得对面皮开肉绽,皮肉焦黑烤熟。 轰! 轰!轰! 十拳!百拳!拳拳到肉,如狂风暴雨,如五百雷击,拳速快到只剩下模糊影子,打得石怪巨人节节败退,惨不忍睹,此起彼落间,晋安一身无敌战意更加沸腾,气势凌厉。 这样的宏大无边拳意,打得周围建筑,门口石狮子,地面土石,都在爆炸,被可怕的冲击波横扫过,倒塌成狼藉废墟,就连几百斤的沉重石狮子都被轰炸拳风推倒。 这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功德加身,雷火加身的晋安,太凶悍了,比如有神助还如有神助,打得空气爆炸,土石崩裂,神力惊人得可怖。 尸怪巨人节节败退,两条粗壮长腿在地上踏出一个又一个脚印,半条街道都被破坏成废墟,两边房屋都被它双臂推倒,一丈多高的身躯摇摇欲坠随时都会跌倒。 最后,晋安祭出震坛木,见风便涨,化作小山峰般大小的雷火金光,伴着一声天雷爆鸣,摇摇欲坠站不稳身体的尸怪巨人被震坛木拍倒。 轰然倒地。 晋安并没有打算就这么放过这个奇尸,他手里的震坛木,接连出手,原地闪电激射,劈下一道道闪电,如雨点密集落下,每一下砸出都是力道狂猛霸道,破坏力惊人,土石崩裂,房屋震倒,石狮子破碎…… 在伴随着骨头断裂的头皮发麻声中,就见地面寸寸沉降,周围土石隆起,皮糙肉厚的怪尸巨人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砸入地下,这具奇尸被彻底打懵,自从被刺瞎眼睛,惊到神后,它就像是魂不附体,精神浑浑噩噩,忘了反抗。 这是神魂斗法遭到反噬。 神魂斗法虽然好用,可以兵不血刃的做到奇袭效果,措不及防下,许多人都被打落神魂。 尤其是神魂难修。 这些没有肉身桎梏的怨魂邪祟,天生便有着巨大优势。 往往是先迷住你神魂,然后趁机附体上身,再一口一口吞吃了你神魂,成功鸠占鹊巢,还阳重生。 神魂斗法虽然便利,有奇效,但也有斗法失败的风险,一旦神魂不如对方,遭到反噬,往往都是非死即残。 不管是惊神还是伤神,都是非常致命的。 晋安对眼前这个尸怪巨人并没有抱有任何同情心,邪就是邪,魔就是魔,容不得半点法外开恩。 恶魔再小那也是作恶多端的恶魔。 死不足惜。 轰! 随着震坛木又一次裹挟闪电砸下,巨坑里的尸怪巨人被晋安用双拳和震坛木活活拍死,就当晋安准备剖开尸怪巨人后背,救出被吞进胸腔里的小道童女孩时,眼前的尸怪巨人突兀消失,土石龟裂的坑底只留下一个小稻草人。 草人替死符! 晋安目光凌厉,眸光里还有未消散的雷神余威,直视向天上的丧门。 他想起来,当初俘虏黑雨国国主身边几个魔鬼时,曾经审问到,这丧门、严宽都曾进入过一座有道场庇佑的道观,严宽都能从道观里得到金钱剑,这丧门既然能找到鬼母第三个人格,说明他在道观里的收益不小。 或许这里有这么多人来围杀他们,就是道教法器之一招魂铃的功用。 目前这丧门展露出的道门法器,已经有两件,分别是招魂铃、草人替死符,不知道这丧门在那座道观里还得到了多少好处。 既然能被鬼母藏着记忆的地方,肯定不会是普通道观。 正在一座座屋顶上飞跃激战的奇伯和红衣伞女纸扎人,听到地面动静突然安静,分神一看,看到了空荡荡坑底下的草人替死符。 二人都是聪明之人,立马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丧门趁着两人分神之际,手中的人皮蜈蚣长鞭一甩,想要抽断奇伯,幸好红衣伞女纸扎人及时放出两张皮影人挡在奇伯身前,替奇伯挡了一劫。 不过那两张皮影人也在瞬间被人皮蜈蚣长鞭抽成碎片,漫天飞洒。 就当丧门还想要继续追着奇伯杀时,忽然,他似惊觉到什么,转头看向此处街坊外的另一条漆黑街道。 不止丧门惊觉,就连奇伯和红衣伞女纸扎人也都察觉到异常,紧张看向同一处方向。 哗啦啦—— 哗啦啦—— 像是铁链碰撞声,又像是脚铐摩擦地面的刺耳声音。 咕噜噜,紧跟着响起的,是车轱辘的碾地声。 一辆囚车,自远处而来,在囚车后,被锁链脚链拷着无数身穿囚服的死人,这些死人队伍足足排出十里长,各个都是怨气冲天,被斩于菜市口的罪犯。 正文 第572章 第二次祭出恶事香 “退回宗祠!” “都先退回宗祠里!” 晋安顾不得看清脚步声背后代表着什么恐怖传说,赶紧催促大伙退守回陈氏宗祠里。 危机来得太快。 这时候人人自危,就连丧门都无心颤抖了,他立身屋顶上,面色凝重打量远处的夜空。 晋安把贴在宗祠门楣上的镇尸符一掀,带着奇伯和红衣伞女纸扎人退守进祠堂里,一路退守进祠堂的阴楼。 在那里有地道,大家躲进地道里,兴许能躲过一劫。 不是他们不想逃走,而是来者不善,把两边路都钳死了,他们只能往祠堂里退守。 至于为什么撕掉镇尸符,是因为这两个恐怖传说都溢散出连虚空都在颤栗的恐怖阴气,一张镇尸符绝对拦不住这两个恐怖传说,所以现在是能低调就尽可能的低调,绝对不要引起注意力,把那两个恐怖传说往宗祠这边引。 因为情况太紧急,晋安甚至来不及跟奇伯寒暄久别重逢的喜悦,两人只是神色凝重的点点头,算是互相打过招呼了,晋安把大家召集在阴楼废墟,匆匆说出自己计划。 “红衣姑娘,这个没头没四肢的人体躯干就是那个乌鸦道人的,你来审问情报,尽快的审问出鬼母第二个人格被藏在阴楼哪里。” “一旦问出情报后你就直接吸收了他的阴气,尽一切可能的增强队伍实力,假如我们真的被那两个恐怖传说盯上,到时候就要靠大家一起搏命杀出一条血路了。” 当送大家都藏入地道时,其他人却发现晋安并未跟大家一起下入地道,连连催促晋安也赶紧下来一起躲躲。 晋安摇头:“必须留个人在地面负责引开那两个恐怖传说,防止丧门突然给我们杀个回马枪,故意把外面的东西往宗祠这边引。” 闻言,大家都是变色。 他们自然清楚这种事有多么危险。 都拒绝由晋安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晋安就是大伙的主心骨,少了谁都绝不能少了晋安。 “晋安道长,还是我负责引开丧门吧。”阿平这时候主动站出。 其他人也跟着站出想替换下晋安。 “不行,阿平你实力太弱了。”现在是生死危机关头,晋安来不及做太详细解释,直白打断道。 晋安急促催大家快下地道里躲着:“你们有你们的事要办,我也有我自己的事要办,我这次去不仅是引开危险,更重要的一点是,鬼母第三个人格还在丧门身上,鬼母第三个人格绝对不能落在丧门手里,我们一定要找齐鬼母的善良、幸福、快乐三个人格,这才是当下最紧急的事!” “你们躲进地道后,趁机审问乌鸦道人有关鬼母第二个人格的藏身地线索,我怀疑鬼母第二个人格就藏在这座阴楼下,红衣姑娘你一审问出情报,就立刻带领大家一起去找到鬼母第二个人格!” “现在鬼母善良人格小莜莜已经被我们找到,鬼母的幸福人格也藏在阴楼里,等于我们已经找到鬼母两种人格,现在就只差关键的最后一个人格了!我们无论如何都要从丧门手里抢到鬼母第三个人格!” 红衣伞女纸扎人担心晋安安危,她刚踏出一步,想要跟晋安一起走,被晋安推回去:“红衣姑娘,这次计划最关键的一环就在你了,你不能离开,你如果真想帮到我,真想尽快支援我,答应我,尽可能赶在丧门前找到鬼母的第二个人格。到时候你才能带着大家一起来支援我。” 晋安不等对方同意与否,已经转头看向奇伯:“奇伯,这次匆忙,来不及太多寒暄,急事从急,还望理解,奇伯你知道丧门在找到鬼母快乐人格记忆的道观里,除了得到招魂铃、草人替死符外,他还得到了什么道教法器吗?” 奇伯也知道现在情况紧急,他心里早已知道晋安会跟他打听丧门的情况,内心已经想好答案,所以能不假思索的马上回答:“他身上有一件玲珑玉如意,特别神奇,能化解业火,逢凶化吉,替他挡灾不少次,还有一张鬼图经,道观历代制服的怨魂厉魂全都封印在鬼图经里,具体有多厉害,从没见他施展过。” 晋安点点头,他留下背篓里的小女孩莜莜和灰大仙,给地道入口做简单掩饰后,头也不回的奔出阴楼废墟。 而此时,宗祠外的动静越闹越大,空旷脚步声与铁链脚铐声已经进入街坊,清晰可闻,天上阴风呼啸,似飓风扫过,空气里弥漫着瘆人阴气。 那两个恐怖传说能同时出现,果然不是巧合,就是直奔这边动静而来的。 到了紧要关头,晋安暂时也没时间去管丧门踪迹,他从怀里郑重掏出一支线香。 “香兄,香道友,本来不想因为这点小事打搅你的,但这次师弟我碰到前所未有的危机,有人打上门,欺负咱们福寿店的人,我、红衣姑娘、阿平,都被人给打上门欺负了,这欺人太甚,我们都是从福寿店一起出来的,福寿店是我们家,我们就是一家人,所以这次不得不请出香兄,香道友你替我们度过一劫,也只有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香兄你才能救我们大伙了。” 他手里的线香,赫然便是《善恶四十八香》里的恶事香。 当初他在福寿店一共得到三根恶事香,之前用了一根,现在还一直留着两根恶事香。 晋安很清楚,现在到了情况最危急关头,就凭他们这点人,根本不足以躲过危急,所以当机立断拿出了恶事香。 这个世上,不止丧门运气好,一来就找到藏着鬼母快乐人格记忆的道观,晋安同样是一路逢凶化吉,一路奇遇。 恶事香,七天内会有仇家上门,或是七天内会有血光之灾! 晋安还清楚记得,他碰到那个喊魂吃人的棺材精时,因为无法应付,刚点燃一炷恶事香没多久,那棺材精马上被仇家寻上门,连棺材板都被仇家给拆了。 那一幕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 当下,晋安毫不犹豫点燃恶事香。 然后插在宗祠阴楼门槛前。 从现在起,谁要踏入宗祠阴楼,必先过恶事香这一关。 恶人还需恶人磨。 就看恶事香能不能磨死这些个王八蛋了。 可晋安才刚点燃恶事香,还没来得及蹲下身子把手里的恶事香插在门槛前,啪嗒,一声空旷脚步声,敲响在宗祠里,刹那,心脏突的一跳,脚步声像是重重踩在人心口上,令人血脉喷张,面红耳赤,浑身难受。 仿佛下一刻就会心脏承受不住,爆裂而亡。 那是一双洞房花烛夜新娘子才会穿的绣花鞋,绣花鞋蒙尘,脏、陈旧、落满不少尘土,看着像是从坟里刨出来的,绣花鞋空空荡荡,没有人穿着,却跟成精了一样能学人走路。 空荡荡绣花鞋所走过的地方,都会留下一串漆黑鞋印。 这些鞋印是阴气残存,散发出寒意,污染着周围的草木、井水、房屋。 晋安此时一身功德雷火金光,连他都能微微觉得寒意,可想而知若道行稍浅点的人碰到,估计一上来就被污染了心智。 虽然暂时还不清楚这双绣花鞋是怎么自个儿跑进宗祠的,但可以确定,这绣花鞋成精了,并且还不简单,能够悄无声息出现在宗祠里,连此刻如有神助的晋安都大意未察觉到。 他心里有了一个更坏的猜想…… 这看起来并不像是多么凶恶的绣花鞋,一旦阴气爆发,该不会已经无限接近第三境界? 或者,已经是第三境界! 既然已经暴露,晋安目光一凛,他直视那双突然出现在宗祠里走动的绣花鞋,打算与其硬碰硬,不管怎样,他都绝对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就在晋安刚要动手时,却意外发现一个小细节,那绣花鞋像是没有看见他一样,一直不疾不徐走近,走过阴楼,然后从离他几步外的地方走过去,至始至终都没有片刻停留。 他满脸的惊诧表情,然后低头看向手里香烟袅袅的恶事香,心里琢磨这是香兄听到他包含诚意的声音,被他打动了,这么快就灵验了? 都说心诚则灵。 信徒对菩萨烧香祈祷,等传到菩萨耳里,再到菩萨有时间降下分身,替你排忧解难还愿,这中间最短也要给菩萨几个呼吸喘口气的时间吧,更多的人是十天半月都排不上号。 他这倒好,随时就能办咯。 可惜了,只有一双鞋子,没有看到人,不能看到表情,就是不知道对方究竟有没有看到他?还是已经看到但是并没有理会? 不管是哪种结果,今天这事肯定都与他手里的恶事香有关! 晋安在心里再次把恶事香虔诚感谢八九遍! 两只空鞋走过晋安后,便径直出了陈氏宗祠,接下来,从隔壁几栋建筑内传出脚步声,那两只绣花鞋在一间间房屋的搜过去。 期间也传出几声惨叫,都是之前参与围攻宗祠的一些孤魂野鬼,躲在周边房屋里被找到,撕成了碎片。 哗啦啦—— 这个时候,囚车拉着死刑犯的铁链脚铐摩拖地声,也接近宗祠这边,先是死一般的安静,就在晋安打算悄悄跳到高处查看外面是什么情况时,吼! 一声嘶吼咆哮,直裂九天,宣泄出阴森无比的寒意,连晋安都是全身寒毛竖起,声音残虐恐怖,连空气里都震荡出肉眼可见的恐怖音波。 轰隆! 囚车吞噬十里死人,变成燃一座烧幽冥地狱火的巨大冥火战车,战车戴着一面沉厚巨大的青铜傩面,青面獠牙,狰狞凶残,战车洒满鲜血,遍布连弩,车头的攻城弩和一排锯齿长刀上遍布着人体血肉组织,那些血肉组织已经发黑发臭,不知道屠杀了多少人才能留下这么多残碎肉渣。 那些连弩并不是普通的弩箭,而是能钉人神魂,能同时伤及人肉身与三魂七魄从的灭魂弩。 车头那一排狰狞锯齿长刀,既是绞肉机,也是绞骨机,绞魂机,无坚不摧。 这青铜傩面战车一出现,那狰狞青铜傩面如人般,出现怒容,喷出幽冥绿火,滔滔烧向四周,跟别的东西打起来。 那战车巨大如攻城战车,能攻城拔寨,能撞山裂谷,所过之处,一片废墟,不是被数千斤重的车轮碾碎,就是被幽冥绿火烧成灰烬,不可阻挡。 天上绿火漫漫。 烈焰焚天。 “难道是跟刚才那两只绣花鞋打上了?还是中途又杀出别的仇家了?”晋安刚抬头望着天上的绿火焚天,却正好看到有团黑影翻墙跃入宗祠里,是丧门一家人拼接成的尸怪巨人。 但这次的尸怪巨人与之前的有点不同,在眉心位置浮现出一颗脑袋,那脑袋赫然便是丧门。 现在这尸怪巨人身上终于长齐了一家七人脑袋。 也不知道这丧门是怎么躲过两个恐怖传说搜查的…或许是借助尸怪巨人身上的死气躲过一劫,又或者是借助能逢凶化吉的玲珑玉如意躲过一劫…但不管是哪种,融合了丧门的完整尸怪,一见到晋安,直接凶煞杀来。 一上来就是杀机冰冷。 想要速战速决。 面对杀来的尸怪巨人,晋安面露古怪神色,他刚插好恶事香,一心想要速战速决的尸怪巨人已经瞬间杀至。 轰隆! 沉重脚掌重重踏碎台阶,溅起尘浪和土石,石子噼里啪啦拍打向四周的残垣断壁与门框,在木质门框上打出一颗颗石子窟窿。 在它的脚边,孤立着一炷香,袅袅燃烧,只差毫厘,就差点踩到线香。 那根线香在它的巨大体型前,细小如牙签,蚂蚁,巨人从不会关心脚下会不会踩死蚂蚁,巨人也不会低头看一眼脚下蚂蚁,尸怪巨人一掌拍碎阴楼门框,巨大按身体却灵敏得如闪电爆射出去,瞬间追杀上晋安。 门框被拍碎的土石爆炸中,地上线香有好几次都险些被乱石砸倒,但每每都能相安无事,唯有袅袅轻烟依旧飘摇升空,扩散,因果如轻烟,缠绕上尸怪巨人和眉心位置的人性泯灭丧门。 正文 第573章 第二次发威的恶事香,全城暴动 丧门的心机很重,也可以说是从小的经历让他内心特别敏感,对周围环境的变化特别敏感。 在一拳又落空后,他的在空气中闻到几缕有别于血腥气味与阴气的特别气味,仔细一找,看到了插在阴楼门槛前的恶事香。 这时他才留意到自己身旁,不知什么时候缠上几缕轻烟,如蔓草难除,始终不散。 前面已经说了,丧门从小的经历造成了他有别于常人的敏感心理,心机重的他,没有片刻迟疑,果断动用玲珑玉如意,为他逢凶化吉,挡灾消难。 当看到缠绕在身上的那几缕轻烟散尽后,长着七颗人头的尸怪巨人,再次朝晋安杀来。 全程没有一句多余废话。 晋安自然也注意到恶事香似是被玲珑玉如意破掉的细节,他眼里并不见慌乱,这次不再一味避让,而是沉着冷静的也主动迎击上去。 不管如何,他都必须要守住阴楼,守住阴楼的同时还要击毙了丧门,救回被丧门吃掉的鬼母快乐人格,这关乎着他们今天能否顺利离开鬼母噩梦。 所以他不能逃避。 必须激流而上。 拼接上丧门的尸怪巨人,实力再次大增,仿佛这一刻才是心心相连的完整一家人,爆发出所有血脉实力,丧门瞬间杀至,食指轻弹向晋安面门,恐怖的力量从指间弹射出一枚空气炮丸,大若小磨盘,直砸面门。 这既是直取面门的霸道,也是一种不屑,根本不把晋安放在眼里,就如之前在屋顶上他与奇伯、红衣伞女纸扎人交手时,只是冷眼旁观地面战斗,从不插手狙杀晋安般的目中无人。 目中无人的另一种说法就是狂妄自大。 天才向来自大。 但自大嚣张到拿一根手指弹杀面目,也算是罕见了。 晋安没有怒,依旧冷静沉着,他面对过那么多凶险,从来不是靠着畏手畏脚逃出来的,而是靠着一往无前,勇猛无敌信念杀出来。 他两眼有若住着雷神,眸光如闪电,他以拳头相迎,与弹指硬碰硬。 轰! 阴气弥漫的宗祠里,爆发起两轮太阳,一个是尸火太阳,一个是金色光焰的雷火太阳,拳风横扫周围阴气,简直恐怖,能量大震荡。 丧门目光冰冷。 他刚才故意用轻蔑姿态羞辱晋安,本想激怒晋安,但看来这个攻心术在晋安身上无效。 晋安走的是勇猛无畏,自信无敌的真武大帝路子,小小的攻心之术又怎能让他的坚固心境,轻易就产生涟漪? 融合了一家七人的尸怪巨人,比起之前强出一大截,就连速度都提升不少,接下来晋安把《十二极形意拳》的寸劲虎崩拳、擒拿技的鹤云手、鹰爪功,下盘硬功夫的牛魔碎骨斧、象魔腿也都动用,依旧奈何不了尸怪巨人。反而是两人打得宗祠里爆炸不断,每次拳掌碰撞间,宗祠里都会爆发出刺目电光,宛如雷神正在这里镇压地狱妖魔。 砰!砰!砰! 轰!轰!轰! 两人拳来腿往,每一次碰撞都是爆发炽烈光芒,一切技击术都被尸怪巨人一力降十会的破掉,在纯肉身力量碰撞方面,晋安终归还是差了一着。 终归是请神上身,不是自己修炼来的肉身实力,对肉身力量,体魄坚固方面的提升有限。 人力有极限。 不突破极限,借到的神力也终归有限。 在一次次的电光火石来回碰撞中,晋安目露异色,这尸怪巨人不管是力量、速度、皮膜筋肉坚固度、反应速度,都提升不少,这是融合丧门后才出现的新变化,这次碰到一个强横的对手了,出乎预料的强。 虽然纯粹肉身力量方面不如对手,但他也未必就怕了对方。 他现在是功德金身,又有天地纯阳雷火加持,能驱邪镇煞,都是邪魔最惧怕的,天生压制邪魔,真要搏杀起来,是对方束手束脚才对。 “五百雷神掌中存,推开地裂天也崩,精邪鬼怪若逢此,顷刻之间化灰尘!五雷掌心咒,开!” 晋安眸中电光更甚,黑瞳中似有电光游龙在游荡,这一刻仿佛真的是化身成掌控雷电,代天刑法的雷声。 咔嚓! 轰隆! 天打雷劈! 双掌如怒龙拍岸的拍出,贴在掌心的两道黄符炸出十道刺眼灼热的闪电,在尸怪巨人身上炸出两道碗口大伤口。 这掌心雷到了此刻请神上身的晋安手里,就像是鱼入大海,一个翻身就能拍起大浪,跟普通人手里的掌心雷威力,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更加霸道纯阳了。 尸怪巨人眉心处的丧门头颅依旧面无表情,但尸怪巨人后背缝线崩断,传出血肉撕裂与骨头断裂声,尸怪巨人矮了一小截,然后从背后长出一双手臂,背后双臂里拿着一条黑气滔滔的黑色长鞭,赫然是人皮蜈蚣长鞭。 但是这黑雨国国主在生前都不是晋安对手,死后就更加不是晋安对手了,晋安心中默念雷咒,自身炫目灿烂如炽热烘炉,照见天地黑暗与心术不正者。 这人皮蜈蚣长鞭在这股烘炉金光中被撕碎成漫天碎片。 “无上太乙度厄天尊!” “既然今天让我知道了本地道观入住邪魔,扰我道教清宁,今天就让我一个个超度了你们!” 晋安对着漫天碎片的人皮念诵了句无上太乙度厄天尊,然后再次两手轰出雷鸣闪电。 “五雷掌心咒,再开!今天我请雷神到此降妖伏魔,闻呼即至,速发阳声!” 轰隆! 轰隆! …… 又是连续十道闪电劈下! 或许是因为被闪电劈出心理阴影,长在掌心中央的两颗老头老太头颅,每次一见到晋安身上有雷光炸出,都下意识闭眼不敢直视,深怕再被闪电劈瞎眼睛,连带着双手也跟着握拳,并且迟疑半拍。 所以这十道雷光并未被击散,而是再次劈中尸怪巨人。 这次劈中的是尸怪巨人后背新长出的两条手臂。 劈得手臂皮开肉绽,冒起青烟与腐败尸臭的焦臭味,熏人欲呕,连晋安都忍不住皱眉了下。 丧门心理何其敏感,他自然也察觉到身体异常,他背后血肉和骨头再次断骨重生,变成了三头十四臂。 背后新长出的手臂有成年人,有枯瘦老年人,有女人的手,正是丧门一家人的手臂。 而因为血肉骨头都涌向背后的十四条手臂,尸怪巨人也从一丈多高缩小到正常人个头。 脖子上多出的两颗脑袋,正是原本长在掌心处的老头老太,而中间的脑袋也变成了丧门本人。 看着眼前这能随时组合,任意拼接的奇尸,晋安眸光冰冷,心里有些惋惜。 他刚察觉到尸怪巨人的双手是弱点,刚准备在接下来针对攻击双手,结果内心敏感的丧门,根本不给他机会,居然直接变成了三头十四臂。 晋安这次再次双手吃符,轰杀五心雷,此地再次响起天打雷劈轰鸣,结果这次的丧门直接以背后十二条手臂硬生生抓握天上劈下的十道雷光。 以邪魔之躯,硬抗雷霆威势,这还是晋安头一次晋安这么生猛的邪修,十二条手臂硬生生扛过十道闪电,掌心处一片血肉模糊,深可见骨,但丧门毫无感觉,依旧面无表情杀来。 但就在这时,蓦然! 宗祠外面的大战声音消失,突然一下平静,就连漫天的绿色冥火都跟着消失了,下一刻,一辆碰着地狱幽冥火焰,能烧人三魂七魄的青铜鬼面战车,碾碎宗祠围墙,有灭神连弩射杀向晋安。 晋安瞳孔一缩。 肯定是他刚才连续动用掌心雷,闹出的动静太大,吸引来了外头的恐怖传说注意力。 那灭神连弩很邪门,被其盯上后,犹如被锁定三魂七魄,避无可避。 这一刻的晋安,有种天上地下,无处可躲的孤独感,仿佛被这个世界抛弃,那种孤独与绝望,如漆黑冰冷的深海包裹全身,全身如坠冰窖。 就在这生死存亡关头,一路闯过无数凶险,不甘心就这么死在这里的他,奋勇反击,心属火,顿时雷火驱散黑暗,重见光明,就在灭神弩即将杀至时,他身体爆发金光,像是金色汪洋,那是激流而上,心无畏惧,得到雷部三十六雷神认可,感受到了更多的雷火神力加持,那是百家衣感受到了危险,为晋安全力庇佑祈福所发出的功德金光,澎湃愿力。 刚做完这些,灭神怒已经激射杀至! 轰! 先是雷火爆鸣。 然后百家衣身上的功德金光,在啵,啵,啵…的连续破裂声中,一层层功德金光被削去。 接着是感到胸口炽热,陪伴他那么久,一直从福寿店戴到现在的护身符,破碎了。 最后灭神怒刺破雷火神光、功德金光、护身符,贯穿晋安身体,连着撞破数堵墙壁,狠狠钉飞出去。 在被灭神怒击中的刹那,神魂撕裂,五脏六腑扭曲,感觉两眼漆黑,人险些痛苦的晕厥过去,被狠狠钉飞出去的最后一刻,他看到丧门的下场比他还惨,同时被战车和一双女子绣花鞋盯上。 砰! 贯穿身体的弩箭,在连续穿透几栋屋子后,最后狠狠盯上一座宅子的影壁上,才最终止住冲势。 身体传来撕裂般疼痛,晋安数次差点痛得晕厥过去,但是心系大家安危的他,忍着神魂撕裂与肉身撕裂的双双剧痛,目光紧紧盯着宗祠方向,脚下坚定不移的前进,把身体一点一点从弩箭抽出。 他就如逆流而上的逆行者。 每踏出一步,心中信仰便坚定一份,身上气机与雷火神光便暴涨一截。 这是一次心境的升华。 不经历死亡,谈何不畏生死? 只有在死亡中坚守本心,历经刀山、火海、油锅,依旧刚正不阿,勇猛无敌,方能升华心境,守我魂、镇我灵、育我真,制伏鬼神,在布满荆棘的茫茫大道中,走出那条最艰难的真武大帝之路。 当身躯挺拔,脚步坚定的走出灭神怒箭矢,晋安一身气机和雷火神光暴涨到前所未有的巅峰状态,全身都被雷火光焰包裹着,璀璨夺目,身体扩散出可怕能量宛如雷池激荡,火山地岩喷薄,炽热得惊人。 惊人的神光,照亮整个宅子,被血迹吸引来,窥觊他的魃魈魁魅,无所遁形,如掉进火炉焚烧,顷刻化作灰烬。 多亏了关键时刻有雷火神光、功德金光、护身符保护,这才让他不仅没有当场被灭神怒射杀,而且只是受了轻微的神魂伤势和肉身伤势,在脱离出灭神怒弩箭后,观想三十六部雷神真意,很快便修复了神魂伤势,就连胸膛伤势也在《五脏秘传经》的生生不息生机蕴养下,暂时压制住伤势。 只是为了保护他,护身符破碎,彻底消失,道袍残破,附着在道袍上的百家衣也跟着受损严重,住在里面的苦主善魂灭亡得七七八八。 “诸位,多谢你们一路助我劈荆斩棘,接下来的修行路,就靠我自己的了,你们且安心休息,我现在要赶去陈氏宗祠救人。” 晋安向百家衣道谢一声,神魂不仅未受伤,反而因祸得福有了不少进步的他,飞身而起,赶往陈氏宗祠。 此时的陈氏宗祠,杀疯了,就在晋安被灭神怒钉飞出去的这片刻功夫,不知道又从哪里杀出一个恐怖传说的存在,此时两只女子绣花鞋与被泡在水银里封制成千年不腐尸的三胞胎十岁小孩,正联手跟那辆灭神战车激烈厮杀成一块。 鬼跟鬼联手杀鬼,这也是难得罕见。 就在这时,街角又传来沉重刀斧拖地的铿锵声,一个像是菜市口刽子手,手拖巨刀的冷色男人走进宗祠所在的街坊。 顿时变成了三鬼杀一鬼,联合击杀战车。 正文 第574章 击毙丧门 晋安拼命赶往宗祠的路上,路上正好抬头看到了被围杀的战车,心神震撼。 这是恶事香开始发挥效果了? 他前脚刚差点被战车的灭神弩箭射杀死,后脚那战车就被围攻,引发全城所有恐怖传说暴动,这事怎能不让他多想。 这就是来自家人们的温馨羁绊吗? 晋安心里一暖。 果然只有家人们才有羁绊,只有家人们才会互相帮助,家人们怎么会坑一家人呢。 晋安决定等这里事了就给恶事香好好念诵几天道教八大神咒之一的《祝香神咒》。 不管《祝香神咒》对恶事香有没有用,反正带个香字,念多了肯定没坏处。 越是接近陈氏宗祠。 这边越是平静。 就像是接近了风暴眼中心。 任凭外面狂风暴雨,风暴眼里始终风平浪静。 当他赶到宗祠,来到阴楼门前,看到插在门槛前的恶事香还剩一半,整个阴楼也完好无损,没有遭到破坏,跟之前一样,担心了一路的心总算放松下来。 “香兄,这是你第二次救我了。” “大恩不言谢。” “等我稳定下来后立刻给香兄你多念诵几天《祝香神咒》,表示感谢……” 晋安还想再对恶事香说几句夸赞的话和感谢话,蓦然! 刚得到不小提升的神魂,心生强烈警兆,他猛的闪身躲过背后偷袭,并拳风爆炸的砸向偷袭者。 这一切都是在一气呵成间完成的。 轰! 烟尘飞扬,碎石飞溅,晋安刚才站立的原地,重重砸下一道血肉模糊的人影,在地上砸起一个深坑,朝四周冲击起千重浪土石。 血肉模糊人影刚抬臂一挡,晋安的反击已经瞬间攻终,轰! 偷袭者被一拳击飞出去,撞塌宗祠一堵围墙。 废墟里有一道血影冲天飞起,见偷袭不成,那人独立于废墟上,面色冰冷打量晋安。 这人赫然便是三头十四臂的丧门。 连晋安在灭神战车的一招下险些被重伤射杀,这丧门在战车和两只女子绣花鞋围攻下,情况比晋安还惨多了。 他从道观里搜刮来的大量法器,几乎全毁,最后捏碎能化解业火,逢凶化吉的玲珑玉如意,借助一道遁光,这才好不容易摆脱两个恐怖传说的视线。 即便如此,他还是付出不少代价,三头被毁掉两颗头颅,只剩一颗头,那两颗脑袋都是缺少半边,都是被灭神弩打爆了坚硬头颅。 背后十二条手臂也耸拉着四条白花花骨臂,像是被什么东西摸到,直接血肉消融,只剩下森森白骨。 就连腹部也有一大块血肉被摸走,露出几条白森森肋骨。 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势,这丧门应该找个地方潜伏起来,多吃一些孤魂野鬼用来补充一身消耗掉的尸气阴气,尽快恢复身体才对,但他太贪了,不想就这么放弃到手的鬼母人格,也就是被鬼母藏在这里的幼时快乐记忆。 不是他不想在这附近直接找孤魂野鬼吞噬,用来恢复伤势,而是现在全城各个恐怖传说莫名其妙暴动,这边又是暴动的源头,孤魂野鬼早被屠杀光。 他虽然惦记鬼母人格,但又有点顾忌插在门槛前的那一炷香。 身怀玲珑玉如意的他,对一些事特别敏感,他隐隐觉得门前那炷香哪里不对劲,可又无法说得上哪里不对,又碰巧玲珑玉如意已毁,有些摸不准恶事香的具体用途,于是潜伏在附近,打算等恶事香一燃烧完,就马上冲进阴楼抢夺鬼母人格。 只是没想到,恶事香没燃完,倒先等来晋安。 晋安一出现,他便敏感察觉到晋安神魂更加凝实,因祸得福,神魂实力有了不小突破。 他担心夜长梦多,又担心晋安真进了阴楼与其他人汇合。 更是因为现在全城的恐怖传说纷纷从沉眠中苏醒,参与进这场全城暴动。 他担心这场暴动短时间内无法平息,在城里游荡久了,随时都有再被哪个恐怖传说盯上的危险,所以就想尽快找齐鬼母人格,尽早离开这个地方,于是他果断从背后偷袭晋安。 所以在这么多外在因素下,一根快要燃完的线香对他来说,反倒成了最小的威胁。 一旦偷袭成功,速战速决,就能把变数控制在最小里。 只是晋安对危险的警觉远超过他想象。 “丧门对吧?”在沉默了一阵后,晋安见对方一直不说话,他率先主动说话。 这还是他与丧门自打碰面以来的第一次正式对话。 丧门面色依旧冰冷,没有感情,孤立于废墟,平静注视着晋安,时不时看一眼阴楼门前还在徐徐燃烧的恶事香。 丧门开口了,他嗓音如面部表情一样平静,却说着晋安听不懂的草原语言。 两人眉头一皱。 毫无征兆的,两人脚下一踏,炸起尘浪,同时朝对方激射杀去,丧门带着惊人而强烈的杀意,誓要斩掉晋安。 两人都很清楚对方是高手,一出手就是毫无保留。 “五百雷神掌中存,推开地裂天也崩,精邪鬼怪若逢此,顷刻之间化灰尘!五雷掌心咒,开!” 咔嚓! 轰! 天上十道灼热闪电,齐齐劈向迎面杀来的丧门。 声未至,雷光先至。 丧门抬起十臂,手握霹雳,仰天怒咆,硬生生去接天地炽热霸道的雷霆。 晋安一步跨出,瞬间杀至。 拳上爆发刺目的炽光,一颗拳印,镇杀向正徒手接住闪电的丧门。 手掌被闪电灼烧得血肉模糊,露出骨头的丧门,目中凶戾一闪,手掌一翻,如魔神擒拿雷霆长矛,全部劈斩向身前晋安。 端得是霸道无匹,杀伐果断。 晋安不躲不闪,身影如雷火大墙,又如一座雷火凝聚的小山峰,带着轰隆隆的奔雷声势,气势汹汹的正面撞向丧门。 轰隆! 这个地方如同惊天霹雳降落,发生大爆炸。 废墟爆炸,大块大块土石飞溅,一大段围墙在炽热拳风中土崩瓦解,被十道闪电劈中的晋安,身体猛的一震,身上雷火爆发起更加炽烈的炽光,就像是从雷池中踏步而来的雷霆战神,刺破黑幕,一拳震飞丧门。 晋安凛冽,再次以掌心雷劈向丧门。 手掌焦肉伤势还没愈合的丧门,这次没有硬接,尽数躲过十次雷击。 晋安呼声如雷,这次没再继续动用掌心雷,而是近身杀来。 轰! 一声大爆炸,脚下地面炸起一条土龙,狠狠翻天,双拳对撞的瞬间,像是有一团污秽血肉在晋安手臂上爆炸,那血肉充满世间最污秽堕落的气息,有阴气、尸气、怨气、恨意、恶毒,一旦沾上,污染雷火,神光暗淡几分。 在这股血肉爆炸中,这次的晋安落了下风,脚下倒退几步,地板寸寸龟裂,犁出深沟。 爆炸过后,丧门仅剩一条独臂,但是在献祭了背后一条手臂后,他躯干上又重新长出一条新手臂。 只是背后的八条手臂少了一条,只剩下了七条手臂。 这丧门不想再拖延下去时间了,为了速战速决,誓要现在就斩杀晋安,居然不惜搏命,主动牺牲一条手臂也要重创晋安,这是疯子才会用的拼命打法。 但丧门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个疯子,晋安刚被炸退的瞬间,他又杀来了。 晋安没有退,即便明知丧门有古怪,他依旧如逆流而上的过江猛龙,手结拳印的轰杀上去。 因为他再退,身后就是阴楼了,他退无可退。 轰! 丧门眼睛一红,又是一团污秽血肉在晋安手臂上爆炸,污染雷火神光,再次暗淡几分。 这次的空气里多了几分血腥气味。 是晋安内腑被炸伤了。 但他借助五行生气循环,硬生生压下脏腑伤势。 轰隆! 丧门眼睛一红,炸断第三条手臂。 这次晋安手臂隐隐出现龟裂血痕。 轰隆! 丧门炸断第四条手臂。 晋安双臂都出现龟裂的血痕。 轰隆! 丧门炸断第五条手臂,这次因为身上雷火神光被污染得更多,其中一道黑光趁虚而入,炸上晋安胸膛。 咔嚓! 骨头断裂声。 本就被灭神弩洞穿,还没好全的胸口伤势,再加上接连急促震伤,这次终于再也压制不住新伤与旧伤,胸膛撕裂开一道大豁口,血流如注,道袍很快被浸染红半边身子。 丧门一直冰冷的眼神,带起一抹冷血无情的讥笑。 此时胸口鲜血直流的晋安,当然也注意到丧门眼里的讥笑,但他没有顾忌身上的撕裂伤口,而是形如疯魔,全身鲜血淋淋的再次大步杀向丧门。 这次是他主动奔杀向丧门。 “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身形。弟子今日在此除魔卫道,除杀妄图染指我道门传承的吃人邪魔,还请四正神归于正位,消我身业,护我身形,保我道体!” 晋安心间养蕴浩然正气,无愧于心,口念《净身神咒》,字字清晰,清净自身,感召灵宝天尊,洗净污秽。 也不知是晋安意志坚定,不惧污秽,无惧直视深渊,还是天地有道,感受到晋安的除魔卫道之坚强决心,他身上的雷火神光居然真的再次炽热明耀几分。 人以风雷电掣之势,撕裂黑暗,霸道搏杀向丧门。 “再来!今天就让我超度了你,谁来也救不了你!” 轰隆! 这是两人的又一次大碰撞,晋安动用了震坛木,震坛木迎风便涨,大如雷火陨石,带着爆鸣,声势巨大的重重砸向丧门。 这次的爆炸声势很浩大,宗祠里飞沙走石,阴楼震动,朝四周冲荡出去惊天尘浪,在污秽血肉爆炸中,震坛木被震飞,灵性大失,灵光不再。 丧门已经炸断第六条手臂。 晋安没有退缩,也没有闪避,他目藏凌厉锋芒与高昂战意,仿佛狂风暴雨中的乘风破浪千年的天地最孤独磐石,不信命,不信输,挺拔的背脊似有无尽自信锋芒。 丧门眼里再次浮现嘲讽,仿佛是在嘲讽晋安是兔子搏击草原上的苍鹰,不知死活。 “死吧!” “死吧!” 两个自信无敌的人,同时暴喝。 丧门眼睛一红,炸断第七条手臂,轰隆! 一声巨大爆炸,但是这次的晋安没有如往前一样被炸飞出去,丧门不可置信的低头看着自己胸膛,两条手臂,近在咫尺的贯穿两肩,从他背后穿出,噗,遭此重创,丧门一口血喷出。 眼前的场景,宛如两头最凶残的人形凶兽搏杀,没有多余的技巧,只有血淋淋的丛林野蛮搏杀。 但是这种以伤换伤的打法,晋安占据下风,他受到的伤势比丧门更重。 两条手臂被狠狠削掉一大块血肉,鲜血滴答滴答不断滴落,上半身千疮百孔,就连脸颊都被削飞一块血肉,暴露出上下两排牙齿。 就连身上的雷火神光都暗淡得只剩下一半。 “你…怎么可能!”丧门瞳孔一缩,他想挣扎,但是肩胛骨被纯阳辟邪的雷火锁住,双臂失去知觉,无法动弹。 “有一句话说得好,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说过,今天一定要超度了你,谁来也救不了你!” 咚! 重伤的晋安,双臂同样无法使力,他一个头锤,重重锤砸在丧门面门上,眼耳口鼻的剧痛,把还在不敢置信失神中的丧门砸得眼冒金星,两耳轰鸣。 咚! 咚!咚! 晋安一记记头锤狠狠砸出,砸得丧门面门血肉模糊,鼻子塌陷,牙齿随落,一团团血污混杂着乱七八糟的碎末掉落,只是几下,便砸烂了丧门的眼睛口鼻,分不清五官。 与此同时,他身上的雷火神力,如烘炉镇压,带着纯阳霸道的焚烧烈焰,裹上丧门,风吹不掉,雨下不熄,沙子扑不灭,专烧邪怪,天生压制。 被雷火烧上身,犹如掉进烘炉中焚尸,丧门痛苦挣扎,可他双臂肩胛骨被霸道雷火镇压,完全失去知觉,这是第一次见到他有愤怒与痛苦情绪,在痛苦挣扎中,他重新化作一丈多高的尸怪巨人,然后又化作正常人,但洞穿他身体的手臂始终死死镇压不放。 在来来回回变化中,丧门的挣扎力气逐渐变弱,噗! 丧门脑袋,活活被头锤砸得血肉模糊一团,血肉与颅骨混杂成分不清实物的恶心一团,最后重新变回一丈多高的尸怪巨人,轰然倒地,彻底没了声息。 这仿佛是冥冥之中早已有的定数。 丧门当初丧尽天良,灭尽自己一家人并一把火烧掉自己亲人,如今,他也落得一样下场,和自己的家人一起被火烧死。 按照咱们老祖宗的说法,这叫有始有终! 人在做天在看! 欠债始终要还的! 晋安又焚尸一会,确信丧门是真的死了,立刻剖开巨尸去取被吞掉的小道童鬼母。 正文 第575章 跨越千年轮回的一声叹息,?母 这是一个永恒黑暗的世界。 黑暗中矗立着一座高大宏伟的巨大石门。 晋安站在石门前,仰头皱眉打量。 不久前,他刚救出昏迷不醒的小道童鬼母与大家汇合,身边忽然刮起一阵微风,然后眼前世界一变,宗祠废墟消失,其他人也都消失,只有他一个人站在眼前这座巨大石门前。 这座巨大石门晋安觉得似曾相识,仔细一打量,正是矗立在不死神国地下,用来封禁鬼母的那扇巨大石门。 但晋安很清楚。 他现在还在鬼母噩梦里。 并没有回归现实世界。 他顺着石门微开的一条小缝进入门后,穿过无尽黑暗,似才走了一炷香,又好似走了一个月,一年,十年那样的漫长,在没有日月参照物的静谧黑暗里,时间的流逝早已失去意义,只剩下无尽黑暗里的无尽孤独。 在这种只能听到自己心跳声和脚步声的黑暗空间里,不知道跨过几个日月星辰距离,千年轮回,眼前世界终于出现变化。 那是一个如高塔矗立的石椅,仿佛高耸入云,这个世上唯人心与太阳不可直视,而这两样,鬼母全都占全。 她就如不死的黑凤凰。 又如不死的黑色太阳。 千年流逝。 依旧永恒不灭。 不死不灭。 又如高高在上的大日,高处不胜寒,散发出冰冷黑芒,没有一点热度。 石椅上有一轮黑色太阳,无法直视。 一声叹息,在黑暗空间里幽冷响起,似横跨了千年时空。 看着高耸入云石椅上的黑色太阳,晋安感到心脏莫名一痛,他下意识捂住自己心口,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红心,黑心,人面兽心,贪心,无心…人心难测,你知道你的心脏是什么颜色吗?”这是一个清冷声音。 还不等晋安回答,清冷声音再次响起:“你的身上,有来自与我同时代旧友的气息。” 就在晋安怔神时,他突然发现自己胸膛里的心脏搏动声音消失,他的心脏不见了。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 对方不再说话。 唯有空气里,传出晋安心脏的一次次铿锵有力搏动声。 “你就是断天绝地四象局太阳局的镇物,鬼母?”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有关当年真相的记载全都遗失,为什么你们这么多人甘愿成为断天绝地四象局的镇物?” “同时代旧友,可是指少阴局镇物的那位前辈吗?” “这里的梦境又是怎么一回事?” “还有是谁破开不死神国封印,企图摧毁断天绝地四象局,放出被镇压的众山神?” 当真正面对鬼母的那一刻,晋安内心有太多疑问了,他一股脑全问出。 然而。 又是沉默。 并没有人回答。 晋安皱眉:“我的心脏是什么颜色?” 石椅上的黑色太阳光芒:“我可以回答你三个问题,用作报答。” 这里的报答,应该是指晋安救下鬼母三个幼时记忆的事,恰好对应了三这个数。 “我在寻找一个人,他是我的徒儿,我徒儿曾经见过不死神国,他来过这里,他叫削剑,可能本名不叫削剑,我遇到他时身受重伤失去记忆,但在他的记忆力记得自己来过不死神国,说明不死神国对他很重要,他的样子是……”晋安仔细描述起削剑模样,打听削剑下落。 清冷声音:“他的确来过,但他没有进入不死神国。” 晋安皱眉:“削剑没有进入过不死神国?” 清冷声音:“是。” 晋安再次皱眉,然后深呼吸一口气:“那我到哪里可以找到徒儿削剑?” 清冷声音:“她没有告诉你?” 晋安手捂着没有心跳的胸口,微讶说道:“她可是指少阴局的那位前辈?她说削剑和老道士都不在康定国,无法卜卦到二人下落,所以我才决定进沙漠寻找不死神国。” 先是沉默,清冷声音:“你倒是对你徒儿不错,师徒情深,不惜万里,踏遍千山万水,我知道另外一个人的有可能下落,我曾在沙漠上听到一个传言,在昆仑山附近曾经有西域商人见到过一个人的外貌与性格,都与你描述的老道士长得很像。” “老道士!” 晋安先是吃惊,然后欣喜。 想不到能在这里寻找到老道士下落,这可是个意外之喜,就是有些想不明白,石牛怎么驮着老道士一路出关并且一路跑到昆仑山脉去了? “那……”晋安想要具体问问老道士下落,可话到嘴边才想起来,自己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不得不慎重。 虽然昆仑山脉很大,但是有这个线索足够了,只要能知道老道士还安全就足够了。 而且他出西域,进吐蕃,绕道回武州府时,恰好会路过昆仑山脉,正好是顺路。 只是他有些想不明白,老道士当年被石牛救走,怎么会出现在了万里之外的昆仑山脉? 昆仑山脉那可是许多上古传说的发源地之一,是众神山,居住着许多上古神明,至今还有不少相关传说流传与遗址存在。 忽然,晋安又想到另一个细节,鬼母一直在不死神国,是怎么听到沙漠上的声音的? 心头一动,他想起了那个神明之耳。 晋安很清楚最后一个问题的重要性,这最后一个问题,关乎着能否解开上古之秘,但最后想了想,他还是把这个最宝贵机会,用来打听老道士的具体下落,询问鬼母大概是什么时间听到老道士出现在昆仑山脉?他好大概估算老道士的行程,以此缩小寻找范围。 清冷声音:“我已经回答完你的三个声音,这已经是属于第四个问题。” “我明明才问两个问题,怎么可能已经问完三个问题……”晋安说着,声音戛然而止。 刚才他的确是多问了一句“削剑没有进入过不死神国?”,然后对方回答了“是”。 晋安不甘心:“这个问题也算是一个问题吗?” 黑暗空间重归沉寂。 没有回应晋安。 心有不甘的晋安,反复追问几次,对方都没有再回应他。 虽然有些失望,但起码得到了有关于老道士的下落。 随后,他小心翼翼看着眼前这位来自几千年前的人物:“前辈,可否看清了我的心脏?能不能把我的心脏还给我?” 晋安话落,胸腔里再次传出心脏的搏动声,感受着胸膛里铿锵有力的跳动声,他一直提着的一颗心终于石头落定。 他没想到鬼母还有挖心的怪癖,真怕对方给他来个剖心,剖肝,剖脾肺肾,不还给他了。 对方的实力境界,他有些揣摩不透,毕竟是活了几千年的老怪物,不得不提心吊胆,小心翼翼面对。 晋安念头刚落,感觉身体突然一轻,他面色大变,错愕发现自己的心肝脾肺肾真的全都不见了。 这里是梦境,他没心肝脾肺肾无所谓,关键是现实里没这些,人活不成啊。 他大意了,他现在还在鬼母的梦境里,而鬼母能直视人的内心世界,人心在她面前无所遁形,肯定是那句“老怪物”激怒鬼母了。 晋安念头刚落,结果又双凉了。 他发现自己两眼抓瞎。 五感被剥夺。 “真是有些羡慕她。”就在空气突然变冷的时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让晋安怔住。 “我们所在的那个时代,已成过去,还记得我们的人,已经寥寥无几,却在这个时代有一个人的心里装下了她,让她不再像上一世那么孤独绝世。” “牵挂与羁绊吗……” “你的心里,可还愿意再装下一个人?”这句话就更加没头没尾了,晋安下意识愣了愣。 等反应过来后,他有些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好像不管是回答我愿意还是我不愿意,都是一个死亡选择题? 晋安有些摸不清现在面对的鬼母主人格,到底是属于哪种人格,在没确定现在的主人格是属于哪种人格前,他不得不如履薄冰啊。 最关键的是! 他刚才连续吐槽两次鬼母,不止心肝脾肺肾被剥夺,就连眼耳口鼻都被一块剥夺,他现在无法开口回答啊! 晋安这时候越发发觉鬼母的恐怖了,在鬼母面前,好像人心的什么想法都瞒不住她? “果然不愧是鬼母,这个世上唯鬼母与太阳不可直视,鬼母就如不容亵渎的九天玄女,神秀绽放,弃尘脱俗,就像瑶池圣地里的圣女,华光缭绕,仙姿无双。”晋安感慨道。 然后,他发现自己重见光明,眼耳口鼻再次失而复得,就连五脏六腑也重新回来,激动得就差感激涕零了。 只不过,这次的心脏,明显有些不同。 沉甸甸。 多了些特别东西。 他刚要准备开口询问,心口猛的一痛,一下从梦中惊醒过来。 “醒了,醒了,公子,晋安道长终于醒过来了。”耳边传来惊喜声音,晋安下意识抬手挡了挡头顶的刺眼阳光,过了好一会才从大梦初醒的浑浑噩噩中彻底清醒,眼前看到了奇伯和倚云公子。 刚才的惊喜呼叫声正是来自奇伯的。 晋安打量一圈四周,熟悉的沙漠,熟悉的一座座金顶石塔,还有沙漠里独有的头顶炽热太阳,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他已经离开地下,重新回到地面的不死神国。 他们终于离开鬼母噩梦,回到现实世界里了。 “晋安道长你昏迷不醒一天多,可担心死我们了,尤其是我家公子已经一天多没合过眼。”奇伯关心看着晋安。 这次倚云公子出奇的安静,她看着晋安,只有简短几个字:“人没事吧?” 虽浅,却深。 晋安有些感动:“我没事,让倚云公子和奇伯挂心了。” 接下来,二人开始询问晋安怎么回事,为什么找齐鬼母三个人格,离开鬼母噩梦后,唯独晋安一直昏迷不醒。 “我见到鬼母了……” 晋安迟疑了下,又说道:“又也许没有见到鬼母……” 倚云公子:“?” 奇伯:“?” 于是,晋安把他与鬼母的对话内容,大致说一遍,除了跟白棺前辈有关的内容。 当听到晋安并没有真正见到鬼母本体,二人目光都出现一些失落,然后又松了一口气,奇伯羡慕道:“这么看来,晋安道长在鬼母噩梦里的善心之举,得到了鬼母好感,起码就眼前形势所看,鬼母对我们并无恶意。” 晋安惊讶看着倚云公子和奇伯:“你们没有见到鬼母吗?” 二人都是摇摇头。 鬼母只见晋安一人。 这次不死神国之行,只有晋安、倚云公子、奇伯三人幸存下来,其他人全死在石门外,神魂俱灭,只剩下坏死腐烂的肉壳。 就如晋安所猜测,在鬼母噩梦里死一次,就代表着魂飞魄散。 而从始至终,不死神国地下的石门一直都是闭合的,他们并没有进入过石门内,只要有人靠近石门就会被拖入鬼母噩梦。 而回到现实后,倚云公子和奇伯也并没有冒险进入石门后的世界,而是背着一直昏迷不醒的晋安,重新回到地面的不死神国,一直担心着晋安安危,还好晋安平安苏醒,让他们彻底放下一颗心。 “对了,奇伯你又是怎么来到不死神国的?你不是和其他人留在佛国外,帮忙看守骆驼群和粮食清水物资吗?”晋安又想起另一件事,好奇看向奇伯。 奇伯:“原本我们的确是留在佛国外看守骆驼群的,后来我发现了黑雨国国主踪迹,黑雨国国主带着笑尸庄残存老兵一起下佛国,不久后又看到丧门也下入佛国,老奴担心晋安道长和公子二人会在人数上吃亏,擅自离开队伍,进入不死神国,还请公子责罚。可惜老奴没用,下入不死神国后不知不觉陷入鬼母噩梦,后来误打误撞闯入一座道观,与丧门发生冲突,最后在陈氏宗祠见到了晋安道长和公子。幸亏晋安道长和公子福德深厚,都平平安安。” 倚云公子:“奇伯你何罪之有,不罚。” 果然跟晋安猜得一样,红衣伞女纸扎人就是倚云公子,因为倚云公子不是人所以进入鬼母噩梦里也不是人。 呃。 晋安咋觉得这句话这么绕呢? 接下来,三人又详细聊起鬼母噩梦里经历,因为倚云公子和奇伯比晋安早醒一天多,两人了解到的情况比晋安更多,说出了另一个更重要情报。 倚云公子:“鬼母噩梦可能不只是单纯噩梦,我们有可能经历了一次阴间!” “但又与普通阴间走阴不一样!” 按照倚云公子所说,他们在鬼母噩梦里找到的符纸,法器,居然全都带回外界,但是这些东西并非有形之物,而是神魂法器。 阴间是什么? 那是亡者精神世界。 是由无数亡者执念与不愿消亡的记忆所形成的阴间。 所以,鬼母噩梦与阴间相连,倒也能说得通。 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在鬼母噩梦里得到的东西,能够带到外界,成为神魂法器。 但是他们所走阴的阴间世界又与正常阴间有所不同,不知鬼母用了什么手段,让他们以新的身躯进入满是恶鬼的阴间,并且那个阴间是鬼母幼时的经历。 鬼母身上的秘密太多,牵扯到上古先民之秘,而且鬼母存在了数千年之久,如今修为不可揣度。 谁也不知道鬼母如今的实力境界,只知是深不可测。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打破三之极数,突破到第四个境界了? 按理来说,阳间套上枷锁,天地灵秀枯竭,修为只能卡在三之极数。 可现在断天绝地四象局不全,天地出现变数,而鬼母的存在同样是一个异数,以致让这片天地充满了太多变数。 “如果鬼母噩梦经历其实是下入阴间走阴,那岂不是说灰大仙、阿平、十五,这些经历也都是真实存在的?”晋安心头一动,他心中同样放不下这些朝夕相处的一张张熟悉面孔。 如果真是阴间走阴,说明他们以后还有再次重逢的希望。 思及此,晋安反而希望鬼母噩梦真的是一次走阴了。 …… 此时白天,日头炽烈,不死神国外面的沙漠充斥着天火焚烧,人走出去就要被阳光杀死。 三人商议,准备等入夜沙漠天火不再那么炙烤,再动身出不死神国。 “晋安道长,此次不死神国事了,你下一步做何打算?”奇伯这句是替自家公子问的。 女孩子矜持,脸皮薄。 只能由他们这些仆人替主子分忧解难了。 晋安目光坚定:“鬼母说老道士最近一次出现在昆仑山脉,我打算去昆仑山脉先找到老道士,然后再回武州府。” 其实晋安心底还有一句话,找到老道士,就能重新集齐罗庚玉盘,以罗庚玉盘这种天地神物,或许能卜卦出削剑下落。 奇伯笑说道:“我和公子决定走昆仑山脉,进吐蕃,由武州府进入康定国,看来我们缘分未尽,我家公子和晋安道长正好顺路。” …… 晋安现在的修为,还无法白天神魂出窍,他特地等到入夜后神魂出窍,当看到自己的神魂法器除了五雷斩邪符、六丁六甲符、二郎真君敕水符、落宝金钱、红葫芦等物外,还多了两件神魂法器,心头大喜。 那多出的两件神魂法器,赫然便是附着于五脏道袍上的百家衣,以及一根恶事香。 他把香兄也带出来了! 就是可惜了已经用顺手的震坛木,被丧门的污秽血肉毁去,没有带出来。 当晋安神魂重新回壳后,三人当即决定离开不死神国,与在佛国外久等的大伙汇合。 就当晋安准备从身上拿出二郎真君敕水符时,人突然一怔,在他手里,有两枚碎片。 一枚碎片上刻着“山”。 一枚碎片上刻着“阴”。 那枚刻着“山”的碎片,是在洞天福地里击杀袁先生时得到的,此物原本是跟山神一口殃气共同封印在棺材内,用来镇压山神殃气的,袁先生他们开棺取走此物,导致山神殃气脱困,这才有了后面一连串惊变。 而另外一枚碎片“阴”,则是这次不死神国之行突然多出来的。 看着突然多出来的东西,晋安诧异,是鬼母赠予他吗? 这碎片似乎一共有五枚,合起来好像是一件形同玉玺、番天印一样的玉印? “阴山?” “这玉印到底有什么用途?好像是跟断天绝地四象局和山神有关,为什么鬼母要把这么重要东西送给我?” 晋安想下入不死神国地下,当面找鬼母问问清楚,但是地下石门闭合,无从问起,最后只得带着心事,与倚云公子、奇伯一起离开不死神国。 正文 震惊!最新章节重复已经修改回来! 本来想修改章节,不知道为啥复制错章节?最新一章内容重合,已经修改回来。 等拿起手机看评论,才发现评论区炸叻,于是赶紧打开电脑修改回来(?﹏?) 抱歉。 抱歉。 抱歉。 为叻表示对大佬们的歉意,本来还有一千五百字存稿,这次也一次性都加上去,收费4k,实际字数是有5.5k字▄█?█● 《白骨无极》震惊!最新章节重复已经修改回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白骨无极》笔下文学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bequmo.com 正文 第576章 受命于天,阴山府君印! 进入不死神国前, 晋安共有五万八千多的阴德, 中间花了三万阴德用来敕封三十张二郎真君敕水符, 所以他还剩二万八千多阴德, 这些阴德不够他安然返回佛国, 好在差距不大,他本身还有一张三次敕封的二郎真君敕水符,足以抵消其中差距了。 当他重新回到佛国时,身上阴德真的是干净得比他脸还干净。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在鬼母噩梦里杀死邪祟,并没有斩获到阴德,可能是跟以新身躯下阴间有关,也有可能跟那里并非是单纯阴间有关,这趟鬼母噩梦之行本就是一场异数,其中出现一些变数也能够接受。 但好在,他这近六万阴德没有白花,不仅是因为找到了跟老道士有关的线索,而且还新添了几件神魂法器。 光是功德百家衣与恶事香,于他而言,那就是无价之宝了。 虽然并非是有形之物,而是神魂法器,以后手里握着一根恶事香,看哪个大敌巨擘不爽,给对手来一根,招来血光之灾,简直就是杀人越货背后敲闷棍的无上神器啊。 这恶事香可以说是压箱底的保命绝招。 等于多了一条命。 别人有替死符,他有恶事香。 三人并没有在佛国里连夜赶路,这雕刻着大量巨石佛像的佛国,本身就透着许多诡异,并不适合赶夜路,所以打算等到白天再赶路出谷。 “看着这满峡谷的佛像,老奴就想到了九面佛,不是说九面佛躲藏在不死神国,企图修炼出第九面,继续延长寿命吗?这次沙漠之行,别说九面佛了,连九面佛的一个徒子徒孙都没见到,就好像是这些人全都突然消失不见,不在沙漠里…晋安道长,你与鬼母对话时,可有打听到关于这九面佛的消息?”奇伯拨弄篝火,看向晋安。 晋安烤热馕和清水,热乎乎食物下肚,紧绷了这些天的精神,难得得到一次彻底放松,他将手里的馕撕成两半,一半递给倚云公子,倚云公子大大方方接过馕,一小片一小片撕下,细嚼慢咽吃起来。 晋安摇头回答:“实际上我与鬼母的对话并不多。” 说到这,晋安回头看了眼来时的路,看向徇烂沙漠极光下的不死神国:“其实说起来,鬼母也挺可怜的,上一世没有太多快乐记忆,却背负拯救人道昌盛的重任,。这一世同样没有多少快乐记忆,反而为了不伤害他人,就算封印已破也不愿离开沙漠,继续把自己封闭在暗无天日的黑暗空间。石门后的黑暗空间就像是她封闭起来的内心世界,谁也走不进去她的内心世界,谁也触碰到她的温柔……” 说到这,晋安心脏忽然一疼,他下意识捂住隐隐作痛的心口。 他眉梢微皱。 鬼母,到底在他心里放进了什么? 鬼母掏出他的心脏后又看到了什么?为什么一直不肯说。 “晋安道长你怎么了?”二人关心看来。 晋安收回望向不死神国的目光,说自己没事,面对二人依旧看来的疑惑目光,晋安转移开话题:“倚云公子你学富五车,见多识广,帮我辨认一样东西,看看是什么来头。” 说着,他拿出分别刻有“阴”字与“山”字的玉印碎片,递给倚云公子和奇伯。 二人起初是狐疑接过碎片,当看到玉印底部刻的字,再把碎片合一后,倚云公子神色错愕愣住,一双聪慧灵动的妙眸里是藏不住的吃惊与惊骇。 心思细腻的倚云公子,没有马上开口说话,而是郑重收起碎片重新归还给晋安,然后从篝火里取出一根炭笔,在兽皮上写下自己要说的话。 这份慎重,像是在担心隔墙有耳,被人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 毕竟这座佛国本身就非同寻常,谁也不知道这里的佛是真的死了,是否会隔墙偷听。 “此物似关乎一件神器,名‘阴山府君印’!” 按照倚云公子的解释,这阴山府君印的来头很大,最早相关记载于千年前的诸侯百国时期。 与聚阴盆、秦王照骨镜一样,都是列为神器的存在,甚至这“阴山府君印”在一众神器里的排名非常靠前,早在战国前就已经出现过它的相关记载。 但那个年代的历史文献太少了,有关于阴山府君印的记载并不多,只知是能够与秦王传国玉玺并驾齐驱的无上瑰宝,都是“受命于天”。 闻言,晋安若有所思看一眼倚云公子。 既然历史文献并不多,说明一般人根本接触不到这种秘辛,甚至身份没有尊贵到一定程度的人也绝无法接触到这种秘辛,结果倚云公子恰好是少数见过相关文献的人,这倚云公子的真正身份,越发神秘,不可捉摸了。 想想也是,连断天绝地四象局里的许多隐秘也知道,倚云公子的身份本就不会简单,要不然他也不会拿出这两样碎片给对方看了。 正如倚云公子所说,历史文献中对阴山府君印的记载并不多,只有寥寥几字,没人知道这阴山府君印到底有什么用,这阴山府君印和秦王传国玉玺一样,都是受命于天之物,最后都是下落不明,湮灭在历史岁月里。 想不到竟会在不死神国见到传说中的神器!阴山府君印! 也难怪倚云公子会如此慎重,深怕隔墙有耳,被佛国里的一些邪神偷听去,会给晋安招来杀身之祸。 从这点就能看出,倚云公子很关心晋安的安危。 只是可惜了,这阴山府君印居然碎成好几块,神器不复,人间千年,星辰一瞬,没有什么事物是永恒的,漫长岁月足以磨灭一切痕迹。 两人以字交流,并没有刻意避开奇伯,当奇伯看到阴山府君印五字时,先是疑惑,思索一会后,他似终于想起什么,一脸的震惊,瞠目结舌。 “公子!这是……” 奇伯到嘴边的话戛然而止,同样只字不提那五个字,担心会给晋安招来杀身之祸。 如果历史传言是真,这阴山府君印与秦王传国玉玺都是天命所受的神器,比聚阴盆、秦王照骨镜在神器里的排名都更靠前。 一个聚阴盆,在历史沉沉浮浮中,引来无数人窥觊,引发一次又一次惊动天下的流血事件,无数人因其而死,更是有数个朝代帝王因其而惨死,倘若被外界知道比聚阴盆还更要神秘的阴山府君印就在晋安身上,那样的后果不敢想象。 同时奇伯也忍不住感慨晋安道长机缘深厚,得天独爱,居然能得到这般神秘神器,就是可惜了,可惜神器成了乱琼碎玉,也不知道晋安道长今后能否集齐完美的阴山府印。 …… “晋安道长你是怎么得到这两样东西的?”倚云公子这次开口说话,但只字未提那五个字,说话间,她把写满字的兽皮扔进火堆里烧掉。 于是晋安大致说明两枚碎片的来历。 在说到第二枚碎片来历时,他并未说是鬼母主动给的,只是说在不死神国里无意中捡到的,就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刻意隐瞒下鬼母的事,几乎就是下意识的行为。 随随便便就能捡到阴山府君印碎片,这种解释漏洞太大,但倚云公子和奇伯都是聪明人,没有刻意深究,而是谈起第一枚碎片。 倚云公子沉吟:“按照晋安道长所说,这第一枚碎片是得自道场阴坟,原本是用来镇压山神一口殃气用的,而那口棺材又被在洞天福地里修炼屍解仙的道教高人重新加固封印过,第一枚碎片要么是被道场里的上古先贤得到,用来镇压山神,要么就位屍解仙的道教高人得到,见到封印松动,用来重新加固封印。” 晋安点头:“倚云公子说的,正是我想说的。” “不过我比较倾向于是屍解仙前辈所留。” 倚云公子若有所思,没有反驳。 倒是一旁的奇伯,看晋安的眼神,那是越看越喜欢,仿佛是在赞颂自家公子眼光独到,识人很准。 …… 在索命梵音、暴雨声、雷声中,一夜过去,天地刚亮,三人趁着清晨的沙漠还不是太热,继续赶路出大裂谷。 而自从进入佛国后,他们这一路上相安无事,甚至连一个邪祟都没碰到。 当路过班典上师和乌图克所在的佛堂时,晋安三人原本打算进去拜见下住在这里的那位得道高僧和终于找到家的小沙弥乌图克,结果发现这座佛堂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井然有序,与他们离开前保持着一模一样。 然后见到了一直住在佛堂里的艾伊买买提、本尼、阿合奇,这三人因为心系晋安几人安危,一直没有离开,一直都守在佛国里等待晋安他们平安回来。 “晋安道长!” “倚云公子!” “太好了,能全都平安回来太好了!我们这些天一直担心死你们了!” 三人全都兴奋跑来。 尤其是阿合奇见面就是吃惊说:“难怪这几天那只瘟丧鸟白天睡觉,一到晚上就发疯的喊着刘奶奶刘爷爷,灰发挥…原来是晋安道长和倚云公子平安回来了。” 晋安:“?” 倚云公子:“?” 神特么的刘奶奶刘爷爷!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是“难怪最近天天听到喜鹊叫,原来是有朋自远方来”! 别人是听到喜鹊叫,图吉利。 到他们这边怎么就成瘟丧鸟报喜了?这是喜还是丧? 倚云公子脸黑,默默离开晋安一丈远,一副我不认识他,不要带上我的样子,我也不是啥刘奶奶。 看着自己遭到嫌弃,晋安心头那个委屈找谁说去。 “艾伊买买提、本尼,他说的都是真的?”晋安还有些不死心。 两人都是笑呵呵点头,都说是真的,他们这两天还在纳闷呢,为什么这姑迟国不死鸟刚消停一段时间,这两天又开始发病不停念绕口令,原来是受惊,知道晋安道长你平安回归了。 晋安脸黑如锅底,太阳穴突突跳,神特么的受惊和一发病就念绕口令。 倚云公子此时眸子笑如弯月,揶揄笑看着晋安:“晋安道长这一路上你始终没有告诉我们,当初你对那些姑迟国不死鸟到底做了什么,教了什么绕口令,能把姑迟国不死鸟逼疯成那样?” 晋安矢口否认:“瞎说,我不是,我没有。” 否认三连击。 晋安:“姑迟国的人本身就是疯疯癫癫不正常,一个个全是神经病,要不然怎么会想出灵魂夺舍到一头鸟上,妄图效仿不是凤凰,长生不死。” 倚云公子依旧揶揄打趣晋安:“我和奇伯也经过姑迟国,也见过那些不死鸟,我怎么不知道姑迟国不死鸟还会念绕口令?” 晋安很认真的沉吟脸:“你真想知道?” 看着晋安的假认真脸,倚云公子眉梢向上一挑,那张唇红齿白,吐气如兰的朱樱小嘴,咬牙切齿道:“你这次要是再忽悠我,信不信我一剑砍掉你舌头,然后把你舌头接到姑迟国不死鸟上,让你说一辈子绕口令。” 镪! 倚云公子拔剑出鞘,寒光闪闪,不是在开玩笑,是来真的。 呃。 晋安摸摸鼻子。 “艾伊买买提,这佛堂这么干净,看来你们每天都有打扫,有心了,好久没看到班典上师和乌图克了,我们一起去看看佛堂里的班典上师和小沙弥乌图克。”晋安借口遁走。 奇伯乐呵呵看着打打闹闹的两人。 自家公子藏着太多心事,也只有在晋安道长面前,才会放下心事,彻底放松下来,有说有笑。 真好。 真希望公子能永远这么快乐。 不再有那么多心事。 这么多天不见,晋安确实是有些想念班典上师和小沙弥乌图克了,而且他也明白,他们这些人为什么在佛国里一直平安无事,一是过来上香祭拜,二是过来报一声平安。 佛堂里干干净净,连他们亲手塑造的班典上师、乌图克几人的泥胎佛像,都擦得一尘不染,说明艾伊买买提几人也确实是真的有心了,打心里敬重班典上师这位高僧,心疼发生在乌图克、阿旺仁次、嘎鲁三人身上的遭遇。 “晋安道长,你们一去不死神国这么多天,看担心死我们了,我们日日夜夜都在班典上师前祈祷你们能安全回来…晋安道长不死神国长什么样子,你跟我们说说吧。” “对对,我们都想知道不死神国长什么样子,以后出去了也能够跟人吹一辈子牛,说我阿合奇跟着晋安道长你见过传说中的不死神国。” “不死神国里真的有遍地黄金,有长生河,长生天吗?” 艾伊买买提三人心头痒痒,早就想知道晋安他们进入不死神国后都发生了哪些事,催晋安讲讲不死神国。 于是,晋安席地而坐,在班典上师、乌图克几尊佛像的注视下,详细说起不死神国的经历。 …… …… 晋安在佛堂里一住就是三天。 佛堂不止是小沙弥乌图克眼里能遮风挡雨的家,在晋安眼里,这里同样是佛国甚至沙漠深处最安全的地方之一,在这三天,彻底放松下心神的他,把不死神国这些天的遭遇,重新捋一遍头绪,看看是否还有什么地方遗漏。 同时也是弥补心神与神魂的缺漏。 这么多天的不停奔波,时刻都在生死间挣扎,心神多多少少有些蒙尘,而修复心神与神魂的最好办法,就是日夜观摩五雷斩邪符上的纯阳神道,和观摩六丁六甲符上的阳神阴神来滋养精魄了。 而有空闲的时候,也会对着几尊泥胎佛像说说话,说些外面的情况,人道并非全是污秽与罪恶,外面的世界还是好人最多,恶人终归只是一小撮人。 这天晚上,晋安过来朝班典上师、乌图克几人道别,明天他就要离开了,此次一去,他将要前往昆仑山脉寻找老道士下落,下次再见面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班典上师、小乌图克,还有阿旺仁次、嘎鲁,此次一别,下次再相见不知什么时候了,道别总是被万千愁绪满存,但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流水匆匆,岁月匆匆,唯有支情永存心中。” 仿佛是在回应晋安,他话音甫落,佛堂里冲起佛光,送入功德百家衣,仿佛是借此回应说“唯有支情永存心中”。 …… …… 佛国所在的大裂谷很多,如一柄长刀直直插入沙漠最深处,刀尖所指的便是不死神国方向,一行六人花了几天时间平安走出佛国,然后顺利找到被藏在离佛国很远外的骆驼群。 看到山羊与老萨迪克、小萨哈甫、伊里哈木仨骆驼都平安无事,晋安松了口气,艾伊买买提几人也与己方留下来的另几人高兴相聚。 “晋安道长!” “倚云阿帕!” 老萨迪克和小萨哈甫这对活宝舅舅外甥,原本正在低头给傻羊舔毛,一见到晋安几人安全回来,都惊喜跑来。 他们太惊喜了,倚云阿帕脱口而出,忘了倚云公子和奇伯都能听懂他们的话,奇伯哈哈大笑,也不知道是被这对活宝舅舅外甥逗乐还是因为久别重逢的喜悦。 伊里哈木一如既往的稳重,但也藏不住喜悦神色的跑来:“晋安道长、倚云公子、奇伯。” 相比较老萨迪克和小萨哈甫的称谓,伊里哈木就沉稳多了。 不过速度最快的还属傻羊,跟牛一样强壮的山羊,跑起来地动山摇,轰隆隆,大家只觉得眼前白影一闪,山羊那硕大体格已经一头撞上晋安,差点没把晋安顶飞出去。 久别重逢,自然少不了一番倾诉。 接下来的时间,他们经过百足人、无耳氏、姑迟国,顺利来到姑迟国圣山的藏尸岭,但几个月过去,这藏尸岭外的海子早已干涸不见,好在晋安在沙漠里没少研究《阴阳青囊经》和一些地相天象术,他夜观星象,先是定位到长庚星方位,然后一路跟着长庚星在沙漠里前进。 这长庚星能定位到小丘国的位置。 当初他们就是通过长庚星才找到小丘国,然后在小丘国看到了化海圣山,他们在外面时想要找到姑迟国化海圣山的方位很难,因为没有任何可以用作定位方向的参考物,但在沙漠深处有了头顶长庚星作为方向参考物,要想找到出去的路比来时就轻松很多了。 正文 第577章 晋安版西游记 晋安走西州府, 西出阳关, 进入西域沙漠, 然后跟着商队来到西域第一站的月羌国, 接着沿着沙漠古河道一路往沙漠深处走, 经过兹末国, 乌末国, 西陀国, 老萨迪克与小萨哈甫住的特什萨塔村, 期间也曾发生过几次断水危机、几次迷路、二三次风季大沙尘暴, 历经三个多月,最后在古河道线索中断的情况下,通过风水观星术定位到长庚星,终于在无人区的沙漠最深处找到了距姑迟国最近的古国遗址小丘国! 在那里,他们见到了沙漠一夜暴雪的奇景!也见到了大雪融化后沙漠化海的奇迹! 然后坐着沙漠幽灵船找到消失了的姑迟国化海圣山, 并在沙漠盆地深处相继找到姑迟国古国遗址, 笑尸山庄, 无耳氏古国遗址, 百足人古国遗址, 佛国遗址, 蚩尤旗奇观, 不死神国, 这些惊险经历又用了一二个月时间, 从九月酷暑到二月凛冬,晋安共用五个月,但这次离开沙漠盆地重回特什萨塔村时,只用了四十来天,要不是沙漠海子干涸,少了船这个代步工具,他们还可以再提前二十天到特什萨塔村的。 他们光是翻越姑迟国的藏尸岭,横跨中间的沙漠无人区,走到小丘国跟亚里、阿丹这些月羌国铁骑兵们汇合,就走走停停的多耽搁了二十来天时间。 日落月升,冬季的沙漠昼夜温差大到能把人冻死在户外,要不是太阳局封印被破,沙漠天气异常升高,晋安他们也不会这么顺利回到特什萨塔村村了。 围坐在遮风挡雨的屋子内,烤着暖和篝火,吃着烤肉干,喝着温热羊奶酒,在放松大笑声中畅所欲言,大家勾肩搭背,欢声笑语,没有世俗世界那些勾心斗角糟心事,沙漠子民用最淳朴的热情和羊肉、羊奶酒、热馕、弹拨尔、手鼓…欢迎客人和回家的亲人。 沙漠地域辽阔,地广人稀,往往是村子与村子,国与国之间相隔数百里,甚至千里,没有受到世俗利益污染,或许这里的生活条件困苦了些,但这里的人还保持着最难得的淳朴人性。 此时已经重新恢复回人,与自己亲人重聚一堂的老萨迪克和小萨哈甫,一个劲的给晋安和倚云公子敬羊奶酒。 晋安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也是他们的人生贵人,敬酒是应该的。 倚云公子在他们眼里是阿帕,是师娘,徒弟给师娘敬酒也很合乎逻辑,虽然晋安从未亲口提过要收他们为徒,但这对舅舅和外甥早已经在心里认晋安为师。 老萨迪克和小萨哈甫敬完酒,两人的家人也敬酒一轮,大家见晋安这么多羊奶酒下肚依旧面不红气不喘,后来全村老少爷们都跑来纷纷敬酒,竖起大拇指夸赞汉人不仅功夫厉害连酒量也让他们心服口服。 “晋安道长,您不仅救了萨迪克和萨哈甫,还帮村子找到水源,您就是我们全村人的救命大恩人,是沙漠神明恩赐给我们全村人的大贵人,晋安道长您就是这个。”特什萨塔村的族长,朝晋安竖起一颗大拇指,感慨说道。 “晋安道长您别光喝酒,来来来,多吃点羊肉,感谢晋安道长您一路上对我的照顾。”老萨迪克递来烤羊肉干。 但这自然是被晋安给拒绝了。 老萨迪克早有预料,他收回羊肉干,转头朝坐在旁边婆娘苦笑道:“看吧,我就说晋安道长不吃羊肉的,你别再掐我腰肉了,疼疼疼。” 老萨迪克边说边倒抽凉气。 他婆娘尔古丽瞪了眼老萨迪克,还是没放过老萨迪克腰上最嫩的一块肉,掐着拧了一圈,怪老萨迪克话多。 老萨迪克年轻时候跟着商队去过几次康定国,当年就是靠抄几首汉人的浪漫情诗,才把这朵特什萨塔村之花娶到手。 不过尔古丽从没有嫌弃过萨迪克,两眼久别多年,眼里都是藏不住的对对方浓浓爱意。 听着老萨迪克对话,一屋子的人发出哄堂大笑声,有人大声起哄道:“尔古丽,你再掐老萨迪克的腰肉,小心他接下来连续腰痛一个月,上不了你的床。” 有人也跟着起哄道:“老萨迪克上不了床没关系,他只要能躺着就行,尔古丽总会有办法的。” “哈哈哈。” 大家再次哄堂大笑。 沙漠女人性情直爽,有什么话都会直爽说出来,尔古丽不甘示弱道:“我家男人说了,自从跟着晋安道长修炼,他现在力气大到能打倒一头猛虎,连着三天不睡觉照样精力充沛,你们能有我家男人厉害吗?” 特什萨塔村地处沙漠深处,会说汉话的并不多,只有老萨迪克和小萨哈甫因为跟商队打过交道懂些汉人的话,所以这些村民们都是用的西域话交流,晋安听得一头雾水,看向身旁认真拿匕首割着烤肉干吃的倚云公子:“他们在说什么,说到了什么事这么高兴?” 晋安刚说完,又诧异看着倚云公子的脸蛋:“咦,倚云公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此时的倚云公子霞飞双颊。 宛如熟透多汁的红彤彤苹果。 倚云公子依旧假装认真割肉干,假装没听到晋安的话。 晋安于是问向一旁的伊里哈木和月羌国十人铁骑兵小队队长的亚里,这次回特什萨塔村,不仅老萨迪克和小萨哈甫重新变回人身,连伊里哈木也同样变回人身。 不过,外人并不知道当初队伍的三头羊,三头骆驼,是被造畜术变成,晋安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说是三人因为赎罪而在沙漠里远行时,被他无意中找到的。 虽然这个理由漏洞百出,但出于对晋安的信任,大家都没有去怀疑。 看着晋安的单纯眼神,伊里哈木干咳几声,他总不能说大家正在说荤段子,并且夸晋安道长你本事高强,伊里哈木最后憋出这么一句话:“老萨迪克说晋安道长您不吃羊肉,让大家不要再给晋安道长您递羊肉了,然后大家都夸晋安道长您宅心仁厚,不仅法术高强,就连对动物也这么有爱心…唔,没错,就是这样,大家都在夸晋安道长您厉害。” 晋安狐疑看着伊里哈木:“真是这样?” 伊里哈木尴尬点头。 还是有些不相信的晋安问向亚里,亚里感觉自己压力好大,一个是自己国王不能得罪,一个是自己心目中最崇拜的晋安道长,两头都不能得罪,最后含糊其辞说道:“亚里觉得我家大人说得都对。” 这是大家一开始就商定好的,月羌国铁骑兵们不在特什萨塔村村民前称国王,改成大人。 “奇伯?” “艾伊买买提?” 晋安一个个问过去,大家都是含糊其辞的敷衍。 琼鼻挺秀,樱唇鲜莹,朱唇带着点油渍的倚云公子,继续假装着没有注意到身边看过来的目光,匕首割下烤肉细嚼慢咽吃着,但这个时候心思全不在烤肉上的她,羊肉的那股腥味和骚气全然吃不出来,如同嚼蜡。 晋安看着倚云公子手里的羊肉,喉咙深深滑动了下,最后望羊兴叹:“为什么沙漠里只有羊肉!” 这次进沙漠就没吃过几次肉。 啃了半年的馕,嘴里早就淡出个鸟味了。 一旁正在拱着干草袋的傻羊,听到晋安的唉声叹气声,抬起头警觉看向晋安。 这傻羊自从进入沙漠后,脾气收敛了许多,不再看到人类吃羊肉就找人类拼命了,因为晋安和傻羊约法三章,晋安以自己不吃羊肉换来别人可以吃羊肉。 晋安这是牺牲小我救赎大我,我不入地狱谁救众生的主动献身精神。 …… …… 因为一直惦记着老道士,晋安在特什萨塔村并没有休整太久时间,只休整了三天,在留下大部分骆驼,只给自己留下小部分骆驼后,便带着其他人上路,在特什萨塔村和老萨迪克、小萨哈甫道别。 临别前,就连见惯生离死别的老萨迪克,都忍不住眼眶通红,声音更咽,小萨哈甫就更是伤心哭得稀里哗啦,舍不得晋安,两人都提出要送晋安出西域,晋安劝阻住二人。 “我留下的那二十几个沙盗骆驼,没有你们二人在村子里照看着,恐怕会闹出不小事端,你们二人都留在村里我才能放心。”晋安独自对二人说道。 “那二十几个罪有应得,就算是做一辈子牛马也赎不清他们犯下的累累杀孽,所以你们别稀罕着他们,以后有什么脏活累活,你们多使唤他们,这并不是在害他们,恰恰相反,是在救他们,让他们尽早赎清罪孽。” “还有,我走后,你们别落下修行,贴有二郎真君敕水符的井水旁能聚纳天地灵气,算是小灵池,以后多坐在井水旁修行,对你们的修行大有裨益。你们也让村民们以后多拜拜神宇里的二郎真君神像,这二郎真君既是庇佑一方的天神,也是水神,多参拜二郎神准没错。” “另外,你们紧记一定要对化海圣山,不死神国的事守口如瓶,不要对任何人说起,哪怕是最亲的亲人也不要说起,否则会给全村人带来灭族灾难。” 晋安借着一句句叮嘱来冲淡内心的感伤。 人生总是聚少离多,分别时也总少不了不舍与感伤。 晋安他们要走,特什萨塔村村民们集体出村送行,晋安不仅给沙漠村子带来干净的水,临走前还留下将近百来头骆驼,他们觉得全村几代人都还不清晋安道长留下的这份恩情。 在沙漠里,骆驼弥足珍贵,很少有人会宰杀骆驼,骆驼不仅能在干旱沙漠里救人,还是沙漠行舟,是神明赐予沙漠的神兽,晋安留下这么多骆驼给他们,那就是送了他们一笔巨大财富。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大家就此别过,不要再送了。”晋安挥手向身后村民们道别。 一路送出十几里的村民们,看着晋安一行人在金色沙海中渐行渐远,直到站在沙丘上再也看不到背影后,又驻足了许久,眼眶通红的老萨迪克和小萨哈甫这才带着村民们返回村里。 当初村民们心怀感恩,拆掉井水屋棚,在原址上兴建一座神宇,神宇里有二郎真君神像,有道士神像,有山羊神像,祈求风调雨顺,牛羊强壮,这次大家回村后并没有马上回屋,而是默默走向神宇,这次不祈求风调雨顺,不祈求牛羊强壮,而是祈求晋安能一路平安,顺顺利利找到失散的徒弟和老道士。 …… …… 辽阔无边的茫茫沙海上,骑在骆驼上随着沙丘起伏而身子跟着颠簸的伊里哈木,回头看一眼身后方向,他们走出遥远,早已经望不到身后的特什萨塔村。 伊里哈木转回头,好奇看向骑在山羊背上,走在最前头的晋安:“晋安道长,您离开前,和萨迪克老哥哥都说了什么,我见他眼神坚定,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 同样是骑在骆驼背上赶路的倚云公子和奇伯,也都好奇看向走在最前的晋安。 晋安乐呵呵笑说道:“也没说什么,就是老萨迪克担心那些沙盗会不会村里母骆驼发情,问我怎么办,要不要阉掉?” 呃。 倚云公子和奇伯一愣。 然后倚云公子眼神狠狠刮一眼晋安。 晋安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还是由奇伯耐心跟伊里哈木解释道:“晋安道长修的应该是造畜术,虽然在晋安道长身上老奴也是头一回见到造畜术,不过根据先人记载,造畜术是终身都无法繁育后代的。” 说完,奇伯看向晋安:“晋安道长,老奴的解释,应该没有错吧,是否就是造畜术?” 晋安点点头:“奇伯解释对一半。” 奇伯惊讶:“为什么是一半?难道是老奴我看错,晋安道长修炼得并非是造畜术?” 晋安:“的确是造畜术不假,不过终身无法繁育后代我也是现在才知道。” 奇伯更加好奇了:“那晋安道长是怎么回答的?” 此时就连倚云公子都忍不住好奇的看过来。 咳咳,晋安答:“我说阉或不阉都行,两者存在种族隔离。” 种族隔离? 那又是什么? …… 一路说说走走,接下来的几天,一行人黄昏提前找好避风地方,白天继续赶路,当走到西陀国时,晋安与伊里哈木分别,其中自然少不了各种依依不舍,伊里哈木想把亚里他们留下替晋安分忧解难。 不过被晋安回绝了。 正文 第三小卷不死神国完结,震惊!震撼!震动!震荡!震颤!终于200万字! 第一大卷·第三小卷·不死神国完结,晋安西游记继续一路西行,揭开全新的第四小卷。 本来这个卷尾单章,是昨晚就应该码出的,但晚上更新完已经太迟,就一直拖到叻今天才码。 借这个单章,谈谈在写不死神国篇的期间发生的一些事吧。 一是先谈谈书友群的事,天大地大吃饭再大都不如书友的事最大。 期间发生好几次误会,好几次都有书友反应到管理员那,说作者高冷傲慢,别人私聊,都不理人啥的。 借着这次单章我心怀诚恳的跟大佬们解释下哈—— 因为私聊广告太多,不胜其扰,我QQ一直设置屏蔽私聊。可不知道为啥微信设置屏蔽私聊非好友是发不了消息的,唯独QQ都设置成屏蔽私聊叻,可非好友还是能通过群聊给我发消息并发送成功,关键是这消息我本人根本看不到,也没有任何消息通知。这就导致有书友误会我高冷傲慢啥的故意不理人,很没礼貌[冤枉鸭.jipg]。其实真相不是那样的,是QQ的产品运营比较那啥,非要搞出这种很容易引起误会的那什么设置~ 所以借这次单章,向大佬们详细解释一遍,跟管理员说起这件事的书友就有好几位,我不知道的肯定只会更多,如果有大佬们看到这条诚恳解释,希望能得到大佬们的理解和谅解鸭(?﹏?) 二是谈谈大神约的事,至今还没写感言,其实貌似也没啥感言可写的。 话说,其他作者是一书封神,那我这算不算是2书连封神2次?[沉思.jpg]因为2018年5月写有妖气,7月上架,2019年3月左右责编跟我说,有妖气的成绩完全可以拿大神约,均订2万多,24h追订最高时候一万三四千,但开书时间太短,资历还不够,虽然18年的大神约拿不到但是19年的大神约百分百能拿到,除非发生啥意外,然后到7月果然意外叻,享年一年半,卒。 时隔一年后的2020年5月写叻这本《白骨大圣》,居然能神器拿到大神约,当时我也是一脸懵逼的,按理来说订阅成绩不如有妖气,不应该鸭?而且新书连一次全勤奖都没有拿到,更新这么拉跨,也不应该鸭?唯一一次能拿到全勤奖还是21年1月我特地拿100万积分兑换5张请假条才能拿到全勤奖,当时想着1月拿个全勤奖来个开年红啥的,当然叻,后来的更新证明这纯粹是我异想天开叻。可能是因为这本一年赚的钱比有妖气一年半赚的还多?所以开1本就拿1次大神约?[再次沉思.jpg] 三是谈谈第三小卷不死神国篇的事后事。 因为中间发生一些事,其实也不是太大事,就是生活琐碎事太大,只有晚上4小时码字时间,时间仓促,多多少少影响到些剧情构思。 按照我的大纲,是要着重写姑迟国的奇,无耳氏的异,百足人的诡,佛国的秘,第三小卷的主体调子就是奇异诡秘冒险之旅,写出一部《晋安版西游记》,可后来发现这节奏有点不对劲鸭,于是草草结束姑迟国、无耳氏、百足人、佛国的故事线。 当然叻,不可否认的是,人生第一次写古代背景的,0经验,再加上我又不喜欢冒泡水群也从不加作者群(至今0作者群,起点官方作者群都没加),没个取经人和探讨的人,一切都是一个人摸黑过河,结果摸着摸着就失足叻,不小心掉河里,导致一些节奏没把握好,导致多喝叻几口水,这河里吗?这恒河里啊 QAQ。。 QAQ。。 QAQ。。 。。 。 . . . --- 剧情节奏打乱的事,相信书评区很多大佬们都已经看出来,书评区大佬们经常发问,作者不看书评区的吗,为啥一言不发,说实话,不是没看到,是故意假装看不到。为啥?群居动物,夜间奔跑的时候,为叻让后边同伴跟上自己,臀部为白色,当然是为叻要脸啊!!! [猫猫捂脸.jip] 唔,那什么,淹死的都是裸泳的,淹死多叻攒的经验也多,18年后又是一条穿衣服的好汉QAQ。。 四是繁体出版吹叻。 台湾疫情严重,很多企业生存艰难,签约我的这家出版社在今年签约都被砍叻,责编联系我的时候,也是一脸震惊,说出版社违约,他还是第一次碰到,只能说这次疫情对各行各业的打击太大,只有白酒和茅台不受影响…… 中间还发生过一次小插曲,我撤回出版权后,出版社又来联系一次,说价格可以再谈,然后跟我议价原先的合同价格,被我直接拒绝,不出版叻。看过我前面单章都知道,我一开始就没打算出版,费时费力还赚不到啥钱,除叻图个名跟相亲妹子装个逼真不赚钱,后来是看在对方二顾茅庐,觉得连续推掉人家2次很不好意思,所以第二次找我时才会同意出版繁体。 所以,繁体出版吹叻,就是酱样子的。 五,唔,四不好听,这段是强行凑字数的,以后想到啥再补充哈。 最后的最后, 大佬们, 晚安鸭, 你们某干啥啥都扑街的小迷弟留[挥挥.jpg] 其实这个单章是20.30提前码好的,直到现在才放出来嘿嘿●█?█▄●█?█▄●█?█▄ 正文 第578章 昆仑山脉之行,抵达古象雄王国,长得像羊的雪山神兽白牦牛 昆仑山脉, 又叫昆仑虚、 万山之祖、 万神之乡、 是三大龙脉之祖,起源地。 这里有着许多上古神话,如瑶池之主的西王母,阐教教主元始天尊的玉虚宫,九重天、九天玄女等诸多开天辟地的神话,都是起源于此,所以才有万神之乡之称,是道教圣地。 昆仑山脉高山巍峨,常年被大雪冰封,进昆仑山脉难如登天,其中走的人最多的便是通过茶马古道,经古象雄王国遗址,然后一路上过荒漠区、高原雪山、翻山越岭前往昆仑山脉。 另一条路线便是从西州府入树古,进吐蕃,绕道古象雄王国遗址,再穿过荒漠无人区、高原雪山,前往昆仑山脉。 不管是从哪条路进吐蕃,前往昆仑山脉,都是常人难以走完的天路。 而晋安一行人向西行,从西域进吐蕃,走的恰恰就是最难走的天路,这条路既是通往最高的天堂,但一不小心也会坠入万劫不复的地狱深渊,一路上走过沙漠、大雪山、荒草甸子、高原荒漠戈壁、万年永冻土…他们绕过沙漠盆地,然后西下朱俱波,翻越空气稀薄的大雪山,穿过高原荒漠戈壁古道,正式进入古象雄国遗址。 这古象雄王国历史悠久,曾经也诞生过辉煌的高原雪域文明和高原戈壁文明,曾经也是人口众多,军事力量强盛,控制着大片疆域,后被吐蕃灭亡,成为吐蕃极西之地。这里地势环境复杂,由高原荒漠戈壁、高原雪山、高原荒草甸子、世界数量最多的湖泊组成,白天极热,晚上极冷,天气比沙漠还变化无常,昼夜温差大,这里离天堂太近,离地狱同样也太近。 所以这条进吐蕃的天路,才会被称为最艰难的天途。 当晋安、倚云公子、奇伯、傻羊一行人穿过荒漠戈壁古道,成功进入古象雄王国境内时,已是数月之后的事了。 此时已值四五月,一些地方慢慢进入雨季。 但在古象雄王国境内,这个时候还是雪季。 这里虽然有着世界上数量最多的湖泊,但这里的气候主要是以干旱戈壁为主,这里的湖泊大多是雪水融化后形成的坑坑洼洼死水。别看这里的湖水清澈如蓝,蓝锦缎似的,宛如来到西王母居住的瑶池圣地,美如仙境,但这些蓝湖大多数都是盐湖,沉甸着千万年积累的盐碱,人畜是无法饮用的。 正是因为这里的生存环境太过恶劣,随着古象雄王国灭亡,这片吐蕃极西之地,成了荒无人烟的蛮荒地方,毫不夸张的说,生活在这里的藏狐都比人多。 那些沿茶马古道经商的茶商们,西域商人们,都是在翻越嘎喇昆仑山口后,直接进入天竺、大食,不会经过没水没人没食物补给站的古象雄王国地界。 …… …… 这是一片三面环山的古城遗址,一片荒废遗址里,靠近土山的地方还零星座落着几座可以遮风挡沙的土石建筑。 这里的古城遗址跟古象雄王国的建筑风格有些相似,即便不是古象雄王国遗留下来的城镇建筑也是历史上受到古象雄王国文化影响的一些小国。 就是在这样一个条件恶劣的地方,靠土山的古城遗址里却传出人喊马嘶的热闹喧沸声。 这里是离九重天最近的地方,头顶银河倒悬,夜空清澈如洗,仿佛触手可摘得星月,入夜后的古城遗址里燃起几堆熊熊篝火,驱散野兽袭击马队、牦牛队。 这片高原荒漠戈壁虽是条件恶劣的无人区,但是像野驴、羚羊、棕熊、鼠兔、野牦牛、荒漠猫、藏狐这些野生动物并不缺乏。 靠近土山的几座古城建筑内,灯火通明,尤其是一座像是庙宇一样的高大建筑里,人声鼎沸,酒杯碰撞声,划拳吃肉声,人的大声喧哗声,此起彼伏,热闹得很。 这里是高原荒漠无人区,现在却有一支茶商马队经过,这事绝不寻常,但是尚可用不小心迷路勉强解释过去。可看这里的热闹程度,似乎远不止一支茶商马队落脚,最少聚集着数十人,看这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说说笑笑声音,一点都没有迷路商队的情绪低迷。 常年走在茶马古道的茶商们,经常能听到一些怪诞传说。 每年都有许多茶商冻死在大雪里,或是坠崖摔死在山谷里,几乎每个茶商都或多或少经历过一些怪事。 比如赶夜路时,在身后会碰到一些莫名其妙突然冒出来的商队,如果回头看,第二天天亮这支商队所有人都会离奇失踪。 再比如经过一些山谷时会听到有人的求救声,这个时候,队伍里的牦牛会惊慌失措,不管怎么催促都不肯进山谷,商队必须要绕道走,如果坚持进谷再也没人出来。牦牛是雪山的灵兽,是被圣山和圣湖养大的万物之灵,能够预感到一些凶险征兆,牦牛不肯走的地方都是活人禁地。 有人说,这是那些茶商们客死他乡,心有不甘,在拉活人当替死鬼,想要找个替身离开雪山。 除了邪邪怪怪的事,还有不少活人学鬼神在茶马古道装神弄鬼,最常见的就是干着杀人越货勾当的吃人黑店。 总之这吐蕃地广人稀,一点都不太平,尤其是生活在这里的汉人,在当地人眼里那就是一个个鼓鼓钱袋子,常年都有不少人失踪,那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些茶商们比西域商人的死亡率还高。 今晚的古怪事,是一件接一件,这里离九天太近,一到晚上,天气寒冷,风大雪也大,在这样的天气下赶路,不仅容易死人,还更容易迷失方向,是赶路的大忌。 偏偏是在这样的暴风雪天气里,有一支牦牛队顶着寒冷风雪,低头赶着夜路,牦牛队在积雪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艰难赶路。 要不是在这支牦牛队伍的最前面,由一头体大如牛,身强体壮的山羊负责破风,在积雪里趟路,这支牦牛队伍恐怕早已经被高原风雪埋了。 而骑在山羊背上的,是一名身着五色道袍的道士。 这道士的道袍被寒风撕扯得猎猎作响,人稳如山石的坐在羊背上,跟山羊一起替身后队伍当破风先锋。 “咩!” 看着眼前的茫茫白雪,山羊叫了一声,口鼻喷出热气,似在不满赶夜路。 晋安拍拍羊头,知道傻羊这一路破风不容易,体力消耗巨大,然后从怀里掏出丹瓶,倒出一枚三百年份的补血大药,喂给座下山羊。 傻羊吭哧吭哧吞下一枚丹丸,重新点燃的旺盛气血,为它抵挡着外界的寒风,它继续驮着背上道士在风雪里低头赶夜路。 晋安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队伍。 身后的牦牛背上驮着他们在雪原上的生存物资,可绝对不能有失。 还好有骑在牦牛背上的倚云公子和奇伯负责照看,身后队伍没有出什么乱子。 可即便有他和山羊负责在前破风,那些牦牛也已精疲力尽,行动越来越迟缓,这里入夜后的昼夜温差很大,四五月依旧是雪季,在风雪里赶夜路对这些雪域灵兽而言还是很吃力的。 这个时候的他,根本无法在风雪里说话,耳边呼啸的狂风,很轻易就能盖过人声,并且队伍也不能停下,在这么大风雪里停下很容易被雪掩埋,队伍只能继续默默前进。 在风雪里大概又艰难前行了小半个时辰,他们终于抵达天黑前在山尖上看到的古城遗址。 只不过,当看到古城遗址里亮着灯火,听着夜下许多人的高声谈笑声时,晋安眉头一皱。 按照他一个月前向当地人问路,这条路除了几座古城遗址和一些野生动物外,应该是一路无人区才对。 急着寻找避风地方过夜的他,没有过多思考,继续带领队伍朝古城遗址走去。 …… …… 古城遗址,灯火依旧,那座最大的神宇里,人声喧沸依旧。 屋内是人声鼎沸,屋外却是砰砰砰的风雪不断粗暴打在门与土墙上,突然,在这些风雪声中响起几声异响。 叩。 叩叩。 一屋子人顿时警觉,呼啦啦抽出随身兵器,刀光剑影白刷刷一片,全都警惕盯向门外。 “刚才是什么声音?”有大汉放下酒碗,满脸横肉的瞪向大门方向。 “好像是门外有人在敲门?”邻桌一名常年被高原太阳晒得皮肤粗糙黝黑,大肚便便的茶商,脸上神色有些迟疑的说道。 顿时,建筑内的热闹气氛,如被一盆冰水浇灭,大家屏住呼吸,各个身体肌肉绷直,一眨不眨的警惕盯着大门。 此时外头风雪依旧,砰砰砰拍打在门上,可听在这一屋子人的耳里,却是极动下的极静,如同没有听见,全都全神贯注紧盯门口方向。 在高原无人区里碰到有人赶夜路本就稀少,更何况还是这种风雪天气里赶夜路,几乎人人都想到有关于雪山雪人的传说。 叩。 叩叩。 门外又响起有节奏的声音,这回大家全都听清,门外的确有人在敲门。 风雪里的敲门声,依旧在锲而不舍的响着,最后有胆子大的几个人,手里提着刀剑斧头,小心翼翼走向门口。 随着他们小心打开门,呼,门外猛然灌进风雪,屋里火把剧烈摇晃,火光昏暗,几次差点熄灭。 砰。 随着砰的关门声,风雪消失,屋里火把重新燃起通明火焰。 只是刚过去一炷香左右,门外再次响起敲门声,当门再次打开,这次门外站着的是一名道士,道士身后站着一老一少,老者看似仆人,恭敬站在一名唇红齿白的仗剑儒生身后,三人的头发与衣服都落满了积雪。 而在三人身后,还有一支雪山牦牛队伍。 开门的几人都被牦牛队伍里的一头白牦牛吸引目光,他们眼里先是吃惊与错愕,然后是掩饰很深的贪婪。 “雪山神兽白牦牛!” 雪山牦牛分为两种,一是普通牦牛,二是白牦牛。 这白牦牛在吐蕃人和天竺人眼里,那可是神明坐骑的神兽,数量稀少珍贵,吐蕃人和天竺人为了保护他们眼里的神兽,可是很愿意花大价钱买下神兽养在王宫或寺庙里,既保护神兽又是一种身份象征。 尤其是在天竺那边最值钱! 不过,他们看着眼前的雪山神兽,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白牦牛长得好像中原之地的山羊啊? 神特么的长得像中原山羊的白牦牛! 肯定是他们看错了! 哪有羊长得跟牛一样强壮! “什么?有白牦牛?” “哪里有白牦牛?” “神兽在哪里呢?这可是一件稀罕事!” 坐在座位上的其他人,一听门外有难得一见的雪山神兽,都纷纷围聚过来看热闹。 “果然是白牦牛!” “这就是白牦牛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雪山神兽,可这雪山神兽怎么长得那么像…一头羊?” 有人迟疑说道。 “胡扯,什么叫长得像羊,这就是牛!我二十年前曾有幸见到过雪山神兽,虽然那次是隔着很远看见白牦牛身缠哈达,驮着一名觉姆翻过哑口,记忆已很久,但是我绝对不会看错的,雪山神兽就是长这样。”一名脸颊晒出高原红的中年汉人,大声反驳道,说得有鼻子有眼,信誓坦坦。 觉姆的意思是女尊者。 吐蕃佛教属于密宗一脉,密宗僧侣有男女之分,男僧尊称喇嘛,女尊者是觉姆,觉姆又有另一层意思,是指女人里的上等人。 话音刚落,咩! 一声羊叫,压过全屋吵杂声音,集体目光呆滞! 羊的声音似很不满,鼻孔里吭哧吭哧喷白气,仿佛在吐槽你才是牛,你全家都是牛! 之前那名信誓坦坦的说自己曾亲眼见过觉姆骑白牛的高原红中年汉人,一副活见鬼的结结巴巴说道:“真…真是…羊?” 这山羊长得好像白牦牛啊! 众人在风雪里集体凌乱,这个世道怎么了,连羊都能长到跟牦牛一样壮实了,这个时候他们才把目光转向站在门口,面目温和的年轻汉人道士。 正文 第579章 晋安道长你可知道这天竺人的神牛跟吐蕃人的神牛有什么区别吗? 晋安似乎对于一路上有人把山羊误认为白牦牛的事已经习以为常, 他随口解释了几句后, 微笑说道:“高原的天气变化无常,白天还是天气晴朗到了晚上风云突变,我们白天见到这里有适合过夜地方,想着多赶点路找个避风地方再好好休整一夜,没想到天刚黑就变成了能把牛马吹走的暴风雪天气,还好最终还是有惊无险的平安抵达。” “打扰了。” “请问这里有让牛马休息的地方吗?” 晋安抬手压着头上的大耳朵防寒帽,三人站在门口,挡住了门外一半风雪。 这些茶商确认晋安三人是活人,并不是什么雪山雪人,倒是都很客气,不仅主动告知牛马休息地方,还有茶商主动让出位置给三人,主动倒几碗酥油茶让晋安三人暖暖身子。 “在这种鬼天气里赶夜路肯定冻坏了吧,几位快喝一碗酥油茶,驱驱寒,想不到在吐蕃这么西边的地方能遇见咱们汉人道士,看多了那些红袍喇嘛,冷不丁看到小道长你给人一种他乡遇故知的亲切感,仿佛连这冰天雪地都暖和了几分。”那位茶商很自来熟的主动招呼晋安三人。 而这位茶商,就是那名信誓坦坦说自己二十年前曾见过雪山神兽白牦牛的高原红中年茶商。 “那我们就多打扰了。” “倚云公子、奇伯,那我们就坐在这里吧。” 晋安三人在墙角坐下。 这里本就是野外的古城遗址,自然是没有什么桌椅板凳,在这里躲避风雪的人都是随便找个地方席地而坐,然后用牛粪饼烧火。 用牛粪饼烧火不仅持久,不易熄灭,还能烤饼,在空气稀薄的高寒地区是最好用的燃料了。 要说最大的缺点嘛,就是在封闭环境里气味大了些。 一开始时晋安、倚云公子、奇伯、山羊都有些受不了烤牛粪的那种气味,后来闻个十天半个月也就习惯了,觉得这牛粪饼蛮清香的,带着草药、泥土芬芳的清香,一天不闻不习惯。 经过短暂自我介绍后,晋安知道了对方的名字,赵金川,武州府人士,晋安也是来自武州府,这么一聊,顿时拉近了两人距离。 “晋安道长,难怪我觉得对你一见如故,自打见到你第一面起就觉得像是见到我亲人,原来我们真是一衣带水的老乡。” 赵金川拿出装有青稞酒的皮囊,说什么也要跟晋安对饮三杯。 能在这里见到来自武州府的人,晋安同样喜不自禁,他离开武州府也有大半年了,同样很留念武州府的诸多友人还有五脏道观,赶忙打听起五脏道观的事。 只是赵金川虽是武州府人士,却并非来自府城,而且常年在外,人生大半光阴都在茶马古道经商,遗憾表示没有听说过五脏道观,无法回答。 虽然没有打听到五脏道观的消息,可当听到武州府府城一切井然有序,去年九月的阴邑江洪涝对府城影响早已经过去,府城现在还像以前一样繁荣昌盛,商船客船往来如织,一切都照旧,晋安一颗心算是安定下来。 只要府城没事,五脏道观有府尹大人、都尉将军、三大世家们帮他关照着,肯定也能得到很好安顿。 两人说话间,一旁的奇伯从拿出只布袋,然后拿出几块牛粪饼用来点燃篝火。 接着又从另一只布袋里拿出些锅碗瓢盆,烧化雪水,煮酥油茶。 高原雪域植被稀少,可食用的蔬菜并不多,蕃人以畜牧为主,好食肉,而茶能“攻肉食之膻腻,涤通宵之昏寐”,所以这些酥油茶就成了人体必需营养的很好替代品。 因为高海拔寒带并不出产茶叶,便由此有了茶马古道,源起武州府,经过吐蕃中南地区,经嘎喇昆仑山口,到达迦色尼、天竺、塞尔柱等地,马帮茶商们用汉人的茶叶、丝绸、精良工艺品从这些边塞地方换来大量的羊皮、牛皮、卡垫、毪子、冬虫夏草、松茸、珍贵药材、黄金、良马等物品,赚取两地差价,利润巨大。 尤其是康定国的打仗良马,有很大部分都是来自吐蕃地区。 所以,要想在高寒地区生存,这酥油茶是当地人的每天必备茶饮。 奇伯煮好酥油茶后,又拿出牛肉干、马肉干,烤热后,就着雪山里最不值钱的人参、虫草,分给晋安和倚云公子吃起来,给身体补充热量。 虽然倚云公子是丹青画皮,并不需要这些,但是在人前还是要简单伪装下的。 三人的分工很明确,由晋安跟老乡赵金川打听情报,奇伯负责后勤,倚云公子假装是个人。 晋安就着虫草牛肉干吃起来,边吃边继续跟赵金川聊起:“想不到在雪季的高原荒漠戈壁上还能碰到这么多人,这里地处吐蕃偏远西部,离茶马古道有着千山万水之隔,怎么会有这么多茶商都往这片无人区跑,这里也有生意可做吗?” 哪知,赵金川被晋安这话问得愣住。 “晋安道长你不是从武州府过来的吗,怎么,一路上不知道这事?”赵金川诧异看着晋安。 晋安眉梢微皱:“这话怎讲?” 这回换赵金川重新上下打量几眼晋安了,然后小心翼翼的询问:“晋安道长你不是从我们马帮常走的茶马古道进吐蕃?” 晋安再次皱眉:“确实不是。” 赵金川惊讶:“莫非是从西州府经树古进的象雄?可这也说不通啊,真要从那里来,怎么会不知道这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我们一行三人是西出阳关,进西域,由朱俱波翻越大雪山进入吐蕃象雄的。”晋安简略带过。 然后好奇问道:“刚才你所说的大事,是什么大事?” “什么!你们是从西域朱俱波进的吐蕃?”这赵金川从地上惊讶蹦起。 这赵金川人很好,自来熟,就是这点不好,总喜欢一惊一乍。 “牛!我赵金川平生很少敬佩人,晋安道长你们三人是我赵金川平生少有敬佩的人!” “你们不仅穿过大半个西域,而且还从最难走的天途翻越大雪山,关键是现在还是风雪最猛时候的雪季!” 听到赵金川的咋呼声,原本在古城神宇里烤火吃肉说笑的众人,也都惊讶看过来,这其中又是少不了一番询问与解释。 等好不容易应付完其他人,晋安说得口干舌燥,这次他倒是没有客气,接过赵金川递来的青稞酒就是咕咚咕咚猛灌,一下子喝掉皮囊里的一半青稞酒。 赵金川摆摆手,大方说这青稞酒送晋安道长你了,如果还要,他的马队里还有不少。 这些青稞酒在当地并不值钱,他从康定国带来茶叶随便拿出点就能换来不少。 他更感兴趣的是晋安他们一路上究竟是如何横穿西域,又是如何在雪季恶劣天气跨越离天堂太近又离地狱太近的大雪山的。 那真的是一脸的崇拜。 想不到晋安刚来吐蕃,就为五脏道观发展了新的信徒。 正拿乱石戳火堆里牛粪饼的奇伯,饶有兴趣打量着晋安,晋安则是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这事等下再说,先说说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说起这事,赵金川脸上难得出现严肃表情,说道:“这事还得从去年说起,大概是去年的二月三月,昆仑山脉的一座雪峰发生大雪崩,引发连锁雪崩,那个场景虽然我没有亲眼看到,但是据蕃人说,即便隔着很远,都能感受到天崩地裂的震动……” 听到这,晋安、倚云公子、奇伯全都神色一凝。 这个时间点。 可不就是不死神国的太阳局封印被破,沙漠盆地最深处恰好发生大爆炸的时间点吗? 会是巧合? 还是两者间存在关联? 会不会是由于沙漠盆地深处的爆炸,影响到昆仑山脉这边的雪峰,从而引发了大雪崩?如果真是如猜测的这样,这昆仑山也跟断天绝地四象局有些牵连。 三人都没有说话,继续凝神往下听。 赵金川一脸很神秘的继续说着:“你们也知道,昆仑山脉不仅是咱们的万神之乡,也是蕃人、西域人的神山,这昆仑山脉突然发生大雪崩,肯定会惊动到蕃人,但是这里地处吐蕃极西苦寒,二三月又是雪季封山,蕃人便打算等到五六月雪季结束后再进昆仑山,结果你们猜怎么的?” “嘿,二月三月虽然大雪封山,普通人进不去,可那些雪山神兽白牦牛却来去自如,这些雪山神兽驮着从一座座大寺院出来的喇嘛、觉姆,就跟如履平地似的往雪山冰川深处去,进入昆仑山的最深处……” “据说,那个时候,晚上睡觉都能听到有人从头顶飞过去的声音,当地人说那是有厉害的尊者、上师,召来十方诸佛、吉祥佛赶夜路……” “这些场景虽然不是我亲眼所见,都是蕃人描述,不过那些蕃人说得有鼻子有眼跟真的一样嘿。” “到了五月左右,就连嘎喇昆仑山口外的天竺人得到消息,也骑着神牛翻过嘎喇昆仑山口,通过羊同、象雄,前往发生大雪崩的山峰……” 当说到这,赵金川声音一顿,压低声音的神秘兮兮说道:“虽然都是神牛,晋安道长你可知道这天竺人的神牛跟吐蕃人的神牛有什么区别吗?” 晋安顺着话问:“还能比正常牛多长一只眼睛,多长一只牛角不成?” 赵金川一怔:“晋安道长你咋知道这么清楚的?你去过天竺?” 这赵金川作为常年走在茶马古道上的贩子,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巴习惯了一直说话,闲不住,还不等晋安回答,他已经自问自答的说道:“还真被晋安道长你说中了,还真有蕃人亲眼看到天竺那边的比丘高僧是骑着三眼神牛,三角神牛,白色牦牛翻越雪山来的,具体来了多少人不知道,被人看到赶路的就有三名比丘高僧。” 晋安眉头微皱。 想不到去年在极西之地,还发生了这么多大事。 只因这吐蕃地形复杂,进出艰难,又地处西边偏远之地,两地来往不多,消息闭塞,这些茶商在两地一来一回最少都要耽误一年时间,再加上吐蕃这边有意封锁消息,导致消息传入康定国时,已是将近年关了。 根据赵金川所说,康定国那边得到昆仑山这边异动,再到派人从西州府进昆仑山,已是今年二月的事,那个时候正是大雪封山的雪季,至于有多少人在雪季进入大雪山就不得而知了。 因为赵金川这些人都是从武州府通过茶马古道进入吐蕃的,与西州府那边的消息并不相通。 就像赵金川说的,连吐蕃、天竺都有这么多密宗高手、比丘高僧能在雪季进入昆仑山,人数不知翻了几倍的康定国怎么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说到这里,赵金川低声骂咧一句:“呸,那些昆仑奴捞过界了,妄图窥觊咱们老祖宗留在万神之乡里的宝贝,真希望再来个雪崩,把这些黑鬼永久埋在雪山下。” 晋安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但是昆仑山有雪峰雪崩,这与你们马帮茶商深入古象雄王国存在什么关联吗?你们好端端的茶叶生意、丝绸生意、陶瓷生意不做,怎么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无人区来了?” 晋安:“都说商人无利不起早,莫非这次雪崩,还真的崩出了什么值钱东西?” 赵金川倒是没有隐瞒,低声说道:“这事反正也已人尽皆知,告诉晋安道长你也没关系,我们得到消息,有蕃人在五六月进昆仑山脉,在离雪崩不远的地方,发现一片冰川古迹!” “有人说那是先民古迹,也有人说那是西王母神宫,元始天尊的道场,让蕃人挖到了不少好宝贝。总之谣言越传越离谱,说什么的都有。” “但是不管是什么,我们都想趁着这次机会,去那边看看,看看有没有发大财的机会。即便什么都没有挖到,也可以把马队货品卖给聚集在那的蕃人,或者顺着树古、西州府,出阳关做西域人的买卖也行,反正两头都不会亏。” 晋安若有所思,这还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跑来昆仑山了。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老道士还真能瞎跑。 哪里有大动静哪里就有老道士的身影。 一想到这,晋安不知咋的,感觉后牙槽咋那么酸疼。 想到老道士,晋安从随身行囊里,小心翼翼拿出一张画着老道士的画像,向赵金川打听起有关老道士的消息。 这次跟以前一样,还是一无所获。 当初鬼母只说听到西域商人提起曾在昆仑山脉附近见到长得像老道士的人,并没有提到具体在昆仑山脉何处。 昆仑山脉群山连绵,横纵辽阔,要想在茫茫雪域里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纵然是希望渺茫,踏遍沙漠雪原,晋安依旧坚持要来昆仑山脉寻找老道士下落。 7017k 正文 第580章 嘎巴拉骨珠 在古城神宇的中央空地,燃着半人高的牛粪饼,用来烤火取暖。 在封闭环境里,点燃这么多牛粪饼,那种滋味别提有多酸爽了。 但对于常年在吐蕃雪域经商的马帮茶商们,这种“空气芬芳”早已经习以为常,神宇外是风雪尖啸,屋内大伙照旧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大声说话,闹闹哄哄,气氛好不热闹。 不过这点火堆,并不能带来暖意,所以大家三三两两围聚,又额外点燃小篝火。 多亏了这神宇空间开阔,才能挤得下这么多人活动。 这个时候,倚云公子忽然开口问向赵金川:“我看他们在聊藏尸洞,那是什么?” 闻言,晋安和奇伯都看一圈神宇里的人。 似乎很是避讳这事,赵金川刻意压低声音说道:“白天我们进入这片古城遗址时,想着清理野兽,排查有没有危险,结果在离神宇不远的山体里发现了一个藏尸洞,那藏尸洞黑咕隆咚的,人还没靠近就能闻到恶臭味,在藏尸洞里全是人的骸骨。” “你们说这事晦气不晦气?” “可是再想换地方已经来不及,这里的天气说变就变,无奈下,我们也只能硬着头皮住下了。” 赵金川继续低声说着:“有人猜测那是关押犯人的地方,也有人猜测那里是埋尸窟,更有人猜测那里是镇魔之地。但不管是什么,我们尽量少掺和这些事,少一点好奇心,等天一亮就马上上路离开这个遭到荒废的地方。” 赵金川性格很谨慎,而这也恰恰是他能在茶马古道经商这么久还能囫囵的安身立命之道。 门外风雪还在下着,风雪用力拍着门,发出砰砰的响,雪夜里,一群人在讲着有关藏尸洞的各种传说,越讲越邪乎。 这些马帮茶商里,既有像赵金川这种性格谨慎的人,也有常年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讨生活的粗鲁人,像后者就是属于百无禁忌,才不管隔壁就是藏尸洞,说起藏尸洞的各种传说那是口沫横飞,说得不亦说乎。 “晚上不要讲鬼故事,因为人爱听,鬼也爱听。”双手平举在篝火上烤暖的晋安,忽然说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什么?”赵金川当即就寒毛竖起了,人都被吓虚了,开始疑神疑鬼打量起四周。 晋安朝赵金川笑笑:“没有什么,早点休息吧,希望一觉醒来能看到雪停,天气转晴朗。” 不知道是不是被晋安那句话吓得够惨,赵金川躺下后辗转难眠,怎么都睡不着,即便靠近火堆都觉得身体冰冷,感受不到火焰温度,就在这种半梦半醒中,他猛然被寒风冻醒。 就像是背后有人对他呼出一口寒气,人一个激灵醒来。 他刚睁开眼,就看到有一个黑色人影,走到神宇一个角落,人原地消失不见了。 赵金川差点被吓得一声惊叫出来,结果牙齿咬破舌头,一口铁锈腥味,脑子一下被痛清醒。 “你醒了。” 身边响起的一个人声音,差点没把赵金川吓晕厥过去,舌头第二次被自己咬破,扭头一看才看清身边说话之人是身着道袍的晋安。 “晋安道长刚才那是什,什么……” 赵金川很想问刚才那是不是鬼影,但又不敢说出来,支支吾吾道。 晋安自然知道赵金川想要问什么,说:“那是人。” 闻言,赵金川轻吐一口气。 然后回过神来的他,诧异道:“那个人的背影好熟悉,看着像是王勇……” 赵金川解释说,那叫王勇的人,是另一支茶商老板的小舅子,那小子懒人屎尿多,天黑了还跑外面屙屎,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冰渣子堵住了,这一拉就是小半个时辰,就在商队正打算要出门找他时,那小子又自个儿跑回来了。自从跑回来后,就闷不吭声,谁跟他打招呼都不搭理。 正是因为此,所以赵金川对那叫王勇的人,记忆格外深。 晋安若有所思,然后起身走向王勇消失的地方,这个时候,赵金川也胆子大的好奇跟过来。 “咦,这里什么时候多出一个地道的,我说这地方哪来的风。”赵金川就是这点不好,性格一惊一乍,很快,神宇里的其余人都被惊醒。 大家都问怎么了,咋咋呼呼什么呢。 赵金川开始表情夸张的跟人解释起他刚才看到的一切,这个时候成为众人焦点的他,脸上哪还有半分害怕,只有成为众人焦点的兴奋,嘴巴就跟开瓢一样巴拉巴拉说不停,期间再添油加醋点自己的联想,果然把众人唬得一愣一愣。 为了加大可信度,赵金川转头找晋安:“晋安道长你来帮我作证,我没有撒谎……” 结果这转头一看,发现身后的晋安已经不见,赵金川赶紧趴到地道口,他连喊几声,结果回应他的是一声凄厉惨叫声。 唰! 这惨叫声来得太突然,太凄厉了,就像是来自一个怨魂的诅咒,其他马帮茶商吓得都倒退一圈。 只有赵金川紧张喊道,眼神着急:“倚云公子,奇伯,晋安道长进地道了!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看得出来,他是真关心晋安这位老乡。 不过他话音刚落,晋安已经从地道下出来,人毫发无伤。 倚云公子隔空望着晋安:“解决了?” 晋安点头:“解决了。” 说着,抛出一颗珠子,啪,倚云公子伸手接住,那是一颗以人骨打磨而成的光滑骨珠,骨珠表面雕刻着繁复文字,那些文字很奇特,形状似是一只只人眼。 这赫然便是嘎巴拉。 以人骨打造的酒碗、法器,在吐蕃这边很流行,也是吐蕃本土苯教最惯用的手法。而吐蕃密宗是佛教与苯教融合后的有别于大乘佛教和小乘佛教的另一派佛教,所以密宗法器多多少少也会残留点苯教特色,就好比如在一些密宗分支里就还保留着残忍的人骨酒碗,人骨佛珠,人骨笛子…… 当初在沙漠佛国时,晋安他们就曾遇到过嘎巴拉法器,所以对于嘎巴拉法器并不陌生,倚云公子自然一眼便认出来这雕刻着眼睛文字的骨珠其实是一件嘎巴拉法器。 就是不知道这件嘎巴拉是苯教残存法器还是密宗哪个分支所留。 晋安:“这是我杀了王勇后从他嘴里撬出来的,应该就是这东西附身,吃了他灵魂,占据了他的躯壳。” 听到这东西是从人的嘴里撬出来的,倚云公子眸子微冷,嗔怒瞪一眼晋安。 咔嚓! 坚硬骨珠被看起来没有几分力气的纤细白皙手掌,捏成骨粉。 晋安假装没看到:“这地道是倾斜一直通往藏尸洞,我猜测那藏尸洞应该是一处处决死刑犯的地方,这里的神宇,是用来审判犯人的地方,被判了死刑的人都会从这条地道丢下去。” “或许是因为常年受到风雪侵蚀,随着山体风化,露出了开挖在山体内的藏尸洞。” “或许今天是有人第一次进入藏尸洞,而心志不坚定的人,更容易被藏尸洞里的怨魂盯上,趁虚而入,鸠占鹊巢。” 晋安这边话还没说完,那边的王勇姐夫已经面色铁青的愤怒跑过:“你个杀人凶手,草菅人命,你凭什么说王勇不是人!” “大家千万不要信了这个道士的话,我看他才是那个妖道!你们想想,哪有正常人能在这么大的风雪里赶路,你们忘了那些拉人当替死鬼的传说了吗,死在雪山冰川里的人会拉活人当替死鬼,想要找躯壳走出雪山!” “说王勇不是人,一切都是这个妖道自己说的,我们谁都没有看到,一切都是口说无凭,我们凭什么相信你!杀人偿命,你还王勇的命来!大家一起杀了妖道和妖道走在一起的另二人,千万别让他们跑了!” 这些马帮茶商都是彼此认识,相比起晋安这个外人,他们更容易内部抱团,一时间大家都警惕围上晋安。 看着气氛突然变成剑拔弩张,夹在中间的赵金川急得团团转,劝大家冷静,有事慢慢说,道理都是越说越清,一旦冲动动了刀子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看着才第一天,赵金川就帮外人说话,那名王勇姐夫气愤瞪着赵金川:“姓赵的,你今天是摆明要跟兄弟们过不去是不是,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你也已经被妖道给蛊惑!早就不是人了!” 赵金川听后气得唾沫星子大骂:“放屁,老子也是有脾气的人,姓罗的,你今天给爷爷我唠唠清楚,老子我赵金川怎么就不是人了!老子只是想劝大家火气不要这么大,避免中间发生了什么误会!” “晋安道长你要不也解释下,免得罗老三不服气。”赵金川背过身,背朝罗老三,面朝晋安的眨眨眼,意思是劝晋安这个时候千万不要有过激语言,免得刺激到在场的其他人,爆发流血冲突。 这时。 谁都没看清晋安手里是怎么多出一口刀的。 速度快到在场的人都没反应过来。 唰! 只觉眼前有白光闪过。 刀光一闪,之前还气焰嚣张的罗老三,从额头出现一道细缝,下一刻,血箭彪出,人被长刀劈成两半,左右炸开。 哗啦啦。 罗老三坠落在地上的血肉里,蠕动着许多黑色小虫子,这些小虫子一暴露在寒风里,很快便蜷缩冻死。 这一幕来得太快了。 说杀人就杀人。 令大家都没有个心理准备。 前一刻还是好端端的大活人,下一刻就被刀从中间竖劈成两半。 反观晋安连眼睛都不眨下。 哪怕是恶贯满盈的杀人犯也不可能做到这么手起刀落杀人,都不眨一下眼睛。 刚才还吵吵嚷嚷的人,此时全都吓得手脚冰冷。 大道感应! 阴德一百! 噗哧!噗哧!噗哧!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雷霆手段,晋安眼都不眨下,神色凌厉的连宰三人。 大道感应! 阴德一百! 阴德一百! 阴德一百! 地上四具尸体都有同一个特点,体内血肉都是黑色尸虫,人一死,这些尸虫刚钻出人体没多久也很快死掉了。 这便是晋安的解释。 实践才是第一真理。 “这些像黑蜈蚣一样的黑虫,是尸蟞的幼虫,你们应该庆幸,王勇刚被嘎巴拉邪灵占据躯壳没多久,还没来得及给更多人下毒,而且这些尸蟞幼虫还是刚孵化还没长成。要不然以这些尸蟞体内积攒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剧烈尸毒,就不是只死四个人这么简单了,等到了明天,你们所有人都要被尸蟞吃空血肉,尸毒入脑,变成行尸走肉。”晋安的话,如冬季的一声悍雷,劈在众人心头,从刚才就一直处于失神状态,惊吓忘记反应的众人,这才宛如刚灵魂归窍,看着地上的死人和大量尸虫,一个个呕吐起来。 吐得天昏地暗。 面色苍白。 连胆汁都吐出来了依旧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一夜,对于这些人注定不会平静,但对于晋安三人,却是一路上早就习以为常的小插曲。 他们横跨西域,翻越大雪山,进入古象雄王国遗址,一路上所遭遇的怪事,又岂是普通人所能想象的。 …… 次日。 雪山里的天气反复无常,昨夜还是阴云沉厚,风雪狂暴,今早就是难得晴天,金色朝阳洒在远处雪峰,出现了难得一见的小金光顶奇景。 正文 第581章 得知老道士线索!妙手回春兽医老道士! 每年最适合进出吐蕃的时间,是在五月到九月,只有这几个月不是大雪天,不过雪山里的天气本就反复无常,偶尔天气反常也不是没可能,但大多数情况都不会有太大影响。 随着往昆仑山脉进发,海拔变低,雪山减少,取而代之的是一路上都是荒漠戈壁,一座座蓝湖点缀在这片高原戈壁上,宛如仙女之湖,倒映着碧蓝的九天世界。 在古象雄分布着数千座这样的蓝湖。 不过这些蓝湖都是死水湖,都是雪水融化后的形成的盐碱湖,只可远观不可解渴。 随着海拔变低和气候变暖,沿路上的景色也开始丰富多样起来,有一年如春的山谷,荒草甸子,雪融的雪山尖,在这里,你可以一天内体验完春夏秋冬四个季节和景物。 起初,晋安几人还会图个新鲜,感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力,可看久了,也就慢慢淡了,只觉得太荒无人烟了。 多亏了现在是五月适合赶路,他们赶路速度比原定时间缩短了一半。 他们一路经过尖头湖、羊湖…这天,他们抵达一座背依雪山的湛蓝湖水前。 雪山融水潺潺流进湖水,说明这是条流动的活水,并非是盐碱湖,他们正好可以在这里补充些清水。 他们在湖水旁还看到了好几名当地人在转湖。 转湖,转山,这是当地的很重要传统习俗,在当地人眼里,这是很虔诚的祈祷仪式,祈求神山神湖洗涤身上恶魔,带来好运。 “当地人把雪山称为圣山,如果圣山脚下刚好有片湖水就会称之圣湖,可不对啊,如果这里是圣湖,有信徒不惜千里来这里转湖祈福,我从当地人买来的地图上不可能没标注出这个地名啊?” 赵金川百思不得其解。 “现在时候不早了,我们也在这里安营休整一夜吧。”晋安的话,自然没有人反对,包括赵金川在内的那些马帮茶商们开始卸货,生火,准备晚饭。 不过晋安并没有去打扰那些虔诚转湖的当地人,而是远远驻足。 其实湖边不止有这些转湖的当地人,还有挂着风马旗的一顶顶支起帐篷。 天黑后那些牧民很热情好客的主动过来向晋安他们打招呼,赵金川负责翻译,说是这些牧民想邀请他们上门做客。 像这些常年在茶马古道经营生意的茶商们,经常跟当地的王公贵族寺院喇嘛打交道,一口流利的吐蕃语,跟当地牧民交流起来毫无障碍。 在吐蕃,如果主人家能拿出热酥油茶,牦牛酸奶,糌粑用来招待客人,这是把你当作上宾了,很隆重了。 主动邀请晋安他们来帐篷做客的,是一对老夫妇,老妇人叫白玛玉珠,老人家叫念扎。 这是一对眼睛就跟高原蓝湖一样清澈见底的淳朴老人。 今晚很热闹,这对淳朴老人不仅请了晋安他们来帐篷做客,还请了其他一起转湖的人过来做客。 过来转湖的这些当地人都很质朴,每人手里都提着牛肉,马肉,羊肉过来,反倒是晋安和倚云公子、奇伯三人是空手来的,三人脸上神色不由尴尬。 还好由赵金川这个入乡随俗的茶商替晋安他们解了围,他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从中原带过来的香料,只需添加一点,烤出来的肉变得香气扑鼻,让念扎几位蕃人神色凝重。 来自中原的香料佐料在吐蕃可是紧俏货,那是只有贵族、王室、寺院里才能用得起的奢侈品。 这些当地人,一辈子都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尤其是生活在苦寒象雄之地的当地人,很多人的爷爷父亲子女三代人都没见过外面的人,这些当地人见晋安他们不是本地人,于是邀请晋安他们来做客,想要打听下外面的世界。 说起这个,就说中了赵金川的老本行了,那张嘴巴口若悬河,一路上的所见所闻,把这些世世代代困在大山深处的当地人听得一愣一愣。 随着话瓢打开,赵金川也随口问了句,他们转湖的这座圣湖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他找人买来的地图上没有标注出这座圣湖? 结果这一问,赵金川像是被踩到尾巴,人一下蹦起,满脸的吃惊表情,赵金川来不及擦打翻在袍子上的茶水,朝晋安激动道:“晋安道长,那张,那张画像…快……” 因为太激动,赵金川说得磕磕巴巴。 最后还是由一直平静坐在晋安身旁的倚云公子,替他把话说完:“拿出陈道长的那张画像给他们看下,陈道长疑似来过这个卧牛湖。” 见倚云公子能听懂吐蕃语,赵金川表情惊讶,连嘴边的话都忘记说了。 听了倚云公子的话,晋安表情一怔。 并不是因为他心志不坚定,容易走神,而是他没想到,有关于老道士在昆仑山脉附近的线索,这么快就被他找到了。 回过神后,他深呼吸口气,沉稳拿出画有老道士的画像,两眼带着些希冀与期盼的递给念扎、白玛玉珠夫妇二人。 夫妇二人接过画卷后,并没有马上给予答复,两人确认了一会又递给其他牧民看,牧民们一一传递,讨论。 在此期间,赵金川趁机跟晋安解释起事情的来龙去脉:“去年的雨季,大概是九月十月,有附近牧民称自己亲眼看到卧牛湖显圣,现在神迹,有一尊通体雪白发光的神牛从卧牛湖里出现,那神牛通体雪白像极了雪山神兽白牦牛,在神牛背上还驮着一个人,那场景就跟神明下凡的神迹一样,轰动一时。随着卧牛湖显圣的事传开,就有其他地方的牧民慕名而来转湖祈福,给自己或家人消除病痛。” “这神兽跟晋安道长你找人的事并无关系,真正有关系的是后面发生的事,就在卧牛湖显圣的几天后,有牧民在卧牛湖附近碰到了一名中原汉人,那中原汉人就跟晋安道长你说的一样,穿着道袍,五十岁左右,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知,尤其是一手妙手回春术,不仅能医人,就连马儿下崽难产都能救回来,母子平安。到了后来,那老道长成了几个草场的兽医,他接生的小牛犊子,小马崽子,就算没一百也有八十了,但凡他接生过的牛马都能母子平安,深受当地牧民敬重。” 说到这,就连赵金川都不由啧啧的佩服起来。 晋安:“?” 果然,他这一路上担心老道士都是多余的。 老道士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连荒凉漠北都去过最后还能囫囵回来,病了能自医,饿了能自己生灶,渴了有露水为饮,冷了有大地为被,仔细想想,还真没什么能难倒老道士的。 老道士就像是全能手,无所不能。 所以这么一想,老道士跑到吐蕃当起妙手回春的兽医还真有可能! 而且这老不正经的风格,也的确很符合老道士的风格! 连续大半年压在心头的阴霾与担心,在听到老道士跑来吐蕃当起兽医,还混得很风生水起的那一刻,全都烟消云散,化作一声失笑:“这老道,还真是处处给人意外和惊喜呢。” 虽然念扎几位牧民还没给出明确答复,但晋安此时已经很肯定,这人就是老道士了。 念扎几位牧民传看了两轮画像后,最后点点头的把画像重新还给晋安。 念扎朝赵金川说了几句,赵金川向晋安翻译道:“他们确认了,他们见过画像上的人。” 晋安迫不及待问:“老道士现在在哪?” 很快,赵金川翻译给晋安:“他们说,老道长没有停留太久,就一路往东边去了。” “往东?”晋安一愣。 他急忙拿出地图查看,从卧牛湖往东走正好能从树古从吐蕃,进入康定国的西州府。 老道士这是打算从西州府回武州府找他! 这是晋安的第一个念头。 “咦,往东走,不就是我们要去的雪崩地点是一样的路吗?难道晋安道长您要找的这位老道长,也去那里了?”赵金川的脑袋凑过来,看了眼地图后,手指地图上的昆仑山脉说道。 奇伯:“晋安道长,老奴记得你和陈道长都有罗庚玉盘,罗庚玉盘来历不小,或许两者存在感应,你翻越十万大山,如今和陈道长只隔一步之差,或许罗庚玉盘能起到点作用。” 都说局外者清。 奇伯这话倒是点醒了晋安。 赶忙从身上拿出由义先生修复后的罗庚玉盘,看到罗庚玉盘的指针一直指向东南角,不管晋安怎么移动,指针始终指向东北角。 不知道是受磁场影响还是东北角那边真有他要寻的人? 并没有沉思多久,晋安目光一定,心头已经有了决定,不管是哪一种,这条路都是他的必经路。 终于找到老道士的下落,虽然晋安从未在人前表露出心声,但他的内心始终记挂着走散的老道士和削剑,当得知两人目前都是安全,一直压在他心头的大石终于落定,这一夜,他喝了不少青稞酒。 就连倚云公子也看出了晋安的心境变化,脸上带着浅笑,主动给晋安倒了一杯青稞酒。 结果晋安手一抖,差点把碗里的青稞酒洒出来。 倚云公子也知道自己刚才动作有点太过亲昵了,面色一沉的放下盛酒的石坛。 看着脸上表情比高原天气还变化无常的倚云公子,晋安看着酒碗里的青稞酒,一脸纠结,这酒到底是喝还是不喝? …… …… 因为终于找到老道士下落,次日,一夜未眠的晋安,早早带着队伍上路,接下来的路程,海拔又变低了,这让队伍的赶路速度再次提升。 二十来天左右,他们终于抵达目的地,那是一个小村庄,原本的人口,男女老少加一块,满打满算也不超过三十人,但此时这小村庄在几方势力的扩建下,变成了能容纳千人的小土城。 而在距小土城百里外,是雪山冰川林,一座座山脊被白雪覆盖,那些冰川林就如昆仑山脉的一片片白色龙鳞,在高原炫目阳光下晶莹发光,气象非凡。 此时那座小土城里,格外热闹,聚集了汉人,蕃人,还有不少黑得跟木炭一样的昆仑奴。 这些都是赶来挖宝的人。 有谣言传出,去年的昆仑山脉一座山峰大雪崩,震出了一片古迹,疑似先民古迹,又疑似西王母宫,元始天尊道场,可现在看过去,眼前只有白茫茫一片,什么都没看到。 “不是说雪崩吗?这里到处都是雪峰,到底哪座才是雪崩的山峰?”队伍里有人抱怨一句。 马上有人一脸看白痴的表情,鄙夷说道:“雪崩那是去年雪季的事了,一年多过去,中间下几场大雪,再光秃秃的山都早被大雪覆盖,当然看不出来了。” 之前说话那人不服气的大声嚷嚷道:“我们费劲千辛万苦来这里,就这么什么油水都没捞到?” “你急什么,现在没探明情况,没看到土城里聚集着很多人吗!” 正文 第582章 抵达昆仑山脉,来自大雪山深处的神秘石鼓 晋安最终并未和那些马帮茶商们一起进小土城。 而是在土坡上道了别。 打算分开进城。 赵金川看了眼自打刚才起,就目光沉下来的晋安,小声说道:“晋安道长可是在为刚才那名农奴少年的事不开心?” 晋安露出一个笑容,拍了拍赵金川:“老赵你别多想,我真没事,这一路上多谢你们的关照了。” 这一路上跟这些马帮茶商们混熟了,晋安称呼起赵金川也亲近了些。 赵金川还是有些不放心的看着晋安:“其实……” 他原本还想再劝劝晋安,但话还没说完,就被晋安打断了,晋安温和笑说道:“我真的没事。” “我们进了城后又不是不能再见面,不必像这么生离死别,说不定我们今天道别,明天又能在城里碰面了。” 晋安摆摆手,和眼前这些跟天斗跟地斗,常年与高原恶劣环境斗的马帮茶商们一一道别,一个多月相处下来,一下子分开多少还是有些难分难舍的。 但这一路上,他见过最多的就是离合。 道完别,晋安转身离开前,又转头看了眼把农奴当狗骑的贵族蕃人少年,此时的他,眼神凌厉如刀子一样锋利,脸上再无任何笑意。 那名蕃人贵族少年并未察觉到晋安的目光,因为就在这时,一支进城的队伍,吸引了城外所有人的注意力。 那是一支全由农奴组成的队伍,那些农奴饿得枯瘦如柴,衣不蔽体,他们如纤夫般背着粗厚麻绳,牵引一辆由原木简陋搭建成的牛车,从昆仑山深处走出。 晋安和其他人一样,也都好奇驻足。 牛车上拖着的,是一只大石鼓,约一个半磨盘大小,目测重量在两千斤左右,巨石上刻着许多繁复符文。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声,晋安大致了解这些石鼓的来历,这符文石鼓是从大雪山深处挖掘出来的,去年的大雪崩,从雪山冰川深处,震出了不少东西。 比如这符文石鼓,便是其中之一。 不过至今还没人能研究明白这符文石鼓到底有什么用,其上纂刻的符文繁复晦涩。 这支农奴队伍并未进城,而是进了城外一个小寨子。 这种场景看来在这边并不少见,看起来像是隔一段时间就能见到,大家已经习以为常,在围观了一阵后便各自散去了。 晋安他们看了一会也继续进城。 其实,晋安之前看蕃人贵族少年时的面部细微表情变化,并没有瞒过倚云公子和奇伯,兼职着赶牛的奇伯,一边赶牦牛进城一边乐呵呵笑说道:“晋安都长刚才是怕牵累那些普通人茶商,所以想在城外故意支开他们,不让人看见他们与我们是一路。晋安道长果然心地善良,宅心仁厚。” 奇伯看着晋安,真是越看越顺眼。 不拘泥于世俗。 不怕事。 敢与打破世俗常规。 最关键是一路上嫉恶如仇,为人大度。 这种性格怎么看怎么眼熟,可不就跟自家公子一个脾气和三观吗! 晋安:“?” “奇伯你没发现茶商队伍里有几头母牦牛骚扰了傻羊一路吗?” 仿佛是为了验证晋安的话,晋安座下的傻羊,不耐烦的叫了声咩,像是在催促晋安快点走。 奇伯:“?” 倚云公子:“?” 两人顿时一阵沉默。 “老奴我只听过马和驴生下的是骡,牛和羊还真没听说过……”奇伯砸吧砸吧嘴,感觉天下之大,果然是无奇不有,晋安道长让他大开眼界了。 “因为羊属于牛科啊。”晋安说得很理所当然。 一行三人走走说说间,已经进入土城,随着昆仑山一次雪崩,现在是什么牛鬼蛇神都往这边跑,小小土城里汇聚齐了汉人、蕃人、黑皮肤的天竺人,甚至连五官立体的西域人也看到不少。 说是土城,其实就是用土石垒了一圈土围墙,只能挡挡晚上的普通野兽用,土围墙内的土石建筑很少,绝大部分人都是住在挂着风马旗的帐篷里。 而牵着一头“雪山白牦牛”的晋安,尤其格外的扎眼,那就像是一个人带着神兽进城,路上碰到的一些当地商人虔诚向“白牦牛”下跪,有的性格冲动的当地人甚至围过来要打晋安他们。 因为在当地人眼里,白牛是神圣,是神明坐骑,晋安因为个人私利把神兽禁锢住那是在亵渎神明,住在雪山里的神明是不会绕过晋安的,晋安进山是要遭到神明惩罚的。 这里的惩罚指雪崩。 像这样的误会,晋安只在从西域翻越大雪山进象雄前,偶尔碰到几回,那个时候之所以给山羊套着绳索,是因为担心在大雪山里被风雪吹散队伍。 而自从进入象雄后,一路荒无人烟,没碰到几个人,他忘记拿下套在山羊脖子上的套绳,这才引起了误会,他赶紧解释这是长得像牛的羊,真不是白牛。 也不知道这傻羊是不是诚心找晋安报复,跟晋安过不去,这次半天都不吭一个屁出来,气得晋安牙痒痒。 估计还在为晋安刚才说它是牛这件事生闷气呢! 最后晋安使出杀手锏,说你们要不信这是羊,他今天把羊毛剃光,让大伙看看这到底是牛还是羊,傻羊这才不情不愿的咩了一声。 “真的是羊!” 晋安留下一群集体震惊失神的蕃人,赶紧带着大家落荒而逃了。 这小土城里真是什么三教九流都扎堆,卖整扇牛排的,卖冬虫夏草的,卖茶叶的,卖白盐的,还有出租帐篷住宿的,专门给汉人当向导带人进雪山的,人声吵杂。 这个时候,一名被高原太阳晒得皮肤略黑,人清清爽爽的当地人女孩,怯生生走过来:“几位从西州府来的客人,是在找帐篷住店吗?现在是六月,雪山融化,进山的人很多,这个季节进雪山的人很多,帐篷不好租,我们家刚好就剩最后两顶帐篷了。” 女孩可能是一天都没有找到客人,她急急忙忙又补充一句:“从西州府来的客人,你们带着这么多牦牛肯定不好找住的地方,我们家地方很大,可以免费帮忙照看牦牛,不过干草要自带。” 晋安惊讶看着面前这位说着汉语的蕃人女孩,他没有思考太久,点点头说:“好。” 今天终于找到第一位住帐篷的客人,女孩很高兴,忙热情过来一起帮忙扛包裹。 晋安看着对方的瘦小身形,说不用,让她在前面带路。 而在路上,也知道了对方名字,叫次旦卓玛,倚云公子解释这名字的意思是代表寿命永固,寄托长辈对晚辈的美好祝福。 当来到帐篷时,晋安这才明白,对方说的地方很大,可以帮忙免费照看牦牛是什么意思了,这帐篷并不在城内,而在城外,而且帐篷也不多,就三顶连着的大帐篷,这里是高原荒漠戈壁,连石头围墙都没有,估计晚上有个野兽什么的可以直接钻进帐篷里。 卓玛担心晋安几人会反悔,赶忙解释:“我阿加每晚都会守夜,这里绝对很安全,牦牛不会丢的。” “阿加就是我爹。”卓玛解释一句。 “我倒无所谓,这里清静也算是不错。”倚云公子好奇打量着眼前的帐篷,帐篷顶端开口的烟囱里升起炊烟,似乎帐篷里正有人在做饭。 “老奴一切听从公子的。”奇伯自然是跟着自家公子,公子去哪,他也去哪。 “那就好,就这里了,这里挺好的,清静,没那么多牛马人畜声。最重要是这里空气清新,没那么多旱厕臭味,说实话如果让我住土城里我也受不了。”晋安点头,就住这里了。 倚云公子:“……” 奇伯:“……” 次旦卓玛偷偷看一眼牵着白牦牛,说话奇奇怪怪,跟正常人有些不一样的晋安。 在帐篷里做饭的人,似乎是听到外面的说话声,走出来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是卓玛的祖父和祖母。 一听到卓玛带来客人,卓玛祖父赶忙招呼晋安他们进帐篷,说刚巧做好晚饭,赶忙带晋安几人进帐篷休息。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家庭组合,祖父只会吐蕃语,而孙女却会说汉人语言,还好队伍里有位多才多德的倚云公子负责翻译。 晋安压下心头好奇,并没有过多去打听人家的事,他让倚云公子先进帐篷,他和奇伯去栓好牛再回来。 卓玛祖父跟卓玛一样,都是质朴热情的蕃人,说什么也不让晋安他们亲自动手,由他去栓牛,帮晋安看管财物和牦牛,让晋安三人先进帐篷和卓玛几人吃晚饭。 这位老人家很固执,说什么也要一定帮晋安他们看好牦牛和财物,让晋安他们先进去吃饭,等卓父母放牧回来再替换他吃饭。 这是位责任心很强的老人家,收了钱,就要替客人照看好财物,不然到了寒冷冬天,天神会降下白色大雪吞噬牛马。 最后在卓玛的劝说下,晋安三人这才走进帐篷,而傻羊很自觉的把自己当人,跟在晋安身后走向帐篷。 或许是把山羊当成白牦牛了,卓玛祖父对于一头羊进帐篷跟人一起吃住倒是没有表露反对。 不过,卓玛带给晋安的惊喜,还真是不止一个。 她的确没有说假,这里的帐篷的确只剩下两顶,因为这里一共就三顶帐篷,其中一顶帐篷住着卓玛一家人,另外两顶帐篷被收拾出来租给准备进雪山的人。 而现在这两顶帐篷都是空着的。 晋安他们算是第一个客人。 看着帐篷,晋安满意点点头,这地方很不错,很适合他们住宿。 帐篷里还有一位老人家,是卓玛祖母,不过老人家有一条腿冻残,不便下地走路,负责在帐篷里照顾一家人起居。 看着帐篷里的干净整洁,井然有序,这位老人家虽然腿脚不便,但是把家里打理得很干净,这是操劳了一辈子的老人。 见卓玛祖母要给自己等人倒茶,晋安三人赶忙亲自过去接过炉子上的茶壶,亲自给自己倒茶,不敢劳烦到这位老人家。 卓玛祖母很健谈,虽然腿脚不便,但与常人没两样,她就如高原雪山,给人心灵敬畏,卓玛祖母拉着晋安他们谈起许多,聊起雪山,聊起蛮江,聊起吐蕃的风土人情同时又打听康定国的风土人情。 “卓玛祖母,我见你对西州府的风土人情很了解,你以前去过康定国西州府吗?”晋安说,倚云公子翻译。 当说起这件事,一旁的卓玛神色有异,但很快掩饰过去,脸上重新露出笑容抓着祖母的手,不想让祖母看到自己伤心。 这是名脸上笑容跟高原蓝天一样干净清澈的女孩。 “傻孩子,你喊我一声‘莫拉’,这里就永远是你的家。”卓玛祖母和蔼慈祥摸着卓玛的黑发。 通过卓玛祖母,晋安他们终于了解这个奇怪的家庭组合,其实卓玛并非当地人,本是西州府人士,因为家里贫困,亲娘又丢下家跑了,家里穷得揭不开锅,父亲与人搭伙走树古进吐蕃卖些简单小商品用来维持生计。不过因为卓玛当时还小没人照看,父亲带着女儿一路相依为命,但这个女孩身世坎坷,后来遇到强盗,所有人都被杀了,只剩下她个子小被父亲藏在石缝里才躲过一劫,后来被刚好放牧经过附近的好心当地人收留。 所以卓玛既会说汉话,又会说当地语言。 这个女孩很聪慧,从小的经历,让她有一双分辨善恶的眼睛,晋安三人是她主动找的第一个房客。 而卓玛一家的牧场并不在这里,主要是想多赚些钱,完成父母这辈子去一次大寺院面佛朝圣的心愿,听到这里聚集了很多人,所以才会想来这里碰碰运气。 听到这,晋安心头一动:“卓玛,你们对雪山里的情况了解多吗?” “现在雪山里是什么情况?” “我怎么看大家都聚集在土城里,汉人、天竺人、当地的王室贵族有很多人都待在城里,好像对进雪山挖宝的事一点都不心急?可我来的路上,又看到有人从雪山里挖出石鼓,又像是很着急进雪山寻宝的样子?” 7017k 正文 第583章 得知老道士最新线索!准备向昆仑山脉深处进发! 卓玛回答:“大家都在等大山深处的雪融化。” “昆仑雪山四五月开始融化,但是发生雪崩的山在更深处,不等气温再升高些,把冰川变脆,外面的人凿不开更深处的冰川。” “所以大家都在等。” 晋安心头一动,对方是当地人,肯定知道不少事。 “卓玛你不用这么客气,可以直接喊我晋安,她是倚云公子,那位是奇伯。” 接着,晋安继续说道:“我听说昆仑山雪崩是发生在去年二三月份?” “而且我还听到一些传言,说那时候有好几座大寺院里的尊者,骑着雪山神兽,召来吉祥佛赶路,是最早一批进入昆仑山脉深处的人,后来这些尊者有带出什么消息吗?” 听了晋安的话,卓玛面色微变。 晋安知道这里面肯定有戏,看来这次真是住对地方了。 这时,帐篷外的天色已经暗沉下来,还不等卓玛回答,帐篷外传来中年男人与卓玛祖父的对话声,卓玛听到中年男人声音,惊喜跑出去:“是我阿加回来了。” 听到卓玛的喊声,帐篷外的中年男人传来哈哈大笑声,还有一位中年妇人的声音,都是说着晋安听不懂的当地语言。 未等多久,帐篷帘布从外头掀起,走进来一名身材壮实,腰悬石刀,背挎大弯弓,把兽皮外套反系在腰上的中年汉子。 高原上早晚温差极端,早上还是湖面结冰,到了中午,头顶上跟磨盘一样大的太阳能把人晒得头晕目眩。所以早上穿得很厚出门,中午又要把厚重外套脱了,防止中暑。 而把外套系在腰上则是方便随时穿起来。 跟中年汉子走在一起的,还有一名有些夫妻相的妇人。 妇人相貌普普通通,常年的高原太阳照射,皮肤不如中原女子那般细腻雪白,脸上刻着很重的岁月痕迹。 生活在高原雪域上的女人,并不会像中原女子那般娇弱,衣食无忧,整天自艾自怜,住在高原雪原上的女人刚烈,强壮,以能骑马猎狼为荣,身体比中原男人还强壮,弯弓可以猎狼,拿起刀可以保护部落。所以她们从不会对着镜子感慨岁月摧人老。 有那自艾自怜时间,还不如多割些冬草想想怎么熬过去冬天。 就好比如,这名蕃人妇人肩扛数十斤的硕大牛腿,轻松走进帐篷,带着两坨高原红的脸上朝晋安、倚云公子、奇伯这三位远道而来的客人露出质朴笑容。 “扎西德勒。” 妇人向三人一一打招呼。 然后坐在一旁刀法熟练的刮骨剔肉,几十斤的完整牛腿,很快在她手里去骨,去筋,就像庖丁解牛,动作娴熟,而卓玛也端着几个木盆在旁帮忙打下手。 扎西代表吉祥,德勒代表好,完整连起来就是欢迎客人,祝福吉祥的意思,这是当地人的友好问候。 中年汉子解下外套,先是把外套、石刀、大弯弓挂在帐篷上,然后也朝晋安三人一一说扎西德勒打招呼。 “欢迎…汉人……” “你们叫我…多杰措就行……” 这位中年汉子说的并非是吐蕃语,而是汉话,说得并不流畅,看来是学过汉话但缺少与汉人交流。 看着这一家人的温馨画面,这是一家淳朴善良的蕃人,虽然卓玛是捡来的汉人,并非他们亲生女儿,但一家两代人都对卓玛视如己出,中年汉子的汉话应该也是跟着卓玛学的,看着卓玛的眼神,满满都是宠溺与父爱。 多杰在当地是金刚的意思,措是湖泊的意思,这个男人像佛门金刚一样勇猛,又像圣山山脚下的湖泊一样心胸宽广。 “你们今天来得巧…我们回来的路上…刚好碰到从山崖上掉下来摔死的牦牛,这是住在雪山里的赞神在欢迎你们的到来……” 多杰措热情打完招呼后,去外面替换自己的父亲,由自己看守牛马羊畜,去喂草料,让年事已高的父亲回帐篷里烤火休息。 不久后,一顿丰盛的虫草烧肉、羊血肠、人参凉拌牛肉、风干牛肉、风干马肉、菌菇炒肉在垫子上满满摆开。 在康定国价值不菲的冬虫夏草,人参,在高原雪域是最不值钱的。就连普通人也不是时常能吃得起的牛肉,羊肉,在这里也是人人吃到腻,甚至要用黄金、虫草、上好皮毛从汉人那里换来茶叶,经常泡茶喝刮刮肚子里的油水。 卓玛一家人很细心,担心晋安这些汉人吃不惯当地的风干肉干,卓玛母亲和卓玛祖母特地多烧两锅热菜,再搭配上冒着热气的酥油茶,这一顿吃得极是丰盛。 这一家人都很热情好客,把晋安他们当做贵客来招待,晋安觉得他们再吃几顿,都能把住宿费吃回本了。 这也从侧面说明虫草,畜牧肉在当地确实是不值钱,不说烂大街贱如草,但跟吃白菜萝卜也差不了多少了。 就连傻羊都跟着沾光,围在火炉前,烤着火,埋头啃着新鲜嫩草,偶尔吃点虫草,菌菇改善伙食。 就是它时刻警惕盯着羊血肠,防止晋安背着它偷吃。 把晋安郁闷得不行。 这一路他天天闻着烤羊肉串味,就是没沾到一点油腥,光看不能吃,才是最折磨人精神意志的。 在这种时时刻刻受到欲望诱惑下,他感觉自己的心境修为都进步了少许。 女孩子胃口小,懂事的卓玛草草吃完饭,就跑出帐篷换多杰措回来吃饭。 “这孩子这么小就孝顺,懂事。”奇伯夸赞道。 “这也能看得出多杰措大叔一家是真心把姑娘当自己亲闺女一样养,卓玛遇到了好人家,这叫善人遇到善人,大善。”晋安夹了两片菌菇炒肉,舌尖上的味蕾回味无穷。 虽然这个季节还不是吃菌菇的旺季,但六月也逐渐能吃到些菌菇了。 听完倚云公子的翻译,卓玛几位家人都露出干净淳朴笑容,说他们能遇到卓玛,就是天神赐给他们的孩子,他们把自己最好的祝福都写在次旦卓玛名字里。 次旦寓意寿命永固。 卓玛寓意菩萨化身。 等吃到快差不多,趁着多杰措妻子在收拾牛骨马骨羊骨时,晋安再次拿出老道士画像给大家看,打听起老道士的行踪。 卓玛祖父、卓玛祖母、多杰措妻子都说没有见过,当轮到多杰措时,多杰措一开始也是摇头表示没见过。 面对这个结果,晋安心里早已准备,他目光失落,正打算重新收起画卷时,这个时候,多杰措忽然有些迟疑的道:“晋安道长…刚才那…个…画卷…可以再让我仔细看…下吗?” 多杰措虽然会说汉话,说起来磕磕绊绊,但这听在晋安耳里却犹如天籁之音,激动道:“多杰措大叔,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他忙把画有老道士画像的画卷递给多杰措,说多杰措大叔我时间不急,你慢点看,看得越仔细越好,这个人对我很重要。 多杰措:“我刚才回想了下…总觉得这个人有点面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接下来,多杰措拿着老道士画像反复看,总觉得怎么看怎么眼熟,他很确定自己肯定在哪里见到过,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晋安想了想说道:“会不会是只有一面之缘,所以印象不深,而且这个一面之缘还是在近期内看见的,所以还留着点印象。” “大家都没见过老道士,只有多杰措大叔见过老道士,说明这个地方,只有多杰措大叔在短期内去过,大家都没去过……” “多杰措大叔,你再仔细回想下,最近你去过哪个地方,是别人去不了,只有你能去,时间不会超过半个月到一个月。” “拜托多杰措大叔了,这个人对我真的很重要!”晋安目光真诚看着多杰措。 “多杰措,如果我们能帮到别人,就尽量帮一下。”虽然听不懂汉人的话,多杰措母亲,也就是卓玛祖母通过表情和目光,还是能看懂几分意思。 盘腿坐在垫子上的多杰措点点头:“我肯定努力回想。” 接下来,多杰措把这些日子去过的地方,都一一倒溯一遍,大概一杯酥油茶变凉的功夫,多杰措终于给出答复:“如果说我最近去过最特别的地方…别人都去不了…只有我一个人能去…那就是不久前我给人当向导…带一支队伍进雪山冰川……” “如果我见过画上的人…最有可能就是在那里见过……” 得到答复,晋安一怔。 老道士这是跑进昆仑山了? …… 晚上的荒漠戈壁,逐渐刮起大风。 帐篷里的老弱妇孺渐渐睡下,晚上是由多杰措值夜看着帐篷外的牛马羊畜。 寒风凛冽,这个时候如果往戈壁沙子倒一滩水,不用多久就会结霜,就连人嘴巴呼出的热气都在寒夜里结成霜。 高原气候就这样,昼夜温差很极端。 而这个时候,跟牛马挤在一起,反倒是一件最舒心的事。 晋安看了眼远处灯火通明的小土城,他接过多杰措递来的青稞酒喝了一口然后还给多杰措:“多杰措大叔,可以给我们讲讲昆仑山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一旁的倚云公子和奇伯也好奇看着多杰措。 多杰措习惯了高原的寒冷,他就像高原的棕熊一样强壮,夜里的寒风并不能吹倒他。 “你们是好人…听我一句劝…这雪山深处住着赞神…赞神是善神,就怕遇到赞魔,赞魔发怒,会吃人的……” 在吐蕃,一共信仰两种神。 一种是寺院里的喇嘛和供奉在寺院里的护法佛。 喇嘛和护法佛在当地人心目中都是最至高无上的。 密宗和大乘佛教不一样,在康定国,人们见到和尚虽也是恭敬,那也只是把僧人当作有修行的高僧,而不会把和尚当作神一样供奉膜拜。 而在吐蕃,喇嘛和佛一样,是至高无上的神。 神权在世俗王权之上。 除了信仰喇嘛与护法佛外,当地人还信仰赞神。 赞神并非单指一种神,而是住在雪山峡谷荒野上的世间护法神。 此神并非是佛。 赞神长得三头六臂,面目愤怒。 不是深入了解的人,往往会把赞神当作密宗的怒目金刚护法。 赞神、赞魔,就很好理解了,神和人一样都有善恶一面,赞神是正神,能带来祈福,牛马肥硕,赞魔是邪神,易怒,反复无常,喜欢吃人。 晋安目光坚定:“假如老道士真的进了昆仑山,管他是龙潭还是虎穴,我都要闯一闯。” 看着重情重义的晋安,多杰措目光多了几分敬重,他不再多劝,开始说起昆仑山的事:“你们知道去年雪崩时,几位尊者骑着白牛进入雪山深处后,发生了什么吗? 因为用汉语不流畅,这次多杰措是用吐蕃语说的:“一去无回!生死不知!” 多杰措说,倚云公子翻译,晋安逐渐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难怪他今天在小土城里怎么没见到几名喇嘛,原来,附近寺院里能来的僧人,此时都在山里参加救援,想要寻到尊者。 那几位失踪的尊者,可以说是吐蕃的全部顶尖高手了,同时也是密宗修行界的精神信仰,金字塔顶端高手失踪在昆仑山脉深处,生死不知,这对吐蕃修行界的打击是非常大的。 不管生死,总归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可是现在是人没找着,尸体也没见到。 沿着雪崩塌方出的古迹,向里挖掘,从去年挖到现在,一直没找着失踪的几位尊者。 而且好不容易清理出的地方,十月后又被大雪重新覆盖,在雪季有人冒险进入雪山冰川深处,差点死在里面依旧没有找到失踪的几位尊者。 今年积雪还没融化前,几家寺院就开始组织大量人力提前进入雪山冰川,就是想赶在下次大雪封山前找着人。 其实,外来者对失踪的那几位尊者的情况并不看好。 这都一年过去了,人真要活着,也早该出来了,活人总不能在没有吃的雪山冰川里待一年不出来吧? 而一年了,人都没出来,哪怕是一开始还活着,现在也早饿死在里面了,生还的可能性非常低。 连几位尊者都陷进昆仑山深处再没出来,这昆仑山雪崩到底崩出了什么了不得古迹? 莫非真是西王母宫? 元始天尊道场吗? 不过越是如此,就显得昆仑山越是神秘,外界对昆仑山深处的秘密就越是趋之若鹜,所以今年气温刚升温了些,就有各方势力迫不及待聚集于此,谁都不想落后一步。 就是在这样的形势下,多杰措多赚些完成母亲心愿,这辈子去一次寺院面佛,给人当向导,冒险带一支队伍进入雪山深处。 晋安和倚云公子对视一眼,看来明天还得有劳这位多杰措大叔也给他们当一次向导。 自从靠近昆仑山脉后,手里的罗庚玉盘就失灵,一直转圈不停,不知道是山体里有巨大磁场影响,还是代表着老道士就在昆仑山里…… 7017k 正文 第584章 昆仑山脚下的冻土草甸子,草甸子下的危险重重陷阱 既然决定了第二天要进昆仑山脉, 这晚, 晋安早早回帐篷做准备, 其实要准备的东西也并不多, 就准备些肉干与草料, 渴了路上直接啃雪吃, 他们这次主要是找人,目的不一样,所以带的东西也就简单多了。 因为要准备的东西不多,所以次日,他们只是带上少许牛马负责驮物资,然后跟着多杰措大叔这位向导,朝昆仑山脉深处进发了。 一切都显得很急匆匆。 刚到地方还没修整几天在次日就又马不停蹄的朝昆仑山冰川进发。 这一切都是为了能早日找到老道士。 “阿加,我会一直对着雪山里的赞神,为你们祈福一路平安。”卓玛担心看着正在给牛马喂饱草料的多杰措,不舍送别道。 别看昆仑山脉离这边不远,但有句耳朵茧子都听起厚厚一层的老话说得好,“望山跑死马”,看似不远,但雪山里地形复杂难走,一路要经过戈壁沙地,奔腾怒江,翻过几座土山,冻土,雪山峡谷,进入冰川林后才算是进入昆仑山脉深处。 这一路一点都不好走。 即便有惊无险走过这些地方,后面还有海拔急剧升高的昆仑高山 光是听到这就可以知道这一路有多么难走了。 正在检查几头牦牛背上物资有没有捆紧的晋安,听到卓玛满是担心的声音,转头朝女孩保证道:“卓玛你放心,我在这里向你做个保证,有我们在,不会让多杰措大叔有危险的。” “卓玛,我带晋安道长他们进入神山后,要多听听你阿吉的话,这段时间你就待在家里等我们回来。”多杰措摸了摸卓玛的头,在父亲眼里,子女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小孩。 “措,再多带些肉干吧,一路上多小心,我会和卓玛一起每天为你们向雪山赞神祈福的。”多杰措妻子扛着一大袋肉干绑到马背上。 分别总是不舍。 有人曾说这一次的不舍分别是为了下一次更幸福的重聚。 最后,在卓玛,多杰措妻子,卓玛祖父祖母的注视下,一行人牵着牛马道别出发。 咩。 一头“白牦牛”山羊在牛马队伍前开路。 这次进昆仑雪山连傻羊也吵着要跟来,晋安想着当初在翻越大雪山时,傻羊一路破风破雪出了不少力,既然傻羊坚持要跟来,正好让傻羊当破风破雪苦力。 为了早点进入昆仑雪山,晋安他们出发得很早,天才刚青亮就出发了,没想到还有几支队伍比他们出发得更早。 每支牛马队伍都背负着不少物资,甚至还能看到不少开山凿石的斧镐锥锤等工具,在马背上叮叮当当作响。 而这些队伍里又属晋安他们带的牛马最少,人数最少。 晋安他们这次的主要目的,并非是进山探宝,而是找人为主,所以像那些开山凿石这些沉重大件物品并没有携带。 当然了,如果路上有机会遇秘宝出世啥的,他们也不介意顺手捡个漏。 象雄这边的气候以干燥为主,雪季寒冷,冰雪千里,夏季干旱,戈壁荒漠反光太阳很刺眼,视野放空,朝远处望去,是连绵雪山,别看雪山轮廓很清晰,没个十天半月绝对到不了。 为了赶路,这一路上,大家都是骑马赶路,牦牛负责负重,就连山羊也逃不了当苦力大军的命。 现在那些牦牛赶路速度慢,到了雪山里,就能体现出它们的作用了,这些牦牛都是跟着晋安翻过大雪山,趟过雪季暴风雪的嫡系队伍,晋安对它们在雪山里的能力很有信心。 走过高原荒漠,小心趟过雪水融化奔流而下的江水,翻过几座土山,七八天后,眼前出现一片草甸子,多杰措抬头看了眼头顶天色,喊停队伍说道:“进入草原就是危险的冻土层了今天是肯定走不出冻土了你们别看这些草原冻土风景很美往往越是美丽的东西越是藏着危险陷阱” “我们今晚就在这里休息明天再上路” 多杰措大叔翻身下马,然后找了个小矮坡作为扎营的地方,开始从牦牛背上解下一袋袋物资,趁着天还没黑,从袋子里拿出干草喂饱牛马。 然后从另一头牦牛背上拿下锅碗瓢盆和牛粪饼,准备生火做饭,这次是给人吃的。 晋安主动过来帮忙:“多杰措大叔,为什么说这些草原很危险,藏着危险陷阱?” 多杰措大叔生起火,在背风处用腰间石刀切下一片片薄肉片,然后把切好的肉片放进热水里煮,一边做晚饭一边抬头看了眼面前生长茂盛的草甸子,脸上表情很凝重的说道:“这些草甸子长得很茂密非常适合牧民们来这里放牧牛马羊畜但是晋安道长有在这里看到一头牛马吗?” 晋安三人闻言,都下意识抬头仔细看面前的草甸子,看了好一会,三人都是脸上露出惊讶表情,沙沙沙,青草伏低,随着天色渐晚,高原上逐渐起风,风吹草低愣是不见一头牛羊。 别说牛马了,连草原最常见的土拨鼠都不见一只。 看似生机黯然,实则安静得出奇。 多杰措凝重解释:“草甸子挖下去半指左右都是冻土那些冻土比成年人的手掌还深” “冻土分季节冻土和永久冻土季节冻土冬天冰冻夏天融化到了夏天,这些草甸子下的冻土会融化泥土会变柔软有的地方冻土只剩薄薄一层人畜一压就会塌方出洞窟” “那些洞窟很深深不见底人们说那些漆黑洞窟就是赞魔的食道赞魔每到晚上就偷偷挖掉冻土布下陷阱引诱牛马和人掉进陷阱里一路掉直接掉到赞魔肚子里连人和灵魂都会被赞魔吃掉以后再也见不到家人,圣山,尊者和菩萨” 想不到看起来很平静的草原下,还藏着这么多凶险,难怪看不到野生牛马。 多亏了他有先见之明,事先找多杰措大叔当他们的向导,不然什么都不知道,队伍像愣头青一样莽撞进入,早晚掉天坑里。 虽说困不住他和倚云公子、奇伯,但那些驮着物资的牛马肯定一个都逃不出去。 不过,晋安倒不觉得冻土下的洞窟,不是什么赞魔所为,洞窟也不是什么赞魔食道,直通赞魔胃里,应该只是普通地质灾害。 这个时候,多杰措准备取些菌菇和虫草放入锅里一起炖肉,增添香味,不过想到自己的手刚才碰过牛粪饼,于是让晋安帮忙拿菌菇和虫草。 出门在外,大家在吃方面,就变得简单多了,不再像昨晚又是羊血肠,又是炒肉,又是菌菇炒肉那么丰盛,大家简单对付过后见离天黑还有段时间,晋安捧着一碗热乎肉汤在多杰措身边坐下,欣赏着眼前的草甸子美景,道:“多杰措大叔,能跟我们讲讲你上次带人进昆仑雪山的经历吗?” “你上次带人走到哪里?” “有到雪崩震出的那处古迹吗?” “那里是长什么样子的?” 这时就连倚云公子也好奇坐到一旁:“是啊多杰措大叔,跟我们讲讲昆仑雪山里的事吧。” 奇伯并未跟上来,负责照看牛马,避免有牛马贪吃跑进满是天坑陷阱的草甸子里。 咕咚咕咚,多杰措一口干完带着菌菇鲜美的一碗肉汤,长长舒了口气,然后开始讲起在雪山里的遭遇。 “什么古迹,遗迹,我没有去过,雪崩是去年的事了我带队进山是今年的四月多那时候昆仑神山刚开始融雪所以我只带人到过冰川林子然后拿了钱就走了” “找我当向导的进山的也是从西州府来的汉人那些汉人没有说为什么进山不过我很清楚他们也是为昆仑神山深处的宝藏去的今年能找我们当向导进山的,都是路途遥远的汉人、嘎啦昆仑山口另一边的天竺人” “虽然我没有进冰川林子只有那些汉人进入冰川林子但是那天晚上我好像看到了雪山赞神,又好像看到的是雪山赞魔”多杰措皱眉迟疑说道。 按照多杰措接下来所说,那天的天色,比今天还要晚,他深知晚上在雪山里的赶路的危险,所以在冰川林子外找了个雪山洞勉强对付一晚,打算第二天再原路返回。 那晚,他听到了人的惨叫声,跑出雪山洞时,看到冰川林升起寒雾,他看到寒雾里有一双眼睛浮在天上。 只是看上一眼,他身体就像是不受控制,不由自主的要往冰川林子里走去,要不是中途跌了一跤,这一摔人立马清醒,然后头也不回的仓皇逃远。 事后他心想,只有雪山赞神或赞魔才能在天上飞,肯定是这么多人进入神山,惊动赞神或赞魔,触怒到神灵,神灵想把人的灵魂带走。 要不是那天那一摔,他估计再也回不来了。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回来后大病了几天的他,再没给人当向导,带人进入昆仑雪山。 这次他是被晋安的重情重义打动,才会同意当向导,带晋安他们进山,不过只能带到冰川林子外,再更里面他就不敢过去了。 晋安表示理解:“多杰措大叔,你家里还有妻女和年迈父母要照顾,只要带我们到冰川林子外就行,接下来的路我们自己走。” 就连多杰措这位强壮如高原棕熊的男人,一提到冰川林子,都是神色忧虑的提醒道:“我不知道这句话应不应该讲会不会触怒住在雪山里的赞神自从去年雪崩雪山里一到晚上就不太平等我们进雪山子后避开晚上赶路” 晋安谢过多杰措的提醒,然后问起那些汉人后来有回来吗?多杰措摇头,那晚他听到的惨叫声应该就是来自那些汉人, 怕是凶多吉少了。 就当晋安还在打听昆仑山脉里的情况时,这时,听到牛马奔跑动静,天边烟尘滚滚,正有一支牛马队伍朝这边赶来。 几人站起身,好奇远望。 多杰措作为牧民,经常四处放牧,有时候一放牧就是一二个月不回家,他对荒野生存经验很丰富,他们这次选的扎营地方就是一个小土坡,视野佳,能及时发现情况,所以四人没多久便看清了那支队伍。 那是一支足足有上百头牛马组成的进雪山队伍,粗略一估,大概有二十来人,这支队伍的规模远超他们。 这个时候,一名蕃人骑着马,赶在最前头,拿蕃人看到草甸子和小土坡,手中鞭子狠狠抽了下座下马儿,马儿吃痛加快速度,拿蕃人边挥舞鞭子边兴奋喊道:“今晚我们就在前面那个土坡休息一晚,明天再过草甸子!” 听到蕃人声音,多杰措陡然眉头一皱,等看清对方后,他目光一沉:“怎么碰到这个拐子格桑了!晦气!” 多杰措这回是用吐蕃语低骂了句。 能被人起拐子这个外号,看起来来者不是个善茬。 白骨大圣 正文 第585章 从喀喇昆仑山口南边来的天竺人!受到赞魔诅咒的血色土壤! 晋安见多杰措神色有点不对, 他看着天边那些人正在朝他们休息的小土坡方向跑来, 皱眉道:“多杰措大叔,你认识来的人?” 多杰措看着对面跑在最前方的蕃人,忍不住又骂了一句,然后才用汉话解释道:“大家都叫他拐子格桑…不是因为他腿瘸了一条…是因为这是个人贩子……” 拐子格桑的原名叫格桑次旺,这个人在当地名声并不好,要放在汉人里,那就是偷鸡摸狗,坑蒙拐骗贪财的典型,大家见了他就跟防贼一样。 大概是十年前,这格桑次旺不知中了什么邪,一下子性情大变,牛畜也不放了,不仅把妻女卖了,还把家里的畜牧也都卖了,卖完后又染上偷鸡摸狗的毛病。 而且从那以后,当地总有人失踪,虽然大家都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人是被格桑次旺拐走的,但好几次都有人看到他曾在附近出现过。 这格桑次旺本就有卖妻卖女的前科,所以都说是被格桑次旺拐走的,到了后来,大家都不与这格桑次旺来往了,并都改骂他拐子格桑,意思就是拐卖人口的贩子。 拐卖人口,自古遭人唾骂,人人痛恨,难怪连脾气这么好的多杰措大叔见了这拐子格桑都忍不住骂晦气。 不过大家一直没想通,这拐子格桑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怎么就突然性情大变,卖妻卖女,卖畜牧卖人口,只要能卖的都卖光。 而若说他是为了贪图享乐,可一直是一贫如洗,到处漂泊,连个固定住所都没有,反而很抠门,不是一般是抠门,是非常的抠门。 只要能省钱的地方都拼命省钱。 能蹭白食就绝不买肉吃。 这么些年从没见他大鱼大肉享乐。 偏偏就是这么一个比葛兰台还周扒皮的人,十年里一直是一穷二白,没人知道他这十年来赚的钱都花到哪里去了? 按照多杰措大叔多说,他为了保护卓玛,防止卓玛被那拐子格桑盯上,他也已经好几年没见过拐子格桑了。 不过这次昆仑雪山雪崩,吸引来许多外地人进山,这拐子格桑就像是闻到鲜血的鼻子灵敏狐狼,从去年开始就一直在给人当向导,每一趟都能获得好几粒金豆,从去年到今年着实赚了不少。 听完多杰措大叔对拐子格桑的介绍,晋安目光若有所思。 随着接近矮土坡,远处的人也发现到了晋安他们,咦了一声。 当跑上矮土坡,拐子格桑也认出了多杰措大叔,脸上表情一喜:“多杰措,我的老朋友,想不到会在这里碰到你。” “哈哈,我们老朋友快有四五年没有见了吧,难怪刚才我没有认出你来,马儿跑近了才认出来是你。” 似乎这拐子格桑以前跟多杰措还很熟,哈哈大笑的要过来打招呼,张开双臂想要拥抱多杰措。 这拐子格桑长得一点都不如高原雪域男人那般强壮,倒像是长期营养不良,人很瘦,不免让人担心高原大风会不会把他连人带马吹飞,一脸的癞子,这是穷苦命。 晋安下意识用命理相术看了下拐子格桑的面相,然后皱起眉头,倒不是说这人面相一看就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而是他没见过面相这么奇怪的人。 如果真按照多杰措大叔所说,这人应该是极其贪财,一颗欲望似无底洞,是个连妻女都敢卖的人,这种人的面相应该是有张吹蜡小凸嘴,爱占便宜,为人市侩爱占便宜。 鼻子财帛宫赤红晦暗,说明这个人是真的一穷二白,每天都很缺钱花,多杰措大叔所说非假。 不贪财却又爱占便宜,比周扒皮还节俭却每天都很缺钱。 缺钱又不贪钱? 晋安皱眉,他担心自己还学艺不精,看错面相,于是再次仔细看相,这次他看到拐子格桑的夫妻宫断裂并发黑,也就是眼角鱼尾纹地方,说明夫妻缘分已尽,并且妻子已亡。 再看他耳垂薄,鼻子弯,这在相术上叫福源浅薄,没有发大财的命。 双眼细长,心机深沉,擅于算计人,跟这种人待在一起,连自己什么时候被卖了都不知道。再看他眉棱骨带凶气,意味这人心狠手辣,绝对不是个善茬。双眼细长,眉棱骨带凶气,结合起来就是说翻脸就翻脸,不宜深交。 没错啊,这人面相跟多杰措大叔说的人生经历一模一样,鬼见了鬼发愁,佛见了佛都要躲远远的,深怕沾上晦气,谁的身边要有这种朋友连祖先都要从坟里跳出,睡不踏实。 多杰措看着哈哈大笑想过来拥抱套近乎的拐子格桑,他就跟防豺狼一样的防备对方,直接拔出石刀,毫不客气的冷哼一声。 这架势,拐子格桑要想强行拥抱多杰措,首先得先在胸膛上扎出一个透心凉。 这拐子格桑见多杰措这么防备他,脸上出现尴尬表情,自讨没趣的讪讪离开了。 “晋安道长,以后碰到这种人,一定要离远点。”多杰措刻意说得大声,也是在说给请拐子格桑的那些人听的。 那些并非汉人也并非蕃人,而是喀喇昆仑山口那边过来的比丘僧人带着一众信徒,翻越高山屏障,千里迢迢赶来参一脚。 随着几家大寺院的尊者集体失踪,生死不明,密宗修行界元气大伤,失去精神领袖,再加上现在是吐蕃最后一代王陨落后的诸王崛起,相互征伐,群龙无首时期,这吐蕃早已无心防守嘎卡昆仑山口南边的邻居,随着时间推移,有更多的天竺人翻越万仞高山,横跨整个吐蕃,深入吐蕃极西的象雄地区。 那些天竺人里,也有懂得吐蕃语的人,一名翻译官跟几名比丘僧人耳语了那些人,然后喊来拐子格桑,两帮人不知道嘀嘀咕咕说了什么,那些天竺人被拐子格桑说动,然后不再搭理多杰措,把一番好意的多杰措气得转回头去,懒得再管那些天竺人死活了。 因为这座矮土坡并不大,晋安他们来得早,占了一大块地方,那些天竺人在另一边搭帐篷,烧火做饭。 因为地方不够,那些天竺人把牛马畜牲都赶到土坡下,然后让几名地位很低的仆人负责照看牛马,免得那些牛马贪吃跑进草甸子,踩空掉进天坑里。 …… 晋安他们吃好饭,收拾完东西,开始搭建帐篷,他们这边不像对面天竺人手脚多,所以什么事都要自己动手才能丰衣足食。 在搭帐篷的时候,晋安低头向几人提了个醒:“小心那个叫拐子格桑的人,这人面相不善,诡计多端,心狠手辣,绝不上表面那么热情和善。” 正从牦牛背上搬下兽皮毯子的倚云公子,抱着毯子走进帐篷:“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于是晋安把他刚才看到的拐子格桑面相跟大伙道出。 自从一番好心提醒,结果换来热脸贴冷屁股,一直心情不好的多杰措,听了晋安的话,他对晋安不由多了几分尊敬:“晋安道长,你就跟大寺院里的佛爷一样厉害!” 呃。 晋安面色古怪。 多杰措说完也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说错话了,晋安是道士,哪有夸道士像佛爷的,这不是成骂人了吗,就连多杰措这位糙汉子此时也不由面颊燥红,自觉说错话的他赶紧尴尬转开话题:“晋安道长说得没错,那些天竺人跟拐子格桑走得这么近,早晚要后悔。” 多杰措边搭建帐篷边说起另一件事。 这拐子格桑从去年到今年,带过很多人进入昆仑雪山,但那些人没有一个出山,每次都是拐子格桑独自返回。 所以就有熟悉拐子格桑本性的当地人猜测,这拐子格桑肯定是手痒,又干起老本行,坑完本地人开始坑外地人,两头都吃。 先是给人当向导,拿报酬,然后把人骗进昆仑深山,给外地人下药蒙晕,卖给农奴主,顺带抢走外地人所有财产。 像拐子格桑这种人,良心掉在地上变成黑心,迟早要被住在荒野和雪山里的赞神给收走灵魂。 想不到这其中还有这么一层隐秘,晋安思索,这拐子格桑还真是无恶不作,坑蒙拐骗四毒俱全,果然是离这人越远越好,跟这种人打交道,连人带祖坟都要被卖光刨光,即便不是早晚的事那也是中午的事。 …… 吐蕃是高原雪域,这边差不多亥时天黑,也便是晚上九点左右天黑,典型的昼长夜短。 而象雄离九天太近,地处极西,是吐蕃最后一个日落地方,等到天黑已是亥时一刻左右。 矮土坡上的两方人马中间隔了一二丈距离,互不接触,随着天黑,都早早入睡,养精蓄锐以备明天继续长途赶路。 晋安并不困,今晚由他守夜。 呼—— 沙沙沙,如黑色无边汪洋的草甸子伏低身子,压得极低,紧贴地上。 晚上刮起大风,这场风来得比前几天都大,连草甸子都被吹倒,夜里的气温骤降,连原本跪在地上睡觉的牛马,也冻得紧紧围拢一起,靠彼此体温取暖。 这场大风刮完前半夜还没有止歇,风声呼啸,在茫茫荒野上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看这势头,还要持续到后半夜。 晋安抬头看了眼夜空,这天气…给人一种有种风雨欲来要摧城的不祥预感。 一夜无话。 那些急着进昆仑雪山探宝,深怕落后一步会被人挖空宝山的天竺人和比丘僧人,天还未亮就早早出发。 连早饭都没吃就出发了。 晋安他们虽然也起得早,但喝完热汤暖身子,给牛马喂完草料,准备完一切上路时,刚好天蒙蒙亮。 这个时候距那些天竺人离开,已经有小半个时辰了。 “这样挺好的,有人在前面帮我们主动趟雷,这就叫坐享其成,挺好的。”晋安乐了。 已经收拾完所有装备,检查完所有东西都有绑紧的多杰措,这个时候忧心忡忡的来到晋安身边,说道:“晋安道长…昨晚那场从南边来的大风刮了一晚上…看来今晚或是明天会有一场大雨要来……” “那拐子格桑虽然人品不好…但是他在这方面的经验丰富…他应该也是看出了这点…所以天还没亮就带那些天竺人提前出发,就是想赶在天黑大雨来前找到下一个避雨地方…现在是冻土融化的季节,再来一场大雨把草甸子浇成泥泞沼泽…会把草甸子变得更加危险…今天我们也要加快赶路速度了……” 好吧。 晋安刚乐呵没多久的心情,就被无情打击到死,这下是高兴不起来了。 一旁的倚云公子看着晋安脸上表情变化,带着幸灾乐祸,笑得像个五百斤大胖子。 晋安无语。 “都快笑成五百斤的大傻子了……”他嘀咕一句。 结果这话被耳朵灵敏的倚云公子正好听着,细眉一挑,眸子瞪着晋安:“你说谁胖了,有胆子再把刚才的话说一遍!” 晋安又不是五百斤的大傻子,肯定不会蠢到在这个时候往剑口上撞,胡诌一句:“我是说傻羊快胖成五百斤了,还一路就只知道吃吃吃,再肥下去就适合宰了贴补家用了。” “咩?” 正在草甸子边缘位置,撅着两瓣肥胖圆溜大腚子,露出一朵黑菊儿,正欢快伸舌头贪吃草芽尖儿的傻羊,回头看一眼晋安。 ? ? 这时候,一脸忧心忡忡的多杰措,心思并未在营地,所以并未留意到二人一羊的打打闹闹,而是望着天际尽头被厚厚灰云盖着,常年不见太阳的高耸雪山,担忧说道:“这还不是我最担心的…我最担心的是…雪山天气跟女人变脸一样快…山顶下雪…山脚在下大雨或冰雹…接下来几天如果连着下大雨…我们赶到雪山山脚下时说不定就是大雨加大雨变成大暴雨,把人冲走……” “或者是碰到雨加冰雹,大雨与拳头大的冰雹连帐篷都挡不住……” 倚云公子:“?” “……” 这个时候的晋安和奇伯,赶忙假借检查牛马背上的东西有没有绑牢固走开,免得受到无妄之灾。 没多久,队伍又重新上路,正式踏入这片长在冻土层上的草甸子。 接下来的半天,晋安终于理解多杰措大叔所说的藏在草甸子下的危险了,一路上,时不时能看到冻土层融化后塌陷出的天坑,那些天坑黑漆漆,人如同在凝视深渊,看不到尽头。 难怪当地人把这些天坑形容成直通地下赞魔肚子。 确实有些让人头皮发紧。 人要是不小心踩到被侵蚀空的冻土薄层上,掉进天坑里,百分百会摔个粉身碎骨。 就在队伍沿着那些天竺人踩出的印子,在茂密草甸子里小心前进时,忽然,脚下地面像是地震不停震动,队伍牛马受惊嘶鸣,一个个跪在地上不肯走,再然后就是听到一声轰的爆响,地面又余震了好一会,才慢慢平息。 看到牛马只是受惊跪在地上不走,并没有惊慌失措乱跑,众人轻松一口气,晋安检查完队伍后看向多杰措:“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地震?” “地震又哪来的爆炸声?” 多杰措:“那是冰爆。” “冰爆?” 多杰措解释道:“我们脚下的大地并不是死的…地下住着大地之母…刚才的冰爆声,是草甸子下的冰层一直在活动…在高温融化天气…冰层与冰层互相挤压,就会发生冰爆……” 走出没多久,晋安终于亲眼见到冰爆场景。 草甸子下的冻土层,随着剧烈活动,挤压,冻土开裂爆炸成两截,如雪域冰川断裂。 7017k 正文 第586章 雪山天气无常,冲出一具血尸 在昆仑雪山脚下出现血土冻土,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随着时间过去,多杰措脸上的忧色和不安更深了。 “这里的地势倒是奇怪,冻土里怎么会出现这么大一个断层带?”有人率先打破队伍里的沉闷气氛。 晋安眸光沉吟:“应该是跟气候变化有关。” “人间万年轮回,对于高山峡谷只是 《白骨无极》第586章 雪山天气无常,冲出一具血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白骨无极》笔下文学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www.bequmo.com 正文 第587章 众神之乡,昆仑神墓 “之前我一直觉得这次昆仑山雪崩,真的会雪崩出个西王母宫或元始天尊道场……” “可自从看到血土和这具血尸后,老奴反而觉得这次昆仑山雪崩未必就是好事,说不定这次崩出来的并不是什么正道东西……” 奇伯打量着血尸,拧眉说道。 说实话,不只是奇伯有这种感觉,就连晋安也开始有这种感觉。 “按照多杰措大叔所说,以前从没见过什么血土,血尸,是最近才出现的,会不会是随着时间推移,开始有东西从昆仑山脉深处跑出来?”晋安说出自己的猜想。 三人对视一眼,这绝非是什么好兆头。 恐怕这昆仑神山要有一场的惊变了。 “其实我们也不必这么早下决断,说不定这只是人为,是有人杀人夺宝或仇人厮杀,并一定就是从昆仑山里跑出来的。”晋安见队伍气氛变得有点沉闷,假装以一种轻松口吻说道。 说完,他焚烧血尸,免得血尸这个污染源继续扩大污染。 “这里距离上涨的河道还是太近了,不适合扎营,我们找处有岩石或崖壁能够遮风挡雨的地方,再扎营好好休息一晚。”晋安留意到队伍里的牛马都有点无精打采,就连身强体壮的多杰措大叔脸上也有些疲色,当下不再耽误,决定尽早赶路尽早找到可以休息的地方。 大伙对此都没有意见。 刚才一路奔逃,与上涨的雨水赛跑,的确是有些人困马乏,精神疲倦了。 晋安:“多杰措大叔,你是我们队伍里的向导,这次还得继续靠你帮我们找个能落脚避雨的地方了。” 多杰措点头道:“离这里不远,正好有一个雪融出的凹地可以避风,可以让我们勉强住一晚。” 队伍当即说走就走,胡乱收拾了下,立马上路。 …… …… 接下来的三天,晋安他们沿着雪山脚下的冻土层,一直往雪山前进,这一路上走过冻土层峡谷,连翻越几座土褐色的冻土层山坡,跨过从雪山上融化下来的冰冽雪水顺便给队伍补充了下清水…… 一路上地势越走越高,第四天起,路上不再只有荒凉的冻土层,开始有了白色积雪痕迹。 历经十来天的长途跋涉,他们这才算是开始正式进入昆仑雪山。 骑在马背上的晋安,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来路,身后的冻土层就如潮汐叠浪,波澜壮阔,那些是随着地壳运动,被抬高起来的海底海床,因为海拔高寒,变成了永冻的冻土层。 随着正式进入高原雪山,地势开始骤然拔高,雪山里的天气愈发反复无常了。 不是下雨就是下冰雹就是起大风,天上厚厚灰云偶尔散开露出晴朗大太阳,那跟磨盘一样大的刺眼太阳照到白花花的雪花上,能把人晒得头晕目眩,两眼白茫茫什么都看不见。半天里经历了一年四季,半天里就把百年人生的冷暖酸苦都体验一遍,着实折腾得人够呛,多亏了队伍里没有普通人,攀登高原雪山的危险与体力消耗,绝不是普通人能吃得消的。 这就是为什么自古以来能征服雪山的人少之又少,绝大多数人都成了雪中冰尸。 当他们登上雪山山脊,这里刚好就是大风口,风雪特别大,冻得人脸颊麻木,眉毛鼻子上挂着冰雪。戴着由几层羊皮鞣制成的厚厚手套的多杰措,随手抓起一把白雪,先是啃一口解渴然后使劲在脸上搓揉,面部肌肉暖和好受了些后,他嘴里呼着白气的吃力说道:“再翻过前面那座雪山…就能看到冰川林了……” 多杰措说话吃力,是因为高原缺氧,所以他说几个字就要大喘气几下。 但高原空气稀薄并不是最危险的,因为空气不够,脑子晕晕沉沉,很容易疲惫,人很容易产生幻觉和嗜睡,这才是最致命的。 多杰措时不时拿雪使劲揉搓脸,可不是只为了保持面部温度,也是借助冰雪的冰冽让自己时刻保持清醒,不让自己倒下。 攀登雪山从来就不是一件容易事。 而攀登昆仑山脉就更加不是一件易事了。 昆仑山脉里的海拔,比晋安他们从西域进象雄的大雪山海拔还要高耸,这里是沉眠着远古诸多神话的万神之乡,就连晋安、倚云公子、奇伯也开始感觉到有点吃力了。 三人站在山脊上,顺着多杰措手指方向,看到在连绵起伏的巍峨嶙峋雪山之间,夹着一片冰川世界,那些冰川如白色雪林,又如白色龙鳞,此起彼伏,在太阳下入水晶闪耀光芒,景象壮美。 在风水堪舆里,要想看清一个地势,要登高眺望,天地大势看得越远越全,才能越能看清这个地方到底是不是风水宝地,此时晋安站在山脊上,就忍不住用粗学尚浅的风水之术仔细观望那片冰川林子,然后发出惊诧声音。 其他人都看过来,问晋安发现了什么吗? 晋安手指夹在连绵巍峨雪山间的冰川,啧啧称奇的说道:“昆仑山脉是万龙之祖,是祖龙,龙脉的起源地,在风水界有一句总结‘寻龙点穴,先寻龙,断生气,测穴场,定吉穴’。那么如何寻龙点穴呢?这就要用到望闻问切四个步骤了,比如说这第一个的望,我刚才望了眼那冰川林子,疑似是一个‘气行乎地中,其行也因地之势,其聚也因势之止’的龙穴宝地……” 结果,大家一副如听天书的看着晋安。 晋安见大家都一副听不懂的目光疑惑,他不由呃的停顿了下…他怎么感觉自己越来越像老道士那么神神叨叨了?仿佛在他人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经与老道士共处时的情景。 以前的自己,听老道士讲解着一些风水术语,可不就是一脸懵逼,如听天书嘛。 想到这,他忍不住失笑一声,然后耐心解释道:“‘气行乎地中,其行也因地之势,其聚也因势之止’,这句话简单翻译过来就是咱们来到一处龙脉之地,要想怎么判断哪个地方是龙穴?那就找地脉停顿地方就是龙穴。” “‘云中诸山来龙也’,你们看这里的地势藏入云霄,这龙脉形容得可不就是昆仑山脉吗,‘风水之法,得水为为上,藏风次之’,这里有云中龙真龙,又有群山拱卫的砂环地势,什么是砂环?在风水学里,把砂环称作藏风之首要也,你们看那被群山环抱着的冰川林子,可不就是聚集风水的佳穴吗。” “老话讲得好,‘有山无水休寻地’,‘风水之法,得水为为上,藏风次之’,学龙点穴要想点到龙穴,必须具备四个条件,龙真,穴的,砂环,水抱,简单理解就是找到龙脉,然后寻找地脉停顿之穴,再看龙穴周围是不是群山环抱,龙穴地下有没有藏着地下水或是周围有没有活水流过,只有具备齐这四个条件,才是真龙宝穴,适合修陵墓,大葬。” “要想寻到这种龙脉真穴,本就是踏遍千山万水都难以寻到,哪怕是条分支小龙脉,把祖先葬于此地,后人必出帝王将侯,而这里是万龙之祖的昆仑山脉,你们可以想象一下,如果把人葬在这个地方,会是一番怎样场景?都说昆仑山脉是万神之乡,修建有西王母宫,住着九天玄女…啧啧,莫非这里真的葬着众神或是西王母?九天玄女?”晋安再次忍不住惊叹。 要是老道士在这里,发现这么一处真龙宝穴,肯定茶不思饭不想。 他有些明白了,如果老道士真出现在昆仑山脉附近,还真有可能会进入昆仑山内。 “不过我学艺尚浅,还望不出来那冰川林子下有没有藏着一条水脉,所以现在还不敢断论那冰川林子就是龙穴,除非让我进入冰川林子找找看有没有水脉。”晋安最后谨慎说道,没有轻下断论。 “咦?” 忽然,晋安惊咦一声,他留意到了在他们脚下,正有一支队伍在冒雪前进。 不过,因为山脊上的风雪太大,风雪迷住人的眼睛,无法看清那支队伍的情况。 要不是因为人在白色世界太扎眼,还真不一定能发现到那支快到山脚下的队伍。 虽然看不清,但晋安他们稍稍一想,便猜到了那支队伍很大可能就是由拐子格桑带队的那些天竺人了。 想不到这些人的速度这么快,他们才刚登上山脊,对方都快到山脚了。 晋安眉头一皱,在心里想道:“这些天竺人这么赶路,还真是连命都不要了。” 穿越雪山,最重要的是保存体力,人体力不支时会导致体温失衡,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会感觉身体很热,然后脱光衣服在雪地里赤条条打滚,人走的时候还面带微笑。 晋安自然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当抵达冰川林子时,已是第二天的事了,中途在雪山里挤着牛马勉强对付了一夜。 他也没有吝啬,将补血大药融化进清水里,供队伍里的牛马人畜一起补血壮气,人畜一视同仁。 “嗯?” 冰川林子口,晋安注意到在冰川入口位置,居然有一座寺庙。 那寺庙并不大,早已经破败荒废,外墙上挂着厚厚冰凌,屋顶也被厚雪压垮了大半。 正文 第588章 昆仑山脉深处的佛头寺 因在高原雪山里长途跋涉, 冻得脸颊红彤彤的多杰措, 见晋安目光一直停留在那座破败寺庙, 说道:“这座寺院一直没有名字…以前也没有人知道在昆仑神山深处还有这么一座寺院…这次昆仑雪崩才被人发现的…大家都叫它是佛头庙…只因为在寺庙里护法佛神像被大雪和屋顶压垮,只剩下一颗佛头完好掉在地上……” 晋安三人目光一诧,想不到这寺庙还有这么个奇怪名字。 多杰措继续说道:“在佛头庙旁…应该还有一个经石堆的…这事我也只是听别人提起过…那经石堆我也没有见过…我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应该是都被人搬空了……” 晋安好奇走进佛头寺。 一进门果然看到地上掉落一颗佛头,佛头上坑坑洼洼,像是被铁镐锥子一类工具破坏的,而且痕迹还很新,晋安目光闪过思索,这佛头应该是贴了金箔,是一具金身黄衣佛。 这次昆仑雪崩,吸引来不少豺狼,雁过拔毛,把佛头表面的金箔纸全给挖光了。 不过,连金箔纸都不放过,这些人的文化程度和眼界,想来也不会高,能贴满半扇门的金箔纸其实才只能提炼出十分之一钱的黄金。 就算是把佛祖全身都贴满金箔纸,都用不完一钱黄金。 根本就是费力不讨好的事。 所以他才会说这些连佛像金箔纸都惦记的人,文化和眼界都不会高。 佛头寺内的空间很小,没看多久,便观遍全局,然后众人退了出来,这个时候,晋安他们也开始与多杰措道别。 晋安:“多杰措大叔,这些牛马你都牵回去,我们有这头傻羊负责充当苦力,负重物资就足够了,等我们出山后再过去找你。” 多杰措并没有马上走,目光有点犹豫,他觉得晋安他们第一次见雪山冰川,可能对冰川很陌生,并不知道冰川的危险。 晋安笑说道:“离雪崩地方越近就越危险,多杰措大叔能带我们走到这里已经很感激,多杰措大叔还有妻女等着你回去团聚,还有父母坐在家门口日夜盼望着你安全回家,接下来的路已经不多,靠我们自己也能走完,多杰措大叔先回去。” “多杰措大叔在出雪山时,提防那条雨水上涨的河道,切记要等雨水全退走后再通过…这么快多天过去,我猜那里的水位已经退去。如果还没退去,多杰措大叔可以多等几天再过河,牛马背上还剩不少物资,可以多停留几天,完全安全了再过河。” 从一开始,晋安就没打算拉多杰措大叔趟昆仑山里的浑水,他自然很清楚,这次昆仑山雪崩,绝非小事,聚集了多国的高手强者,这些高手随便打一个喷嚏,都能殃及到池鱼。 在晋安和倚云公子、奇伯的联合劝说下,多杰措这才沉默着离开了。 当送走多杰措,三人一羊也不再耽搁,马上进入冰川林子,想要赶在天黑前找到提前进入昆仑山深处的大部队。 …… …… 随着昆仑山一次大雪崩,天地变色,冰川林子里震裂出一条条漆黑冰缝,冰裂,冰窟窿。 每个冰缝,冰裂,冰窟窿底下都是深不见底的深渊,没人能知道这些高原冰缝最终通向哪里,但自古一直有个传言,在昆仑山脉有一个能直通地狱的地狱之门。 人从地狱之门里出生,又会在死后重回地狱之门。 在地狱之门里藏着世界真相。 这些冰缝有大有小,小冰缝应该是才刚开裂出,随着时间推移,高原地质活动频繁,这些细小冰缝最终都会有向大冰缝扩大的趋势,而大冰缝则如天堑巨壑,沿途一座又一座冰川山峰崩塌,如果低头仔细去看,依稀能见到在冰壁里似乎冰冻着一些动植物遗骸。 有些动植物遗骸的存在光阴,恐怕比上古先民都要久远了。 这片高原雪山就是能封印时间的神域,时间在这里如同凝固不前,一旦在这里沉睡,便是永久。 而穿过这些冰川林子外围,逐渐深入到内部时,发现这里的时间不再像是被高原雪域永久凝固住,开始有人声出现。 循着一条笔直开裂的大冰封继续往前走,人声越来越多,在一处清亮洁白如玉山,发出莹莹光芒,在头顶上空刷出绚烂极光的冰山雪峰前,此时正热火朝天,有大量衣着单薄,在冰天雪地里冻得全身红肿青紫的蕃人农奴,正在一镐一铲的人工挖雪。 这些农奴在农奴主扈从们的鞭子抽打下,依靠着最原始的人力方式,想要挖出被白雪覆盖的冰山。 这些厚雪既有雪崩塌下来的冰雪,也有过去一年几场大雪落下的冰雪,范围极大,单靠人力去挖,进度很缓慢。 难怪各方势力进昆仑山脉这么久了,还是没有太大进展,而且这些冰雪随着沉降,压实,就更加难挖了,只有等到天气转暖些才好挖。 农奴们在依靠人力进度缓慢的一铲一铲挖雪时,而在冰缝外面,围坐着许多手持转经筒的密宗红袍僧人,在转经诵佛祈福。 也有一些密宗僧人手持转经筒的转山祈福。 光是这些密宗僧人加起来,就已人数过百,也不知道来了多少家寺院僧人。 这些密宗僧人是在为自从进雪山后就一直失踪的几大寺院尊者诵经祈福,祈福尊者们还活着,没有死,等他们挖开厚雪,就能与尊者们重逢。 而在峭壁嶙峋的冰山雪峰四周,还搭建着一顶顶帐篷和用冰砖砌成的一座座圆顶冰屋,这些帐篷和圆顶冰屋里都住有人,时常有人进出,去看一眼农奴们的挖雪进度。 那些圆顶冰屋里住着的人,基本都是蕃人。 而帐篷里住着的,则以吐蕃以外的外来者为主,比如汉人、西域人、天竺人…这些人加起来又是人头滚滚有过千。 但在一些飘着风马旗的巨大帐篷里,进出的都是细皮嫩肉的蕃人,这些人穿金戴银,养尊处优,是来自吐蕃几大王室贵族的势力。 这些王室贵族的人最多,那些农奴就是依附于王室贵族的农奴主们带来的。 在大雪冰封的昆仑山脉深处,浩浩荡荡聚集了不少人,这么多人聚集一地,光是吃穿用度就是巨大消耗,难怪在外面建成一座小土城,集中物资供给这么多人。 一方是人多势众的吐蕃几大王室贵族,一方是聚集了各地寺庙的密宗僧人,一方是一盘散沙的外来者势力,此时吐蕃王室贵族和密宗僧人们又有联合之势,隐隐驱赶外来者之势,把外来者逼向边缘化。 冰川雪域里的气氛有些微妙,看似平安无事相处的平静表面下,似乎有暗流涌动,大家都在等冰川雪峰被挖出来的一刻…… 正文 第589章 才跟多杰措大叔分别没多久。 晋安就开始有些想念多杰措大叔这位心肠耿直的汉子了。 因为他发现多杰措大叔有一句话说得简直太真理了! 这雪山里的天气就跟女人变脸一样快,还没天黑已经风雪呼啸,眼前雪花白茫茫一片,看不清脚下冰川路面,有好几次都差点掉进深不见底的冰封深渊里。 这个时候就多亏了有傻羊这个开路先锋。 既能破风。 又能趟雷。 而傻羊不止一次脾气暴躁嘶鸣,最后都被晋安怼得没脾气。 “这次是你自己非要跟进神山凑热闹,可没人强拉着你来!你有时间抱怨,还不如想想我们还有多久能跟大部队碰头上,找个避雪过夜的好好睡一觉!”晋安锤了下傻羊,这傻羊继续在前闷头带路。 当三人一羊在风雪里看到高高飘飞的风马旗时,恰好听到许多人的惊呼声。 “有情况!” “难道是雪山终于被挖开?大部队要准备进雪山里了!” 晋安催促傻羊,一行人加速赶过去。 然后他们看到了在风雪里矗立着许多帐篷和圆顶冰屋,还有许多人往同一处地方汇集。 他们也跟着人流过去看热闹。 路上也有人发现了带“白牛”进昆仑雪山的晋安,都是目露错愕与诧异表情,但这时候大家的心思全在雪峰那边,暂时没人顾得上从外面来的新人。 “怎么回事?” “都在喊什么喊,还不快点挖雪!” 一位农奴主手提皮鞭,亲自过来督促农奴们加快挖雪进度。 “大,大人,有,有,有…龙!这里面有龙!”有农奴声音颤抖回答,也不知道是因为内心的恐惧,还是因为人衣着单薄站在风雪里冻的。 “龙!” 围聚过来的众人,全都下意识倒吸口凉气。 就连那些盘腿而坐,不顾红尘吵闹,虔诚转着经筒,念诵佛经,为几位失踪尊者祈福的红衣僧人,此时也都睁开眼,目露精光。 围观的人群里,有人惊呼一声,问自己身边同伴:“去年五六月来挖雪的时候,有听到谁见到过龙?或挖出过龙吗?” 同伴认真想了想,然后摇头说没有。 “莫非是后来大雪重新封山的冬天里,因为大雪压垮积雪或是地龙余震,这里又发生了小型雪崩,有龙从雪峰更深处震出来了?”有人大胆猜测道。 此言一出,四周嗡嗡讨论声更响了,连傍晚越吹越大的风雪都有些盖不住众人的讨论声音。 人群里还有另一种声音,有人情绪激动,兴奋的说道:“不一定是又发生了一次雪崩或是地龙余震,你别忘了,这次我们做了万全准备,带进来挖雪凿冰川的人是去年临时匆匆组建队伍的好几倍,还有另一种可能,我们这次人数多,挖掘进度比去年快,已经挖到比去年还深的地方了!” 那名穿着厚厚皮毛外套,头上戴着狐狸皮帽,不停拿皮鞭抽打农奴的农奴主,一听到疑似挖出一条龙来,他吓得手里鞭子也不挥舞了,转头看向自己的主子。 这名农奴主因为吃得饱穿得暖,长得满脸横肉,孔武有力,与那些饿得皮包骨头,在风雪里冻得面无人色的农奴们,在冰川雪地里形成鲜明反差。 而这些农奴主都是依附于大寺庙和王室贵族而活。 这名农奴主背后另有指使他做事的主子,现在事情的发展,已经超过他的权限,他只得转头看向自己的主子,还要不要挖? 那是名被三层侍卫保护着的白皮袍子年轻男子,纯白皮毛寓意雪山,是神圣的意思,普通阶级根本穿不起这种皮毛,都要进攻给王室贵族使用。 那年轻男子外罩挡风雪的白色皮袍,内里穿着跟黄金等价的汉人上等绸缎,腰间挂着玛瑙石、金银、玉珠,如果不是因为常年的高原太阳照射,皮肤略黑,显得粗糙了些,这年轻男子即便在康定国也算是气宇轩昂,五官英俊了。 面对农奴主看来的目光,这名穿着雪山纯白皮袍的年轻男子,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然后重新走回温暖的帐篷内。 帐篷帘布旁自然有仆人帮他掀起帘布,并拍掉积雪的重新放下,防止外面的凛冽寒风吹进帐篷里。 而随着帐篷帘布放下,挡住外界目光,那名满脸横肉的农奴主再次狠狠挥动手里皮鞭,大声喝骂那些农奴赶紧加快速度挖,今天就算是龙来了,在那位大人面前,也要盘着当一条蛇! 在不断鞭打下,那些农奴只得压下脸上恐惧,用双手继续刨挖冰冷刺骨的冰雪,手指冻得麻木失去知觉。 但他们不敢反抗农奴主的淫威,继续用手一遍遍刨雪。 农奴主担心用工具挖雪会破坏雪下埋着的东西,所以让农奴们都改用手刨雪,完全不顾及这些农奴的人命。 吐蕃最不缺的就是农奴。 农奴的命生来低贱,连有牛棚马棚住的牛马畜牲都比这些农奴值钱。 此时,有有年老体弱的人实在挖不动了,双手冻伤得红肿麻木,完全失去知觉,连弯曲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结果这样并不能得来农奴主的怜悯,刀光一斩! 噗! 人头落地。 人的热血洒在冷冰冰白雪上。 血染冰川。 “还不趁热血化雪快点挖,等这些血凉透了,你们这些下三烂的东西是不是又有借口偷懒了!”农奴主又连砍翻数人,用带着人体体温的热血来化雪,在他的连声喝骂下那些农奴们继续用双手挖雪。 这就是最黑暗的年代。 没人会把农奴的命当成命。 但最可悲的是,就连那些农奴都是两眼麻木,接受了子孙后代世世代代为农奴的命运,不懂得反抗。 随着农奴主用人血化雪,不择手段的催促下,那些农奴终于挖开积雪,露出了雪下被埋东西。 7017k